《I Say Unto You》

我對你說

第十三章 以新為新

  馬可福音

  9:33.他們來到迦百農,耶穌在屋裡問門徒說:「你們在路上議論的是什麼?」

  9:34.門徒不做聲,因為他們在路上彼此爭論誰為大。

  9:35.耶穌坐下,叫十二門徒來,說:「若有人渴望做首先的,他必做眾人末後的,作眾人的僕人。」

  9:36.於是領過一個小孩子來,叫他站在門徒中間,又抱起他來,對他們說:

  9:37.「凡為我名接待一個像這小孩子的,就是接待我;凡接待我的,不是接待我,乃是接待那差我來的。」

  約翰福音

  8:52.猶太教徒對他說:

  8:53.「難道你比我們的祖宗亞伯拉罕還大嗎?他死了,眾先知也死了,你將自己當作什麼人呢?」

  8:54.耶穌回答說:「我若榮耀自己,我的榮耀就算不得什麼;榮耀我的乃是我的父,就是你們所說是你們的神。

  8:56.你們的祖宗亞伯拉罕歡歡喜喜的仰望我的日子,既看見了就快樂。」

  8:57.猶太教徒說:「你還沒有五十歲,豈見過亞伯拉罕呢?」

  8:58.耶穌說:「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們,還沒有亞伯拉罕就有了我。」

  自我是微妙的,它的方式是微妙的,它的工作是非常複雜的。它是一個謎題,無法被解開的謎題——只能被看透,無法被解開。它沒有解決辦法,因為謎題對於自我並非偶然的東西。自我本身就是難題。如果它是偶然的,那時就會有辦法解決它。自我本身就是難題,令人困惑就是它的本質。因此,所有用來解決它所做的努力,使它變得更複雜,使它變得更困難。

  如果你跟它爭鬥,你就是在跟你自己爭鬥。永遠不可能有任何勝利,你無法透過爭鬥來擊敗它。因為透過爭鬥,你會把自己分成兩部分——爭鬥者和被爭鬥者。你將從哪裡帶來被爭鬥者?它將只是把自我分成兩部分,玩著爭鬥的遊戲。有時一部分可以假裝贏,有時另一部分可以假裝贏,從來沒有人贏過。鬥爭變成無限,同時能量被消耗了,同時生命被浪費了。記住,你無法對抗自我。

  你能壓抑它嗎?人們也那樣做了。它沒有幫助。如果你壓抑自我,它就更深入你的存在。你不但沒有擺脫它,你反而變得越來越被它毒害,因為當你壓抑時,你會做什麼呢?你會強迫它進入無意識;它將開始進入地下。但是無意識的力量遠比有意識的強大。在意識裡的自我沒有多少力量。一旦它進入無意識,它就變得比以前更強大九倍。不但沒有擺脫它,你將越來越受它的控制。還有一件事:一旦自我已經變成無意識,你就對它一無所知。它已經在你身後。現在你甚至不能觀察它。現在你完全是一個受害者。現在你無法保護自己免受它的侵害。現在你無法作任何安排來拯救你自己。它在那裡,從後面在拉你的線。你將變成一個木偶,你將掌握在自我的手中。而且你認為你已經壓抑了它。爭鬥無濟於事,壓抑無濟於事。

  自古以來一直被嘗試的第三件事就是昇華。昇華它——讓它以更高的目標被認同。然後它就變得被授勳,它就變得被加冕。自然地,它再次變得非常強大。跟你的教會認同它,跟你的國家認同它,跟你的膚色認同它,跟你的意識形態——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法西斯主義、基督教、印度教認同它。跟某種高價值、某種烏托邦價值認同它,或者甚至你能跟神認同它。然後它統治至高無上。然後它以神的名義統治。神只是一個藉口。真正的君主就變成自我。那就是三種可用的方式:要嘛爭鬥,要嘛壓抑,要嘛昇華。而沒有幫助。沒有什麼能幫上忙,因為就其本質而言,自我是不可能有解決辦法的。

  我聽說過……

  一個母親站在玩具店裡,她說:「這對小孩子來說不是一個相當複雜的玩具嗎?」

  玩具業務員說:「女士,這是一款益智的玩具,專為讓孩子適應當今世界而設計:無論他以哪種方式組合,它總是錯的。」

  那就是自我的方式。永遠沒有辦法帶你從它走出來,沒有補救辦法。要看到它就是走在對的路徑上。要看到自我的複雜性,謎一樣的本質,自我的迷惑本質,要以它的整體性去瞭解它,就是智慧的開始。否則它會出現,它會以更微妙的形式出現,你會被欺騙得更深。

  宗教的,所謂的宗教人士被它欺騙了,因為它躲在宗教的幕後。有時它變得謙虛,有時它變得謙卑。有時它甚至可以假裝無我:它可以說『我絕對沒有我』。而它卻在那裡,現在它完美地保護了它本身。你甚至不會懷疑它的存在。觀察所謂的宗教人士,你會看到一場很大的自我遊戲。而自我就在那裡,它變得虔誠。但是當自我變得虔誠時,它就變得更加毒辣。這是虔誠的毒藥。它深深地腐蝕了你。

  普通粗野的自我不是那樣大的問題。你可以看到它,它就在那裡。甚至它的受害者也知道它在那裡——這種疾病是眾所周知的。但當它變得虔誠,披上宗教外衣時,就連受害者都不知道。他活在它的牢獄裡,並以為他是自由的。

  開始尋找療法,你會遇到越來越多的麻煩。為什麼?——因為大多數療法都是強加的。為什麼大多數?所有療法都是強加的。你從外面的某處找到它們,你從其他人那裡找到線索。你看到一個佛,他看起來很謙卑——他確實那樣。他的謙卑在那裡。你看到他的臉,他的單純,他的天真無邪,然後找到了線索——也許這就是擺脫自我的辦法。這不是辦法!它是一個結果,在他身上發生了一些事情,使他變得無我。你不能仿製他的行為而變得無我。仿製行為只會使你成為拷貝。自我不會消失。你可以吃佛陀吃的同樣食物;你可以像佛陀一樣走路;你可以完美地模仿他。你可以變得非常熟練地模仿,而自我仍然會在那裡,因為無法看到佛陀的內心深處發生了什麼事。你能看到的一切只是行為。那就是為什麼某些學派的心理學家,行為主義者,繼續在說人內在沒有靈魂。人只是行為。他們在遵循某種邏輯。邏輯是只有行為可以被看到、觀察。靈魂從未被看到過,從未被觀察過;沒有人看過它!那麼如何接受它的存在呢?任何存在的東西都必須被看到。只有被看到的那些存在。你看過任何人的靈魂嗎?你看到的一切只是他的行為,而且你仍然知道,你的行為並不是你。

  但那是內在的,一種內省。你內心知道『我的行為並不是我』,因為很多時候行為就在那裡,而你與行為完全不同。你看到一個男人來到你家,你笑了,你知道你沒有笑。那笑容是假的,只是禮貌,只是禮儀的一部分。你必須微笑,所以你微笑——但內心深處沒有微笑。現在從外面你在微笑:那是你的行為;行為主義者到此結束。但從內在你根本沒有微笑:那是你的靈魂,那是你,更真實的你,不只是一個表演,而是真正的你。你繼續在外表上做一千零一件事,而內在可能會有所不同,可能會更加不同,甚至可能與你的行為截然相反。但這是自省,不可能是客觀的觀察。

  你看著佛陀,你看到他的行為。你開始從他的行為尋找線索。你看到耶穌,你觀察,你開始在你頭腦裡記筆記:這是坐的方式,這是站的方式,這是走路的方式,這是睡覺和吃飯的方式……這些是吃的東西。這就是耶穌怎麼祈禱的——跪在他的膝上——你這樣跪下。當耶穌禱告時,這些是他所說的話。他望著天空並說:「天父、阿爸。祢的王國降臨。祢會完成的……」而你說:「所以我知道祈禱。」你可以跪下……全世界每天早上,每天晚上都有好幾百萬人跪下,他們複誦耶穌說的同樣的話:「阿爸,給我們每天的麵包。」他們繼續在複誦,什麼都沒發生。好幾百萬的人祈禱只是在浪費他們的時間,因為這是假裝,這不是祈禱。他們學會了一個行為,但他們的靈魂不在祈禱裡。問題不在於如何祈禱,問題不在於祈禱什麼。

  就在前幾天晚上,格拉米亞告訴我,既然她已經成為桑雅士,她不知道她在向誰祈禱,但祈禱在那裡。現在她有些疑惑了。她問我:「……奧修,我是向神祈禱,還是向你祈禱,還是向誰祈禱?現在我對神一無所知。」我告訴她:「這是一個更好的祈禱——模糊的、含糊的,但是更生動的。」

  現在祈禱不是特別針對任何人。它甚至不是針對神,那麼它怎麼可能針對基督教的神呢?它不針對。它只是喜悅、感激、感恩——對全體、對整體的感激。這是一種感恩。現在,你使用什麼詞句,或者你是否使用詞句都無關緊要了。靜默就行了,有時胡言亂語也行——基督教徒稱它為『說方言』——那也行。那會好很多。有時只是享受聽起來像小孩子的聲音——『嘎嘎叫』——那也行。

  整個問題是祈禱的態度,祈禱的內在品質,你被降服了,你不再跟整體分離了。現在這個療法不能從外面被強加進來,否則你只會做出空的姿態,空的姿勢——從外面很完美,而從裡面根本沒有呼吸,根本沒有活力和生命力。

  祈禱是一種狀態,而不是一種儀式。祈禱是一種內在的靜默、謙卑、愛、感恩、降服、放下的狀態。它和它的外在構想無關。但所有的療法都來自外在。人們繼續在改變療法方法。一個失敗了,他們就立刻跳到另一個;那個失敗了,他們繼續——從一位古魯到另一位古魯,從一種療法到另一種療法,從一部經文到另一部經文,從一座聖殿到另一座聖殿——他們繼續下去。並且沒有看到真實的事實:沒有療法是可能的,沒有療法存在,尋求療法是徒勞的。為什麼?——因為療法是由別人或你自己從外在強加的。任何從外在強加的東西都是對你自然的存在的入侵,對你自然的存在的干擾——對你自然的自己的入侵。它們是操縱。那產生了三個自己,而以前只有一個自己。先前只有一個自我。如果你使用一些療法,就會有三個自我。你使問題變得倍增,你使它變得更加困難。現在,你將更不可能擺脫它。如果你帶來另一種療法,你將擁有九個自我而不是三個。每種療法都會帶來三個自我而不是一個。

  人們已經使用了許多療法,他們已經變成了很多自我。馬哈維亞為它使用了正確的詞。他稱呼人類為BAHUCHITTAVAN——多重頭腦的;人不是一個頭腦,而是多個頭腦。那也是現代精神病學家、精神分析學師、心理學家的研究。人是多重頭腦的。你內在攜帶的不是一個自我,而是很多自我。自我上的自我——它們列成一隊,它們從四面八方包圍著你,它們就像一群人。你迷失在人群裡,你不知道你是誰,因為你周圍有很多偽裝者在說:「這就是你,我就是你。你在哪裡找尋?我就是你自己。」你的頭腦的每個慾望,每個片段都聲稱是主人,那就是你的奴隸制怎麼產生的。每種療法都帶三個,而不是一個自我進入你的存在。這是怎麼發生的?在接受一種療法,你就變成你現在的那一個,加上幫助你成為另一個人的那一個,再加上你希望成為的那一個。曾經是你的那一個,現在是你想要變得無我的目標,而這個療法,你用來試圖將你自己拉向目標的幫助:你被分成三部分。而這種劃分不會有幫助,它會使你感到困惑,它會使你越來越遲鈍、無感、精神錯亂、神經質、精神分裂。事實證明,這種療法比疾病本身更危險。

  所以首先要瞭解的是:自我是任何尋找真實自己的人都必須面對的基本問題。現在它無法被外在任何東西所抵消。沒有療法會有幫助,沒有藥物會有幫助,沒有方法會有幫助。那麼就沒有辦法擺脫它嗎?有辦法,但是不能從外在強加。方法不像是一種療法,方法是清晰、透明、徹底地看透,觀察自我如何運作,觀察它微妙的遊戲。你把它從前門扔出去,它又從後門回來了。你從一邊扔掉它,它開始從另一邊強加它本身。你以為你已經擺脫了它,突然你發現它就在裡面。因此,自我必須徹頭徹尾地被審視,不帶著任何譴責,不帶著你想放下它的想法。那個結論將是一個障礙。那個結論意味著在你看進它之前你就已經決定了。所以要不帶著任何結論,不知道你想做什麼進入自我:只帶著一個想法——你想瞭解自我的這個奧秘,它是什麼。所有的宗教都說它是障礙,所有偉大的師父都說它必須被擺脫,所有的神秘家都說除了你的自我之外,沒有什麼能阻擋你的道路。但你不知道這個自我是什麼。

  所以,第一件事:天真地進入它。只要觀察它的方式;它的方式是很機械式的。你會遇到的第一件事是它的機械性。自我不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它是機械的,因為它由死去的過去組成。你的自我由你的過去組成。如果有時你的自我會想到未來,那也不過是過去和來自過去的投射——也許有一點修改、複雜、裝飾,但它是同一件東西。你渴望過去你有的同樣歡樂。當然,你期待使它們變得更好。你的過去繼續投射它本身到未來,而過去已經死去,過去只是記憶——而那就是自我組成的一切。

  因此,如果你不帶任何結論進入自我,第一次經驗將是:你將能夠看到它是機械式的。而你是有機的一體!你是一個活生生的特殊東西,自我是死的,死者主宰著活的人。那就是為什麼人們看起來那麼沉重,拖延。他們的生活似乎只不過是一篇無聊、單調的長篇故事。它不是生命的品質——無聊不是生命的品質——無聊之所以存在,是因為生命受到死亡太大的負擔,生命受到死者太大的負擔。墳墓繼續變得越來越大,生命從四面八方被侵占。

  第一次經驗,它是一個很大啟示的經驗,是看到自我就是你的過去,它不是你的現在。自我永遠不在當下被發現。如果你走進它,你會感到驚訝。就在當下,如果你進入你自己,你將找不到任何自我。如果你真的找到了,它們將只是漂浮在現在意識裡的過去的碎片。現在的意識總是無我的,那就是你的實體。但過去意識,根本不是意識,而是記憶,是死的——那就是你的自我組成的東西。你的國家、你的家族、你的教育、你的經歷、你的證書——那些不復存在的一切。它已經付諸東流,它不存在,但它繼續在影響你的頭腦。它能摧毀你的整個生命。

  我聽說過一個未來的故事:

  男機器人:「哈囉,I64259。」

  女機器人:「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叫我I64。對不起,我來晚了,但我剛剛是在更換一張新的臉孔。」

  男機器人:「沒關係,我也來晚了一點。我壞了一個齒輪。」

  女機器人:「真討厭!」

  男機器人:「可能更糟……我以為我的傳動桿軸完蛋了。不過是我自己的錯。我昨晚出去上油了。」

  女機器人:「你最好還是去修理廠檢查一下吧。你可能有一個髒的火星塞。我也遇到了麻煩……我的雇主給我程式規劃算薪資,但是我給出了賽馬結果……現在我有了一個新的操作員。」

  男機器人:「另一個被解雇了嗎?」

  女機器人:「不是,靠他的彩金退休了。希望它不會再發生。」

  男機器人:「我希望妳的一個領巾環鬆了。說到領巾環,你姐姐怎麼了?」

  女機器人:「我們不談論她。她跟加油泵私奔了。」

  男機器人:「那才對吧。不過還不如我兄弟壞。他愛上了一個三隻眼睛的機器人。我們不忍心告訴他,它是紅綠燈號誌。最終,她保險絲燒了,他不知道該停下來還是繼續走。事實上,現在我們是單獨了,我給妳準備了一份禮物。」

  女機器人:「那太棒了;它是什麼?」

  男機器人:「我在蓋格賣場買了它。」

  女機器人:「但它是什麼?」

  男機器人:「一個蓋格計數器。如果妳去蓋格狩獵,它會很好用。他們說它是專為女孩設計的。這是一個女孩蓋格!」

  女機器人:「喔!你太棒了,那麼有磁性。」

  男機器人:「妳這麼說只是因為妳被我吸引了!讓我們私奔去結婚吧。」

  女機器人:「但是我以前心碎過。看,你可以看到它被焊接的那裡。」

  男機器人:「但這次它會是不同的。」

  女機器人:「你怎麼知道?」

  男機器人:「我能感覺到它在我的電晶體裡。」

  因此,它們以焊接的幸福結合在一起,從此過著機械的生活。

  這是一個未來的故事,但過去也是,現在也是。這是你的故事。這就是自我的故事,它像是機器人般的東西,它已經打敗你了。你沒有活著,或只是以一種不冷不熱的方式活著,因為自我不允許你活著。它繼續在拉你到過去。而且記住,過去每天都在長得更大,因為每一刻過去了就變成過去。所以自我繼續在變得越來越大。孩子有較小的自我,老人有較大的自我,那就是孩子和老人的差別。孩子離神更近,老人離神更遠。而如果他想更接近神,老人將必須再次變成孩子。

  為什麼耶穌一再地說:「除非你像個孩子,否則你不會進入我神的國度。」為什麼?他是說,除非你變成像一個沒有過去的孩子一樣重新活著……『孩子』意味著沒有過去的人;『

  老人』意味著除了過去,一無所有的人。你變得越老,過去就變得越來越大,未來開始在消失。孩子有未來,老人有過去;孩子想著未來,老人只記得他的過去,進入過去的懷舊之情。他總是記得『過去的好時光』裡的事,並且總是繼續在幻想他的過去極為美好。它或多或少是想像、慰藉。

  隨著你變得越老,你會越來越背負過去的負擔,然後,甚至在死亡發生之前,你就死了。那些明白的人說人們死在三十歲左右,然後埋葬在七十歲左右。四十年來,他們過著死氣沉沉的生活。當嬉皮士說『不要相信三十歲以上的男人』時,他們是對的。這其中有某個真理,因為過了三十歲的人越來越沒有活力。他的投資更多在死掉的過去。他不再是一個叛逆者,他不再自由,他不再回應現在。他的自發性消失了;一切都變得固定了。他變得非常有見識。他繼續在複誦他的知識,他繼續按照過去的舊方式行事,這些方式根本不在上下文裡,不相關,但他卻繼續。在他的生命裡沒有東西運轉,因為沒有東西能夠運轉。

  每一刻生命都是新的,你必須從你內在的新事物作出回應,你必須像新事物一樣接受新事物。你必須作出回應,不是出於你的知識,而是出於你此刻的覺知。只有這樣生命才運轉,否則生命就不運轉。如果你的生命不運轉,記住,這是自我在阻礙,機械已經侵蝕了有機體。從機械裡解脫出來就是在神裡面,因為這是在存在的有機的一體裡。

  必須做什麼?你必須觀察,你必須學習自我的方式。走在路上,觀察自我如何進入。有人侮辱你,觀察——不要錯過那個機會——自我如何抬起它的頭,自我如何突然膨脹。有人誇耀你,看到你怎麼變成像一顆氣球,而你就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繼續在觀察,在不同的處境裡,在不同的時刻裡,什麼東西對你的自我發生。而且不要急於下結論。它是一件複雜的事情,它是最大的問題之一——事實上是最大的,因為如果它被解決了,神就立刻可得。那一刻,你在神裡面,神也在你裡面。所以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你不能太急。你必須非常緩慢,非常小心地行動,使得沒有東西錯過了。只要幾個月觀察你的自我,你會感到驚訝。你會驚訝地發現,只有如果你不覺知到自我時,它才能控制你。你變得覺知到自我的某個運作的那一刻,那個運作就消失了。只是單純地覺知到,運作就消失。不管你把你的意識之光放在哪裡,自我就消失。那時你就得到了真正的鑰匙。現在繼續為你帶來越來越多的光到自我的運作,有一天你會看到它已經從各處消失了。你沒有壓抑過它,所以它不能再次冒出。你沒有和它爭鬥,根本沒有,所以你沒有給它任何能量。在爭鬥裡,你就給予能量。你不曾在昇華它;你不是在製造一個神性的自我。你沒有對它做任何事,你只是在觀察。觀察不是一種做。奇蹟就是透過不做,自我就消失了。

  事實上,說它消失是不對的。我必須使用語言,所以很多時候我必須使用不正確的表達方式,因為它們很普遍而且沒有其它語言。當我說它『消失』時,我意味著它找不到。它從來不存在,它是被發明出來的。這只是我們的無知,這只是我們的不覺知,才允許了它存在。

  現在經文:

  他們來到迦百農,耶穌在屋裡問門徒說:「你們在路上議論的是什麼?」

  這是一個醜陋的故事——一個關於耶穌門徒的醜陋故事,或者也許是存在世界上的各種門徒的故事。耶穌的門徒不斷地在爭論誰是他們之中最偉大的人,誰是最高的人,誰是最親近耶穌的人。

  不僅那樣,而且當耶穌會死去並去他在天上的天父那裡時……『當我們死去時,誰會跟耶穌在那裡——最親近?當然,他會站在神的右邊,他會是神的右手。誰會在耶穌的右邊?我們當中是誰?』那十二個人不斷地在爭論。這是一個微妙的自我遊戲。即使當你在像耶穌這樣的人身邊,你也會繼續在思考你的自我。你將如何遇見耶穌這個人?這是不可能的。你的自我會像鐵幕一樣運作。這些門徒不在享受耶穌的存在。他們的全部擔憂是誰是他們之中最重要的人。同樣古老的野心頭腦,同樣古老的自我遊戲,同樣古老的政治。這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他們是同樣的人們。如果他們在政界,他們本來就會想『誰會成為這個國家的總統?』這是同樣的老遊戲。

  現在他們在想『誰要成為第一個?誰是最親近耶穌的?誰是他的首席門徒?』同樣的野心,同樣的割喉競爭,同樣的鬥爭,同樣的暴力——當然,現在以宗教的名義,以門徒圈的名義,以靈性的名義。但什麼都沒有改變:自我就從後門進入了。

  耶穌對他們說過很多次……但他們不聽。即使在耶穌永遠離開的最後一個晚上,這也是他們會看到他的最後一次。

  明天早上,他會被釘十字架。最後的晚餐……但是他們仍在爭論。他們將永遠失去耶穌。他們也許有好幾百萬世都找不到這樣的人,但是他們並不擔心那個。他們不擔心耶穌的死;他們擔心他們在天堂的位置。『耶穌就要走了,現在我們呢?我們的地位將是什麼?』他們問耶穌的最後一件事就是這個!那就是為什麼我說這是一個醜陋的故事。但自我是醜陋的:它是一個怪物。如果你受到它的影響,你就變得醜陋,你就變成怪物。

  我聽說過……

  有一天,一名男子衝進太空警察局,撲到櫃檯上,大口喘著粗氣說:「警官!警官!我們剛剛被來自外太空的生物襲擊了!」

  警官:「現在,先生。你能描述一下發生了什麼事嗎?」

  男人:「嗯,是這樣的,警官。我像平常和我岳母出去散步時,當他……牠……這個生物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並抓住了我的岳母。」

  警官:「先生,我能得到一個描述嗎?」

  男人:「嗯,呃……那是……綠色的,炯炯有神的眼睛,兩顆大黃牙,像打結的鐵絲網一樣的頭髮……還有一個蹣跚的、肥胖的、醜陋的、懶惰的身體……」

  警官:「多麼可怕啊!」

  男人:「是的,等一下,我再告訴你那個怪物!」

  剛才他在講他的岳母。那個自我的怪物使你變得醜陋。那個自我的怪物正從四面八方控制著你。因為它,你的生活不是美好的。它以新的方式、新的形狀、新的尺寸繼續存在。記住,自我以各種形狀和各種大小出現——滿足每個人的要求。無論什麼適合你,自我都準備好適合你。它是非常非常可調的。如果你變得虔誠,它就變得虔誠,隨著你調整。如果你變得謙卑,它就變得謙卑,隨著你調整。如果你成為門徒,它就成為門徒,隨著你調整;它是很合作的。它永遠不會以那種方式給你製造任何困難。無論你走到哪裡,它只是跟隨你。它不發出任何聲音,它非常安靜——甚至連腳步聲也都不被聽到。它繼續非常安靜地工作,但是繼續在毒害你。

  現在想想這些門徒:他們來到迦百農,耶穌在屋裡問門徒說……在路上他一定是想過:「當著別人的面問我的門徒是不對的;這看起來很醜陋。我的門徒……想想誰是最偉大的,誰是最高的,誰是真正的門徒和首席門徒……『誰站在耶穌旁邊?』」

  記住,想在耶穌旁邊的這個人,如果他促成在耶穌旁邊,他會努力變得比耶穌更重要。那就是真正發生的事情。猶大是最博學的門徒。猶大是耶穌唯一懂世故而受過教育的門徒。所有其他人都是很普通的平常人。只有猶大是有價值的。當然,他一生中多次試圖糾正耶穌。多次他跟耶穌爭論,多次他勸告耶穌『要做這個,不要做那個』。內心深處,他是競爭者。

  這種情況一直都在發生。佛陀的一位兄弟是被佛陀點化的。提婆達多是他的名字;他是佛陀故事裡的猶大。他受過很好的教育——和佛陀一樣受過教育。他來自同一個家族——皇室血統,很大的遺產,貴族家族。他和佛陀一樣受過教育,同樣有教養、懂世故、哲學——甚至可能比佛陀還要多。

  現在他很難認為他自己是次於佛陀。他創造了裂痕。他開始組建他自己的僧團,他開始親自點化人們;他就背叛了。他試圖殺害佛陀,以便他能主宰佛界——佛陀的門徒;他想成為領袖。佛陀被他毒害過一次。有一次,佛陀正在打坐,從山上扔下一塊石頭——僅差幾寸,他被救了。然後一頭發瘋的大象被帶到佛陀面前,單獨和佛陀在一起。這頭大象很瘋,他殺了很多人。但即使是大象也比提婆達多和猶大更有愛心、更有憐憫。大象看著這個靜默的人;某件事在他身上發生過。牠俯下身子,觸摸了佛陀的腳。即使是發瘋的大象,也不像自我那麼瘋狂。

  猶大總是覺得他可以成為領導者,並且以更好的方式成為領導者——他『比耶穌更瞭解』。也許那種競爭,那個自我衝突,在他的頭腦裡產生了摧毀耶穌的願望。一旦耶穌被抓走,他將會是最高的人。但其他人也不是非常不同。當然,他們不說『我們比耶穌大』,但他們當然想要耶穌說,在他離開之前決定,誰是他們之中最偉大的人。

  這是我們一生的奮鬥:誰是最偉大的人?

  我們浪費生命在這場鬥爭裡。這是政治,這不是宗教。每當有自我,就有政治。一旦自我消失了,就沒有政治了,那時你就不和任何人比較,因為每個個體都是無與倫比的。每個個體都是獨一無二的,那麼獨特,因此比較是不可能的。你不把自己擺得更高,你也不把自己擺得更低:你只是與眾不同。沒有把自己擺得更高或更低的問題。你就是你,別人就是別人;不存在比較的問題。記住,當自我消失時,比較就消失了。當比較消失時,競爭就消失了,就會產生極大的祥和。

  你的焦慮是什麼?它是什麼在你內在產生痛苦、競爭、比較、衝突?——努力成為最大,成為第一。每個人都在試圖成為第一,因此具有戰爭般的品質環繞社會。每個人都是你的敵人!甚至你的那些朋友也是你的敵人,因為他們也像你一樣在爭鬥得到第一。你們怎麼可能友好?有了自我,就沒有友誼的可能性。那時友誼只是一個面具。生命的真正本質是叢林法則:大魚繼續吃小魚。即使你假裝友好,那也只是表演、策略、外交。除非自我消失,否則沒有人可以成為這裡的朋友。一旦自我消失,整個生命就具有了友誼和愛的品質。然後你們是友好的,只是友好的——對每個人都是友好的,因為沒有問題。你不在嘗試成為第一,所以你們不再是競爭對手。這才是真正的輟學。你可以從學校、學院、大學輟學。那不會有幫助。在你的嬉皮士社區裡,你將試圖成為第一——成為嬉皮士裡最嬉皮士的人。但那時它是同樣的,它沒有差別。你創造了另一個社會,你又開始玩同樣的遊戲:同樣的比較,同樣的競爭。

  只要看看……耶穌的門徒——他們很幸運能被允許跟耶穌那麼親近地生活,但是舊的頭腦仍然繼續。那就是為什麼我說自我是非常微妙的。他們來到迦百農,耶穌在屋裡問門徒說……要他在路上提到他們在討論的話題,這會看起來醜陋。他們必定整條路上一直在討論它。那是他們的基本問題:他們對神的國不感興趣,他們對靜心不感興趣,他們對禱告不感興趣,他們對基督和基督意識不感興趣;他們的全部興趣是:「我是誰?我站在哪裡?我是不是第一?」

  「是什麼?」——耶穌問——「你們在路上議論的。」他一定問過這事很多次了。這個故事是一個濃縮的故事,代表了許多故事。它必定是日常的事吧。對佛陀是那樣,對馬哈維亞也是那樣。馬哈維亞的首席門徒背叛了他。首先,他試圖成為首席——他的名字是拘舍梨子。一旦他開始覺得他是首席,然後問題就是如何推翻馬哈維亞。這就是自我的方式。然後他反對馬哈維亞。自我是危險的。要反對像馬哈維亞這樣的人似乎是不可思議的。如果你甚至不能跟像馬哈維亞、佛陀、耶穌這樣的人在一起,那麼你就不可能在任何地方。那時你就永遠不可能在愛裡。「你們在路上議論的是什麼?」耶穌問。

  門徒不做聲……

  他們保持沉默。並不是說他們是靜默的——自我的頭腦怎麼能是靜默呢?他們充滿了騷動;他們的頭腦裡沒有平靜——他們的頭腦支離破碎,沒有平靜。他們根本沒有在一起。但為什麼他們保持靜默?因為它以前也發生過很多次,每次他們被抓到時,耶穌都說一些傷人的話。但是他們一再地落入陷阱:自我以微妙的方式回來。它是那麼微妙,以至於你甚至可能沒有意識到它出現。你必須非常非常小心,然後你才會知道,因為它像耳語一樣出現,它不大聲喊叫。它默默地抬起它的頭來,什麼都不驚動。一旦它佔據了你,那時這就很難了。那些門徒必定一再地感到尷尬。但是他們會一再地忘記耶穌的話。耶穌跟他們一起走在路上……也許他在前面一點,他們跟隨在後面,或也許他們在前面,他在後面——但是必定有點差距,那個差距幫助他們再次討論他們的基本問題:「誰最偉大?」耶穌必定看到它了,必定在他們的臉上看到它了。當他們保持靜默時,當他們保持安靜默時,耶穌說話了:

  ……因為他們在路上彼此爭論誰為大。

  耶穌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耶穌沒有必要聽他們在討論什麼,他知道它。那一直是他們的基本問題。隨著日子越來越接近耶穌的死,他們就變得越來越激動:「當耶穌離開時,誰將成為頭頭?」他們內心深處好像希望耶穌離去,好讓他們之中的某個人成為頭頭。

  頭腦是很狡猾的,頭腦是很暴力的。

  因為他們在路上彼此爭論誰為大。

  耶穌坐下,叫十二門徒來,說:「若有人渴望做首先的,他必做眾人末後的,作眾人的僕人。」

  這是他一再地說的——但誰在聽呢?這是他每天都在重複的,但人們是聾子。他們看到了這個人耶穌成為第一,因為他已經變成最後的。他之所以能登上頂峰,因為他有能力成為最後的。他一再地說:「在我神的國度裡,第一個將是最後一個,最後一個將是第一個。」

  但是頭腦有它本身的算計。有時頭腦說:「好吧。如果在你神的王國,第一個應該是最後一個,最後一個應該是第一個,那麼我會嘗試成為最後一個,所以我才能成為第一個。」但這是同一場比賽。你錯過了重點。邏輯上你已經明白了,但是靈性上你錯過了。現在,一個人甚至能嘗試成為最後一個,為了成為第一個,能千方百計地成為最後一個,可以折磨他自己成為最後一個。那時他不是最後一個,因為這是相同的渴望,相同的野心。當耶穌說『那些最後一個應該成為第一個』時,他並不是在給你一個策略,他並不是在給你如何成為第一個的技巧;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這是必須要被瞭解的。有時人們來找我,他們想進入靜心,他們真的想進入靜心。但是他們有動機。他們說:「如果我們進入靜心,我們會看到神嗎?」我對他們說,如果他們有像這樣的動機,靜心就不會發生,因為有動機的頭腦永遠不可能是靜心的。動機就是慾望,慾望就是干擾。你怎麼能在干擾中靜心?只有當你沒有動機時,靜心才是可能的:你沒有任何慾望。當沒有慾望時,就有靜心。

  靜心是一種無欲的狀態。

  他們從邏輯上瞭解,他們說:「好吧。所以我們會丟掉動機。現在,如果我們丟掉動機,我們有可能看到神嗎?」他們準備丟掉動機,但是動機仍然在那裡。它已經滑進深入到無意識。他們說:「好吧,如果你這麼說,如果這是要滿足的條件,我們就會做到它。但是你確定那時我們會看到神嗎?」那麼動機去哪裡了?它仍然還在那裡;它已經進入地下了。

  耶穌一再地說那些最後的人將是第一個。這只是一個陳述,簡單的陳述。它不是因果的問題。他並不在說如果你想成為第一個就要當最後一個。他在說如果你是最後的,你將是第一個。而且這兩者之間有很大的差別。從語言上,差不多;從邏輯上,差不多。你會說:「你這樣說或那樣說有什麼差別?」但是從存在上來說,就有那麼大的差別。要當最後一個。享受成為最後一個而不是因為當最後一個,你將成為第一個。帶著那樣的喜悅排在最後,你已經是第一了!現在你還能在哪裡?你還能處於什麼更高的狀態?站在最後,享受它……因為站在最後是一個非常非常美麗的空間,因為沒有人爭奪它,沒有人來和你爭吵。你已經是最後一個了。

  老子時常說:「我是最後一個,那就是為什麼我最平靜,因為沒有人來和我打架。」誰準備要和最後一個爭鬥?每個人都對最後一個有憐憫;每個人都覺得『可憐的人』。誰有雄心成為最後一個?沒有人來把他從他的位置趕走。如果你是最後一個,你是被單獨留下來,那麼你永遠不會被任何人打擾,那麼你可以簡單地做你自己。當你準備要成為最後一個時,你就能活在當下——否則就永遠沒辦法。如果你想成為第一個,你將必須留在未來,因為你將必須思考:「怎麼成為第一個?怎麼將早已經在那裡的人拖出他們的位置,以便我可以為自己騰出某個地方?怎麼爭鬥?怎麼處理?要做什麼?不要做什麼?」你會在未來。要嘗試成為第一個就是在未來:如果你想成為第一個,你將必須計劃,擔心未來。你將從哪裡得到你的想法?——從過去。所以你會留在過去和未來,你會繼續錯過現在。而現在是唯一真實的東西。現在是唯一的真實的時間。

  一個準備要站在最後的人——不是作為要當第一的策略,而是作為一種明白競爭是愚蠢和愚笨的……這一切有什麼意義?為什麼不享受生活?你只能做一件事:要嘛你可以競爭,要嘛你可以慶祝。如果你競爭,你就不能慶祝,如果你慶祝,你就不能競爭;這是相同的能量。要嘛你可以享受,要嘛你可以競爭。要嘛你可以愛,要嘛你可以爭鬥;兩者一起是不可能的。所以站在最後的人——不是作為要當第一的願望,而是作為一種明白,成為第一只是頭腦的愚蠢,平庸的頭腦,愚蠢的頭腦。看到它的愚蠢,看到它的無用,看到站在最前面的人,看起來像地獄一樣——在那個非常明白的情況下,人就變成了第一。你能看到它嗎?你瞭解它嗎?以明白那點,人就變成第一了。這就是耶穌的意義。耶穌坐下,叫十二門徒來,說:「若有人渴望做首先的,他必做眾人末後的,作眾人的僕人……」現在,語言製造了麻煩。你可能誤解耶穌的語言。若有人渴望做首先的……他說……他必做眾人末後的……那時,他必須成為最後一個。

  但這種語言可能是危險的。他使用了『渴望』這個詞——若有人渴望做首先的……而所有這十二個人都渴望成為第一。他們可以再次從它得到線索。他們可以說:「好吧,所以我將是最後一個,因為我想成為第一。耶穌說『想要成為第一的人』,所以這是成為第一的方法。我會盡我所能……我會盡我所能成為第一,即使需要站在最後,我會站,我會忍受那個,但我必須成為第一。」那時信息就錯過了。成為最後意味著:沒有渴望成為第一。那就是意義。成為最後意味著:所有的比較都被丟棄了,所有的競爭都被丟棄了,所有的侵略、傲慢都被丟棄了。人開始在享受這一刻——祥和,它的幸福,它的祝福。人在單純的喜悅裡,因為人能呼吸,因為人能看到花朵,因為人能觀察鳥兒,人能聽到鳥兒的歌聲,或者雨點落在屋頂上,或者潮濕的泥土的氣味——小東西。

  耶穌說:「看看在田野裡的百合花。它們不勞苦,它們不去想明天——它們多麼美麗,多麼令人難以置信的美麗。甚至所羅門盛裝他所有珍貴的衣服,坐在他鑲滿鑽石的金色寶座上,也沒有那麼美麗。而這些可憐的百合花——只是獨自豎立在田野裡……看看它們多麼美麗:多麼沉靜,多麼幸福,多麼靜心,多麼虔誠。」

  花朵的美麗是什麼?——它們是非競爭性的。星星的美麗是什麼?——它們是非競爭性的。存在的美麗是什麼?——它們不在競爭。它不會去任何地方,它不試圖成為它不是的東西。那是人類出錯了,發瘋了的地方。跟自我一起存在就是在一種神經症裡存在。它是一種瘋狂的狀態。它是原始的墮落。要在自我裡就是要成為罪人。不要在自我裡就是要成為聖人。但再次記住,我並不是說要成為聖人。否則,自我就回來說:「看!我是這樣偉大的聖人。看!我不想到明天。看!我不再擔心任何競爭。」然後自我再次出現了。那時就有一場競爭了!如果其他人試圖成為最後一個,你會跟他爭鬥:「你在做什麼?我是最後一個!你不可能是最後一個。你可以僅次於我,但是你不能領先於我。」

  我聽說在猶太教堂裡……

  一大早,一位偉大的國王在祈禱。拉比在那裡陪伴國王。天黑了,一個乞丐也進來了。

  國王祈禱,並說:「神啊,我什麼都不是。我只是一個空無。」

  拉比也祈禱。他也說:「神啊,我什麼都不是。我只是一個空無。」

  然後他們聽到了剛才站在那裡的乞丐。他也祈禱,他說:「神啊,我什麼都不是。我只是一個空無。」

  國王對拉比說:「看看誰想成為無名小卒!看看誰在假裝是一個空無!——一個乞丐?你好大膽……在國王面前?當我說我什麼都不是,一個無名小卒時——一個乞丐還敢假裝他什麼都不是,一個無名小卒?這是冒犯的。」

  這可能發生,那時你們可以開始爭論誰是最後一個。而且這是同一個遊戲,只是名稱改變了。要非常小心,當你聆聽佛陀或耶穌時;要非常小心,因為他們必須使用你的語言。

  這是必要的惡。但是嘗試要非常小心,因而你才不誤解他們。

  耶穌說:若有人渴望做首先的,他必做眾人末後的,作眾人的僕人。基督教徒錯過了它:他們開始成為所有人的僕人。『服務』變成關鍵詞,基督教傳教士變成了僕人。他經營醫院、學校、孤兒院;他繼續在為人們服務。但是看進他的眼睛,看,在他的鼻子上坐著的是自我。『我是人們的僕人。沒有人像我在服務一樣服務人們。』

  我聽過一個故事……非常美的故事……

  在中國,某個村莊,有一場盛大的集市。一個人掉進了井裡,因為井周圍沒有防護牆。於是他從井裡喊道:「救我啊!」

  一個佛教和尚來了。他低頭一看,那個人在喊叫——他說:「你在看什麼?做點事啊!我快死了。」

  佛教和尚說:「聽我說。佛陀說過:『出生是苦,生是苦,死是苦。一切都是苦。』那麼,無論你是在井中還是在其它地方受苦,有什麼差別?接受它。佛陀說過:『TATATHA——接受。接受就有解脫。』」

  但是那人祈禱,他說:「我會聽你的講道理,但請先把我拉出去,然後你就可以如你所要地煩著我!但這不是現在的時刻——我不是在聆聽你偉大的哲學的狀態。」

  但和尚說:「佛陀說過:『不要干擾任何人的生活。』我不能干擾。你一定要因為你過去的業力受苦。這不是因為沒有牆,你才掉進去的問題——有那麼多人,而沒有其他人掉進去。這是因為你過去的業力!你一定曾經把某人扔進了井裡。你為那個在受苦,我不想要干涉,因為如果我把你拉出來,你必定會在某個地方,隔一段時間再次掉進去。佛陀說過:『永遠不要干擾任何人的生活。』」

  他繼續完全平靜和安靜地上他的路。他認為他已經瞭解了佛陀的信息。他的引用是正確的。所有話語都是佛陀的;這也可能是解釋。這不只是一個故事。

  在印度有一個耆那教派——特拉蓬特。他們說:如果你發現有人在路邊死去、口渴,繼續上路,不要干擾。即使他快渴死了,而你有一個保溫瓶,你可以給他一點水,也不要給,因為他正承受著他過去的業力。讓他完成它,讓他經歷它;否則他將必須再次進入它。那時你將要負責:你會延長他的受苦。

  看看這個邏輯:你會延長他的受苦。這次可能再過兩小時,他就會和業力完結了。你給他水喝。現在兩小時留下來了;他將必須對他們負責。在某一天,在另一世裡,他也許將必須又倒在路邊,口渴。你擾亂了他的命脈,不只那樣,因為你擾亂了他的命脈,你也給你自己積累了惡業;你將必須受苦。所以你沒有幫助。那就是為什麼你不會找到耆那教僧侶經營醫院或學校的原因,不會。那是不可能的。『人們因為過去的業力而遭受疾病折磨。他們必須受苦。幫助他們接受。』耆那教僧侶會說:「請保持靜默並靜心。」他有熱水瓶,他可以給水,但是他不會給。所以這不只是一個故事。它發生在東方。

  然後另一個人來了:一個儒家和尚。他看進井裡,那個人說:「拉我出去!拉我出去,先生,否則我活不下去了。再過幾分鐘,我就走了!」他在發抖,他很冷。

  儒教徒說:「不要擔心。我們會在世界裡掀起革命。我們不會放過任何角落。我們將迫使政府在每口井周圍築起防護牆!」

  他說:「但是那有什麼意義呢?那將需要數年,而我會死掉!」

  儒教徒說:「你不是問題……社會才是!個體來來去去,社會還在。社會改革勢在必行!每口井都應該有牆!」

  這是共產黨員所說的。他說:「如果你快死了,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如果你很窮,沒有什麼可擔心的。等待。當革命來臨,共產主義來臨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會說:「我會死掉」——這不是重點。你不是問題,問題是社會。社會必須先改變。只有社會改變了,經濟結構改變了,國家、法律改變了,那時人民才會幸福。對你無能為力。

  儒教徒走了,站在高台上,將人們聚集在他周圍,對他們說:「需要革命!每口井都應該有一堵牆!」而那個人快要死了……

  然後一個基督教傳教士來了,好像他在尋找掉進井裡的人。他看著並說:「天啊!好的!我在尋找……我想為某人服務。你做得很好!」他從他的背後拉出一根繩子。他隨時帶著它——他在尋找,因為它是透過服務……耶穌說過你必須成為所有人的僕人。他把繩子扔進去,把那個人拉出來。那個人很高興。那個人觸摸了傳教士的腳,他說:「你是真正的宗教性的人。佛教和尚來了,他開始講道,儒教徒來了,他走了……

  看!在那裡,他聚集了一大群人,他正在教人們改革以及如何改變社會和法律。你是唯一的宗教性的人。如果你不來,我早就死了。但是告訴我一件事:為什麼你要背著繩子?那很奇怪。」

  基督教傳教士很高興,因為他做了一件好事。他說:「我總是帶著一根繩子。我隨身攜帶很多東西,因為我總是準備好。我是一個僕人。」

  男人說:「我應該怎麼感謝你?我想要為你做點什麼事——你救了我。」

  基督教徒說:「你只要做一件事。教導你的孩子也要繼續掉進井裡,因為那是通往神的唯一途徑。如果人們停止掉進井裡,儒教徒這傻子就成功了,我就不會有服務的機會了。如果這個佛教和尚成功地教導人們接受一切,那時就會沒有需要為他們服務了。他們不會接受服務。所以只要做一件事:繼續掉進井裡。也要教你的孩子。」

  你會感到驚訝,你會覺得這似乎有點牽強。不會,這不會。在印度,有一位印度教聖雄——卡拉普特拉吉·馬哈拉吉。他寫了一本反對共產主義的書。他提出的最基本的、最根本的問題是:如果沒有人貧窮,那時宗教就會消失。窮人是需要的,因為只有窮人在那裡,你才能捐贈並開設醫院和法輪功之類的東西。如果所有的窮人都消失了,如果共產主義成功了,那時宗教會發生什麼事?因為印度教說捐贈是最偉大的宗教,分享你的財富是最偉大的事。但是,如果每個人都富有,那時就沒有人想要來分享你的財富;如果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你就沒有財富可分享了。

  如果社會變成共產主義,那時宗教就會消失。而這個人以為他是一個宗教性的人。這並不牽強;人們就是這樣瞭解事情的。他引用了吠陀經、薄伽梵歌和奧義書,在這些書為窮人服務受到了讚揚,因為『那是唯一的方式』:如果你服務窮人,你就是在服侍神。但如果沒有人是窮人,那時你將怎麼服務窮人,你將怎麼服侍神呢?那時這座橋樑就會被破壞。所以邏輯的結論是:保持貧困,讓人們挨餓。他們是必要的,否則聖雄會做什麼?他們不會有事做。

  古往今來,佛陀、耶穌、馬哈維亞的話語一直被誤解,因為他們必須使用你的語言。當他們使用你的語言時,總是不適用——而且他們沒有其它語言。即使他們有另一種語言,他們也不能對你說,因為你聽不懂。

  耶穌說:若有人渴望做首先的,他必做眾人末後的,作眾人的僕人。他只是在陳述事實:瞭解自我的醜陋,野心的醜陋、暴力和毒害的人——在那個瞭解裡不會競爭,無論他在哪裡都會快樂。在那種幸福裡,他會看到神無處不在。在那個經歷裡,神無處不在,他將成為僕人。不是他將必須去實踐,不是他將必須尋找去哪裡以及如何服務。無論他在哪裡,一切都是神,部分就是整體的僕人。沒有刻意的努力去服務。當你靜默時,服務就出現。

  當你快樂時,服務從你的存在流出來,當你是那麼充滿活力時,無論哪裡需要,你都服務。一隻狗快死了,你服務。一棵樹在乾涸,沒有人給它水,而你就給水。而且你不會繼續假裝你已經服務過了。你不會繼續對每個人大喊:「看看我是多麼偉大的僕人!我幫助這棵樹再次變綠了。」那不是重點。在幫助樹變綠的過程裡,你使得你的生命變綠了。這就是獎勵,沒有其它的獎勵。在幫助垂死的狗時,你也幫助了自己——因為牠是全部一體的。

  當你毆打某人時,你就是在毆打你自己。當你殺害某人時,你就是在殺害你自己——因為我們全部都是一體的。而當你服務時,你就是在服務你自己,你就不必吹噓了。你不成為偉大的傳教士,偉大的人民僕人,諸如那類的東西。你不成為任何人,一切都自然地出現。當一個人快樂時,他的憐憫是自然的,出於快樂,他是憐憫的。

  於是領過一個小孩子來,叫他站在門徒中間,又抱起他來,對他們說:

  「凡為我名接待一個像這小孩子的,就是接待我;凡接待我的,不是接待我,乃是接待那差我來的。」

  然後耶穌抓住了一個小孩。孩子是無助和天真的象徵。他說:凡為我名接待一個像這小孩子的……無論你在哪裡發現有人是無助的,就幫忙。無論你在哪裡找到天真的東西,就擁抱它,就愛它。凡為我名接待一個像這小孩子的,就是接待我……耶穌說:「他接待了我,他對我敞開了他的心。」在愛裡,你就變得親近基督。耶穌在說:「不是透過競爭,不是透過成為第一,而是透過接受、幫助無辜,接受圍繞在你周圍的生命能量,並在任何需要的地方傾注你自己,你就是來接近我。」……凡接待我的,不是接待我,乃是接待那差我來的。耶穌說:「你不認識神,你已經認識我了。而你不認識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的天真就是我的天真。在他的天真裡隱藏著我的天真。如果你進入我的天真,你會發現在我的天真裡隱藏著神的天真。」

  看進一朵花,穿透深入花朵的心,你就會觸摸到基督。當基督被觸摸到時,再深入一點,你就會觸摸到神性。你可以觸摸到神在每片葉子裡,在每滴水裡,在每塊鵝卵石裡,在每塊石頭裡——神無處不在。只是一種穿透……這不是成為第一個的問題,這是成為最後一個的問題,這是變成無我的問題。只有這樣,你才能尊重孩子;否則你會尊重國王,而不是孩子。你會尊重有錢人,而不是無助的孩子。你尊重過孩子嗎?如果你不曾尊重孩子,你就不知道如何尊重基督。你會說:「為了什麼?」

  我們尊重人們,因為他們有一定的能力。他是一位偉大的畫家,你尊重他。他是畢加索,你尊重他。為什麼,因為他是世界聞名的?因為他有一個非常著名的自我?因為他是某號人物,你會想跟畢加索聯繫?這個人是偉大的音樂家,這個人是偉大的詩人,這個人是偉大的哲學家;這個人是神的偉人——一個基督,一個佛。你想要尊重他們,因為你想要更接近。靠得更近,你就會在你的自我裡感到滿足,你是那麼接近基督,你站在他的身邊。

  這不是真正的尊重。真正的尊重不是為了名聲,為了名譽;真正的尊重是完全不同的事。你尊重花朵,因為神在那裡完全活著。你尊重鳥兒,因為神在翅膀上。你尊重孩子,因為在那雙眼睛裡就是純真,那雙眼睛就像基督的一樣。你尊重動物、樹木、石頭,因為神無處不在;祂的簽名無處不在。

  猶太教徒對他說:

  「難道你比我們的祖宗亞伯拉罕還大嗎?」

  聽到這樣的話:「如果你愛孩子,尊重孩子,你就愛過我,尊重過我。而如果你愛過我,尊重過我,你就是愛過神,」站在那裡的猶太教徒一定感到被冒犯了。那麼這個人在宣稱什麼呢?他在宣稱他是神嗎?這個人是誰……木匠約瑟夫的兒子還是馬利亞的兒子?甚至不確定,他是否是一個合法的兒子的人,嫡生的或私生的——因為人們說他是由童貞馬利亞所生。也許他是私生的。一個女人的,一個普通木匠的私生子說:「如果你靠近我,你就靠近了神。」他一定看起來像一個偽裝者、騙子。猶太教徒一定感到被冒犯了。

  「難道你比我們的祖宗亞伯拉罕還大……」

  因為甚至亞伯拉罕也沒有這樣說。甚至亞伯拉罕也說『我只是神的僕人』。耶穌說:「我是神的兒子,不是僕人。」耶穌真的說『我是神;我在神裡面,神也在我裡面。如果你見過我,你就見過我在天上的天父。』

  難道你比我們的祖宗亞伯拉罕還大嗎?他死了,眾先知也死了……你比我們的先知還偉大嗎?……你將自己當作什麼人呢?你以為你是誰啊?

  耶穌回答:

  「你們的祖宗亞伯拉罕歡歡喜喜的仰望我的日子……」

  現在,語言又會有困難了。他說的正是真理,但是語言變得非常非常不恰當。

  他說:

  「你們的祖宗亞伯拉罕歡歡喜喜的仰望我的日子,既看見了就快樂。」

  試想:如果耶穌很高興看到我的時代,他看到了並且很高興……現在這裡的基督教徒會覺得受到冒犯了。所以我以為我是誰啊?當然會出現問題,耶穌的時代——兩千年——已經過去了。他怎麼可能看到我的時代,他怎麼可能高興?其中有非常象徵意義的東西。每當有任何人開悟時,所有開悟的人,所有之前開悟的能量都歡欣鼓舞,因為多了一個人回家了,多了一個人開花了,多了一個人進入了神了。

  在印度有美麗的故事:

  當佛陀成道時,諸神從天上灑下鮮花,所有成道的人都在他周圍唱歌。那天是極大歡喜的日子。整個森林都開花了;樹木不合時宜地開花,枯樹再次發芽。有音樂有歌,眾神唱歌跳舞,因為又有一個人開悟了。開悟是那麼偉大的特殊東西,這應該要那樣,整個存在都應該歡欣鼓舞。但耶穌在說的是猶太教徒無法瞭解的話。

  「你們的祖宗亞伯拉罕歡歡喜喜的仰望我的日子,既看見了就快樂。」

  猶太教徒說:「你還沒有五十歲,豈見過亞伯拉罕呢?」

  現在,兩個不同的層面互相交談……對話似乎是不可能的。猶太教徒在談論時間,而耶穌在談論永恆。猶太教徒在談論過去,耶穌在談論現在。

  他說:

  「還沒有亞伯拉罕就有了我。」

  現在,他不是在談論耶穌,他是在談論基督意識。猶太教徒在談論時間,他在談論永恆。猶太教徒在談論耶穌,他在談論基督!那就是整個差別:兩個不同的層面。基督意識是永恆的,無時間性的。它知道沒有開始,沒有結束;它不局限於時間或時段。基督意識一直都在那裡。耶穌此刻就參與其中,但是一旦你參與其中,你就消失了。

  它就像一滴水進入海洋。當水滴進入海洋的那一刻,它就不再在那裡了。現在水滴可以說『我一直都在』,因為現在是海洋在說出它,而不是水滴。河流已經落入海洋了。耶穌已經落入基督意識了……那種海洋的感覺。現在他不再在那裡了,現在他不是馬利亞或約瑟夫的兒子,他不是村子裡的木匠,他不年輕,他不是身體,他不是頭腦。現在他是超然的,第四種意識狀態:TURIYA。他是基督,他是佛陀。那就是為什麼他使用兩種不同的時態。

  他說:

  「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們,還沒有亞伯拉罕就有了我。」

  他不是說『在亞伯拉罕之前,我就在(I was)』——那將是錯誤的。那就是為什麼這個陳述真的很棒。他說『在亞伯拉罕之前……』亞伯拉罕他使用過去式。『在亞伯拉罕之前,我在(I am)』在耶穌之前,我在。

  亞伯拉罕參與了基督意識並且消失了。耶穌也參與了基督意識並且消失了。現在沒有時間上的問題,現在時間不存在。現在不再有任何時間,也不再有任何空間。這種狀態就是佛陀所說的涅槃,耶穌所說的『神的國』。

  靜心思考這些經文。它們是不可思議的。進入它們,你將會受益匪淺。如果你能明白它們,你的恩典將是極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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