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奧秘(奧秘之書)

第三章 轉向內在、朝向真理

1973年2月24日於印度孟買

經文:

  喔!具有蓮花眼的,碰起來多麼甜蜜,當唱、看或嘗時,要覺知你的存在,發現那永生的。

  不論在什麼地方、在什麼行為裡找到滿足,要去實現它。

  在睡覺的那個點,當睡覺還沒有來臨,而外在的醒已經消失,「本性」就在那個點被顯露出來。

  幻象會騙人,顏色會劃出界限,即使可分的也是不可分的。

  文明是一項如何變成不真實的訓練,而譚崔是一個相反的過程——如何防止你自己變成不真實的。如果你已經變成不真實的,那麼 譚崔會教導你如何去碰觸隱藏在你裡面真實的存在,如何再度與它接觸,如何再度變成真實的,第一件必須瞭解的事是:我們如何繼續變成不真實的,一旦這個過程被瞭解,有很多事會馬上改變,那個瞭解就會成為突變。

  人一生下來是不分裂的,他既不是一個身體,也不是一個頭腦,他一生下來是不分裂的,是一個個體,他是身體和頭腦兩者,即使說他是兩者也是錯的,他是「身體頭腦」,身體和頭腦是他存在的兩面,而不是兩個分隔,它是某種或許你可以稱之為生命、能量或任何其他東西的兩極,但是身體和頭腦並非兩樣東西。

  文明、教育、文化和制約的過程都從分裂開始,每一個人都被教導說他是「二」,而不是「一」,這樣的話,一個人當然會開始去跟頭腦認同,而不跟身體認同,那個思想的過程就變成你的中心,而思想的過程只不過是外圍,它不是中心,因為你能夠不要思想而存在,一旦你沒有思想而存在……思想不是存在的必要條件,如果你深入靜心,你將會存在,而將不會有思想,如果你變成無意識的,你將會存在,但是將會沒有思想。進入深深的睡眠當中,你將會存在,但是將會沒有思想,思想只是在外圍,你的存在是在另外某個地方——比思想更深,但是你一直被教導說你是「二」——身體和頭腦,你被教成你是頭腦,而你佔有身體,頭腦變成主人,而身體變成奴隸,你繼續跟身體抗爭,這會產生一個裂縫、一個差距,那個差距就是問題之所在,所有的神經病都是由那個差距產生出來的,所有的煩惱都是由那個差距產生出來的。

  你的本性根入你的身體,你的身體跟存在並不是分開的,它是存在的一部分,你的身體是整個宇宙,它並不是某種有限的東西,你或許沒有觀察過它,但是,試著去觀察你的身體真正是在那裡結束,那裡?你認為你的身體在你皮膚結束的地方結束嗎?

  如果那遙遠的太陽死了,很快地,你也會死在這裡,如果陽光停止來臨,你將不復在此,沒有那遙遠的太陽存在,你的身體無法存在,太陽和你以某種方式深深地關聯著,太陽一定是包含在你的身體,否則你無法存在,你是陽光的一部分。

  早晨的時候,你看到花朵開放,它們的開放實際上是太陽的升起;晚上的時候,它們合起來,它們的合起來實際上是太陽的下山,它們只是散開來的陽光。你存在於此,因為在遙遠的地方有太陽存在。你的皮膚事實上並不是你的皮膚,你的皮膚繼續散開來,甚至太陽也被包括進去。你在呼吸,你能夠呼吸是因為有空氣存在,是因為大氣存在,每一個片刻你都將大氣吸進和呼出。

  如果有一個片刻沒有空氣,你將會死,你的呼吸是你的生命,如果你的呼吸是你的生命,那麼整個大氣是你的一部分,你不能夠沒有它而存在,所以,你的身體真正是在哪裡結束?極限在哪裡?沒有極限!如果你仔細觀察,如果你進入深處,你將會發現沒有極限,或者宇宙的極限就是你身體的極限,整個宇宙都涉入你裡面,所以你的身體並非只是你的身體,它是你的宇宙,而你植根於它,同樣地,你的頭腦也不能夠沒有身體而存在,它是身體的一部分,是它的一個過程。

  分裂是具有破壞性的,有了分裂,你一定會變得與頭腦認同。你用思想,而如果沒有思想,就沒有分裂。你思考,然後你變成跟你的思考認同,那麼你就覺得好像你佔有身體,這完全跟真理相反,你並沒有佔有身體,身體也沒有佔有你,它們並非兩樣東西,你的存在是一體的,是一個相反兩極深深的和諧,但是相反兩極並不是分開的,它們聯合在一起,唯有如此,它們才能夠變成相反的兩極,那個對立是好的,它給予挑戰,它給予生命力,它創造出能量,它是正反兩極交互運作前進的。

  如果你是真正的「一」,裡面沒有相反的兩極,那麼你一定會很無趣,而且死氣沉沉,這相反的兩極——身體和頭腦——給你生命,它們是相反的,但它們同時是互補的,基本上言之、終究言之,它們是一體的,一道能量之流在它們兩者裡面流動,但是一旦我們跟思想的過程認同,我們就以為我們集中在頭部。如果你的腳被切斷,你不會覺得你被切斷,你會說:「我的腳被切斷了。」但是如果你的頭被切斷,你就被切斷了,你就被殺了。

  如果你閉起眼睛去感覺你在那裡,你將立刻會感覺到你在你的頭部。你不在那裡,因為當你在你母親的子宮進入生命的第一個片刻,當雄性原子和雌性原子會合,那個時候是沒有頭的,但是生命開始了,你在那裡,但是沒有頭,在兩個活細胞第一次相會當中,你被創造出來,頭是稍後才成型的,但是你的存在(being)已經先有了,那個存在在哪裡?它並不是在你的頭,事實上,它什麼地方都不在,或者我們可以說,它在你身體的每一個地方。它什麼地方都不在,你無法指出它在那裡,當你指出它的那個片刻,你就錯過了整個事情,它到處都是,你的生命到處都是,它遍佈你的全身,不但遍佈你的全身,如果你跟隨著它,你將必須走到宇宙的的最盡頭,它到處都是!

  有了「我就是我的頭腦」的認同,每一樣東西都變成虛假的,你變成不真實的,因為這個認同是虛假的,這個認同必須被打破, 譚崔的技巧就是要去瓦解這個認同,譚崔的努力就是要去使你變成沒有頭的、不集中於一處的、到處都是,或到處都不是。人類的頭腦為什麼變成虛假和不真實?因為頭腦是一個副現象,它是一個必需的、有用的過程,但它是次要的,它是一個由文字所組成,而不是由真實的存在所組成的過程。「愛」這個字並不是愛,「神」這個字並不是神,但是頭腦由文字所組成,由語言的過程所組成,那麼,愛本身就變成比「愛」這個字更沒有意義,對頭腦而言,那個文字更有意義,神變得比「神」這個字更沒有意義,對頭腦而言,它是如此,文字變得更有意義,它們變成主要的,而我們開始生活在文字裡。你越是生活在文字裡,你就變得越膚淺,那麼你就繼續錯過真相,真相並不是文字,真相是存在(existence)。

  生活在頭腦裡就好像一個人生活在鏡子裡,晚上的時候,如果你去到了一個湖,湖是靜止的,沒有微波,那麼那個湖就變成一面鏡子,你可以注意看湖裡的月亮,但是那個月亮是假的,只是一個反映,那個反映來自真實的月亮,但是那個反映是不真實的。頭腦只是一個反映的現象,真實的存在被反映在它裡面,但反映是不真實的,如果你陷住在那個反映裡,你將會完全錯過那真實的存在,所以,當你用頭腦,當你用頭腦的反映,每一樣東西都會搖曳,一個輕微的波浪、一陣微風,都將會擾亂你的頭腦,真實的存在不會受到打擾,但是頭腦會被任何東西所打擾,頭腦是一個反映的現象,而我們生活在頭腦裡。

  譚崔說:下來,從你們的寶座降下來,從你們的頭部下來,忘掉那個反映,而移向真實的存在,所有我們談論的技巧都顧慮到這一點:如何離開頭腦,好讓你能夠進入真實的存在,現在讓我們來討論那些技巧。

第一個技巧:

  喔!具有蓮花眼的,碰起來多麼甜蜜,當唱、看或嘗時,要覺知到你的存在,發現那永生的。

  我們在生活,但是我們沒有覺知到我們存在,或是我們在生活,而我們沒有記住自己。你在吃東西,或是你在洗澡,或是你在散步,當散步的時候,你並沒有覺知到你的存在。每一樣東西都是,只有你不是。樹木、房子、交通,每一樣東西都是,你覺知到你周圍的每一樣東西,但是你並沒有覺知到你自己的存在,你或許覺知到整個世界,但是如果你沒有覺知到你自己,那麼,那個覺知是假的,為什麼?因為你的頭腦能夠反映每一樣東西,但是你的頭腦不能夠反映你,如果你覺知到你自己,那麼你就超越了頭腦。

  你的記住自己無法反映在你的頭腦裡,因為你在頭腦的後面,而頭腦只能夠反映出在它前面的東西,你只能夠看到別人,但是你看不到你自己,你的眼睛能夠看到每一個人,但是你的眼睛無法看到它們自己。如果你想要看你自己,你將需要一面鏡子,只有在鏡子裡面,你才能夠看到你自己,但是要這樣的話,你將必須站在鏡子的前面,如果你的頭腦是一面鏡子,它能夠反映整個世界,但它不能夠反映你,因為你不能夠站在它前面,你總是在後面,隱藏在鏡子後面。

  這個技巧說,在做任何事的時候——唱、看、嘗——要覺知到你的存在,發現那永生的,發現在你自己裡面的流、能量、生命,以及那永生的,但是我們並沒有覺知到我們自己。戈齊福在西方使用「記住自己」作為一個基本的技巧,「記住自己」導源於這段經文,整個戈齊福的系統是基於這一段經文,不論你在做什麼,記住你自己,這是非常困難的,它看起來很簡單,但是你會繼續忘記,你甚至無法記住你自己三、四秒鐘,你會感覺到你在記住,然後,突然間,你已經移到某些其他的思想,即使有「好,我正在記住我自己」這個思想,你也是錯失了,因為這個思想並不是記住自己,在記住自己當中不會有思想,你完全是空的,記住自己並不是一個心理過程,它並不是說——你說:「是的,我是。」說:「是的,我是」,你就錯過了,「我是」是一個頭腦的東西、是一個心理過程。

  感覺「我是」,而不光是「我是」這句話,不要語言化,只要感覺「你是」,不要思考。感覺!嘗試它,它是困難的,但是如果你繼續堅持,它就會發生。當走路的時候,記住「你是」,具有「你存在」的感覺,沒有任何思想、沒有任何概念,只要感覺,我碰觸你的頭,或者我將你的手放在你的頭,不要語言化,只要感覺那個碰觸,在那個感覺裡,不僅感覺那個碰觸,而且也感覺那個被碰觸的,那麼你的意識就成為雙向的。

  你在樹下散步:樹木在那裡、微風在那裡、太陽在那裡,這是圍繞在你周圍的世界,你有覺知到它。站一下子,突然覺知到你是,但不要將它語言化,只要感覺你是,這個非語言的感覺,即使它只有一下子,也會給你一個瞥見(瞥見神性)——那個瞥見是迷幻藥所無法給你的,那個瞥見是屬於那真實的,就在那一下子,你被擲回你本性的中心,你在鏡子後面,你超越了反映的世界,你是存在性的。關於這一點,你可以在任何時間做它,它不需要任何特別的空間或任何特別的時間,而你不能夠說:「我沒有時間。」當吃東西的時候,你可以做它;當洗澡的時候,你可以做它;當移動或坐著的時候,你也可以做它;任何時間你都可以做它。不論你在做什麼,你都可以突然記住你自己,然後,試著去繼續那個「瞥見到你的本性」。

  這將會是困難的,一下子你會覺得它在那裡,下一個片刻,你又移開了,有某些思想會進入,有某些反映會來到你身上,而你會變得涉入那個反映,但是不要傷心,也不要失望,事情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有很多世,我們都一直都在顧慮那個反映,這已經成為一個類似機器人的運作過程,我們立即地、自動地就會被丟到那個反映裡,但是如果你能夠有那個瞥見,即使只是一個片刻,它也就足夠讓你作為開始了,為什麼它已經足夠了呢?因為你永遠無法將兩個片刻湊在一起,只有一個片刻永遠跟著你,如果你能夠有那個瞥見,只要一下子,你就能夠停留在它裡面,只需要努力,一個持續的努力是需要的。

  一個單一的片刻被給了你,你無法有兩個片刻在一起,所以不要擔心兩個片刻,你將永遠只能拿到一個片刻,如果你能夠在一個片刻裡覺知,你就一生都能夠覺知,現在只需要努力,而這種事整天都可以做,每當你想到,你就記住你自己。

  「喔!具有蓮花眼的,碰起來多麼甜蜜,當唱、看或嘗時,要覺知到你的存在,發現那永生的。」當經文說:「要覺知到你的存在(覺知到你是)」,你要怎麼做呢?你會記住說「我的名字是南無」或「耶穌」或其他某種東西嗎?你會記住你屬於某某家庭,某某宗教和傳統嗎?屬於某某國家、階級和信念嗎?你會記住你是一個印度教教徒,或是一個基督徒嗎?你會記住什麼?經文說:要覺知到你是,它只是說:「你是」。不需要名字、不需要國家,只要讓簡單的存在在那裡:你是!所以,不要告訴你自己你是誰、不要回答說:「我是這個和那個」,只是簡單的存在說你是。

  但是它變得很困難,因為我們從來不記住簡單的存在,我們總是記住某種只是標籤的東西,而不是記住存在本身,每當你想到你自己,你就想到你的名字、宗教、國家以及很多東西,但是從來沒有想到那簡單的存在說你是。

  你可以練習這個:放鬆地坐在椅子上,或只是坐在樹下,忘掉一切,感覺「你是」。沒有基督徒、沒有印度教教徒、沒有佛教徒、沒有印度人、沒有英國人、沒有德國人,只是簡單的,你是。感覺它,然後你將會更容易記住這段文所說的:「要覺知到你是,發現那永生的。」當你覺知到「你是」的那個片刻,你就被擲回那永生之流。虛假的將會消失,只有真實的會存在。

  那就是為什麼我們都那麼害怕死亡,因為那不真實的將會消失,那不真實的無法永恆,而我們執著於那不真實的,我們與那不真實的認同。作為一個印度教教徒的你終究將必須一死,作為南無或克裡虛納的你終究將必須一死,作為一個無神論者或一個有神論者的你終究將必須一死;作為一個名字和形式的你都將必須一死。如果你執著於名字和形式,很明顯地,那個對死亡的恐懼將會來到你身上,但是那真實的、那存在性的、那在你裡面基本的,是不朽的。一旦形式和名字被忘掉,一旦你向內看那無名的和無形的,你就進入了那永恆的。

  「要覺知到你的存在,發現那永生的」,這個技巧是最有幫助的技巧之一,它已經被很多老師和大師使用了好幾千年,佛陀使用過它、馬哈維亞使用過它、耶穌使用過它,現代的戈齊福也使用過它,在所有的技巧裡面,這是最具潛力的技巧之一,嘗試它,它需要時間,幾個月很快就會過去。

  當奧斯盤斯基(Ouspensky)跟著戈齊福在學習,有三個月的時間,他必須很努力、非常辛勤地努力、為的是要瞥見到記住自己是什麼,所以持續三個月,奧斯盤斯基生活在一個隔離的房子裡,只做一件事——記住自己。有三十個人參加那一項實驗,第一個星期之後,有二十七個人逃掉,只剩下三個人,他們整天都試著去記住,其他什麼事都不做,只是記住說:「我是」,其中二十七個人覺得他們快要發瘋了,他們覺得在逼近瘋狂,所以他們逃掉了,他們永遠不再回來,他們永遠不要再碰到戈齊福。

  為什麼呢?就我們現在這樣,事實上,我們是瘋的,沒有記住我們是誰,沒有記住我們是什麼,我們是瘋的,但是這個瘋狂卻被認為是心智健全。一旦你試著還原、一旦你試著去接觸那真實的,它將會看起來像瘋狂,它將會看起來像發瘋。跟「我們是什麼」來作比較,它只是反面、只是相反之物,如果你覺得這個是心智健全,那個將會看起來像發瘋。

  但是有三個人堅持,他們其中之一是奧斯盤斯基,他們堅持繼續三個月,到了第一個月之後,他們才開始瞥見到簡單的存在,瞥見到「我是」,第二個月之後,甚至那個「我」也拋棄了,他們開始瞥見「是」,或只是「存在(本性)」,甚至「我」也沒有了,因為「我」也是一個標籤,純粹的本性既非「我」,亦非「你」,它只是「是」。

  到了第三個月,甚至那個「是」的感覺也消失了,因為那個「是」的感覺仍然是一個字,即使那個字也消失了,那麼你就是,然後你就知道你是什麼,在那個點來臨之前,你不能夠問:「我是誰?」或者你可以繼續一直問:「我是誰?」只要繼續問:「我是誰?我是誰?」所有由頭腦所提供的答案都將會被發現是假的、是不相關的。你繼續問:「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然後你會走到一個點,在那個點上,你不能夠再問問題,所有的回答都垮了,然後問題本身也垮了、消失了,當甚至「我是誰?」

  這個問題也消失,你就知道你是誰。

  戈齊福從一個角落來嘗試,只是試著去記住「你是」。拉曼﹒馬赫西(RamanMaharshi)從另外一個角落去嘗試,他把去問「我是誰?」當成一個靜心,不要相信任何頭腦所能夠提供的答案,頭腦會說:「你在問些什麼無意義的東西?你是這或許是那;你是一個男人或你是一個女人;你受過教育或未受教育;你是富有的或貧窮的。」頭腦會提供答案,但是你要繼續問,不要接受任何答案,因為所有頭腦給予的答案都是假的,它們來自你不真實的部分,它們來自語言文字、它們來自經文、它們來自製約、它們來自社會、它們來自別人,繼續問,讓這支「我是誰?」的箭貫穿得越來越深,有一個片刻會來臨,到那時將不會再有答案出現。

  那就是正確的片刻,現在你已經在接近答案,當沒有答案來臨,你就接近答案,因為頭腦變寧靜,或者可以說你已經遠離頭腦;當沒有答案,一個真空將會在你的周圍被創造出來,到那個時候,你的發問將會看起來是荒謬的,你在問誰?沒有一個人來回答你,突然間,甚至你的發問也會停止,隨著發問的停止,你頭腦最後的部分也會消失,因為這個問題也屬於頭腦,那些回答屬於頭腦,而這個問題也屬於頭腦,兩者都消失了,所以現在「你是」。

  嘗試這個,如果你堅持的話,這個技巧非常可能可以讓你瞥見那真實的,而那真實的是永生的。

  第二個技巧:

  不論在什麼地方,在什麼行為裡找到滿足,要去實現它。

  「不論在什麼地方,在什麼行為裡找到滿足,要去實現它。」你感覺口渴,所以你喝水,一個微妙的滿足就達成了,忘掉那個水、忘掉那個口渴,停留在你所感覺到的那個微妙的滿足,被它所充滿,只是感覺滿足。

  但是人類的頭腦是有害的,它只是感覺到不滿意、不滿足,它從來不感覺滿意、從來不感覺滿足。如果你不滿足,你將會感受到它,你將會被它所充滿。當你口渴,你會感覺到它,你充滿口渴,你在你的喉嚨裡感覺到它,如果它成長,你會全身感覺到它,然後有一個片刻會來臨,到那時候它就不是「你是口渴的」,你會感覺到你變成了那個口渴,如果你在沙漠裡無法得到水,你將不會感覺到「你是口渴的」,你將會感覺到你變成了那個口渴。

  不滿足被感覺到了、悲慘被感覺到了、痛苦被感覺到了,每當你受苦,你就變成那個受苦,那就是為什麼整個人生變成一個地獄,你從來不去感覺那正向的,你總是去感覺那負向的。人生並不像我們所製造出來那樣的不幸,不幸只是我們的解釋。佛在此時此地就很快樂,在這一生就很快樂。克裡虛納(krishna:印度神)在跳舞和吹笛子,就在這一生的此時此地,就在我們悲慘的地方,克裡虛納正在跳舞,生命既非悲慘,亦非喜樂,喜樂和悲慘是我們的解釋、是我們的態度、是我們的處理方式、是我們如何去看它的方式,它是你的頭腦,是頭腦如何去看它的方式。

  記住上述的話,然後分析你自己的人生,你曾經記下你快樂的片刻嗎?你曾經記下滿足、滿意,以及喜樂的瞥見(瞥見神性)的片刻嗎?對於這些,你都沒有記下來,但是你卻記下你的每一筆痛苦、你的受苦、你的不幸,而你繼續在累積那些東西,你是一個累積的地獄,而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其他沒有一個人逼你進入這個地獄,這是你自己的選擇。頭腦採用那負向的,累積它,然後變成負向本身,這是一個自我延續的不幸,當你的頭腦裡有更多負向的東西,當你變得越負向,就有更多負向的東西被累積起來,同類吸引同類,這種情形的發生已經有好幾世、好幾世了。由於你負向的態度,你錯過了每一樣東西。

  這個技巧給你一個正向的方法,這是跟一般的頭腦以及它的過程完全相反的,不論在什麼地方,在什麼行為裡找到滿足,要去實現它、感覺它,與它成為一體,不要將它視為只是一個經過的階段,那個滿足能夠變成瞥見一個更偉大的正向存在。

  每一件事都只是一個窗戶,如果你變成與痛苦認同,你是從一個窗戶在看。痛苦或受苦的窗戶只向地獄敞開;如果你跟一個滿意的片刻成為一體,跟一個喜樂的片刻、狂喜的片刻成為一體,你是在打開另一個窗戶,存在是一樣的,但你的窗戶是不一樣的。

  不論在什麼地方,在什麼行為裡找到滿足,要去實現它——不論在什麼地方!沒有條件,不論在什麼地方。你看見一個朋友,你覺得快樂;你碰到你的愛人或你所鍾愛的,你覺得快樂,要去實現它,在那個片刻裡,成為「快樂」,使那個快樂成為一個門,那麼你就是在改變頭腦,你將會開始累積快樂,你的頭腦將會變成正向的,同樣的世界將會看起來不一樣。有一個禪宗的和尚,名字叫做布克由(Bokuju),據說他曾經說過:「世界是一樣的,但沒有東西是一樣的,因為頭腦在改變,每一件東西都維持一樣,但是沒有東西是一樣的,因為我不一樣。」

  你繼續試著去改變世界,不論你做什麼,世界將會保持一樣,因為你保持一樣,你能夠得到一個更大的房子、你能夠得到一輛更大的車子、你能夠得到一個更漂亮的太太或先生,便是沒有東西會改變,更大的房子將不會是更大的、漂亮的太太或先生將不會更漂亮、較大的車子將會仍舊是較小的那一個,因為你是一樣的。你的頭腦、你的方式、你的看法都是相同的,你繼續改變東西,而沒有改變你自己;所以,唯有可憐的人才會離開小茅屋而搬到皇宮去,但是即使這樣做,那個可憐的人還是維持一樣,他在茅屋裡是可憐的,現在他在皇宮裡也將是可憐的,這個可憐或許是堂皇的,但他將會是可憐的。

  你繼續攜帶著你的悲慘,不管你走到哪裡,你都將跟著你自己,所以任何改變基本上都不是改變,它只是一個外表、你只是感覺有一個改變,但是事實上沒有改變。只有一個改變、只有一個革命、只有一個突變能夠存在,那就是:你的頭腦從負向的變成正向的。如果你的展望集中在不幸上,你將會生活在地獄裡;如果你的展望集中在快樂上,地獄就變成天堂,嘗試它!這將會改變你生命的品質。

  但是你興趣於數量,你興趣於如何變得更富有——在數量上,而不是在品質上,你能夠有兩個房子、兩部車子、一個更大的銀行帳戶、很多很多東西。數量改變,它變成更多、更多,但是你的品質仍然維持一樣,然而,富有不在於東西,富有是你頭腦的品質、你生命的品質。就品質而言,一個窮人也能夠是一個富有的人,而一個富有的人也能夠是一個窮人,事情幾乎總是如此,因為一個顧慮到東西和數量的人完全不知道有一個不同的層面存在他裡面——品質的層面,唯有當你的頭腦是正向的,那個層面才會改變。

  從明天早上開始,你要整天記住這個:每當你感覺某種東西是美的、滿意的、喜樂的——在一天二十四小時裡面有很多這樣的片刻——要覺知它。在很多片刻之下,天堂很接近你,但是你太過於執著在地獄,你太過於牽扯在地獄,因此你繼續錯過它。太陽升起、花朵盛開、小鳥歌唱、微風吹過樹木,它正在發生!一個小孩以天真的眼神看著你,然後有一個微妙的、喜樂的感覺進入了你,或者,某人微笑,而你覺得喜樂。

  環顧四周,試著去找出那喜樂的,讓它充滿你,在那個片刻,忘掉每一樣東西,讓它充滿你,品嚐它,讓它發生在你的整個人,與它合而為一,它的芬芳將會跟隨著你,它會整天一直在你裡面迴響,那個迴響、那個回音的感覺將會幫助你變得更正向。

  這是具有累積效果的,如果你從早上開始,到了晚上你將會對星星、對月亮、對夜晚、對黑暗更加敞開,試驗性地做它二十四個小時,只是去感覺它是什麼,一旦你能夠感覺到那個正向的引導你到一個不同的世界——因為你變得不同,你就不會離開它,整個重心將會從負向的改變到正向的,那麼你就以一種不同的、新的方式來看這個世界。

  我想起一則逸事。有一個佛陀的弟子要離開,那個弟子的名字叫做普那卡西亞普,他問佛陀說:「我要去哪裡?我要去哪裡傳你的道?」佛陀說:「你可以自己選擇要去哪裡。」所以他說:「我要去遠方的比阿(Bihar),我要遷到蘇卡省去。」比阿就是蘇卡省。

  佛陀說:「如果你改變你的選擇會比較好,因為那一省的人非常殘酷、暴力、惡作劇,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敢去那裡教導他們非暴力、愛和慈悲。所以,請改變你的選擇。」

  但是普那卡西亞普說:「請讓我去那裡,因為沒有人曾經到過那裡。」佛陀說:「在我允許你去之前,我要問你三個問題:如果那一省的人侮辱你、羞辱你,你會覺得如何?」普那卡西亞普說:「如果他們只是侮辱我,我會覺得他們很好,如果他們沒有打我,他們是好人,他們本來可以打我的。」

  佛陀說:「第二個問題,如果他們開始打你,你會覺得如何?」普那卡西亞說:「我會覺得他們是非常好的人,他們本來可以殺我的,但他們只是打我。」然後佛陀說:「再來第三個問題,如果他們真的殺你,真的謀殺你,那麼,在你垂死的片刻,你會覺得如何?」普那卡西亞普說:「我會感謝你,而且感謝他們,如果他們殺了我,他們將解放我,使我免於一個可能有很多錯誤的人生,所以我將會覺得感激。」所以佛陀說:「這樣的話,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整個世界對你來講都是天堂,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問題,整個世界對你來講就是一個天堂,所以,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有了這種想法,世界就沒有什麼不對的了。用你們的想法,可能沒有什麼東西是對的。用負向頭腦,每一樣東西都是錯的,並不是說它是錯的,它之所以錯是因為一個負向的頭腦只能夠看到錯的東西。

  「不論在什麼地方,在什麼行為裡找到滿足,要去實現它。」這是一個非常微妙的過程,但也是非常甜美的,你進行越多,它就變得越甜美,你將會充滿一個新的甜美和芬芳。只要找尋美的,忘掉醜的,然後有一個片刻會來臨,當那個片刻來臨時,醜的也變成美的,只要注意那些快樂的片刻,然後有一個片刻會來臨,當那個片刻來臨時,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叫做不快樂,那麼就沒有不快樂的片刻。關心那些喜樂的,那麼,遲早將不會有悲慘,每一樣東西都被正向的頭腦所美化。

第三個技巧:

  在睡覺的那個點,當睡覺還沒有來臨,而外在的醒已經消失,「本性」就在這個點被顯露出來。

  在睡覺的那個點,當睡覺還沒有來臨,而外在的醒已經消失,「本性」就在這個點被顯露出來。在你的意識裡有一些轉折點,在這些轉折點之上,你比其他時候更接近你的中心。你換檔,每當你換檔的時候,你就經過空檔,空檔是比較接近的。早上的時候,當睡意正在離去、正在消失,你感覺要醒不醒的,就在那個中間點,你處於一個空檔,有一個點,當你已經不睡,但還沒有醒,就在中間,就在那個時候,你處於空檔,從睡覺到醒來,你的意識改變了整個運作過程,它從一個運作過程跳到另一個,在兩個運作過程之間沒有運作過程,有一個空檔,透過那個空檔,你能夠瞥見你的本性。

  同樣的情況也在晚上發生,當你再度從清醒的運作過程跳到睡覺的過程,從你的意識到無意識,這之間有一個片刻是沒有運作過程的,那個運作過程沒有抓住你,因為你必須從一個狀態跳到另一個狀態。如果你能夠在兩個狀態之間保持清醒,如果你能夠在兩個狀態之間變成覺知的,如果你能夠在兩個狀態之間記住你自己,你將會瞥見到你真正的本性。要怎麼做呢?當正在進入睡覺時,要放鬆,閉起眼睛,把房間弄暗,只要閉起眼睛,開始等待,睡意正在來臨,只要等待,什麼事都不要做,只要等待!你的身體在放鬆,然後變得沉重,感覺它,覺知那個感覺。睡覺有它本身的運作過程,它開始運作,然後你清醒的意識就開始在消失。記住,因為那個片刻非常微妙、非常短,如果你錯過它,你就錯過了;它不是一個很長的時間,只是一個單一的片刻、一個非常小的空檔,之後你就從清醒變成睡覺,只要等待,完全覺知,繼續等待,這需要時間,它至少要花上三個月的時間,唯有到那個時候,有一天,你才能夠瞥見那剛好在中間的片刻,所以,不要匆忙,你無法現在就做,你無法晚上就做,但是你必須去開始,而你或許必須等上幾個月。

  一般而言,在三個月之內,有一天它會發生,它每天都在發生,但是你的覺知,以及那個跟「空檔」的相會是無法事先計劃的,它是一個發生,你只要繼續等待,有一天它會發生,有一天,你會突然覺知到你既不是醒的,也不是睡的,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你或許甚至會感到害怕,因為你只知道兩種情況:你只知道你睡覺的時候和你醒來的時候,你不知道在你的存在裡有第三個點,在那個點上,你兩者都不是,在它的第一次衝擊之下,你或許會變得害怕和驚恐;不要害怕、不要驚恐,任何那麼新的,以前從來不知道的東西一定會帶給你某種害怕,當你一再一再地去經驗這個片刻,它將會給你另外一種感覺:感覺你既不是活的,也不是死的;既不是這個,也不是那個——這是一個深淵。

  這兩個運作過程就好像兩座山,你從一個山峰跳到另一個山峰,如果你保持在中間,你就掉進一個深淵,而那個深淵是無底的,你會繼續往下掉、再往下掉。蘇菲門派的人使用過這個技巧,在他們將這個技巧給予追求者之前,他們會同時給予另外一個練習來作為保護。在蘇菲的系統裡,每當這個技巧被給予時,在這之前會給予另外一個練習,那個練習就是閉起眼睛想像你掉進一口深井裡,一口黑暗、深邃而且無底的深井,只要想像掉進一口深井裡——往下掉、往下掉、再往下掉,永遠往下掉,它是無底的,你沒有辦法達到它的底,這個往下掉無法在任何地方停止,你可以停止,你可以打開你的眼睛說:不要了,但是這個往下掉本身是不能夠停止的,如果你繼續,那口井是無底的,它變得越來越暗。

  在蘇菲的系統裡,這個「井的訓練」,這個沒有底的、黑暗的「井的訓練」必須先練習,它是好的、有幫助的,如果你練習它而瞭解到它的美和寧靜,那麼,你越是深入那口井,你就變得越寧靜,世界被留在遠處,而你感覺你已經走得很遠、很遠、很遠。寧靜隨著黑暗而成長,而在深處是沒有底的,恐懼會來到你的頭腦,但是你知道這只是想像,所以你能夠繼續。

  透過這個練習,你就變得有能力來做這個技巧,然後,你將會在睡與醒之間掉進那口井,它就不是想像的,它是一個真正的事實,而它是無底的,那個深淵是無底的,那就是為什麼佛陀稱這個無物為「空」,它是無止境的,一旦你知道了它,你也變成無止境的,醒著的時候很難有這個瞥見(瞥見神性),當然,當你在睡覺的時候,那也是不可能的,因為那個時候那個運作過程正在發揮它的功能,很難將你自己從那個運作過程抽離,但是在早上的時候有一個片刻,晚上的時候也有一個片刻,它是非常容易的,但你必須等待。

  「在睡覺的那個點,當睡覺還沒有來臨,而外在的醒已經消失,本性就在這個點被顯露出來。」那麼你就知道你是誰,你就知道什麼是你真正的本性,什麼是你真實的存在。當我們醒著的時候,我們是虛假的,這一點你知道得很清楚。當你醒著的時候,你是虛假的,當眼淚是更真實的時候,你卻微笑,你的眼淚也是不能夠相信的,它們或許只是一個門面、一個儀式、一個責任。你的微笑是虛假的;那些研究臉的人會說:你的微笑只是一個假裝的微笑,它在你的內部沒有根,那個微笑只是在你的臉上,只是在你的嘴唇上,它並不在你的存在裡,它既沒有根,也沒有分枝,它是強加上去的,那個微笑並不是由內在來到外在,它是從外面強加上去的。

  任何你所說的或是你所做的都是虛假的,你不見得是故意要做這個人生虛假的生意,你不見得知道!你或許完全不知道,但事實上你是如此!否則一直攜帶這些虛假而無意義的東西是非常困難的,它是自動發生的。當你醒著的時候,這個虛假就一直繼續,甚至在你睡覺的時候,它也一直在繼續,當然,睡覺的時候它是以一種不同的方式。你的夢是象徵性的,不是真實的,你會感到很驚訝,甚至在你的夢中你也不是真實的,甚至在你的夢中你也在害怕,因此你創造出象徵符號。

  現在,心理分析正在做分析夢的生意,他們生意做得很大,因為你無法分析你自己的夢,它們是象徵性的,它們不是真實的,它們只是以隱喻的方式說出某些東西,如果你想要殺死你的母親而除掉她,你甚至不會在你的夢中殺死她,你會殺死某一個看起來像你母親的人,你會殺死你的姑媽或另外一個人,但不是你的母親。即使在夢中,你也無法真實,那麼就需要心理分析,需要一個職業性的心理分析學家來解釋,但是你或許會以一種歪曲的方式來描述整個事情,使得甚至心理學家都被你欺騙了。

  你的夢也是完全虛假的,如果醒著的時候你是真實的,你的夢也將會是真實的,它們將不會是象徵性的,如果你想要殺死你的母親,你將會看到一個殺死你母親的夢,而不需要,一個人來幫你解釋說你的夢意味著什麼。但我們是那麼虛假,在夢中你是單獨一個人,但是你仍然在害怕世界和社會。

  殺死母親是一項最大的罪惡,我懷疑人們是否曾經想過,為什麼殺死母親是最大的罪惡?——之所以是最大的罪惡——因為每一個人對他的母親不應該懷有深深敵意的感覺。那是最大的罪惡,社會是這樣認同的,你的頭腦就被制約了,所以,甚至只要一想到要傷害你的母親就是一項罪惡。在全世界,在所有的社會裡,都會這樣說殺死母親是最大的罪惡——

  她生你而你卻殺她?

  但是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罪惡?因為每一個人在內心深處有一種可能,不贊成必然需要母親,因為母親雖然生你,她也是可能將你虛假化的一個工具,她會使你變得不真實,她塑造了你,如果你是一個地獄,那個地獄裡面有她的一部分、最大的部分,如果你是悲慘的,你的母親也是在某個地方隱藏在你裡面;因為母親生你,把你帶大,或者,實際上,她從你真實的存在把你「往下帶」,她將你虛假化,第一個不真實是發生在你和你母親之間,第一個謊言發生在你和你母親之間——第一個謊言!

  即使沒有語言,而小孩子不能夠說話,他也會撒謊,小孩子遲早會覺知到,他的很多感覺不被母親所贊同,她的臉、她的眼睛、她的行為、她的心情、她的每一樣東西都顯示出,在他裡面的某些東西是不被接受的、不被賞識的,那麼他就開始壓抑,有某些東西是錯的,當時還沒有語言,他的頭腦還沒有開始運作,但是他的整個身體就開始壓抑,然後他開始感覺,有時候某些東西不被母親所賞識;他依靠母親,他的生命依靠著母親,如果母親離開他,他就完了,他的整個存在都集中在母親身上。

  每一樣母親所表示的、所做的、所說的、所行動的,都具有意義,如果小孩子微笑,然後母親就愛他、給他溫暖和牛奶,而且抱他,這個時候他就在學習一些外交手腕,他會在不想笑的時候笑,因為他知道這樣做,他能夠說服他的母親。他會笑一個虛假的笑,然後那個謊言就誕生了,那個搞外交手腕的政客就誕生了,現在他已經知道如何去虛假化,而這是他從他和母親之間的關係學來的,這是他跟世界的第一個關係,當他開始覺知到他的悲慘、他的地獄、他的混亂,他將會發現他的母親隱藏在某一個地方。

  你或許會覺得對母親有敵意,這是非常可能的,那就是為什麼每一種文化都堅持:殺死你的母親是最大的罪惡,即使在思想裡、即使在夢裡,你都不能夠殺死你的母親,我不是在說你應該殺死她,我只是在說你的夢也是假的、象徵性的、不真實的,你是那麼的虛假,以致於你甚至無法做一個真實的夢。

  這是我們兩個虛假的臉:一個是當你醒著的時候,一個是當你在睡覺的時候,在這兩個虛假的臉之間,有一個非常小的門、一個間隔,在那個間隔當中,你能夠瞥見到你真實的面目,那個面目是你不跟你的母親關聯在一起,不透過你的母親跟社會關聯在一起;那個面目是當你跟你自己在一起,當「你是」——不是這個也不是那個:沒有分裂,只有那真實的,沒有不真實的,你能夠瞥見那個面目,那個在這兩個醒與睡的運作過程之間天真的面目。

  平常我們不會顧慮到夢,我們顧慮到我們醒著的時候,但是心理分析比較顧慮到你的夢,比較不顧慮到你醒著的時候,因為它覺得在醒著的時候,你是一個大謊言家,而在夢中可以抓到某些東西。當你在睡覺的時候,你比較沒有覺知,你不會強迫事情,你沒有在控制,那麼就可以抓住某些真實的東西。你或許是一個無慾的人,醒著的時候,你是一個和尚,但是你壓抑了性衝動,那麼性就會將它自己壓進你的夢中,你的夢將會有性慾。很難找到一個不做性夢的和尚,事實上那幾乎不可能,你能夠找到一個沒有性夢的罪犯,但是你找不到一個沒有性夢的宗教的人。一個淫蕩的人或許不會有性夢,但是一個所謂的聖人會有性夢,因為不論在你醒著的時候壓下什麼東西,它都會在你的夢中進出來,而染上你的夢。

  心理分析學家並不顧慮到你清醒時的生活,因為他們知道那完全是假的,如果他們想瞥見某些真實的東西,他們只能夠透過你的夢來瞥見,但是 譚崔說:即使夢也並不那麼真實,它們只是更真實。這看起來是似非而是的,因為我們認為夢是真實的。它們比你醒著的時候更真實,因為在夢中你比較沒有防衛,檢查員在睡覺,事情可能會出現,那個被壓抑的可能會表現出它自己,當然,它是象徵性的,但是象徵符號能夠被分析。

  人類的象徵符號在全世界都一樣,當醒著的時候,你或許會說不同的語言,但是在做夢的時候,你是說同樣的語言,全世界夢的語言是統一的,如果性遭到壓抑,那麼同樣的象徵符號將會出現。如果對於食物的衝動、想吃東西的衝動或饑餓遭到壓抑,那麼同樣的象徵符號,或是類似的象徵符號將會出現。夢的語言是一致的,但是在夢中仍然會有困難,因為它是象徵性的,弗洛伊德或許會以不同的方式來解釋它們,而容格會以另一種不同的方式來解釋它們,阿德勒又會以另一種不同的方式來解釋它們,如果你被一百個心理分析學家分析,將會有一百種解釋,你會變得比你以前更混亂,更混亂的原因是因為一種東西有一百種解釋。

  譚崔說:在醒著或睡覺的時候你都是不真實的,只有在這兩者之間你才是真實的,所以不要顧慮到醒著的時候,也不要顧慮到做夢和睡覺的時候,要顧慮到那個空隙、要覺知到那個空隙,當你從一個狀態轉變到另一個狀態,你要瞥見它,一旦那個空隙來臨,你就能夠知道,你就變成它的主人,你已經有了那個鑰匙,你在任何時間都能夠打開那個空隙而進入它,一個不同存在的層面、真正的層面,就打開了。

第四個技巧:

  幻象會騙人,顏色會劃出界限,即使可分的也是不可分的。

  這是一個稀有的技巧,不常被使用,但是印度最偉大的老師之一——山卡拉,曾經使用過它,山卡拉的整個哲學就是以這個技巧作為基礎,你知道他「馬耶」(maya)的哲學——幻象的哲學。山卡拉說:每一樣東西都是幻象的,任何你看到的、聽到的、感覺到的,都是幻象,它不是真實的,因為那真實的無法被感官所觸及,你在聽我講話,我在看著你聽我講話,它或許只是一個夢,你無法判斷它是不是一個夢,我或許只是夢見你在這裡聽我講話,我怎麼知道這是真實的而不是一個夢?這是沒有辦法的。

  據說莊子有一天晚上夢見他變成一隻蝴蝶,早上的時候他非常傷心,他是不輕易傷心的,人們從來不知道他會傷心,他的弟子集合起來說:「莊子,師父,你為什麼那麼傷心?」莊子說:「因為一個夢。」弟子們笑了,然後說:「你竟然因為一個夢而傷心,你一直在教導我們說,即使整個世界都引起你傷心,你也不要傷心,而單單一個夢就使你傷心?你是在講什麼?」莊子說:「它是如此的一個夢,它引起我非常非常深的混亂、傷心和痛苦,我夢見我變成一隻蝴蝶。」

  弟子們說:「它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那麼困惑?」莊子說:「那個困惑是這樣的:如果莊子能夠夢見他變成一隻蝴蝶,那麼相反的情況不是也能夠成立嗎?那只蝴蝶或許會夢見它變成一個莊子,這樣一來,我就很困擾,到底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是不真實的?是莊子夢見他變成一隻蝴蝶是真的,或是蝴蝶進入睡覺而夢見它變成一個莊子是真的?如果其中一個是可能的,那個另外一個也是可能的。」據說莊子從來沒有克服這個困惑,終其一生,這個困惑都被保留著。

  要如何來決定我不是在夢中跟你講話?要如何來決定你不是夢見我在講話?用感官不可能作決定,因為當你做夢的時候,夢看起來是真實的,跟任何東西一樣的真實,當你做夢的時候,你總是覺得它是真實的,當夢能夠被感覺成是真實的,那麼,真實的存在為什麼不能被感覺成夢?

  山卡拉說,用感官不可能知道面對著你的東西是真的,或是假的,而如果不可能知道它是真的,或是假的,山卡拉稱它為「馬耶」:它是幻象,幻象並不是意味著不真實,幻象意味著不可能去決定它是真的,或是假的——記住這一點。在西方的語言裡,「馬耶」被翻譯得非常不對,在西方的文辭裡,它給予一種感覺說「幻象」意味著「不真實」,這不是!「幻象」意味著沒有能力去決定事情是真的,或是假的,這個混亂就是「馬耶」。

  整個世界是一個馬耶、是一個混亂,你不能夠決定,你對它不能下決定,它總是躲開你,總是在改變,總是在轉變成另外的某種東西,它是一個想像的東西,一個類似夢的東西,這個技巧所顧慮到的就是這個哲學。「幻象」會騙人,或者我們可以說:那個會騙人的是幻象。「顏色會劃出界限,即使可分的也是不可分的」在這個幻象的世界裡,沒有一樣東西是確定的,這整個世界就好像彩虹,它們好像有,但其實沒有。如果你在很遠的地方看,它們是有的;如果你走得比較近一點,它們就消失了;你走得越近,它們就越不存在;如果你走到你看到彩虹的地方,它已經不在那裡。

  整個世界就好像彩虹的顏色,它的確如此,當你離得很遠,每一樣東西都是有希望的;當你走得比較近,希望就消失了;當你達到那個目標,就只有灰燼存在,只是一道死的彩虹,各種顏色都消失了,東西看起來的樣子已經不復存在,你覺得它們存在,然而它們是不存在的。

  「即使可分的也是不可分的。」你的整個數學、你的整個計算系統、你的所有觀念、所有哲學,都變成沒有用的,如果你試著去瞭解這個幻象,你的努力將會使你更加混亂,在那裡沒有什麼東西是確定的,每一樣東西都是不確定的,都是一個流動、一個變化的流動,你不可能去決定這個或那個是真的,或是假的,那麼將會怎麼樣呢?如果你採取這個態度,事情將會怎麼樣呢?如果你真正深入這個態度,說每一樣不能決定的東西都是幻象的,你將會自動地、自發性地轉告你自己,那麼,唯一你能夠有一個中心的點,就是你自己的本性,那是確定的。

  試著去瞭解這個:我或許會在晚上夢到我變成一隻蝴蝶,在那個夢裡,我不能夠決定這是真的或是假的,早上的時候,我或許會像莊子一樣地困惑,事情是不是剛好相反,或許是蝴蝶在做夢,這是兩個夢,我們無法比較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是假的。

  但是莊子錯過了一樣東西——那個做夢的人,他只是想到夢,他只是在比較夢,而錯過了那個做夢的人,那個夢見莊子變成一隻蝴蝶的人,那個在思考事情或許相反的人,那個在思考說:蝴蝶正在做夢,而他變成了莊子的人。誰是這個觀察者,是誰在睡覺,而現在是醒的?對我來講,你或許是不真實的,你或許是一個夢,但是「我」對我自己不可能是一個夢,因為即使夢要存在的話,也需要一個真正做夢的人,即使是虛假的夢,也需要一個真正做夢的人。如果沒有一個真正做夢的人,那麼,連一個夢也無法存在,所以,把夢忘掉。這個技巧說:把夢忘掉,整個世界都是幻象,而你不是,所以,不要追逐世界,在那裡不可能得到確定,現在,即使科學研究也似乎可以證明這一點。

  在過去的三個世紀裡,科學是確定的,而山卡拉看起來只是一個哲學的頭腦,它是富有詩意的。有三個世紀的時間,科學是確定的,但是在這最後的二十年裡面,科學已經變得不確定,現在,最偉大的科學家說:沒有一樣東西是確定的。對於物質,我們永遠不能夠確定,每一樣東西都再度變得不確定,每一樣東西都看起來好像是一個流動,一個一直在改變的流動,只有外觀看起來是確定的,你越深入,每一樣東西就變得越不確定、變得越模糊。

  山卡拉說,而譚崔也一直在說:世界是幻象的。即使在山卡拉出生之前,譚崔就在教導一個技巧,說整個世界是幻象的,所以,將它想成一個夢。如果你能夠將它想成一個夢(只要你去想,你就會瞭解它是一個夢),那麼你整個意識的焦點將會轉向內在,因為有一股深深的衝動要去找到真理、找到那真實的。

  如果整個世界是不真實的,那麼你在它裡面就無所庇護,那麼你是在追逐和追隨影子,你是在浪費時間、生命和精力,那麼你就移向內在,有一件事是確定的:「我是。」即使整個世界都是幻象,也有一件事是確定的:有一個人知道這是幻象。那個知識或許是幻象,那個被知者或許是幻象,但是那個知者不可能是幻象,這是唯一的確定,這是唯一你可以站在它上面的巖石。

  這個技巧說:注意看世界,它是一個夢、它是幻象,沒有一樣東西是它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它只是一道彩虹,深入這個感覺,你將會被丟回你自己,當你回到你自己的本性,你就來到一個確定的真理,來到某種不容置疑的、絕對的東西。

  科學永遠不可能是絕對的,它一定是相對的,只有宗教必然是絕對的,因為它不是在找尋夢,它在找尋那個做夢者、它不是在找尋那個被觀察者,而是在找尋那個觀察者,那個看的人、那個覺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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