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曲仙人之歌》

Gita of Ashtavakra

翻譯者新地

第八章 人與神的打鬥

  第一個問題:

  我覺得我的身體就像個籠子或瓶子,一隻雄獅被囚禁在裡面,它沉睡了許多世,但現在他在你的騷擾下醒來了。他充滿渴望,不耐煩地想要掙脫這個籠子。白天的許多時候他變得暴躁,不停地咆哮,串來串去。我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顫抖,我的前額開始充滿能量。這之後我深深地掉進一種不同尋常的沉醉與狂喜。然後這頭獅子變得安靜了一點,他緩慢地行走,繼續咆哮。在唱頌和紀念你的時候,他就狂喜地舞蹈。請解釋下正在發生什麼?

  Yoga Chinmaya發問了。

  ……發生的是好事,它就應該這樣發生。不要被它嚇到。讓它發生。用各種方式支援它。一個獨特的進程開始了,它的終點就是解脫。

  我們確實被囚禁在身體裡面,就像一隻被關進籠子的獅子。被關得太久,獅子都忘記了自己會吼叫。被關了那麼久,獅子開始以為這個籠子就是他的家。不僅如此,他還開始認為:「我就是這個籠子。我就是這個身體!」

  一記棒喝是需要的。所以你才與我在一起,這樣我就能棒喝,而你就會清醒。

  我對你們說的這些話不只是話語。把它們看作箭,它們會穿透你。有時候你也會對我生氣。因為一切本來進行得好好的,突然混亂出現了。但是沒有別的喚醒你的方法,你必須經受痛苦。

  當能量從內在生起,身體將無法承受它。身體並不是用來承受它的。身體的能力非常小。那股能量是浩瀚的。這就像一個人想用一個小院子關住整個天空……所以當能量蘇醒,身體上會出現許多不適。你的腦袋會痛得像要裂開。

  有時甚至在成道之後,身體的不適還會繼續。在成道前這完全是自然的,因為身體沒有準備好。這就像你把一千伏的電力輸入承載能力為一百伏的電線——會起火的!同樣的,當你內在熟睡的能量蘇醒——它顯化出來,而你的身體並沒有準備好。你的身體準備好把你當乞丐來接待,它不可能把你當皇帝來接待。身體有限制,而你沒有限制……它會動搖,會出現狂風暴雨。在開悟、成道之前,這些衝擊完全是自然的。有時候會出現成道發生了,而這些衝擊還在繼續,暴風雨還在持續,因為身體還沒準備好。

  克里虛那穆提的案例就是這種情況。達成終極之後,這個過程還持續了40年。身體無法吸收那個衝擊。克里虛那穆提會在半夜醒來大叫。他開始嚎叫——真正的嚎叫。40年來他的頭痛揮之不去,頭痛來來去去,但沒有徹底離開過。有時候痛得太厲害,他覺得頭都要炸了。

  在身體層面,這40年對克氏是巨大的折磨。有時候這會發生。但通常當成道發生,身體就會準備好。克里虛那穆提的身體沒有適應,因為他的成道是強求來的。把他養大的思想家、那些通神論者持續下工夫讓他成道。他們的願望是打造一個世界導師。世人有需要——如果一個佛陀可以現身……

  如果克里虛那穆提靠自己努力,他也許還要一世到兩世。但那時就不會有這個問題。這些工夫是強求而來的,需要兩世才發生的立刻就發生了。它發生了,但身體無法準備好。身體還沒有準備好,成道就突然發生了。所以身體層面才會有40年的痛苦。現在克里虛那穆提會在晚上嚎叫,睡覺時會一再醒來。那股能量不讓他入睡。他會嚎叫!

  一個達成終極的人還要在晚上嚎叫,這有點嚇人。但是原因很清楚:本來要兩世時間才發生的成道,被過於迅速地強行推動。身體還沒有準備好,這個進程就啟動了。成道發生了,但這個過程會繼續下去。他到家了,但身體還在後面,被遠遠甩在後面。本性到家了,身體還沒有。這種撕扯的痛苦會繼續。

  不要被發生的嚇到。這些是成道的第一個徵兆,是它的前奏。把它們當作祝福,快樂地接受它們。如果你願意把它們當作祝福收下,它們就會逐漸安定下來。一旦身體開始接受與配合,身體的意願和能力就在增強。你召喚了無限,你必須變成無限;你挑戰了浩瀚,你必須變得浩瀚。

  《舊約》裡有一個非常特別的故事——雅各(Jacob)的故事。雅各在尋找神。他散盡家財,送走了所有親朋好友——把他們都送得遠遠的。他在荒涼的河岸等待神的降臨。神到來了。

  但非常奇怪——雅各開始和神角力。有人和神角力嗎?但雅各開始和神對打。據說他們打了一整個晚上。到了早晨,在黎明的時候雅各被打敗了。當神準備離開,雅各撲倒在神腳下,說:「請給我你的祝福。」

  神說:「你叫什麼名字?」

  雅各說了他的名字。

  神說:「從今天起你叫以色列」——眾所周知的猶太名稱——「從今往後你就是以色列。你不再是雅各,雅各已經死了」——就像我點化你為門徒時,我會改變你的名字。舊的離去了。神告訴雅各:「雅各已經死了,從現在起你是以色列。」

  這個故事出自《舊約》。沒有別的故事講過人與神打鬥。但這個故事裡面有偉大的真理。當終極能量降臨,發生的狀況就像一場打鬥。當終極體驗發生,當你被神性打敗、你的身體被征服、你認輸了——那時最後的點化就發生了。那一刻神性的祝福灑落到你身上。你成了新人類。你首次品嘗到永恆的瓊漿玉液。

  Yoga Chinmaya幾乎就處於雅各的境遇。很難說這個夜晚會有多長,很難說這場打鬥會有多久。無法做出任何預言,但這場打鬥是吉祥的。

  配合這種能量。這頭內在的獅子想要自由——它就是你。這股能量想要上升到頭部,想要從海底輪上升到頂輪,想要開創出一條路徑——它就是你。許多世以來,它一直被壓制、在蟄伏,現在它昂起頭來。你是幸運的,你是有福的。你會由此走向最後的祝福。你真正的蛻變將會發生。

  克里虛那穆提在他的日記裡寫道:每當我頭痛欲裂,當我晚上大喊大叫睡不著覺,當我的內心在嚎叫——這一切結束之後,一種特別的體驗會出現。在這一切之後,一種極大的平安將會降臨。祝福從四面八方灑落。到處都是蓮花,而且開得越來越多。

  這就是開始在Chinmaya身上發生的狀況。很好。

  這之後我深深地掉進一種不同尋常的沉醉與狂喜。

  當能量在打鬥後生起,身體變得有一點願意,一種新的狂喜會來臨,那就是成長。你成長了一點。你超脫了一點。你稍微脫離了那個牢籠,你發現了沒有邊界的天空。你會感到充實。你會起舞,你會喜悅地跳舞。

  然後這頭獅子變得安靜了一點,他緩慢地行走,繼續咆哮。

  這頭獅子想要跳舞。身體裡沒有足夠的跳舞的空間。跳舞需要更大的空間——身體裡有什麼空間呢?舞蹈只能在身體之外發生。這就是為什麼當你全然地舞蹈,你就會發現你不在身體裡了。在終極的恩典下跳舞,處於終極高度,你就出離了身體。身體繼續旋轉,有節奏地運動,但你在外面,你不再處於裡面。

  所以我的靜心方法裡總是包含舞蹈,因為沒有比舞蹈更神奇的靜心。如果你充分地跳舞、全然地跳舞,在那種舞動裡,你的本性會出離你的身體。身體會繼續有節奏地運動,但你會有出體經驗。那時真正的舞蹈就開始了:身體會繼續在下面舞動,而你會在上面舞動。身體在地上,你在天上!身體屬於大地,你屬於天空。身體跳的是物質之舞,你跳的是意識之舞。你會變成nataraj——舞蹈之王。

  請解釋下正在發生什麼?

  不可預言的正在發生,奇跡正在發生,難得的事情正在發生!正在發生的不是用來解釋的,而是用來體驗的。不管我說什麼都無助於你理解這種體驗,它最多可以幫助你更容易接受。懷著喜悅接受,不要壓抑它。

  通常的想法會是壓抑它,你會想:「這是發什麼瘋,像頭獅子一樣嚎叫?這個咆哮是什麼?人們會認為我瘋了!」

  所以通常的想法會是壓抑它、隱藏它——不要讓別人知道。他們會怎麼說?

  不用擔心。不要去管別人怎麼說。如果人們說你瘋了,那你就瘋了!有誰不發瘋就能成道嗎?關注你的內在。如果喜樂出現、狂喜出現、祝福灑落,那就不用擔心。這個世界沒有那麼珍貴的東西可以給你。所以千萬不要與這個世界妥協。要寸步不讓,即使拿整個宇宙和你交換也不幹。

  耶穌說:如果得到全世界卻失去了自己的靈魂,那有什麼用呢?如果你保留了靈魂,即使失去整個世界,你也擁有了一切。

  鼓起勇氣,不要膽怯。相信、信任你自身的成長。很快你的身體就會慢慢接受。

  那時這種咆哮就會消失,只剩下舞蹈。那時這頭獅子就不再痛苦,因為它找到了一條出路:當他想出去,他就可以出去;當他想進來,他就可以進來。這個身體不再是一個牢籠,而是變成一個放鬆的地方。你想進來就進來,想出去就出去。

  當你進出身體就像進出家門一樣容易……家裡陰涼,你覺得冷,你就出去坐在太陽底下。然後日光變強了,太陽升高開始熱了,你開始出汗——你就起身進屋。就像進出你的房子,房子並不是牢籠——如果你在坐牢,你就不能隨心所欲地進出。在監獄裡你是囚犯,在家裡你是主人。當你的獅子可以在外面跳舞,在天上飛舞,和月亮與星星嬉戲——那就不再有問題。然後就不再有與身體的打鬥。身體就是一個放鬆的地方。當你累了,你就可以回到裡面休息。於是對身體的敵意就消失了,身體變成了一座神廟。

  第二個問題:

  昨天你說你一直與我們同在,當我們加入桑雅生,我們也開始與你同在。我不記得加入桑雅生是什麼時候:時間和地點都不清楚。你直接點化了我。我現在親近你了嗎?我那時對桑雅生一無所知,現在也是。師父,我怎麼才能變成一個真正的桑雅生?我怎麼才能親近你?我哪里值得?我有什麼信任與臣服?

  很多時候我點化的人都沒有桑雅生的概念。我給予那些不是來加入桑雅生的人桑雅生。我點化那些連做夢都沒有想過桑雅生的人。因為我不看你的頭腦,我看的是壓抑在你無意識裡的內容。

  昨晚一個年輕的女人來了。我甚至沒有問她。我對她說:「閉上眼睛,加入桑雅生。」我甚至沒問她是否想當桑雅生。她閉上眼睛,接受了點化。通常一個人被問到是否要加入桑雅生會感到吃驚,並且會深思熟慮。有的人會考慮幾個月,幾年。有的人會一直考慮,到死都沒有加入。她優雅地接受了,在意識層面她完全不瞭解。

  但我們並不是這裡的新人——我們非常古老!這個女孩有許多世一直在求道。她攜帶著靜心的積澱。看到這份積澱,我說:「閉上眼睛,往內走。」我告訴她:「我不會問你是否想加入桑雅生,沒有這個必要。」

  我給予Dayal桑雅生也是同樣的方式。這個問題來自Dayal。我沒有問Dayal,Dayal也不知道。

  你對自己知道什麼!你不知道你從哪里來。你不知道你收集的財富。你不知道許多世你一直在做什麼。你不知道你在求道中的收穫及不足。每次死亡來臨就抹去了你做的一切。你們當中有很多人做過許多次桑雅生——每次死亡來臨就抹去一切。你沒有想起它的能力。

  這樣來理解,你一直在創造一樣事物——你一直在畫一幅畫,死亡來了,它還沒有完成。死亡來了,然後你忘記了。你再度出生。即使你得到那幅畫還沒完成的訊息——甚至把那幅畫擺在你面前,你也想不起來。因為這一世你從沒想過當個畫家,如果我告訴你:「把這幅畫完成,它一直沒有畫完,你對畫出它有極大的熱情,你非常渴望畫出它——現在去完成它吧。中途死亡來了,它沒有被完成。」

  你會說:「我一竅不通,你讓我拿畫筆我都不知道怎麼拿。你可以把顏料放在我面前,我會畫,但我完全不知道怎麼畫。」但我還是告訴你開始,通過開始畫,你的記憶會回來。只要拿起畫筆,也許你就會想起來。

  這在二戰期間發生過。一個士兵受傷摔倒了,他失憶了。他的頭部受到重創。他負責記憶的細胞亂成一團。他失憶了。他什麼都不記得——包括他的名字。他忘記了他是誰。從戰場上被送下來時他處於昏迷狀態。他的身份證明掉了,他的編號也掉了。這是個大問題。當他蘇醒,他不知道他的編號,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軍銜。心理醫生花了很大的力氣。他們用盡方法讓他回憶,但一無所獲。這個人完全是一片空白。仿佛所有與他記憶的連接突然中斷了。有人提議說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讓他去周遊英格蘭。他是個英格蘭士兵。帶他在英格蘭周遊,也許當靠近他的家鄉,他就會想起來。

  於是他被帶去乘火車周遊英格蘭,有兩個人帶著他。火車每停靠一站,他們就帶他下車。他會站在那裡四處張望……最後大家都覺得疲憊。英格蘭是一個小國,走遍它並不是太困難。最後到了一個小站,火車通常不停靠,但不知道怎麼這次停靠了,這個人走出去,看到車站站名,他說:「這是我的家鄉!」他開始奔跑。他忘記了有兩個人跟著他。那兩個人開始追他。他跑出車站進了村子……他想起了一切。他想起了各條道路。他都沒有問人。穿過幾條小路,他到了自己家門口。他說:「噢!這是我家,我是我的名字。我的名牌掛在這裡。」他想起了一切。只是一個刺激,他所有的記憶都恢復了。失憶消失了,負責記憶的細胞再度整合了。

  有時候我像對待Dayal一樣給予你桑雅生,我是希望如果我讓你穿上紅袍,也許你就會想起你之前也穿過紅袍。如果我說:「跳舞!」也許當你跳舞,有一天你會到達那個心理上的空間,你會想起你前世也跳過舞。我說:「靜心。」當你靜心,也許無意識裡的某道門會打開,各種記憶會湧現出來。

  所以我一直在講解——有時講《博伽梵歌》,有時講八曲仙人,有時講查拉圖斯特拉,有時講佛陀,有時講耶穌,有時講克里虛那——不知道哪句話就會攪動你的心。不知道哪句話就會打開你內心深處。不知道哪句話就會讓你從睡夢中驚醒。我一直嘗試各種方法。我的努力就是給被死亡打斷和粉碎的事情創造一種延續、和諧與貫通。通過這種延續,你的命運會在你面前展開。你造過許多次房子,每次都被廢棄了。

  所以Dayal是對的,我不記得加入桑雅生是什麼時候……他沒有加入,是我給予的。

  ……時間和地點都不清楚。你直接點化我了。我現在親近你了嗎?

  當你與自己相通,你就會親近我。親近我沒有別的方式。與你自己相通,你就與我相通。瞭解你自己,你就瞭解我。你不需要任何外在的朝聖,只要越來越深入你的內在。

  我那時對桑雅生一無所知,現在也是。

  ……它會發生,很快你就會知道。我那時對桑雅生一無所知,現在也是。——確實如此。但你認為自己不知道的態度是好的。那些不知道而自以為知道的人才是不幸的。你有良好的心態。這種心態屬於天真的頭腦:「我不知道。」你是虛無的,你可以被充滿。

  知識會阻礙——阻礙你獲得真知。如果你知道你不知道,你就走在正確的路上。終極只會發生在這樣天真的心裡。我知道我不知道,這是通往知道是第一步。

  我哪里值得?我有什麼信任與臣服?

  這種感覺會在一個值得的人心裡出現:「我有什麼資格?」不值得的人會想:「誰比我更有資格?」

  這種謙卑的感覺就是值得——我哪里值得?我有什麼臣服與信任?這就是信任的標誌。種子在了,一個人只要等待:在恰當的時間,恰當的季節,它就會發芽,蛻變就會發生。

  這趟旅程是罕見的。這趟旅程是未知的旅程,不可知的旅程。

  「隱藏在面紗之後的是永恆的寧靜。都是一場空,現在我成了知曉秘密的人。」

  「在你的瘋狂裡,我失去了平安。在你的痛苦裡,我變成了滿懷喜悅的火焰。」

  「在時間的手中,我變得彎曲;我曾經是一支箭,現在成了一把弓。」

  「這趟旅程沒有同伴,沒有嚮導。我踏上了一條什麼樣的路啊?」

  「我發現了忽略自我的巨大喜悅。通過失去,我變成了目標本身。」

  這個目標是通過失去自我達到的。只要你存在,你就不會到達;當你消失,你就到達了。

  「我發現了忽略自我的巨大喜悅。」

  ……當你不在了,當你的自我離去,當忘我來臨……

  「我發現了忽略自我的巨大喜悅。通過失去,我變成了目標本身。」

  「當我消失,我就抵達了。」

  這條路是一條減法之路。

  所以如果你覺得「我哪里有臣服的資格」,你就開始了消減,自我忽略開始了。如果你覺得「我有什麼信任」,自我消減就開始了,你開始減少。

  桑雅生意味著被消減,這樣存在才能出現。

  「這趟旅程沒有同伴,沒有嚮導。」

  這是一趟非常孤獨的旅程。

  「這趟旅程沒有同伴,沒有嚮導。」

  路上沒有同伴,沒有嚮導。到最後連師父也要被拋下,因為不再有空間。卡比爾說:「愛的道路是非常狹窄的,容不下兩個人通過!」哪里有三個人的空間呢?連兩個人都容不下。門徒、師父、神性,他們是三個!在那裡連兩個都容不下。在那裡,師父被拋下了,你也被拋棄下了。在那裡,只剩下神性。

  「這趟旅程沒有同伴,沒有嚮導。我踏上了一條什麼樣的路啊?」

  桑雅生是非常未知的旅程。它是勇者的旅程,它是鋌而走險!那些願意冒險進入未知的人——這是他們的旅程。這條路不適合那些聰明人、精於算計的人。它不是斤斤計較,它是愛的飛躍。

  第三個問題:

  你說:「你當下就是解脫的,就在此刻。」但我要如何擺脫這個「我」呢?

  如果你問「如何」,你就錯過了。你並不明白。這就是八曲仙人的整個訊息:修行……「如何」意味著修行。「如何」意味著用什麼方法,用什麼儀式。如果你問「如何」,你就錯過了。那你就不可能理解八曲仙人。你應該去敲派坦加利的門:他會告訴你「如何」。如果你執意要「如何」,派坦加利會是你的道路。他會告訴你做外在的練習、內在的練習:持戒、調息、內化、凝神、靜心、禪定。他會讓它非常廣泛,連你都會說:「噢,師父,讓它少一點。告訴我容易的方法。這太漫長了,要花許多世。」

  許多瑜珈行者只進行外在的修煉,他們都沒有接觸到內在的修煉。許多瑜珈行者死的時候還在掌握體位——瑜珈姿式,就不要說凝神、靜心了。有許多種瑜珈姿式,幾乎不可能把它們全部練完。許多深入練習的人最多達到凝神,而真正的發生只能在禪定。連禪定派坦加利都分成兩種:有分別的禪定和無分別的禪定。他一直在劃分,他一直在建立越來越多的步驟。他從大地到天空鋪滿了臺階。

  如果「如何」、如果修行吸引你,那就去問派坦加利。雖然最後派坦加利也說要放下一切,這種「做」已經足夠。但有些人就是無法停止「做」,所以他們必須修行。

  這樣去想:你家裡有個小孩一直在吵鬧。你告訴他:「安靜地坐著」,但即使坐著,他心裡也在沸騰。他腳不停手不住,他搖頭晃腦——他想做些什麼,他充斥著能量。沒辦法讓他安靜地坐著。那是危險的,他可能會發作。他就是要做點什麼。你不如告訴他:「去外面跑七圈。」然後他就會氣喘吁吁的回來,自己安靜地坐下。你甚至不用叫他安靜。他會安靜地坐在他之前無法安靜坐著的凳子上。

  派坦加利適合那些無法直接安靜的人。他說:「跑上七圈。來個快速長跑。扭曲你的身體,用頭倒立,做這個那個。」

  做了這些練習,終於有一天你會請求:「噢,師父,我厭倦了做這些!」

  他就會說:「你應該一開始就這樣說,那我們兩個就會從這些煩惱中解脫出來了。現在去靜坐吧!」

  人要有事可做。因為沒有作為——它不符合你的觀念,有什麼事不做就可以發生嗎?八曲仙人超出了你的觀念。八曲仙人說你本來就是解脫的!但你仍然會誤解。你說……‘你當下就是解脫的,就在此刻。’但我要如何擺脫這個「我」呢?

  八曲仙人說當一個人認為自己不自由,「如何」才會存在。首先你承認你受到束縛:「現在我要怎麼解脫呢?」八曲仙人說沒有枷鎖——只有枷鎖的幻覺。但你還是會說:「我要怎麼擺脫這個幻覺呢?」你還是不明白。幻覺意味著並不存在:要擺脫什麼呢?只要看見,只要清醒——你本來就是解脫的。

  如果你進入方法,你會陷入極大的困境。

  每種方法都會被證偽,最後生命會被認為太過短暫。

  如果你陷在方法裡,你會發現不只一世不夠用,生生世世都不夠用。有萬千法門。你要無數世練習它們。你相信作為,因為作為讓你的自我膨脹。

  八曲仙人說什麼也不要做。整體是唯一的做者。發生什麼就發生什麼,與它同在就好。甚至不要問:「我要如何擺脫這個‘我’?」如果這個‘我’發生,那就讓它發生,你憑什麼擺脫它?你也接受它:很好,如果這發生了,那就是要發生的。你並沒有創造它。你記得你創造過它嗎?你並沒有澆築它的模型。你並沒有帶來它。你要怎麼拋棄不是你帶來的東西呢?你要怎麼摧毀不是你塑造的事物呢?你問:‘那我們能做什麼?’你有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你也有一個自我。你接受所有這一切,沒有什麼在你的掌控之中。

  存在的一切都是好的。如果「我」存在,那也很好。一點都不要抱怨它。在這種不抱怨的心態下,在這種全然接納下,你會突然發現「我」不見了!因為「我」就是企圖創造的。當你有企圖,「我」就被創造出來。

  現在你問了個新問題:「我要如何消滅這個‘我’呢?」那個消滅者又會變成一個「我」。你無處可逃。這就是為什麼一個謙卑的人也有自我——有時候比自大的人更大。

  你見過謙卑者的自我嗎?「我只是你腳下的塵土。」洞察他的雙眼——他到底在說什麼?如果你說:「完全正確,我早就知道你只是我腳下的塵地」,他會開始不爽。他這樣說不是為了讓你贊同。他這樣說是為了讓你說:「你真是個謙卑的人……非常感謝你面見我們。」他這樣說是為了讓你拒絕:「你是我腳下的塵土?不,你是純金。你是神廟的尖頂。」你越讚揚他,他越是否認,說他只是塵土。但當你說他就是塵土,當你贊同:「你完全是對的,大家都認為你只是他們腳下的塵土」,那他就永遠不會再見你。那不是謙卑——那只是變了顏色的自我,是自我穿上的新衣——謙卑的新衣。

  所以如果你試圖拋棄「我」,那個拋棄「我」的企圖又會創造出一個新的「我」。人類一直在換外套。衣服變了,但你還是沒變。

  試著理解八曲仙人說的話。不要急於想做什麼,不要急於想擺脫這個自我。不要急於求做。放鬆,花點時間去理解。八曲仙人說:「理解這個‘我’是怎麼被創造的——它是作為創造的,它是努力與奮鬥創造的,它是企圖創造的。所以每當你做出努力,它就會被創造出來。這樣一件事情就清晰了:如果你想擺脫自我,那就不要努力,不要有企圖。接納事實,如實接受。在這種接納之下,你會發現自我消失了,好像它從未存在過一樣,因為賦予它能量的要素離去了。地基倒塌了,房屋就不可能支撐太久。

  如果這種「我是做者」的感受離開了,那生命裡所有的疾病都離開了。生命裡有許多陷阱。追逐金錢是做者的追求;追求權力也是做者的追求;追求名聲也是做者的追求。你希望向世人展示些什麼。

  許多人來見我,說:「告訴我們在這個世界出名的方式。」你們想要展示什麼?他們說:「沒什麼,我們只是想要出名。我們會留下身後名!」你的身後名有什麼意義呢?沒有人對你的名字感興趣。當你本人去世了,誰還會操心呢?當你自己都免不了死亡,你的名氣怎麼免得了呢?你自己都保不了命,更何況一個象徵性的名字?誰在乎你的名字呢?你留下身後名又怎樣呢?它會隱藏在某本舊書裡,在那裡默哀。亞歷山大有名,拿破崙有名——又怎麼樣呢?

  但是沒辦法,我們從小就被灌輸這些疾病。從小我們就被告知:「在你死之前做點什麼。不要一事無成的死去。如果可以,做點好事;如果不行,那就做壞事,但要讓自己出名。」他們說:「你得到的是惡名又怎麼樣呢,至少你出名了。如果沒有正常管道,那就用極端方式,反正你要出名!」

  人們非常瘋狂,他們去山上,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他們拜訪名勝古跡,把名字刻在牆上。寫名字的人並沒有看到——他把別人的名字抹掉寫上自己的,別人也會把他的名字抹掉寫上自己的。你抹掉別人的名字,把你的名字寫在最上面——用大號字體。別的人來了,他們會用更大號的字體。你陷入的是什麼樣的瘋狂?

  「許多渴望都是夢幻編織的,許多才華都是被壓抑的激情。美的喜悅、愛的沉醉、偉大的名字、財富的自豪,這個地球上許多人都在追逐幻影。」

  「每個人都有天命,每個人都有天性,但許多人通過侵犯獲得快樂,通過痛苦賺取財富。」

  「許多人饑腸轆轆,但這麼困難的日子是什麼時候來臨的?」

  「雖然賺了大錢,但心裡幾近匱乏。我看到許多人腰纏萬貫,內心卻一貧如洗。」

  「無意識深處潛藏著多少出戲?意識的世界是一個,無意識底下的有許多。」

  「無意識深處潛藏著多少出戲?」這是我們的無意識,裡面潛藏著許多出戲——一出接著一出,一層底下還有一層,故事裡套著故事!這是我們的無意識,裡面隱藏著眾多地獄——財富、權力、名聲、幻想——演出開始了!

  「無意識深處潛藏著多少出戲?意識的世界是一個,無意識底下的有許多。」

  但對一個變得覺察的人,他的世界是唯一的,他的本性是唯一的,他的存在是唯一的,他的味道是唯一的!

  佛陀說:「不管你在哪里品嘗海水,它都是鹹的——同樣的,如果你品嘗我,我在哪里都是完全清醒的。我只有一種味道:清醒。」

  八曲仙人的味道也是一樣的。不是做者,不是受者——而是觀照。

  所以不要問「如何」?因為做者隨著如何進入了,受者進入了,那樣你就錯過了,你錯過了八曲仙人的訊息。八曲仙人說:「不管是什麼,觀察它。只要觀察。如果是自我,那就觀察自我。別的還有什麼要做呢?只要觀察——通過觀察,蛻變就發生了。」

  你明白嗎?這有點深奧,但並沒有深奧到讓你無法明白。它也是很直接的。八曲仙人說只要觀察,當你觀察,做者就消失了,只有觀照留下來。隨著做者離去,所有從做者那得獲得能量、力量的都會消散。沒有做者,一個人怎麼可能追求金錢、追求權力呢?沒有做者,哪里來的自我?這些現象都會自動消失。

  只要精通一件事情——觀照。沒有別的事要做。其餘的一切都會自行發生。別的一切本來就在持續進行,為什麼你要徒勞地去干涉呢?

  我聽說一頭大象要過一座橋,它的重量讓橋身開始顫抖。一隻蒼蠅停在它背上。當它們走過了那座橋,蒼蠅說:「乖乖!我們真的撼動了那座橋吔。」

  大象說:「寶貝,你不說話我都不知道還有你在。」

  你以為是你撼動了那座橋,但其實不是你,而是生命能量。你就像騎在生命能量上的一隻蒼蠅,你說:「孩子!看看我是怎麼撼動它的!」

  這個自我就騎在你頭上。一切都是你無限的生命能量造成的。它是存在的能量,與你毫不相關。同樣的它在你裡面呼吸、清醒、沉睡。你自豪地站在中間。這一點是確定的,它不會反對你的自豪。至少大象還反對了。大象說:「寶貝,我都不知道你在我身上。」至少大象還這麼說了。存在甚至連這都不說。存在是沉默的。如果你自豪地站著,它允許你。如果你搶了它的功勞,它允許你。如果你說是你做的但其實不是,它也不會干涉,它不會說:「不,是我做的。」它沒有「我」,它怎麼可能說是我做的呢?所以幻覺一直在繼續。

  但是仔細觀察,稍微睜大眼睛看看:你什麼也沒做。一切都是自行發生的!

  這就是無與倫比的命運、天意的觀念:一切都是自己發生的。錯誤的人賦予了它錯誤的內涵。否則命運只是意味著……如果你正確理解了命運的概念,你就會保持是一個觀照,不再有別的要做。但人們沒有通過命運變成觀照,他們反而變得懶惰。他們沒有變得無為,他們變得無所事事。

  無為與無所事事是有區別的。無所事事是懶惰,懶散,死氣沉沉。無為充滿了能量——一個人不認為是我在做功:「……是存在在做功!我只是在觀察!這個遊戲在繼續,我只是觀察者。」

  頭腦非常狡猾。它以最醜陋的方式來利用最美妙的真理。命運是一個非常美妙的真理。它意味著一切都是自己發生的,你什麼也沒做。一切都是註定的。會發生的就註定會發生。過去與未來都是註定的。你可以安靜地坐在岸上觀察這個遊戲。你不需要跳到裡面去。你跑來跑去並不會造成任何不同。要發生的就註定會發生,於是你成了一個觀照。

  命運的觀念是一個設計,用來把你引向觀照。但人們沒有走向觀照,人們懶散地坐著。他們說:「一切都是註定的,好吧,為什麼我還要做任何事呢?命運意味著我們沒有做的權力,為什麼我們還要去做呢?」之前他們說要向世人展示,現在他們又說作為是沒有意義的!但這種感受並沒有離去,它依然留在原地。

  如果你領會了八曲仙人,那就沒有方法,沒有修行:八曲仙人說修行就是束縛,方法就是束縛,企圖本身就是束縛。

  第四個問題:

  透過你的恩典,我能夠看到天空。我感到輕盈,與內在的河流合為一體。但當性佔據我,我就想充分沉浸到裡面,就像我做靜心一樣。請解釋我的這種狀態。

  首先:也要成為性的觀照。不要控制它。不要強求,也對它保持觀照。就像你觀照別的一切,對性也保持觀照。

  這是困難的,因為幾百年來你們一直被教導性是罪惡的。罪的觀念在你的頭腦裡已經根深蒂固。

  罪在這個宇宙裡並不存在——宇宙裡只有神性。拋棄那種觀念。在這個宇宙裡只有一種能量——它遍及一切——那就是神性。從最渺小的到最宏大的——都是它。它在最低的裡面,也在最高的裡面。它在性欲裡面,也在禪定裡面。這裡沒有罪惡。

  這並不意味著我建議你陷在性裡面。我只是說:把它也理解為神性的一種形式。有各種形式,也許祂的初級形式就是性。性經驗就是小小地品嘗一下禪定,所以性才有那麼大的吸引力。當更大的禪定開始發生,那種吸引就會自動消失。

  這位朋友提到沉浸到靜心裡,我……與內在的河流合為一體。但當性佔據我,我就想充分沉浸到裡面……沉浸!不需要停止。當你繼續沉浸,只要保持觀照。當你下沉,繼續保持觀察。繼續觀察性包圍著你。事實上,性這個詞在頭腦裡有譴責的意味。這樣去想:一種神性包圍著你,這種神聖的能量在迴圈,這股神聖的自然力量在迴圈,這個神聖的幻象在迴圈。但是不要用性這個詞,這個詞舊有的聯想是錯誤的——搞得它像罪惡一樣。那樣就會很難保持觀照——要麼你會被驅使,要麼你會控制。觀照即不是被驅使也不是控制——它是沉著地處於這兩者之間。走這邊你掉進溝裡,走那邊你掉進井裡。保持在中間,精通此道,然後就有禪定。

  兩種方式都是容易的:無意識地進入性非常容易——完全忘記正在發生什麼,沉醉在其中是容易的。控制性、強壓它、自我克制也是容易的。但兩種方式你都會錯過。縱欲者會錯過,禁欲者也會錯過。真正的無欲發生在你處於這兩者之間的時候,那時你只是觀照。你會發現性在身體裡出現,在身體裡迴旋;在頭腦裡,一道陰影短暫降臨又離去了。你保持距離。性欲怎麼可能在你裡面?你裡面怎麼可能有任何欲望?你只是觀察主體。

  通常發生的是當靜心開始進步,性欲就變得更強烈。要理解這一點,因為大多數人都會這樣。當靜心在進步,當你開始放鬆在你的生命韻律裡,你的緊張變少了,你累世強加在性上面的壓抑就會鬆動。然後被壓抑的欲望就會像火山一樣爆發。所以當性欲隨著靜心增強,不要擔心,這是個好兆頭,表明靜心正在進步。靜心的效果很好。靜心正在消除你的緊張,解除你的控制,瓦解你的壓抑。靜心正在把你引向你的自然狀態。

  首先靜心會讓你自然,然後它會把你引向神性。因為不可能把還不自然的引向更深層的自然。不自然的事物是無法通達神性的。所以靜心首先把你帶到自然狀態,再把你帶到神聖狀態。自然是神的週邊。如果你與它不和拍,你怎麼可能與最內在的神性和拍呢?自然是神廟的臺階。如果不登上臺階,你要怎麼進到神廟深處的聖所呢?

  如果你能明白我說的,那就不要再壓抑。現在安靜地接納它。存在賦予你的都是好的。這是存在贈送的,所以它肯定是好的。不要控制,不要變成操縱者,不要站在後面說這是好的那是不好的,我要這個不要那個。你只要觀察。

  「一種生命像太陽一樣降臨,欲望的蠟燭也被融化了,它的火苗逐漸自己熄滅了。渴求安定了、潮水退去了、激情停止了,寧靜正在加深,火苗自己熄滅了。」

  你進展得不錯。但在火苗熄滅之前,它會最後迸發一次。你可以問醫生,人死之前會有迴光返照。所有的症狀都消失了。一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坐了起來,睜開眼睛,容光煥發。之前所有的症狀都消失了,因為生命要做最後的跳躍,生命能量再度聚集起來。

  你們肯定見過一盞油燈熄滅前的最後一次迸發。當要油燒光了,它吸進最後一滴油,然後迸發。那是它最後的火焰。黎明到來之前,你必須經歷夜晚最深的黑暗。那是黑暗最後的迸發。

  當你深入靜心也是一樣,你會發現當欲火即將熄滅,然後就是火焰最後一次迸發……性能量活躍起來。

  「一種生命像太陽一樣降臨,欲望的蠟燭也被融化了……」

  欲望的蠟燭正在融化,它的生命流走了。

  「……它的火苗逐漸自己熄滅了。渴求安定了、潮水退去了……」

  躁動正在停止。

  「……激情停止了,寧靜正在加深……」

  靜心和寧靜的成果正在增長。

  「寧靜正在加深,火苗自己熄滅了。」

  在這種狀態,火苗隨時都會迸發。這個火苗正從你的內在迸發。觀察它。不要壓抑它,否則它會再度進入你裡面。你非常接近擺脫它了,不要壓抑它,否則束縛會再次開始。受到壓抑的一切都會反復發作。你強壓下去的會反復出現。放開它,讓它出來,讓它流走。

  不管它迸發得多高,你只要平靜地觀察。

  它不會打擾到你的靜心,繼續觀照就好。

  第五個問題:

  你說不要落入任何束縛,安於現狀,快樂就好。桑雅生也是一種束縛嗎?方法、設計和修行不也是束縛嗎?請解釋。

  如果你明白了,那就不要問。如果你發問,那你就不明白。如果你明白了不要落入任何束縛,安於現狀,快樂就好,通過這種領悟你就會變得快樂與平安。那這個問題從何而來呢?平安與快樂的人會發問嗎?所有的問題都出自不安、痛苦與悲慘。如果你還在發問,你就沒有平安,你就需要桑雅生的點化。如果你變得平安了,那桑雅生還有什麼必要呢?你已經是一個桑雅生了!但是不要自欺。如果你沒有勇氣做桑雅生,不要拿八曲仙人當藉口。是的,如果你達成平安,那就沒必要做桑雅生。一個人加入桑雅生是為了追求平安。

  如果你變得快樂,如果你認為你已經變得快樂,如果你變得像迦納克一樣值得,那這件事就結束了。但這個問題就不會出現。迦納克沒有發問。迦納克說:「太神奇了,師父!我解脫了!我居然一直陷在幻象的魔咒裡!」如果你像迦納克一樣準備好了,你就會說:「我有福了!我解脫了!我居然一直陷在幻象的魔咒裡!」你就不會問這個問題。

  事實是:你有加入桑雅生的意向,但你沒有勇氣。聽了八曲仙人,你認為幸好知道了桑雅生是束縛,現在就不用進入了。你會放下別的束縛嗎,還是只放下了桑雅生的束縛?你還不是桑雅生——你沒有辦法放下你並不擁有的東西。你會拋棄別的奴役嗎?你會離開你的妻子、你的家嗎?你會拋棄你的金錢、你的權力嗎?你會放下你的頭腦、你的做者、你的自我嗎?你會拋棄其他你實際擁有的東西嗎?拋棄你擁有的當然是可能的。讓桑雅生來問這個問題,讓那些成為門徒的人來提問。你並沒有做桑雅生。如果一個桑雅生問他現在是否要放棄,這是合理的。他是桑雅生,你又不是。你要怎麼拋棄你並不擁有的呢?詢問你實際擁有的。問一問你是否要捨棄你的家和房子。

  聽八曲仙人說了那麼多,這就是你唯一的領悟:桑雅生是一種束縛?別的都不是束縛嗎?

  人是狡猾的。頭腦有欺騙性。頭腦非常精於算計。它說:「如果能提取我想要的含義就太好的,這樣我就能避免麻煩。我本來很猶豫,幸好我在路上遇到了八曲仙人。他解釋得很好,他讓我清醒了,現在不用犯成為桑雅生的錯誤了。」

  你有從八曲仙人那裡學到別的嗎?

  人們來對我說:「現在我們要放棄靜心嗎?——因為八曲仙人說靜心就是束縛。」你會放棄財富、放棄權力嗎?還是只放棄靜心……!靜心還沒有發生,你要怎麼放棄呢?如果靜心發生了你問要放下嗎,我會說放下。但一個靜心者永遠不會問是否要放下,他超越了放下與保留。他會明白八曲仙人,他會感到幸福、充滿喜悅。他會說:「太棒了,完全是這樣的。靜心就是放下靜心的過程。在桑雅生裡,各種束縛會自動脫落。桑雅生並不是束縛,它只是放棄所有束縛的一種設計,最後它也會脫落。」

  這樣去理解。你腳上紮了一根刺,你用另一根刺當作針把第一根挑刺出來。第二根刺也是刺,但它的作用是把第一根刺挑出來。然後你就把兩根刺都扔掉。你不會因為第二根刺把第一根刺挑出來了、做了很大的貢獻就保留它。你也不會認為它很有愛,就把它放回到第一根刺紮的傷口上去!

  桑雅生就是一根針。這個世界的刺紮到了你身上,這是把它挑出來的一種方法。如果你不用針就能把它挑出來,那就更好。有什麼比你領會了八曲仙人更吉祥的呢?那就不需要桑雅生。但要確定你沒有自欺!如果是自欺,那就鼓起勇氣進入桑雅生。會有一刻來臨,那時你有資格捨棄桑雅生。

  但有什麼要捨棄的呢?當你明白,就沒什麼要捨棄的——一切都離開了。這就是迦納克說的:「噢,祜主,這個身體也被捨棄了。」迦納克還在身體裡,他的身體並沒有消失,但迦納克說:「這個身體也被捨棄了!整個世界都被捨棄了!一切都被捨棄了!我完全沒有執著,我超越了情緒!你的教導多麼高明!多麼高超的藝術!什麼都沒改變,我沒有離開王宮,沒有遁世,沒有離開身體——我卻出離了一切!」

  等你明白的那天,那就沒有什麼要放下——不用放下入世,也不用放下出世。放下這種想法只會出現在一個認為有什麼可以保留的人身上。

  棄俗只不過是世俗的陰影。出家人就是一個頭倒立的世俗的人。當世俗離去了,棄俗也離去了。這兩者同生同滅。所以你會看到世俗的人去參拜出家人!他們是一起的。出家人做一半的工作,世俗的人做另一半工作——他們是一個團隊。世俗的人離不開出家人,出家人也離不開世俗的人。你看到這種共謀了嗎?!

  一個人來找我,說想學靜心。他是個桑雅生——老式的桑雅生。於是我說:「好呀,來做晨間靜心吧。」

  他說:「那有點困難。」

  我說:「為什麼,有什麼困難?」

  他說:「困難就是我不能沒有這個人的陪同,因為錢在他那裡,我不碰錢。他早晨要去別的地方,所以我早晨來不了。」

  這太搞笑了!如果你需要錢,放在你的口袋和放在別人口袋有什麼區別呢?這變成了另一種束縛——口袋裡放錢的人都比你要好,至少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這是個奇怪的局面:除非有這個人陪同,否則你就來不了,因為你需要錢打車——但你不碰錢!所以你就讓這個人為你犯罪嗎?犯你自己的罪吧。這真是個笑話——你會坐上計程車,而他會為此下地獄!對他有點慈悲吧。這就是世俗的人和瑜珈行者之間的密切關聯。

  你們所有棄俗者的生活都和世俗的人息息相關。你們世俗的人也和棄俗者保持緊密聯繫,他們會去參拜棄俗者,想著:「今天我不是棄俗者,但至少我參拜了一個。我為此感到滿足!如果不是今天,明天我也會成為一個棄俗者。但現在我會膜拜他。」

  如果你問耆那教徒他們要去哪里,他們會說去侍奉聖人。他們認為侍奉他是一種福德。在那邊,聖人坐著看著路上,盼著世俗的人什麼時候會來;在這邊,世俗的人盼著聖人什麼時候來小鎮。俗人與聖人,同一枚硬幣的兩面。

  想一想吧。如果世俗的人停止去見聖人,還有多少聖人會在那裡?他們會開始逃離。誰來組織,誰來安排呢?他們都會離開。所以世俗的人一直照顧聖人,而聖人也一直關照世俗的人。這是互利。

  真正的智者不可能出世也不可能入世。他只知道「我是觀照者」。錢在他的口袋裡還是別人的口袋裡有什麼區別?他是觀照者……錢在他的口袋,他是一個觀照;不在他口袋,他也是一個觀照。貧窮,他是一個觀照;富有,他也是一個觀照。在觀照模式下,貧窮與富有有什麼區別呢?你認為如果一個乞丐觀照,他的觀照會少一點;而一個皇帝觀照,他的觀照會多一點嗎?觀照可以更多或更少嗎?貧窮與富有,健康與疾病,博學與無知,美麗與醜陋,出名與無名——都沒有區別。觀照是每個人平等擁有的內在財富,它不存在更多或更少。

  我們在每種境遇下都可以成為觀照——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是體面還是丟人。

  成為一個觀照,這就是八曲仙人說的全部。但如果你發現成為觀照很難,你想使用某種方法,那就使用一種方法,不要害怕。一門深入也會幫助你變成對這種方法的觀照。這就是為什麼我說做靜心,不用擔心。因為我知道,不靜心你永遠不會達成觀照,不靜心你只是一直在煩惱。所以這個選擇不是在靜心與觀照之間,這個選擇是在煩惱與靜心之間。

  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如果你不靜心——你聽了八曲仙人——八曲仙人說靜心和方法都是束縛(他絕對正確,百分之百正確!),於是就你放棄靜心。你會怎麼樣?你現在就會成為一個觀照嗎?你會繼續重複相同的、舊有的、腐朽的思想。太搞笑了:因為八曲仙人,你更深地落入這個世界。這架梯子本來是給你往上爬的,你卻開始往下爬。同一架梯子!

  我告訴你做靜心,因為擺在你面前的選項是靜心和煩惱,目前觀照並不是你的選項。是的,如果你繼續靜心,你的煩惱會結束,一個新的選項會自動出現。那時你可以選擇:觀照還是靜心?你可以選擇觀照,而靜心就能被捨棄。

  但如果你現在決定不加入桑雅生,你就會保持放縱。現在的選擇是在出世與入世之間。我說現在加入桑雅生。有一天會到來,那時的選擇不再是出世還是入世。那時入世離去了,只剩下出世。那時的選擇就在桑雅生與終極桑雅生之間。那時我就會告訴你,忘掉出世,現在融入終極桑雅生。是的,如果你可以立刻做到,像迦納克一樣,我不會反對!喜悅就好!快樂就好!如果你做不到,那別人也不能替你決定。如果你無法快樂,你就得決定你要用什麼方法。

  你可以把真理變成非真理,你甚至可以把花朵變成荊棘——這都取決於你。

  「不要在陽光下閉著眼睛奔跑,我的心!這些路線都是未知的。你會在路上碰到荊棘與石頭。不要只聞到細膩的芬芳,就相信那裡只有花朵。」

  記住,小心地邁出每一步。不要根據甜美的芬芳來決定你落腳的地方。「你會在路上遇到荊棘和石頭。不要只是聞到細膩的芬芳,就相信那裡只有花朵。」

  當細膩的芬芳來到你這裡,要小心那只是你的投射。小心那只是你的貪婪,小心那只是你的恐懼。小心那只是你投射出去的虛弱。不要被那甜美柔和的芳香引入歧途。

  這看上去很容易——什麼也不做。你聽了覺得容易,但當你要去做「什麼也不做」,沒有比這更困難的事情。觀照聽起來似乎非常簡單,什麼也不用做,你只要觀照。但當你去做它,你就會發現:「噢,這太難了!」

  嘗試一下:坐下來,把你的手錶放在面前。讓秒針轉一分鐘。看著秒針,觀察它的移動,持續觀察它。你會發現它走了2秒-4秒——你的觀照就不見了!別的念頭進入了。你忘記了。你會對於秒針走到前面去了而感到驚訝。接著你會再觀察2秒-4秒,然後再度忘記。在整個一分鐘裡,你會錯過2次、4次或10次。你甚至不能保持觀照一分鐘,所以現在不是觀照的問題。現在你只能在煩惱與靜心之間選擇,這樣最終在靜心與觀照之間的選擇才變得可能。

  你問到桑雅生,桑雅生就是你願意與我同在。它不是一種承諾。我並不是你的束縛。我不給你任何戒律。我沒有指導。我不告訴你幾點起床,要吃什麼喝什麼;要做什麼不要做什麼。我只告訴你:做一個觀照。我只告訴你:我的手是伸出的,你可以握住它。也許跟我走了幾步,你也會染上我的病。這種病是傳染性的。和佛陀走上一段路,你就會染上一點他的顏色。你無法阻止這一點。你也會散發出一點他的芬芳。如果經過一個花園,你的衣服會沾上花朵的芬芳——儘管你並沒有觸摸花朵!

  桑雅生就是表現出與我同行的一點勇氣,就是覺得想要與我同行。它就是愛上我。這種愛背後的整個觀念就是我做出安排讓你自由。與我同行,我希望帶給你解脫的芬芳。

  「我是呼吸的傀儡。我被衰老綁架。我向死亡讓步。但還有被稱為愛的這回事,你懂的!」

  「因為他,我得到了解脫。時間永恆的俱樂部,不可承受的重量,被一個充滿童趣的時刻平衡了。」

  你是誰?

  「我是呼吸的傀儡。我被衰老綁架。我向死亡讓步。」

  出生和死亡,這就是你的全部。吸氣與呼氣,以及中間一個簡短的傳說、一出短暫的戲劇。如果這裡有什麼能帶你超越生死——

  「但還有被稱為愛的這回事,你懂的!」

  「因為他,我得到了解脫。」

  如果愛在生死之間發生……

  桑雅生意味著與我相愛,沒有別的。這就夠了,這是它的定義。如果你與我相愛,願意和我走上一小段路,那一小段路就會帶你遠行。

  別的一切都是表面的:改穿不同顏色的衣服,戴上念珠。這些只是為了喚醒勇氣,幫助你記住你的存在。這些只是外在的開始,然後內在會有很多變化。你看到那些穿紅袍的人,不要只看他們的衣服,也要去洞察他們的內心——你會在那裡發現一條新的愛河開始流淌。

  「但還有被稱為愛的這回事,你懂的!」

  「因為他,我得到了解脫。」

  「讓我降雨到你身上。即使你現在還是石頭,不要擔心,這股水流會沖刷掉你的石性。」

  「當光芒灑落在我身上,我說:‘我像石頭一樣堅硬,頑固不化。’」

  「光芒說:‘是嗎?那你就是我在找的人。我會用你建造一座神廟。我會用你做出一個光的雕像。’我目瞪口呆。光芒懷著深愛擁抱我。」

  「當光芒灑落我身上,我說:‘我像石頭一樣堅硬,頑固不化。’」

  你們也這樣對我說:「不,你無法改變我們,我們是石頭,非常古老,我們發誓不要被轉化。」

  但我對你們說:

  「光芒說:‘是嗎?那你就是我在找的人。我會用你建造一座神廟。我會用你做出一個光的雕像。’我目瞪口呆。光芒懷著深愛擁抱我。」

  這些紅袍只是象徵著我的愛,象徵著我們對彼此的愛。這是一條愛的紐帶。

  第六個問題:

  噢,鍾愛的,接受我的感激。賦予這些淚水它們的命運。你裝滿了這個乞討碗,但我還是一如繼往的空虛,我還是一片空白。噢,鍾愛的——我們的朋友——這顆腦袋就像奉獻的水果,靠在你的腳邊。

  Jaya發問了。

  Jaya親近了我許多年。她有一顆和蜜拉一模一樣的心。在她的心裡,一首像蜜拉一樣的歌正在等候。她的心裡藏著一支像蜜拉一樣的舞。當它顯現,她就會展現出她的天賦,那時另一個蜜拉就會出現。等時機成熟,光明隨時會降臨驅散黑暗。而且她有勇氣——所以可以預言,這將會發生。

  「你雲朵一樣的慈悲不分晝夜地灑落,但這持續的饋贈非常模糊。偶爾會有陰影出現。終極的語言,可能的名字,慈悲的預兆。這個根本咒,這條基本線索,這唯一的深度,這個我們感恩的頂禮。這種模糊多麼厚重,我們的雙手多麼渺小。」

  面對神性,我們的雙手總是顯得太小!我們手掌握成的杯子太小了。

  「這種模糊多麼厚重,我們的雙手多麼渺小。」

  那些心裡有愛的人,總是覺得自己的手太小。

  Jaya問:

  噢,鍾愛的,接受我的感激。賦予這些淚水它們的命運。你裝滿了這個乞討碗,但我還是一如繼往的空虛,我還是一片空白。噢,鍾愛的——我們的朋友——這顆腦袋就像奉獻的水果,靠在你的腳邊。

  這種充滿讓一個人變得越來越虛無。這種充滿屬於虛空,這是用虛空來充滿。我的努力就是讓你變得空白。如果你變得空白,我就成功了。如果你保持充滿,那我就失敗了。當你變得一片空白,你的內在什麼也不剩下——沒有痕跡,沒有語言,沒有垃圾——在這種虛空之中,神性就顯現了。

  我想對Jaya說:

  「去吧,靈魂,貞潔的女孩,成為新娘——祂的伴侶。現在偉大的虛空是唯一的道路和終點。穀物與水的守護者,光明與宗教之主。祂一個人就會讓你喜悅、激動。噢,靈魂!你是被選中的。噢,聯合者。噢,結婚的人,歡慶與偉大虛空的結合吧。」

  「……歡慶與偉大虛空的結合吧。」這種虛空,這種空白就是對你與崇高的寧靜結合的歡慶。跳舞吧,讓那種狂喜展現,唱歌吧,狂喜吧——你必須失去自己!

  只有一種存在方式,那就是消失。一旦你徹底空掉,神性立刻充分降臨。你是唯一的障礙。所以不要害怕!當你變得空白,你就達成了一切。

  一個來自馬哈拉斯特拉邦的故事:Eknath給Nivrittinath寫了一封信。他寄了一張白紙,上面什麼都沒寫。Nivrittinath仔細地閱讀了——不知道他在一張白紙上讀什麼。他非常認真,一遍又一遍地讀!Muktibai坐在邊上,他把信給她,她也讀了。她的淚水開始湧動!她徹底陶醉了!有別的人在場,他們說:「這太瘋狂了!先是Eknath發瘋,寄了一張白紙。一封信意味著得有內容!然後是這個Nivrittinath發瘋,他讀它,還反復讀。最奇怪的就是這個Muktibai,她徹底陶醉了,還開始流淚!」

  所有的經典都是一張白紙!如果你學會了如何閱讀白紙,你就知道了如何閱所有的讀經典——《吠陀經》、《古蘭經》、《錫金聖典》、《薄伽梵歌》、《奧義書》、《聖經》、《法句經》。一個能夠閱讀白紙的人就達成了一切。

  我在這裡的整個努力就是讓你變得像一張白紙。我試圖抹去你,因為你是唯一的障礙。

  「噢,親愛的靈魂,年輕的女孩天真而純潔,歡慶與偉大虛空的結合吧。」

  這就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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