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曲仙人之歌》

Gita of Ashtavakra

翻譯者新地

第六章 真理的試金石

  第一個問題:

  親愛的奧修,透過對《吠陀經》和《八曲仙人之歌》這類經典的研讀,我學習到一切值得達成的都已經達成了,為此努力是誤入歧途。我加深了這種確信,但為什麼自我覺悟(SELF-REALIZATION)還沒有發生?請指點。

  千萬不要認為你對經典的理解就是你自身的體會。千萬不要認為你對文字的理解會變成你自身的體驗。

  聽了八曲仙人的話,許多人會覺得:「太好了,一切都已經達成了。」但這並不是達成的方式。你聽到八曲仙人的話和你達成有什麼關係?達成已經發生了:這必須是你自身的體驗。這種認知與喜樂必須是你的,它不是一個理智上的結論。

  理智會很快承認這一點。還有什麼比這更容易呢:「它已經發生了。很好,我們的煩惱結束了。現在不需要求道,不需要靜心,不需要崇拜或祈禱——它已經發生了。」

  理智願意接受——不是因為它掌握了真理。它接受是因為一路上的艱難可以省去,修行的努力會被取消,持續靜心的需要會被免除。很快你就會發現你並沒有達成。如果透過理智的把握它就能發生,那就應該有心靈大學。沒有研究心靈的大學。它不是透過經典達成的,它是透過發自你內心的智慧達成的。

  聆聽八曲仙人,但不要急於相信。你的貪婪讓你匆忙。你的貪婪會告訴你:「這非常方便。我們已經擁有寶藏了,求道所有的折磨結束了。現在無處可去,無事可做。」

  你總是想要不費力氣就達成。但記住,達成的慾望依然在這一切背後:什麼不做就達成!之前你的觀念是達成需要努力,現在你的觀念是達成不用努力——但要達成的慾望還在。所以才會出現這個問題:為什麼自我覺悟還沒有發生?

  一個明白的人會說:「忘掉自我覺悟吧,有什麼用呢?」如果你領悟了八曲仙人,那就不可能產生別的問題。「自我覺悟還沒有發生」這個疑問表明你一邊承認八曲仙人說的,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達成發生了沒有?你的目光依然聚焦在達成上。

  人們來見我,我告訴他們:「只要你還在欲求,靜心就不可能深入。只要你期望達成什麼——喜樂,神,大我——靜心就不會深入,因為想要達成就是貪婪。它是野心,它是政治,它並不是靈性。」他們說:「好吧,我們會靜心而不想著達成,那樣我們就會達成,對吧?」

  沒有區別。他們願意停止慾望是因為「你說這樣可以達成,那我們就不去想達成——那樣我們就會達成了,對吧?」

  你無法讓自己擺脫貪婪。聽到八曲仙人的話,許多人會很快承認它已經發生了。如果它可以這麼快就發生……不是它發生有什麼障礙。你愚蠢的慾望就是障礙。那個發生近在眼前!

  八曲仙人是對的——它已經發生了。但只有當所有想達成的慾望都消失,「它已經達成了」才會被領悟到。然後你才會全身心地知道它已經達成了。現在它只是一種理智上的消遣:「如果像八曲仙人這樣的大師都這麼說,這肯定是對的。」你急於相信。你的相信是無力的。沒有經過懷疑,你很快就承認了這一點。

  在這個國家,質疑經典的習慣已經消失了。如果什麼話是經典裡說的,那肯定是對的。

  一天木拉·那斯魯丁帶來一把顏值很高的雨傘。我問他:「你是從哪裡搞到的?這裡不生產這麼好的雨傘。」

  他說:「是我妹妹送的。」

  我說:「那斯魯丁!你一直說你沒有姐妹。」

  他回答:「確實沒有。」

  我說:「那這把傘又是你妹妹送的……」

  他說:「如果你不相信我……看這裡,傘柄上寫著:『送給我親愛的哥哥,妹妹贈。』我從一個飯店裡出來,看到雨傘上的這些話——我想我好像有個妹妹。當它寫在上面,你就必須相信。也許是某個表親……宗教人士一直說你應該把你妻子之外的女人都視為姐妹。」

  當什麼話被出版了——或者在經典裡……人對書籍的信念非常強大。當你給人說點什麼,他會問這在什麼書裡寫過。如果你說得出,他就會相信你。寫作似乎有某種力量。說它有多麼古老——人們就會接受。好像真理和年紀有關一樣。這是誰說的?八曲仙人?佛陀?馬哈維亞?——那肯定是對的。

  你這邊沒有做出任何覺醒的努力——一點都沒有。有人說了,你就相信——太方便了:你什麼都不做就達成了!

  克裡希那穆提的追隨者一直聽了他40年——幾乎是同一批人。他們什麼也沒有達成。有時候他們當中有人來對我說:「我知道一切都已經達成了,但為什麼它沒有發生呢?我聽克裡希那穆提說的,我明白一切已經達成了。」

  這些人是貪婪的。他們希望不付出努力,他們應該免費得到。他們既沒聽見克裡希那穆提也不明白八曲仙人。他們聽到的是他們的貪婪。他們透過他們的貪婪來聽,然後用自己的方式解讀。

  一個朋友問:「現在做靜心似乎沒有意思了。每天5個靜心,一直聽關於八曲仙人的這一系列演講……那似乎是愚蠢的。」

  放棄靜心非常容易,要做它非常困難。八曲仙人的達成不是透過「做」實現的,但也不是透過「不做」實現的。

  試著去理解,這是一個微妙的點。

  我告訴過你們,當佛陀放下所有的作為,他達成了。但他先做了一切。6年持之以恆的努力,他為此付出了一切。透過全力以赴,他體驗到努力不可能達成任何東西。他不是透過閱讀《八曲仙人之歌》……雖然在佛陀的時代《八曲仙人之歌》已經有了。他可以研讀它——不需要付出6年的努力。他持續努力了6年,在努力的過程當中,他發現達成不是透過努力。他沒有留下一塊沒被翻過的石頭,他向自己證明了達成無法透過內在的努力實現。他的內心不再有慾望。他做了一切,然後發現他並沒有達成。他的努力變得非常結晶,結晶到努力自然脫落,然後它發生了。

  我對你說:當你做完一切,無為的境界才會來臨。不要匆忙,否則你做的一點靜心將會失去,你祈禱的一點成果將會失去。八曲仙人依然遙不可及,而你在旅程中的一點進步也會停止。

  在停止之前,一個人需要狂奔。雖然一個人不是透過奔跑達成的,但這種認識會因此變得堅定。有一天努力會停止,但不是靠理智上的明白。當你的每個細胞、每個原子都明白努力沒有用——這才是它發生的時刻。

  八曲仙人說修行就是障礙,他是對的。

  但一個人只有修行才會發現這一點。

  我這樣說是因為我修行過,然後發現它是條死胡同。我這樣說是因為我修煉過,然後發現修煉不會讓人得到解脫。我靜心過,然後發現靜心不會把人帶入禪定。

  當這一點變成你深刻的體驗,有一刻來臨,當它到了沸點,你付出了一切……毫無保留——你將自己徹底投身於烈火裡,你的努力變得全然,你的內在徹底燃燒,你的修行是全然的;現在存在不能說你還有保留,因為你付出了一切——那一天,在那種結晶狀態,在那種意識的整合狀態,突然一切就燒成灰燼。所有的修煉,所有的修行,所有的靜心,所有的舍離——突然你清醒了,你發現:「噢!原來我一直追求的已經實現了!」

  但如果只是閱讀八曲仙人這就能發生,那就太廉價了。閱讀八曲仙人有什麼困難的?它的經文簡單明瞭。記住,要理解簡單的事物是世界上最困難的事情。這種困難來自於你的內在。你希望什麼都不用做。人們很難接受還需要靜心。

  這是嚴峻的考驗——《八曲仙人之歌》。那些聽了八曲仙人後繼續靜心的人聽懂了。那些聽了八曲仙人後停止靜心的人並沒有理解八曲仙人,而且他們還失去了靜心。

  修行,然後你會發現它是一條死路。這是修行的最後階段。不要急於求成。

  透過對《吠陀經》和《八曲仙人之歌》這類經典的研讀,我學習到……有人透過研讀就知道嗎?有人透過背誦經典就知道嗎?有人透過學習經典、學習文字就知道嗎?這不是知道,這是知識,是關於知道。你可以說這些知識你知道了——任何值得達成的已經達成了。但當你認識到這一點,一切就結束了。

  你獲得了知識,你變得興奮,它萌發出貪婪!你的貪婪說:「看吧,我一直努力是沒有意義的。八曲仙人說:『什麼也不用做』,所以我會坐著什麼也不做。」於是你就坐著什麼也不做。過了一會兒你觀察到:「那個發生還沒有發生。為什麼會推遲呢?八曲仙人說的是當下!」你坐著看著時鐘:「5秒鐘過去了,5分鐘過去了,快1個小時了——八曲仙人說的是立刻、當下!連一秒鐘都用不著!」你開始認為他在說謊,你的信心破滅了。

  這不是知道,這是知識。永遠記住知道和知識之間的區別。知識意味著那是借來的。別人知道了,聽他說的話,你獲得了知識。這是知識。知道是一種體驗。沒有人可以替你知道,它不可能是借來的。

  我知道了——你的知道不會透過這樣發生。我的知道會是我的,你的知道會是你的。是的,如果你收集我說的話,它會成為知識。透過知識一個人可以成為學者,但他無法成為智者。關於智慧的知識可以被收集,但那不是智慧帶來的解脫。一個理論體系可以被創造出來,但那不是真理之美。那些話語會將你重重包圍,帶給你更多的奴役。所以你會發現學者非常有約束感。廣闊的天空在哪裡?你知道值得達成的已經達成了——如果你確實知道,那還有什麼要問的呢?

  為此努力是誤入歧途。如果你知道這一點,還會有什麼問題呢?我加深了這種確信。確信要麼有,要麼沒有,沒有辦法加深它。你怎麼可能加深它呢?信心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要怎麼加深它呢?有什麼可以加深信心的方法嗎?壓制你的懷疑?鎮壓你的懷疑?你要怎麼做?篡改你的懷疑?當頭腦生起疑問,忽略它們?

  懷疑的蛆蟲會在內心蠕動。它會說:「聽著,什麼也不做有達成過什麼嗎?只是坐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嗎?事情是透過作為發生的,透過閑坐會有什麼發生嗎?你能免費得到任何東西嗎?你陷入了什麼妄想?你產生了什麼幻覺?站起來、動起來、跑起來,否則生命將會逝去——生命已經在流逝了!不要浪費時間像個傻瓜一樣坐在這裡。」

  這些疑問會出現:你要拿它們怎麼辦?你要壓抑它們嗎?你要無視它們嗎?你會說你不想聽到這些嗎?你要把它們扔進無意識嗎?你要把它們藏在內心的地下室嗎?你要避免直接面對它們嗎?

  你要怎麼加深你的信心?用這種方法——你會有某種壓制。這種信心是虛假的,懷疑會在底下悶燒。這種信任是膚淺的。上面是一堆陳舊的蓋子,下面是懷疑、不信任的炭火。很快它們就會燒毀你的信任。這種信任沒有意義,你不可能加深它。信任要麼有,要麼沒有。

  這就像有人畫一個圓。如果他畫了個半圓,你會稱之為一個圓嗎?一個半圓能被稱為圓嗎?它是一條弧線,而不是一個圓。只有當它是完整的,它才能被稱為一個圓。一個不完整的圓並不是圓。不完全的信任不是信任,因為不完全的信任意味著不信任也存在。在沒有弧線的那塊空缺會發生什麼?將會有懷疑。懷疑與信任不可能並行。那會像一隻腳向東走,一隻腳向西走——你哪裡也去不了。那會像腳踩兩隻船,一隻船開往此岸一隻船開往彼岸——你去得了哪裡呢?

  懷疑之路與信任之路是非常不同的。你乘上了兩條船。不完全的信任意味著什麼?一半的信任不是意味著一半的懷疑存在嗎?如果信任存在,它就是完全的,要麼它就不存在。

  記住一個重要的事實:每當較高的與較低的混合,較低的不會有任何損失,但較高的會有。當你用較高的與較低的混合,較低的不會受傷,但較高的會。

  一場盛宴準備好了,各種美食端上了桌。扔一把灰到上面。你可以說那是一個大型宴會,一把灰有什麼關係?一把灰就能毀掉整個宴會,而整個盛宴甚至無法毀掉這一把灰。

  朝一朵花扔一塊石頭,石頭不會怎麼樣,但花朵會死去。石頭是較低的,它沒有生命。花朵是美好的,充滿生命力。花朵是天空,石頭是大地。花朵是生命的詩意。當花朵與石頭碰撞,花朵完全被碾碎,石頭則完好無損。

  一滴毒藥就夠了。記住,懷疑是較低的。如果懷疑的石頭落到信任的花朵上,花朵會被砸扁、死去,花朵會被殺害。不要認為信任會轉化那塊石頭,石頭將會摧毀花朵。

  信任要麼存在,要麼不存在——沒有兩種可能。當信任存在,它就涵蓋了你的整個生命,它散佈到你的每個細胞。信任是擴散性的。但那種信任不會來自經典,那是不可能的。那種信任來自親身經歷。它來自你閱讀生命經典而不是閱讀八曲仙人的時候。

  理解八曲仙人,但不要認為理論就是智慧。理解八曲仙人,把這個理論放在內心,好好收藏。你獲得了一塊試金石。你收穫的不是智慧,而是一個分析工具。當你獲得智慧,你就可以很容易地用八曲仙人的試金石來檢驗。

  試金石並不是金子。當你去找金匠,你會看到他有一塊黑色的試金石。那塊黑色石頭並不是金子。當他收到金子,他就會在那塊黑石頭上塗擦,看它是不是金子。

  當你理解了八曲仙人的話,小心保存它們,把它們收好,當你有了生命經驗,你就可以進行檢驗。那時八曲仙人的試金石就會有説明。你就能夠知道發生了什麼。你有能夠理解它的語言。你有能夠理解它的方法。八曲仙人將會是你的印證。

  這是我對經典的態度。各種經典都是印證。真理之路是未知的。在那條未知之路上,你需要印證。當你首次面對真理,真理會非常浩瀚,你會顫抖,你將無法把握它。你會動搖到你的根本,你會有要瘋掉的恐懼。

  想像一下,一個人一生都在尋找寶藏,突然他發現寶藏就埋在他站的地方,他會怎麼樣——他不會發瘋嗎?「生生世世的追尋都是浪費!寶藏就埋在我腳底下!」

  設想一下。對這個人這將是一場巨大的衝擊:「我浪費了這麼多年!所有的時間都是毫無意義的努力,是個惡夢。我一直尋找的東西就在內在等著。」這種衝擊不會讓一個人發瘋嗎?那時八曲仙人甜美的話語就會撫慰你。那時吠陀經、佛經、奧義書、聖經、古蘭經都會成為你的見證。在那種情景下,你不會明白發生在你身上的新的經驗。單獨一個人,這是非常困難的。

  我談論各種經典——不是因為聽聞經典你會變得智慧。我談論它們是為了當你走上靜心之路——如果不在今天就在明天,那是必然的——當它發生了,不至於金子就在你面前,而你卻認不出來。

  我在給你一塊試金石。

  用試金石來檢驗你的經驗。

  八曲仙人是最嚴密的試金石。不要信仰八曲仙人,用八曲仙人來檢驗你自身的經驗。讓八曲仙人成為一個見證。

  耶穌告訴他的門徒:「當你當達,我會是你的見證。」但他的門徒誤解了。他的門徒理解成當他們死後到了天國,耶穌會證實他們是他的門徒:「讓他們進來——這些是我的人,他們是基督徒。優待他們,給他們更多的祝福。」

  但耶穌的意思完全是不同的。耶穌說:「當你到達,我會是你的見證」——這不是說耶穌會站在那裡,但耶穌的話會成為一塊試金石。當你的體驗發生,你可以檢驗它並得出結論。就現狀而言,你在謊言裡遊蕩得太久,你的眼睛已經習以為常。真理的衝擊不應該讓你崩潰,讓你發瘋。

  記住,許多求道者都發瘋了。許多求道者在接近成道境界時發瘋,他們變得神經錯亂,因為那個發生非常浩瀚,那是難以置信、難以相信的。那就像整個天空墜落到你身上。

  你的罐子很小,無限降雨到你的罐子裡。你會被粉碎——你無法容納它。你和太陽面對面,你的眼睛會被閃耀到失明。太陽在你面前,你的眼睛會閉起來,一片黑暗。那時你就可以用八曲仙人的論述來理解太陽。那個時候,留在你無意識裡的八曲仙人的聲音會立刻開始說話。《吠陀經》的經文會開始發聲,《博伽梵歌》、《古蘭經》會迴響——它們的經文會湧現!它們的芬芳會讓你確信你到家了,沒有什麼好怕的,這種浩瀚就是你。

  八曲仙人說你是遼闊的,你是浩瀚的。你無所不在。你無為,無垢。你是終極實相。這些論述會立刻給出解釋。

  只是相信它們、執著它們並不會引領你到任何地方。而且貪婪還在內心等著你,它說自我覺悟還沒有發生。

  「為了控制慾望,耍蛇人的音管源源不斷地湧現出一串音符。愚蠢而頑固的慾望顫抖著回應……」

  再聽一遍:「為了控制慾望,耍蛇人的音管源源不斷地湧現出一串音符。愚蠢而頑固的慾望顫抖著回應,就像一條本來盤著不動的眼鏡蛇聽到音符就來回擺動。」

  你想擺脫慾望,但你還是鋪設了一張慾望之網。你想要徹底清理,但你還是用貪婪作為手段。慾望還在繼續活躍。

  看看一個慾望如何活躍起來。蛇本來盤著不動,只是聽到音符就來回擺動。

  你去追求上帝,但你追求的方式就和追求金錢一樣。你去尋找神,但你的慾望、你的熱情就和一個追求物質的人一樣。你的瘋狂就和一個想在世界裡成功的人一樣。慾望的物件改變了,但慾望本身並沒有改變。

  聽八曲仙人的話,你的慾望說:「噢,太棒了!我還不知道我追尋的已經達成了。所以現在我坐著就好。」然後你會等著:「它發生了嗎?它還沒有發生?它還沒發生?」……慾望一直在騷動。「它還沒發生?」——你並不明白。

  再度聆聽八曲仙人。八曲仙人說它已經達成了。但你怎麼能聽到、能明白呢?——你的慾望一直在活躍。除非停止滿足你的慾望,除非你看到滿足慾望的沒有價值,除非你在奔忙中摔傷了自己,否則你無法領悟。只有透過經歷慾望,慾望才會變得沒有價值。耗盡它,它就破滅了——在那個無欲的片刻,你才會明白你一直追尋的已經發生了。

  否則你只是鸚鵡學舌。你是一隻印度教的鸚鵡、伊斯蘭教的鸚鵡、耆那教的鸚鵡、基督教的鸚鵡、佛教的鸚鵡不會有任何區別——鸚鵡就是鸚鵡。一隻鸚鵡也許可以復述整本經典,但鸚鵡就是鸚鵡,它只會復述。

  「在神廟裡面,大家都沐浴更衣,全神貫注,聲音洪亮,熟練地一直念咒。在他們的內心,他們都是聾子和侏儒,一直毫無意義地重複,並不理解。但他們外在是至善至美的。」

  看看神廟裡面!「在神廟裡面,大家都沐浴更衣,全神貫注……」人們在神廟裡看上去非常純潔。看看你在神廟裡看到的人在市場裡。他們的表現和在神廟裡是不同的。「……聲音洪亮,熟練地一直念咒……」你肯定見過有人誦讀《玫瑰經》的樣子。印在毛毯上的經文,前額上抹膏——多麼聖潔閃光的形象!當你在市場裡、人群裡見到同一個人,你將無法認出他。人們有不同的面目:在市場裡是一張臉,在神廟裡是另一張臉。

  「……全神貫注,聲音洪亮,熟練地一直念咒。在他們的內心,他們都是聾子和侏儒,一直毫無意義地重複,並不理解。但他們外在是至善至美的。」知識可以讓你成為一隻鸚鵡,可以讓你大聲說話。它可以帶給你變得虔誠的幻覺,它可以讓你自欺欺人,但不要認為那是智慧。你以知識為基礎的確信會坐在懷疑上,騎在懷疑的肩上。這種確信不可能引領你到真理之門。不要太信任這種確信——它沒有價值。

  信任必須來自你自身的體驗。信任必須來自純粹的空性,出自你自己的靜心。

  第二個問題:

  親愛的奧修,黃昏在外面散步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你昨天早晨的整個演講開始在我身體的每個細胞裡共鳴。我作為觀察者看著壯麗的景色流過,這時自察者的記憶出現了。這個自察者的角色持續了一段時間,然後我的雙腿開始發抖,為了不至於摔倒,我在路邊坐下來。接著景色與觀察者不見了,自察者也不見了。一切都消失了,不過還有一些東西——有時候黑暗,有時候光明——在玩捉迷藏的遊戲。隨後我的煩惱增加了,我不明白這一切。

  這就是我說的。如果對真理的一瞥來到你身上,你將會煩惱,你無法理解。不理解它,一種深層的不安就會抓住你,瘋狂可能將你佔據。

  這就是我談論這些經典的原因。我每天不停講解,為的是讓這些知識留在你們的無意識裡,當它發生了,你就可以搞得明白,你可以清晰地界定發生了什麼。否則你要怎麼理解它呢?你沒有相關的語言、用語;你沒有方法、沒有尺度、沒有標準去理解它——你要怎麼衡量它呢?你沒有試金石。你要怎麼鑒定它呢?

  你說:……你昨天早晨的整個演講開始在我身體的每個細胞裡共鳴。我作為觀察者看著壯麗的景色流過,這時自察者的記憶出現了。這個自察者的角色持續了一段時間,然後我的雙腿開始發抖,為了不至於摔倒,我在路邊坐下來。

  它確實發生了。當你首度覺察到自察者,你會發抖。你的整個生命搖搖欲墜,因為你的整個生命並不是以自察者為基礎。這個新的發生會粉碎一切。這就像一個瞎子突然看得見了:你認為他能夠在路上行走嗎?他會跌跌撞撞。失明了四五十年,他要借助手杖來感覺他走的路。他的失明讓他逐漸發展出在黑暗中行走的能力。他變得熟練。他在周圍製造聲音。他知道路上的轉彎處。他學會了用耳朵來看的藝術。50年來,一切都很好。

  這種盲人的生活——你們甚至無法想像——失去了光明、色彩、美、輪廓;它只靠聲音作為媒介……他只有一種語言:聲音。他的整個生活都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如果在早晨去市場的路上他的眼睛突然好了,想想會發生什麼。他的整個世界會轟然倒下。他只有聲音的世界將會天翻地覆。

  這件事太強烈了——他的眼睛好了,他看得見人們的臉,看得見色彩,看得見陽光和陰影,看得見一群人;有許多人,有公車、汽車、自行車——他會徹底崩潰!這對他的生活是一次巨大的衝擊:他在聲音幫助下建立起來的小世界消失了——被徹底摧毀、終結、踏破了。他會坐在現場發抖,他可能會搖搖晃晃地摔倒。他也許無法再走回家……他也許會暈倒。

  這個例子不算什麼。當自察者進入你的生命,當一束自察者的光芒到來,這個例子就可以忽略了——這起事件要重大得多。你內在的眼睛睜開了。你的世界並不是用內在的眼睛創造的,當你內在的眼睛突然睜開,它讓你的整個世界都不對勁了。你會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的問題是恰當的,你的問題出自體驗。思考一下兩種問題。一種是理論性的——它沒有太大的價值。但這個問題出自體驗。如果沒有體驗,這個問題就不會出現。如果這雙腿沒有蹣跚,這個問題就不會生起。這個問題來自直接的經驗。

  ……這時自察者的記憶出現了。八曲仙人的話語肯定開始迴響。一個迴響肯定讓你想起了早晨我說的話。它的芬芳肯定從你的內心生起,我說的一些線索肯定在你的內心纏繞。

  ……這時自察者的記憶出現了。這個自察者的角色持續了一段時間……也許那只有一個片刻。自察者的一個片刻顯得非常漫長,因為自察者超越了時間。在這裡,你的手錶上只走了一秒鐘;在那裡,作為自察者似乎已經過了幾百年。在那裡,這塊手錶不起作用。這塊手錶不適用於內在的眼睛。

  這個自察者的角色持續了一段時間,然後我的雙腿開始發抖,為了不至於摔倒,我在路邊坐下來。這種發抖表明它發生了。這個提問者的問題不是聽來的或讀來的——確實有事情發生。接著景色與觀察者不見了,自察者也不見了。在那種顫抖中,一切都消散了,一切都消失了。在這種時刻,如果沒有循序漸進的準備,疑惑就會生起。如果我們無法一點一滴地吸收它,如果它突然發生,那就可能有一個爆發。

  一切都消失了,不過還有一些東西。肯定有一些東西。實際上,萬物首度存在。你的一切結束了,你的小茅屋倒塌了。天空、月亮與群星——終極留了下來。你設立的界限、邊界消失了——剩下萬里無雲的天空。你活在一個外殼裡的制約鬆動了。這種顫抖讓你恐慌,於是你在路邊坐下。肯定有一些東西。這種體驗讓一個人啞口無言。一個人難以把握:它是什麼,它是誰?

  你注意過嗎?——有時候你會突然從沉睡中醒來。淩晨5點,你睡得正香,處於深層睡眠階段,突然什麼東西把你喚醒了。一陣噪音,街上放的煙花,一輛車撞到了門:一陣噪音讓你立即醒來。你直接醒過來!你立刻從睡眠狀態跳進清醒狀態。你像一支箭從深睡眠中出來。通常我們非常緩慢地脫離深睡眠。首先是深睡眠消失,然後夢逐漸開始活躍,接著我們在夢境裡呆一陣子。

  你可以記得清晨的夢,但你不會記得深夜的夢,因為清晨的夢非常清晰,就在半夢半醒之間。然後夢境逐漸消失。你醒了一半。接著太陽與影子開始在你的眼睛上玩捉迷藏:這一刻你是清醒的,下一刻你又睡著了;你翻動身體,好像是醒了……在此期間你會聽到你的妻子在泡茶,一個盤子摔碎了,送牛奶的人來了,有路人經過,僕人來敲門,你的孩子準備上學。你翻個身又睡過去了。以這種方式,你逐漸來到表層。最後你睜開雙眼。

  但如果突然發生什麼事情,你就像箭一樣直接從深層睡眠來到清醒狀態。睜開眼睛,你會奇怪:我在哪裡?我是誰?有一瞬間什麼都是模糊的。

  你們肯定在某些時候有過這種經歷:你想知道:我是誰?甚至你的名字和身份都會消失。我在哪裡?這也是模糊的。你好像突然來到一個外星球。這只會持續一個片刻,然後你整個人就回神了,因為這種衝擊並不是巨大的衝擊。而且你也習慣了——它每天都發生。每天早晨你醒來:你從夢境回到現實。這個模式已經陳舊了,但偶爾它突然發生,你還是會感到恐慌或受到驚嚇。

  當真正的覺醒發生,你會徹底說不出話來。你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切都會變得安靜與平靜。

  這是好現象。……接著景色與觀察者不見了,自察者也不見了。一切都消失了,不過還有一些東西。我對經典的談論會有助於你把握這個「一些東西」——你能夠解釋它。你可以賦予這個「一些東西」意義,你可以識別它,你可以定義它。如果沒有,它可能會淹沒你。你會被洪水沖走,你不會有立足之地。所以我不停地說許多事情。

  不過還有一些東西——有時候黑暗,有時候光明——在玩捉迷藏的遊戲。隨後我的煩惱增加了,我不明白這一切。

  把我對你們說的話收好。把它好好珍藏。不要把它當作智慧,把它視為知識。專門給它一個盒子。慢慢地你會發現,當體驗發生,我的話會從你的無意識裡生起,讓發生的體驗變得清晰,得以領會。我會是你的見證。

  但如果你聽的時候和我爭辯,我就無法成為你的見證——聽的同時你內心產生了和我的衝突,你要反駁我。如果你沒有懷著同理心與愛聆聽,而是一直質疑,我就無法成為你的見證,因為你盒子裡放的就不是我的話,而是你的話。

  昨晚一個來自澳大利亞的心理分析師加入了門徒。我告訴他:「即使你不加入門徒,這裡也歡迎你。但那樣你就不會成為我的客人。你是受到歡迎的。但如果你加入門徒,你既受到歡迎,你還會成為我的客人。」

  人們問我:「如果我們不加入門徒,你對我們的愛會減少嗎?」我對你們的愛保持完整。歡迎你們!不過一旦你加入門徒,你也會成為我的客人。這有很大的不同。不加入門徒,你聽的時候會保持距離。加入門徒,你會親近。

  不加入門徒,你的理智一直在分析、篡改我說的一切。你會保留符合你觀念的一切,不符合的你都會扔掉。但可能不符合你的正好對你有用。你頭腦贊同的一切並不能轉化你。如果你贊同,這意味著它與你的過去相匹配。適應你過去的不可能引發一場內在的革命。不適應你的才能蛻變你。完全適合你的會強化你的現狀,它無法蛻變你。你一直在篩選——你自以為很聰明。

  聰明人有時候做的事情非常愚蠢。他們坐在這裡挑選。他們一直在取捨。他們保留符合他們偏見的話,然後拒絕任何違背他們偏見的東西。不過我再說一遍:不適合你的東西有朝一日會有幫助。現在你完全不用理解它,因為你沒有相關的經驗。我還是要對你說,把它留著。當有一天體驗出現,它會突然從你的無意識裡出現並澄清一切。那時你就不會說不出話來,那種震驚不會把你震得粉碎。你就不用恐慌與不安。

  「在風兒歌唱與雪松迴響的高處,雪山之巔閃閃發光,夜空中流光溢彩,誰來接收這一切呢?是那個伸出手想要得到的人嗎?噢,它已經降臨到我給出的心上。它湧動在我接納的淚水裡。它不知不覺、不動聲色地到來。它借助這一切和我來展現自己。它滲入自身。它所到之處光芒萬丈,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垂下。不僅聲音消失了,無限寂靜的回音也消失了。」

  聆聽我——用深情的眼淚!聆聽我——用你的心。聆聽我——用你的愛。不要用理智,不要用邏輯。這就是信任與信心的含義。

  「在風兒歌唱與雪松迴響的高處,雪山之巔閃閃發光,夜空中流光溢彩,誰來接收這一切呢?是那個伸出手想要得到的人嗎?」不是!每當慾望之手伸出來,它就縮回去。慾望之手只能得到施捨,它得不到王位。要得到王位,一顆被愛打開的心是需要的。一個乞討、欲求的碗是不行的。

  「……誰來接收這一切呢?是那個伸出手想要得到的人嗎?」

  你可以用這種方式來聆聽我,把符合你偏見的話裝進你的袋子。然後你來到我面前,伸出你的乞討碗。慾望是一個乞丐。你可以得到一點點,但你得到的只是掉在桌上的殘羹剩飯。你不可能成為貴賓。成為門徒會讓你成為貴賓。

  「噢,它已經降臨到我給出的心上。它湧動在我接納的淚水裡。它的來臨是未知的、陌生的。它借助這一切和我來展現自己。它滲入自身。它所到之處光芒萬丈,我的雙眼不由自主地垂下。」

  雙眼垂下……不僅聲音消失了,連無限寂靜的回音也消失了。做好準備。用愛充滿你的心。學習懷著同理心傾聽。把我對你說的話好好珍藏,那樣你就不會受苦。當那不熟悉的、未知的降臨,你就可以理解。你能夠領會它隱藏的音樂。你不會被它的寂靜淹沒或感到恐慌,你會得到解脫,否則它看上去就像死亡。如果神來了而你不理解,如果你沒有理解祂的方法,那祂就會像死亡,仿佛你要完蛋了。如果你有點理論、有所準備、你從師父那裡學到了一些東西,你在師父的臨在裡安住過,那神就是解放,否則祂看上去就像死亡。

  一旦你崩潰了,你就會停止往那個方向前進。一旦你非常恐慌,你身體的每個細胞都會顫抖。你再也不會去那麼可怕的地方。你的四肢發抖,你必須在路邊坐下來,一切變得黑暗,似乎你要失去一切;只剩下某種未知的、陌生的事物,你直接被嚇傻了——你不會再去那裡。

  泰戈爾在一首詩裡寫道:「我追尋神許多世了……我追尋但從未找到。有時候我在最遙遠的星系裡瞥見祂。我一直希望,一直尋找。然後有一天我幸運地到了祂的門前。那裡有一個標記:『這是神的房子。』我走上臺階——還有一步,這趟許多世的旅程就結束了。太幸福了!」

  「當我準備拉響門鈴,一種恐懼壓倒了我:『我見到祂又怎樣呢?然後呢?我要做什麼?我的整個使命就是尋找神。我活在這個希望裡——這是我的人生旅程。所以如果我見到了神,那就是死亡。我的人生、我的旅程會怎麼樣呢?然後我要去哪裡,我要達成什麼,我要尋求什麼?然後一切都沒有了。』於是我心懷恐懼地鬆開了門鈴的拉鏈,我動作緩慢,以免發出聲音,以免祂會來開門。我把鞋子拿在手上溜走了,從此我就一直開溜。」

  「我還在追尋」——這首詩繼續寫道——「我現在還在追尋神,儘管我知道祂住在哪裡。我到處尋找祂,除了那個地方,因為追尋就是我的生命,我讓自己不要靠近那裡。我四處尋訪,除了那所房子。我遠離那裡。在別的地方我都會詢問:『這裡有神嗎?』——而我一直知道神的住所。」

  在我看來,許多人在他們無盡的追尋裡都曾多次接近過那所房子,但他們嚇壞了。他們嚇得忘掉了一切,他們一直記得的只有那種驚嚇。那就是人們不願意靜心的原因。人們感到害怕,他們甚至避免談論靜心這類事情。他們在儀式上使用神這個詞,但他們從不讓自己深入對祂的追尋。他們去神廟、清真寺——這是禮節、傳統、習俗。他們去是因為他們應該去,但他們從未讓神廟、清真寺駐紮在他們心裡。他們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他們與神保持距離。這是有原因的——他們的記憶深處隱藏著一種恐懼的體驗。他們肯定曾在那扇門前嚇得發抖。

  如果一個人有過這種體驗又沒有正確地理解它,他就會開始恐慌。他會嚇得坐在路邊,四肢發抖,心臟狂跳,呼吸急促,一切都不對勁——最好遠離這種靜心!這就是糾結。如果你恢復了倒還好,但如果你回不來了怎麼辦?如果你一直坐在路邊,人們會認為你瘋了。一兩個小時沒問題;再久一點,員警就會來了。再久一點,鄰居就會把你送去醫院檢察。醫生會給你打針,懷疑你失去意識,你也許大腦受損了。

  有一個朋友寫信——一個門徒——說他手舞足蹈、欣喜若狂地離開這裡。他的家人從沒見過他跳舞和狂喜。當他在家裡跳舞跳到忘我,他們認為他發瘋了。他們跑去抓住他,讓他坐下,問他發生了什麼。

  他說:「我沒事。我非常快樂、幸福。」他越是談論靈性的事實,他的家人就越是確信他出了問題。他們強迫他住進一家醫院。

  他給我寫了一封信。他說:「我躺在醫院這裡發笑。這太搞笑了。當我難過,沒人帶我來見醫生。現在我快樂了,他們卻帶我來醫院。我正在欣賞這出戲。他們認為我瘋了。他們越這樣認為,我就笑得越厲害!我笑得越厲害,他們就越確認我瘋了!」

  你問出來是很好的。不要恐慌。這種體驗會逐漸安定下來。觀照它。這種現象是自然的。

  第三個問題:

  親愛的奧修,我們是神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也是不可毀滅的。請解釋一下這個部分何時、為何以及如何脫離了根本?部分要回歸根本——一種不可分離的結合是可能的嗎?如果可能,請將這個部分併入根本,這樣我就不用反復地在這種喧囂中恐慌。

  你們看到區別了嗎?上一個問題來自體驗,而這個問題是學術性的。

  我們是神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也是不可毀滅的。你知道這一點嗎?你聽到過,你讀到過——當它給你的自我帶來滿足,你就相信它。還有什麼比說我們是神的一部分更能給自我帶來滿足感呢?我們是神,我們是梵天,我們是不可摧毀的!這是你想要的。這是自我在追求的。這是你最深的渴望——你應該變得堅不可摧,變成神的一部分,變成梵天,變成整個宇宙的主宰。

  我們是神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也是不可毀滅的。你知道這一點嗎?如果你知道,那就沒必要發問。如果你不知道,把它寫下來就沒有意義,直接發問就好。

  請解釋一下這個部分何時、為何以及如何脫離了根本?這是個學術性的問題。何時?——你想要日期和時間。這對你有什麼用?如果我告訴你日期,那會帶來什麼不同嗎?如果我給你年份和時間,精確到哪一天哪一刻——會有什麼改變呢?這會給你的生命帶來任何蛻變嗎?你會收穫什麼呢?

  ……這個部分何時、為何以及如何脫離了根本?如果你知道你是神的一部分,你就會知道你從未脫離過。你做了一個脫離的夢。你從來沒有脫離過——部分怎麼可能脫離呢?部分只能存在於整體裡。你忘記了。你不可能分離,但你可以忘記。分離是不可能的。我們等於存在。我們可以遺忘,我們也可以想起——整個區別就在於遺忘和想起。

  ……這個部分何時、為何以及如何脫離了根本?如果你脫離了,我就可以告訴你何時、為何與如何。你並沒有脫離。你晚上睡覺夢到你是一匹馬。到了早上你問:「我為何、如何、何時變成了一匹馬?這非常折磨人——我為什麼要變成一匹馬?」首先你從未變成一匹馬。如果是真的,還會有人來發問嗎?馬又不會發問。你沒有變成一匹馬,你只是做了個夢。到了早上,你醒過來說:「多奇怪的一個夢啊!」記住,甚至當你在做夢,當你也許完全投入到你是一匹馬的那種感覺之中,你也不是一匹馬。這是八曲仙人的基本教導。

  八曲仙人說你會變成你的意識所認同的物件。身體意識——你變成了身體。你說你是身體,那你就是身體。梵天意識——你說你是梵天,那你就是梵天。你變成你的意識所認同的物件。在夢裡,你認同一匹馬——你就變成一匹馬。現在你認同一個身體,你就變成一個人。但你其實沒有變化,你一直是本然的——沒有變化。你的本性從未改變過。

  這種問題沒有意義。不要浪費時間問這些問題。那些回答這些問題的人甚至比你還要愚蠢。

  盤珪(Bokoju)禪師有一則軼事。一天早晨,他醒來後立刻叫來他的大弟子,問他:「聽著,我做了個夢。你能為我分析一下嗎?」

  這位弟子說:「等等!我先去打點水讓你洗洗臉。」

  他打來一壺水,侍奉師父洗了臉和雙手。此時有另一位弟子路過。師父說:「聽著,我做了個夢。你要為我分析一下嗎?」」

  他說:「等一下……你最好喝杯茶吧」——然後他端來一杯茶。

  師父開懷大笑。他說:「如果你們要分析我的夢,我就會把你們暴打一頓趕出去!」

  分析一個夢有什麼意義?你知道它是夢了,你已經醒了,現在拋棄所有荒謬!

  兩位弟子作出了正確的回應。這是個測試、考驗——考驗的時刻到了。一個弟子打水給師父洗手和洗臉。「夢已經離開了,現在結束它吧!還分析什麼?夢就是夢,它結束了。要分析什麼?真實可以被分析,但一個夢?幻象怎麼可能被分析呢?沒有實際發生的怎麼可能被分析呢?知道它是一個夢就夠了;現在洗洗臉吧。你已經回來了,走出來就好。」

  另一位弟子也做得很好,他端來一杯茶:「你洗過臉了,但似乎還有點不清醒。享用一杯茶,你就會完全醒過來。」

  這就是我告訴你們的:「洗洗臉,喝杯茶!你從來沒有分開過——分離是不可能的。」然後你問:部分要回歸根本——一種不可分離的結合是可能的嗎?當你沒有分開,談論結合就是扯淡。這就是為什麼八曲仙人說修煉解脫就是阻止解脫。他在說什麼?他是在說:「你想要一種方法讓你和那從未和你分開過的結合?瘋狂有盡頭嗎?這種方法將會阻止結合。」

  稍微思考一下。如果你從未離開過家,那所有回家的努力都會阻止你清醒。

  一個醉漢深夜回家。他喝了很多酒。他敲響了房門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家。他的母親打開門。他說:「我親愛的媽媽,你能告訴我我的家在哪裡嗎?」

  老媽媽回答:「你是我兒子,我是你老媽,傻瓜!這就是你家。」

  他說:「別想騙我。不要混淆我。我確信我家就在這附近,但是在哪裡呢?」

  鄰居們過來圍觀,他們試圖說服他。但是和醉漢講道理是沒有意義的。一個和醉漢爭論的人也不神志不清。他們告訴他:「這就是你家!」他們開始證明這一點,給他提供證據:「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他們不明白這個人喝醉了——哪裡需要證據呢?誰知道他看到了什麼?那是你無法想像的。他看不到你看到的,他在另一個世界。他甚至認不出自己的母親,他還能認出自己的家嗎?他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他怎麼能認出別人呢?

  另一個醉漢路過。他駕著一輛牛車。他說:「到我的牛車上來,我帶你回家。」

  那個醉漢說:「這個人才是對的。我找到引路人了!那些人都是白癡:我問他們我的家在哪裡,他們反復說這就是我的家。怎麼,我瞎了嗎?這個人才是完美的大師。」

  記住:如果你提出錯誤的問題,你就會掉進各種錯誤大師的陷阱。一旦你提出錯誤的問題,你就會遇到某個給你錯誤答案的人。這是生命的規律:有求必應。事實上,你還沒有發問就有人準備好回答了。他們在尋找你。當你提出這種問題,你只是在自尋煩惱。

  ……回歸……你從沒分開過,你從未離開過——你怎麼可能回歸呢?你還問:一種不可分離的結合是可能的嗎?如果結合發生了,它又分離了怎麼辦?這些事情看上去是真實的,因為我們想不起我們是誰。如果神和我們是分離的,這些事情才是真的。

  神是我們的本性,但我們遺忘了。祂也是我們內在的本質,但我們也遺忘了。

  一個朋友問:如果大我是無染、自由、無限的能量,超然獨立,那慾望怎麼會生起?這也是我們本性獨立的表現——如果它想要欲求,它就可以欲求。如果我們的本性無法欲求,那它就不是獨立的。深思這一點。這個世界是你自由的體現。你想要它,它就出現了。你的慾望是自由產生的慾望。如果你想要,它現在就會停止。如果你想要,它立刻就被召回。

  所以我不能對你說有一種不可分離的結合。你從來沒有分開過,但你本性的終極自由在於當它想要,它就可以忘記或想起某件事情。如果這種可能性不存在,本性就會受限,它的自由就是有限的。它會是被投射出來的,它會有特點。

  西方有一個叫狄德羅的哲學家。他證明了上帝並不是全能、無所不能的。他給出的論證似乎是正確的。比如他說:「上帝能夠讓2+2=5嗎?讓2+2=5似乎讓上帝為難,那祂怎麼是全能的呢?2+2=4。上帝能夠讓一個三角形變成矩形嗎?祂怎麼做得到呢?如果祂讓它成為矩形,那它就不再是三角形。如果它還是三角形,那祂就做不到讓它成為矩形,所以上帝的能力是有限的。」

  狄德羅給了基督教的上帝觀念狠狠一擊。但如果狄德羅知道印度的觀念,他就會不知所措。印度人說這就是整個麻煩——神有自由讓2+2=5或2+2=3。這就是我們說是幻境、幻象——它可以讓2+2=5或2+2=3。當2+2=4,我們就出離了幻象。

  在這裡,三角形看上去像矩形。這裡有極大的欺騙在持續。在這裡一個人理解的是一回事,另一個人理解的是另一回事。只有真相誰也不知道。至少這一點是確定的:2+2可以等於任何數位,但絕不會等於4。這就是我們說的幻境。

  我們把幻境稱為神的能力。你思考過這意味著什麼嗎?我們把幻境稱為神的能力:這意味著神甚至能夠欺瞞自己。如果不行,祂就是有限的。如果神不能做夢,祂還算神嗎?那祂就是有限的,因為祂無法做夢。不,神可以看到夢境。

  你在做夢,你也是看到夢境的神。祂可以醒來,祂也可以做夢——這種能力屬於你。所以你想要做夢就可以做夢,你想要清醒就可以清醒。這是你的選擇:如果你想保持清醒,你就可以保持清醒;如果你想呆在夢裡,你就可以繼續做夢。

  人類的自由不受限制。

  你的本性沒有束縛。

  真相與夢境——它們是終極的兩個流向。一切都包含在這兩條河流裡面。

  你問回歸可能嗎?首先,不要說「回歸」。如果你說「想起」,那會是正確的用語。如果你問:「……不可分離的結合……」我不能保證,因為那取決於你,那是你的選擇。如果你想要放棄、遺忘,沒人能阻止你。如果你想記起,也沒人能阻止你。不要為此困擾。把它當作一種祝福,你的自由大到連你想忘記神都不會有阻礙。神完全不干涉你。如果你想反對祂,祂不會反對。祂依然支持你。當你想要反對祂,祂一如繼往地支持你。

  蘇菲的托缽僧哈山寫道:「一天晚上我問神:『誰是這個村子裡最虔誠的人?』神告訴我就是我隔壁的鄰居。」

  哈山萬萬沒有想到是他。那是個簡單、直率的人。沒人想過普通的村民。他的鄰居是個淳樸的人,默默無聞。一個平凡的人,自得其樂,與世無爭。沒有人注意過他。哈山自言自語:「這個人是最虔誠的?」

  第二天他仔細地觀察了那個人,發現了那個人的神采。第二天晚上他問神:「現在是另一個問題。你說的不錯,我會崇拜那個人,我會向他頂禮——他成了我的師父。現在告訴我另一件事:誰是這個村子裡最褻瀆的人?——這樣我就能避開他。」

  神說:「還是那個鄰居。」

  哈山說:「這太搞了!」

  神回答說:「我有什麼辦法?昨天晚上他心態很好,現在他心態不好了。我無能為力。我不知道到了明天早晨他會是什麼狀態。他的心態可能再度變好。」

  你的本性是終極的自由,它沒有限制。我們稱這種終極自由為解脫、解放。解脫包含了遺忘的自由。如果你想遺忘,沒人可以阻止你。如果你沒有脫離解脫的自由,那它又是什麼解脫呢?

  我聽說:一個天主教神父死了,當他到了天堂,他驚訝地看到許多人戴著枷鎖。他說:「怎麼回事?天堂裡還有枷鎖?」

  他被告知:「他們想要回去——他們是美國人,他們想回美國去。他們說那裡更好玩。他們必須被鎖起來,因為那將是天堂的醜聞。他們說:『我們不想呆在天堂,我們寧願回美國。那裡更有樂趣。那裡的女人比這些天堂未婚婦好多了。酒?——我們有更好的酒。建築?——比這裡的宏偉多了。這些古跡有什麼意義呢?』」

  天堂的建築非常陳舊,它們完全過時了。它們是2500年前的建築設計,依然駐立在那裡。「他們說他們想回美國。我們必須把他們鎖起來。如果他們跑回美國,那會是天堂的恥辱。誰還會想來這裡呢?」

  但你能被鎖起來的地方是什麼天堂呢?地獄會更好,至少那裡沒有枷鎖。記住這一點:天堂意味著自主。解脫是自選的。解脫就是一個讓你自主的地方。這是終極體驗。它是終極的、無條件的,它不可能有條件。

  如果某個解脫的靈魂想要回到世間,沒有誰可能阻止他。解脫者不會回來,那是另一回事。但如果一個解脫者想要回來,沒人可以阻止他。誰會阻止他呢?如果有人能阻止一個解脫者,那算什麼解脫呢?

  如果你要離開天堂而有人說:「站住!你不能離開。這是天堂,你還要去哪裡呢?」——在那一刻天堂就消失了。我沒有說解脫者會回來。我說的是沒人能阻止他們。所以我不能給你保證。如果你想回來,我有什麼辦法?如果你想避開神,我能怎麼辦?我只能說你的自由是極致的。

  如果可能,請將這個部分併入根本……你的希望非常廉價。你其實在說你並不想結合,別人應該接手這個麻煩。這怎麼可能?只有你想要,結合才能發生……只有那是你的慾望、你的意願、你的追求、你的渴望……沒有別人可以讓你結合。自由不可能被強迫——不管是外在的還是內在的。你追求是出於自己的選擇。

  如果我設法讓你併入,你還是會逃跑,因為來自外在的一個促成不會連接到你的本性。那會是強迫的。這是不可能的,否則一個覺悟者就足以讓整個世界覺悟。一個成道者就夠了。他會解放每個人,讓每個人與神合一。成道者缺少慈悲心嗎?不,他們不缺,但你的意願是無法違背的。如果你想要,它現在就可以發生。就在此刻,快樂就好!

  你的這種慾望,別人應該讓你與神合一——是你回歸世俗的手段。任何對別人的求取都是回歸世俗的方式。別人應該讓你快樂,應該愛你,應該尊重你——現在這些舊習慣說別人應該解放你,應該讓你與神合一……反正都是別人。你還要保持虛弱無力、無能為力多久呢?你什麼時候才會喚醒自身的力量?你什麼時候才會拿出你的男子氣概?你什麼時候才會做主?有時候你依靠伴侶,有時候你依靠政府,有時候你依靠領導……

  我聽說:德里附近有些勞工要被派去大街上做一些工作。到了那裡他們才發現他們忘記了帶鐵鎬,他們沒有帶鐵鎬和鏟子。他們打電話給工頭說他們沒帶工具,請立刻給他們送來。

  工頭說:「我會送去,不過在此之前你們就要相互靠著休息了。」

  這是勞工的做法。他們靠著自己的鐵鎬和鏟子休息。工頭說:「我會儘快送去,但在此期間你們只能相互靠著休息了。」

  我們是依賴的,我們一直在改變依靠。隨後我們拋棄這一切去依靠上師。現在某個上師應該帶領我們穿越、超越。

  你何時才會做出自己的宣稱,做出個人的擔當?隨著你的自我擔當,你的生命開花、綻放的潛力就出現了。你還要依賴多久?你還要堅持做一個乞丐多久?你要把達成神也當成一種救濟嗎?從這種昏睡中醒來。

  這樣我就不用反復地在這種喧囂中恐慌。你要想進入這種喧囂,你才會進入。奇怪的事情是:如果處於一種獨居狀態,你也會恐慌。誰在阻止你呢?逃到喜瑪拉雅山去隱居,在那裡你會害怕單獨,你會想回到喧囂。我們呆在這種喧囂裡,因為我們害怕單獨,我們不能獨處。而我們在人群中也感覺不好。這是個困境:我們不能獨處,我們也不能合群。

  你注意過當你獨自一人會發生什麼嗎?當你晚上一個人在森林裡會發生什麼?會出現什麼?會出現喜樂嗎?那時喧囂似乎更好。「如果我能遇見某個人,如果我能和人交談……」獨自一人,你怕得要死;獨自一人,你感到窒息。

  當你融入神,你會徹底單獨。這裡沒有兩個神——只有一個。消融,你就是單獨的。融入神,你就不再是你,神就不再是神——只剩下一體。這就是為什麼靜心的準備是需要的,讓你開始享受單獨的滋味。在進入終極單獨之前,開啟單獨的喜悅,讓它的旋律、它的歌聲響起。開始享受單獨,然後你就能墜入終極單獨。這是一種訓練,讓你能夠承受神的體驗。

  如果你問我,我會說靜心不是達成神的一種方法;不要靜心神也可以被達成。

  靜心是一種承受神的訓練。靜心帶給你承受力。當你進入終極單獨,你會徹底單獨。沒有廣播,沒有電視,沒有報紙——沒有朋友,沒有俱樂部,沒有社交——什麼都沒有。你會完全是單獨的。為那種單獨做好準備。

  我願意把你帶出這種喧囂,但你願意嗎?當你一個人坐著,你的腦袋會開始創造出同樣的喧囂。出家的朋友會開始對自己說話。他們在頭腦裡對他們離開的妻子說話。整個人群再度聚集起來。想像的關係網被編織出來。你不能保持單獨,所以你才一次又一次回來。你回到世俗不是無緣無故的。你回來是自己的決定。你想要這種喧囂,所以你回來了。

  「人類的生活一無是處。關鍵在於,它根本不重要。」人類的生活一無是處……人類的生活並不是生活。生活屬於整體。「關鍵在於,它根本不重要。」……人類毫無意義。

  昨天木拉·那斯魯丁掉下了床——毫無意義。他給並不存在的孩子讓位置,結果他摔傷了腳。

  有兩個人在法庭上打官司。法官問怎麼回事。兩個人都吞吞吐吐。他們說:「怎麼說呢?說出來我們都不好意思。你直接判罰就好。」

  法官說:「我還是想知道怎麼回事。我要判罰誰?」

  他們都看到對方說:「你說。」法官生氣了,說:「你們到底要不要說?」他們只好說了,他們說:「情況是這樣的:我們是朋友。當時我們坐在河邊。這個朋友說他要買一頭水牛。我說:『不要買水牛,因為我要買菜地,如果你的水牛把我的地踩了,那我們這麼久的友情就不保了。』」

  「他說:『我去!因為你要買菜地,我就不要買水牛嗎?那你不要買菜地好了!水牛就是水牛——如果它跑進去,它就跑進去了。我不會一整天都趕著它。這種友誼有什麼價值?——就因為我的水牛跑到你的菜地裡去,你就大驚小怪?』」

  「我也不客氣地說:『好,我會給你看我的菜地,你給我看看你買的水牛。』然後我就用棍子在沙灘上畫了一塊菜地,接著這個白癡用他的棍子畫了一頭水牛闖進來!我們開始爭吵,打了起來。我們能對你說什麼?判罰我們吧。我們實在說不下去了。」

  「人類的生活一無是處。關鍵在於,它根本不重要……」

  「人類改變衣服:這種生死不算什麼。」人類一直在改變衣服。生命不是全部,死亡也不是全部。「人類的生活一無是處。關鍵在於,它根本不重要。」如果你領悟了這一點——你是一種並不重要的東西——你就領悟了一切。

  第四個問題:

  親愛的奧修,長久以來我一直想問:請告訴我,我應該問什麼?接受我的祈願與致意。

  Dulari發問了。這絕對是真的:我認識她許多年了,她從來沒有問過任何問題。很少有從來不發問的人。這是第一次,她還是什麼都沒問:長久以來我一直想問:請告訴我,我應該問什麼?

  生命真正的問題是不可問的。你可以提出的問題不值得問。你問不出來的——那才值得發問。生命真正的問題無法被訴諸語言。生命的問題只能用期盼雨水、充滿求知欲的雙眼來表達。

  我瞭解Dulari。她從不發問,但我聽到了她的問題。她的問題並不是她的,因為能夠回答的問題才是你的,不能回答的問題就是大家的。

  同樣的問題存在於我們每個人的內心。這個問題就是:一切都在發生,一切都在進行,但似乎一切都不真實。一切的奔忙、衝動——卻沒有任何意義。許多東西達成又失去了,又好像什麼也沒有達成,什麼也沒有失去。這場生生世世的浩大旅程沒有清楚的目的地。我們存在——為了什麼?我們的這個生命是什麼?我們要去向何處?正在發生的是什麼?我們的目的是什麼?這種音樂有什麼意義?

  每個人心裡都有這個存在性的問題:存在的目的是什麼?它沒有語言上的答案。一個不能用語言提出的問題也無法用語言來回答。它在我們的內在——稱之為觀照、自察者、生命之河、意識,隨便你叫它什麼名字。它是無名的,所以你可以隨便起名——神、解脫、涅槃、生命、烏有,隨你喜歡——圓滿、空無,隨便。它是無名的內在——允許你自己沉浸到裡面。你沉浸到裡面,問題就慢慢消失了。

  我沒說你會找到答案——只是問題會消失。當問題消失,你的意識就會成為答案。我沒有說你會找到一個答案。當你變得沒有疑問,生命的喜悅、偉大的祝福就會灑落。你唱歌跳舞,你大聲呐喊。禪定開花了。然後你不再有疑問,沒有什麼要問的。生命不再是一個問題,而是一個奇跡。它不再是一個要被解決的問題,而是一個要被生活過、舞動過、歌唱過的奇跡。它是一個用來慶祝的奇跡。

  往內走。超越身體,超越頭腦,超越情感——越來越深入!

  「我一輩子都沒有發現,什麼是愛慕?愛在哪裡?花朵的芬芳飄向哪裡?」一股芬芳出現了——它從哪裡來?生命存在,它的投影落在這裡,但它的根源在哪裡?它的投影在閃爍,但它的本然在哪裡?山上到處都是回聲,但原初的聲音在哪裡?

  「我一輩子都沒有發現,什麼是愛慕?愛在哪裡?花朵的芬芳飄向哪裡?見到一個歎息的新娘,我發出悲傷的笑聲。我一輩子都沒有發現,什麼是芬芳?花粉在哪裡?降雨的雲朵在哪裡?」

  但雲朵會降雨——從你最深的內在。花朵會釋放出芬芳——從你最內在的中心。香味就在麝香鹿的肚臍裡。圍繞著你的芬芳變成了一個問題——它從哪裡出現的?這種芬芳是你的而不是別人的。如果你向外找,它就會變成一個幻境,它會形成幻象之網,讓你踏上一個無盡的旅程。你往內看的那天,神廟之門就打開了。那一天你會抵達你芬芳的中心。愛就在那裡,神就在那裡。

  頭腦糾纏於外在。頭腦說:「我會往內走,但再等一會兒。」、「得到某個慾望的支持,我獨自一人站在岸邊,默不作聲。那是個愉快的夜晚,似乎一群人正在開心。這個輕盈的黃昏壓倒了我的思緒。我想起來了,這是我生命的黃昏。它看似愚蠢,但在生命裡,絕望也帶著某種希望。再哭喊一會兒,我的心!面帶微笑接受這個迷人的黃昏的擁抱,夜幕降臨前還有大把時間。」

  頭腦一直建議:再多一點,再久一點——在各種夢境中遺忘你自己。再多追逐一點幻象。這麼美麗的夢境!在死亡來臨前,還有大把時間。

  人們認為他們會加入門徒、祈禱、靜心——等他們老了,在死到臨頭時候。當我們一隻腳踏進了墳墓,我們就會抬起另一隻腳靜心。「再哭喊一會兒,我的心!面帶微笑接受這個迷人的黃昏的擁抱,夜幕降臨前還有大把時間。」

  我們一直在拖延。夜色臨近了。夜晚已經降臨了,時間不多了。我們已經在這個人生、這個生活裡浪費了許多時間。我們在等待死亡——死亡在靜心開始之前就來臨了。又一生被毀掉了,又一個機會被浪費了。不要讓它再這樣發生。這一次不要再拖延。這股芬芳是你自己的。這個生命隱藏在你的內在,它的面紗必須從你的內在揭開。

  不要問外在的問題。那裡不會有答案。進入內在,進入問題出現的地方。不要關心問題是否清晰。進入這種模糊不清的疑問。慢慢地進入這昏暗的燈光。

  在問題出現的地方去尋找。不要太關心問題本身——只要去看它們是從哪裡來的。找到那個地方,深入那個地方——你內心疑問的種子萌芽的地方,問題長出葉子的地方。那裡是根源,你會在那裡找到答案。

  找到答案並不意味著你會得出某個定論、結論。找到答案意味著你會體驗到祝福、感激、生命。在那裡生命不是一個問題,而是一場慶祝。

  「一種由慾望引發的尖叫的沉默消失了。從此你的節奏啟動了,你的季節出現了。」

  不,有一種內在的寧靜,有一種平安,那時所有的欲火都漸漸消失,變得平靜。「從此你的節奏啟動了……」然後不再有旋律,只有這種節奏的迴響——一種沒有詞語、沒有音符的節奏。它是純節奏的迴響。「從此你的節奏啟動了,你的季節出現了。」生命的真相在此展現:你的季節出現了。

  「一個漆黑的夜晚,形像、雕像、圖像都融化與消退了。一個超越夢境、超越形象、嚇人的深層睡眠:你在裡面伸出手,立刻就會接近祂、抱到祂!」

  神就隱藏在你的內在。往內走。離開你的偶像、你的思維、概念、信仰……都是頭腦的肥皂泡!進入深處。那裡沒有造作,沒有語言,只有寂靜。那裡終極寧靜在發聲。那裡只有寧靜的迴響。

  「從此你的節奏啟動了,你的季節出現了。」

  進入那裡。

  「你在裡面伸出手,立刻就會接近祂、抱到祂!」

  這就是相遇,這就是結合。

  你追尋的就隱藏在你的內在。你追問的答案就隱藏在你的內在。醒過來!當下就慶祝!八曲仙人所有的經文給出的都是一個訊息:它不用達成,它已經達成了。醒過來慶祝吧!

  這就是真理。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