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子耶穌》
Come Follow to You, Vol1
翻譯者新地
第九章 你只管去傳揚神的國
《路加福音》第9章
9:57 他們在路上的時候,有個人對耶穌說:主啊,無論你去往哪裡,我都要跟從你。
9:58 耶穌對他說:狐狸有洞,天空的飛鳥有窩,但是人子沒有枕頭的地方。
9:59 耶穌又對另一個人說:跟從我。但那個人說:主啊,容我先回去埋葬我的父親。
9:60 耶穌對他說:讓死人去埋葬死人,你只管去傳揚神的國。
9:61 還有一個人說:主啊,我會跟從你,但容我先去辭別我家裏的人。
9:62 耶穌說:手扶著犁向後看的,不配進神的國。
曾經一個人有一個很大的池塘。它裏面生長著一種微小的蓮葉植物。這個人非常開心,他一直喜愛白色的蓮花。不過隨後他變得非常關注,因為這種植物每天增加一倍:遲早它會佈滿整個池塘。他在池塘裏養了鱒魚,他喜歡吃鱒魚。一旦蓮葉佈滿整個池塘,裏面所有的生命都會消失,包括鱒魚在內。
他不想砍掉那些植物,他也不想他的鱒魚死亡——他陷入了兩難。他找了一個專家。專家進行了計算,然後說:「不用擔心。蓮葉要佈滿整個池塘需要1000天。這種植物很小,你的池塘很大,所以不用擔心。」然後專家提供了一個似乎完全正確的解決方案。他說:「先等著,等到半個池塘長滿了蓮葉,然後再砍掉植物。一直保持只有半個池塘的蓮葉,這樣你既可以享受白色的蓮花,你的鱒魚也不會有危險。一半一半——半個池塘給蓮葉,半個池塘給鱒魚。」
這個解決方案似乎兩全其美,而且有1000天——時間很充足,所以不用擔心。這個人放鬆下來。他說:「等池塘被覆蓋了一半,我就會割掉那些蓮葉。」
池塘被覆蓋了一半——但那是在第999天。通常你會認為池塘在500天后會被覆蓋一半,不是的。蓮葉會倍增,所以半個池塘被覆蓋會是在第999天,只剩下一天。但那樣就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割掉這種植物或者控制它的數量。
這發生了。在第999天時,池塘被鋪滿了一半,這個人說——他不是很舒服,有點小毛病——他說:「不用著急。我等了999天都沒什麼問題。現在只是再多一天的問題。我後天會做這件事情。」
第二天早晨整個池塘都被覆蓋了,所有的鱒魚都死了。
這就是生命之迷。它是一種兩難,一個人必須選擇。如果你一直積累物質和財產,池塘裏的植物就是倍增的。每天你的物質都在增長,而你的生命受到窒息。生命看上去很漫長——有70年、80年,所以不用著急。人們想:「等我們到了中間點,我們就會改變。」
人們總是等到他們老了才追求宗教。人們一直說宗教是給老年人的。去到教堂、神廟,你會發現老年人——就在死亡的邊緣。他們已經一隻腳踏進了墳墓:第999天。第二天早晨,生命就會窒息。這時他們開始祈禱,他們開始靜心,他們開始思考生命是什麼——存在有什麼意義?但那時已經太遲了。
宗教需要一種緊迫感。如果你推遲它,你就永遠無法變得虔誠。它必須馬上行動。你已經晚了,你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浪費在瑣事上,浪費在你將會被奪走的那些物質上。
你必須為所有的這些東西付出生命的代價。不管你獲取什麼,你都要為它失去生命。它不是廉價的,它是昂貴的。有一天,你擁有了很多財產,但你卻不在了。物品還在,但主人死了。有一大堆物質……而那個想用他們來生活的人卻沒有了。
人們一直為生活做準備——在他們完成準備之前,他們就死了。人們做好準備,但從來不去生活。宗教意味著活過生命,而不是為它做好準備。你在做一件非常荒謬的事情:你一直進行彩排,但從不開始真正的表演。
我聽說有一個小型的演出公司。他們一直在彩排。正式表演每天都被推遲,因為彩排一直沒有完成。這天女主角不在,另一天別的演員缺席,有的時候又有別的事情——停電之類的——它一直被推遲。不過公司經理至少對一件事情感到滿意:就是男主角一直都到場,他從不缺席。
彩排的最後一天,他去感謝男主角。他說:「你是唯一可以信賴的人。別的那些人都靠不住。你是唯一從不缺席的人。不管天冷還是天熱,你一直都在。」
男主角說:「我有些話想說。我將會在正式表演那天結婚,所以我想至少我應該在彩排期間出席。那一天我不會在這裏——這就是我從不缺席的原因。」
很明顯,在開始真正演出的那一天,你將不會在這裏。它只是彩排:反復的準備。
佔有物質只是為生活做好準備、做好安排,好讓你能夠去生活。但是去生活並不需要安排,一切都準備好了。
一切都已準備妥當,你只需要參與進來。什麼也不缺。這就是我說的宗教性的態度,就是這種緊迫感——要生活你必須現在就去生活,沒有別的生活方式。唯一的生活方式、存在方式就是活在當下,這裏是唯一的家園。遠方和未來都是欺騙、妄想……要當心它們。
現在試著理解《福音書》裏這些意味深長的經文:
他們在路上的時候,有個人對耶穌說:主啊,無論你去往哪裡,我都要跟從你。
當你碰到一個耶穌或佛陀這樣的人,那就像一場意外的衝擊。他們具有一種磁性、一種臨在感,那會吸引你、包圍你、激發你、邀請你,它變成一種對心靈深情的呼喚。你突然忘了自己,你忘記了你的生活方式。在耶穌的臨在下,你幾乎是不在的。他的臨在非常強烈,你一時間頭暈眼花,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說出絕非你本意的話——好像你被催眠了一樣。
那就是一種催眠。並不是耶穌在催眠你,而是他的臨在變成了你生命的一個焦點。它變成一種深入的吸引力,連整個世界都被遺忘了。你本來是要去別的地方做別的事情:你已經忘了它。你肯定來自某個地方,你已經忘記了。突然之間,在他的臨在下,過去與未來都消失了。突然之間,你處於此時此地。一個不同的世界開啟了:新的境界顯現了。
他們在路上的時候,有個人對耶穌說:主啊,無論你去往哪裡,我都要跟從你。
這個人並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是一時衝動。不久他就會後悔,他會開始回頭,他會開始想他到底做了什麼。
當你來見我,有時候你會說出一些並非你本意的話,我知道你不可能當真,因為它們毫不相關,它們和你不匹配——就好像你昇華到了一個更高的境界、你處在一種新的意識狀態,你說出了奇怪的話。不久之後,等你回到你平常的狀態,要麼你會忘記你說的話,要麼你會聳聳肩——你將無法相信你說過這些話。
你來找我,你帶來無數問題,但當你靠近我,你突然就忘了它們。你開始語無倫次。我問你為什麼來,你說:「我忘記了。」你以為是我對你做了什麼。不是,我沒有對你做任何事情。你的問題和難題屬於一個較低的頭腦狀態。當你的狀態改變,那些問題和難題就消失了,它們不在了。
回到家裏,當你平靜下來,它們又在那裏等著你。你會再度前來,而你又會忘記。
你的問題在你的內心深處。當你靠近我,你開始透過我來看事情。你不再處於黑暗中,你處於我的光明裏,那些和你的黑暗相關的問題就不重要了。提出它們似乎是愚蠢的、糊塗的。你搞不清楚你的問題,因為它們不在了,但是當我們分開——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黑暗就捲土重來。現在黑暗比之前更黑,問題多了幾倍。
這個人:《福音書》故意沒有提到他的名字。它只說有個人,因為這不是具體某個人的問題,這不是特指某個人。有個人,每個人都暗含在裏面。
許多人會在路上遇見耶穌,總是在路上。這一點也要理解。
耶穌一直在移動。這就是它的含義:他一直在路上。並不是他一直走來走去從不休息,「在路上」意味著耶穌是一條河。不管你是否知道,河水都是動態的。河水就是一種流動:一條不流動的河是難以想像的,因為那樣它就不是一條河。一個耶穌就是一條奔騰不息的河流。它一直在路上,它一直在運動。
你昨天來見我,但我已經不在那裏。那片土地已經消失在過去,那些河岸也不復存在。你也許在記憶裏攜帶著它們,但是河水已經流走了。如果你在記憶裏攜帶著過去,你就無法看到這個時間點的河流:它現在究竟在哪裡。
他們在路上的時候……耶穌是一個流浪者,因為一旦你的意識自由了,一旦你的意識進入永恆,它就會處於持續的漫遊狀態。於是整體就是你的家,你的家不在任何地方。
你將會一直流動。你永遠不會來到一個「有知」的時刻,你只會永無止境地求知。它永遠不會完結,因為一旦求知完結,它就死了。你會一直學習,但你永遠不會成為一個有學識的人。你會一直保持虛心。
所以一個耶穌這樣的人非常謙卑。耶穌說:「精神上貧窮的人有福了。」他說的「精神上貧窮」是什麼意思?他的意思就是我說的:不去獲取知識的人——因為知識是精神財富。你在身體周圍累積外在的物質,你在靈魂周圍累積內在的知識。
一個物質上貧窮的人也許在知識上是富有的。耶穌說只是物質層面的貧窮不會有幫助,那不算什麼,那不是真正的貧窮。真正的貧窮是你不累積內在的財富,你永遠不宣稱「我知道」。你一直在覺知,你一直在前進——一直在路上。
我們許多次都會碰到這種描述:「耶穌在路上」。他是個流浪者,不過這種流浪是象徵最深處的流動狀態。他是動態的,他不是靜止的。他不像一塊石頭,他像一朵花——一直在綻放。他是一個運動,而不是一個事件。
有個人:那個人可能是你,他可以是任何人。他沒有名字。《福音書》沒有提到名字是很好的。這是故意的,如果你提到一個名字,人們就會認為和這個具體的人有關。不,它只是在描述人類的頭腦——任何人都可以代表。
……有個人對耶穌說:主啊……
當你遇見、碰到耶穌,你突然感覺到某種神性。當你失去和耶穌的聯繫,你也許會開始想這個人是不是神,因為他的臨在感如此強烈,他內在的貧窮充滿力量,他的謙卑有巨大的榮光……他的貧窮是一個王國:他退位了。他處於意識的最高境界。他突然像一朵雲一樣從四面八方包圍著你、籠罩著你、簇擁著你。在裏面你忘記了自己。
主啊:那是唯一可以用於對耶穌的稱呼。主啊,無論你去往哪裡,我都要跟從你。在那個覺醒的片刻,在那個振奮的片刻,在那強烈的片刻,你說出了一些也許是無意識的話。
那個人說:主啊,我要跟從你。他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跟從耶穌是非常艱苦的,因為跟從耶穌意味著成為一個耶穌。沒有其他的跟從。這是用你的一切來冒險——沒有任何好處。這是沒有任何好處的鋌而走險。這是為了死亡而賭上你的生命。復活也許會來也許不會——誰知道呢?你永遠無法確定這一點,沒有保證可以給你。那只是一個希望:犧牲你擁有的一切,只是為了一個希望。
這個人神志不清,他在說什麼?耶穌使他陶醉,他喝下了太多耶穌的臨在。他的頭腦不再正常,他失去了理智。回家後他會想:「怎麼回事?為什麼我要這麼說?這個人是個魔法師、催眠師嗎?這個人是個變戲法的嗎?這個人肯定給我施了法術,我差點就上當了。我說了什麼?」
不,耶穌不是魔法師,他也不是一塊磁鐵。他不是變戲法的,他不是催眠師,但他的臨在讓你變得感性。在他的臨在下,你內在的某些東西到達了頂峰,你從最內在的核心說出一些話。甚至你表面的、週邊的自我都會感到驚訝。
主啊——這個人也許之前都沒有叫過別人「主」。但是突然之間,當一個耶穌來了,你就要叫他「主」;當你遇見佛陀,你必須稱叫他「巴關」。這是必然的,因為你找不出別的表達方式。所有別的稱呼似乎都微不足道——只有「主」,「上帝」才般配。
主啊,我要跟從你——當你叫別人「主」,隨之而來的就是你墮入愛河。
無論你去往哪裡,我都要跟從你。多麼堅定的決心!在一個狂喜的片刻許下承諾。你也許會永遠後悔,但這發生了。
耶穌很清楚:
耶穌對他說:狐狸有洞……
耶穌是在說:「可憐的人,再想想吧。你在說什麼?不要讓自己陷得太深,不要和我有牽連。看一看,等一等,想一想——然後再來找我。」
狐狸有洞,天空的飛鳥有窩,但是人子沒有枕頭的地方。
你跟從的是什麼人呢?狐狸有洞穴——如果你跟從一隻狐狸,至少你會有一個洞穴可以枕頭。天空的飛鳥有窩,但是人子沒有枕頭的地方。最偉大、最高的、最卓越的人卻無家可歸。
這一點必須要理解,這是富有洞見的話語之一,它意味深長。觀察一下:樹木、動物、鳥兒,它們都深深紮根于自然。只有人是沒有根的。小鳥不需要家庭,它們不要家庭就可以存活——自然本身在保護。樹木不需要任何人:如果沒有人在,樹木也會存在,也會開花。自然本身在保護,它們有一個家。
不過想想一個小孩,一個人類的小孩。如果沒有家庭照料這個孩子,你能想像他要如何活下來嗎?他將會死亡。沒有社會、沒有家庭、沒有人造的家,他將無法生存。在這個地球上,只有人類是沒有家的,只有人類是外來的——別的生命都是土生土長的。
所以才有宗教。宗教就是對家的追尋。這個地球似乎並不是一個家。如果你思考這一點,你會覺得自己是個陌生人。遲早你會被扔出去——這個人生是短暫的。你沒有覺得你受到歡迎,你必須強迫自己住在上面。
樹木受到歡迎,地球似乎透過它們而開心。地球一直在給予,分享。小鳥在歌唱——仿佛地球在透過它們歌唱。看看動物們——非常活潑,有生命力。似乎只有人類是闖入者,他好像是從別的地方來的。
這個地球也許是間客棧,但它並不是一個家。也許我們暫時在這裏落腳。它是一個旅館,但不是一個家。到了早上,我們就必須離開。
耶穌的話語有許多含義,我希望你們全部瞭解。
一:人類是沒有根的。因為他沒有根,所以他一直在尋找:到哪裡找一個家呢?上帝不過就是對家的找尋,在那裏我們可以安心、放鬆,在那裏我們可以感覺不需要奮鬥。我們是被接納的,不僅被接納,而且還受到歡迎。
你的奮鬥是沒有必要的。你是什麼人就可以做什麼人,你可以放鬆。你知道愛會一直流動,生命會一直流動。沒有對懲罰的恐懼,也沒有對獎賞的貪婪。你在家裏,你不是一個在異國他鄉的陌生人。
這就是對宗教的追尋。這就是為什麼動物沒有宗教。小鳥沒有宗教:它們築巢,但它們不蓋廟。否則蓋一間廟並不是很困難:它們可以築一個大巢,然後一起集會、一起歌唱、一起祈禱。但是它們不祈禱,它們沒有需要。
人類是唯一建立神廟、教堂、清真寺的動物。祈禱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現象。設想一下有個外星人來觀察人類……
如果你和一個女人做愛,那個觀察者能夠明白:外星球上也有類似的事情。他也許聽不懂你說的話,但他知道你肯定在說什麼。他也許不懂你的語言,但他會明白愛人之間的情話。當你們相互親吻、擁抱,他能夠明白這種舉動。
當你在做生意,他會明白。當你在讀一本書,他會明白;當你在鍛煉身體,他會明白。但是當你在祈禱,如果他的星球上沒有宗教這種事物存在,他就完全無法理解。你在做什麼?就是一個人坐著對著天空說話?你在對誰說話?你在說什麼?
如果他在特定的日子來,比如回教徒、基督教徒或印度教徒的宗教節日……世界各地成千上萬的回教徒都在祈禱——不是相互交談,而是對著天空說話。他會覺得有什麼地方出錯了:「人類發瘋了嗎——怎麼回事?這些人的姿式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他們在對誰說話,他們口中的‘阿拉’是什麼人?他們在向誰鞠躬?——似乎沒有人在那裏。」
神是無形的,神存在於人類頭腦裏的某個地方。祈禱是一種獨白,它不是對話。一個外星人會認為是人類的神經系統出了什麼問題。他會認為這肯定是神經短路:成千上萬的人對著一個虛無縹緲的人,朝著天空說話,看著天空哭喊:「阿拉!阿拉!」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似乎整個人類都發瘋了。
祈禱不會被理解,因為祈禱完全是人類的。它是只有人類才做的事情,別的事情動物也會做。做愛:是的,動物也做愛。找尋食物:動物也那樣做。動物也會唱歌、跳舞,它們交談——交流是存在的。它們會難過,它們會高興——但是祈禱?那是不存在的。
耶穌說:「
狐狸有洞,天空的飛鳥有窩,但是人子沒有枕頭的地方。
人類是一個陌生人。所以我們一直在製造我們有家、我們不是一個陌生人的假像。這個家是一種假像:我們創造出人際關係,我們創造出社群、國家、家庭,好讓我們並不孤單,好讓我們能感覺到別人的存在——熟悉的人,認識的人: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的伴侶,你的孩子——某個人是你認識的、熟悉的。
但你有思考過這一點嗎?你真的認識你的妻子嗎?真的有辦法瞭解你的妻子、丈夫或孩子嗎?你生了一個孩子,你就知道他是誰嗎?
但你從來不問這麼令人不安的問題。你馬上給他取個名字,這樣你就知道他是誰了。沒有名字,他就會帶來麻煩:沒有名字,你的孩子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每當你遇見他,就等於未知在注視著你。
為了忽略這一點——來的是個陌生人,你給他貼上標籤,你給他某個名字。接著你開始塑造他的性格——他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好讓你知道他,你就可以預測他。這種方式創造出熟悉的假像。孩子依然是未知的:你做的一切都是表面上的,在內心深處他就是一個陌生人。
在一些時刻,非常罕見的時刻,你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坐在你的愛人旁邊,突然你意識到你們離得很遠。看著你愛人的臉龐,你突然無法認出他或她到底是誰。但你會立刻忽視這些時刻。你開始講話:你說一些有的沒有的,你開始計畫,你開始思考。
這就是為什麼人們不會安靜地坐著——因為安靜創造出一種不安。在安靜中,熟悉的假像被打破了。
如果你有客人來訪,你什麼話也不說,只是靜靜地坐著,他會非常生氣,他會光火。如果你繼續坐著,一直注視著他,他將會發狂。他會說:「你在幹什麼?你生病了嗎?說點什麼吧!你啞吧了?為什麼要保持沉默?說話!」
說話是一種逃避的方式,逃避我們並不熟悉的這個事實。當一個人開始說話,一切就很好。這就是為什麼和外國人在一起,你會覺得有點不自在——因為你們的語言不通。
如果你必須和一個外國人呆在同一個房間,而你們又無法對話,那將會非常難過。他會一直提醒你:「我們是陌生人。」當這種感覺出現:對方是個陌生人,你會立刻感到危險。誰知道他會做什麼?誰知道他夜裏會不會突然撲上來割破你的喉嚨?他是個陌生人!
這就是為什麼外國人永遠是可疑的。這種猜忌是沒有依據的——不管在哪裡,大家都是陌生人。
即使在你自己的土地上,你也是個陌生人,不過一種假像被建立起來:你們說同樣的語言,你們信仰同樣的宗教,你們去同一個教堂,你們相信同樣的政黨,你們相信同樣的旗幟——有一種親切感。於是你就認為你們彼此瞭解。這些都是花招。
耶穌說:「人子無家可歸。」
耶穌一再地用兩個詞稱呼自己:有時候他用「神子」,有時候他用「人子」。「神子」他很少使用,「人子」他用得更多。對於基督教神學這一直是個糾結。如果他是神的兒子,為什麼他還要用「人子」?
那些反對基督的人說:「如果他是人的兒子,為什麼他還要堅持他是神的兒子?你不可能兩個都是。如果你是人的兒子——每個人都是人的兒子。但如果你是神的兒子,為什麼還要用別的稱呼?」
但耶穌堅持用兩種稱呼,因為他兩個都是。我告訴你們,每個人都是兩者。一邊是人子,另一邊是神子。你生而為人,但你並不僅限於為人。你生而為人,但你是為了成為神。
人是你的形式,神是你的本質。人是你的外表,神是你的靈魂。耶穌一直使用兩種稱呼。每當他說「人子」,他是在說,我在你們當中。我只是你們的升級版。我和你們一樣,只多了一點。為了說明那個「多了一點」,他偶爾用「神子」。不過他很少用那個稱呼——非常少,因為很少有人能夠理解。
當他說「人子」,他並不是在說自己的狀態。看看這句話——他是在說每個人的狀態:人的本質就是無家可歸。如果你認為你是有根的,如果你認為你有一個家,你就在人類之下——你也許屬於動物界。狐狸有洞,鳥兒有窩……但是人子沒有枕頭的地方。
如果你認為你是土生土長的,如果你認為在這個世界有你的家,你肯定生活在人類之下,因為一個真正的人會立刻覺察到這不可能是生命。這也許是一段經歷、一段旅程,但這不可能是目標。一旦你感覺到這個世界無家可歸,探尋就開始了。
那個人說:主啊,無論你去往哪裡,我都要跟從你。他也許認為耶穌是四海為家。「我會跟從他。」但他並不知道耶穌的去向。
耶穌去的是神的方向,那不在四面八方——這些方位都不是。走向神就等於走進內在。事實上,那根本不是一個方向。那是失去所有的方向:不是東南西北,不是上天入地,而是失去所有的方向。往內走意味著走入中心,走入當下。
他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主啊,無論你去往哪裡,我都要跟從你。他的「無論去哪裡」並沒有包含神的方向。他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耶穌並不是要去任何地方。他是要走進自己的內在——一個不在空間裏的位置。
走入內在就等於超越空間。所以靈魂無法被任何實驗所發現。實驗所能發現的物質都屬於空間。你可以殺死一個人,把他肢解了分析,你會發現骨骼,你會發現血液,你會發現除了靈魂之外的一切。唯獨人的本質不會被發現。它並不存在於空間裏。它與空間有接觸,但它不在空間裏面。它只是接觸空間……如果你毀掉身體、肢解身體,連這種接觸都會失去。那種芬芳會散入未知。
耶穌是在往內走。他知道這個人過度承諾了,將來他不可能原諒自己。
每當你過度承諾,將來你就會報復。這發生過。我碰到過許多人——仿佛靈光一閃——他們對我說:「我們想要臣服。不管你說什麼,我們都會去做。」
我知道如果我接受他們,他們將會報復,因為他們無法履行他們所說的。他們並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他們不知道他們無法在我活動的層面跟我步調一致,結果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他們會變得非常內疚——那是頭腦通常的模式,要麼他們就會對我生氣。
這是普遍的模式:每當你陷入麻煩,你就要找人負責。每當你覺得有麻煩出現……它將會出現。從第一步起它就會是艱難的,它將會是刀鋒邊緣。日後他們會報復,他們會反對我,因為那是他們自我保護的唯一方式。那是唯一的辦法:如果他們可以證明我是錯的,他們就可以把承諾收回去。
耶穌是知道的。他說:「我是無家可歸的。跟著我,你將永遠不得安歇;跟著我,你會一直在路上。我是個浪跡天涯的流浪者。跟著我,你會不停奔波。而且我的旅程是有始無終的。」
「「你並不知道我的去向。我是在走向上帝。我離開物質和物質世界,走向意識。我離開有形的,走向那無形的。」你無法理解什麼是「那無形的」,你最多可以用消極的方式來思考它——你可以認為它是看不見的物質。不,「那無形的」並不是看不見,但要看到它,你需要不同的眼睛。
毛拉·那斯魯丁開了一所小學校,他邀請我去。我參觀了學校:他召集了許多學生。我問他:「那斯魯丁,你準備教這些學生什麼?」
他說:「從基本上說,就兩件事情:對上帝的恐懼,還有把脖子後面洗乾淨。」
我看不出當中的聯繫:畏懼上帝和把脖子後面洗乾淨?我說:「教導他們畏懼上帝沒有問題,但我看不出這和教導他們把脖子後面洗乾淨有什麼關係?」
他說:「如果他們做到了,他們就能處理那無形的!」——脖子後面是無形的,因為你看不到它。「如果他們做到了,他們就能處理那無形的。」
你的「無形的」可能就是你的脖子後面:它也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你們的神也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所以你們的神廟變成了市場的一部分,你們的經典變成了商品。你們的宗教學說就像你們買賣的貨物。
耶穌或佛陀的上帝並不是你們的上帝。你們的上帝並不是耶穌的上帝。他的上帝是一種觀照,一種超越性;他的上帝是對你生命的一場蛻變,是一次破繭成蝶,是伴隨著一種新興意識的新生。你們的上帝是用來崇拜的,耶穌的上帝是用來經歷的。你們的上帝在你們的手中,耶穌的上帝是你放棄自己、把你交到祂的手中。你們的上帝在你們手裏,你們可以隨心所欲地對待祂。耶穌是上帝是你交托的對象——你徹底臣服。
那個人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耶穌阻止他這樣說。
耶穌又對另一個人說:跟從我。
對一個想跟從他的人,他說:「請等等。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不知道你做了什麼決定、你加入的是什麼。」
第一個人是一時衝動,頭腦發熱,神志不清。他是不可靠的,他受了影響——如果你是在影響下行動,這就像你喝醉酒一樣。你說一些話,然後第二天你就忘了。
耶穌又對另一個人說:跟從我。對一個什麼話也沒說的人,他說:「跟從我。」
但那個人說:主啊,容我先回去埋葬我的父親。
耶穌對另一個人說:「跟從我」——這個人並沒有請求。但這個人更有意願,這個人準備得更充分,這個人更成熟。
前幾天有一個荷蘭女人來見我。一個非常單純、好心的女人,事實上,好心過頭了。如果過頭了,好心也會變成一種病。她一再地來找我,她寫信、留言說她不忍心看到窮人。在去賓館的路上碰到乞丐,她就會傷心難過,她會感到內疚,非常痛苦。她無法靜心——靜心時那些乞丐的臉也會出現。她認為當到處都是貧窮時,靜心是自私的。
一個非常好心的女人,但是不成熟。單純,善良——但是幼稚。
我告訴她:「你只能二選一。要麼先去消除世界上的貧困,然後再來——如果還有時間,我還在這裏的話。先去消除貧困,然後再來靜心,這樣你就不會感到內疚。或者如果你認為那是不可能的,那就放棄那個想法。先靜心,然後出於你的靜心,你能給予人們什麼幫助就去給予。」
她對於成為門徒感到焦慮。她想要加入但又擔心——她有基督教的成長背景。她再次來到,說:「有一個問題。我父親一直對我很好。他教導我如何為人處世。現在如果我加入門徒,我就會背叛我的父親,違背他的教導。但如果我不加入門徒,這又會成為一種持續的糾結:我應該加入,這樣我才能得到蛻變。」
我說:「你做個選擇吧。」
她依然無法決定。有一天她來了,她非常焦慮,於是我告訴她:「現在有一件事是確定的:即使你要加入,我也不會答應。所以現在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予你門徒。」
後來我看見過她——她不來見我了,但她在這裏。現在她似乎有點擔心——我可以看到她的神情——如果她來找我要成為門徒,我是不會答應的。
善良,但是不成熟。承諾只能出於成熟。某種成熟度是需要的。
耶穌又對另一個人說:跟從我——但那個人的父親去世了。他情不自禁,所以他到路上來見耶穌。他正好經過村子,他的父親去世了,他說:主啊,容我先回去埋葬我的父親。
這個一個非常有象徵意義的場景:生出你身體的父親死了,現場的另一個父親可以讓你的靈魂出生。這是一個靈魂與身體之間的問題,這是一個生命與死亡之間的問題。你無法從一個世間的父親那裏獲得生命。事實上,你一出生就走向死亡,你的出生就意味著死亡。
這個人的父親死了。他說:「主啊,容我先去埋葬我的父親。那是種禮儀,但讓我去做吧。」
耶穌對他說——這是耶穌最尖銳、最深刻的話語之一——讓死人去埋葬死人,你只管去傳揚神的國。
這看上去不近人情,它沒有體現出慈悲。父親的屍體躺在那裏,兒子應該去埋葬他。這是一種禮儀:一種習俗和責任。但是耶穌說:讓死人去埋葬死人。耶穌說:「村子裏有許多死人,他們會做那件事情。你不用擔心。你沒有必要去。」
這裏的象徵意義就是一個進入宗教的人不用去管責任、道德、禮儀,因為道德是低級的宗教,責任是低級的宗教,禮儀是你人格的一部分。當你達成宗教性,你就可以放下所有的道德,因為你滿足了某種更高和更深的要求。現在不用再帶著禮節,不用再帶著規矩。「小鎮裏有足夠的死人會做這件事,他們會高興地去做。你不用擔心這一點。讓死人去埋葬死人,你只管去傳揚神的國。」
這個耶穌的教養何在?有人的父親死了,而他想讓那個人去傳揚神的國?現在是去傳揚神的國的時候嗎?
不過這是象徵性的。他是在說:「不用關心死亡,要關心上帝。不要關心讓生出你身體的父親;要關心天父,去傳揚你的天父——祂帶給你靈魂。」
你只管去傳揚神的國。在某種意義上,如果你看到某個和你非常親近的人死去——父親,母親,妻子,丈夫,極其親密的朋友——只有在那個片刻,皈依上帝才有可能。如果錯過了那個片刻,你就再度陷入滾滾紅塵。
死亡給你一個衝擊。沒有什麼可以帶給你那樣的衝擊——死亡是最強烈的衝擊。如果那個衝擊都沒有讓你清醒,那你就不可救藥、沒有可能了。耶穌利用了那個片刻。他是在地球上行走過的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他是最偉大的煉金術士之一。
那個場景就是死亡。父親的屍體躺在家裏,家人肯定在哭泣、流淚——這並不是去傳揚神的國的時候。這看上去是荒唐的,不近人情。耶穌看上去非常冷漠。
他並不是冷漠。他這樣說是出於慈悲。他知道,如果這個死亡的片刻錯過了——要埋葬死人——覺醒就不可能了。也許那就是為什麼他轉頭對那個人說:「跟從我。」他肯定在那個人眼裏看到死亡,他肯定感覺死亡圍繞著那個人。當然,這是必然的——那個人的父親去世了。
那個人不由自主。他堅持來看這個人——耶穌。也許是因為死亡讓耶穌變得重要,也許是因為死亡讓他意識到每個人都必有一死。所以他來找耶穌尋求生命。
第一個人只是旁觀,第二個人準備好了。死亡讓你做好準備。如果你可以利用死亡,如果你可以利用痛苦與煩惱,如果你可以利用悲慘與不幸,那它們就可以變成通往神性的臺階。
這個人驚呆了,他肯定站在那裏,好像自己死了一樣。思維肯定停止了。在那種衝擊下,你沒有餘力思考。如果那個衝擊是徹底的,你連眼淚都流不出來。要流出眼淚,那個衝擊必須是不徹底的。如果那個衝擊是徹底的,一個人就驚呆了。一切都停止了:時間停止了,世界消失了,思維停止了。
一個人頭暈眼花,只剩下空洞的眼神。他睜著眼睛,卻沒有在看任何東西。你曾經在瘋子或者至親剛剛過世的人眼中見過這種眼神嗎?
耶穌肯定看到了:這個人準備好了。我告訴你們,除非你經驗過死亡,否則你還沒有準備好。生命是非常膚淺的,它是週邊,它在表面。死亡是深刻的——它和上帝一樣深刻——所以只有來自死亡的轉化才有可能。只有在死亡的時刻,你才會改變。你的視野改變了,你的態度改變了,舊的世界變得不相關了。佛陀的轉變就是因為看到一個死人……
耶穌肯定看到了——他又對另一個人說:跟從我。只有知道死亡的人才能跟從耶穌。
只有你經歷過死亡,你才能跟從我。只有你瞭解過痛苦,受過痛苦的洗禮,只有你瞭解過不幸以及被不幸的結果所震驚,那時你才能與我同在。否則遲早你會消失,因為生活一直在喚你回去,有成千上萬件要去實現的事情。你會一直想要回頭。
只有當死亡摧毀那個橋樑,切斷所有對生活的牽絆,你才有轉身的可能——你從世界轉身,面對上帝。所以在一句話裏,耶穌說了兩件貌似沒有關聯的事情:讓死人去埋葬死人,你只管去傳揚神的國。
這個人甚至不是一個門徒——他是個路邊的陌生人——而耶穌說:「你去傳揚神的國。」這也是我的觀察:學習一件事情的最好方式就是去教導它。
我再說一遍,最好的學習方式就是教導,因為當你開始教導,你就在學習。當你只是學習,你會過度以自我為中心,這種自我中心變成一種障礙。
當你開始教導,你並不是自我中心的:你關注對方,你關注對方的需要。你觀察和研究對方的問題。你完全是中立的、超然的,只是一個觀照。每當你變成一個觀照,神就開始透過你流動。
學習偉大的事物只有一種方式,那就是去教導它們。所以我一直對你們說,如果你用任何方式分享我的存在,去傳播、去教導、去幫助別人靜心,有一天你會突然驚訝地發現:當你幫助別人走入靜心,最偉大的靜心就會發生。
靜心的時候會有事情發生。當你自己在靜心,許多事情會發生,但只有當你能夠教導別人靜心,最偉大的事情才會發生。在那一刻,你變得完全超然——在那種超然的狀態,你完全是寧靜的。你充滿了慈悲——所以你才會幫助別人——某種事情立刻發生在你身上。
耶穌說:
……你只管去傳揚神的國。
還有一個人說:主啊,我會跟從你,但容我先去辭別我家裏的人。
還有一個人說:「我也想要跟著你。我願意追隨你,但我必須先回家,至少要先去辭別我的家人、我的朋友。」
耶穌說:手扶著犁向後看的,不配進神的國。
向後看的人,不配進神的國——為什麼呢?因為一個回首過去的人無法處於當下。
一個禪宗求道者去見臨濟大師。他想要靜心,他想要開悟,但是臨濟說:「等等,先說點別的。最重要的是:你從哪裡來?」
這個人說:「我過一座橋就拆一座橋。」
臨濟說:「好吧,你從哪裡來並不是關鍵。不過,那裏這幾天的米價如何?」
這個弟子大笑,他說:「別把我惹毛了,否則我給你一巴掌。」
臨濟向這個求道者頂禮,他說:「我收下你了」——因為如果一個人還記著他來的地方的米價,他就沒有資格。你從過去攜帶的一切都是負擔、障礙,它不讓你向當下敞開。
耶穌說:
手扶著犁向後看的,不配進神的國。
「如果你想跟從我,那就跟從我。沒有回頭的路。沒有必要:告別有什麼意義呢?它有什麼作用呢?如果你想跟從我」,耶穌在《福音書》裏反復說:「你必須拒絕你的父母,你必須拒絕你的家人。」
有時候他幾乎是無情的。有一天他站在市集裏,一群人圍著他。有人說:「主啊,你的母親在外面等你。」
耶穌說:「誰是我的母親,誰是我的弟兄,誰是我的父親?那些跟從我的人,那些和我一起的人——他們才是我的弟兄,他們才是我的父母。」
看上去非常冷漠——但他並不是。他根本沒有在對他母親說話:他是在對那些人說,如果你太執著家庭,內在的革命就沒有可能,因為家庭是第一重監獄。你信奉的宗教是第二重監獄……你屬於的國家是第三重監獄。一個人必須把它們都打破,一個人必須從它們當中解脫。那時一個人才能找到源頭:那個源頭就是自由,就是上帝。
手扶著犁向後看的,不配進神的國。為了獲得有意義的,一個人必須放棄一切沒用的。
一群朋友坐著在討論什麼是最重要的東西——不能被放棄。
有人說:「我不能放棄我的母親。她生下了我,我虧欠她我的生命。我可以拋棄一切,但我不能拋棄我的母親。」
有人說:「我不能放棄我的妻子,因為父母是天生的——他們並不是我的選擇——但我的妻子是我選擇的。我對她有責任,我不能拋棄她。別的人我都可以拋棄。」
他們繼續這樣討論。有人說他無法放棄他的房子,有的人說別的。毛拉·那斯魯丁說:「我可以拋棄一切,除了我的肚臍以外。」
每個人都疑惑不解——只是一個肚臍?於是他們催促他解釋。他說:「每當節假日我去放鬆、去散心,我會躺在床上吃芹菜。」
他們說:「但那和肚臍有什麼關係?你可以吃芹菜……」
他說:「你們不懂。沒有肚臍的話,我就沒有地方放鹽了。」吃芹菜的時候,他把鹽放在他的肚臍裏。
不過你們所有的執著都是可笑的。除了你最內在的意識,一切都可以被拋棄。不是說「我拋棄它」,而是一個人的內心應該不執著——一個人應該呆在世界裏而沒有牽掛。
你可以生活在家庭裏,卻不是它的一員;你可以生活在社會裏,同時又出離它。這是一個心態的問題。這不是一個改變地方的問題,這是一個改變觀念的問題。
記住,你非常執著的事物,它們本身並不是壞的。父母,家庭,妻兒,金錢,房屋——它們本身並不是壞的。執著不好並不是因為這些事物、這些人、這些關係,執著本身是不好的。
它可以讓你非常愚蠢。毛拉·那斯魯丁一夜暴富,他繼承了一大筆財產。當然,發生在剛富起來的人的情況也發生在他身上:他想要展示和炫耀。
他請來全國最好的畫家為她的妻子畫一幅肖像畫。那斯魯丁說,只有一個要求。「記住,不要忘了,
一定要畫上珍珠。」他的妻子戴著許多珠寶,一定要畫上它們。他不關心他的女人——把她畫得怎樣並不是問題——但金銀珠寶必須畫在上面。
不久繪畫準備好了,畫家帶來了畫。毛拉·那斯魯丁說:「非常好,非常好。只有一件事情:你能把乳房畫小一點,把上面的珍珠畫大一點嗎?」
頭腦是一個展示者,頭腦要展示你擁有貴重的、珍貴的東西,頭腦就是自我。這不是一個住在皇宮還是住在茅棚的問題,住在皇宮或路邊的茅棚並不是重點。這個問題和自我有關。
你可以是個皇宮裏的展示者,你也可以是個路邊的展示者。如果你的頭腦希望別人知道你擁有過或放棄過,那你就處於深深的黑暗之中,它必須被破除。
耶穌說,一個人不應該執著,一個人不應該回首。回首是人類頭腦的一個舊習慣,你一直回首過去。要麼你回首過去,要麼你展望將來——你就是這樣錯過當下的。
當下是神聖的。過去是死去的記憶,未來只是希望、幻想。真實的只在當下。那種真實就是上帝,那種真實就是天國。
耶穌說:
手扶著犁向後看的,不配進神的國。
只要領悟這一點,別的都不需要。只要傾聽我:你清楚地知道,過去的已經過去,它不在了,對它什麼也做不了。不要一直反復回想它,那是浪費時間和能量。那種反復回想在你周圍製造出一個屏障,讓你無法看到那就在當下的。
你一直在錯過,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每當你坐著,你就回想過去。要覺察!我沒有說試圖阻止它,因為如果你試圖阻止它,你就還在和它糾纏。我說的是:放開它!
那你要做什麼呢?——因為不管你做什麼都會是和它糾纏。
你只要覺察。當過去進入你的頭腦,只要放鬆,讓自己安靜、平靜下來。只要保持警覺,甚至不需要說出來。只要知道過去消逝了,反復咀嚼它是沒有用的。
人們把過去當成嚼口香糖,他們不停地咀嚼它。口香糖裏什麼也沒有——它沒有營養,它沒有價值——但通過這種運動口腔覺得舒服。回想只是頭腦的運動,而一個人覺得這好像是有價值的事情。
只要保持警覺,如果你可以對過去保持警覺,慢慢地,你變得覺察,未來就自動消失了。未來只不過是過去的投射。未來就是欲求反復地享有過去美好的部分——以更加美好的方式;未來就是不要過去痛苦的部分——再也不要。
那就是未來的本質。你選擇過去的一部分,美化它、裝飾它、幻想未來你會反復享有這些幸福的時刻——當然,是擴大的和強化的。你再也不要經歷過去的痛苦。那就是未來。
一旦過去消失,它不僅自己消失,它也會帶走未來。突然之間,你處於此時此地——時間停止了。這個片刻不屬於時間,我稱之為靜心……耶穌稱之為「天國」。
只要越來越多地記住它。沒有什麼要做的,只要記住——不管你在做什麼,讓一種深入的記住像呼吸一樣跟著你,保留在你的心底。只要深深地記住:過去必須被放下——未來會跟著它離去。當下就是入口。通過當下,你從塵世進入天國,你從外在進入內在。
突然之間,聖殿降臨到市場裏面:天堂開了,聖靈像鴿子一樣降臨。它可以發生在任何地方。每個地方都是神聖的、崇高的,只需要瓜熟蒂落,只需要你的成熟、你的覺察。「「覺察」這個詞就是那把萬能鑰匙。我們會在《福音書》裏看到許多場景,耶穌一直在說:「醒來!警覺!留心!記住!」佛陀一直對他的弟子說:「需要正念。」克裏希那穆提一直說:「覺知。」葛吉夫的整個教導都基於一個詞:記住自己。
這就是《福音書》的全部:記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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