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子耶穌》

Come Follow to You, Vol1

翻譯者新地

第六章 神的奢侈

  第一個問題:

  在師徒關係以及通常的人際關係中,私密的必要性是什麼?

  存在有兩面:內在與外在。外在可以公開,但內在不行。如果你讓內在公開,你就會喪失你的靈魂,你就會失去你的本來面目。你就會好像沒有內在地活著。生命會變得單調、徒勞。這發生在沒有私人生活的人身上:政治家,電影明星。他們變得公開,他們徹底失去了內在,除了公眾對他們的評價,他們不知道自己是誰。他們依賴別人的看法,他們沒有自己的存在感。

  瑪麗蓮·夢露是最有名的女演員之一,她自殺了,心理學家一直在探究其中的原因。她是最美麗的女人之一,最成功的演員之一。連美國總統甘迺迪都是她的粉絲,她有成千上萬的愛慕者。一個人無法想像還能擁有更多。她擁有一切。

  但她是「大眾情人」,她知道這一點。甚至當甘迺迪總統在她閨房的時候,她都會稱呼他為總統先生——好像她不是在愛一個男人而是在愛一個機構。

  她成了一個公共機構。慢慢地,她意識到她沒有任何隱私。一次有人問他——她剛拍了一組日曆寫真,有人問:「你拍日曆寫真時有穿任何東西嗎?」

  她說:「有的,開了收音機。」(譯注:原文為「on」,有穿上衣服和打開收音機兩種含義)

  暴露,裸露,沒有隱私。我的感覺是,她自殺是因為那是她唯一可以私底下做的事。一切都是公開的,自殺是唯一可以讓她自己一個人做的事情——完全私密。公眾人物總是有自殺傾向,因為只有通過自殺他們才能瞥見自己是誰。

  所有美麗的都在內在,內在就意味著私密。你有觀察過女人做愛嗎?她們總是閉上眼睛。她們知道一些事情。一個男人總是睜著眼睛做愛,他保持是一個觀察者。他沒有投入那個活動,他沒有全然進入。他保持是個窺視者,好像別人在做愛而他在觀看,好像這場做愛是在電視上或電影裏。但一個女人更瞭解,她更加優美地與內在一致。她總是閉上眼睛。那時愛就有一種完全不同的芬芳。

  找個日子做一件事:沖個澡,先把燈打開,然後關上。在黑暗中,你會更清楚地聽到水流聲,它的聲音會清脆悅耳。打開燈,聲音就沒有那麼清脆了。在黑暗裏發生了什麼呢?

  在黑暗裏,因為你看不見,所以別的事物都消失了。只有你和聲音存在。這就是為什麼所有的高級餐廳都沒什麼燈光,沒有刺眼的燈光。它們都是燭光。每當一家餐廳裏是燭光,味覺就更深入:你吃得好,你品嘗到更多。食物的香味圍繞著你。如果燈光太亮,味道就沒那麼好了。眼睛讓一切變得公開。

  在《形而上學》裏,亞里斯多德第一句話就說:「視覺是人類最高級的感官。」不是這樣。事實上,視覺已經變得過於專橫。它壟斷了整個自我,它破壞了所有其他感官。亞里斯多德的老師柏拉圖說感官是一種等級制:視覺在最高層,觸覺在最低層。他完全是錯誤的。等級並不存在。

  所有的感官都是平等的,不應該有任何等級。但是你通過眼睛來生活:你生活的80%都是眼睛導向的。這是不應該的,必須恢復平衡。你也應該觸摸,因為觸覺有某些視覺無法提供的東西。嘗試一下:先在光明裏觸摸你喜愛的女人或男人,然後再在黑暗裏觸摸。在黑暗裏,身體會打開自己;在光明裏,它就隱藏起來。

  你見過雷諾瓦(Renoir)的女性人體繪畫嗎?它裏面有某種神奇的東西。有許多畫家畫過女性的身體,但都比不上雷諾瓦。是什麼不同呢?其他的畫家都從視覺的角度去畫女性的身體。雷諾瓦從觸覺的角度去畫,所以他的畫有一種溫度、親切感與生命力。

  當你觸摸,事物就非常接近。當你觀看,事物就遠離。在黑暗中、在私密中、在私底下,某些無法在市場、在公共場合顯露的事物就顯露了。別人在觀看和觀察,你內在的某些東西就收縮起來,它不可能打開。這就像你把種子放到露天裏讓大家參觀。它們永遠不會發芽。它們需要被深深地埋到土地的子宮裏,它們需要在沒有人可以看到它們的深深的黑暗裏。它們在那裏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就像種子需要土地的黑暗與私密一樣,所有的親密關係也保持是內在的。他們需要私密,他們需要只有兩個人的空間。然後有一個片刻來臨,兩個人合二為一。

  兩個人深入地彼此交融。只有「一」存在。他們同呼吸,他們共命運;一種一體性存在著。如果有人在觀看,這就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人在觀看,他們就不可能放開來。別人的注視就是障礙。所以,一切美麗的、一切深刻的都在黑暗中發生。

  在普通的人際關係中,私密是需要的。當你問及師徒關係,那就需要更多的私密,因為這是人類層面最高級的能量交流。它是愛的巔峰,一個人將自己傾倒進另一個人,而另一個人成為一個有接受性的子宮。哪怕一點動靜——有人在觀察——就足以造成障礙。

  私密有它存在的理由。記住這一點,永遠記住:如果你變得完全公開,你的生活就會顯得非常愚蠢。那就像有人把他的口袋翻到外面。那就是你的形象——像被翻到外面的口袋。外向並沒有什麼不好,不過記住,它只是生命的一部分。它不應該變成全部。

  我並不是說永遠進入黑暗。光明有它自身的美,光明有它存在的理由。如果種子一直呆在黑暗裏,永遠不出來吸收白天的陽光,它將會死去。它必須進入黑暗去孕育、去獲得力量、去煥發生機、去脫胎換骨,然後它必須出來面對世界、面對光明、面對風吹雨打。它必須接受外界的挑戰。

  但只有你深深地紮根於內在,你才能經受那個挑戰。我沒有說成為一個逃避者,我沒有說避上眼睛、進入內在然後永遠不要出來。我說的是:進入內在,好讓你可以帶著能量、帶著愛、帶著慈悲出來。進入內在,這樣當你出來時就不是一個乞丐而是一個國王;進入內在,這樣你出來時就有東西可以分享——你有花朵,有花瓣。

  進入內在,這樣你出來就變得更富有而不再貧乏。永遠記住,每當你感到精疲力竭,能量的源泉就在內在。閉上眼睛,往內走。

  建立外在的關係,也要建立內在的聯結。當然,肯定有外在的關係——你在世間活動,會有交易關係——但它們不應該成為全部。它們有要扮演的角色,但也必須有某些完全隱秘與私密的東西,某些你可以稱之為「自己的」東西。

  這就是瑪麗蓮·夢露缺少的東西。她是個知名女性——成功,卻是個徹底的失敗者。當她登上了名利的頂峰,她就自殺了。她自殺的原因保持是一個迷。她擁有人生要追求的一切;你無法想像還有更大的名聲,更大的成功,更大的魅力、美貌與健康。一切都應有盡有,不可能再更進一步,但仍然有什麼東西缺失了。她的內心、她的內在是空虛的。於是自殺就成了唯一的出路。

  你也許沒有足夠的勇氣像夢露一樣自殺。你也許非常懦弱,你也許非常緩慢地自殺——也許要花70年。但它依然是自殺。除非你的內在有某些完全不依賴於外界的東西,它就是你自己的——有一個世界,有一個你自己的空間,你可以閉上眼睛進入那裏,它可以讓你忘記其他一切存在的事物,否則你將會自殺。

  生命從那個源頭升起,散佈到四面八方。必須有一種平衡——我永遠贊成平衡。所以我不會像甘地那樣說:你的人生應該像一本打開的書——不。打開幾章,沒有問題。另外有幾章要完全封閉起來,徹底是一個奧秘。如果你只是一本打開的書,你就會是一個妓女,你會赤身裸體地站在市場裏,只有收音機開著。不,那是不行的。

  如果整本書都是打開的,你就會只有白天而沒有夜晚,只有夏天而沒有冬天。那你要到哪裡休息,你要到哪裡進入你自己,你要在哪裡得到安歇呢?當紅塵過於滾滾,你要何去何從呢?你會在哪裡祈禱和靜心呢?不,各占一半才是完美的。讓你的半本書是打開的——對每個人打開,大家都可以看——而另外半本書則要非常隱秘,只有少數客人才允許去那裏。

  只有偶爾才允許有人進入你的神廟。本來就應該這樣。如果人群來來去去,神廟就不再是神廟。它也許是個機場的候機室,但它不可能是一個神廟。只有偶爾,非常難得,你才讓別人進入你的自性。那就是愛的含義。

  第二個問題:

  坐在你面前,有時候我好奇我在這裏做什麼。然後突然你對我就太多了,有太多的光和愛。我想要離開你。你能為我解釋一下這種現象嗎?

  是的。這個問題遲早會在每個人的心裏出現。

  你在這裏做什麼?這個問題出現是因為我並不強調做為,我教導你們無為。這個問題是切題的。如果我教導你們做什麼事情,這個問題就不會出現,因為你會有事可做。如果你去找別人——世界上有無數的修行場所,他們會教導你去做一些事情。他們完全不會讓你無事可做,因為他們認為無事可做的頭腦就是魔鬼的作坊。

  我的理念完全相反,截然不同。當你徹底空掉,神就充滿你。當你無事可做,那時你才存在。當你在做某些事情,那只是在週邊。所有的行為都在週邊:好的、壞的,所有的行為都是。做一個罪人——你是在週邊;做一個聖人——你也是在週邊。要做壞事,你必須離開自己;要做好事,你也必須離開自己。

  做為是外在的,無為是內在的。無為是私密的你,做為是公開的你。我不是在教導你們成為聖人,那樣就很簡單:有所為有所不為;只要改變週邊,改變你的行為。

  我的努力是完全不同的,我的努力是一種切換——不是把週邊的一部分改變成週邊的另一部分,而是從週邊到中心的一種切換。中心是空的,它是絕對的空無。你在那裏存在。那裏有存在,沒有做為。

  有時候這必定會發生在你身上:坐在我面前,你會好奇你在這裏做什麼。什麼也不做——你在這裏無事可做。你在學習如何只是存在,如何不行動——如何什麼事也不做:沒有行動,沒有活動……仿佛一切都停止了,仿佛時間凝固了。在那個不動的片刻,你就與當下同步,你就與神合拍。

  行為變成過去的一部分。行為不可能在未來,它們只能在過去,但上帝永遠在當下。上帝沒有過去與未來。上帝一件事都沒有做過:當你以為祂創造了世界,你是在按照自己的想像塑造祂。你無法呆著什麼也不做——你會非常不安,這讓你非常不舒服——於是你把上帝也想像成創造者。

  不僅是創造者——基督教徒說祂在6天裏創造了世界,在第7天——星期天,祂就休息了,有一個假日。《聖經》說神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事實也許剛好相反:人按照自己的形象造神。因為你無法呆著什麼也不做,所以你就認為:如果上帝不創造世界,祂會怎麼樣呢?因為你做事情會疲憊,你就認為上帝也會在6天后疲憊——於是祂就在第7天休息。

  這只是擬人化。你怎麼看待自己,你就怎麼看待神。不,上帝並沒有創造世界,世界出於祂的自發性,出於祂的無為。世界是神的盛開,就像一棵樹開出的花。

  你認為是一棵樹創造出花朵嗎——通過努力奮鬥,做各種練習,制定計劃,諮詢專家?樹木什麼事情也沒做。樹就在那裏,完全沒有做事情。在那種不被佔據的狀態,花朵就自己盛開了。記住,如果有一天樹木變得愚蠢——變得像人類一樣愚蠢——它們開始努力帶來花朵,花朵就會停止出現。它們不會出現,因為它們的來臨永遠是無為的狀態。

  觀察一朵花:你能看出它裏面有任何努力嗎?花朵的本性完全不是努力,它只是盛開。不過我們無法想像這一點。小鳥在清晨歌唱:你以為它們是去找音樂大師上課嗎?你以為當它們開始歌唱,它們是在做什麼嗎?不,不是那樣。太陽升起,歌聲就從它們的虛空中湧現。神的創造是一種無為,這是世界上最大的奇跡。它出於虛空。

  我在讀瓦格納(Wagner)的生平,他是德國著名的作曲家和音樂家。有人問瓦格納:「能談一下你創作出這麼美妙的音樂的秘訣嗎——還有方法?」

  瓦格納說:「因為我不快樂。」他說:「如果我快樂,我一個音符都不會寫下。」他說:「不快樂的人必須用想像填補他們的生活,因為他們的現實有缺失。」在許多方面他都是正確的。沒有愛過的人寫出了愛的詩篇,它是一種替代品。如果愛真的在生命中發生,誰會操心寫出關於它的詩篇呢?一個人會自己成為一首詩,而不需要去創作它。

  瓦格納說:「詩人書寫愛情是因為他們錯過了愛情。」然後他作了一個非常深刻的論斷。他說:「我認為神創造世界就是因為祂不快樂。」一個深刻的洞見——不過這個洞見適用於人,並不適用於神。

  如果你問我,神創造了世界——首先,他不是創造者而是創造性;不過使用老的表達方式——神創造世界不是因為祂不快樂,而是因為祂快樂到滿溢出來,因為祂擁有太多。

  花園裏的樹木開花不是因為它不快樂。當樹木擁有太多,想要分享而又不知道怎麼辦,花朵才會來臨。花朵是一種滿溢。當樹木沒有得到充足的養料、水分,當它沒有得到恰當的光照與關愛,它就不會開花,因為開花是一種奢侈。只有當你擁有太多,多到超過你的需要,它才發生。每當你擁有過多,你要怎麼辦?它會變得沉重,它會成為一個負擔;它必須被釋放。於是樹木開出花朵,它的鼎盛時刻來臨了。

  世界是神的奢侈,世界是一場花開。祂擁有太多——怎麼辦呢?祂分享,祂給予,祂開始擴展,祂開始創造。

  不過永遠記住,作為一個創造者,祂並不像一個作畫的畫家。畫家和畫作是分離的。如果畫家死了,畫作依然存在。神是一個像舞蹈家一樣的創造者:舞蹈和舞者是一體的。如果舞者停止,舞蹈就停止。

  你不能把舞蹈和舞者分開,你不能對舞者說:「把你的舞蹈給我,讓我把它帶回家去。我準備買下它。」舞蹈無法被購買。它是世界上最靈性的事物之一,因為它無法被購買。你無法奪走它,你無法讓它成為商品。當舞者在跳舞,它就存在;當舞者停下來,它就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一樣。

  神是創造性。並不是祂在過去進行創造,然後停下來休息。從此以後祂在幹嘛呢?不,祂一直在創造。神不是一個事件,祂是一個過程。

  並不是祂創造一次然後就停止了。那樣的話,這個世界早已消亡。祂一直在創造,就像小鳥在歌唱,樹木在開花,雲朵在天空漫遊。祂在創造——祂不需要任何休息,因為創造性不是一種活動,你不可能感到疲憊。這是出於祂的虛空。

  在東方,當我們說「神就是空」,它就是這個意思。只有「無」才能是無限的,「有」必定是有限的。無限擴展的生命、存在、可能性只能出於「無」而不是出於「有」。神不是某個人:祂沒有人格,或者更準確地說,祂是去人格化。神不是某種事物:祂什麼也不是,或者更準確地說,祂就是空性。祂是一個創造性的空——佛陀稱之為「虛空」。祂是一個創造性的虛空。

  我在教導你們什麼?我教導你們同樣的東西:成為創造性的虛空,成為無為者,為只是存在而感到快樂。所以這個問題遲早會在每個人的心裏出現。你問:有時候我好奇我在這裏做什麼?你的好奇是正確的,你在這裏什麼也不做。你的頭腦也許會提供答案,但不要聽從它們。聽從我的回答。你在這裏什麼也不做;我並不是教導你們做為。你的頭腦也許說你在學習靜心:你在做靜心、練瑜珈,或者是你在追求開悟、成道——都是胡說八道。

  這是你的頭腦回答的,因為你的頭腦是個成就者,頭腦不可能保持沒有行動。頭腦一直要創造某些活動。賺錢;如果你已經賺夠了,那就去賺取靜心——但要去賺取。反正要去實現、去做某些事情。

  當你什麼也不做,你感到害怕,因為你突然要面對創造性的虛空。那是神的面目。你陷入混亂,你掉進一個沒有盡頭的深淵,你看不到它的底部。它是無底的。

  坐在我面前,你在做什麼?就只是坐著。那就是坐禪的含義。在禪宗裏,他們把靜心稱為「坐禪」。坐禪意味著只是坐著,什麼也不做。如果你可以只是坐在我邊上,那就夠了,綽綽有餘,別的都不需要。如果你可以只是坐著,什麼也不做——甚至不思考、不幻想——如果你可以只是坐在我邊上,那你就做到了一切。

  你說:突然你對我就太多了。是的,如果你只是坐著,我就會太多了——因為如果你只是坐著,我就會突然流進你。如果你只是坐著,你就會立刻覺察到光和愛,那時你就會說:我想要離開你,因為你害怕愛和光。

  你已經成為黑暗的居民。你在黑暗裏生活得太久,你的眼睛感到害怕。不管你怎麼說——你想要生活在光明裏——但你根深蒂固的習性會退縮,它會說:「你要去哪裡?」你在黑暗裏有巨大的投資。

  你所有的知識都與黑暗有關。在光明裏,你完全是無知的。你所有的智慧與經驗都出自黑暗;在光明裏,你會是裸露的、赤裸的。你知道的一切都屬於黑暗;在光明裏,你會發現自己就像一個天真的嬰兒,就像一個小孩子,什麼也不知道。

  你活在束縛之中,現在你害怕自由。你一直在談論自由和解脫——絕對的自由——但如果你觀察自己,你就會知道每當自由來臨,你就逃跑了。你變得害怕。也許你談論自由只是為了欺騙自己,也許它是一個替代品,就是瓦格納所說的替代品。

  你處於束縛之中,你從未瞭解過自由。你談論自由,你歌頌自由,通過歌頌你擁有一種想像的滿足感——好像你已經變得自由一樣。它是一種假想的自由。但與我同在,它不會是假想的,它會變成現實。你害怕這個實現。

  你一直在渴求愛,但當愛來臨,你卻逃跑了,因為愛是危險的。生命中最危險的事物之一就是愛。頭腦可以對婚姻感到安心,對愛卻不行。頭腦總是追求律法,而不是愛。頭腦總是渴望有序而不想要愛的混亂。頭腦希望保持安全,而愛是你能碰上的最大的不安全。每當愛來臨,你就害怕到根部,你緊張得發抖,因為那種愛——如果你允許它進入你——將會摧毀你的頭腦。頭腦說:「逃走!趕緊逃走!」頭腦試圖自保。

  你過著和頭腦有深入聯繫的生活,你已經變得過於執著。你認為頭腦說的一切都是正確的。你確信對頭腦而言是安全的對你就是安全的。這全都是誤解。頭腦的死亡將會是你的存活,頭腦的存活就是你的死亡。

  這種認同必須被打破。你必須覺察到你並不是頭腦。只有那時你才能靠近我,這種想要逃離的衝動才會消失。否則你可以找到各種離開的理由,而那些理由都會是虛假的。真正的原因就是這個:你無法讓光進入,你無法讓愛進入,你無法讓它們消滅你的頭腦,消除你的自我,帶給你新生。

  第三個問題:

  你的教導似乎就是:完全做一個人自己。這超出了我的經驗。如果一個人不是他自己,他要怎麼做他自己呢?

  讓我問你另一個問題:你怎麼可能不是你自己呢?你可以這樣相信,但你不可能成為除了你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你可以認為你是其他人,你可以想像你是其他人,但你一直都只是你自己,沒有別的。

  所以你是否相信你就是你自己這是無所謂的。你一直都是你自己。你可以一直去追逐各種影子,但總有一天你會意識到你一直在做一件荒唐的事情。

  你怎麼可能不是你自己?怎麼可能?你問我一個人怎麼才能做自己。我問你一個人怎麼可能不做自己——我的問題就是回答。沒有人成為過別人,沒有人曾經成為過別人。成為自己是唯一的存在方式,這是沒有辦法的。

  你可以相信……這就像你晚上睡在普那而夢到你在費城。那並沒有改變任何事實。你依然在普那——就在莫博(Mobo)這裏。你依然在普那,費城只是一個夢。記住,到了早晨你不會在費城醒來,你會在普那的莫博醒來。

  不管你有多麼悲慘,這就是事實!這是無能為力的,最多你可以再度夢到費城。你們都是神,那是你們的真相。你可以相信……你可以相信許多事情。有的時候你相信你是棵樹——有許多樹依然這樣認為。有時候你相信你是只動物:是一頭老虎、一隻獅子。有些人加入獅子會。他們對做於做人感到不滿,他們要做獅子!有時候你相信你是只獅子,於是你就虛擬出一隻獅子:一個夢境。有時候你相信你是一塊石頭,於是你就虛擬出一塊石頭。你一直在改變你的夢境。

  現在時候到了。醒過來!記住,我不是在給你另一個夢境。你渴望這樣,你希望我給你另一個夢,但我不會給你。所以跟我在一起是困難的、艱辛的——因為我堅持要你醒來。已經夠了。你們已經做了太久的夢,從天地之初你們就一直在做夢。你們只是改變夢境。當你受夠了一個夢,你就開始改變它;你做另一個夢。我的整個努力就是喚醒你、震憾你——讓你醒來。

  這不是一個要實現什麼新東西的問題。它已經是你的存在。只要睜開雙眼,只要脫離夢境,只要撥開雲霧、放下幻想。它只是一個清晰和理解的問題。在你和耶穌之間、你和我之間、你和佛陀之間並沒有根本區別——沒有。你完全是一樣的。那個區別最多就是你睡著了而耶穌沒有,僅此而已。

  所以不要問我如何做你自己,你沒有別的可能。只要問我如何醒來。你一直都是你自己!只要變得更警醒一點,只要引入一種新的品質:警覺的意識——只要觀照。不要去嘗試別的,因為那還是一個夢。只要觀察:不管你是什麼人,不管你身在何處,只要觀照和存在……允許它。那個「發生」、那個突然的「發生」隨時可能來臨。天堂可能打開,聖靈像鴿子一樣進入你心裏。

  事實上,這只是用一種方式去訴說出那不可說的。也可以用相反的術語來描述它。我這麼說:當施洗約翰點化耶穌、為耶穌施洗——耶穌就打開了,聖靈像鴿子一樣從他內在飛出,飛進無垠的天空。這也是同樣的真相。它說的都是一回事,只不過是從兩個角度。

  你們都是神,你們從來沒有成為過別的。所以如果你希望睡得更久一點,我並不擔心。沒有問題,這是你的選擇。你可以再睡一會兒——翻個身再睡一會,再打會兒呼——沒有問題。但不要試圖改進,不要試圖達成任何事。不要有「成為什麼」的企圖,因為你已經是你可以成為的!你的生命就是你唯一能夠成為的,你的命運就在你的內在。放鬆……自在。

  第四個問題:

  你也還在學習嗎?

  是的,因為如果學習停止,你就死了。學習就是生命。你可以問我:「你還活著嗎?」——那會是同樣的問題。

  自我是個完美主義者,自我認為當你達成、成道,那就不再有學習,你知道了一切。但如果你知道了一切,那個「一切」就會是有限的。被知道了,它就變得有限。

  你不可能知道無限。無限意味著學無止境,你可以一直學習下去。它有開始而沒有結束。

  但自我會想:我們也在學習,那有什麼區別呢?那個區別就是:你們在沉睡、無意識的狀態下學習,而一個成道者清醒地學習。你們的學習不是直覺式的,你們學習的是知識,是沒有生命的資訊。一個覺悟者——他學習並不像學習知識一樣,他的學習是直覺式的。

  他就像一面鏡子。鏡子一直在反映。一隻小鳥在鏡子前飛過,鏡子就反映它。會有一個點你可以說「現在鏡子是完美無瑕的,它就不反映了」嗎?當鏡子是完美的,它就完美無瑕地反映,就是這樣。

  當你覺醒,你就完美地學習。並不是你停止學習,不是你現在變得完美,不再有更多的要知道——剛好相反。你知道得越多,還要知道的就越多;你的雙眼越是打開,圍繞著你的無限就越多。這是一個無窮無盡的旅程。

  我依然在學習。我很高興,我喜歡這樣。我不希望到了一個點我可以說「我知道了一切」,因為那會是死亡。然後呢?——河水就凍結了,它不再流動。不,一條完美的河奔流不息,它永遠不會凍結。我會一直學習下去。佛陀和耶穌也在學習,這是必然的。

  不管耆那教徒怎麼說,馬哈威亞依然在學習。他們說他知道了一切,他變得無所不知,因為這關係到他們的自我。他們的師父怎麼可能還要學習呢?那意味著他還不完美。於是耆那教徒說馬哈威亞知道了一切,他變成了一個SARVAGYA——全知,無所不知。這是他們的自我,這並不是馬哈威亞。

  如果你對基督教徒說耶穌還在學習,他們會非常生氣。神的兒子,上帝的獨子——他怎麼可能還要學習?他無所不知!但我告訴你們:他還在學習,因為他還有生命,他生生不息——他永無止境地學習,當然,是完美地學習。

  很難理解這一點,因為你的自我永遠在追尋目標,而如果學無止境,那就沒有目標。但我要告訴你們,生命就是這樣。生命沒有目標,它是一條不停流動的河:永遠正在抵達,但永遠不會抵達;它總是在抵達——但每個抵達都變成新的啟程。

  去喜瑪拉雅山。你攀登,你移動,你登上了山峰。你一直徒步,並沒有更高的山峰。等你登上那個山峰,更多的山峰又出現了。你不停地攀登,它是一個持續的進程。

  上帝是一個過程。甚至上帝都在學習。它必定如此,否則祂就會變愚蠢。祂並不愚蠢,祂還在學習。祂正在進化——那是美妙的。沒有什麼是靜止的,一切都在運動。當我說:「永遠不要說上帝是什麼,而要說上帝現在是什麼」,我就是這個意思。不要使用靜態的術語;不要用名詞描述祂,要用動詞。說「祂正在發生」,說「祂正在學習」,說「祂正在進化」。說「祂是個過程,祂是一條河」,你將會碰到真理。

  是的,我一直在學習。每個片刻生命都如此美妙,如此浩瀚,如此無限,如此神秘。說一個人已經知道一切將會是褻瀆的。

  第五個問題:

  為什麼耶穌一直講晦澀的寓言,大多數時候連他的門徒都聽不懂?這是一種刻意安排的技巧嗎?他為什麼不能像你一樣更直接一些呢?

  誰告訴你我是直接的?聽我講話,你也許會留下那種印象。之後再靜心和思考一下:你會發現我比耶穌更難懂。至少他是前後一致的!

  永遠不要問這種問題,因為這種問題顯示出你坐在那裏當法官。為什麼耶穌要這樣或那樣?如果連耶穌都無法在你的評判之外,還有什麼人能讓你不評判呢?為什麼你不能接受事實呢?「為什麼這朵花是白色的而不是紅色的?」——這不是一個愚蠢的問題嗎?這朵花是紅色的,那朵花是白色的——為什麼?

  一個小孩在花園裏和勞倫斯散步,小孩問:「為什麼樹是綠色的?」

  勞倫斯看著孩子,說:「因為它們是綠色的,所以它們是綠色的。」

  耶穌是耶穌,我是我。耶穌活著不是為了追隨我,我活著也不是為了追隨耶穌。幸好每個人都是獨特的,否則生命就是一種無聊,單調而乏味。但人是愚蠢的——他們一直來問我:「為什麼佛陀這樣說而馬哈威亞從不這樣說?」但是馬哈威亞是馬哈威亞,佛陀是佛陀。恒河向東流,納爾默達河(Narmada)一直向西流——有什麼辦法呢?如果所有的河流都向東流,你認為這個世界會變得更好嗎?想想一個有40億佛陀的世界——除了無聊你還能想到什麼?人們會開始自殺:不管你去哪裡,你都會碰到你的翻版,不管你看向哪裡,你都好像在照鏡子一樣——只有一模一樣的人。

  不,幸好每個人都是獨特的。為什麼你要追求這種東西?耶穌在他的寓言裏是美麗的。沒有寓言,他就會失去美麗;沒有寓言,某種東西將會缺失。他是最美麗的講故事的人之一。

  當然,寓言的美麗之處就在於它讓理智為難。你是幼稚的:你認為當一個故事給你結局、給你中心思想,它就是完美的。你就像學童一樣,除非故事有結局,除非故事有清楚明白的結論,否則你就不滿意。等你滿意了,這個故事就死了。一個有頭有尾的故事是死氣沉沉的故事。

  一則寓言試圖啟發某些東西而不是把它說出來。它的提示非常間接,結論必須由你來提供。它留下一個空白,它給你某個空間去發現結論。寓言是創造性的。當一個故事講完了,就像二加二等於四,它沒有給你留下想像空間,它沒有讓你靜心的餘地。它是數學性的。它不再有詩意,它死了。

  你希望別人把他的意思說得一清二楚,但終極意義是不可說的。終極意義永遠是間接的、提示性的——說了又好像沒說。你模模糊糊地感覺到某些東西,但它永遠不是具體的。如果它變得具體,它就屬於這個世界。如果它保持模糊,你順著它去尋找線索,你尋找線索的這種努力就會讓你昇華——你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寓言不是普通的故事:它是象徵性的,它是創造性的。如果你聆聽它,如果你嘗試領悟它,你的領悟力將會比你聽到它之前變得更多。普通的故事在你的領悟力之下;你可以充分領悟它,因為它沒有超越性。寓言有超越性:一步在你的頭腦之內,另一步在你頭腦之外——這另一步就是超越。它是一種勸說。

  耶穌一直講寓言。他確實想要為難你,因為他談論的是不可言說、捉摸不定的事物——神秘。他談論的是奧秘。必須留下各種空白讓你去填補。寓言應該像謎語一樣,它挑戰你,通過那個挑戰,你就成長了。

  永遠不要比較:為什麼耶穌像這個樣子?因為樹是綠色的,所以樹是綠色的。耶穌只像耶穌一樣,他不像別人。

  那也是我一直對你們強調的:只要做你自己,永遠不要做別人。永遠不要成為基督教徒、印度教徒、耆那教徒,因為那樣你是在遵循一個模式,你將會喪失你的靈魂。你的靈魂屬於你,它是個人的、獨特的,而模式是公開的、集體的、社會的。永遠不要努力成為別人。只要努力去發現你是什麼人,允許它、接納它、歡迎它、享受它、欣賞它,讓它得到滋養,讓它成長。上帝正在試圖通過你而成為某個之前祂從未成為過的人。

  上帝不是重複性的,祂的創造力是無限的。祂永遠不會再次開同樣的車型——祂不是亨利·福特。祂有無窮無盡的創造力,每天祂都嘗試新的、新鮮的事情。祂從不操心重複一個模式,祂一直在改進。祂是一個偉大的發明家。那就是創造的含義。所以不要試圖成為耶穌——因為那樣上帝不會接納你。

  一個哈西德派的人快去世了,他名叫約西亞。有人問他:「你有向上帝禱告嗎,你與上帝和解了嗎?你確信摩西將會成為你的見證嗎?」

  約西亞看著提問的人,說:「我並不擔心摩西,因為當我見到上帝,我很清楚祂不會問我:‘約西亞,為什麼你沒有成為摩西?’祂會問我:‘約西亞,為什麼沒有成為約西亞?’所以我正在擔心自己。別胡扯了!摩西——摩西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的整個一生都浪費在這上面。現在我要死了,我要面對真正的問題——祂會問我:‘你有成為約西亞嗎?我把你造成一個特別的、獨特的人。你有登上那個頂峰嗎?你錯過了這個機會嗎?’」

  上帝肯定會問你:「你有做到是你自己嗎?」上帝不可能問別的問題。

  不要問這種問題:為什麼耶穌一直講晦澀的寓言?他喜歡那種方式!寓言必須是朦朧的、模糊的、隱晦的。過於清楚會殺死一則寓言,過度分析就是殺害它。它是詩歌。

  這是一種刻意安排的技巧嗎?你永遠都走不出技巧,你過於執迷於技巧。

  一切對你而言都是技巧。這是耶穌的風格,這並不是一個技巧的問題。他沒有採用某種技巧——他不是卡耐基的信徒,他從沒讀過《如何贏得朋友與影響他人》這種書。他沒有採用技巧,他不是美國人。

  在美國,所有的事情都成了技巧。連你想要做愛都要去學習技巧。你能想像人類有更不幸的日子嗎?連動物都不會去問。它們很清楚如何做愛,它們不去學習技巧。但在美國,所有的事情都變成一種技巧。如何交朋友——連那個都要學習。人類已經迷失到連友誼都要學習嗎?

  人們來找我,我一直對他們說:「大笑!」他們問我要如何大笑。如何大笑?——向Swami Sardar Gurudayal學習,他是一位完美的大師。但我聽到傳聞說有人不讓他大笑。他們說:「我們的靜心被干擾了。」你的靜心因為笑聲受到干擾?那它什麼價值也沒有。

  所有的事情你都要學習。我認為遲早你們必須學習如何呼吸。這是有可能的,因為在許多別的事情上你們都是這種模式。你必須問如何睡覺,如何放鬆。在過去它們是自然的,就像呼吸一樣。去找一個原始人,如果你問他:「你如何做到睡得這麼深沉?」,他將會大笑。

  他會說:「多麼愚蠢的問題!我倒頭就睡,沒有如何睡著的問題。」

  但你會說:「不過肯定有什麼竅門,因為我努力嘗試但什麼也沒發生。你肯定保留了什麼秘密。」

  他什麼都沒保留,事情就是這樣。他倒頭就睡。在這兩種狀態之間沒有間隔。

  早晚有一天,人類會問要如何呼吸,如果那時你說:「你只要呼吸,沒有怎麼的問題」,他不會相信你。如何去愛,如何生活,如何大笑,如何快樂——這些都是簡單的事情,不需要「如何」。這些是自然的事情,它們不是技巧。

  這就是耶穌的風格。他喜歡講寓言。他熱愛它!他天生就知道講寓言的訣竅。

  一則寓言不是數學性的。它不應該過於明瞭,否則那個要點就失去了。它應該是一種勸說而不是一種廣告。它不應該是爭論性的,因為那樣就錯過了重點——那為什麼不辯論,為什麼還要講寓言呢?它不應該給出證據,它應該只給出提示,而且不要全部給出。只有一點提示,讓你的存在受到挑戰,讓你變得警覺。

  我聽說:莊子在對他的弟子講話,許多弟子昏昏欲睡,就像所有的弟子一樣。那一定是在深夜,他們又累又困,莊子正在講深奧的東西,這超出了他們的理解力。當某種事物超出了你的理解力,打磕睡似乎比忍受更好一點。

  莊子突然意識到許多弟子快睡著了,他在白費口舌。他們甚至會打鼾,干擾他講話。於是他就講了個寓言。他說:「過去有一個人,他有一頭驢。他要去一個聖地朝聖,但是他很窮,正好這時他肚子餓了。他沒錢了,於是他就把驢賣給了另一個有錢的旅行者。第二天下午天氣很熱,驢子的前主人在驢子的陰影下休息。第二個主人說:‘這不太好。你已經把驢子賣給我了。’前主人說:‘我賣給你的是驢子,又不是它的影子。’」

  每個人都警覺起來──沒有人睡覺,沒有人打呼。當你談論驢子,驢子馬上就聽見了!莊子說:「我的故事講完了。現在我要說我的重點了。」

  他們都說:「等一下!請把故事講完。」

  莊子說:「這是一個寓言,不是一個故事。你們對驢子要比對我更感興趣。」

  現在每個人都很興奮:「發生了什麼事?接下來會怎樣?」 ──但莊子將故事永遠停在了那裏。這個故事不是要講完的,它只是一個象徵,說明人類的頭腦對愚蠢比對更高的價值和事物更感興趣,它對愚蠢的事物更有興趣。

  但是我喜歡,這就是他的美麗之處。他將所有愚蠢的頭腦帶到一個點上──給予一個象徵,一個提示。

  耶穌講寓言有許多原因。但這些原因並不是技巧上的。你可以推測它們,但它們並不是技巧上的。對他而言這是自然而然的,他擅長講故事。

  不過你可以推測他講寓言的原因。首先:只有在偉大的事物周圍製造出戲劇效果,它們才可能被傳誦。如果你直接訴說它們,它們就變得單調。所以故事會有一種長盛不衰的傾向。《吠陀經》也許會消失,但《羅摩衍那》——羅摩的故事不會消失。它是一個故事,它會流傳下去。《奧義書》也許會消失,但耶穌的寓言會流傳下去。它們和你纏綿,它們變成一種氛圍。

  你永遠不會忘記一個美麗的故事。它就好像你唱了一首美麗的歌曲,比起那是一篇散文,你會記得更清楚。如果它是詩歌,它會被很好地記住。它就是適合你頭腦最深處的品質。如果它是一則寓言,如果它裏面有戲劇效果,它就有一種抓住你的趨勢。它會反復出現,它會變成一種內在的氛圍。

  直白的原理很快就被遺忘。在耶穌的時代,書並不是寫出來的。所有耶穌說的話都是多年後才被記錄的。在那些年裏,這些都是聽過他講話的人們的記憶。

  一則寓言可以被很好地記住。你會忘記我說的話,但你永遠不會忘記各種寓言、趣聞、笑話。你也許會忘記馬哈威亞和摩西,但你不會忘記毛拉·那斯魯丁。馬哈威亞高高在上,毛拉就住在你隔壁。馬哈威亞也許在解脫之境,毛拉就在你裏面。他就是你,你可以在他身上認出你自己。

  所以也許有各種原因,但不用去管它們。這就是耶穌的風格,幸好他從來沒有嘗試別人的風格。

  猶太教裏有許多先知,有偉大的先知:耶利米,伊齊基爾……他們都有自己的風格。連施洗約翰都沒有使用過寓言。

  這一點必須要理解。先知是猶太教所特有的。他們不存在於別的地方。神秘家到處都有:佛陀是神秘家,但不是先知;馬哈威亞是神秘家,但不是先知。神秘家是一個達成神的人,先知是一個神降臨到他身上的人。先知的概念只存在於猶太教裏面,因為只有在猶太教裏才是神尋找人。在別的宗教裏,都是人尋找神。

  當人尋找神並且找到了,他就是一個神秘家。當神尋找人並且找到了,他就是一個先知。當人去找神,他就是一個神秘家;當神降臨到人身上,他就是一個先知。當一滴水掉進大海,他是一個神秘家。當大海掉進一滴水,他就是一個先和。

  先知是一個非常瘋狂與激烈的人。當然,他必定如此:大海進入了他。耶利米、伊齊基爾、施洗約翰——他們都是先知,是瘋狂的人,是神的瘋子。他們言辭激烈,他們不講寓言。他們的話語是酸性的,它們會灼傷你。

  他們不可能安撫你。佛陀非常讓人舒服,克裏希那就像圍繞著你的一首搖籃曲,他撫慰你、安撫你、治癒你。一個先知是用未知的欲望讓你燃燒,讓你瘋狂。

  耶穌既是先知也是神秘家——一個找到上帝的人和一個上帝找到的人。有時候他像施洗約翰一樣講話,有時候他像克裏希那一樣講話。有時候他安撫,有時候他傷人。他是一種非常深刻的平衡:既是先知也是神秘家。所以你會在他身上找到一種綜合。你會在他身上發現猶太教裏面一切美好與偉大的事物,你也會在他身上發現克裏希那、佛陀、馬哈威亞身上所有美麗的事物。你會在他身上發現耆那教、印度教和佛教。

  耶穌是一個頂點,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宗教在他身上相會,到達了高潮。有時候他像先知一樣講話:他呼籲,他煽動——他召喚你。但那不是他唯一的品質。他也會安撫,他講寓言,他安慰;他給你唱搖籃曲。他喚醒你,他也説明你入睡。不過那就是他的風格。記住,所有的解釋都是事後的解釋。從根本上說,那就是他的風格,他不可能是別的風格。

  蘇格拉底被毒死了。法庭判處他死刑,但人們非常愛戴他——連陪審團都幾乎有半數人支持他。於是他們給他一個機會。他們告訴他:「如果你停止談論真理,如果你保持沉默,你就可以被免於死刑。」

  蘇格拉底說:「那是不可能的。那會比死亡更讓人想死,因為談論真理是我唯一知道的存在方式。這比死亡更糟糕。所以請殺死我吧,因為如果你饒恕我而不讓我講話,那是不可能的。那不是我的風格。」

  「談論真理是我唯一知道的事情,它是我唯一知道的事情。它是我唯一的存在方式。我不能承諾我會停止談論真理,因為即使我停止,我也會在我的沉默中談論。所以我不能承諾。你們最好殺了我」,結果他就被殺死了。

  這非常有意義。一個蘇格拉底就是一個蘇格拉底,沒有別的方式。所有的解釋都是事後的解釋。不過不用操心它們。如果你可以,那就去愛,如果你無法愛耶穌,那就忘掉他,去找一個你可以愛的人。不要去操心解釋、原因和證據。

  只有愛會幫助你理解,別的都不行。當你愛一個人——不管他是誰:耶穌或克裏希那都行——當你愛一個人,你立刻就理解那是他的風格。於是你就不希望他成為別人。愛從來不想改變任何人。愛是接納,愛是理解。

  第六個問題:

  你回答問題時會把提問者的名字念出來,這背後有什麼奧秘嗎?請解釋一下——不過請不要念出我的名字,因為有時候這太過沉重。

  這個問題來自一個門徒……我不會告訴你們她的名字,因為她內心深處希望她的名字被提及。這不是她第一次提問;我多次回避這種問題。

  她內心深處希望她的名字被提及,這樣她就成為歷史的一部分、記錄的一部分。這是她最後的努力。她試圖玩一個花招,她說:「請不要念出我的名字」,好讓我被激將(be provoked)。

  但是,你們不可能激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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