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身即佛
談白隱(慧鶴)禪師的坐禪和讚
第八章 前往地獄——呀呼!
1977年12月18日,佛陀廳
第一個問題:
禪對死亡的態度是甚麼?
大笑。是的,大笑是禪對死亡的態度。也是對生命的態度,因為生命和死亡不是分開的。你對生命的態度就是你對死亡的態度,因為死亡在生命最終的開花時來到。生命為死亡而存在。生命透過死亡而存在。沒有死亡就不會有生命。死亡不是終點而是頂點,一段逐漸加強的音樂。死亡不是敵人,它是朋友。它使生命是可能的。
所以禪對於死亡的態度和禪對於生命的態度相同——大笑、喜悅、慶祝。如果你可以笑對死亡,在接近死亡的時候,你就能從這一切解脫。那時你會是解脫的。如果你無法笑對死亡,你也無法在生命裡笑。因為死亡總會來到。每個生命中的一舉一動,都使死亡更接近。你每活過一個片刻。你就越接近死亡。如果你無法笑對死亡,你要如何在生命裡笑對生命?
但是禪宗的佛教徒和其他宗教有些不同。其他宗教沒有那樣深入。其他宗教也說沒有必要害怕死亡,因為靈魂是不朽的。但在那個靈魂不朽的概念中,你的頭腦會尋找永恆,沒別的了。在那個永恆的概念裡,你拒絕死亡,你說沒有死亡。你說「所以何必害怕?沒有死亡。我將會活下去——如果不是透過這個身體,我仍然會以靈魂的形式活下去。我的本質存在會存續。所以何必害怕死亡?死亡將不會摧毀我。我會存續,我會繼續存在,我會繼續下去。」其他宗教因為永恆而和你的欲望妥協。它們給你慰藉。它們說「不用擔心。你會活在別的身體裡,別的形態,但你會存續。」這似乎是一種執著。
但禪對於死亡的態度是完全不同的,廣大無限的。其他宗教說死亡是不用擔心的,不用害怕的,因為靈魂是永恆的。禪說:不會有任何死亡,因為你不是。沒有人死。看這個差別——沒有人死。自己不存在,所以死亡無法從你那帶走任何東西。生命無法給你任何東西,死亡無法帶走任何東西。生命裡沒有目的,死亡裡沒有目的。沒有人死。其它宗教說你不會死,所以不用擔心死亡。禪說:你不存在——那你要擔心誰?沒有人生,也沒有人死。你是純粹的空。在那兒從未發生過任何事。
禪不會因為永恆而和你的欲望妥協。它不會為了你的保障妥協,它不會以任何形式和你的自我妥協。禪是全然基本的,它切除了那個根。禪說:那個想永遠活下去的想法是愚蠢的。如果你能永遠活著,你要做甚麼?你還沒完成你要做的事嗎?你還沒對你的作為感到挫折嗎?你還沒看出你存在中的愚蠢嗎?除了痛苦之外,它還能帶給你甚麼?你越多自我,你就越痛苦。你不能了解嗎,自我如同傷口一樣?它會痛的。你仍然想要保有這個傷口,永遠保有這個傷口。你不想要被療癒嗎?自我是疾病,沒有自我就是被療癒。但你想要被永遠拯救。
在你那個停留在永恆的概念裡,被永遠的拯救,有一種貪婪。其他宗教說:拯救(save;儲存),拯救你自己。禪說:耗盡(spend),耗盡你自己。因為完全的耗盡就是被拯救。
一個基督徒和穆拉那斯魯丁在散步,走了一個早上。基督徒帶穆拉那斯魯丁參觀他的教堂。他說:「看,這是我的教堂。」教堂上有一塊大板子——上面寫著:耶穌拯救(save)!穆拉那斯魯丁說:「那又如何!我老婆存得(save)更多。」
任何形式的拯救是一種生活上的貪婪態度。耗盡——不要儲存。放鬆你的執著。不要讓你的手像拳頭一樣握緊。打開它們,去耗盡。像花朵釋放芬芳到風中一樣的耗盡。像晚上點燃的蠟燭一樣的耗盡,跳舞著,不會有更多了。佛教徒稱涅槃是「熄掉蠟燭」。當你完全耗盡,真實的生活,完全的耗盡你自己,不留下任何東西在你的空性中,你就到了家。因為空就是家。
你就是俗世。當你不是,你就到了家。
禪對生命的態度是大笑,活出生命,享受生命,慶祝生命。禪不是反對生命的,它是肯定生命的。它接受生命的全部。它不拒絕這個,拒絕那個。它說一切都很好:活在它裡面,盡可能全然的活。全然的作任何事就是成為宗教性的。不全然的作任何事就是成為俗世的。全然的生活,甚至死亡來臨你也能全然的活在死亡裡面。全然的笑,甚至死亡來臨你也能笑著面對。
一個偉大的師父,羅山(道閑),臨死前。當他感覺到死亡來臨了,他叫每個人到佛堂,坐上講道時所坐的椅子。他左手張開來,維持了幾分鐘。沒人了解他的意思,於是他叫僧院東廂的和尚離開。然後他張開右手,仍然沒人了解,於是他叫僧院西廂的和尚離開。只剩下一般的信徒。他說:「如果你們有人因為佛陀對你們的慈悲而想要表達對他的感激,就將佛法(dharma)散播出去。現在,滾開!滾出去!」然後,大笑著,師父倒下,辭世了。
現在這個人,羅山,臨死前。把他全部的弟子叫來。他張開一隻手,沒人了解。他是在說:「我張開一隻手的活著。我全然的活著,我永遠不會把手合上。現在死亡在敲門,我打開了我的門。」然後他張開另一隻手。人們不了解。然後他對人們說:「佛陀對你們的慈悲是無盡的。」
甚麼是佛陀的慈悲?佛陀的慈悲就是——非常清楚知道你們不會了解,但他還是試了。那就是他的慈悲。很清楚的知道要了解他說的是不可能的,他一輩子都在幫助你們了解。那就是他的慈悲。他在幫助你們看出那個你們無法看出的。試著用語言和文字表達那個無法被濃縮成文字的。試著作那個不可能的,那就是他的慈悲。
羅山對弟子說:「作一件事——散播佛陀說的話,他的法。所有他說的,繼續散播它們。」也許有人有時候會了解。即使一千個人只有一個了解,那就夠了。即使百萬朵花只有一朵綻放,那就夠了。一個人開花,將能讓他的芬芳充滿全世界。是的,單獨一朵意識之花可以轉變整個地球的品質。它提升了整個地球的意識。
他對他們說:「現在,滾開!滾出去!」他的意思是甚麼?他是在對他們說:你還在頭腦裡,離開那,離開頭腦。你還在自我裡面,離開自我。但禪宗師父有他們自己的表達方式。首先他把一半的和尚從一個門趕出去,然後剩下的一半從另一個門趕出去。然後只剩下信徒。現在他對他們說「滾開!滾出去!」然後,大笑著,師父倒下,辭世了。
他的大笑是甚麼?他為何大笑?一個禪的寓言:
他站在宮殿大門的前方,門上刻著「我不屬於任何人。我屬於所有的人。進門前你就已經在這。離開後你仍會在這。」
他笑著這整個荒謬,可笑。每件事和一切的荒謬。每件事如此的矛盾。因為有死亡才有生命,因為有恨才有愛,因為有憤怒才有慈悲。只有那些不是的才會是。那些是的則不會是。如此荒謬,如此矛盾。他對這所謂的生命的整個狀況的最後一笑。那是非邏輯的,那就是他笑的原因。如此不合邏輯。你能對這樣不合邏輯的現象作甚麼?你會大笑。
另一個師父,鉄眼(道光),臨死之前,叫來他全部弟子。那天是十二月一日。「我決定要在這個月八日死去,」他對他們說。「那天是佛陀成道日。如果你們還有問題要問的,最好趕快。」
因為師父仍會繼續他接下來幾天的工作,有些和尚以為他在開玩笑。想要用悲慟來打擊他們。
七日晚上,沒有甚麼不尋常的事發生。儘管如此,鉄眼把他們叫來,在最後對他們教導了佛陀的成道。然後安排後事之後,進入他的房間。
黎明時,他洗了澡,穿上僧袍,以蓮花座的姿勢坐著,並作了這首死前的詩:
自釋迦牟尼以下的山峰。
我上升。
在我的教導中,
我想我一直都是持不同意見的人。
現在我要前往地獄——呀呼!
喜好閒言閒語的人是完全愚蠢的。
然後,他閉上眼睛,仍然坐著,辭世了。
一個禪宗師父可以隨時死去。他可以決定。為什麼?因為他早已死了。他開悟的那天起,就死了。現在只有形體繼續活著——內在裡,都是空性。他完全的死了。所以他隨時可以離開身體。那只是個肥皂泡:小小的一戳就沒了。你無法選到一個比佛陀成道日更好的日子死去,因為佛陀在那天死去。
關於佛陀有一個美麗的故事。他的出生、成道和死亡都是同一天。這三個偉大的事件都發生在同一天。這是非常象徵性的——表示出生、成道和死亡是一樣的。一個訊息:它們是相同的。沒有差別,它們的品質是一樣的。
出生是一種死亡。當小孩從子宮出生,如果小孩會講話,他會說「我要死了。」因為他已經在子宮舒適的活了九個月,如此奢侈、方便。沒有憂慮、問題、工作。一切都已安排好,甚至不用要求。他不用靠自己呼吸,母親為他呼吸。他不用吃,母親為他吃。他只是活著。那是天堂。
心理學家說尋找天堂只是一個對子宮的回憶、鄉愁。因為你曾在那活了九個月,最舒適的,最奢侈的。整個對天堂的尋找只不過是要如何再次進入那樣溫暖的子宮。
在印度,寺廟最深處稱為賈巴(GARBHA),子宮——那非常有意義。廟裡面神所在的地方,最深處的聖壇,稱為賈巴——子宮。日常生活裡我們也在尋找同樣的舒適。當你感覺到一個房間是舒適的,當你說那個房間是舒適的,你記得的是甚麼?溫暖、活生生的、接受性的、歡迎的。你不是陌生人,你是受歡迎的客人。你記得那九個月裡的一些事。科學繼續改善舒適、奢侈,但仍未達到我們曾經歷過的——我認為我們永遠無法達到——再次創造子宮的狀態。
小孩活在如此的豐富中,那只是個連續的慶祝。在寧靜中,完全的寧靜中。現在他被扔出來。他不知道外面世界的任何事、是否有其他世界。他被從家裡扔出來。如果小孩會說話,他會說「我要死了」。你稱為出生,你在外面——但問問小孩,只要想想小孩。小孩會想「我的根被拔掉了,我被扔出來了。我被拒絕了。」小孩會執著,他不想出來。小孩會感覺到某種死亡。一方面它是死,另一方面它是生。
成道也是。一方面,對頭腦而言,它是死。頭腦感覺到「我要死了」。頭腦會執著。它會透過各種方式避免成道發生。頭腦會創造一千零一個問題、疑問、分心。要把你拉回來——「你要去哪?你會死掉的。」
這種情況在這每天發生。無論何時一個人開始接近靜心,恐懼會出現。很大的恐懼。他整個存在都處於危急關頭,他開始發抖。真實的發抖出現在他的存在中。現在他面對著深淵——一方面是死,一方面會是生。如果頭腦死了,他會有意識的出生。如果思想死了,他會以三摩地的狀態出生,以無念的狀態出生。如果頭腦消失,他會以沒有頭腦的狀態出生。如果這個頭腦的聲音消失,那他會寧靜的出生。一方面是死,另一方面是生。
死亡也是如此。每個死亡都是出生,每個出生也是死亡。
這個佛陀的存在在某天某個時候出生的故事,在同一天同一時間成道,在同一天同一時間死亡,是有意義的。那只是說這三件事是相同的。少了一件事,我要加進來。如果你真的戀愛,那就圓滿了。這四件事,你整個生命會是圓滿的。如果我要再寫佛陀的故事,我會把這加進來,他會在同一天同一時間戀愛。因為那也是生和死。寫佛陀故事的人不是很勇敢的人。他們放棄了愛情的想法,那想法似乎是危險的。
這是生命中四件偉大的事,生活的四個方向。生命的整個天空。
鉄眼決定要在佛陀成道日死去。很多禪宗和尚都曾決定在那天死去。他們也死在那天。他們不是自殺,不使用任何毒藥——他們只是倒下(collapse)。但他們的倒下是美麗的。他們笑著倒下,大笑著。
這是個禪的傳統,一個師父死前必須作一首詩。那也是非常重要的。應該以詩意、喜越來接受死亡。那是你最後的話語,你的聲明。應該用詩表達。應該是詩——散文不行,它看起來太俗世。應該是某個更多的,某個歌一般的。鉄眼作了這首詩。「釋迦牟尼」是佛陀的名字。
自釋迦牟尼以下的山峰。
我上升。
他是在說「我和佛陀相反」。只有一個禪宗師父會這樣說。否則,跟隨者只會是跟隨者——他們是模仿者,複寫紙。但真正的跟隨者不是,他們是真實的存在。他們過他們的生活。他們活著同時對師父有極大的尊敬,無限的尊敬,但他們過他們的生活。事實上,對師父無限的尊敬會使你可以過你自己的生活。
佛陀過他自己的生活。如果你真的尊敬他,你會過你自己的生活,那是你表達你的尊敬的方式。
自釋迦牟尼以下的山峰。
我向上生。
在我的教導中,
我想我一直都是持不同意見的人。
現在我要前往地獄——呀呼!
喜好閒言閒語的人是完全愚蠢的。
他說「現在,我要前往地獄」。他在開玩笑。只有一個師父會在最後一刻開玩笑。只有一個禪宗師父會有這樣的勇氣說「現在,我要前往地獄」。事實上,禪宗的人說師父所在的地方就是天堂。如果他在地獄,地獄也會是天堂。天堂是他的氛圍,他攜帶著它。
「然後,他閉上眼睛,仍然坐著,辭世了。」如此安靜的,如此詩意的,如此原初的。
第三個故事。
禪師天皇(道悟)死前,他叫廟裡負責食物和衣物的弟子們到房間。當和尚們靠近床邊坐下時,天皇問:「你們了解嗎?」
現在,他甚麼都沒說卻問:「你們了解嗎?」
「不,」和尚困惑的回答。
天皇笑了說:「你們了解嗎?」
「不,」和尚更困惑的回答。
然後天皇,拿起他的枕頭,從窗外丟出去,說:「你們了解嗎?」
和尚說:「不。你讓我們越來越困惑。」
然後他說:「好,那我要作正事了。」他閉上眼,一聲獅子吼,然後辭世了。
他垂死前。弟子們還不是有洞見的。他垂死前——如果你愛你的師父,如果你真的愛你的師父,你會知道他發生了甚麼事。那就是為什麼他問:「你們了解嗎?」他是在問「你們還不知道我要死了嗎?「我要死了」還沒來到你們的心嗎?」最後一刻,他在測試弟子們。即使死亡也能當作一種教導。即使死亡也能用作喚醒弟子的最後努力。然後他笑了,問:「你們了解嗎?」那個大笑是全然的,如果弟子深入看師父的眼睛,聽著那個大笑,佛陀所有的教導、經典都在裡面。它的全然性。他會了解師父要離開身體了。
但他們一定在思考。師父問:「你們了解嗎?」他甚麼都沒說——:「你們了解嗎?」的意思是甚麼?弟子一定是待在頭腦裡面。因為他待在頭腦裡面,師父大笑著要將他們帶離頭腦。因為不會有像大笑的東西能將你帶出頭腦。
有個人問「為什麼,奧修,你不斷說笑話?」那就是原因。因為不會有像大笑的東西能將你帶出頭腦。當你大笑,邏輯消失了——至少在那一瞬間。笑話是如此荒謬。它們是笑話是因為它們是荒謬的;你笑是因為它們是可笑的,你笑是因為它們不遵守邏輯的規則,它們只是反對它。它們突然一個轉彎,因為那突然的一躍…整個笑話一直不變的,然後精華的到來。那個精華是一個跳躍,它是不連續的。
笑話是一個偉大的靜心。
師父大笑。全然的大笑。他想將弟子帶出頭腦——他們太陷入思考了。他們在想「他為什麼問「你們了解嗎?」他的意思是甚麼?」他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一個使弟子警覺師父情況的問題,他發生了甚麼事。如果弟子真的和師父是諧和一致的,那會有一個震驚:「你們了解嗎?」然後他們會張開眼睛,深入看著師父的存在,感覺到師父準備要離開身體了。但他們陷入思考,錯過了。因此師父一直透過大笑來嘗試。並問「你們了解嗎?」弟子們感到更困惑,因為他們不能了解師父為什麼要笑。他們開始想「為什麼?」
當你將「為什麼?」帶進來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在重蹈覆轍,一如往常的,頭腦的。一旦你問為什麼,你就錯過靜心的片刻。了解到弟子們是非常無意識的,他必須使用更明顯的方式。他必須把他的枕頭扔出窗外——他必須做些無意義的事,只是為了去震驚。但弟子只是更困惑。
然後一聲獅子吼。辭世了。據說幾世紀以來,那個吼聲仍然繚繞在那個僧院裡。無論何時人們安靜的坐著靜心,他們會聽到那個吼聲。那是他最後的打擊。然後他辭世了。他為何要這樣作,獅子吼?也許沒有辦法讓弟子離開頭腦——這全然荒謬的事,完全無理由的一聲獅子吼,也許能讓他們離開頭腦。然後他辭世了。如果沒有任何方式能讓弟子離開頭腦,那死亡將會。即使只有一瞬間嚐到那個無念的空間,也足以知道並沒有人死去。
沒有人生,沒有人死。沒有任何出生,沒有任何死亡。你不是。大笑這個情況。你不是,你存在。你不是,你是。這是個超級大玩笑。
你問我,禪對死亡的態度是甚麼?
大笑。但那也是他們對生命的態度。
第二個問題:
譚崔的性是甚麼?在「猴子的性」和「愛-喜樂的性」之後,以及最高的宇宙的和宗教性的性,也就是不再需要伴侶的性,或者說在那時的伴侶會是宇宙的性之前,在譚崔中兩個人所涉入的性,性行為難道不是根據某些技巧所作的靜心嗎?
在觀照(meditating)死亡後,再去觀照譚崔和譚崔的性是很好的。因為性也是一個小的死亡。因為那個在性裡面的小的死亡,如此多的喜悅在你裡面釋放。有一瞬間你消失了,那個瞬間就是高潮,頂點。在那一瞬間,你不再知道你是誰。在那一瞬間你只是純粹的、震動的、悸動的能量。沒有中心、自我。
在高潮空間裡的那一瞬間,你失去一切的界線、分別。你變成巨大的、浩瀚的。你不再和其他一切是分開的。那就是為何有這麼多喜悅——雖然那個瞬間如此短暫。一旦那個瞬間過去,你會感到非常挫折,因為它是如此短暫,如此快。你會再渴望它。每次那一瞬間來到,你到達了頂點,然後落入深深的黑暗、深淵裡。
所以性為你帶來喜悅,以及很大的痛苦。它給你日光的照耀,然後把你丟在黑暗的山谷內。每一次性交後,一個人會感到挫折。有些事發生了,你甚至還沒掌握到,它就離開了。所以性仍然保持是最大的迷戀和挫折。
因為性行為中的這兩件事,可分出兩種人。過度迷戀的人,他們是性上癮的。他們不斷沉迷在各種性行為,他們整個生命都在尋找更多的性,更好的性。其他的人,變成對性挫折上癮的人。他們放棄俗世,女人,男人,逃到喜馬拉雅山或修道院裡。但兩者都是對性有反應的。你的俗世的和非俗世的,它們並無不同——兩者都是關於性的,他們都選擇了性行為的一部分。相反的一部分,但都是出自性行為。
那就是為何你們所謂的宗教如此反對性——他們選擇了挫折的那部分。沉迷和放棄是同一枚硬幣的兩面。他們不是不同的人,而是同樣的人,兩者的選擇都來自性。
譚崔是完全不同的態度。它說:性裡面有喜悅,也有挫折。因為高潮的瞬間非常短暫。但那個瞬間能夠非常深入,可以保持數小時。那個瞬間,一旦你知道停留在它裡面的技巧,它可以圍繞著你二十四小時。譚崔轉變性。譚崔是真正的宗教。它不選擇迷戀或挫折,它超越兩者。它把性當作鑰匙。它是鑰匙——因為所有生命都來自它,所有花朵透過它而綻放,所有鳥兒透過它而歌唱。所有你看到圍繞著你的,綠的、紅的和金的,都透過性來到,都是一種性能量。所有詩和歌和因越都根植於性。所有藝術、創造性,只不過是性的表達。
所以譚崔的性必須備了解。幾件事:譚崔對性的定義和現代的定義不同。現代的的頭腦認為性是一種需求——像是因飢餓而渴求食物——附帶地提供了感官和自我的滿足。那就是佛洛依德對性的觀點,給你自我的滿足、喜悅、放鬆;它讓緩和了緊張,它是個需求。譚崔認為性是一種回歸到我們最終真實的強大本能,一種最高形式的靜心。
你必須了解——首先要記住——佛洛伊德不了解性的最終深度。佛洛依德只觀察那些性壓抑的人。正是基督徒在西方作的,錯誤的,佛洛依德試著要導正它。但基督徒仍然是表面的,佛洛依德仍然是表面的。為什麼?因為他的解藥無法比疾病更深入。那個疾病是表面上的,而解藥無法比它更深入。
譚崔不定義性是一種需求——它不是。一個人可以沒有性而活著,它不是需求。不像食物——你無法沒有食物而活著。它不像口渴——你不能不喝水而活著。但你可以很容易的沒有性而活著——也許你可以活更久。性不是像食物、口渴或飢餓一樣的需求。性是一個明確完全的層面,一個不同的層面。它是一個接觸最終真實的方法。它是一個移向最初源頭的衝動。
一般的性裡面,它只發生幾秒鐘。即使那樣也已經很少見了,因為很少有高潮經驗的人活在世界上。人們如此文明化,以致於要達到高潮似乎不可能。一個文明化的人無法高潮,因為他無法允許他自己是狂野的。只有一個狂野的人可以達到高潮,因為高潮是狂野的。你越文明,你越有教養、世故的、文化的,你就越難達到高潮。那麼性就只會是個放鬆。就像打噴嚏,不會更多了。完全的浪費。
你累積了能量,不知道如何處理它。能量越來越多,必須透過某人或某種方式丟出去。所以你繼續扔出能量。但你失去了高潮的語言。甚麼是高潮的語言?如果你真的達到高潮,你會呻吟、嗚咽、大叫、唱歌、祈禱,當你作愛時,一千零一件事會發生在你或伴侶身上。它將會是一件瘋狂的事。但在文明世界很困難。嗯?所有鄰居都會知道你現在在作愛。他們會打電話給警察局,通知這兒有危險,有個人要高潮了。
是的,你將會跳舞,唱歌,你會發出不連貫的聲音、亂語。一個人永遠不知道會發生甚麼,因為你失去控制了。達到高潮表示失去控制的能力。平常會有一定的控制,你只是坐在你的能量裡面控制它們——「這應該是,這應該不是。這是對的,那是錯的。」你會不斷的這樣作,約束、壓抑著。只能走這麼遠,超過那個是危險的,只能這麼多。那你怎會達到高潮?
如果你在別的事情無法達到高潮,你就無法在性裡面達到高潮。如果你控制你的憤怒,那你將無法在性裡面高潮。如果你可以在憤怒裡面高潮,那你才能在性裡面高潮。人是個整體。如果你無法進入狂怒,你要如何進入愛?不可能。
你觀察過嗎?有意的或無意的,伴侶們恰巧發現如果他們想作愛,就必須先吵架。所以每晚,伴侶們會吵架,變得憤怒。嗯?——那會有點幫助。打枕頭戰是有幫助的。你的能量開始移動,你的精力開始流動。如果在憤怒裡面你能有點愚蠢,那你也可以在愛裡面是愚蠢的。然後誰還會在乎?
一個自然的人在所有情緒裡面都是高潮的。
有人問過一個問題:「如果人們變成像你說的一樣真實,真實且自然的,如果他們不笑是因為笑是虛偽的,如果他們不斷在街上尖叫吵鬧,那世界會怎樣?」
很多事會發生。首先,不可能有戰爭。不會有越戰,以色列戰爭,因為人們不再累積這麼多憤怒,以致於必須去殺人、殺數百萬人。如果人們是自然的,很多事會發生。然後他們不會像你想像的那樣一直大叫。現在允許他們大叫,他們將會大叫——但會多久?如果他們被給予完全的自由,大叫、譴責、辱罵和打架將會從世界上消失。那是個惡性循環。彷彿你不給一個人吃東西,不讓他接近冰箱。你說「如果我們允許他,他會吃太多。」你一直使他飢餓——現在你害怕如果你給他任何自由,他會吃太多,他會變壞。所以你不讓他接近冰箱。他必須有一定配額——無論你給他甚麼,他只能靠那些活著。
現在他迷戀,作夢:要做甚麼?如何接近冰箱?如何吃更多?他整個想像都集中在食物上,他夢著食物。
一個著名的蘇菲故事:三個人在旅行。他們買了蘇菲甜食,碎芝麻蜂蜜糖。但他們錢不多,而碎芝麻蜂蜜糖是很貴的。不夠三個人吃,所以有很大爭吵——誰可以吃?他們決定「我們應該作一件事:我們來睡覺,到了早上無論誰作了最棒的夢,他就能吃所有的糖。」然後他們就去睡覺。
一大早,他們敘述他們作的夢。一個說,他是個基督徒,他說「我夢到耶穌。耶穌說「來天堂,我已經為你留好位子。」他叫我,邀請我。那是個如此美的夢,我從沒夢過這樣的事。耶穌發著光,我感覺很棒,感覺我被祂接受。」
第二個是印度教徒。他說「那沒甚麼。我夢到我變成克里須那。數千個牧羊女繞著我跳舞,美麗的少女,我吹著笛子。那是多麼棒的夢。」
第三個是回教徒蘇菲。他們問「那你呢?」他說「穆罕默德出現並說「你這笨蛋!還在這作甚麼?快去吃碎芝麻蜂蜜糖!」所以我就吃了它們!因為你怎麼能違背穆罕默德的指示?」
如果你很飢餓,如果你開始餓肚子,那恐懼會出現,如果你不受控制,被留在街上,你可能會進入一間餐廳,殺了老闆,或作某些事。但如果你被餵得很飽,那就不會有人作那樣的事。那就是已發生的——數千年來,你一直壓抑著,你被塑造的越來越虛偽。現在恐懼出現。發問者是對的——恐懼會出現,如果人們變成真實的,開始尖叫吵鬧,作他們一直想作但不被允許的事,世界會變得混亂。
是的,世界會混亂幾年。但那個混亂會是治療性的,它會有很大的幫助。之後不會再有人發瘋。神經病會消失,精神病會消失、戰爭會消失、政客會變成無意義的。國家、軍隊、軍事設施會是無關的——它們不再被需要。那就是為什麼政客和教士如此喜歡壓抑人們,因為他們倚賴那些壓抑。戰爭不會存在。將軍不會喜歡這樣,軍人不會喜歡這樣,如果沒有越戰——那他們整個目的都失去了。如果沒有國家,那還有甚麼必要有首相和總統?他們是無關的。
政府會變成無關的,如果人們是自然的。越來越少政府會被需要。所以,這麼多人的投資。他們的恐懼似乎是對的,邏輯的,因為幾世紀以來,人一直被壓抑著,他們害怕一切會爆發不可收拾。是的,會有幾年,至少一世代,會有一個大爆發。然後就消失了。
羅素寫到過,當他還是小孩時,即使椅子的腳也有布遮擋。腳,因為它們看起來是性感的。他說「我從沒看過女人的腳。」衣服必須長到你看不到。羅素說在那時候,人們迷戀著腳,夢著腳。即使夢到一隻腳就是一個很大的刺激,一個狂喜。現在沒人因為腳而困擾。一旦你看過男人和女人赤裸著,你不再會擔心,不再夢到他們赤裸著。然後夢會改變。
世界必須是更自然的。然後會有較少的焦慮、恐懼、擔心。但會有一個世代的大爆發——之後,事情會安定下來。我們必須冒那個險,只有那樣可以拯救人類。否則每個人會發瘋。
譚崔對性的態度就是它不是個需求。它是宇宙般的經驗,靜心的體驗。回歸我們最終真實的本能,其中一種最高形式的靜心。十五分鐘到一小時或更久的不中斷的性交,譚崔尋求自我的完全失去。只要看那個差別。佛洛伊德說那是一個自我的滿足。那是現在的狀況,佛洛伊德沒錯。如果你看現代人,他是對的。
人們繼續作愛,只是為了證明他們是男性或女性,或者多有魅力的人,多美麗的人。人們繼續尋找新女人、新男人,只是為了證明「我仍然是有吸引力的。」我對人們的觀察是他們不戀愛。他們的喜悅不是愛,而是征服。一旦他們征服了一個女人,他們就不再對她感興趣。那不是愛。現在他們尋找新的牧場,他們要一個新的女人。現在他們要再證明他們仍然是年輕的,仍然有魅力、吸引力。他們能和越多女人作愛,他們的自我就越滿足。這不是愛。佛洛依德說性給予自我的滿足是對的。
但看看譚崔。它的觀念完全不同。譚崔說:被性吸引是因為它給你瞬間的無自我、無時間感、靜心。因為自我滿足,性變得很膚淺,只是在皮膚上的搔癢。沒有更深入,沒有深度。所以很多人擔心早洩。理由?他們不去愛。如果他們愛,那自然地,他們可以作較久的愛——你越在愛裡面,那個時間就更長。你可以在愛裡面數小時,因為沒須要匆忙,自我無法控制。
譚崔的性交裡,你可以持續數小時。它是一種和男人或女人的融化,一種放鬆在對方的存在裡面。它是靜心的,因為沒有自我,沒有思想撩動。時間停止了。這是對神的一瞥。譚崔是到達神的自然方式,到達神的正常方式。客體變得完全如此本能的,如此無念的,以致於我們和罪終的本性整合在一起——女人消失了,變成一個門,通往那最終的,男人消失了,變成一個門,通往那最終的。
這是譚崔對性的定義:回到完全的天真,完全的一。最大的性刺激就是不尋求刺激,而是安靜的等待。全然放鬆,全然無念。一就是有意識的,意識到只是有意識的。一就是意識。一就是滿足的,但裡面沒有滿足。然後會有一個巨大的美,巨大的祝福。
發問者問:譚崔的性是甚麼……一種性是根據某些技巧所作的靜心嗎?
如果你太偏重技巧,你會錯過譚崔的神祕。假的譚崔就是技巧導向的。因為如果技巧存在,自我也會存在,控制著。那你就只是在做它。而做就是問題,做帶來做者。譚崔必須是非作為的;不能是技巧性的。你可以學習技巧——你可以學習某些呼吸使性交更久。如果你呼吸非常非常慢,呼吸不是急急忙忙的,那性交能很久。但你在控制。那將不會是狂野的,天真的。也不會是靜心。而是頭腦的——那如何能靜心?頭腦會在那控制著。你甚至不能快速呼吸,必須使呼吸緩慢——如果呼吸是緩慢的,那會需要很長時間才射精,因為要射精,呼吸必須快速混亂的。現在這是個技巧,但不是譚崔。
真正的譚崔不是技巧而是愛。不是技巧而是祈禱。不是頭腦導向的而是放鬆在心裡面。請記住。很多談論譚崔的書,它們都在講技巧。但真正的譚崔和技巧無關。真正的譚崔不會寫到技巧,真正的譚崔必須被接受。如何接受真正的譚崔?你必須轉變你的整個方式。
和你的女人祈禱,和你的女人唱歌,和你的女人玩,和你的女人跳舞,而沒有性的想法。不要一直想「我們何時上床?」忘掉它。作些別的事,迷失在那裡面。有一天愛會從那個迷失裡出現。你突然發現你在做愛,但不是你在做。它發生了,你被它佔據了。那你就擁有了第一次的譚崔經驗——被某個更大的占據了你。你們一起跳舞、唱歌、吟誦、祈禱或靜心,突然地你發現你們都移向一個新的空間。然後當你們開始做愛,你不會知道,你也不會記得。那你就是被譚崔能量佔據了。你第一次了解非技巧的經驗。
當你在做愛,不要控制。進入不控制、混亂裡面。它會是可怕的,駭人的,因為那會是種死亡。頭腦會說「控制它!」頭腦會說「跳進去控制,否則你會迷失在深淵裡。」不要聽頭腦的,去迷失。完全拋棄你自己。沒有任何技巧,你將會了解一個無時間的經驗。裡面不會有二:而是一。一個意識會在那,一個清晰的被動的意識會在那,你會知道甚麼發生了,因為你會完全的覺知。但你不會在那。而是覺知在那。
你必須接受譚崔的精神——它不是要學習的技巧。
第三個問題
如果我可以在這一瞬間開悟或成道,那你為何允許那些混亂的頭腦清洗團體、團體領導和治療師待在這,他們和我的成道有甚麼關係?
完全沒關係。但他們會摧毀你的「如果」。他們之所以被需要只是為了使你警覺到沒有甚麼是需要的。你只能透過困難的方式而成為有覺知的;你無法透過簡單的方式。你沉睡太久了。你睡了好幾世紀,好幾千年。那些治療團體只是要重擊你的頭部,他們是一種摧毀你的「如果」的錘擊。經過這些困難費力的行程後,有一天你會了解沒有甚麼事是需要的,了解到成道不用被找尋。你失去成道的欲望——那是他們在這的目的。
你不再欲求成道的那一瞬間,它就在那了。它在欲望消失的時候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