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修的文化大革命》

第十一章:創造性的破壞

(譯自《From Misery to Enlightenment》第十七章)

1985年2月14日

問題1:

  親愛的師父:

  為什麼你要推翻那些偉大的宗教領袖以及他們的思想概念?

  其實我對破壞根本就沒有興趣。

  我的整個努力是創造性的。

  但是創造本身包含了破壞。這不是我的問題。不破不立,要是不破壞一些東西,創造就不可能。每當你創造了一些東西,你就同時破壞了一些別的東西。如果發生著某種為了創造而進行的破壞,那麼你就不必為此擔心了。這其實不是破壞,而是創造。我再重復一遍:這是創造性的破壞。

  同樣,也可能會存在破壞性的創造。核武器是什麼?當然是一個極大的創造發明——但為了什麼?它會帶來什麼?它的結果是什麼?——除了純粹的破壞什麼也不是。這就是導致破壞的創造,只有白痴會稱之為創造。也只有白痴會把我的所做所為稱之為破壞。

  所以首先要理解一件事情。表面上是創造還是破壞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它的結果、它的種子是什麼?能帶來好結果的東西也許表面上看起來是破壞性的……

  當胎兒從母親的子宮裡生出來的時候,在子宮看來,胎兒消失了,死去了,因為子宮不知道胎兒是出生到了另一個世界了。

  胎兒在子宮裡有九個月了;當胎兒入住其中,子宮不再是空的了,而是充滿了生命。但悲傷的時刻終於來到了:這個占據了子宮的生命要消失了,不知道會到什麼地方去。

  在子宮看來,這是一個死亡。如果從正在出生的胎兒的角度看,這似乎也是一個死亡——胎兒就要脫離這九個月的生活方式了。科學家說:這九個月也許是人一生當中最舒適、最幸福的時期。

  因此當胎兒要失去這種幸福生活而將要出生的時候,他會感覺他要死了,他熟悉的那種生活方式要死去了。他毫不知曉即將來臨的新生命、新生活。他所知道的就是過去的一切即將結束了,他不知道有沒有未來。他無法想像離開母親的子宮會意味著什麼。他處於震驚之中,也許這是生命中最大的震驚。甚至死亡與之相比都不算什麼大的震驚,因為胎兒正在失去他一直依賴著子宮,而來到一個如此無助的世界。這個震驚是十分巨大的。

  所以胎兒會執著於子宮而不肯出來。這也是導致母與子在生育過程中都遭受巨大痛苦的原因之一。胎兒牢牢攀附著他熟悉的生活,這是他所知道的唯一的生活,因此你不能抱怨他。

  另一方面,母親也無意間即將脫離這九個月的生活。

  她曾經因為懷孕而變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女人;現在她又要來到一個新階段。那九個月已經完全改變了她的生命。她為懷著一個小生命而感到興奮、快樂,她為此也付出了很多。但是現在這個小生命就要離開她了。這是一個很無意識的現像。母親在臨產的時候,她會無意識地收縮她的子宮,不讓胎兒出去。

  一旦胎兒離開她,她將會有一種失落感、空虛感。但母親往往並沒有意識到這些,孩子也一樣,這就導致了臨產的痛苦。

  出生必然要發生,這個自然現像。你無法阻止它,但是你可以從中得到痛苦或者享受,這取決於你。如果母親有意識、有覺知的話,這將是一個享受,一個偉大的體驗。因為覺知能讓母親放鬆,那個無意識的緊張就消失了。

  如果母親能放鬆,那麼就能讓孩子也放鬆,因為孩子在子宮裡只學會了一件事:與母親共鳴、相應。

  如果母親悲傷,胎兒也會悲傷。現代科技已經能夠觀察到這一點。如果母親處於痛苦中,那個痛苦將立即傳給胎兒,因為胎兒不是分離的,而是母親的一部分。

  所以如果母親能在臨產的時候放鬆,那麼胎兒自然也就放鬆了,胎兒能感覺到母親的放鬆——那就意味著沒有害怕、沒有死亡;胎兒因此也就放鬆了,不會牢牢纏著母親不放。於是出生過程對母與子雙方來說都是享受。

  但是通常的出生似乎對母親和胎兒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在創造的過程中,某些東西要誕生,也有某些東西要被毀滅。我完全贊同那種建立在創造基礎上的破壞。我不會稱之為破壞,而是稱之為「創造性的破壞」。

  有許多所謂的創造性行為,而且有不少是公認的……但我要向你揭露:它們不是創造性的。

  愛因斯坦曾給羅斯福總統寫過一封信。信上說他能幫忙制造原子彈來對付德國和日本。愛因斯坦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但是這種善意有什麼用?世界上到處都有善意,但世界卻依然變得越來越糟。

  通往地獄的道路是在善意之下鋪設的。

  愛因斯坦沒有意識到他自己在幹什麼。難道你幫美國造原子彈跟你幫德國造原子彈有什麼區別嗎?難道說要是德國先有了原子彈,世界的發展一定會比現在更糟嗎?不一定啊,也許會更好,誰知道?反正這個世界在二戰之後並沒有變得更好,依然充滿了愚昧無知、骯髒醜陋。

  羅斯福接到愛因斯坦的信後興奮極了,於是原子彈的制造立刻啟動。但是後來局勢發展的是:德國在蘇聯的慘敗是法西斯決定性的失敗。當原子彈造出來之後,二戰很快就要結束了,也就是說原子彈已經沒有用武之地了,因此美國在戰爭即將結束前,迫不及待地扔出了原子彈,它不能放過展示自己威力的機會——展示出越大的破壞性,意味著能擁有越大的權力。

  歷史證明:原子彈完全跟戰事無關,最多只要兩個星期戰爭就能結束了,完全沒有必要扔原子彈。

  這樣的事實、這樣的結果讓愛因斯坦感覺猶如五雷轟頂。

  愛因斯坦在他的日記中寫道:「要是事先能知道我的創造、我一輩子的努力就換來這樣的結果,那我一定不當科學家。如果有來生的話,我祈求上帝:寧願讓我當個水管工人,也不要讓我成為一名科學家。」

  總之,創造是能夠為破壞服務的。但這必須被譴責。破壞也能為創造服務,而這必須被稱讚。

  你問我為什麼我一直在破壞——因為我想創造。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方式,從來就沒有別的方式。為了創造好的我必須破壞——「破」了「壞」的。

  壞的必須消失,好的才有可能出現。但對你來說,那些壞的東西你不認為是壞的;這就是問題的所在。

  你說什麼偉大的宗教領袖、偉大的宗教概念……我將一一說明。

  在靈性領域沒有領導、領導者、被領導者。

  在靈性領域只有分享。

  分享是一種完全不同的品質。分享就好像一隻蠟燭點燃另一隻蠟燭。難道第一隻蠟燭會因為點燃了第二隻蠟燭而損失了自己的光嗎?難道第二隻蠟燭的受益肯定就意味著第一隻蠟燭受損失嗎?這不是做生意,而是一種愛的現像。

  我們必須在靈性的詞典裡徹底拋棄「領導」、「領袖」這些詞,因為你可以看到這個觀念已經在全世界制造了太多的悲慘與不幸。

  在我看來,根本沒有什麼偉大的宗教領袖。

  至於你說的宗教概念是什麼呢?靈性跟概念有什麼關係?靈性跟概念和邏輯毫無關係。概念是理智的。

  靈性出現於概念結束的地方。

  靈性開始於拋棄概念的重量之時。靈性的翅膀只有在卸下概念的重擔之後才能張開。

  你的頭腦充滿了概念,根本就沒有靈性的可能。概念意味著你不知道,於是你開始想像。就好像葉公好龍,葉公沒見過真龍,只知道去想像,去繪畫,但畫出來的龍只是「假龍」——這就是概念。而知道龍的人,沒有對龍的想像,沒有對龍的概念,他直接就見過龍、知道龍。

  因此所有的概念和哲學都跟靈性無關。它們全都是頭腦遊戲。這種遊戲你可以沒完沒了地玩下去。但靈性對這種頭腦體操沒有興趣。靈性關心的如何知道真實的存在。這不是邏輯和概念的問題。

  科學需要邏輯,而靈性需要愛;這正是對立的兩極。愛不知道什麼邏輯,邏輯無法品嘗到絲毫愛的味道。邏輯與數學密切相關。而靈性的基礎是靜心。

  其實我並沒有在推翻任何人,我只是在破壞你頭腦中所有的障礙。當我反對耶穌、佛陀或馬哈維亞的時候,你以為我是真的在反對他們嗎?那你就誤解我了。我反對的其實是你頭腦中的耶穌、佛陀或馬哈維亞。我必須把他們從你的頭腦中趕出去。

  耶穌常常驅趕附在人身上的邪惡的鬼魂。我的工作完全相反,我一直在驅趕你身上那些好的鬼魂:耶穌、佛陀、馬哈維亞……趕走邪惡靈魂是很容易的,當耶穌為人們驅鬼的時候,那些鬼魂就會跑到豬身上去了。

  但我一直在想:那些好的鬼魂能跑到哪裡去?跑到豬身上那就太不雅觀了。似乎沒有什麼地方配得上這些好鬼魂去入住。

  其實並不是它們賴在你身上不走,而是你霸占著它們。並不是它們霸占了你,而是你霸占了它們。只要你鬆開手,它們就會離開了。

  所以說我並沒有反對任何人,也不想推翻任何人。

  我的確在你裡面破壞了很多的東西,因為我知道:只有這些障礙全被破壞了,你才能獨立自主,你才能有充分的尊嚴。

  這種尊嚴我稱之為「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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