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源頭,談禪

RETURNING TO THE SOURCE,TALKS ON ZEN

江夏堂譯

第八章:第一義諦

一九七四年十二月十八日上午在佛堂

  在京都黃檗寺的山門上,有「第一義諦」四個大字。這是洪川禪師當年寫就的書法珍品。

  當年洪川禪師在寫這四個字的時候,他的一位性格直率的弟子不知道為他磨了多少墨汁。

  洪川禪師寫了第一幅後,那個弟子批評道:「這幅寫得不好。」

  洪川禪師又寫了另一幅後問:「這—幅呢?」

  這位弟子又說道:「比第—幅還差。」

  洪川禪師耐著性子—連寫了六十四幅「第一義諦」,仍然得不到這位弟子的贊許。

  最後,趁這位弟子走出去磨墨的片刻之間。洪川禪師心想,「這下我可以避開他那銳利的眼光了。」於是,在心無所羈的情況下,一揮而就了「第一義諦」四個大字。 

  他的弟子回來看了說道:「神品傑作!」

  在我們進入這個美麗的故事之前。首先,如果你分裂了,那麼衝突不僅出現在你的頭腦中,而且出現在你的生物能量中——那麼你就被分裂成兩個。如果你是兩個,能量就會在衝突中被浪費掉,能量被耗散掉。除非你是一體的,否則你什麼也做不了。就內在旅程而言,你的一體性將越來越需要。在表面上,這是可以的,即使你是分裂的,你可以繼續做日常工作。

  想像一個有一個中心的圓:如果你從週邊向中心畫兩條線,在週邊它們被分開,你越往中心走,差距就越小,就在中心附近,差距幾乎沒有,在中心,差距就消失了。在中心,一切都成為一,在週邊,一切都被分裂,是二。

  當你有自我意識的時候,你是兩個,因為那時你存在於週邊。當你沒有自我意識的時候,你是一,因為那時你不存在於週邊,你存在於中心。

  如果你是一個自我主義者,你正在耗散你的能量,因為自我存在於週邊。自我為他人而存在,它必須在週邊。當你處於你的內在深處全然的單獨時,自我就不存在。你存在,但自我不存在,當你存在,沒有自我,你的能量是巨大的。當你沒有自我,你就是一個神。然後你是不分裂的,而能量的來源是無限的。

  在週邊,一切都是分裂的,不僅是分裂的,而且還是衝突的。就好像我的左右雙手在相互搏鬥一樣——右手打左手,左手打右手。會發生什麼?有沒有任何一隻手獲勝的可能性?——沒有可能,因為兩隻手都是我的,右手不可能贏,因為它是我的,左手也不可能贏,因為它還是我的。

  在雙手背後的我是一體的,所以沒有任何勝利的可能。而所有的勝利都將只是夢想和虛誇。我可以愚弄自己,我可以把我的右手放在我的左手上,然後說:現在右手贏了。我可以在一瞬間改變這種局面,我可以將左手放在右手上面,然後說:左手贏了。這就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

  如果你與自己戰鬥,就不可能會有勝利。沒有人會被打敗,也沒有人會贏,整場遊戲都是愚蠢的。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如果你不斷與自己戰鬥,你就是在耗散能量。右手贏不了,左手贏不了——你最終會被打敗的。這是自殺,你在毀滅自己。

  當你是一時,你就成為一個創造者,當你是二時,你就成為自殺者——你將毀滅自己。而你怎麼成為二呢?每當自我意識產生時,你就變成了二。每當你看著別人,感覺到,他們會怎麼看我?——你就變成了二。

  這就是為什麼當你是二的時候,所有的美麗都不會發生。創造者必須忘記一切,他必須忘記整個世界,只有這樣,來自超越的東西才會降臨。

  一位偉大的英國詩人,柯勒律治,只留下了七首完成的詩,他是最偉大的大師之一。他留下了成千上萬首不完整的詩作。總共有近四萬首,只有七首是完整的。

  就在他臨終前,有人問你是怎麼了?整個房子裡都是不完整的詩,有幾首詩只需要再努力一下——只差最後一行,或者三行在那裡,只差一行。你為什麼不努力將它們完成?

  據記載,柯勒律治曾說過。誰能努力去完成它們?我從來沒有努力寫過一個字。當我不在的時候,就會有東西降臨。有時只來了三行,我在等待著第四行,但它一直沒有到來。我無法完成它,因為它是來自一個不同的存在平面。這三行詩來的時候我不在,而當試著將第四行努力加入時,我將存在得太多了。我可以努力地加上它,但那將是虛假的。這將是一種強加的東西——它不會有流動,它不會是真實的,它不會是如實的。那麼我可以做什麼?我可以簡單地等待著。

  他為某些詩等待了二十年,然後那一行,缺失的那一行才降臨,然後他才會將它加進去。

  據說印度最偉大的詩人之一泰戈爾,每當他寫詩或畫畫時,他都會變得如此自覺,以至於忘記吃飯,忘記喝酒,忘記睡覺。即使是他的妻子來了,但他無法認出站在他面前的是誰。所以每當他有創意的時候,沒有人會打擾他,沒有人會靠近他的房子。他處於一種完全不同的狀態,打擾他可能是致命的。三天,四天,甚至幾個星期,他都不進食,心無旁騖。他已經成為一個載體——他是一。

  剛好,泰戈爾的書,被授予諾貝爾獎的《吉檀迦利(GEETANJALI)》,變得舉世聞名。他自己翻譯了這本書,因為他是用孟加拉語原創的。原文是孟加拉語,他自己將它翻譯成英語。但他不太自信,翻譯散文很容易,翻譯詩歌是極為困難的,即使是你自己原創的詩歌。

  詩歌存在於語法之外的某處——它更多的是音樂的成分,更少的是語言成分,它更多的是一種感覺,而不是一種思想。它難以捉摸,而這正是它的魅力所在——你無法一成不變限定它。它像一條流動的河流,不像一個池塘。散文像一個池塘,詩歌像一條河流。

  泰戈爾嘗試了許多天,他將在單個作品上下功夫。然後他將它完全翻譯出來。

  但他並不自信,他向C.F.安德魯斯尋求幫助。安德魯斯是聖雄甘地的同事之一,他為印度的獨立做了非常深入的工作。安德魯斯看了之後說:「太棒了,太美了!我只想修改它的四個地方,因為這四處不符合語法。」所以他修改了這四個地方,只有四個詞,泰戈爾非常高興。安德魯斯說:現在好了。

  泰戈爾將它帶到了倫敦。在這本書出版之前,他在英國大詩人之一葉芝的家裡召集了一個小型的詩人聚會。近二十位詩人,都是知名人士,聚集在一起——他們都一起聽泰戈爾讀詩。讀完後泰戈爾問大家:「你們覺得詩歌有什麼問題嗎?」葉芝站了起來,他說:「有四個地方出了問題。」泰戈爾很驚訝。他不敢相信,因為沒有人知道安德魯斯在四個地方改變了這本書。他問道:「這四個地方是在哪裡?」它們是完全相同的地方。葉芝說:「就在這四個地方,流動已經停止了。這四個詞是別人放進去的,不是你。」

  葉芝是一個非常有洞察力的詩人,他能感覺到,這條河流在某處變成了一個池塘,有另一個人從不同的存在平面進入,有什麼東西變得像一個阻礙,這條河流不再像以前那樣容易流動。在某處有一塊石頭,一塊岩石。語法就像一塊石頭——它是死的。

  泰戈爾接著說:「是的,安德魯斯建議說這些詞,他是英國人,所以他知道得更多。英語不是我的母語。他補充說:這是安德魯斯糾正之前我所使用的四個詞。」葉芝說:「它們是不符合語法的,但它們是具有詩意的,它們是流動的,所以忽略語法,保留流動。」

  在最中心的地方,流動才是關鍵。語法是無關緊要的,語法存在於表面上,在中心——只有一股能量流。需要一個不同的存在平面。當來自超越的東西降臨到你身上時,你只需要成為一。

  這是人類的兩個層面:二,二元性的層面,印度教稱之為DWAITA(二),二的層面,非二元性,一的層面,不二的層面。當你分裂的時候,你就在這個世界上,當你不分裂的時候,你已經超越了——你不再在這裡,你已經深入到了那超越的。那麼週邊與中心在你身上相匯合。所以整個努力就是如何變得不分裂,如何成為一。

  就在前幾天晚上,一個女孩來找我,她說:我已經是一個弟子了。為什麼要將外面和裡面分裂開?真的有內外之分嗎?分界線在哪裡?你能畫一條線然後說:超過這個位置就在裡面了嗎?——你能在身體一條線並說:如果身體死了,你也會死,如果身體不在那裡,你在哪裡?

  那麼在頭腦中呢?——如果頭腦變得無意識,你就會變得無意識。沒有頭腦的你是誰?你在哪裡分裂——一切都是聯繫在一起的。

  相對於週邊它是在外面,相對於中心它是在裡面,但是週邊屬於中心。你能有一個沒有週邊的中心嗎?——那會是什麼類型的中心?中心屬於週邊的。你能有一個沒有中心的週邊嗎?——它們彼此相互依存。它們就像一條河流的兩岸——河流在其間流淌,你不能將它們分裂開。

  你很餓——你不會說。饑餓在裡面,所以我怎麼能吃外面的食物?你吃了食物,食物轉變成你的血液,血液轉變成你的生物能量,你的生物能量轉變成你的思維,你的思維轉變成你的心,你的感覺,你的感覺轉變成你的觀照,你的觀照轉變成神聖的,終極的。在每個層面上都有一種微妙的消化。(編者按 瑜伽系統中的五鞘:純粹意識被五個鞘所包裹。這五個鞘分別是:粗身鞘、能量鞘、心意鞘、智性鞘和喜樂鞘。)

  你拿著食物,它在外面。當你接受了它,消化了它,非必要的東西又被排出了,必要的向中心移動。你已經消化了它——它變成了血液、骨骼、肉體——色身。然後消化再次發生——最微妙的消化將再次被吸收。它將轉變成為你的生物能量,科學家稱之為生物等離子體。它變成了你體內的電。然後,消化發生了,它的本質再次被向內吸收——它成為你的思維。思維是微妙的電流。然後再向內移動。思想被消化為感覺——它成為你的心靈,所以愛始終是一種比思維更微妙的生物能量,但那也不是終點。在愛中,更微妙的東西被吸收和消化——它成為你的觀照,你的靜心。它成為你的覺知,但那也不是結束,因為觀照仍在那裡,而當觀照在那裡,分裂也將在那裡。分裂已經縮小,你快到中心了,但分裂還在那裡。你是一個觀照見證者——主體和客體。你是什麼的觀照見證者?分裂仍然存在。

  在最後一次跳躍時能量已經完全集中,客體和主體消失了。然後就沒有觀照見證者了,然後你就到了彼岸,然後那麼你就好像不存在。只有你存在,而你的自我不存在,你已經成為了整體。

  這是一種狀態,最終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從某種程度上說,你(的自我)是完全地、徹底地消滅了,而從另一種程度上說,你已經成為整體。兒子消失了,現在你已經成為父親。現在沒有耶穌,只有最高的天父存在——聖子被吸收了。你在外面的和裡面的之間的界限將在哪裡劃定?

  許多人來找我,他們說:我們內心已經是弟子。但是外面真的有一個劃分嗎?如果你分裂了,如果你分裂成兩個人,那麼衝突就產生了,整個內部戰爭的遊戲,一個內部政治就產生了——誰來統治誰?要麼外在控制內在,要麼內在控制外在。如果外在支配內在,你就會成為一個唯物主義者。如果內在控制外在,你就會成為一個唯心主義者。無論哪種情況,你都是一半的,你不是完整的。

  當外在和內在消失時,沒有人控制任何人,因為控制並不是一個好的狀態。控制者遲早會被放棄,壓迫者會變成被壓迫者,被壓迫者會變成壓迫者。這只是你的左手和右手之間的鬥爭,整個遊戲都是一種偽裝。記住這個矛盾:你越是向內走,外在的東西就越少。當你真正到達最內在的時候,內在和外在都會消失。那麼你就什麼都不是,也將是一切。

  在一所學校裡,一位老師問了一些棘手的問題,然後她說:「查理·布朗,你如何定義空無?」查理·布朗毫不猶豫地說:「空無是一隻剝了皮的氣球。」那是你在最後一刻,剝去皮膚——空無。但那時你已經成為整體,因為皮將你與整體分裂開來。

  而你的皮在哪裡?自我意識,自我就是你的皮。當自我關閉時,你同時成為空無和整體,因為它們都意味著同樣的事情。

  第二件要領悟的事情是:你可能已經在你自己和其他人身上觀照到,有一種非常強烈的衝動,想要變得無意識。清教徒無法理解它,道德家也無法理解它,因此各種類型的酒精、毒品、化學麻醉劑所具有吸引力——為什麼?傳教士們不斷反對它,但它沒有改變一個人,沒有一個人透過它被改變。人類不斷在自己的道路上前進:清教徒不斷譴責,但沒有人聽他們的話。

  這不可能是一件普通的事情,一些非同尋常的事情牽涉其中。這就是為什麼試圖改變一個酗酒者是如此困難——極為困難,幾乎不可能。為什麼變得無意識會有這麼大的吸引力?——因為自我意識是一種疾病,它是一種負擔。而要超越它只有兩種方法:一種是陷入無意識狀態,另一種是成為超意識狀態。要麼走向超意識,要麼走向無意識。自我意識是具有如此的緊張,具有如此的痛苦和焦慮,所以要麼走向酒精,要麼走向神。

  神和魔鬼,神和酒精事實上不是對立的。如果神是至高無上的意識,那麼無意識就是相反的極點。

  我聽說過。有一次,一位社會工作者試圖讓人們皈依宗教,反對罪惡,反對酗酒,她來見穆拉·納斯魯丁。她說:「上次我去見你時,你是清醒的,這讓我非常高興。但現在你又喝醉了,這讓我非常不高興。」穆拉·納斯魯丁滿臉愉悅地說道:「是真的嗎,這回輪到我高興了。」

  酒精,無意識,可能不會給你真正的快樂。但至少它能幫助你忘記不快樂。你忘記了你的焦慮,透過化學説明,你放下了分裂,把分裂一分為二,丟掉自我意識。

  自我意識是心靈中最大的緊張。這就是為什麼有時你想要獨處,你想要去喜馬拉雅山,忘掉整個社會。

  社會不是問題,但當有另一個人在場時,很難做到自我意識或無意識——兩者都是一樣的。

  當有另一個人在場時,很難忘記你自己,「你」在你的心中創造了「我」,它們是兩個極性。當沒有其他人在場,只有你一個人的時候,你會感到某種放鬆。這就是為什麼人們去森林。但是他們也會慢慢變得無聊,因為當你獨自一人的時候,緊張就不存在了,但無聊感會進入,因為興奮感消失。

  興奮是一種焦慮——焦慮是一種興奮。如果你在尋求興奮,你就不能靜心,你無法轉向到一個單獨的地方,你無法轉向內在,因為在那裡你將是單獨的,沒有興奮。興奮需要另一個。獨自一人,你怎麼會興奮?——什麼都沒發生,你怎麼會興奮?要發生任何事情,都需要另一個人。因此,如果你獨自一人,你就會覺得很無聊。如果你與社會同行,生活在關係中,那麼你就會變得很緊張。

  所以進入這種單獨狀態是沒有説明的。但是,如果你能在與他人相處的過程中放下自我意識,在人際關係中,如果你能放下自我意識,突然之間就沒有了緊張和無聊,生命就是一場沒有任何興奮的持續慶祝。這是一場非常靜默的慶祝活動。這是一種極樂,但沒有任何興奮,這是一種非常涼爽的至福,這是一種深深的滿足,但沒有任何興奮。

  一個覺醒者是如此地滿足,但卻沒有任何興奮。他完全滿足了。他什麼也不想去實現,也沒有什麼新的事情發生,但他只是對自己變得如此滿足,以至於這是一種極為清涼的享受狀態——這是一種寂靜的極樂狀態。

  記住,這就是快樂和極樂的區別:快樂是興奮,極樂是一種沒有興奮的快樂。如果有興奮,你遲早會感到無聊,因為只有當興奮是新的時候,它才是興奮的。但是,你怎麼能對同樣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感到興奮呢?

  你對一個女人或一個男人感到興奮,但當蜜月結束後,那麼興奮也就結束了。幾乎總是在蜜月結束時,婚姻就結束了——那麼就只是沿襲下來的習慣了,因為你在尋找興奮,而興奮不可能是一種持續的現象。除非你的愛是涼爽的,不是冷冰的,記住,而是涼爽的——冷冰是死的,涼爽是活的,但沒有任何興奮——如果有興奮那它一定會變得無聊。

  在這個世界上,一切都以無聊告終,它必須如此。當你到達你生命最內在的核心時,你會沒有任何原因地快樂,你會沒有任何理由地快樂,你會沒有任何興奮地快樂。就不會無聊了。這也是發生在真愛中的事情。

  你需要愛,因為只有在愛中你才會變得沒有自我意識,只有在愛中對方才會消失。沒有必要成為「我」。與你所愛的人在一起,你可以是單獨的。即使愛人或被愛的人在場,你也可以是單獨的。愛中最深的可能性是,它幫助你放下自我意識。

  但是,如果你必須不斷地顧忌著對方的存在,如果你必須表現出適宜的行為,如果你必須遵守規則,如果你甚至在愛中也必須去計畫說什麼和不說什麼,那麼這種愛遲早會變酸、變苦,因為自我意識在那裡。

  無論你在哪裡發現自我意識消失:在酒精中,在愛情中,在靜心中,你都會感覺良好。但是酒精不能給你一個永恆的狀態,愛可以給你一個永恆的狀態,但是這種可能性是極為困難的。

  記住,愛比靜心更難,因為愛意味著與他人一起生活而沒有自我。靜心意味著與自己一起生活,完全忘記他——這是一個比愛更容易的層面。這就是為什麼那些能夠愛的人不需要靜心,他們將透過愛達到終極。

  耶穌說愛是神。但愛是非常困難的。它是極為困難的,因為對方帶著他所有的問題進入。另一個人有病——你也有病,當兩個有病的人相匯合時,疾病不僅是相加的,而且是倍增的。

  愛是非常困難的,但如果你能愛,那麼就不需要任何靜心了。愛將成為你的靜心,你將透過它達到。如果你不能愛,如果你感覺到很困難,那麼靜心就是唯一的門。

  只有百萬分之一的人是透過愛來達到的,其他人是通過靜心來達到的。一旦你成為靜心者,愛也將變得容易,然後你可以去愛。如果你愛,靜心就會成為它的一個影子。

  你必須決定如何放下你的自我意識。有兩種方法:一種是透過愛,透過一種關係,與另一個人生活在一起,並且成長——這是一條很困難的道路,極為艱辛——沒有比這更困難的了,另一種是生活在靜心中。你必須作出選擇。

  如果你在愛中成長,靜心會像影子一樣發生。愛和靜心是同一枚硬幣的兩個方面,如果你已經掌握了其中一個方面,那麼另一個方面也隨之而來。如果你靜心,愛將隨之而來——如果你愛,靜心將隨之而來。這是你必須要選擇的。

  靜心比較容易——愛比較困難。除非你想不必要地進入困難——那將是由你決定的——否則靜心時愛會自動到來。這就是我的感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必須通過靜心,然後愛才會發生。只有百分之一的人可以透過愛,而靜心隨之發生。這就是現狀,事情就是這樣的。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在任何一種狀態下,自我意識都將被放下。現在試著理解這個故事。

  在京都黃檗寺的山門上,有「第一義諦」四個大字。這是洪川禪師當年寫就的書法珍品。

  禪宗運用各種類型的技巧在靜心中成長,書法是其中之一。如果你看過日本或中國的書法,你會覺知到某種品質——具有流動性的。沒有其他文字能做到這一點,因為其他文字都是一種字母表。遠東的文字——中文、日文,沒有字母表。它們是圖像文字,不是用硬筆,而是用毛筆,而流動就是它們的品質特徵。

  因此,書法不僅是寫出來的,它還承載著某種東西,大師做到了這一點——流動。改進是不允許的,你不能修改它,你必須簡單地一氣呵成。需要一個非常熟練的師父,一種非常專注的狀態是必需的。你不能改進它,你不能修改它。如果你修改它,就會失去整個意義,因為那時自我就進入了。你必須簡單地與它一起流動。

  這些是書法圖畫,但最基本的東西不是寫出來的,最基本的東西是隱藏的。你會感到驚訝。在一個寺院的大門上只寫著這些字:「第一義諦」。那是什麼類型的資訊?——第一義諦,它沒有說什麼。如果你去讀這些字。第一義諦,它說了些什麼呢?裡面沒有任何資訊。

  第一義諦是「流動」——它沒有寫出來,這些文字只是一種間接的表達方式。如果你看書法,有第一義諦,就是流動。如果你能流動,如果你的能量能流動而沒有任何阻礙,你就會實現。但是,當你變得有自我意識的時候,障礙就會進入,馬上。

  這就像進入睡眠一樣——如果你變得有自我意識,你就無法進入睡眠。現在西方正在遭受失眠症的折磨,遲早全世界都會受到影響,因為睡眠需要自我無意識。

  然而整個文明卻教你如何更有自我意識——在生活中行走、做事、行動,整個訓練就是如何成為一個微妙的自我主義者。西方的心理學說需要一個成熟的自我(MATURE EGO),而整個東方的努力是需要一個成熟的無我(MATURE EGOLESSNESS)。

  事實上,當你變得無我時,你才是成熟的,而不是在此之前。

  自我是一種不成熟的現象。它是幼稚的、愚蠢的、弱智的,因為透過自我,你只是將自己從宇宙的流動中切斷,然後你不再是它的一部分。就好像大海中的一朵浪花說:我是完全獨立的,我不屬於大海——我與大海沒有關係,我是分離的。自我就是分離,而當一個波浪說:我是分離的,這個波浪就是愚蠢的。波浪與大海是一體的,大海在它裡面。

  真正的成熟是達到一種無我的狀態——一個剝去皮的氣球——然後你就完全成熟了,一個佛,一個當下已經覺醒的人。西方心理學教導你應該成為一個成熟的自我——這很好。如果你獲得它只是為了放下,那麼它是好的,因為你只有在擁有它的時候才能放下一個東西。

  獲得自我,這很好,但不要深陷其中。它是一種需要獲得和放下的東西。這是你必須得到的東西,因為如果你沒有獲得一個自我,你將如何實現臣服?這對我來說一直是個問題。

  東方人來找我。印度人、日本人,他們可以非常輕易地臣服。他們幾乎已經準備好臣服了,但他們沒有什麼可臣服的。西方人來找我,他們極為反對臣服,他們有東西可臣服。如果他們臣服了,他們就會成長。而東方人,在他們放下某些東西之前,他們必須獲得一個成熟的自我。

  記住,只有你所擁有的才是可以臣服的。如果你沒有自我,你準備臣服什麼?西方的心理學邁出了第一步,東方的宗教邁出了最後一步。它們是互補的。除非西方心理學和東方宗教相匯合,否則人類將不斷陷入困境中。

  關於什麼是「第一義諦」?他們什麼也沒說。但「第一義諦」不是重點,文字不是重點,重點關鍵是,師父將它們寫得如此流暢,使它們流動起來,甚至沒有一絲自我意識在其中。凡是愛在字裡行間閱讀的人,都能在這座寺院的山門閱讀到。

  為什麼在山門?——因為那是聖殿的大門。如果你有自我意識,你就不能進入聖殿,這就是第一義諦。如果你有自我意識,以自我為中心,你就不能進入聖殿。如果你沒有自我意識,只有這樣你才能進入。

  而什麼是寺院?——它是一個空無的地方。它不是被牆包圍的東西——而是一種空無。你將自我擱置在外面。這就是師父所面臨的問題:以如此流暢的方式寫下這幾個字,當他在寫的時候,甚至沒有一絲自我的影子進入其中。這很困難,因為除非你知道自我意識是如何破壞能量流動,否則你將無法評判這一點。「第一義諦」是在這樣的流動中,「自我」沒有障礙到——你只是活在這種放手的狀態中。

  沒有什麼能像日本或中國的書法,沒有任何文字能做到這一點,只有他們能做到——象形的、流動的、用毛筆書寫。需要多年的訓練。首先,一個人必須要教導傳統的書法技巧,單單這樣做是不行的,因為僅僅只是技巧並不是重點。一個非常自我的人可以變得非常有技巧,但這並不是重點。

  首先,一個人必須學習書法多年,然後師父說。現在放下它幾年,忘記它。在三四年內,弟子必須忘記它。他將做其他的事情:園藝,清潔,數百萬件的瑣事,但不是書法。他必須完全忘記它,這樣技巧就不會停留在自我中,停留在表面上,而是會在中心沉澱,沉澱,沉澱,達到河流的最底部。

  然後師父說。現在——現在你可以繼續開始寫書法了。但這時的書法不要有任何自我意識,寫的時候好像你不是寫的人,就好像是別人透你過在寫,你只是成為工具,只是隨著能量而動。這就是重點,它將被放在寺院的山門上。

  當年洪川禪師在寫這四個字的時候,他的一位性格直率的弟子不知道為他磨了多少墨汁。

  站在師父邊上將墨磨好。墨必須是現磨的,不使用現成的墨水。這些都是象徵性的東西——一切都應該是新鮮的,活在當下。一個弟子站在旁邊不斷準備地好墨水,而師父則不斷地寫。

  洪川禪師寫了第一幅後,那個弟子批評道:「這幅寫得不好。」

  洪川禪師又寫了另一幅後問:「這—幅呢?」

  這位弟子又說道:「比第—幅還差。」

  但當弟子看到第一幅書法完成時,他說:「這幅寫得不好。」在洪川禪師的第一次嘗試中,這就成了問題:師父立刻意識到弟子,他正站在那裡判斷,看著。當有人作出判斷時,就很難保持無我狀態。他開始變得具有了自我意識,手有了輕微的顫抖,有了輕微的恐懼,有了輕微的努力,因為有人正在評判——他開始變得害怕,有一種輕微的緊張感進入了他的內心。

  穆拉·納斯魯丁應邀到一家女子俱樂部演講。一個女人走進房間問納斯魯丁:「你感到緊張嗎?幾分鐘後他就要開始發言了。」納斯魯丁說:「不,我從來沒有感到緊張,在我的生命中從來沒有發生過!」但他說話時卻渾身在顫抖。那個女人接著說:「那你在女廁所裡幹什麼?」他很緊張,竟然沒注意到自己是在女廁所裡。他沒有意識,他在忐忑不安地走著。

  當你緊張的時候,你不是你自己。當你有自我意識時,你就不是真我,你會恐懼,內心會有輕微的顫抖,因為別人會評判他們是否欣賞你——一種恐懼已經進入。

  我聽說過一位禪師,睦州道明(BOKUJU),他會和他的弟子們交談,儘管有時候弟子們不會在合適的時間來。他開始說話,卻沒有人聽。有時他會講很長時間,以至於弟子都消失了,但他會繼續不斷講。

  我一生中認識一個人。我有一個老師,一個難得的老師。我是他這門課唯一的學生,所以他告訴我:記住一件事,因為我不遵守規則,當我說話的時候,我記不住時間,所以如果你感到不安,或者你想去洗手間,就直接去,不要打擾我。然後靜悄悄地回來,坐下來,我會繼續。當你離開時,我不能中斷我的講話,所以你可以進來或出去,但不要打擾我。也不要等待,因為沒人知道我什麼時候會停下來。我可以在上課鈴響的時候開始,但我不能在下課鈴響時停止,因為鈴聲怎麼能控制我?從上課鈴響開始沒關係,但是停下來?如果有些東西是不完整的,我怎麼能停下來?——我必須得完成它。所以如果你厭倦了或者無聊了,就乾脆走吧。我試了很多次——我會在外面呆上半個小時,當我回來的時候,他會在那裡一直說話,那裡沒有人。

  這種人不會緊張,因為他不在乎別人是否在聽,他不在乎別人是否在評判他。但洪川禪師很緊張,他還不是一個完美的師父。這說明他對別人的評判比對做自己的事情更感興趣。他還沒有成為中心。他幾乎是在中心,他已經幾乎達到了,但還欠缺一些火候。

  洪川禪師又寫了另一幅後問:「這—幅呢?」

  這位弟子又說道:「比第—幅還差。」

  洪川禪師一定變得越來越擔心。

  洪川禪師耐著性子—連寫了六十四幅「第一義諦」,仍然得不到這位弟子的贊許。

  最後,趁這位弟子走出去磨墨的片刻之間。洪川禪師心想,「這下我可以避開他那銳利的眼光了。」

  那個弟子在外面,所以當他不在的時候,洪川禪師想再試一次。因為當弟子不在的時候,洪川禪師沒有自我意識,沒有人在那裡評判。

  於是,在心無所羈的情況下,一揮而就了「第一義諦」四個大字。

  當評判不在時,自我也不在了。當弟子離開時,洪川禪師也離開了。因為那個弟子,洪川禪師不得不存在于那裡。當學生不在路上時,洪川禪師也就不在路上了——路道很通暢,沒有人。弟子和洪川禪師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的弟子回來看了說道:「神品傑作!」

  它是如何發生的?洪川禪師失敗了六十四次,第六十五次,他達到了。它是如何發生的?——六十四次,洪川禪師以一個造作者在做,而最後一次,洪川禪師的自我不在那裡——它已經憑藉那超越的而完成了。

  當你不在的時候,那超越就是可用的,當你在的時候,超越就不能發揮作用,因為你擋住了。

  這幅書法不僅成為一件傑出神作,而且通過這一次書法,洪川禪師成為了一個完美的師父,再也沒有人可以打擾他了,再也沒有人可以使他緊張了,再也不會有自我意識了——再也不會!這成為一種啟示,一種領悟。他能透徹地看到問題所在:不是弟子,而是他自己,不是弟子的眼睛和評判,而是他自己的自我。

  記住這一點,因為在你的靜心中會有一個時刻,屆時只有你會擋在路上,沒有其他人。在你自己的成長中也一定會有這樣的時刻,那時一切都很清晰,只有你一個人在路上。

  所以永遠不要想別人對你的靜心有什麼看法。永遠不要去想別人:他們為什麼要評判你,他們如何評判你的。他們的評判那是他們的事,只是他們的事,與你無關。你做你該做的事,全然地做,將你的自我全然地抹去,那麼一切都開始發生。

  當造作者離開的那一刻,一切都開始發生,因為造作者就是問題所在。允許它自行發生吧。如果靜心沒有自行發生,你仍然在做它。那你仍然是一個造作者,你仍然在顧忌別人是怎麼想的、怎麼看的,他們是否會對你做出瘋狂的評判。如果他們的評判出現在你的心中,你就不可能是全然的,你就是分裂的。

  只有自我才會顧忌他人,因為自我依賴於他人。自我只不過是別人意見的集合,別人對你的評價。你不斷地被展示出來,是一個展覽者:「別人在想什麼,別人在說什麼?」因為這些其他人,你的自我一直存在著,變得越來越堅實,越來越具體化。

  你有沒有觀照到,每當你不顧忌別人,不顧忌別人對你的看法時,你的內心突然有了不同的能量流動,一種暢通無阻的流動——沒有阻塞,河流流向大海?那麼無論你做什麼,都會成為一個神品傑作——無論做什麼!你的品質現在都截然不同了。現在你完全存在於一個不同的層面上,無論你做什麼,即使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都變得截然不同了。它將成為具有「第一義諦」的品質。

  如果你是全然的,即使你在進入這所房子之前脫下鞋子,你也會以不同的方式脫掉它們。它將具有「第一義諦」的品質。

  如果只是一次書法,僅僅「第一義諦」幾個字,就能成為一個偉大的資訊,為什麼不可以覺知地脫鞋子呢?有覺知地走路的方式而成就「第一義諦」的這種品質。你沒有自我意識地走著——你像動物一樣走著,像鳥一樣走著,或者你坐在樹下,像樹一樣坐著,沒有自我意識地走著。然後突然間,數百萬的未知事物開始在你體內開花。唯一的問題是你存在,而唯一的解決辦法是你的自我不應該在那裡。

  只是讓路,不要站在那裡,只是讓路,只是將自我擱置在一邊。這很困難——這就是為什麼它是「第一義諦」。但是一旦你能做到這一點,聖殿就被打開了——你已經進入了。除了你,沒有人阻擋道路。

  看看你是如何做事的,你始終會發現你的自我。禱告的人總是四處張望,去清真寺看看,去寺院看看。如果有許多人在那裡,那麼人們就會熱切地做祈禱。如果沒有人看他們,他們只是匆匆忙忙地做,仿佛祈禱不是為神做的,而是為旁觀者而做的。

  無論你做什麼,這種情況都在不斷發生。你不是在享受當下這個行為,而是在享受別人對這個行為的意見。這個行為有什麼價值,這個行為的意義是什麼,你為什麼在這裡?——只是為了被別人評價你是一個非常好的人,一個虔誠的人,一個靜心的人,一個追求真相的人?真相似乎並不像別人說你是一個偉大的真理追求者來得那麼重要。

  人們每天都來找我。我看著。有的人背出了什麼點狀況,也許只是背痛。他來找我,如果我說:這只不過是背痛,去看醫生吧,他感覺不是很好。如果我說:是你的昆達裡尼被激發起來了,看著他的臉,他感到非常高興,非常開心。而在一百個病例中,有九十九例是背痛。他說:第三只眼睛發生了一些事情。但這沒什麼,只是頭痛。如果我說:去吃點阿司匹林什麼的,他就會覺得很難受。我從他的臉上看出來。他來這裡是為了別的目的,為了印證他正在成長,他正在到達某種境界。從來沒有人通過頭痛而到達了。不僅頭痛必須被放下,而且頭本身也必須被放下。

  注意你自己,對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保持正知。不要做愚癡者,不要自欺欺人。這很容易做到,但只有當這些愚蠢消失的時候,終極才能發生。其他的都無濟於事。除非你想不斷在你的自我週邊邊緣積累更多的垃圾,否則無論你做什麼,都要保持正知。不要像夢遊者一樣不斷前行,也不要試圖尋求別人的認可。只要保持正知,觀照和等待——終極將會發生在你身上。因為通過觀照,你會消失。通過忘記別人,你將忘記你自己的自我。

  即使對神,人們也有同樣的關係——他們大聲祈禱,只是為了從終極那裡獲得一些認可。因為沒有認可來自於那個源頭,他們創造了中間機構:祭司、教皇,他們可以給你認可。

  神從不會認可你。只有在你不在的時候,神才會承認你,這就是問題所在。這就是祭司存在的原因,他們可以給你認可。他們可以告訴你。是的,你正在成長。如果你在成長,就不需要問任何人,成長本身就會說明一切,即使全世界都否認它,也沒有關係。如果你在成長,成長本身會說,你會感覺到它,你會透過它得到滿足。你不會去問。神不會對你給予認可。

  這就是為什麼在這個世紀我們說:上帝已死。如果祂不給我們認可,祂怎麼可能是活的?如果祂不來給我們一個證明,祂怎麼可能是活的?祂應該認出我們——只有這樣。

  我們想將我們的自我帶到最後,因為祂不在那裡肯定。除非你也變成一個像祂一樣的無名者,否則就不可能見到祂。我們創造了祭司,大教會,他們給你證書。

  我認識一個人。他是印度一個小型的穆斯林社區的首席神職人員。他給了一封信,確切地說,是一封信,他寫了一封信,將一個即將死去的人的名字交給真主,說他捐了這麼多,做了那麼多,還有這個,那個,所以請「照顧好他」。這封信要和那個人一起放進墳墓裡。人們感到非常快樂,他們捐款、捐物、齋戒、祈禱,只是為了得到一張大證書。當你死去進入墳墓,信會留在那裡。

  有一次,我在那個社區發言。我告訴他們。你們只要去挖那些墳墓,就能在那裡找到那些信。但是他們不敢去挖,因為如果他們在那裡找到那些信,那麼整個大廈就會坍塌。那該怎麼辦呢?那誰會認可他們呢?

  不要要求認可,因為所有的認可都是自我的努力。不要去看別人,只要看自己。當你成長,你就會如實知見到了。當你開花的時候,你就會如實知見到了。當你被祝福時,你就會如實知見到了。如果你成長了,就不可能不知道,你一定會如實知見到的。

  但是,因為在我們的生活中,我們不斷地和別人生活在一起,總是看著他們的眼睛,看著他們的感受,看著他們對我們的看法,我們不斷地相互看。然後這種習慣就變成了一個根深蒂固的模式。當你進入另一個世界,你也帶著同樣的習慣。

  就在幾天前,一個人來找我說:「我已經覺醒了。」我說:「很好,現在一切都結束了。那你為什麼來找我?」他回答說:「只是為了印證一下。」這是什麼類型的覺醒,你不確定它?

  有一起針對穆拉·納斯魯丁被起訴的案子。因為他喝醉了,侮辱了某人。所以他被帶到了法庭。裁判官說:「你是否有罪?」納斯魯丁說:「有罪,法官大人,但我想接受審判以確定清楚。」沒有人是肯定的,甚至對自己,每個人都在看著別人。

  有一次,穆拉·納斯魯丁四歲的孩子問他:「爸爸,你為什麼和媽媽結婚?」穆拉·納斯魯丁凝視了孩子幾秒鐘後說:「那麼,你也不確定為什麼?所以你才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確定。」他稍後又補充說:「如果有一天你能知道我為什麼和你媽媽結婚,請記得也告訴我一下。」

  你生活在一個不確定的環境中,你唯一確定的是別人的認可。當你開始走向超越時,這是不需要的。這就是聖殿,第一義諦是在聖殿山門口:放下你自己——徹底放下你自己。你不能被允許進入。如果你無我時,那時你才被允許。然後你就流入聖殿,然後就不會有能量的阻塞。

  嘗試一下吧——保持正知,像一個人一樣在這個世界上移動——沒有人,在這個世界上移動,就像一個全然的單獨——沒有其他人。如果沒有其他人在那裡,你的自我意識就會一點一點地消失。那麼弟子就出去了,沒有了弟子,你也就出去了。

  最後,趁這位弟子走出去磨墨的片刻之間。洪川禪師心想,「這下我可以避開他那銳利的眼光了。」於是,在心無所羈的情況下,一揮而就了「第一義諦」四個大字。 

  他的弟子回來看了說道:「神品傑作!」

  如果你能把自我擱置在一邊,你整個人都會說——神品傑作!你成為了神品傑作。世界上有兩種類型的創造者:一種是和物體一起工作——詩人,畫家,他們與物體一起工作,他們創造事物,另一種創造者,神秘主義者,他們創造了自己。他不是與物體打交道,而是和主體打交道,他在自己身上工作,為他自己的存在而工作。他是真正的創造者,真正的詩人,因為他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神品傑作。

  你身上隱藏著一部神品傑作,但你的自我卻擋住了路。只要讓開,然後神品傑作就會顯露出來。

  每個人都是一部神品傑作,因為神從來不會誕生出比這少的東西。每個人都帶著那部隱藏了累生累世的神品傑作,不去如實知見到自己是誰,只想在表面上成為一個人。放下成為某人的想法念頭,因為你已經是一個神品傑作了。你無法被改善。你只需要來到它面前,認出它,實現它。神自己創造了你,你不能被改善。

  在這裡,我不是在教你如何規劃你的生命——不,不是的。我只是在教你去認出已經存在的生命,已然存在的生命,已然存在的事實。

  只要將你的自我擱置在一邊,那麼你的眼睛就不會被自我填滿,你的存在就不會被烏雲覆蓋,天空就會變得開闊。突然間,不僅是你,而且整個存在都在說:一件神品傑作!這就是「第一義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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