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URNING TO THE SOURCE,TALKS ON ZEN
江夏堂譯
第七章:好雪片片,不落別處
一九七四年十二月十七日上午在佛堂
龐蘊是一個致力於禪宗的居士,住在藥山寺院,在藥山禪師的指導下修行。在此逗留了很長時間後。龐居士告辭,藥山禪師便派了十名參禪弟子為龐蘊送行。當時是冬天,天上正飄著雪。走到寺院的山門口時。
龐居士指著空中的飄雪說:「好雪片片,不落別處。」
有位姓全的參禪者就問:「那落在什麼處?」
龐居士於是就給了全禪客一掌。
全禪客說:「不要草率地胡亂打人。」
龐居士說道:「如此見解,也敢妄稱禪客,閻王爺也不會放過你的!」
全禪客又問:「如果是你,你又該如何應對呢?」
龐居士又給了全禪客一掌並說:「眼見如盲,口說如啞。」
原文參考對照:
「士盤桓既久。遂辭藥山。山命十禪客相送。時值雪下。士指雪曰。好雪片片。不落別處。有全禪客曰。落在甚處。士遂與一掌。全曰。也不得草草。士曰。恁麼稱禪客。閻羅老子未放汝在。全曰。居士作麼生。士又打一掌。曰。眼見如盲。口說如啞。」——《居士分燈錄》卷一。
在我們進入這則美麗的軼事之前,有幾件事要理解到。首先,應該完全忘記時間。如果你想進入靜心,時間對你來說不應該是個問題。如果你很著急趕時間,那麼什麼都不可能,這已經成為現代人最根深蒂固的問題。西方已經使人們對時間的意識太強,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卻因為著急趕時間而加速想要到達目的地。
我聽說:有一次飛行員通過對講機與乘客交流:似乎一切都出了問題:雷達失靈了,無線電失靈了,指南針也停止工作了,不過請不要擔心,我們保持著同樣的速度前進。
但這就是現代人的頭腦思想所發生的事情:除了速度,一切都是無序的。你要去哪裡?你要去幹什麼?當然,你的速度很快,但你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於你沒有時間去看你要去的地方,以及你為什麼要去那裡。
人們來找我,他們說。我只能在這裡呆一天。靜心是可能的嗎?他們問:你能不能給我一些東西,讓我好認識到神?他們是幼稚的、不成熟的——他們根本就沒有長大。他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神是一個可以作為禮物送給你的東西嗎?神是一種特殊的技術嗎?這樣公式就可以給你,你可以在以後計算出來嗎?祂是不是一把可以給你,你可以打開任何門的萬能鑰匙?這種探索需要極大的耐心,無限的耐心。這是第一個要求——你應該簡單地忘記時間。
什麼是時間?這是一種非常焦慮的心理狀態:你太擔心明天,太擔心未來,太擔心過去。你被拉向這兩個相反的方向,過去和未來,你很擔心,因為你在過去一無所獲。你很擔心。誰知道呢?未來也可能發生與過去相同的情況——一無所獲。你在過去已經取得了成就,可能你在未來也不會取得任何成就,所以你很焦慮。但是焦慮是沒有用的,因為它會擾亂你。
現代人離神更遠了,不是因為他更唯物主義,不是的。人一直都是唯物主義的,他必須如此,因為一個人的身體具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物質。人一直都是唯物主義的——這不是什麼新鮮事。
是不是因為太多的科學訓練和教育?不,科學並不反對神。它可能不支持神,但根本不是反對神。它只是說:神根本不是我所要關心的,他不是。它們存在於不同的層面上。科學不能對神說「是」或「不是」,它們不是在同一個層面中運動,層面是不同的。所以科學並沒有使人成為無神論者。
那麼是什麼讓人們成為無神論者,離神越來越遠?不,不是共產主義。共產主義可能創造了新的神,但它沒有摧毀舊的神——它不能。共產主義本身就是一種宗教。那麼是什麼原因呢?對我來說,是時間意識,它是世界上的一個新因素,是人類意識中製造麻煩的一個新因素。它已經在基督教和猶太教中變得特別根深蒂固,它已經變得極為根深蒂固。它的原因是,基督教、猶太教和伊斯蘭教,它們都是來自同一個源頭——猶太教。三者都是出自猶太教。
世界上實際上只有兩種宗教:一種是印度教,另一種是猶太教。伊斯蘭教和基督教出自猶太教——只是偶然的。佛教、耆那教和錫克教出自印度教,它們也只是偶然的。
在猶太人的思想中有一個根深蒂固的問題,那就是:他們否認輪回,他們否認生命輪回的理論。他們相信只有一期生命,這種生命態度在西方占主導地位。如果只有一期生命,那麼你就會很匆忙,因為時間很短,要做的事情太多,你不能隨心所欲地行動。這就是為什麼速度如此之快:一切都在快速發展,每個人都在擔心生命正在從他們的手中溜走,而你只有這一期生命。
在東方,人們相信你有上百萬次輪回的生命:不匆忙,時間很長,不需要為它擔心,有足夠的浪費,甚至一直都有足夠的儲備——它是永恆的。你將一次又一次地出生,一次又一次地出生——這是一個迴圈,你走了,你又來了,你走了,你又來了,所以不必擔心時間。這就是為什麼在西方人眼中,東方人看起來無精打采,懶惰,無所事事。沒有人擔心,人們可以在樹下放鬆——不匆忙,但這種不匆忙有助於宗教。太具有時間意識的頭腦可能會創造許多物質奇跡,但它會錯過內在的層面。因為只有當你絕對有耐心的時候才能接近內在的層面。如果你有耐心,你會錯過很多外在事物,這是正確的,但你永遠不會錯過你自己。
如果你想建立一個由事物和財產組成的帝國,那麼就要抓緊時間,那麼時間就是金錢,非常寶貴的,並用它來創造越來越多的東西。但是你將會迷失。當你死的時候,你會堆積起一個巨大的物質帝國,但是當你死的時候,你會覺知到你沒有取得任何成就。所有的努力都是失敗的,因為除非你實現了自己的真我,否則你什麼也沒有實現。除非你醒悟過來,否則你還沒有達到任何目的。人生也許是一段旅程,但你還沒有達到目的地。
所以關於這一點你必須作出決定,你必須放下時間意識。簡單地忘記時間,時間始終是可用的。它不像錢,它就像天空——它始終是可用的,你不能耗盡它,所以不要跑。你可以安心自在地坐著,你可以放鬆,你可以像佛陀一樣坐著。看看佛像,靜坐在那裡,好像沒有時間。他似乎並不著急。
有一個古老的禪宗故事說:有一次,兩個僧侶乘坐著渡船過河,一個非常老,另一個非常年輕。他們上了渡船,就問將他們帶到對岸上的人說,日落前我們能到達我們要去的那座城市嗎?因為那是一條山路,太陽剛剛落山,最多只有一個小時天就要黑了。他們必須在天黑前到達,因為一旦城門關上了,他們就得整晚待在城外的森林中。很危險,那裡有野生動物。擺渡船夫說:是的,如果你慢慢走,你可以到達。
老人能理解,因為一定的智慧在老年時發生。年輕人總是匆匆忙忙。這是自相矛盾的。一個老人應該趕時間,因為時間很短,但事實總是相反。年輕人總是很匆忙,即使有足夠的時間,因為這種匆忙來自內在的能量——無知。一個老人才能理解。
老人說:是的,我明白,但是年輕人說:你們兩個都是傻瓜。如果一個人走得慢,他怎麼能到達?我不會聽這些愚蠢的廢話!
年輕人於是下船後就開始跑步前進了,那是一條陡峭的山路,年輕人很著急。該發生的事發生了。他摔倒了,受傷了,他所有的東西都散落了。然後老人趕上來了,因為他走得很慢。他看著那個年輕人,他瘸了,血在流,他說:現在你怎麼能夠到達呢?你試著快速到達,但現在你根本無法到達。據說年輕人被野獸吃掉了,但老人在天黑前到達了。他剛好在緊要關頭到達了城門口,順利進城了。
這是一個寓言。事實上,這條道路是崎嶇的。當你走向神性的時候,道路是崎嶇的。有山谷和山峰,你隨時都有可能摔倒。這片領域很危險,周圍有數百萬的野生動物。你必須在大門關閉前到達門口。但是如果你跑得很快,你將欲速則不達,因為當你跑得很快的時候,你就不能覺知了。
你有沒有試過快速跑步?如果你跑得非常快速,這種快速會讓你有一種興奮感。這就是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人對速度上癮。如果你在駕駛汽車,頭腦會想要開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它讓你極度興奮。速度會在身體和血液中釋放某些化學物質,這就是為什麼你想不斷地踩油門。每年死於車禍的人比死於世界大戰的人還多。第二次世界大戰不算什麼,每年死於車禍的人更多。人們的速度越來越快,然後他們就變得更加興奮。有一刻,他們稍有失神,速度就已經佔據了主導地位。
有一天開始跑步,看看會發生什麼——當速度佔據主導地位的時刻到來:那就是速度的加速度。而如果你放慢速度,那麼情況就相反了。佛陀在樹下做什麼?——減速,別無他用。我一直不斷在教你什麼?——放慢速度,到達一個點,在你裡面沒有速度,沒有人在跑。在那一刻,覺知發生了——你變得覺醒了。
有兩個極點:一個是速度,然後你就興奮了,你變得無意識,另一個是沒有速度——完全減速放慢,完全停止。突然間,你變得覺醒了。
這是需要領悟的第一件事:放慢你的速度。慢慢地吃,慢慢地走,慢慢地說,慢慢地移動,到那時,你會如實知見到不活動的美,被動的美。然後你就不會興奮,你就會完全意識到和覺知到。
第二件事情:你不能冒充成一個覺醒的人。許多人嘗試這樣做,他們也可以欺騙許多人,因為愚癡者無處不在。但你不能在一個具有如實知見到的人面前冒充。但那是「我」的日常習慣。「我」一直過著這種習以為常的生活。
欺騙他人是你的習慣,它已經深入到你的根基中。而你卻沒有如實知見到自己在做這樣的事,這就是問題所在。你不斷在冒充。如果這是一個習以為常的習慣,你怎麼可能突然放棄它,當你來到一個師父面前時?你也會帶著過去的老習慣。
大迦葉、舍利弗、目犍連,佛陀所有的大弟子都要等兩年,佛陀才會開始教導。舍利弗問:為什麼我們要等兩年?佛陀說:只是為了提供一個間隔空隙,好讓你的舊習慣慢下來,因為如果它們持續存在,你就不會聽我的,因為如果它們持續存在,它們就不會允許你看到我,因為如果它們持續存在,無論你做什麼都會是一種混亂。只是兩年——讓一切事情都慢下來。兩年,什麼都別做。保持靜默和正知,以便你能覺知到你一直在持續做的事情而沒有正知到你在做這些事情。
裝腔作勢、假冒、成為你不是的人是危險的。而對於師父來說,這絕對是危險的,因為這對任何人都沒有幫助,而你卻錯過了一個機會。永遠不要裝腔作勢。如果你裝腔作勢,那麼真實的東西就無法浮現,那麼假冒的就會一直圍繞著你。如果你有許多不同的面具,那麼何時以及如何才能浮現出本來面目?允許本來面目出現,放下所有假冒,放下所有面具。有幾天,沒有面具你會感到頭暈目眩。沒有你的舊模式和習慣你會感到非常不舒服。有幾天,你會覺得你已經失去了你的身份。這沒關係,這就是它應該有的樣子。
一個人必須失去自己的身份,才能重新獲得真正的身份,一個人必須失去所有的面具,才能獲得真正的本來面目——在出生之前,以及你死後的本來面目。當你(>的自我)>不在的時候,本來面目就會和你在一起。不要裝腔作勢。現在試著進入這個故事。
龐蘊是一個致力於禪宗的居士,住在藥山寺院,在藥山禪師的指導下修行。
二十年!三分之一的生命,他等待著,就好像不著急。二十年!想想看吧!兩天似乎太長了,兩個月,兩年,二十年幾乎算是半個人生了。他一定是在他二十多歲的時候就接觸禪宗了,一個年輕人,當他有所成就的時候,他已經老了。你的全部青春,你的全部精力都必須投入到尋找之中。記住,時間意識將是一個障礙。
有一個禪宗故事:一個老人快要死了。他召喚他的兒子並告訴他:「我希望你在我死前能達到靜心禪定的境界,因為在我的一生中,我已經如實知見到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所以我不給你財富,也不會給你這個世界的任何聲望或權力,這將是我唯一的禮物:你去找一位禪師,學習靜心禪定。」
年輕人害怕離開,因為父親年事已高,隨時都有可能會死亡,他就躺在他的病床上。但是當父親要求兒子必須去時,他就必須無條件地去。
他找到一位禪師,告訴他:「我父親已經非常老了,快要死了,他想讓我在他死前學會靜心禪定。他希望看到我靜心有所成就的樣子,我也希望能讓他快樂起來,所以你就告訴我,我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成為靜心者。」禪師說:「三年。」年輕人說:「我要盡可能地努力,將我全部的精力都投入進去,那麼要花多久,多長時間才能成就?」禪師說:「三十年。」
年輕人說:「你在說什麼?我說我要全力以赴,在此之前你說了三年。」
禪師說:「我以為你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所以我說了三年。但當你說:但是當你說現在我將投入我的全部精力——三十年,如果你再問時間,那就可能需要——九十年。」
那個年輕人說:「但我的父親快要死了。」禪師說:「我能做什麼?每個人都得死,這與我無關。靜心並不在乎誰死或誰沒有死。不要再問時間問題,否則就離開我。」年輕人看著禪師:他是正確的人,某種解脫的芬芳就在那裡,存在于禪師四周的品質——他能感覺到它,他能準確地觸摸到它。它就在他的周圍,像一盞燈,一種光環。
年輕人禮拜著禪師的腳說:「好的。我永遠不問時間,你開始教學。」
禪師說:「很好。你打掃房子,只要時間合適,我就開始。」
三年過去了,他甚至還沒有開始,但此時這個年輕人也變得敏銳起來。他能理解到當他問時間是愚蠢的。這三年讓他慢了下來。他整天都在打掃房子,而打掃房子並不是一件頭腦思想上的事情。你必須身體力行去做,所以漸漸地,頭腦思想停止了。他變得有洞察力,他可以如實觀照到他是愚蠢的——這個問題是無稽之談。而現在問這個問題也沒有意義了。
禪師知道每當合適的時機到來,他就會開始。有一天,他心裡想,他知道,時間是正確的。就在那一天,禪師開始了——那是如何開始?
禪師從後面過來襲擊了那個年輕人。年輕人正在掃地,禪師用一把木劍攻擊他。那個年輕人尖叫著跳了起來。禪師說:「這是我的第一次教學,現在要注意了。在任何時候我都會攻擊你,所以不要只是簡單的清潔和打掃,要正知,我是一個危險的人。」然後不定時的襲擊就開始了。
在三個月內,這個年輕人就變得非常正知——他必須如此,因為在任何時候,禪師都會像風一樣來襲擊他。他開始躲避,他學會了技巧,他變得越來越正知,越來越快樂。
到了第三個月,禪師說:「這是不夠的。現在睡覺時也要保持正知。我隨時都會來襲擊你。」禪師連他的床鋪都搬到年輕人的房間,說:「我就睡在這裡。」
現在連睡覺都不能放過了。年輕人漸漸學會了——因為禪師每晚至少要跳起來襲擊十二次。他隨時都有可能會襲擊。當年輕人一進入睡眠狀態的時候,禪師就會襲擊。他變得如此正知,以至於到了第三個月,身體睡著了,但他仍然正知,他開始在睡夢中躲避。禪師一跳起來,他就已經下床了。甚至在睡夢中,閉著眼睛,他也變得如此敏銳——他不得不這樣做。
然後禪師說:這還是不夠的。明天我要買一把真正的劍。這把木劍不行。要保持覺知,因為現在我要用真正的劍襲擊你。你只要錯過了一次,你就完蛋了。
但到了這個時候,意識覺知已經滲透得極為深入了。年輕人笑了,因為他知道,現在他不能錯過任何一個時刻。現在他變得如此敏銳,以至於禪師不需要襲擊了,因為當禪師想襲擊的時候,年輕人會說。等等!沒有必要。你是一個老人。為什麼?只是透過思想念頭——禪師會在襲擊前內心先起心動念,年輕人會說。等等,你可能會殺了自己。三個月過去了,九個月過去了,有一天禪師說。現在你準備好了,你可以去見你的父親了。
年輕人想:「這個老人一直在用各種方式千方百計地折磨我,我很感激,因為我變得覺知和靜心了。但是,在我離開之前,襲擊一下這個老人,看看會發生什麼,這不是很好嗎?」那位老人開始笑了。他說:「記住,我是一個老人。」
時間不應該是一個問題,因為時間是與靜心相違背的。時間就是頭腦思想,在靜心中沒有時間。靜心是超越時間的,沒有空間,沒有時間。
當你深入靜心時,你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你無法知道,你無法感覺到時間——你也不知道你在哪裡,你無法感覺到空間。如果你再深入一點,你將不知道你是誰。一切都消失了——時間、空間,以及所有時間和空間的交集體:自我,一切都消失,你只是臨在。這就是存在,這就是真相。
……龐蘊是一個致力於禪宗的居士,住在藥山寺院,在藥山禪師的指導下修行。
禪宗不相信放棄這個世界。如果你放棄,沒關係,如果你不放棄,也沒關係。這取決於你,兩者都是沒問題的。最基本的事情不是世界或放棄世界,最基本的事情是無論你在哪裡都要保持正知和覺知。即使是一個居士,一個在家者,也能達到完美的覺醒。在這一點上,禪是極為具有流動性的。它給你全然的自由。你在這個世界上的生活方式並不重要。
印度教徒堅持認為你必須放棄這個世界。耆那教徒堅持你必須放棄這個世界。就連佛陀也很堅持。事實上,佛陀並沒有將佛法的傳承付囑給在家居士。整個印度的傳統都是為了放棄這個世界。但是老子,莊子,他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們全然覺知到。
莊子的妻子死了,屍體躺在那裡。人們聚集在一起,鄰居們等著將屍體入土為安,他卻坐在樹下鼓盆而歌。宰相惠子前去弔唁。他也非常尊敬莊子,他的妻子已經死了,所以他來了。但當他看到莊子鼓盆而歌時,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疑問。
宰相惠子說:「你不哭我能理解,但是鼓盆而歌!這太過分了。你在幹什麼?」莊子說:「她和我生活在一起,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她為我服務,她愛我,她帶給了我許多美妙快樂的時光,她真的是一個佳人,我甚至不能給她一個好的告別嗎?她要走了,我們也許再也不可能見面了。她走的時候,我甚至都不能鼓盆而歌嗎?她和我一起生活了這麼久,為我付出了那麼多。難道我連這麼多都做不到嗎?
這是一個完全正知的人。他沒有放棄他的妻子,他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但他不是平凡的,他是非凡的。
佛教和道教相遇了,禪宗誕生了,所以禪宗說兩者都是沒問題的。如果你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那是沒問題的,但要保持覺知。如果你放棄這個世界,這也是沒問題的,但要保持覺知地放棄。所以最基本的不是一種外在形式,而是一種內在精神。
這個龐蘊只是一個在家居士。他不是比丘,也不是沙彌,他沒有放棄在家的生活。但他真的是一個男子漢!二十年來,他一直沒有回家,沒有去找他的家人。你還能要求更多的放棄嗎?二十年來,他沒有記起他的家人,二十年來,他沒有談論這個家庭,你還能要求什麼樣的放棄?當他覺醒時,師父說:「現在你可以走了。」
現在他要回到他的家人身邊。他已經徹底改變了,但他要回去了。妻子可能在等待,孩子可能在那裡,年邁的父母可能在那裡,也許他們已經死了。他要回去了。
禪宗中有一句話:未覺醒,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當你開始進入靜心修行時,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你就覺醒成道時,依然見山只是山,見水只是水。就在修行的中途中,一切都像是被擾亂了,最後一切又安然寂靜下來了。當然,它是在一個截然不同的層面上。
現在這個男人要回到了他的妻子身邊,但他不再是一個丈夫了。這個人回到他的孩子身邊,但他不再是一個父親。這個人回到他年邁的父母身邊,但他不再是一個兒子。這個人回到了他的商店,但他不再是一個店主了。
禪宗說:這取決於你。有不同類型的人,禪宗給予所有人自由。有的人願意留在山上——很好。有些人願意留在市場上——非常好。禪宗說,這取決於你,你的生活方式取決於你。這不是需要去擔心的事情。最基本的是要保持正知。這個龐蘊變得正知起來:他變得有意識和覺知。
……在此逗留了很長時間後。龐居士告辭,藥山禪師便派了十名參禪弟子為龐蘊送行。
他已經準備好要回去了,藥山禪師便派了十名參禪弟子為龐蘊送行。這個「十」是象徵性的,「十」是指感官。五種外在感官:觸覺、嗅覺、視覺、聽覺和味覺是外在的,與之對應的是五種內在感官。因為你可以透過外在去看,你也可以透過內在去看。當你透過外在去看的時候,你的外在肉眼就會發揮作用。當你透過內在去看的時候,你的內在之眼就會發揮作用。五種外在感官是向外移動的感官,五種內在感官是向內移動的感官。而這五種感官各有兩種載體:兩隻眼睛,兩隻耳朵,兩隻手——它們是成雙的。你向內移動的五種感官各有一個載體,一隻眼睛,也就是稱之為第三只眼睛,一隻耳朵,你可以稱之為第三只耳朵,一隻鼻子,你可以稱之為第三只鼻子,五種外在感官向外,五種內在感官向內。總共是十個。於是藥山禪師便派了十名參禪弟子為龐蘊送行。
這是象徵性的。當有人獲得覺醒時,感官就會從它們離開你的地方,從它們不能去的地方,從它們進入超越的地方,來到門前。感官從離開你的地方到達某個點。與你同住了這麼久,到門口為你送行是好的。
當時是冬天,天上正飄著雪。走到寺院的山門口時。
龐居士指著空中的飄雪說:「好雪片片,不落別處。」
一個佛陀也必須使用你的語言文字,一個覺醒者也必須使用你的語言文字,但是意義卻改變了。他不可能在與你相同的意義上使用它們,因為語言文字的意義來自使用者,而不是來自語言文字本身。它的意義是不同的。例如,沒有佛陀,沒有一個已經達到解脫的人,可以做任何比較或使用比較的語言文字。如果他說這是好的,他並不意味著某些東西就是壞的。但對普通群眾來說,二元性是存在的。
如果有人說你很美,你馬上就會將它和醜進行比較。但是當佛陀說:你是美的,他只是實話實說,而不是在任何比較的意義上,他沒有想到任何醜的東西,並將它與你作比較。他的話不帶有任何比較。
他說:你很美,他也會對別人說同樣的話:你很美。他甚至可以說。你是世界上最美的人,但不要以為他是在拿整個世界和你作比較。等等——他將對其他人說同樣的話。因為對他來說,所有東西都是「最美的」。他不是在說關於你的什麼。事實上,他說的是他自己的品質:無論誰靠近他,他都感覺到是「最美的」。這是他的感覺,他的感覺是他正在表現出來,這與你無關。不要被他的語言所欺騙,因為你是從比較的角度去思考。
有一天,穆拉·納斯魯丁來找我,我對他說:「納斯魯丁,很多人說你娘娘腔。」他說:「他們說的是對的,但和我妻子相比,我算是好的了。」
我們從比較的角度來思考。如果有人對每個人說:你很美,對我們來說,「美」這個詞的意義就消失了。因為如果你不告訴任何人他們是「醜」,你說的「美」的意義是什麼?如果有人說:一切都是好的,沒有什麼是壞的,那麼他說的「好」的意義是什麼?對我們來說,「好」這個詞只有在與「壞」相比時才有意義。
一個覺醒者必須用你的語言來表達他截然不同的意識覺知。他不進行比較。
這個人龐蘊是覺醒的。他說。「好雪片片,不落別處。」他看似使用了比較級最高的詞彙!——「好(LOVELY)>」——在我們看來,這個人一定是在說別的東西「不好」,否則「好」的意義是什麼?「好雪片片……」對我們來說,他似乎在與其他的雪花進行比較。「……不落別處。」我們立即認為他是在將此時、此刻與其他東西、與其他地方進行比較。
但他不是,他只是在表達此刻的感受。他不是在進行比較。在另一個地方,他可能會再次抬頭說:他不是在進行比較。他可以在任何地方說同樣的話。
據記載,佛陀曾說過。當你在任何地方品嘗海水,你都會發現它是鹹的。你必須如實觀照一個已經達到的人,一個有洞察力的人——你必須如實觀照——而且你必須放下你舊有的比較習慣。
有一次,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情。一個人來到佛陀面前,佛陀說:很美。你是一個美麗的人。我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的人。一個主要的弟子,阿難,就坐在附近。阿難始終會在場。他變得很不安。當那個人離開時,他就對佛陀說:但是你告訴我同樣的話,你也一直在對別人說同樣的話,對許多人說,我一直在聽。這是什麼意思?
佛陀笑著說。每個人都很美,如此之美以至於每個人都比其他人更美。
阿難覺得這是無稽之談?每個人怎麼可能比其他人更美?每個人都包含在其他人裡面。
佛陀不是在談論這個人的事,他是在談論他的意識覺知。當你達到的時候,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種祝福。當你達到時,突然間所有的一切都是美麗的、明亮的、發光的——沒有什麼是黑暗的,沒有什麼是罪惡的,沒有什麼是邪惡的。當你滿足時,你放眼十方,一切都如此地滿足,如此地完整,如此地完美:這種完美是全然的,因為你已經達到了。一個已經達到的人是不可能譴責的。
就在幾天前,這座房子後面的屋頂掉了下來。而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多麼美麗的一片廢墟啊!它是如此完美,你不可能做出比它更好的廢墟。簡直太完美了。一切都是如此美麗,以這樣的圖案,就好像有專人在做這件事情一樣。這不像是意外的,就好像有人創造了它。
如果你能以完美的覺知去看待事物,一切都是好的。你感受到一切的祝福,你可以祝福一切。這就是正在發生的事情。
龐居士指著空中的飄雪說:「好雪片片,不落別處。」
有位姓全的參禪者就問:「那落在什麼處?」
他是正確的,因為一個已經達到的人應該不會去比較。比較是屬於無知的人。比較是屬於無知的心態的一部分,所以一個已經達到的人怎麼站在比較的立場說話呢?一個覺醒的人始終是在這裡和現在。他怎麼能談論其他地方呢?對一個覺醒的人來說沒有其他地方。
這個弟子一定聽說過所有這些事情,他一定在他的記憶和智性中積累了這些東西,他一定是一個注重頭腦的人。他立即就提出了一個問題:「那落在什麼處?」那你是什麼意思?這個「別處」是哪裡?你帶來的是比較,而我們聽說,一個已經達到的人從不比較——他的生命中沒有比較,他根本不知道比較。
如果你只活在這一刻,你怎麼可能比較呢?你怎麼能說這一刻是美麗的。你將其他的時刻帶了進來,你在作比較——那麼其他的時刻就沒有那麼美了。這是什麼類型的成就?
有位姓全的參禪者就問:「那落在什麼處?」
龐居士於是就給了全禪客一掌。
龐居士為什麼打他一掌?——為的是讓他清醒過來。你需要被打很多巴掌,因為有時候僅僅一個答案是沒有幫助的,它甚至會產生更多的問題。而當遇到一個以頭腦為導向的人時,你不能回答他,因為答案會產生更多新的問題。你回答得越多,問題就越多。需要被突然地棒喝。
你有沒有觀照過,如果有人突然打你一巴掌,頭腦會立即停止片刻?當它是出乎意料的,絕對出乎意料的時候,誰會意料到這樣一種非理性的行為?而他們是來為這個人送行的。他們沒有想到他是粗魯無禮的。龐居士打了一掌——他想將這個弟子帶回到當下。
記住,你的意識既不是頭腦,也不是身體。意識就存在於這兩者之間,它是一種幽靈現象。如果你完全在身體的層面,頭腦就會消失。如果你變得完全有意識,那麼頭腦也會消失。如果你還沒有成為完全有意識的人,那麼一個師父會打你一巴掌,至少將你帶回身體層面,因為在那一刻也沒有頭腦。
這就是性的美麗和吸引力,它深深地打了你一巴掌,讓你回到身體的層面——在那一瞬間,頭腦就消失。
這就是為什麼在戰爭中,人們感到非常振奮、興奮,因為當你面對死亡時,你突然就處在身體的層面,頭腦已經消失。許多事情之所以吸引你,只是因為它們給你帶來了震驚。
一個賭徒——賭博有什麼吸引力?他將自己所有的東西押在賭注上,現在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麼。震驚的事情就在拐角處等著。他很激動,他無法用頭腦去思想——思想暫時離開。當骰子落在桌上的瞬間,沒有頭腦思想,只有等待。在這種等待中沒有頭腦思想。這個人已經完全安住在他身體的層面。
頭腦消失了,那是最好的,最放鬆的時刻。但對於身體的層面來說,它不可能永遠存在這種狀態中,只有一瞬間。就像你潛水一樣。你能在那裡停留多久?你可以強迫自己停留一會兒,然後你就必須再次退出來。你可以潛入身體——性是一種潛入身體,賭博是一種潛入身體,酒精是一種潛入身體。你可以潛入一會兒,然後你又得退出來了,這將會更加沮喪。
但禪師們使用了棒喝,因為棒喝可以使你更清醒一些,在這種清醒狀態中,有可能如實知見到棒喝你的人。而他就是那個答案,真相永遠無法憑口頭給出答案。無論你什麼時候問,覺醒者就是答案本身。
他正在將你帶回到身體的層面,以便頭腦消失。而你可以如實地看到這個人,但你也可能被錯過。如果你變得過於關注被棒喝以及為什麼被棒喝,你又將對棒喝提出了新的問題。那麼你就會錯過。
這個龐居士是在說。請靠近一點。不要問了,也不要想了,看著我。在震驚之中,你將可以看到。
全禪客說:「不要草率地胡亂打人。」
這個全禪客太在意那一巴掌了。以至於他錯過了重點,他已經將它變成了一個問題,而重點不是將那一巴掌變成問題,而是要去看打了他一巴掌的那個人。
而這個龐居士在那一刻事實上真的很美,在他的巔峰時期,二十年的努力已經到達了頂點。他又將回到了世界,他將再次回到了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的狀態。他已經觸及到了源頭,正在走向週邊邊緣,走向世界,以檢驗它是否到達了絕對的真實。
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寺院裡很容易取得一些成就。在那裡很容易感覺到有所成就,但真正的考驗在於市場中,在於塵世中,在於每個實際的因緣情況,在於當下的挑戰。他能經受得起曆緣對境嗎?
這個人來自源頭,帶著源頭的清新和芬芳。此刻,他是最美麗的,就像早晨的露珠一樣清新,就像剛打開花瓣的新蓮花一樣清新。這是最美麗的覺知狀態。
龐居士以深深的慈悲之心打了全禪客這個人一巴掌,好讓他感受到。不要為問題而煩惱。我就在這裡。看著我。
全禪客說:「不要草率地胡亂打人。」
龐居士說道:「如此見解,也敢妄稱禪客,閻王爺也不會放過你的!」
全禪客又問:「如果是你,你又該如何應對呢?」
「……敢妄稱禪客?」你在問一個問題,好像你已經如實知見到了似的。
記住,有兩種類型的問題:一種問題來自於沒有知識——它是美麗的,一種問題來自於你的知識——它是醜陋的。出自沒有知識的問題可以被回答。師父會幫助你找到答案。從你的知識中產生的問題——你將無法被幫助到。
這就是為什麼龐居士說:「如此見解,也敢妄稱禪客,閻王爺也不會放過你的!」因為所有沒有如實知見到的人,他們都註定要下地獄。所有的學者,如果他們沒有覺知到,沒有意識到,沒有如實觀照到他們通過理論隱藏自己的無知,在自己週邊邊緣築起一道知識的屏障,試圖隱藏他們沒有如實知見到但假裝以為知道的事實,那麼他們註定是要下地獄。
一個罪人可以到達天堂,但一個學者要到達天堂,這是聞所未聞的。因為如果你認為你已經如實知見到了,那麼所有的門都是關閉的,知識無法進入。這就是為什麼他憤怒地說:「如此見解,也敢妄稱禪客,閻王爺也不會放過你的!」
全禪客又問:「如果是你,你又該如何應對呢?」
龐居士又給了全禪客一掌並說:「眼見如盲,口說如啞。」
龐居士就在那裡,他可以感覺到。你可以在那一刻吸收他,消化他,他可以成為你的一部分,他是可用的。
全禪客又問:「如果是你,你又該如何應對呢?」他的自我受到了傷害。有自我——註定要下地獄?他的自我進來了。一巴掌並沒有喚醒他,他已經進入了更深的昏睡狀態中。現在他處於戰鬥的情緒中,他開始怒火中燒。然後他說:那你呢?你要去哪裡?我要下地獄,但你要去哪裡?
龐居士又給了全禪客一掌並說:「眼見如盲,口說如啞。」
一個處於榮耀頂峰的人……他是在說:「我在這裡,你有眼睛,但你卻沒有見到,你有嘴,但你卻是個啞巴。」
一張嘴如果被頭腦思想所利用,那它就是啞的。那麼它就只是機械地在運動。一張嘴不被頭腦思想所使用,而是被寂靜所使用,那它就不是啞巴。所以記住,有的人是啞巴卻不停地喋喋不休,也有寂靜者,他們真的有嘴,他們不是啞巴,但他們言不貴文。他們只說他們所如實知見到的,他們只說有幫助的,他們只說你所需要的。說話並不是他們的需要,他們說話只是為了幫助你。
你說話——這是你內心的一種瘋狂需要,因為你不能靜默。你繼續說話只是為了避免靜默。你的談話是一種獨白。你不是在和對方說話,對方只是一個藉口。他沒有和你說話。他沒有在聽你說話,你也沒有在聽他說話。他只是假裝在聽,他只是在等待可以開始說話的適當時機。他只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間點,以便從那裡他可以繼續,從那裡他可以插上話。
我聽說過。有一個領袖來到一個城鎮。許多人聚集在一起聽他講話,但漸漸地,他們都離開了。當領袖講完話時,只剩下穆拉·納斯魯丁了。領袖非常感激,他說:「我非常感激。我真是太感激了。我從來沒有想過,你竟然是我一個如此好的愛人和追隨者。」納斯魯丁說:「我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是這裡的下一個演講者,所以如果你說完了,我就應該開始了。」
當有人在聽你說話時,記住,他是下一個演講者,他只是在等你說完。如果你一直說下去,他會告訴人們你是個無聊的人,但他真正的意思是你從來沒有給過他一個無聊的機會。那些從不給你任何機會開始的人被稱為無聊的人。他們一直在說,不停在說。他們從不給你一個小片刻,以便你能插上話。
一個師父說話——他的話來自他的寂靜,來自他的內在的寂靜。你說話——你的話來自你內在的瘋狂。這就是為什麼龐居士說:「眼見如盲,口說如啞。」——因為你的眼睛充滿了許多思想念頭。就像下雨時天空被雲層完全覆蓋,你看不見天空在哪裡,當思想念頭太多,漂浮在你的眼睛裡,你就看不見了。當思想念頭在你的頭腦中紛飛時,你就成了啞巴。
要寂靜。首先達到寂靜,然後你的語言文字將帶有巨大的力量和能量,然後無論你說或不說都有意義,你的每一種姿勢都將是一首詩。甚至你靜靜地坐著,你也會在你的週邊邊緣釋放出巨大的能量——這是一種共融。
寂靜是所有能量的源泉,但你透過你的瘋狂而說話。你對說話有一種沉迷。這就是為什麼如果你被單獨隔離了幾天,你就會開始自言自語。第三周後,你不能再等待別人來聽了,你開始自言自語。你不能再等待了。現在有這麼多的話,不得不把它拋出去。
你的談話是一種宣洩,是一種淨化。但為什麼要在別人身上清洗自己?為什麼要將你的污垢扔給別人?如果你想清洗自己,就獨自清洗自己。關上你的門,盡情地和自己交談。自問自答,讓它成為一個遊戲。這將是正確的,因為這就是你正在做的一切。但是當你和別人一起做的時候,你從來沒有覺知到你在做什麼。當獨自一人時,你就會覺知到。獨自一人去做,很快你就會覺知到你一生都在做什麼。
然後漸漸地,你越是意識覺知到,語言文字就消失得越多,雲彩就消失得越多。當內在的天空沒有雲,當你的眼睛沒有語言文字和思想念頭,你的口中充滿了寂靜,然後……那麼你將具有眼睛,那麼你將具有耳朵,那麼你的感官將完全空無——它們是載體,是媒介。然後交流才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