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修传

03-05奥修在学校的第一天,和山姆忽.度贝

 

  那时候在印度,教育构造首先是四年的小学教育——这是一个独立的情况,在地方当局的管理下——如果你打算继续学下去,接着是三年的学习。总共七年,然后你会获得一个证书........

  但是还有其它的道路,这是确切发生的。在四年的学习后你既可以在同一个方向上继续,也可以改变:你可以去中学。如果你在同一个方向上继续,你永远不会学英语。小学教育在七年之后结束,你被完全地教授当地语——在印度有三十种公认的语言。在4年的学习后,可以自由选择,改变调整。你可以去英语学校,你可以进入中学。

  然后再是四年的课程,如果你继续,那么三年之后你成为一个大学新生。我的天!生命被多么的损耗啊!所有这些美丽的日子被残忍地浪费了,压得粉碎!那个时候你是一个大学录取者,于是你可以上大学。然后这又是六年的过程!总的算来,我在小学浪费了四年时间,在初中浪费了四年,高中浪费了三年,大学浪费了六年——我生命中的十七年!

  我想,如果我能从中得出什么意义,唯一我想到的词,不管魔鬼和他的弟子们(指教育制度)正在做那么多的工作,我的意思是——唯一我想到的词是『毫无意义』。十七年!当我八岁或九岁的时候我开始了这整个毫无意义的过程,所以我离开大学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六岁了,离开大学是那么快乐——不是因为我获得金质奖章,而是因为我终于自由了。再次自由了。

  我呆在父亲的村子里大约十一年,我几乎是被暴力强迫去上学的。这不是一天的事情,这是每天的公式。每天早上我被强迫去上学。我的一个叔叔,或无论谁,会带我去那儿,会在外边等待,直到老师接管我——就像我是一份从一只手传给另一只手的所有物,或是一个进行交接的囚犯。但是这就是教育:一个暴力和强迫的现像。

  每一代都努力腐蚀下一代。这的确是某种类型的强奸,一个精神的强奸——自然更强有力的,个子更大的父亲和母亲可以强迫小孩子。从第一天我被带到学校开始,我就是一个反叛者。当我看到门的时候我说:「这是监狱还是学校?」

  我父亲说:「你在问什么!这是学校。不要害怕。」

  我说:「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想知道我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这个大门有什么用?」

  大门是关上的,所有的孩子,囚犯们,关在里面。只有在晚上孩子们被释放的时候门才会打开。我仍旧能看见那扇门。我仍旧能看见父亲陪着我站在那所丑陋的学校那,等待注册。

  学校是丑陋的,但是门更加丑陋。这是一扇大门,称做「象门」Hathi Dwar。一头大象可以从那穿过,特别大。也许对马戏团的大象更合适——它也是个马戏团——但是对小孩子来说它太大了。

  我要对你说这九年的许多事情........

  我站在小学校的大象门前........从那扇门开始了我生活中的许多事情。当然我不是一个人站着,我父亲和我站在一起。他来帮我注册报名。我看着大门对他说:「不。」

  我仍旧能够听见这个字。一个小孩子失去了一切........我可以看见在孩子的脸上停留着一个问号,他在疑惑会发生什么。

  我站着看着门,我父亲只是问我:「你感到被这扇门压迫吗?」

  现在我将故事敍述出来:

  我对我父亲说:「不。」这是我进小学之前说的第一个字,你会感到奇怪,这也是我离开大学说的最后一个字。在开始,我父亲和我站在一起。他并不老,但是对我一个小孩子来说,他是老的。在第二次的情况下,一个真正的老人站在我身边,我们再次站在一个更大的门前........

  第一扇门是大象门,我和父亲站着,我不想进去。最后一扇门也是一个大象门,我和我的老教授站在一起,再次不想进去。一次已经足够了,两次就太多了。

  在第一扇门开始的争论一直持续到第二扇门。我对我父亲说『不』,跟我和我的老师说『不』一样,他对我来说也是一个父亲........

  『不』成为我的口气,成为我整个存在的原料。我对我父亲说:「不,我不想进入这扇门。这不是学校,这是监狱。」那样的门,那些建筑的颜色........特别是在印度,监狱和学校刷上同样的颜色,这真奇怪,它们都是用红砖建造的。很难区分一栋楼是学校的楼还是监狱的楼。也许曾经有一个开玩笑的人试图开个玩笑,但是他做的太好了。

  我说:「看这个学校——你叫它学校?看看这扇门!你在强迫我进去至少四年的时间。」这是持续了许多年的对话的开始,你会看见这个对话很多次,因为它贯穿了整个故事。

  我父亲说:「我总是害怕........」我们站在门口,还在外面,因为我仍旧不允许他把我带进去。他继续说「........我总是害怕你外祖父,特别是这个女人,你外祖母,惯坏了你。」

  我说:「你的怀疑害怕是对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人能够再挽回它,所以让我们回家吧。」

  他说:「什么!你必须受教育。」

  我说:「这是怎样的一个开始?我甚至没有说是或否的自由。你称它为教育?但是如果你想这样,请不要问我:这是我的手,拖我进去。我从没有自己进入这个丑陋的机构,至少我自己会对这感到满意。请,至少对我做这样的好事。」

  当然,我父亲非常心烦,于是他把我拖进去了。虽然他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他也立刻意识到这样不妥。他对我说:「尽管我是你父亲,但是我也不为拖你进去感到好受。」

  我说:「完全不要感到不安。你所做的是完全正确的,因为除非有谁拖我进去,我决不会自己进去的。我的决定是『不』。你可以强加你的决定在我身上,因为我不得不依靠你,吃饭,穿衣服,住所还有所有的东西。自然你处在特权的位置。」

  这是怎样的进入啊!——被拖进学校。我父亲为此从不原谅他自己。他成为桑雅生的那天,你知道他对我说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原谅我,因为我对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有那么多,我都数不清,一定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只是原谅我........。」

  一个和我父亲的激烈对话在那天开始了,它持续着,一直到他成为桑雅生那天才结束。从那以后再没有争论的问题了,他投降了。他成为桑雅生那天,他哭着抱着我的脚。我站着,你能相信它吗........像一个影片剪辑,老学校,大象门,小孩子的反抗,不想进去,我父亲拖着他——这些都闪现而过,我微笑了。

  我父亲问:「你在笑什么?」

  我说:「我只是对一场冲突最终结束而高兴。」

  但是这就是所发生的。我父亲拖着我,我从来没有自愿地去上学........

  我很高兴自己是被拖进去的,我从没有自己进去,自愿地进去。学校真的丑陋——实际上所有的学校都丑陋。为孩子们创造一个学习的情境是好的,但是训练他们是不好的。训练跟丑陋联系在一起。

  我在学校里看见的第一件事是什么?第一件事情是遇到我第一个班级的老师。我看到过长的漂亮的人和长的丑的人,但是我从没有再次看见像这样的某种东西!——要强调的是:某种东西,我不能把这某种东西称为某人。他看上去不像一个人。我看着我父亲说:「这就是因为这个东西你把我拖进来?

  我父亲说:「闭嘴!」声音非常轻,所以那个「东西」没有听见。他是老师,他将要教我。我甚至不能看那个人。上帝在造他的脸的时候一定太匆忙了。也许他急着上厕所,急着完成这个人然后冲向厕所。他创造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他只有一只眼,和一个扭曲的鼻子。一只眼已经够了!但是扭曲的鼻子真的给脸上增添了巨大的丑陋。他是巨大的!——七英尺高——他至少有四百磅重,不会比这更少。

  这些人是怎样挑衅医学研究的?四百磅,他总是健康的。他没有一天感到不舒服,从不看医生。镇子里所有的人都说这个人是钢做成的。也许他是的,但不是好钢——更像带刺的铁丝网!他是那么丑以至于我不愿意再说关于他的什么,尽管我将会说一些事情,但是至少跟他没有直接关系。

  他是我的第一个师父,我是指老师。因为在印度老师被称做「师父」,这是为何我称他为第一个师父。甚至现在,如果我看见那个人我还会开始战栗。他根本不是一个人,他是一匹马!

  我对父亲说:「在你签字之前先看看这个人。」

  他说:「他有什么不对头吗?他教过我,他教过我父亲——他在这儿教了好几代人。」

  是的,这是真的。这是为何没有人可以抱怨这个人的缘故。如果你抱怨你的父亲会说:「我什么也不能做,他也是我的老师。如果我去他那抱怨,他甚至可以惩罚我。」

  所以我父亲说:「他没有一点不对头,他很好。」于是他在纸上签了字。

  于是我对我父亲说:「你在签上你自己的麻烦,所以不要责怪我。」

  他说:「你是个奇怪的男孩。」

  我说:「当然我们彼此都是奇怪的人。我很多年不和你在一起生活,我和芒果树、松树、山川、海洋、河流是朋友。我不是一个商人,你是。对你来说,钱意味着一切,我甚至不知道怎么数钱........。」

  我对我父亲说:「你理解钱,但是我不同。我们的语言是不同的,记住,你阻止了我回村子,所以现在如果这里有冲突,不要责怪我。我理解一些你不理解的东西,你理解一些我既不理解也不想理解的东西。我们是不协调的。爸爸,我们不是为彼此而生的。」

  他花了几乎整个生命去消除我们之间的距离,但是当然,这是他的旅行。这就是为何我说我是顽固的的原因。我甚至无法移动一英寸,所有的事情开始于大象门。

  第一个老师——我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在学校里也没有人知道,更不用说学生了。他们仅称呼他为Kantar师父。Kantar的意思是「独眼」,这对孩子来说就足够了,但这也是对那个人的一个非难。在印度Kantar不仅仅意味着「独眼」,它还被用来诅咒。它无法被按意思翻译,因为翻译的时候一些细微意义就消失了。所以我们在他在的时候都喊他Kantar老师,当他不在的时候我们就喊他Kantar——那个独眼的家伙。

  他不仅长的丑,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丑的。从我来一开始,一些事情就注定要发生。他经常毫不怜悯地惩罚孩子。我从没有看到过,听到过任何其它人这样对待孩子。我知道有许多人因为这类人离开学校,他们仍旧是未受教育的。他特别过分。你无法相信他通常做的事情,或者有人会这么做。我向你述说在第一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然后有更多的事情跟着。

  他教数学。我对数学知道一点,因为我外祖母在家里经常教我一些——特别是一些语言和数学。所以我看着窗外的菩提树在太阳下闪光。在太阳下没有其它树闪烁的那么美丽,因为每片叶子都在微风下舞蹈,整个树几乎成了一个合唱队——成千上万闪光的舞蹈家和歌唱家一起,同时互不依赖。

  菩提树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树,因为其它树白天的时候吸收二氧化碳,排放氧气........不管怎样你能比我更确定,因为你知道我不是一棵树,也不是化学家和科学家。但是菩提书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排出二氧化碳。你可以睡在菩提树下,而不是其它树下,因为那对健康是有害的。我看着树叶在微风下跳舞,阳光闪烁在每片叶子上,上百的鸟儿从一根树枝上跳到另一枝上,欢乐,没有理由。唉,它们不用上学。

  我正在看着窗外,Kantar师父向我扑过来。

  他说:「最好是一开始就将事情做好。」

  我说:「我完全同意。我也希望一开始就让每件事情都符合它应该的样子。」

  他说:「为什么当我教数学的时候你看着窗子外面?」

  我说:「数学是听的,不是看的。我不必看你长的不好看的脸。我看着窗外去避免它。只要关心数学就可以了,你可以问我,我听了,我知道。」

  他问我,这是长时间麻烦的开始——不是我的麻烦,而是他的。麻烦是我回答正确。他无法相信,他说:「无论你对还是错我都要惩罚你,因为老师讲课的时候看窗子外面是不对的。」

  我被叫到他面前。我听说过他的惩罚技术——他就像萨德侯爵(法国作家,其著作多描写性变态)笔下的人物。他从桌子里拿出一盒铅笔。我听说过这些著名的铅笔。他通常在你的每个指缝之间放一根铅笔,然后紧紧挤压你的手,同时问道:「你还想要多一些吗?你还要更多吗?」——对一个小孩子!他显然是一个法西斯主义者。我做这些申明,这至少是一个记录:选择当教师的人有一些不对头。也许是渴望统治,也许是对权力的贪求,也许他们都有一点法西斯。

  我看着铅笔说:「我听说过这些铅笔,但是在你把他们放在我手指头之前,记住,我要让你负出昂贵的代价,也许甚至是你的工作。」

  他笑了。我能够告诉你,这就像一个恶梦里的怪物在对着你笑。他说:「谁能够阻止我?」

  我说:「这不是关键。我想问:当教数学的时候看窗外是不合法的吗?如果我能够回答正在学的知识的问题,可以每字每句的复述,那么看窗外有什么错误呢?教室里的窗子造来有什么用呢?为了什么目的?——因为整天总有人在教课,在晚上的时候没有人在这儿看边,那时候也不需要窗子。」

  他说:「你是个麻烦制造者。」

  我说:「这是对的,我打算去校长那里,询问当我正确回答了问题,你惩罚我是否合法。」

  他变得柔和了一些。我很惊奇,因为我听说他是一个无论怎样都不会屈服的人。

  于是我说:「然后我再去管理这个学校的地方委员会。明天我会和一个警察专员一起来,他能够亲眼看见这里在发生什么样的练习。」

  他发抖了。别人是看不出来的,但是我能看出这类其它人不觉察的事情。我也许会看不见墙壁,但是我不会忽略小事物,几乎就像显微镜那么精细。我对他说:「你在发抖,尽管你不肯承认这一点。但是我们会看见。首先让我到校长那去。」

  我去到校长那,校长说:「我知道这个人折磨孩子。这是不合法的,但是我对此无法说什么,因为他是镇子里最老的学校老师,几乎所有人的父亲和祖父都曾是他的学生。所以没有人可以伸手指指他。」

  我说:「我不在乎。我父亲曾经是他的学生,我祖父也是。我不在乎我父亲和我祖父曾是他学生,实际上我并不真正属于这个家庭。我曾经住得离他们很远。在这儿我是一个外地人。」

  校长说:「我立刻就看出你是个怪人了,但是,我的孩子,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烦。他会给你苦头吃。」

  我说:「这不容易。让这成为我反对虐待,斗争的开始。我会战斗。」

  于是我用拳头敲打——当然是一个小孩子的拳头——在他的桌子上,对他说:「我不关心教育和其它事情,但是我关心我的自由。没有人可以毫无道理地干扰我。你必须向我出示教育守则。我不能读,你必须向我出示是否我往窗外看,甚至我能够正确回答所有的问题是非法的。」

  他说:「如果你回答正确,那么你往哪看都没有问题。」

  我说:「跟我来。」

  他拿来教育守则,一本他老是带着的老旧的书。我不认为有谁读过它。校长对Kantar师父说:「最好不要打扰这个孩子,因为看上去似乎你对他做的会反弹给你。他不会轻易地放弃。」

  但是Kantar师父不是那类人。越害怕,他就变得越有侵略性,越暴力。他说:「我会出示给这小孩看——你不用着急。谁在乎这些守则?我在这当了一辈子的老师,是不是这个孩子要教我守则?」

  我说:「明天,要不是我,要不是你留在这栋楼里,但是我们不能都在这里。只要等到明天。」

  我冲回家对我父亲说。他说:「我将你送进学校,只是给其它人和自己带来麻烦,然后把我也拖进去,我对这个感到焦虑。」

  我说:「不,我只是向你汇报事情,免得以后你说我根本不让你知道有这么回事。」

  我去了警察委员会。他是一个可爱的人。我从来没有想到一个警察会那么好。他说:「我听说过这个人。实际上我自己的儿子也被他折磨过。但是没有人投诉。折磨人是违法的,但是除非你投诉,什么也不能做,我不能向自己投诉,因为我担心他会给我孩子不及格。所以只好让他继续折磨孩子。这只是几个月的问题,然后我的孩子会去另一个班级。」

  我说:「我现在投诉,我对去其它班级不关心。我一辈子都准备好呆在这个班级。」

  他看着我,轻拍我的背说:「我欣赏你做的事情。我明天会去。」

  然后我跑市政委员会主席那,他证明他是个牛粪。是的,就是牛粪,甚至是湿的——那么丑陋!他对我说:「我知道。对此什么也不能做。你不得不与之一起生活,你必须学会容忍它。」

  我对他说,我非常清楚地记得我对他说的话:「我不打算忍受任何对不起我良心的事情。」

  他说:「如果是这样,我无法管它。去副主席那里,也许他会有更多的帮助。」

  因为这我必须感谢那个牛粪,因为那个村子里的副主席,山姆忽.度贝,在我的经验里,证明是整个村子里唯一值得骄傲的人。当我敲他的门——我只有八九岁大,他是副主席——他说:「进来。」他以为会看见一位绅士,看到是我他看上去有一些困窘。

  我说:「我很遗憾我不更大一些——请原谅。此外我也完全没有受过教育,但是我要投诉一个人,Kantar师父。」

  他听我的故事——那个人折磨一年级的小孩子,将铅笔放在他们的手指逢里挤压,还有大头针钉住进行强迫,他是一个七英尺高的人,四百磅重——他对此难以置信。

  他说:「我听说过传闻,但是为何没有人投诉?」

  我说:「因为人们害怕他们的孩子被更加折磨。」

  他说:「你不害怕吗?」

  我说:「不,因为我准备好不及格。这是所有他能做的。」我说我准备好不及格,我对不执着于成功,但是我会战斗到最后:「这个人或我——我们不能呆在同一栋楼里。」

  山姆忽.度贝让我离他近一些。握着我的手,他说:「我总是爱反叛的人,但是我从没有想到一个像你这样年纪的孩子会是反叛的。我祝贺你。」

  我们成为了朋友,这份友谊一直持续到他去世。那个村子有两万人,但是在印度它仍旧是个村子。在印度,除非一个镇子有十万人,否则不算个镇子。当人口超过十五万才算是个城市。在我整个生命中我从未在这个村子里遇到过其它人,具有像山姆忽.度贝那样的才干、品质和天才。如果你问我,说这像是夸张,但是实际上,在整个印度我都没有发现另一个山姆忽.度贝。他真的是稀有的........

  他只是爱我,这份爱开始于那次会面,开始于那天我去他那抗议Kantar师父。

  山姆忽.度贝是市政委员会的副主席,他对我说:「不要着急。这家伙会被惩罚。实际上,他的工作结束了。他申请了一个延期,但是我们不会给他。明天你不会看到他再呆在学校。」

  我说:「这是一个诺言?」

  我们看着彼此的眼睛。他笑了,说:「是的,这是一个诺言。」

  第二天Kantar师父走了。他再也没能看见我。我想跟他联系,多次敲他的门,向他说再见,但是他真是一个懦夫,披着狼皮的羊。在学校的第一天变成了许多许多事情的开始。

  Kantar师父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里。他立刻被打发了,因为那是他退休前的一个月,他延期的申请被取消了。这导致了村子里热烈的庆祝。Kantar师父是村子里的一个重要人物,我在一天时间里将他扔了出去。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人们开始尊敬我。我说:「这是多么没有意义啊?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把那个人的坏事暴了光。」

  我对他一生都在不停地折磨小孩子感到奇怪。但是这被认为是教育。它被这么认为,很多印度人仍旧这么认为,除非你折磨一个孩子,否则他不能被教育——尽管他们不会明确地这么说。

  第二天是我真正正式地上学,因为Kantar师父被开除了,每个人都很高兴。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欢呼跳跃。我无法相信,但是他们对我说:「你不了解Kantar师父。如果他死了整个镇子都会分发糖果,在我们的房子里点上上千的蜡烛。」我被认为完成了一件伟大的事........

  第二天在学校里,就像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无法相信人们被Kantar师父压迫的那么深。并不是因为他们很欢迎我,甚至我自己也能清楚地看到不同。今天,我仍旧非常清晰地记得他们高兴的样子,因为Kantar师父不再压在他们的背上了。

  他们对我什么也没做,尽管他们表现出他们对我很高兴的样子。但是昨天我到学校的时候甚至没有人说:「你好。」现在整个学校都聚集到像门接待我。我在学校的第二天就几乎成了个英雄。

  但是我对他们说:「请散开吧。如果你想庆贺到Kantar师父那去。在他的房子前跳舞,在那庆贺。或者到山姆忽.度贝那儿,他是Kantar师父离开的真正原因。我什么也不算。我从来没有任何期望,但是生命的事情常在你不期望的情况下发生,不是绝对的。这只是这些事情中的一件,所以请忘记它。」

  但是在我整个学校生活中它从未被忘记。我从未跟其它孩子一样被接受。当然,我完全不关心学校。百分之九十的时间我是逃课的。我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出现一会儿,但不是上学。

  那个我谈论的人,他的全名叫旁迪.山姆忽.度贝。我们通常叫他山姆忽.度贝。他是个诗人,少有的是他不想出版他的诗。这在诗人中是很少的。我去过上百的部族(?),他们都想出版,而诗变成了第二位。我把任何有野心的人称为政客,山姆忽.度贝是没有野心的。

  他也不是选举产生的副主席,因为要竞选你至少要支持选举。他是被主席提名的,我说过主席只是一堆神圣的牛粪,他希望一个有智力的人去做他的工作,主席是一堆绝对的牛粪,他在行政单位干了很多年。一次又一次被其它牛粪选中。

  在印度,成为一堆神圣的牛粪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你成了一个圣人。这个主席几乎是一个圣人,和所有圣人一样虚伪,否则他们不会在第一位置成为圣人。一个有创造力,有智力的人怎么会选择成为一堆牛粪呢?对被崇拜怎么会有完全的兴趣呢?我甚至不愿提起这头牛粪的名字,它是污秽的。他提名山姆忽.度贝成为他的副主席,我想这是他这一生做的唯一好事。也许他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牛粪对人们是没有意识的。

  当山姆忽.度贝和我互相看着的时候,某些事情发生了:就是Carl Gustav Jung所说的「同时发生」。我只是一个孩子,不仅如此,我还是野性的。我从丛林里新鲜地出来,未开化的,没有修养的。我们没有共同点。他是一个强有力的人,人们非常尊敬他,不是因为他是牛粪,而是因为他是这样一个强的人,就好像如果你不尊敬他,某天你会为此遭殃。他的记忆非常非常好。每个人真的很怕他,于是他们都对他很尊敬,我仅仅只是一个孩子。

  显然我们之间没有共同点。他是整个村子的副主席,律师协会的主席,「扶轮国际」社分社的主席,或是有这样那样的头衔。他同时还是很多团体的主席和副主席。他哪都在,他也是一个受过很好教育的人。他有法律的最高学位,但是他并不在那个村子里从事法律工作........

  在他活着的时候他从未出版过他的诗。他也是一个伟大的写故事的作者,有一次一个著名的电影导演知道了他和他的故事。现在山姆忽.度贝已经死了,但是一部伟大的电影是用他的一个故事拍摄的,Jhansi ki rani——「Jhansi的女王」。它赢了很多奖,有国内的也有国际上的。(原句Alas he is no more 问:如何翻译?他已不在了)。他是我在那个地方唯一的朋友。

  他是一个伟大的诗人。他从不操心出版他的诗,这也是伟大的。他也不费心读任何诗人的诗集。这看上去很奇怪,他会读他的诗给我听,读给一个九岁大的孩子听,然后他问我:「这有什么价值吗,或者只是毫无价值?」

  现在他的诗集出版了,但是他已经不在了。出版是表达对他的追忆。诗集没有包括他最好的诗,因为选诗的人,没有一个是诗人,需要一个神秘家去从山姆忽.度贝的诗中选择。我知道他写的每一件事情。不很多——一些论文,很少的一些诗,一些故事,但是它们都很奇怪地联系一个单一的主题。

  这个主题就是生活,不像一个哲学的章节,而像是一个片段到一个片段的活过。生活和一个小写「l」将会怎样,因为如果用大写字母『L』写生活(注:生活的单词是life,开头字母l大写形式是L)他是不会原谅我的。他反对大写字母。他写任何单词的时候从来不用大写。甚至一句话的开始也总是用小写。他甚至用小写写他自己的名字。我问他:「大写字母有什么错?为何你那么反对它们,山姆忽.度贝?」

  他说:「我不是反对它们,但是我爱当下,而不是远方。我爱小的事物:一杯茶,在河里的一次游泳,一次日光浴........我爱小事情,它们无法被大写。」

  当友谊开始的时候,山姆忽.度贝受过良好的教育,我是未受教育的。他有一个光辉的过去,我什么都没有。整个镇子都对我们的友谊感到吃惊,但是他一点也不尴尬。我尊重这种质量。我们经常手拉手一起走。他年纪可以当我的父亲,他的孩子比我还大。他比我父亲早去世十年。我想他那时有五十岁。这也许是我们成为朋友的合适时间。但是他是唯一认可我的人。他是村子里权威人士,他的认可给我以巨大的帮助........

  我父亲经常问山姆忽.度贝:「为何你对这个小麻烦那么友好?」

  山姆忽.度贝会笑,说:「有一天你会理解为什么。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经常对这个人的美丽感到惊奇。有时他会这么回答:「我不知道。有一天你会理解。」这也是他美丽的一部分。

  一天他对我父亲说:「也许我不是友好地对他,而是尊敬。」

  这让我也很吃惊。当我们单独在一起时,我对他说:「山姆忽.度贝,你在对我父亲胡说什么啊?你说你尊敬我是什么意思?」

  他说:「我的确尊敬你,因为我可以看,但不是很清晰,就像隐藏在烟雾屏障后面,有一天你会成为什么。」

  我不得不耸耸肩。我说:「你说的是垃圾。我能成为什么?我已经是了。」

  他说:「那儿!那是我对你感到惊奇的。你是个孩子,整个村子嘲笑我们的友谊,他们奇怪我们在一起会谈论什么,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们都错失了。我知道」——他强调说——「我知道我在错失。我只能感觉到一点,但是我能够看得清楚。也许有一天当你真正成长起来,我可以看见你。」

  我在和你说关于我和山姆忽.度贝的奇特友谊。它在很多方面都是奇特的。首先,他比我父亲还老,也许是同岁——但是我的记忆中,他看上去更老——而我只有九岁大。现在,哪一种类型的友谊成了可能?他是一个成功的法律专家,不仅仅在那个小地方,而且他还在高等法院和最高法院工作。他是最高的法律权威之一。同时他是一个野性的、难以驾驭的、没有教养的、自由的孩子的朋友。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他说:「请坐。」的时候,我感到惊奇。

  我没有想到副主席会站着接待我,说:「请坐。」

  我对他说:「首先,你也坐,在你面前做下我感到有一些尴尬。你年纪大,也许比我父亲还大。」

  他说:「不用担心。我是你父亲的朋友。只是放松,告诉我你你有什么事情。」

  我说:「等一会我再告诉你我来干什么。首先........」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在我第一个问题开始之前,那个时刻散发着一种微妙的芬芳。我问他:「首先,告诉我现在发生了什么,在我和你的眼睛之间。」

  他闭上他的眼睛。我想也许过了十分钟,他才再次睁开他的眼睛。他说:「原谅我,我不能描述它——但是某些事情发生了。」

  我们成了朋友,这是1940年发生的。只是在后来,许多年之后,在他死之前一年——他死于1960年,在二十年的友谊之后,奇特的友谊——在那时我才能告诉他他寻找的那个词,被Carl Gustav Jung发明了。那个词是『synchronicity』(同时发生),这是我们之间发生的。他知道它,我知道它,但是不知道那个词。

  Synchronicity可以表示许多的事情,它是多维的。它能够表达某种韵律的感觉,它能表达人们常说的爱,它能表达友谊,它能简单的表示没有节奏和原因,两颗心的一起跳动,这是神秘的。只有一次,忽然一个人发现另一个人,和他在一起事情变得和谐,锯齿消失了。所有不协调的部分忽然按照它们自己的方式调和了。

  我在告诉你某种发生在一个九岁的孩子和一个几乎五十岁老人之间的友谊。年龄的不同是巨大的,但是爱能够超越所有的障碍。如果它只能超越男人和女人的界限,那么其它的障碍是更大些吗?不是这样的,它也不能只被描述为爱。他能爱我像爱他的儿子,或者是孙子,但那不是它。

  所发生的是friendliness(友谊、亲密)——让它被记录下来:我认为friendliness(友谊、亲密)比爱有更大的价值。没有什么比friendliness(友谊、亲密)更高。我知道你一定注意到我没有使用『friendship』(友谊、友好)这个词。我在用它,但是现在是告诉你比friendship(友谊、友好)更高的说法的时候了——friendliness(友谊、亲密)。

  friendship(友谊、友好)也可以是束缚的,以它自己的方式,就像爱。它也能够变成嫉妒、占有,害怕失去,因为这种害怕,有那么多的苦恼和斗争。实际上,人们不停地向他们爱的人斗争——奇怪,只是奇怪的........无法理解地奇怪。

  friendliness(友谊、亲密)升得更高,到人们知晓和感觉的高度。它是更芳香的在,或者你能说花在开放。在两个灵魂之间的芳香,忽然那儿有两个身体,但是一个存在——这是为何我说开花。friendliness(友谊、亲密)是从所有的平凡和普通中产生的自由,从我们所知道的——实际上,非常熟悉的地方产生的自由。

(翻译者风行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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