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童年 |
第七章 上帝指示一个词语
戴瓦盖德.有时候你对阿淑说「好」,我会误解:我以为你是对我说好呢。所以她会笑。不过我在内心深处依然会说,除了笑.什么也没有。你可以麻痹我的身体,一切,但是不能麻痹我。那是超越于你的。
你的情况也是这样。你最内在的核心超越于所有的化学药品和化学手段。我听见戴瓦盖德在咯咯地笑。听见一个男人咯咯地笑是件好事。男人几乎从来不会略略地笑。咯咯地笑已经成为女人的唯一领土。男人要嘛大笑,要嘛不笑,但是他们不会咯咯地笑。咯咯地笑正好处于大笑和不笑之间。那是中庸之道。中庸之道就是道。大笑可能是暴力们。不笑是愚蠢的。但咯咯地笑是好的。
瞧我多么能说出意味深长的话来,即使是辟于咯略地笑:「咯咯地笑是好的。甚至不用担心我是否能把话说对,那只是一个老习惯而已。我甚至在睡觉的时候都能说话,所以这么说话没有问题。
古蒂亚知道我睡觉的时候说话。但是她不知道我是跟谁说。只有我知道。可怜的古蒂亚!我是在跟她说话。她却左思右想,担心我为什么说话、跟谁说话。唉!她不知道我是在跟她说话。就像现在这样,睡觉是一种自然的麻痹状态。生命太艰难了,人们不得下在每天晚上失去知觉,至少几个小时。她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在睡觉。我能理解她的困惑。
我已经超过四分之一个世纪没有睡觉了。载瓦拉吉,别担心。普通的睡觉……我比全世界任何人睡得都多:白天三侗小时,晚上七、八、九个小时-相当于任何人所能承担的。加起来,我每天总共睡十二个小时,但是在表层的睡眠之下,我是醒着的。我在睡觉的时候看着自己,有时候夜里太孤单了,我就开始跟古蒂亚说话。但是她有许多困难。首先,我睡觉的时候讲的是北印度语。我睡觉的时候不能讲英语。我不愿意讲,虽然我可以讲,要是我想讲的话。我曾经试过,而且成功了,但是那种快乐没有了。
你们肯定注意到我每天听挪迦罕(Noorjahan)的一首歌,她是著名的鸟尔都语歌手。我每天进来之前,都会反复听她的歌。那简直会让你发疯。你们知道什么是打钻吗?我知道打钻的意思。我每天都把耶首歌钻到古蒂亚里面去。她不得不听,没有办法回避。我的工作一结束,我就放同一首歌。我热爱我自己的语言……不是因为它是我的语言,而是因为它太美了,哪怕不是我的语言,我也会学。
她每天都会听到而且不得不反复听的那首歌唱的是:「无论你是否记得,我们之间曾有过信任。你曾经告诉我:『你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我不知你是否认得出我。或许你已忘却,但我记忆犹新.我忘不了那信任,和你对我说过的话语。你曾说,你的爱完美无缺。你还记得吗?或许你已忘却,但我记忆犹新。当然不是字字清晰,岁月已将我侵蚀。」
「我是一座荒废的宫殿,但是如果你来察看,仔细察看,我依然如故。我依然记得那信任和你的话语。那信任曾在你我心间,如今你是否依然记得?我不知道,但我记忆犹新。」
我为什么不断地放挪迦罕的歌?那就是一种打钻。不是钻你的牙齿--尽管如果你钻的时间足够长,也会钻到牙齿的:而是把一种语言的美钻到她里面去。我知道她很难理解或者欣赏它。
我在睡觉的时候,跟古蒂亚说话,我又说北印度语,因为我知道她的无意识里依然不是英语。她在英国只待了几年。在此之前,她在印度,现在她又在印度了。我一直试图把横在这两点之间的所有东西统统抹掉。此后,等时机成熟了……
今天我打算谈谈耆那敦。瞧这个疯狂的人!是的,我可以从一个山顶跳到另一个,中间不需要桥梁。但是你们必须忍受一个疯子。你们已经爱上他了,这是你们的责任,我对此没有责任。
耆那敦是世界上最讲究苦行的宗教,或者换句话说,是最自虐和虐他的。耆那教的僧侣拼命地折磨自己,你会怀疑他们是不是发疯了。他们没有发疯。他们是商人,而且耆那教僧侣的追随者也都是商人。这是件奇怪的事情,整个耆那教团由清一色的商人组成,但并非真的奇怪,因为这个宗教本身就是以另一个世界的利益为其根本驱动力。耆那教徒之所以折磨自己,是为了在另一个世界获得某些东西,这些东西他加道不可能在这个世界获得。
大概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见裸体的耆那教僧侣被邀请到我外祖父家里。我忍不住笑出来。我的外祖父对我说:「别出声!我知道你是个讨厌鬼。你让邻居们讨厌,我可以原谅你,但是如果你想跟我的古鲁淘气的话,我可就不能原谅你了。他是我的师傅,他点化我进入宗教内在的秘密。」
我说:「我才不管什么内在的秘密呢,我关心的是外在的秘密,他已经清清楚楚地展示给我们了。他为什么不穿衣服呢?难道他不能至少穿一条短裤吗?」
我外祖父也笑了。他说:「你不懂。」
我说:「好,那我就自己去问他。」我于是问外祖母:「我能问这个疯子几个问题吗?他居然不穿衣服就来到淑女和绅士面前。」
我的外祖母笑着说:「去吧,别管你外祖父说什么。我允许你去。要是他说什么,就来告诉我,我会摆平他的。」
她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勇敢、无条件地给我自由。她甚至不问我打算问什縻问题。她只是说:「去吧……」
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到我外砠父家里,参加耆那教侩侣的达显。当所谓的传教讲到一半的时候,我站起来。那大概是四十年以前事了,从那时起,我便开始不断地跟这些白痴斗争。一场战争在那天打响了,直到我不在的时候,它才会结束。或许到那个时候也不会结束,我的人会继续战斗。
我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而他却答不上来。我被弄胡涂了。我的外祖父很难为情,我的外祖母则拍拍我的背说:「太棒了!你成功了!我知道你行的。」
我问了什么问题呢?很简单的问题。我问:「你为什么不想再次出生呢?』在耆那教里,那是非常简单的问题,因为耆那教不是别的,就是为了不再生而做出的努力。它是一整套防止再生的科学。所以我问他的是耆那教的基本问题:「你从来没有想过再生吗?」
他说:「不,从来没有。」
于是我问:「你为什么不自杀?你为什么还在呼吸?为什么吃东西?为什么喝水?直接消失好了,自杀好了。干嘛把简单的事情弄得那么大?」他当时的年龄不超过四十岁……我对他说:「如果你继续这么做,你可能还要再活四十年,甚至更长。」
少食的人活得长,这是-个科学事实。戴瓦拉吉当然也会同意我的说法,实验一再证明,如果你喂养某种生物超过它们的需求量,它们就会发胖,当然也会觉得舒服,当然也会长得漂亮,但是它们会很快死亡。如果你按照需求量的一半喂养他们,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它们看起来不漂亮,它们也不舒服,但是它们的寿命差不多是平均数的两倍。一半食物导致两倍寿命:两倍食物导致-半寿命。
所以我对侩侣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些事实--「如果你不想再生,那你为什么还活着?不去死?那你为什么不自杀?」我想没有人间过他那样的问题。在讲礼貌的社会中,没有人问真正的问题。而自杀的问题是所有问题中最真实的问题。
马赛尔说:自杀是唯-真正的哲学问题。我那时候完全不知道马赛尔。或许那时候还没有马赛尔,他的书还没有写出来。但我对耆那教僧侣说的是:「如果你不想再生,你所说的是你的愿望,那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了什么?白杀吧!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做。虽然我对世界上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但是就自杀来说,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你可以从村子旁边的山上往下跳,或者你也可以跳河。」
河离村子三英里远,又深又宽,从水里游过去对我来说是件极大的开心事。好多次我在渡河的时候都认为这下可完了,我游不到对岸了。它很宽,特别是茌雨季,有好几英里宽。看起来几乎像-片汪洋大海。雨季的时候甚至看不到对岸。它涨满洪水的时候就是我想跳下去的时候,要嘛淹死,要嘛游到封岸.更大的可能性是,我将再也游不到对岸了。
我告诉耆那教僧侣:「你可以在雨季的时候跟我一起跳到河里去,我们可以相伴一会儿,然后你就可以死了,我再游到对岸去。我的泳技够好。」
他恶狠狠地看着我,怒气冲天,我不得不告诉他:「记住,你会不得不再生的,因为你还有那么大火气,这不是摆脱烦恼世界的方法。你那么生气地看着我干什么?心平气和地回答我的问题。要快乐地回答!如果你答不上来,就说:『我不知道。』但是别生气。」
那个人说:「自杀是罪恶。我不能自杀。但是我不想再生。我会通过慢慢放弃我所拥有的-切来达到那个状态。」
我说:「请你给我看看你所拥有的东西,因为,我只看见你不穿衣服,你什么也没有。你有什么呢?」
我的外祖父试图阻拦我。我指着外砠母对他说:「记住,我是得到那呢许可的,现在谁也不能阻拦我,你也不能。我跟她说过你了,因为我担心要是我打断你的古鲁和他所谓的破烂传教,你就会生我的气.她对我说:「你就指我好了,不用担心,我看他一眼,他就会不吭声了。」奇怪……真是这样!他不吭声了,甚至都不需要那昵看他一眼。
后来我的那昵和我一起开坏大笑。我对她说:「他甚至都没有看你。」
她说:「他不能看,因为他肯定怕我说:『闭嘴!别干涉孩子。』所以他就回避我。回避我的唯一方式就是不干涉你。」
事实上,他是把眼睛闭了起来,好像在练禅定似的。我对他说:「那那,真行!你虽然生气了,气得冒烟儿,怒火中烧,你却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好像在练禅定似的。你的古鲁也在生气,因为我的问题惹恼了他。你生气是因为你的古鲁答不上来。但是依我说,在这里传教的这个人完全是个笨蛋。」那时我不过四,五岁那么大。
从那时起,那就成了我的语言。我一眼就能把白痴认出来,不管他在哪儿,不管他是谁。谁也逃不过我的X光线的眼睛。任何智力迟钝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前几天,我把一支钢笔给了我的一个桑雅生,我是用那支笔给他写新名字的,为了让他记住这支笔,我曾把它用在他的新生命、他的出家的开始。但是他的妻子在那儿。我甚至邀请他的妻子也成为桑雅生。她表示愿意,而又不愿意--你们知道女人的方式:踌躇不定;你永远不可能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甚至当她们把右手伸出车外,你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真的向右转。她们或许是在感觉风向,或者谁也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什么都有可能。那个女人犹犹豫豫、举棋不定……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个完美的女人,她想说「是」,但又不能说「是」。她想说「不」,但又不能说「不」--就是那种女人。要记住,那是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女人,只有百分之零点一除外。否则那个女人就十分典型。
我仍然试图引诱--出家,我是真的!我稍微玩下一点技巧,在她眼看就要答应的时候,我停止了。我也并不像外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我复杂,我的意思是说我能明察秋毫,有时候我不得不收回我的简单和它的邀请。
当她快要答应的时候,她-把抓住丈夫的手,他现在已经是-个桑稚生了。我看着他,看得出他想摆脱这个女人。她已经把他折磨得够受了。事实上,他希望通过成为桑雅生,这个女人会发慈悲主动离开他。当我试着劝他妻子成为桑雅生的时候,我看得出他的窘迫。他在心里说:「我的上帝。如果她成为桑雅生,那么即使在拉吉奈西布朗,我也不得安宁他希望成为这个社区的一部分。他是个有钱人,有几百万美元的实业,他想统统捐赠给社区。他害怕……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桑雅生和他妻子的内心世界。
他们之间没有桥梁,从来没有,他们纯粹是一对英国式的夫妻,你们知道的……上帝知道他们为什么结婚.而上帝并不存在,我反复说明,因为我总感觉你们会以为上帝真的知道!上帝不知道,因为他不存在。
上帝只是一个词语,正如「耶稣」。它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一个感叹词。下面有一个故事,讲的是耶稣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约瑟夫和玛利亚把孩子从伯利恒抱回家。玛利亚抱着孩了坐在驴背上。约瑟夫牵着驴走在前面,突然他绊了一下,脚踝撞在石头上。「耶稣!」他喊道。你们知道女人的习惯…玛利亚说:「约瑟夫!我正在想给我们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你刚才正好把它说出来了- -耶稣!」
可怜的孩子就这么被取了名字。当你用锤子误伤自己的手时,你会喊:「耶稣!」这不是什么巧合。别以为你想起了耶稣,你只不过想起了约瑟夫的衔踝撞在石头上。
当我停止呼吸的时候。戴瓦拉吉会知道怎么做。虽然他是部分犹太人……但他仍然是值得信赖的人。我知道他不相信自已是部分犹太人。他认为他的亲属可能曾经是犹太人,但他不是!所有的犹太人都是这种态度,甚至是部分犹太人。他看起来是完全的犹太人。跟你说实话吧,犹太人永远是完全犹太人,只要有一滴犹太人的血在你身上流,就足以让你成为完全犹太人。
但是我爱犹太人,我信任犹太人。只要看看这个诺亚方舟里面有二点五个犹太人就行了。我是没有遗传的完全犹太人。戴瓦盖德不是完全犹太人,只是犹太人。戴瓦拉吉有一部分是犹大人,而他竭力隐藏--他那么做只会加重他的犹太昧儿。你不可能隐藏你的犹太特征。你能把你的鼻子藏到哪里去呢?你的整个身体只有这一部分没有被隐藏起来。除了鼻子,你什么都可以藏起来,因为你得呼吸。
我刚才说的是耶稣,甚至耶稣,都不是一个名字,只是约瑟夫在脚踝撞到石头上的时候发出的一声感叹,上帝也是这样。当一个人说:「我的上帝!」他的意思并不是说他相信上帝。他只是说他在抱怨,如果天上有谁在听的话。当他说:「上帝!」他的意思仅仅相当于许多政府公文上写的一句话:「转交有关人员。」「我的上帝!」意思就是「转交有关人员」,或者如果没有人的话,那就是「对不起,这跟谁都无关。这只是一句感叹,我忍不住就 说出来了。」
现在几点钟了……因为我晚了一个半小时,我不想让你们也晚了。我偶尔也可以做个好人。只为了提醒你们……最好你们听到现在。很好。即使在很好的时候,我也知道怎么说「足够了」……
这真是美极了……
太美了。
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