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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心病的单一处方

  你曾经试着尽量不要生气,有好几次,你下定决心不要再发脾气,可是没用;你努力地不起贪婪之心,却一再掉进贪婪的陷阱里。尽管已试过各式各样的方法来改造自己,任何转变却似乎不曾发生,你,还是原来的你。

  在这里,我已告诉你一把简单的钥匙--觉察。可是你并不相信,其它方法都没有效了,光凭觉察能有什么帮助?钥匙一向是不起眼的小东西,没人认为它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一把小小的钥匙却能打开大枷锁。

  当年人们曾问佛陀:「要怎么样我们才不会生气、不会贪婪?不会老是想着性或食物呢?」不论什么问题,佛陀的回答永远是: 「要觉察,将觉察带进你的生活。」

  他的弟子阿南达听到形形色色的人问了不同的问题,然而这位生命的医生给的处方却都是一样的,他不免困惑 「这是为什么?他们的病状不同,有人是贪婪,有人是性,有人是食物,有人是别的问题,可是您下的处方却都相同?」

  佛陀说:「他们的病不同,就象人们会作不同的梦一样。」

  假如有两千个人睡着的话,他们会作两千个梦。要是你来问我如何摆脱梦,对治的药都一样是:醒过来!处方将会一样,你可以称它觉察,可以称它观照,可以称它记得,也可以称它静心,这些都是同一种药的不同称谓。

  分析家与观照者

  西方的做法是去思索问题,剖析肇因的所在,回到过去,从最源头处探讨事情的根源。无论是解除头脑的制约,或是重整头脑、重整身体,将留在脑中的一切铭印拿掉,这些都属于西方的方式。精神分析学所钻研的领域在记忆里,进入你的童年、你从前的历史,追溯到问题发生的起始,也许在五十年前,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精神分析就会从那里着手。

  长达五十年之久的历史!那是个很冗长的故事,不过,就算如此也没有什么用,因为问题有成千上万处,不是解决一处就能从此一劳永递。你可以进入一个问题的过去,你可研读自己一生的传记,去找到问题产生的原因。或许你可以解决一个问题,但是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在那里。要是你开始去解决这辈子所有的问题,那将会花掉你好几辈子的时间!

  让我再说一次:为了解决一世的问题,你必须经历一再的出生,这可以说是不实际的,也是行不通的。当你花了几万世的时间解决你这一世的问题,在那几万世的时间里,每一世又会产生各自的问题……就这样没完没了,你会渐渐地被淹没在问题堆里,这岂不是很荒谬?

  到了现在,精神分析学的方法已经朝身体方面发展,例如罗夫深度按摩(Rolfing)、生物能(bioengergetics)及其它的方法,为的是能解除留在身体肌理里的铭印,同样的,你必须回溯身体的过往历史。这两种方式的处理逻辑不仅一模一样,还有另一个共通点:问题来自过去,所以都要从过去着手处理。

  人的头脑总是要做两件不可能的事,其中一件是重新改造过去,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过去已经发生了,你不可能真正回到从前;最多你是进到过去的记忆中,那也只是记忆,不是真的过去。过去已经不复存在了,你无法重新改造它,这是人类无法完成的目标之一,为此人类也已经吃了不少苦。你想恢复过去,要如何办得到?过去是已经笃定的事,一切的可能性已经结束,是既成的事实,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余地可以让你重新改造它,你什么事也不能做。

  第二件一直主宰着人类头脑的事情,就是建构未来,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未来还没发生,你无法去建构它,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未来是纯粹的潜能,除非它发生了,不然你什么也无法确定。介于过去和未来之间,人站在现在的位置,心里却总想着这两样不可能的事。对未来、对明天,人总想让一切都很确定,然而未来是无法确定的。

  让这件事尽可能地深入你的心中:未来是无法确定的,别浪费你眼前的时间,只为了使将来的一切能确定,未来的特质就是不确定,也别浪费时间回头看,逝者已逝,它已经死了,你不能再对它做什么,顶多你可以再诠释一次,最多就这样。精神分析学所做的就是这个:重新诠释。重新诠释是办得到的,但过去并不会有所改变。

  精神分析学试图再造过去,占星学则是想确定未来,这两者都不是科学,却有无数人在从事这两件不可能的事。人就是喜欢那样,他想要确定未来,所以他去找占星家,或去读易经,或是找人帮他解读塔罗牌,要愚弄、欺骗自己的方式有成千上万种。还有人说他们可以改变过去,他也会去请教这种人。

  要是能丢得掉过去和未来的话,你就不再受制于各式各样的蠢事。你不会去看精神分析师,也不会去找占星家,因为你知道过去的已经结束,你和它已经完结;而未来还没发生,当它发生的时候,你自然会看到,就现在来说,你不能拿未来怎么样,你只能破坏了眼前的这一刻,因为这是你唯一拥有的真实。

  西方只看问题所在,研究该如何解决事情,西方将问题看得很严肃。当你依据某种逻辑设下前提,然后采取行动,这时侯你的逻辑听起来会就是无懈可击的。

  我读过一则趣闻:

  有一位大哲学家和一位世界知名的数学家同坐在一架飞机上。哲学家坐在他的位子上,思索一些伟大的数学问题,这时机上突然传来机长的广播: 「各位贵宾很抱歉,我们降落的时间将会有些许的延误,因为飞机的一号引擎刚刚坏掉,我们现在只用三具引擎在飞行。」

  大约十分钟之后,又传来另一段广播: 「各位贵宾,飞机降落的时间恐怕会延误更久一点,二号与三号引擎也都坏了,现在只剩一具引擎可以用。」

  于是乎,这位大哲学家转向坐在他身边的家伙,对他说: 「这下可好!如果再坏掉一具引擎,我们整个晚上就得待在这半空中了!」

  当你沿着某种思路思考时,这特定的思路将可能造成特定的结果--包括荒谬的结果。要是你将人类的问题看得很严肃,错将人当成是问题在看待,你等于是在依循某种前提看人,那么你的第一步就踏错了。你可以在那个方向一直走下去,到目前为止,研究人类的心智现象与精神分析有为数不少的文献,你可以找到成千上万的论文和书籍。特别是,自弗珞伊德开启了某种逻辑的大门之后,他从此主宰了整个世纪人类的思路。

  东方的观点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第一,东方认为没有什么问题是严肃的。当你这么想的时候,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已经没有了,因为你看待的眼光改变了问题本身。第二,东方认为问题之所以会产生,是因为你对它的认同。问题与过去无关、与历史无关,你对它的认同才是真的重点,那即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

  例如,你是个动不动就会发怒的人,当你去看精神分析师时,他会告诉你 「回到过去……什么事情会惹恼了你?在什么情况下,它逐渐变成你的制约,在你的头脑里烙了印?我们必须将所有那些铭印洗刷掉,将它们一一抹去,完全清理你的过去。」

  当你去找的是东方的神秘家时,他会说: 「你认为你是愤怒,你对愤怒起了认同,那就是事情出错的地方。下回当愤怒又出现时,你只要当个观照的人,只是去观照,别认同它,不要说‘我很愤怒’,只要看着它发生,就好象你在看电视一样,把自己当成别人一样在看待。」

  你是纯粹的意识,当愤怒的云朵飘近你的身边时,只要看着它,并且保持警觉,不让自己认同它。整个重点就是如何不对问题产生认同,只要你学会了这件事……就不会有 「问题一大堆」的情形,因为同一把钥匙将可以打开全部的锁:生气的锁、贪婪的锁、性的锁、一切头脑能够制造的锁。

  东方说只要保持不涉入,不要忘了,这即是葛吉夫所说的:记住自己;记住你是一个观照者,也就是佛陀说的:要留心。当一朵云经过你时要警觉,或许这朵云来自过去,那没有意义,过去是一定有的,它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跑出来。这朵云一定是来自某些事情的结果,但那不重要,为什么要受打扰?现在,就在此时此刻,你大可超然以对,斩断自己和它的牵扯 ,那座桥是现在就可以拆掉的,也唯有现在才能拆掉。

  回到过去并不会有所帮助,从三十年前愤怒第一次出现起,你就向它认同,现在的你已经无法不去认同,可是,过去明明就不存在了!你可以在这个片刻里不跟过去认同,然后,你以前那一连串的愤怒就不再是你的一部分;你不必回到过去将你的父母、社会、教会对你所做的事擦掉,那样做根本就是在浪费眼前宝贵的时光。撇开它已经毁掉你许多年的光阴不说,现在又来毁掉你当下的时间。你可以直接脱离它,就象蛇在脱皮一般。

  过去以及过去的制约确实存在,不过,它们若不是在你的身体里,就是在你的大脑里,不会存在你的意识当中,因为意识是无法被制约的。意识一直都是自由的,自由即是它最深处的本质,自由是它的天性。

  你可以自己去看看,那么多年的压抑,那么多年来你被施以某种形态的教育,当你在这个片刻去看着这件事,你的意识早己不再认同了,否则,是谁在觉察这件事?假如你真的成了被压抑的人,那么是谁在注意到这件事?如此一来觉察就不可能了。

  当你还能说「那二十一年可以说是疯狂的教育体制下」时,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你还没疯狂到那个地步。那个体制失败了,它对你没造成效果,因为你并不疯狂,所以你才能看出整个体制是疯狂的。

  一个疯狂的人无法知道自己是疯狂的,只有清醒的人才能看出来,要看出疯狂之所以为疯狂,需要清醒的意识。那二十一年疯狂的教育系统失败了,一切灌输给你的制约失效了,除非你认同,否则它并没有成功,任何时候你都可以跳脱出来……它是在那里没错,我不是说它不在那里,但是已不再是作意识当中的一部分了。

  这正是意识之所以美的地方,意识可以跳脱任何事情,对它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是阻碍,没有任何地方有界限。就在前一刻,你还是个英国人--请了解一下国家主义的无谓--下一刻你就不再是个英国人,不是说你的肤色会改变,你还是白皮肤,只不过你不会认同它,你不再反对黑种人,因为你看出整件事的愚蠢。

  你的意识已经跳脱出来,你的意识正站在山上往山谷的地方俯瞰。这时的英国人已经在山谷里死去,而你站在山上,从遥远的地方看着,心中没有一丝沾染与妨碍。

  整个东方的方法学可以浓缩成一个字替代「观照」(witnessing),而整个西方的方法学可以浓缩成一个字 :「分析 」(analyzing)。分析只是在绕圈圈,观照则是直接跳出圈圈。分析是一个恶性循环,当你真的进入分析,你会产生困惑:「怎么可能会这样?」

  举例来说,你尝试进入过去,要进入到哪个地步才停止?假如你回到过去,你可以找出从何时你开始有性欲的吗?当你十四岁的时侯?那它是无缘无故冒出来的吗?它一定是早就在身体里准备好了,那是在何时?在你出生的时候吗?但是,当你还在母亲子宫里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存在了?那又是什么时候?当你受精的那一刻吗?

  可是,在那之前,来自你母亲卵子的那一半性征已经成熟了,另一半来自父亲精子的性征正在成熟当中,就这样一直分析下去……何时才有尽头?最后你会找到亚当和夏娃那里去!就算如此也还不能结束,你必须找到神,问清楚究竟为什么他要创造亚当……

  分析永远只能做到半调子的程度,无法真的达到助人的效果,这是不可能的,它会让你更适应你的现实状况,顶多如此。分析是一种适应性的做法,协助你对自己的问题有一些了解,比方问题的起源、以及如何发生的等等。理智上的了解会帮助你较能适应社会,但是你依旧一成不变,分析并无法达成蜕变与彻底的改变。

  观照是一项大变革,从根本上造成转变。崭新的人类将因此诞生,因为观照能把你的意识从所有的制约当中抽离出来,你的身体与头脑会带有制约,但意识不会受制约。意识是纯净的,永远的纯净;也是圣洁的,它的圣洁不容亵渎。

  东方的方法是使你注意到这圣洁的意识,注意到它的纯净与天真无邪。东方强调的是天空,西方强调的是云;云会有它的历史足迹,假如你想找出它是怎么来的,你要追溯到海洋,然后到阳光,到水的蒸发,然后形成云朵……你可以一直探究下去,不过那只是在绕圈圈。

  云形成之后,飘到某个地方,爱上了树,于是又将自己投身大地,变成了河流,接着开始蒸发,又上升到天空中,变成云朵,然后又降落到地面……就是这么一再循环不息,就象一只轮子,你要从哪里找出口?每一样东西之间环环相扣,任你怎样还是在轮子里打转。

  天空没有历史,天空不是被创造物,不经由任何东西而产生。事实上,任何事情要能存在,必须先要有天空,在其它的事情能存在之前,天空必须先存在。

  你不妨去问基督教的神学家,他会告诉你「神创造了世界。」问他在神创造世界以前是否有天空的存在,若没有天空,神会在哪里?他一定需要空间的。如果没有半点空间,神怎么创造世界?他要将这个世界摆在哪里?空间是必须的,连神也需要空间。你不能说 「神创造了空间。」那是很荒谬的,因为她没有立足的空间,空间一定是在神之前就存在的。

  天空一直都在那里,东方的方式是去留意到天空的存在,西方的方式是使你更警觉到云的存在,这对你会有点助益,但你不会因此意识到你最深处的核心。西方使你更能觉察到表面上的东西,而不是核心的事情,而表面的事情是大风暴。

  你必须找出大风暴的中心点,唯有透过观照你才能做得到。

  观照不会改变你的制约,观照不会改变你身体的肌肉,不过,观照将会让你体会到你是超越身体、超越一切制约的。在你到达彼岸的时候,在那超越的时刻,一切问题都不存在, 「对你」而言不存在。

  现在一切都取决于你。身体仍会带着制约,头脑也仍会有制约,这时候就看你的了。有时候,假如你真的那么想要问题,你可以进入身体头脑(bodymind)里,将问题拥抱,然后尽情享受一番。假如你不想要问题,你可以置身事外,问题还是会在身体头脑里留下铭印,但是你并不会涉入其中。

  醒觉的佛即是如此。你使用记忆,佛也使用记忆,但是她不会对记忆认同,他把记忆当成机器在使用。例如,我在使用语言,我在使用头脑和所有的记忆,但我并不是头脑,那个觉知一直都在,所以我维持主人的姿态,头脑是我的仆人。当头脑被召唤时,会展现服务,但不至于喧宾夺主。

  所以问题是在的,但只以种子的形态存在于身体和头脑之中。你怎能改变得了过去?你以前是天主教徒,你怎么改写过去四十年的时间,让自己那时候不是天主教徒?不可能的,那四十年的时间你还是天主教徒,但你可以抽身而出。现在你知道那不过是认同,你无法摧毁已逝的四十年光阴,也没有必要去摧毁。如果你是自己的主人,就没有需要去摧毁,甚至可以将那四十年做一番创造性的运用,连你所受的疯狂教育都可以是创造力的表现。

  一切的铭印只留在大脑里、留在身体的肌肉当中……它们会在那里,可是它们只是夹带着可能性的种子。要是你寂寞得发荒,你想要一些问题,你可以拥有它们;要是你没有痛苦会太难受的话,你可以拥抱它们,反正它们会一直在那里。但其实不需要这么做,这是没有必要的,换言之,有没有问题将取决于你的决定。

  观照是归于中心的技巧。我们已经讨论过归于中心,说到人有两种过生活的方式,不是活在表层就是活在核心。表层属于自我,而核心属于本质(being),如果你活在自我当中,你永远会和别人牵扯不清,因为表层和别人有关。

  你的动作不是行动,你的动作永远只是反动,也就是基于别人对你做出的事情,你所做出的反应。活在表层中不会有行动产生,一切都是反动,没有什么是从你的核心出来的。就某个角度来说,你是外境的奴隶,因为你什么事都没办法做,只有不断地被迫行事。

  从核心出发却是迥然不同的风貌:你的行动来自你的核心,于是你不再当附属品,从此拥有你的自主性。

  有一回,佛陀行经一个村庄,有些人对佛陀的教诲相当不以为然,他们对他恶言相向,佛陀静静听着,然后他说 「假如你们已经说完了,请让我继续往前走,我必须到下一个村子,那里的人们正在等候我。如果你们还有什么想讲的没讲完,我回来的时候会再经过这里,到时候你们再把话说完。」

  那些人说:「我们对你出言不逊,如此冒犯你,难道你不打算对此说些什么?」

  佛陀说: 「现在我对这种事情不会再有反应。你所做的事是你自己的决定,现在的我不会再反应,你无法拿任何事情强迫我。你可以辱駡我,那是你的事,但我不是个奴隶,我已经是一个自由的人。我的行动来自于我的核心,而不是表层,你的辱駡只能构及表层,到不了我的核心,我的核心保持不为所动。」

  你会被触动不是因为你的核心被触动,而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核心。你只是活在表层、与表层认同,而表层铁定会被任何事情所影响,任何发生的事情。你的界限就只到表层,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不能不受到影响,因为你没有自己的核心。

  一旦有一个核心,你就可以对所有事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就是从核心到表层有着一定的距离。别人可以侵犯到表层,但无法侵犯到你,你保持超然、不涉入,你和你的 「自己」是有着距离的。换句话说,在「表层的你」和「核心的你」之间有一段距离,那个距离是任何人都无法打破的,因为没有人能穿了核心,外在的世界唯一能触及到你的只有在表层。

  所以佛陀说: 「现在的我归于自己的中心,十年前或许不是这样,如果你那时对我口出恶言,我可能早就反弹出去,可是现在我只是基于自己在行动。」

  仔细去了解「反动」(reaction)与「行动」(action)之间的差别。你爱某个人是因为他爱你;佛陀也爱你,可是他不是因为你爱他,他才爱你,你爱不爱她并不造成相关,他爱你是因为她的爱是一种行动,而不是反动。当你的爱来自于你,不受他人的影响,这才叫行动,反动是一种被迫。归于中心的意义在于,你从此基于自己产生行动。

  还有另一个重点要记住:当你行动的时候,那个行为一定是全然的。当你反动的时候,你的行为不可能全然,一定是局部、片段的,因为你的出发点在表层。也就是说,当你反应的时候,由于你并没有其的置身其中,你的行为不可能是全然的,在只有表层涉入的情况下,你的行为不会是全然的。

  所以如果你的爱来自表层,那么你不会是全心全意的,你的爱一定是片面的,这件事情意义很重大,因为如果你的爱只囿限于局部,其余的空间将会由恨给填补;如果你的仁慈只是局部的话,剩下的空间将会由残酷去填补,如果你的善是局部的话,那么剩下的空间将会由什么来取代?如果你的神是局部的话,你将会需要撒旦来填补剩余的位子。

  那意谓着局部的行为一定会自相矛盾。现代的心理学说爱恨是同时存在的现象,这两样都在你的头脑里,对同一个对象你既爱又恨。假如爱与恨两者都在,那一定会产生迷惘,这份迷惘是有毒的,致使你的仁慈当中夹带着残忍,你的施舍中夹带着偷窃,你的祈祷中夹带着暴力。即使你试图在表层做个圣人,你圣人的品质必定是带罪的,凡是在表层的一切都会自相矛盾。

  只有当你从核心行动时,你的行为才会全然,全然的行为本身会有独到的美。当你在全然中行动,就是活在当下;当你在全然中行动,你将不会活在记忆里,因为你并不需要!唯有半调子的行为才会一直处在进行式的状态。你正在吃东西,如果你没有专心在吃的话,当你吃完时,你的头脑会继续吃,因为这个动作还没有完成。

  只有全然的事情能够有结尾和起始,半调子的事只是一个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持续动作。你明明人待在家里,可是你还在惦记店里的事情;当你人在店里时,你又在想家里的事。你从来没有、也永远不可能完整地处在一个片刻当中,因为你携带的许多事情一直在打转,这是沉重的包袱,对你的头脑、对你内心的一项沉重负担。

  一个全然的行动会有始有终,像是颗原子弹,而不是连续不断的过程,这一刻它会在那里,然后下一刻就不在了,你完全自由自在地踏入未知,不受到捆绑。通常的状况是,你一再走入老旧的模式当中,头脑陷入固定的轨道里,总是在绕同一个圈圈、经历同一个恶性循环,因为你的过去从未了结,它会来到当下,也会去到未来。

  真的,一个半调子、只活在表面的头脑会带着过去,而过去是个庞然大物!就算你不把前世算进去,它还是很庞大。五十年的经验,不论是美是丑,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结束,于是你一直把已经不在的五十年经验带在身上。这个已逝的过去注定会落在当下!而毁了当下这一刻。

  所以你无法真正的活着,这是不可能的,带着过去你无法活着,因为每一个片刻是那般的鲜嫩、那样的脆弱,这整个沉重的过去会将它给扼杀了。那是一种扼杀!你不断摧毁了你的现在,一旦现在被摧毁,就会变成一种负担。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当它是鲜活的时候,它并不属于你,而死了之后,被你已逝的过去给摧毁了之后 --它就变成你的一部分。

  当你从核心行动时,你每一个动作的全然,就象原子弹一般的具爆炸性,在行动结束后,一切就告落幕,你不再受到影响,于是你毫无负担地继续往前迈进。只有这样你才能活在不间断的崭新片刻中,每一个片刻都会是新鲜的。唯有当你没有携带过去时,当下对你而言才会是新鲜的。

  假如过去没有了结的话,你就得继续带着它,因为头脑有完成事情的倾向,如果有事清没有完成,就会一直惦念着。要是白天有件事情没有做完,你晚上就会梦到它,因为头脑会想结束它,当它一结束,头脑就少了一件负担。除非事情完成,否则头脑会一再地跑到这件事情上。

  无论你在做什么,你的爱、你的性、你的友情,你的每件事总是无疾而终。活在表层必定无法全然,要怎样才能归于自己的中心?要如何才能离开表层,来到核心?方法就是观照。

  观照(Witnessing)是最重要的一个字。达到归于中心有上百种技巧,但在每一种技巧中,观照一定是基础。无论技巧为何,观照都是很重要的,所以,说它是技巧中的技巧会比较恰当,因为它不只是一项技巧,观照的过程是所有技巧中最重要的部分。

  要将观照当成纯粹的技巧来谈也可以,例如,克里希纳穆提就是将观照常成纯粹的技巧在谈论,可是那样的谈法就象没有身体的灵魂一样,让你既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当灵魂有一个具体形象在的时候!你可以透过身体感觉到灵魂。当然,身体不是灵魂,不过你可以经由身体感觉到灵魂。每一种技巧只是身体,而观照是灵魂。你可以谈独立于任何身体或任何物质的观照,但如此一来观照变成只是抽象的概念。克里希纳穆提已经谈了半个世纪,但是他所谈的东西太纯粹、太不具体,听的人以为自己了解了,但那只是概念上的了解。

  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靠纯粹的灵魂而存在,每一样东西都是具体的。观照是一切灵性技巧的灵魂,所有技巧都是身体,不同的身体。所以先要明白观照是什么,然后透过一些身体、一些技巧去体会观照的意义。

  我们知道思考这件事,你必须先以思考的方式去知道观照的意思,因为认知一件事的前提是你要先知道它。思考指的是评断,你看到了某件事,然后做出评断;当你听到一首歌,你可能喜欢,也可能不喜欢,一如你会赞赏某件事,或是批评某件事。思考是一种评断,当你思考时,评断就开始了。

  思考是一种衡量的动作,没有衡量你无法思考,假如你不曾衡量过一朵花,你怎么会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当你开始思考时,你自然会说那朵花好看或不好看。归类是你必定会使用的方式,思考就是分类的举动。当你开始为一件事做划分时,你为它分门别类、命名,即已对它做了一番评量。

  没有评量,思考是不可能的,在没有任何评量的时候,你可以纯然保持觉察,而无法思考。

  这里有一朵花,我告诉你:「去看,不要思考。看着这朵花,但不要想它。」请问你能怎么做?当你不能思考时该怎么办?你只能观照,只能觉知,只能去意识这朵花。你可以面对花就在眼前的事实,你现在可以和这朵花相遇。假如不能思考,你就不能说: 「它很好看」、「它不好看」或「我知道这是什么花」或「真奇怪,我从没看过这种花」,你什么都不能说,不能使用任何话语,因为每个字当中都已带有价值,都是一种评价,语言受限于评价而无法公平客观,当你一使用文字,你已经做出评价。

  所以你不能使用语言,不能使用文字。如果我说:「这是一朵花,看着它,但不要去想它。」这代表你不准使用语言,那你怎么办?你只能做一个观照者。当你没有思考,只是在那里面对着某样东西,那就是观照。也就是说,观照是一种被动式的觉察,记住,是被动的。思考是主动的,那是一种作为,对于你所看到的,你总不免要做点什么,不能只是象面镜子般被动。你总是要做些什么才行,可是如此一来,你已经改变了事情本来的样子。

  举例来说,我看到一朵花,于是我说:「这朵花好看!」这时我已经改变了这朵花,因为我加诸了某样东西给它,在我的眼中,现在这朵花等于是 「花」再加上我的「觉得它很好看」。这时这朵花已经远离我了,介于我与花之间的是我的判断、我对它的评价,对我来说这朵花已经不再相同,我和这朵花之间的品质已有变化。我的评价打破了事实,我介入了这朵花,现在它是虚幻的,而不再真实。

  觉得花好看的不是花,而是我,我切进了事实当中,我沾污了事实,使它不再是纯洁的,现在我的头脑成了它的一部分。真的,当我说我的头脑成了它的一部分,这说明了 「我的过去」变成它的一部分,因为当我说「这朵花好看」这句话时,是出于我以前的知识在判断。你怎么能够说这朵花好看?是你过去的经验、你过去的概念让你对这样的东西觉得漂亮,你根据你的过去在评断。

  头脑代表着你的过去、你的记忆。当过去介入当下的片刻时,你摧毁了一个纯净无瑕的真实,现在的真实已经被扭曲了。花的真实已经不存在,被你给摧折、破坏了,因为你的过去介入了现在。你的诠释即是一种思考,思考指的是将过去带到眼前的真实里。

  那就是为什么思考绝对无法引领你朝向真理,因为真理是纯净无瑕的,你必须在它的纯净无暇中与它相会。一旦你的过去介人,你便破坏了真理,那时真理就变或是你的诠释,而不是你对真相的了解。你己经扰乱了真理,使它不再纯粹。

  思考意谓着将你的过去带到现在,而观照并没有过去,只有当下--没有过去的介入。观照是被动的,你没有做任何事 --你就是了!你只是在那里,你只是「在」。花在,你也在,这当中会有一层观照的关系。当花在,你的整个过去也在,而不是你在的时候,那时你与花的关系就是思考。

  所以,从思考开始下手,思考是什么?思考是将过去带进现在,于是你会错过当下,你已经彻底错过当下了!当过去进驻当下时,你就错过了。在你说 「这朵花很美」时,这朵花就成了过去式;在你说「这朵花很美」时,那是个过去的经验,你早就知道了,因为你已经评断过了。

  当花在那里,你也在那里,那时连说一声「这朵花很美」都是不可能的,在当下的时候,你无法下任何评论,因为任何评断、任何主张都属于过去。在我说出 「我爱你」时,这个感觉就已经成为过去了。同样的,「这朵花很美」是我已经感觉过的了,一旦我做出了评断,一切即已成为过去。

  观照永远是在当下的,它绝不会是过去,而思考总是来自过去。思考是呆板的,观照是活络的,至于下一个区别……首先,思考是主动的,它是有所为,观照是被动的,它是无所为,只是存在。思考一定是已逝的过去,而过去早已远走、早已不存在了;观照一定是当下,当下是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说,若你总是在思考,你永远无法领略观照的真义。停下思考是观照的开始,思考的终止就是观照。

  该怎么做?由于思考是我们长久以来的习惯,这个习惯使我们变成象机器人一般。不是你要想就想,到了现在这已不是由你来决定,那是个机械化的习惯,你别无选择,不想也不行。当你一看到花,你的思绪就开始跑了,我们没体验过不用语言的滋味,只有小朋友有这样的经验,没有语言的经验才是真正的经验,语言是对经验的逃避。

  当我说「这朵花很美」的时候,这花已经从我眼前消失了,我关心的是我的头脑,而不是花。我所看的到是在我脑中花的影像,而不是花本身,此时的花已成了我脑海中的印象与想法。我可以将它与我过往的经验比对、评估,可是花已经不在那里了。

  语言的使用代表你对经验是关闭的,唯有安住在觉察中而不用语言,你才能维持敞开与细腻。观照是一个对经验的持续敞开,而不是封闭。

  要怎么做才好?这个所谓思考的机械性习惯,一定要去打破才行。所以,不管你在做什么,试着不用语言。这确实是很难、很费力,而且在刚开始时,似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但其实不然,虽然很不容易,不过并非不可能。当你正走在街上,走的时候不要用语言,只要走路,即使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也好,你将会瞥见另一个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没有语言?那才是真实的世界,而不是人在自己头脑中所创出来的世界。

  你正在吃东西,吃的时候不要用语言。睦州(Bokuju)是位伟大的禅师,有人问睦州: 「你的道是什么样的道?」

  于是睦州说:「我的道十分简单,当我饿的时候吃饭,当我困的时候睡觉,就这样。」

  那个人听了感到不解,他说 「这是什么意思?我也吃饭、睡觉,大家也都在吃饭和睡觉,为什么你会说那是你的道?」

  睦州说: 「当你在吃饭的时候,你同时在做许多事,不只是吃饭而已。当你睡觉的时候,你还做了许多除了睡觉以外的事。当我吃饭的时候,我只是吃饭,当我睡觉的时候,我只是睡觉,当中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全然的。」

  如果你不使用语言,你的每一个动作都会是全然的,所以,尝试在吃东西的时候,脑中不要有任何杂音,没有其它想法,只是吃着东西,那么吃东西就成了一项静心,因为当你没有语言时,你就成为观照。

  如果你用语言,你就会开始思考。如果可以停止使用语言,不可避免地,在用不着做任何事情的情况下,你自然而然地成为观照。所以,试着在做所有事情的时候不要用语言:走路、吃饭、洗澡或只是静静地坐着。坐着的时候只要成为 「坐着」本身,不要想任何事情,那么,连坐着都可以是静心,连走路都可以成为静心。

  另外一个人请示睦州:请教我静心的技巧。

  睦州说「我可以教你技巧,但你没办法静心,因为你会一边带着喋喋不休的头脑,一边练习技巧。」你的手指可能一边数着念珠,心里却一边在想其它的事清。如果你能在数念珠的时候没有任何思绪,那就是静心,那你就不需要任何技巧,整个生活就是一项技巧。

  所以睦州说:「假如你能跟着我,观察我,这样会比较好。不要问方法,只要观察我,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于是这个可怜的家伙观察了七天,愈看愈觉得一头雾水。七天之后他说: 「我刚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困惑,现在我是真的不懂,我连续看了你七天,到底要看的是什么?」

  睦州说 「那表示你并没有在观察。当我走路的时候,你有看到吗?我只是走路。在你早上为我端茶的时候,你有看到吗?我只是端起茶杯在喝我的茶,我只是喝茶。没有睦州这个人,只有喝本身这个动作,没有睦川,只有喝茶这件事,你是否看到了?如果你有观察的话,你早就可以感觉得出来并没有睦州这个人存在。」

  这是一个隐微的点,当人在思考的时候就会有自我,你就会是睦州或某个其它人。可是,假设只有行动发生,没有言语,没有思维,就不会有自我。所以睦州才会说: 「你真的有在观察吗?在当时是没有睦州这个人的,只有喝茶、在花园里走动、在泥土上凿一个洞的这些动作在进行。」

  由于如此,佛陀曾说没有灵魂这回事。你从不曾观察入微过,还一直以为有灵魂的存在,其实不然。如果你是一个观照者, 「你」就不在了,因为有思想,才会有「我」。

  所以还有一件事:累积的思绪与堆积如山的记忆,创造出自我的感觉,让你觉得自己存在。

  试试看做这个实验:将你所有过去的一切与自己完全切断,将记忆腾清,就当作你不知道你父母是谁,你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信什么宗教,隶属哪一个种族。你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受的教育,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就是把整个过去给斩断 --而记住你是谁。

  你将无法想起你是谁,你存在,这是显而易见的,你存在,但你是谁?在这样的片刻里,你感觉不到一个「我」的存在。

  自我只是堆栈的过往历史,自我是你思想的浓缩与结晶。

  所以睦州才会说: 「如果你真的观察过我,你将知道我并不存在。只有喝茶,但没有喝茶的人;只有走在花园里,但没有走路的人;只有行动,但没有做动作的人。」

  在观照中,并没有「我」的意识,在思考的时候就有。所以,所谓的大思想家根着于他们的自我,那不单是个巧合而已。艺术家、思想家、哲学家、文豪这些人,如果他们的自我很强的话,那不只是凑巧而已,因为思维愈多的人,自我愈强。

  在观照中没有自我,不过,这只有当你超越了语言之后才发生。语言是障碍,与他人沟通时,语言是需要的,但是与自己沟通时就派不上用场。它是好用的工具,而且可以说是最实用的工具,人类能够创造出一个社会,创造出一个世界,全拜语言所赐。可是,也由于语言的关系,人类已经忘却了自己。

  语言构成了我们的世界,假如有一小片刻人类忘记语言,那还会剩下什么?文化、社会、印度教、基督教、共产主义,有什么会留下来?没有。当语言从存在中被抽走,人类的整个文化、文明、科学、宗教、哲学都将消失。

  语言是与他人的沟通,仅仅是一种沟通工具。语言好用可是也很危险,当某种工具很好用的时候,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它也会很危险,危险之处在于头脑会使用语言,就愈偏离核心,所以你需要些做的平衡与些许的操控能力,才能够做到使用语言和舍弃语言的自如。

  观照代表着离开语言,离开文字,离开头脑。

  观照代表着没有头脑;没有思虑的境界。

  所以去试试看!这是一段漫长的努力,而且一切都没办法预料,但就是去尝试,你的努力会带给你某些没有语言的片刻,然后一个新的空间展现,你将开始意识到一个不同的世界。

  必须让语言消失,试着在你做日常的活动当中,例如当你劳动身体时,不要用语言。佛陀将这项技巧用在观照自己的呼吸,他会告诉弟子: 「持续不断地看着你的呼吸,什么事都不用做,只要看着气吸进来,气呼出去,气吸进来,气呼出去。」而且不是说说而已,你要去感觉,当气吸进来的时候,没有言语,去感觉气吸进来,跟随呼吸的起落,让你的意识与吸气一同深入,与呼气一起出去,不断跟随呼吸的起落,保持警觉!

  据说佛陀曾说 「连一次呼吸都不要错过,肉体如果少了一次呼吸,你就会失去性命,而意识中假如少掉一次呼吸,表示你偏离了核心,这时候你会失去内在的性命。」

  所以佛陀说:「呼吸是肉体的生命最重要的事,而觉察是内在生命最重要的核心。」

  呼吸,保持觉察。假如你尝试去觉察自己的呼吸,你就无法思考,因为头脑无法同时做两件事--思考与观照。思考本身就是与观照完全相对的现象,所以你不能同时做这两件事,就象你不能同时活着跟死棹,也不能同时睡觉跟醒着,你无法同时思考跟观照。观照任何事情的时候,思绪会停下来,思维进来时,观照就会不见。

  观照是一种被动的觉察,里面不含任何动作,觉察本身不是作为。

  有一天,慕拉.那斯鲁丁显得十分忧虑,谁都看得出来他正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不知道独自在那里想什么,有点失神。他老婆发现他有点异于平常,于是就问他: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清,不然你怎么一副忧心冲冲的样子?」

  那斯鲁丁张开眼睛,然后说: 「这是一个终极难题,我正在苦思人要怎么样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个问题。人要怎么知道自己死了?如果我就快死了,我会认得出来我快死了吗?可是,我都还不知道死亡的滋味,要认出来表示以前我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不是吗?」

  「当我看见你时,之所以我会知道你是某甲或某乙,那是因为我已经认识你了,但我还不知道死亡为何物。」那斯鲁丁继续说道 「当死亡来临之时,我如何认得出来?那就是问题所在,我实在很担心,而且当我死的时候,又不能问别人我是否已经死了,所以那个方法也行不通。我想从书籍或老师那里找答案,但也都没有任何帮助。

  他老婆听了之后忍不住笑了,她说:这不是在杞人忧天,当死亡来临时,你马上就会知道,因为你的身体会变得很冷,就象冰块一样。 」那斯鲁丁听到这番话之后觉得宽心不少--原来是会有征状的--他觉得自己手上握了一把钥匙。

  这件事过了两、三个月之后,有一天他在林子里砍柴。那是个冬天的早晨,天气十分寒冷。忽然他想起来了,他觉得自己的双手很冰冷,于是他自言自语地说: 「好,我现在快死了,但是我离家这么远,没办法通知任何人,这下我该如何是好?又忘记问老婆,她只告诉我死亡来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但没告诉我死亡来的时候该做什么,这里现在又没有其它人,只有一片冷清。」

  然后他想起来,他见过许多人死掉的场面,唯一看到的景象就是死人都是躺着的,于是他就想:「平躺应该不错。 」所以他也躺下。可以想见,躺下之后他就觉得更冷了--看来死神正在降临。

  他的一头驴子就在旁边的树下休息,有两匹野狼以为那斯鲁丁已经死了,就去攻击他的驴子,那斯鲁丁被惊动之后,他睁开眼睛在想: 「死人不能做任何事,要是我活着的话,我就不会让你这两只臭野狼动我的驴子一根汗毛。只可惜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从来没听过死人做过任何事,我只好看着这一切。」

  当你对你的过去无动于衷,当你让你的过去真的只是成为过去时,那时的你对它唯一能做的就是观照。你还能怎样?观照的意思就是让既往的一切死去:记忆、思绪、任何事情。正在当下的时候,你能做什么?你只能观照。批判是不可能的,因为,要凭以前的经验才能有批判;评估是不可能的,要有以前的评估你才有评估的依据;思考是不可能的,只有当过去介入当下时,你才能思考,那你能怎么辨?你只能观照。

  在古梵文的典籍里,对老师的定义是--死亡(acjaryamrityuh)。例如《卡达奥义书》(kathaUpanishad)中的纳奇柯达(Nachiketa)被送去 「死神」亚码(Yama)那里修习时,亚玛要他收下许多诱人的财物,包括土地、金银珠宝、骏马、大象等等一长串的东西,纳奇柯达说: 「我来这里是要了解死亡这件事的,除非我知道死亡是什么,否则我无法知道生命是什么。」

  所以在古时候,老师被公认为可以让学生领会死亡的人物,他帮助你死亡,好使你获得重生。《新约》中的尼西底母(Nicodemus)问耶稣: 「我要如何才能进入神的国度?」耶稣说:「除非你先死,否则你哪里也去不了,除非你重生,否则你哪里也到达不了。」

  重生并非一个突发的事件,而是一个连续的过程。在每一个片刻当中,你都必须要再次出生,不是说你重生一次之后就结束了,生命是一个持续不断的出生,也是持续不断的死亡。你之所以会只死一回是因为你还没活过!假如你是活着的话,随着每个片刻你会不断再死去。无视于过往的一切是天堂还是地狱,你都让它死去,不管是什么,就让它死去。而你在当下再次出生,如此你将能一直保持新鲜与年轻。去观照当下,而唯有当你不携带过去,你才能观照当下。

  紧张与放松

  催眠师已经发现一条基本法则,颇值得我们来了解,他们叫做「反效果定律」,也就是说,当你竭尽所能去做一件事,却没有先了解事清的根基,那么你将会适得其反。

  这就好比你正在学骑脚踏车。一个安静的早上,你在一条没有什么车辆的路上练习骑脚踏车,然后你看到路边竖着一个红色的里程碑。在一条六十尺宽的的马路上,那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路碑,可是你心里害怕自己会撞上它。说真的,就算是带着眼罩,要撞上的机率都不高,你的眼睛虽然是张开的,却看不到整条路,你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块石头上。虽然说,那块红色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不过你也太提心吊胆了 --只因不想撞上它。你已经忘记自己正骑着脚踏车,你什么都忘得一乾二净,眼前对你来讲,唯一的问题是要知何避开这颗石头,不然你会撞上它或弄伤自己。

  这时你就真的会撞上它--一定会的,于是你觉得很诧异,因为你那么努力去避免撞到,但事实上就是因为你的努力,你才撞上它。愈靠近的时候,你就愈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你愈想避开它,你的注意力愈集中在它上面,它变成一股催眠的力量将你催眠,石头于是变成磁铁将你吸过去。

  这是生命中的基本法则,人们尝试避免的事情,正是他们会得到的事情。试试看,努力地去避免某件事,你绝对会栽进同一个坑里去。你无法用避免的方法躲掉事情,要避免并不是那样的避免法。

  放轻松,不要用力。透过放松,而不是用力,你才能有意识,要镇定下来,保持沉静、平和。

  你的紧张在哪里?在你因各种想法、恐惧而起的认同里:死亡、破产、货币贬值,各式各样的恐惧都有。这些是你紧张的所在,也同样影响着你的身体,因为身体与头脑不是分开的两个实体,身体头脑是单一的系统,所以当头脑紧绷的时候,身体也跟着变僵硬。

  你可以从觉察着手,觉察可以带你远离头脑及你对于头脑的认同,自然而然身体就会开始放松,你不再被捆绑。在意识的光明里,压力是不存在的。你也可以从另一端着手,只要放松,让压力落下……随着你的放松,你会惊讶地发现你你内在有些意识升起了。这两者是分不开的,不过从觉察开始比较容易,从放松开始会有一点困难,因为对于放松的努力常会产生某些紧张。

  在美国有一本书,假如你要发掘各式的蠢书,去美国找就对了--我看到书名的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书名是《你必须放松》(YouMustRelax)。如果是 「必须」的话,你怎么放松得了?「必须」会令你紧张,这个字本身就会造成压力,就好象神所下的诫令,或许写这本书的人并不了解放松以及放松所牵涉的复杂性。

  在东方,我们不从放松开始静心,而是从觉察开始,然后放松会自然发生,你不必努力去放松,使用把放松带出来的方法会制造出紧张。当放松自然发生时,那才是纯粹的放松,会到来的……

  如果你想要的话,你可以试试从放松开始,只要不是根据美国专家的建议就好!因为从内在世界的经验来说,美国是世界上最幼稚的国家。欧洲的年纪稍长,但在探索内在自己的领域,东方已经活了上千年的时间了。

  美国只有三百岁,从国家的年龄来讲,三百岁不算什么,所以对这个世界而言,美国是最危险的国家,想想小孩子的手上握有核子武器……苏联会比较理性一点,那块土地是古老的,而且俄罗斯人拥有丰富的经验与悠久的历史。美国人没有什么历史,每个人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以及祖先们的名字,就这样而已,他们的家庭树形图就到那里为止。

  美国只是一个小婴儿,甚至还说不上是小婴儿,它还在子宫里,与印度和中国这样的社会相比,只能算是刚受精的胚胎,所以让美国人持有核子武器是件危险的事情。

  在这世上有政治、宗教、社会、经济上的各种问题,你在其中身受其苦,所以要从放松开始是不容易的,不过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概念,告诉你该如何开始。长期以来,一直都有西方人与我一同工作,我注意到他们不能兼容于东方人的地方,他们不知道东方的意识流。基于不同的传统背景,他们没有觉察的概念。

  我特别针对西方人设计了象「动态静心」这样的静心技巧(请参考《静心观照》(Meditation:TheFirstandLastFreedom)一书)。当我在带静心营时,我使用 「乱语静心」以及亢达里尼静心」,假使你想从放松开始着手,那就先做这些静心,压力会从你的头脑与身体释放出来,于是放松就容易了。你不知道自己积压了多少情绪,那就是压力的来源。

  当我在山上的静心营中带乱语静心时……在城市中要让他们做乱语静心很难,因为邻居们会存在,他们会打电话向警察局说: 「我们的生活完全被扰乱了!」他们不知道,如果自己也在家里一起做的话,他们的生活就能走出现在的荒谬,但是,他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荒谬。

  乱语静心就是每个人都可以去大声说出他心里所想的事情,听到人们说出那些不相干、荒谬的话令我感到无比的快乐,因为我是唯一在看的人。人们可以做任何事情,唯一的条件是你不可以去碰别人的身体,除此之外,你可以爱怎样就怎样……有人在做倒立,有人把衣服甩开、一丝不挂地到处跑来跑去 --一整个小时都这样。

  每个人都在做一些他们所压抑的事情,各种奇奇怪怪的事都有。当静心结束时,有十分钟的时间让大家放松,你可以看到在那十分钟里,大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没有做什么努力,只是因为他们都累垮了,所有的垃圾都被丢出来,于是他们经历了某种洗涤,放松下来。你以为有成千上万人在那里……想也想不到其实只有一千个人而已。

  人们会跑来告诉我:「请延长那十分钟,因为,在我们这辈子当中从没有经验到这样的放松和喜悦,甚至也没想过我们是否明白意识是什么,不过我们觉得自己就快经验到了。」

  所以,如果你想从放松开始,你必须先经历宣泄的过程,例如动态静心、亢达里尼静心或乱语静心。

  或许你不知道,「乱语」(gibberish)这个字的出处,源自一个苏菲的神秘家加巴尔(Jabbar),那是他唯一带领的静心活动。不管谁去找他,他都说: 「坐下之后就可以开始了。人们都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从不谈论任何事情,从没有做公开演讲,只教导人们做乱语静心。

  例如,偶尔他会亲身示范给人们看,他会胡言乱语个半小时,没有人听懂他是在讲那一国话,他不用语言,他教人们只要说出任何出现在他头脑的东西,那就是他唯一所教的,对那些已经知道的人,他直接说: 「坐下之后就可以开始了。」

  加巴尔协助了许多人变得完全宁静,你以为做乱语可以做到几时?头脑会被掏空,慢慢、慢慢地,一个来自深处的 「空无」……在那个「空无」里面,会有一道意识的火光,它一直都在,只是被你的乱语给包围住,乱语必须被拿开来,那是你的毒药。

  对身体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你的身体有紧张,就去做任何身体想做的动作,你不该主导操控,要是身体想跳舞、慢跑、快跑或是在地上滚来滚去,你不该去做它,而是去允许就好。告诉身体: 「你是自由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将会惊讶的发现:「我的天啊!身体想做的这些事,我却总是压抑而没去做,这就是紧张的所在。」

  紧张有两种,身体的紧张与头脑的紧张,在你能放松下来之前,这两种紧张都要先释放出来,释放将会带你来到觉察。

  然而,从觉察开始会容易多了,特别是对那些能了解觉察过程的人来说,而觉察的过程也并不难懂,你整天都拿它运用在事情上面,例如车子或交通。你的觉察力甚至好到在大都市的车阵当中你都能全身而退!大家都知道城市里的交通是超级疯狂的。

  几天前,我读到一则关于雅典的报导。雅典市政府特别为出租车司机精心筹划了一个七天的竞赛,他们为最遵守交通规则的驾驶人制作了优胜奖杯,可是在整个雅典市里,居然找不到半个遵守交通规则的人!警察见到这种情形有点担心,比赛的时间即将结束,在最后一天,他们再怎么样也要找出三位得奖的驾驶人不可,这三个人或许不是零缺点的驾驶人,但是这几个奖杯一定要送出去。

  好不容易他们找到一个一丝不苟遵守交通规则的人,他们很高兴的带着奖杯冲过去找他,可是那个人见到警察来了,居然闯红灯跑掉!谁想惹上无谓的麻烦?警察喊着: 「等一下!」但是他置之不理,马上闯红灯跑走。

  他们又试过另外两个人,然而,没有人看到警察愿意停下来。于是,经过了七天的努力,那三个奖杯还好端端的坐在警察总局里,而雅典市还是跟以前一样热闹……

  你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使用你的意识,只不过你总是使用在对外头的事情上面。内在的交通所要用的也是同一个意识。

  当你闭上双眼,有一起内在的交通正川流不息,它是由念头、情绪、梦境、想象所构成的,各式各样的事情开始闪过,你对外在世界所做的事情,就一模一样地运用于内在世界,你将会变成一个观照者。一旦你知道成为观照者的喜悦是如此之巨时,你会想要更加深入,每当你找到时间,你会想更加深入观照之中。

  无关乎采取什么姿势,也无关乎去不去庙里,或上不上教堂。在公车站或火车站等车没事做时,只要把你的眼睛闭上,除了能帮你省去东张西望的力气,避免眼睛的疲劳,同时也给你足够的时间观照自己。

  逐渐地,随着意识的成长,你的整个人也开始改变,从没有觉知到觉知,那是最大的量子跃迁。

  头脑与静心

  当头脑里没有思维时,那就是静心。在两种状态下头脑会没有思维:沉睡或是静心。假如你有觉知,而思维消失,那是静心;假如思维消失,而你没有觉知,那就是沉睡。

  沉睡与静心有些类似之处,也有差异之处。两者的相似之处就是没有思维!不同的地方在于沉睡是没有意识的,但在静心当中仍然有意识。所以,沉睡加上意识就等于静心。你很放松,因为你在沉睡中,但你是觉知的、完全清醒的,那将会引领你来到奥秘之门。

  在沉睡时你进入无念里,但你没有觉知,你不晓得自己被带往何处,尽管到了早上你可以感觉到那个影响。如果你真的睡了很深很沉的一觉,没有梦的干扰,到早上你会觉得整个人清新有劲,充满朝气与活力。只是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你进入一种深度的昏迷状态,彷佛被施打了麻醉剂之后,你被带去其它的星球上,在那里再度变清新、年轻、活力充沛。

  在静心之中,同样的状况也会发生,只是少了麻醉剂。

  所以,静心意谓着:深度的睡眠中放松同时警觉。将觉察维持在那里,让思维消失,但觉察必须保持着。这并不难,只是我们还没去尝试过罢了。就象游泳,假如你还没下水试过,看起来就会很难,而且好象也很危险,你无法相信别人怎么游得起来!因为你只会往下沉!可是,当你试着去游游看,就会觉得比较容易了,游泳是件自然的事。

  最近有一名日本的科学家,他做过实验证明六个月大的婴儿能够游泳,只要你给小孩机会下水去游。他已经教会许多六个月大的婴儿游泳,这是个奇迹!他说他将会试试年纪更小的孩子,游泳好似一门内建的艺术,我们只需给它机会!它就会自动开始运作。所以一旦你学会游泳后就不会忘记,或许已有四、五十年的时间你不曾下水过,但是你不会忘记怎么游泳。游泳不是偶发的事件,而是你自然的能力,那就是为什么你不会忘记。

  静心也像是这样,它是内建的,你必须创造出空间让它运作,只要给它一个机会。

  头脑是什么?头脑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个事件。东西是一种实体,事件只是一个过程。一件东西就像是石头,一个过程像是波浪,波浪存在,但它并不是固定的,只是介于风与海之间的一个现象、一个过程。

  这是首先要了解的事,头脑只是一个象波浪或河流的过程,并没有实质的内容在里面。如果头脑有内容的话,你就无法消融它,如果它没有内容,就可以不着痕迹地消失。

  当一个波浪消失在海洋里,它留下了什么?什么都没有,连一丝踪迹都没有,所以,对于了解的人来说,头脑就是只飞进天空中的鸟,身后不留一丝飞过的痕迹。这只鸟在飞翔,但是没有留下痕迹与足迹。

  头脑只是一个过程,事实上,头脑并不存在,只有思绪存在。思绪的快速游移使你以为在那个连续移动之间有着什么。一个念头来了,另一个念头接踵而至,之后再换另一个……它们不断地进行着,当中的间距是那么的短,使你看不出来在两个念头中间有一个空档,于是两个念头相连在一起,变成一个连续的现象,因此你还以为头脑存在。

  只有念头,没有「头脑」(mind),就好比只有电子,没有「物质」(matter)这个东西一样,念头是头脑的电子,就象一群人……从某个角度说,的确有一群人这么一回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并非如此,唯有个人才存在,但是许多个人凑在一起时,会制造出一群人的感觉。一个国家既存在也不存在,只有一个个人在那里,个人正如国家、社群、一群人的电子。

  思绪存在,但头脑不存在,头脑不过是一个表面现象,当你看进它的深处,它就不见了,那时只留下思绪。当「头脑 」不见,只剩下一个个念头时,很多事情就会在瞬间获得解决。你马上就明白思绪就像是云,它们来来去去,而你是天空。

  当没有头脑的时候,你马上知觉到你不再涉入思绪当中,思绪在那里,就象云飘流过天空,或象风吹拂过林间一样地穿过你,思绪正在穿过你,因为你是一片广大的空无,所以它们可以畅行无阻地自由穿过,没有墙会阻挡它们,你是开阔无垠的,你的天空无限宽敞,足以让思绪来来去去。当你开始感觉出思绪的来来去去,而你是观照的人,那么你已成为头脑的主人了。

  你无法用一般的方式驾驭头脑,第一,它并不存在,你要怎么驾驭它?第二,是谁要去驾驭头脑?因为,并没有人存在于头脑之外 --当我说「没有人」的时候,我的意思是在头脑之外的是「空无」--谁会去驾驭头脑?假如有某个人在控制!那也只是一个局部,也就是说一部分的头脑在控制着另一部分的头脑,自我的运作就是这样。

  以那种方式并无法控制头脑,因为头脑不是一个实体,而且也没有一个人在那里控制。内在的「空无」可以去看,但不能去控制, 「看」的动作本身就能达成控制,观察、观照这样的现象本身,就能使你变为主人,因为头脑消失了。

  就好象在夜里,你因为怕有人跟踪你而跑得很快,可是那不是什么人,而是你自己的影子,你跑得愈快,影子就跟得愈紧。你跑多快都没有差别,反正影子都会跟着你,每当你转过头去看,它总是在那里。所以跑得快不是摆脱影子的方法,也不是控制它的方式,你必须深入地去看影子,当你停下脚步去好好将它端详一番,它就消失了,因为影子实际上并不存在,而只是光不在的一个现象。

  头脑只是你不在的一个现象,当你静静地坐着,当你深入头脑去看,头脑就不见了。念头还是在,它们是存在的,但你找不到头脑的踪影。

  当头脑不在时,第二个洞察才有可能:你可以看出念头不是你的。当然,它们会出现,有时会在你身上逗留一会儿,然后又走了,你可以是它们栖息的场所,但它们并不是从你身上产生的。

  你是否曾经注意过,从来没有一个念头是发自于你的?没有一个念头是从你的本质中冒出来的,它们永远是来自外在环境,并不属于你。它们只是到处飘荡,像是没有家、没有根一样。有时候,它们在你身上停歇,象一朵云停歇在一个山头上!只是这样而已,接下来它们又会自行离开,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如果你只是看着,自然就达到支配的效果。

  支配(control)不是个很好的字,这个文字是肤浅的,它属于头脑,属于思想的范畴,文字无法具有百分之百的洞悉力。支配这个字不好的原因在于,并没有人要去支配什么,也没有什么是要被支配的,对你而言可以成为一个暂时性的帮助,使你了解一件会发生的事:当你深入地去看,头脑就被你所支配 --忽然间,你成了主人。念头在那里,但不再能主宰你,不再能对你怎么样,只能来了之后又离开,你维持不受影响,宛如一朵莲花伫立在雨中,雨滴在花瓣上之后就滑落,甚至连沾湿都谈不上,莲花保持不为沾染。

  那就是莲花在东方占有重要地位的原因,它带有很深的象征意义。来自东方最伟大的符号就是莲花,它代表的正是意识。一朵莲花所表达的含义在于:只要象一朵莲花般就已足够。保持不执着,如此一切才在你的掌握中:保持不受沾染,如此你才能成为主人。

  所以,从另一个观点来看,头脑就象波浪,那是一种干扰,当海面上风平浪静时,你看不到波浪的起伏,当海洋受到潮汐或风的干扰发生巨浪时,整个海面上就只是一片混乱;从这个角度来看头脑是存在的。不过这些只是比喻,为的是协助你了解内在的某个品质,因为那个。品质无法以言语传达。那些比喻是诗意的,若你能试着以共鸣的心情去了解,你会看得懂那些比喻,假如你想用逻辑的方式去了解的话,你将会错过重点,因为它们只是比喻。

  头脑是意识的干扰,正如波浪是海洋的干扰,因为某种外力的进驻--风。由于某个外来的状况发生--风或是念头 --以至于海洋或意识陷入一片混乱。但混乱总是在表面,波浪永远发生在表面,海洋的深处不会有波浪,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风进不了海洋的深处。所以,一切都发生在表面,如果你往内走,你就居于主导的地位,如果你从表面的所在往核心走,就在转瞬间,表面或许还是受到干扰,但是 「你」没有受到千扰。

  整个静心的科学就在于归于中心,朝向中心前进,在那里扎根、常驻。从那里你的整个观点都会转换,现在,波浪或许仍在那里,但动摇不了你。这时你可以看出它们不属于你,只是表面和某个外来的东西所产生的冲突。

  当你从中心的所在看出去,渐渐地,冲突就止息,你逐渐能放松下来。于是,你慢慢对于狂风掀起波浪这样的事,觉得理所当然,你不会忧虑,而当你不忧虑的时候,就连波浪都能是一种享受,它们并没有什么不对。

  问题之所以产生,是因为你也同样处在表面,你坐在一艘小船上,一阵狂风吹过掀起巨浪,整个海面变得波涛汹涌,你当然要担忧,事实上你会吓得半死!你命在旦夕,你的小船随时都有可能被浪打翻,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坐在小船上的你能做什么?你能控制什么?要是你与风浪对抗,你如何也赢不了,那是一场注定会输的仗,你必须接受风浪。事实上,要是你接受风浪,让你的小船 --不管它再怎么小--随着风浪移动,这样你反倒不会有危险。风浪在拍打着,而你只是允许它,让自己变成它的一部分,这时候无比的快乐将从你心中源源不绝地涌现。

  冲浪的艺术就在于随着海浪一起移动,而不是与海浪相抗衡。冲浪可以是很棒的静心,让你瞥见内在的某些东西,因为那不是抗衡,而是放开来。一旦你领悟到了,甚至是海浪你也可以享受它……当你从核心来看整个现象,你就会明白了。

  正如当你在森林里旅行,当天空乌云密布、雷电交加的时候,你又迷了路,一心只想要赶快回家,发生在表面的情况就是这样:旅途中迷路、乌云密布、闪电交加,很快就会下起倾盆大雨,你正在寻找回家的路,寻找家园安全的庇护;然后好不容易你到家了,现在你可以坐在家里面,坐下来等候雨的来临,这时候你就可以抱箸享受的心情了,这时就连闪电看起来也都是美的。当你人还迷路在外面时,闪电对你而言不会有什么好看的,可是此刻,你坐在自己家里,这整个景象变得十分壮丽。等到开始下起雨的时候,你可以享受,打雷闪电的时候,你也可以享受,因为现在的你身在安全的室内。

  当你到达自己核心的时候,你开始享受表面上所发生的一切,所以重点不在于和表面对抗,而是深入核心当中,那才是真正的主宰,而不是强迫性的控制,那是当你归于中心时,自然而然所产生的主宰。

  归于意识的中心就是对头脑的主宰。

  所以用不着去「控制头脑」,语言会对人产生误导,没有人能控制得了头脑,那些想试着这么做的人会发疯或者变得神经质,因为,控制头脑不过是一部分的头脑试图去控制另一部分的头脑。

  你是谁?是谁要去控制?你是波浪,当然,是一个有宗教品质的波浪,你尝试着要控制头脑。你既是不具宗教品质的波浪 --例如性、愤怒、嫉妒、占有、憎恨,无数这样没有宗教品质的波浪;也是具宗教品质的波浪--例如静心、爱、慈悲。但是这些不仅都是发生在表面上的,也是属于表面上的,不管有没有宗教品质都没有任何差别。

  真正的宗教发生在核心,在透过核心所产生的新视野当中。坐在家里,你看着自己表面上所发生的事,一切都显得如此不同,因为你的观点已经转变,你俨然是自己的主人。

  实际上,事情这般地在你的掌控之中,于是你可以任表面的事情去发展。这是很微妙的,你这么地掌控着一切,这么地根着于自己,所以你一点都不担心表面上所发生的事情,只是享受着潮浪与暴风雨。它们不仅美极了,而且会为你带来能量与力量,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有怯懦的人才会为念头担心,只有怯懦的人才会为头脑担心,强者直接将一切吸纳进来,因为他们藉由这样变得更丰盛,强者从不会拒绝任何事情。

  抗拒是由于虚弱,因为你害怕,坚强的人会接收生命所赋予的一切,无论是宗教的、非宗教的,道德、不道德的,神圣、邪恶的,那些都没有差别,强者一律来者不拒,他的生命因而更加丰富。这样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深度,那是一般贫乏、肤浅的宗教人士所没有的。

  看看一般去庙里、上清真寺或教堂的人,你总会发现那里的人非常肤浅、非常欠缺深度,因为他们否认了一部分的自己,从某方面说来,他们可以说是残废了。

  头脑没有什么不对,念头也没什么不对,任何错的事情都只是表面的,因为那时候的你不知道整体是什么,只为了局部以及片面的感知而受无谓的苦。你需要的是完整的认知,唯有出于核心才有可能,因为在核心当中你可以从你本质的各个方位、各种方向,看着你整个本质外围的地方,这才是广阔的混野。

  事实上,你的本质外围即是存在的边际,当你归于中心的时候,渐渐地,你的本质将会愈来愈宽广,愈来愈浩瀚,你的尽头也正是整体的尽头,你并不比整体来得小。

  从另一个观点来看,头脑像是一位旅人衣服上所累积的尘埃,你已旅行了几万世,只不过从未洗过澡,身上自然堆积了很厚的灰尘,这并没什么不对,事情一定是这个样子的。层层堆积的尘土被当或是你的人格,你对这些灰尘十分认同,共同生活了这么久的时间,使得它们看上去就像是你的皮肤,因为你起了认同。

  头脑是过去的记忆与尘埃,这是每个人一定会累积的东西,如果你去旅行,身上必定会聚积灰尘,但你不需要对灰尘认同,不需要变成灰尘;当你变成它的时候,你将陷入麻烦当中,因为你并不是灰尘,你是意识。欧玛卡扬(OmarKhayyam;著名波斯诗人、苏菲神秘家)说: 「回归尘土。」当一个人死的时候会怎么样?就象尘土回归到尘土中。如果说,你只是尘土,那么一切终将回归尘土,身后什么也不留。但是,你真的只是那一层层的灰尘吗?或者,你里面有什么根本不是灰尘、根本不属于人世间的?

  那就是你的意识,你的觉知。觉知是你的本质,意识是你的本质,而包围着觉知的灰尘正是你的头脑。

  处理灰尘的方式有两种。普通「宗教上的」方式是去清洗衣服,以及用力地擦洗你的身体,不过那些方法并没有用,无论你再怎样洗,由于衣服实在太脏了,洗了也无济于事,根本洗不干净,反而会愈洗愈脏。

  发生过这样的事

  酒鬼慕拉.那斯鲁丁有一次来找我,我看到他的手在发抖,当他吃东西、喝茶的时候,都会弄脏他的衣服,所以他每一件衣服上面都有各式各样的污点。我就告诉他: 「你怎么不去找找从事化学工作的人?说不定有什么东西可以用,应该会有法子可以洗棹这些脏污。」

  于是他去了,七天之后他回来,他的衣服比之前更脏。我问他:「怎么回事?你没去吗?」他说:「我是去了,那种化学药剂很有效,所有食物、茶渣的污垢都没了,我现在需要的是另一种方法,来洗掉那个药剂本身所留下的污点。

  宗教人士提供给你肥皂和去污剂的解决之道,告诉你如何将污点洗掉!但是这些解决的方法却留下它们本身的污点,这就是为什么不道德的人就算可以变成有道德的,他们骨子里仍然是肮脏的,虽然有道德的外衣包里着,但他们依旧不纯净,有时候甚至比以前更污秽。

  一个不道德的人在许多方面反而是天真的,他没有那么强的自我,不象所谓道德的人,脑袋里不仅装着所有的不道德在里面,还加上一样:他那道德主义、清教徒式的睥睨姿态,自以为高人一等,仿佛他才是神所捡选的对象,其它人都该下地狱,只有他能上天堂,所有那些不道德的东西都在他的脑袋里。从表面的地方无法控制得了头脑,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主宰的方式只有一种,就是从核心的地方来认知一切。

  头脑累积了几百万趟来自旅途上的尘埃,真正的宗教观点和一般的宗教观点相反,真正的宗教观点是直接脱棹衣服,不必费事去洗它们,反正洗也洗不干净,不如直接象蛇一样脱去老旧的皮,连头也不必回一下。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头脑是过往的记忆,是所有累积成的经验。确实如此,你所做过、所想过、所渴望过、所梦想过的一切,你的记忆里的整个过去,构成了你的头脑,除非摆脱得了记忆,否则你无法成为头脑的主人。

  要如何摆脱记忆?它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你,其实,你就是记忆,要如何甩开它?若是除却了记忆,请问你是谁?当我问: 「你是谁?」你会讲到你的家庭、你父亲、你母亲,那是记忆。我问你「你是谁?」你告诉我你所受的教育、你拿到的学位,你是硕士或博士,或者你说你是个工程师或建筑师,那些都算是记忆。

  当我问你「你是谁?」如果你真的往内看,你只能回答:「我不知道。」因为不管你所回答的是什么,那些都是记忆,而不是你。真正诚实的回答只有 「我不知道。」因为去知道自己是谁是最后一件事情。我可以回答你我是谁,但我不会这么做;你虽然无法回答你是谁,但你身上带着答案。那些知道的人会对此保持沉默,因为,在扔掉所有的记忆,舍弃一切的语言之后, 「我是谁?」这个问题就无法被回答了。

  我可以看进你的里面去,或是对你做一个动作示意;我可以和你在一起,用我整个人和你在一起,那会是我的答案。但言语是无法回答的,因为不管我说的是什么,那都会是记忆、头脑的一部分,而不是出于意识。

  要如何挣脱记忆的束缚?观察它们、观照它们,并且永远记得:「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但我并不是它。」你当然出生在某个家庭里,但那并不是你,那是一件外在所发生的事。某个人为你取了个名字,名字有它的用处,但你并不是那个名字。你当然会有一个外在的形体,但你不是那个形体,形体只是你刚好所住的屋子,换句话说,形体只是你正好所在的身体,这个身体是由你的父母所赋予你的,它是个礼物,但你不是身体。

  去观察,仔细地区分清楚,这就是东方人所说的:「味味克」(vivek)意思是「明辨」,你无时无刻不在明辨,不断地去做这件事,直到一个片刻来临,当你已经将所有 「不是你」的东西完全剔除,就在那个当口,你将会首次面对你自己,和自己的存在相遇。只要不断去斩除那些不是你的身分;家庭、身体、头脑,在清空一切之后,所有的「不是你 」都被丢出去了,你的存在会立即显露出来,你头一次和自己相遇,从此之后便由你来统辖一切。

  念头是无法被阻止的,不是它停不下来,而是你没办法要它停下来。它自己会停下来,你必须了解这中间的区别,不然你可能会发疯似地追逐你的头脑。

  无念的发生并非由于你停止思考,当念头不再纷飞,就是无念。要停止思考的努力本身,会创造出更大的焦虑与冲突,而导致你的分裂,你的内在将永远不得安宁,这么做一点意义都没有。

  就算让你硬是停止思考一下子,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因为那段时间几乎是死寂的,你或许会有种静止的感觉……但不是宁静,因为强迫得来的静止不叫宁静,在无意识中,受压抑的头脑还是在底下继续进行着。

  所以说,要停止头脑的思考是不可能的,不过头脑会停下来,这是可以确定的事,它会自己停下来。

  要怎么做?这个问题和答案息息相关。去看着,不要试图去阻止,不需要做出任何和头脑唱反调的事,首先,是谁在唱反调?一定会变成头脑跟自己打架,你把头脑划分为二:其中一边要当老大,想除掉自己的另一边。这是很荒谬的,这种愚蠢的游戏会把你逼疯。不要试图阻止头脑或念头,只要看着它,让它拥有完全的自由,爱跑多快就跑多快,你不做任何事去控制它,只要做一个观照者就可以了。

  头脑是很美的,有着最杰出的构造,科学迄今尚无法做出任何东西能与头脑媲美。头脑是一件杰作,它是那般的精微与细密,还有着无穷的力量与话的方式;当我在回答你的问题时,我正在使用我的头脑,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其它说话的方式,我必须响应,我的话语必须有连贯性。头脑是一部美丽的机器,当我独自一个人,没有对人说话的时候,头脑就不在了,因为它是一个串联你我的媒介,当我独自一个人坐着时,头脑并不需要工作。

  你从没让头脑休息过,以致于它被操到非常平庸;你从未间断地让它工作,纵然疲乏也没有关机,它白天工作,晚上也工作 --白天你思考,晚上你作梦--它不分昼夜不眠不休地工作。假如你活得到七十或八十岁,你的头脑就会连续工作七、八十年。

  你看头脑是多么精细与持久,结构是那么的精密,在小小的脑袋里,可以装得下这世上所有图书馆里的东西,一切写得下来的都可以装进一颗脑袋当中。头脑有着相当大的能耐,想想看,就在那样狭小的空间里!而且工作的时候还不会制造噪音。

  假使有一天,科学家有能力创造出一台能与头脑并驾齐驱的计算机……但那样的计算机还不是头脑!它们仍然是机器,因为它们欠缺有机的统整性,也还没有指挥中心。假使有那么一天 --有一天科学家可能创造出头脑--那时你就会知道那样的计算机会占多大的体积,还有会发出多大的噪音!

  头脑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响,总是静悄悄地工作,而且是多么了不起的仆人!可以为你工作七、八十年,到了那时候还是一样任劳任怨;等你快死的时候,你的身体或许老了,但头脑还是年轻的,工作能力还是一样好。有时候,假设你使用得当的话,甚至还会随着你的年纪增长而更加灵光,因为你知道的愈多,你懂的事情会愈多!你的生命经验愈多,你头脑的能力就愈强。到了你临死的时候,你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已经磨损得差不多了 --除了你的头脑之外。

  所以东方人说,头脑会离开身体,进入另一个子宫,因为它还不想死,再次出生的部分是头脑。当你到达无念的境界,就不会再出生了,那时你就直接死去,你所有的一切会随着死亡消融:你的身体、你的头脑。只有你正在观照的灵魂留下来,那是超越时间与空间的,你与存在变成一体,再也不与它分开,你和存在的分开是因为头脑的缘故。

  强迫性的方法是行不通的,对头脑不要采取硬碰硬的方式,要怀着爱心,以深深的敬意对待它,它就会自行开始发生变化,你只要看着,不必心急。现代人的头脑太急躁,要以速成的方法停止头脑,所以就有这类药物出现。你可以藉由化学药物强行使头脑停下来,但这是以暴力在对待一部机器,这种破坏性的做法不恰当,你不会因为这样而成为头脑的主人。或许你能用药物叫头脑停下来,但这时药物就变成主人,而不是你。你只是换了对象当老大,而且还愈换愈糟,现在轮到药物对你有支配的力量,没有它令你寸步难行。

  静心不是反对头脑而做的一种努力,而是基于对头脑的洞悉,以爱的方式来观照头脑,当然你还得要有耐心。你脑袋里所装的头脑已经出现了几百万年,小小的它记录了人类的所有经验,不只有人类的经验,还有动物、飞禽、植物、岩石的经验,这些过程你都经历过了。到目前为止所有发生过的事,都曾经发生在你身上。

  在一个小小的脑袋瓜里,装载了存在的全部经验,这就是头脑的真相。事实上,说头脑是你的并不正确,它是集体的,因为它属于我们每一个人。在近代的心理学中,特别是容格派的分析一直在研究头脑,他们开始发觉头脑像是一个集体的无意识。你的头脑并不属于你,而是我们大家的,我们身体上的分际很清楚,但头脑却不是如此;我们的身体明显地各自独立,但头脑却是交迭在一块 --而我们的灵魂是则一体的。

  我们的身体是分开的,头脑是重迭的,灵魂是一体的。我的灵魂和你的灵魂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在存在的核心深处相遇合一,那就是 「神」一切的交会点。介于神和「这个世界」(指的是身体)之间--就是头脑。

  头脑是桥梁,一座连接身体与灵魂的桥梁,它介于世界与神的中间,别让它受伤害!

  曾有许多人试图以瑜伽的方式损害头脑,那是对瑜伽的误用。身体的姿势、乃至于呼吸都会造成细微的化学改变,例如,如果你做倒立的动作,你可以轻而易举地阻扰头脑的运作,因为血液象山洪爆发一样一下子冲进脑袋中……当你倒立的时候,你就是在伤害头脑。头脑的结构是很精细的,大量的血液一下子进到脑部会造成脆弱的组织死亡。所以你不会见过有哪一个瑜伽行者可以称得上睿智,他们的身体是强壮、健康没错,但他们的头脑是呆滞的,你不会在他们身上看到智慧的光芒,你看到的是象动物般健壮的身体,但是身体里面的人不在了。

  倒立是利用地心引力,强行将血液灌进脑中,头脑需要血液,但是需要的量不多,而且速度也不能太快,不能一下子全部冲进去。平常由于反地心引力的关系,血液是一点一点传送到脑中的,如果太多血液一次冲入脑中会造成破坏。

  瑜伽里的呼吸法常常被用来停止头脑的运作。不同的呼吸韵律、呼吸的微小震动,都会对头脑造成激烈的影响,可能致使头脑受到损伤,而这些还是老把戏,现在的最新把戏是科学所提供的:迷幻药、大麻等等,其它更精制的药物迟早会上市。

  我不赞成阻止头脑,我所支持的是观照它,由它自己停下来,这样一来,头脑才是美的。当某件事的发生不必透过暴力时,它本身就会有一种美,因为那是一个自然的成长。你可以用蛮力迫使一朵花苞开花,可以硬将花瓣打开,但是这样就摧残了花朵的美,这只能算是一朵几乎枯萎的花,因为它无法承受你的暴力,只好有气无力地垂在那里。当花苞以自己的能量绽放,自行开花的时候,花瓣才会是有活力的。

  头脑是你的一朵花,别用任何方式强迫它开花。我不赞成所有的强迫和暴力,特别是对你自己的暴力。

  只要观照,当你进入祈祷、爱、崇敬的深处时,观照,然后看会发生什么。奇迹会自行发生,不需要你来强行干预。

  要如何停止思考?我说只要观照、维持警觉,再把要它停止的想法丢掉,不然你会阻挠了头脑自然的蜕变。放下要它停止的想法!你以为自己是谁,能阻止得了它?

  顶多,你可以享受头脑,没有什么想法是错的,就算是不道德的想法,「所谓」不道德的想法经过你的头脑,就让它们过去,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你不抓着念头不放的话,就不会有任何伤害。它不是写实的,你不过是在看一场内在的电影,就顺着它的样子,将逐渐引领你来到无念的境界,你的观照最终会达到一个极致 --无念。

  无念不是反对头脑,而是超越头脑。无念的发生不是因为对头脑的破坏与扼杀,当你对头脑的洞悉达到全然,那时候就不再需要思考 --你的洞悉已经取代了思考。

  惯性的轮转

  人看上去是活在现在,但那不过是表像,人活在过去,他只是「经过」现在,他的根其实还停留在过去。对平常人的意识来说,现在不是真正的时间,对平常人的意识来说,过去才是真正的时间,现在只是让他从过去到未来的一个暂时性的出入口,过去才是其实的,未来也才是真实的,对平常人的意识来说,现在不是其实的。

  未来只是过去的延伸,未来只是过去的重复投射,「当下」好似已不存在了,要是你去想想「当下」在哪里,你根本找不到它的踪影在你找到的那一刻,它已经溜走了,而之前当你还没找到它的时候,它在未来里。

  对一个成道者而言,对一个意识已到成佛境界的人来说,只有「当下」是存在的。对一般的意识来说,对那些没有觉知、象在梦游一般的人们来说,过去和未来是真实的,当下不是真实的。唯有当一个人醒觉时,当下才会变成真实的,到那时,换成过去和未来两者变成不真实的。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会活在过去之中?因为头脑只是累积的过去,头脑是记忆;你所做过的一切、你梦想过的一切、你想做却没做的一切、你想象过的一切,那些就是你头脑的全部。头脑是死的东西,如果你透过头脑去看,你将永远不会看到当下,因为当下即是生命,经由死的媒介是不可能接近生命的,头脑是死的。

  头脑正如一面沾满尘埃的镜子,灰尘积得愈多,镜子就愈无法显象。如果灰尘很厚--就象你那面镜子上的灰尘 --镜子就失去了反射的功能。

  每个人都会聚积灰尘,你不只堆积而已,你还以为它是个宝,抱着它不放。过去已经走远了,有什么理由还抓着它?它并没有什么价值。假如你把过去当成宝紧抓着不放,头脑当然会想在未来一再去经验,你的未来不会是别的,一定是你调整后的过去,或许比较精致一点,比较花俏一点,但它注定会是一样的,因为头脑无法想象未知的事。头脑只能投射已知的、你所知道的东西。

  你爱着一个女人,接来这个女人死了,这时你要上哪里去找另一个相同的女人?另一个女人会长得和你死去的妻子有些雷同,那是你寻找另一个女人所唯一知道的方式。你在未来的所作所为,不会是别的,只会是你过往一切的延续。你可能做一些变化,这里补强一下、那里修饰一点,但是主要的部分还是原来的样子。

  即将过世的慕拉.那斯鲁丁躺在床上时,有个人问他: 「那斯鲁丁,如果你还有下辈子,你想拥有什么样的人生?你会想要有什么改变吗?」

  那斯鲁丁闭着眼睛思索这个问题,在经过一阵子的沉思冥想之后,他睁开眼睛,然后说 「嗯,如果我还有下辈子的话,我想把我的头发做中分,我一直都好想那么做,但我爸爸却坚持要我旁分。当他过世之后,我的头发已经非常习惯以前的分法,害我还是无法做中分。」

  别嘲笑他!换作你被问到同样的问题,你也会象他一样做这种不痛不痒的改变。换一个鼻子有点不同的先生,换一个脸蛋长得有点不同的妻子,换一栋大一点或小一点的房子,这些事就象把头发变为中分一样的细锁而微不足道,你生命的主轴还是老样子。

  你已经一再地做过不同的改变,但主要的生命故旧如昔。你曾多次被赋予生命,活过许多世的时间,你已经非常、非常老了。你不是地球上的新人,事实上你比地球还要老,因为你曾经待在其它星球上过,你和存在一样古老。事情本来就该如此,因为你是存在的一部分,你待过很久的时间了,只是一再重复同一个模式,印度教说这叫 「生与死的轮转」,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原因在于这是一再重复的经历,就象轮子的同一根辐条一上一下,一下一上。

  头脑总是在投射,头脑就是过去,所以你的未来将会是过去的一再投射。过去指的是什么?过去你曾做过什么事?无论好的、坏的,那林林总总的一切都会不断重复, 「业」的理论就是如此。假设前天你为了某件事大发雷霆,你制造了昨天让自己再次发作的潜因,于是你昨天又发了一顿脾气,给与愤怒更多能量,你这下深入到愤怒的情绪中,给它灌溉更多能量,然后今天你愤怒的气焰更强,到了明天,你又是今天的受害者。

  你的每一个作为、甚至只是念头而已,都会用自己的方式一再出现,会在你的内在开启一个频道,开始吸取你的能量。比方你正在生气,等这个情绪过去后,要是你以为你从此不会再生气,那你就错了。当那个心情过去后,表面上看起来都没事,只有原本在轮子上面的那根辐条转到下面去了。几分钟前,愤怒浮现出来,现在它进入无意识当中,进入你本质的深处。它在等待自己的时机,倘若你的行为正好对准它的胃口,它会愈形强化,你于是让它重新活跃起来,因为它从你那里获得力量与生机;就象一颗在土壤里蓄势待发的种子,等候着适合的机会与时节,然后就会冒出芽来。

  每一个行为都会自己不断地延续下去,每一个念头也都会自己不断地延续下去,你与它们合作无异是在输送能量给它们,接着,合作逐渐变成一个习惯动作,你将会去执行那些习惯,但你却不是做的人,你之所以做出某种行为是出于惯性使然。人们说习惯是第二个本性,这话并不夸张,回过头来看,不了解的人还说不出这番话!事实上,习惯最后会变成你的第一本性,而原来的第一本性会变成第二本性。换句话说,你的本性变成像是一本书的附录或是注脚,而习惯却成为这本书的主要内容。

  你活在习惯当中,也就是说,习惯基本上是透过你而活。习惯本身有持续性,有自己的能量,当然也从你那里得到能量,不过那是因为你过去曾和它合作,现在又和它合作,渐渐地习惯会变成主人,你沦为它的奴隶,活在它的阴影下。习惯会下指令,你变成唯命是从的仆人,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曾经有一位印度教的神秘家名叫艾克那斯(Eknath),他即将要去朝圣。朝圣的旅程至少要花一年的时间,因为他要拜访全国各地所有的圣地。不用想也知道,要是能和艾克那斯一道去的话,那将是无上的恩典,所以有一千个人和他一起旅行。镇上的一名小偷也来了,他说: 「我知道我是小偷,不够格成为你朝圣团的一员,但请你也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参与这趟旅程。」

  艾克那斯说:「这事不容易,因为一年的时间不算短,你或许会开始偷大家的东西,给我们制造问题,还是请你打消这个念头吧。 」但小偷仍不死心,他说「我在那一年内不会偷东西,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要去朝圣,我答应你在一年内不会偷任何人的任何东西。」于是艾克那斯只好同意了。

  可是才过了一个星期麻烦就出现了,大家行李箱里的东西会不翼而飞,更奇怪的是,其实没有人在偷窃,因为东西几天后会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袋子里,发现东西无缘无故在自已袋子里的人说 「我什么事都没做,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它会跑到我袋子里。」

  艾克那斯起了疑心,所以有一天夜里,他佯装在睡觉,但其实醒着在留意动静。小偷大约在接近午夜的时候出现了,半夜里,他开始在人们的行李中动手脚,把张三的东西换到李四的袋子里。艾克那斯将他逮个正着,他说: 「你在做什么?亏你还承诺过我!

  小偷说: 「我有信守我的承诺,没偷过半件东西,可是,这是我的老习惯……要是半夜里我没做点调皮捣蛋的事,我会睡不着觉,要我一年的时间不睡觉?你是大慈大悲的人,应该对我也不例外,而且我又不是偷!大家都有找到他们的物品,东西没有遗失,只是换到另一个人的袋子里而已。再说,一年之后我又会开始重操旧业,这样也算是不错的练习。」

  习惯迫使你去做某些事,你是一个受害者,印度教称之为「业」。你所重复的每一个行为或想法--念头也是头脑中的一个微小行为 --会愈变愈强大,于是你被它所操控,活在习惯的炼狱当中。你过着囚犯般的生活,就象失去自由的奴隶;这样的监禁是很隐微的,因为这座炼狱是由你的习惯、制约及你过去的所作所为构成的,它将你重重包围住、捆绑住,但是你还一直欺骗自己,以为是你在决定做这些事的。

  当你生气的时候,你以为是你在生气,还为自己找到合理的说辞,说是情况使你不得不如此:「我不得不生气,不然小孩子会变坏 」、「我要是不生气的话,事情早就会出差错,办公室一定会一团混乱」、「佣人们都不听话,我不扳起脸来没办法做事」、「为了让太太安分一点,我必须发脾气」这些都是合理的借口,你的自我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让你以为自己还是主人,但事实上你不是。

  生气是出于旧有的模式,是过去的产物,当你生气的时候,你会为它找一个理由。心理学家做过实验,而且他们所发现的结果与东方玄秘心理学的观点不谋而合:人是受害者,而不是自己的主人。心理学家所做的实验是将一个人孤立在一个空间里,提供他一切舒适的环境,他所需要的一切都能被满足,就是不能跟其它人联络。他住在空调的房间里,不必工作、没有烦恼、没有问题,可是他改不掉老习惯。有一天早上,没由来地 --因为一切都舒适无虞,没有什么需要担忧,没有生气的理由--这个人忽然发觉自己没由来地火气很大。

  愤怒就在你里面。有时,你感到莫名的悲伤;有时,你心情飞扬,而有时,你觉得幸福与狂喜。一个所有人际关系被剥夺的人,他独自处在一个全然舒适的环境,一切的需求都被满足了,他还是会经历在人际关系中会经历的一切心情,表示那些东西来自你里面,而你找别人为你承担,你的说辞只是为了替自己的所作所为合理化。

  你觉得好,或你觉得不好,这些感受是从你的无意识、你的过去当中跑出来的,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该为你的感觉负责。没有人让你生气,也没有人使你快乐,你快乐是因为自己,生气是因为自己,难过是因为自己,除非你懂得这个道理,否则你永远只是个奴隶。

  要当自己的主人,就要明白一件事: 「不管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都有绝对的责任。所有发生的一切,不管是什么情形,我要负绝对的责任。」

  刚开始的时候,你会觉得难过、沮丧,要是可以把责任丢给别人,你会觉得好过点,因为你自认没有错。当你老婆表现得这么恶劣,你能怎么做?你不得不发狂。但是要记清楚,她会表现得很恶劣是由于她内在的机械性,不是针对你,如果你不在那里的话,她的恶劣态度会转向小孩,如果小孩不在的话,她的恶劣会转向碗盘,她会将碗盘摔到地上,或是把收音机给砸坏,她一定要做点事情,让她的恶劣心情发泄出来。你只是正好被她发现在看报纸,于是她将恶劣的态度对你表现出来罢了,那是纯属巧合,你在一个错误的时机被她给遇到了。

  你生气,不是因为你老婆表现恶劣,她或许为你的生气提供了场景,如此而已。她或许给了你一个机会、借口生气,但你不能否认自己正想发火的事实。如果不是你老婆,你还是照旧会生气,只是换成其它对象,或为了其它念头而生气,你反正就是要生气,生气的因子早已在你的无意识里。

  每个人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以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要负全部的责任。刚开始,为自己负责会令你很灰心丧气,因为你一直以为你想要快乐,于是,要怎么为你的不快乐负责?你总是渴望幸福,所以你怎么能对自己生气?因为这样,你把责任丢给别人。

  别忘了,假如你一直把责任丢给别人,你就会永远是个奴隶,因为没有人能改变别人。你如何改变得了别人?有谁曾经改变过任何人吗?全世界最不可能完成的心愿就是去改变别人,从没有人办到过,那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因为每个人有他自己存在的权利,你不能去改变他。你可以老是将责任丢给别人,但是你改变不了别人。由于你将责任丢给别人,你永远看不出来基本的责任在你自己身上,你需要从内在做根本的改变。

  这就是你会被套住的地方:当你开始对自己一切的作为、心情负责时,刚开始你会被沮丧的感觉给淹没,但是,如果你通过了沮丧的那段时期,你会觉得很轻盈,因为此时的你不再受制于别人。现在你得以独立作业,你能够自由自在、高高兴兴的,就算全世界都不快乐、不自由,对你都没有影响。自由的起始在于停止把责任丢给别人,自由的起始在于明白你才是该负责任的人,那么一来,许多事情马上就会变成有可能的。

  请记住,如果你不断地将责任丢到别人身上,你将永远跳脱不出奴隶的角色,因为没有人能改变得了别人。你要怎么改变别人?有谁曾经改变过任何人?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例如你觉得哀伤,就将眼睛闭上,去看着你的哀伤,跟随着,看它要带你去哪里,深入那个地方,你很快就会找到原因。

  也许你必须走很长的一段路,因为那是你一生的经历,说不定不只一世,而是好几世的时间,你将发现你的许多伤口;那些伤口很痛,你的痛楚是由于那些伤口,那些伤到现在还会痛,还淌着血、还没有结疤。这个回溯根源的方法,带你从结果回到原因,你的伤口将会因此愈合。治疗是如何发生的?为什么这样的方法可以治疗?它暗藏了什么现象在里头?

  每当你回到过去,首先要停止做的事就是将责任推给别人,如果你还在推卸责任,表示你是在往外走,而非回到自己,这么一来整个过程就错了,你变成在别人身上找原因; 「为什么老婆态度那么差劲?」于是那个「为什么」开始指向老婆的行为,当你的第一步踏错,接下来的整个步骤就都错了。

  「为什么我不快乐?为什么我不高兴?」闭上双眼,让这个问题成为你深刻的静心冥想。躺在地板上,将眼睛合上,放松身体,然后去感觉你在生气什么。别管你老婆,那只是一个借口,不管是什么,别去管借口。只是深入你自己,穿越过愤怒,将它当成一条河流,你进入其中随着河水漂流,让它带你往内走。你会在自己里面找到细微的伤痛,那是让你觉得痛的地方。

  例如,你总认为自己的长相不好看,那是你内在的一道伤口。当老婆对你很恶劣地说「你也不去照照镜子!」她让你意识到你的脸,这使你觉得很痛。或者,你一直对你老婆不忠,当她想使坏时,她又会把事情拿出来讲 「你跟那个女人在笑什么?为什么你们坐在一起时那么开心的样子?」于是你的一个伤口被打到,因为你的不忠,你有罪恶感,这个伤口被触痛了。

  闭上眼睛,感觉着愤怒,让它全部显露出来,于是你才能将它的样子看个仔细,看清楚它是什么。就让这股能量帮助你进入过去,因为愤怒是来自过去的产物,它当然不会是出于未来,未来还没成形、还没从现在衍生。

  关于「业」的整个观点即在于此:业不是未来的产物,因为未来尚未发生,业也不是现在的产物,因为你根本还不知道什么叫现在,唯有成道者才知道现在是什么。你只是活在过去当中,所以业必定是从你过去的某个部分而来,那道伤必定是在你记忆中的某处。回到过去,也许伤痕不只一处,也许你发现自己有许多或大或小的伤。

  再深入一些,去找到最初的伤口,那是所有愤怒的源头,倘若你去尝试,你一定能找到的,因为它已经在那里。它就在那里,你过往的一切都还在那里,就象一卷底片,它将自己卷起来,等候你把它摊开来,开始看着这卷底片,这就是回溯过去,探索根源的过程,这个过程之所以美是在于:如果你有意识地回到过去,如果你有意识地去感受一个伤口,那道伤就会立即受到治疗。

  为什么会产生治疗?因为伤痛是由无意识、没有觉知所造成的;伤痛是无知、沉睡的一部分。当你有意识地回到过去,看着那道伤,意识就是一股疗愈的力量。

  伤口发生的当时,是发生在无意识里,你那时气得不得了,于是你做了某件事,例如你暗地里杀了某个人,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你瞒得过警察,瞒得过法官和法律,但你怎么瞒得过你自己?你知道这件事,因为它触痛了你。

  每当有人给你机会生气,你不禁会感到害怕,深恐同样的事又再上演一次,你有可能会杀了对方。回到过去,因为当你杀了人或气疯了的时候,你是无意识的,那些伤就保存在无意识里,现在你有意识地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的意思是:有意识地进入你当初无意识在做的事情。回到过去,凭着意识的光便能发挥治疗的作用,它是一股疗愈的力量。任何你能意识到的事情都能受到治疗,于是你不再感到伤痛。

  能够回到过去的人,他就能对过去释然,于是从前的事情不再具有影响力,因为再没有什么能抓住地,过去的一切已经结束,他的存在中再也容不下过去。当过去无法占据你的时候,你就能够在当下,不然是不可能的。

  你需要空间,你里面堆了过去那么多无用的东西,象个垃圾场一样,使得当下一点进驻的空间都没有。那个垃圾场一直在幻想着未来,所以一半的空间装满了已经没有用的东西,另一半的空间又塞满了还不存在的东西,那当下呢?就只能在门外等待着。所以说,当下只不过是一个通道二条从过去到未来的走道,只是你暂时经过的地方而已。

  要跟过去做个清楚的了断,除非你能做到这件事,否则你只是过着幽灵般的生活,你的生命并不是真实的,因为它并不存在。过去透过你而活着,已逝的一切不断盘绕着你。回到过去,任何时候当你有机会,当你内在发生了某些事:快乐、难过、悲伤、愤怒、嫉妒,这时你闭上双眼,回到过去。要不了多久的时间,你就会对这种回到过去的旅程熟稔,很快就能回到过去里,然后许多的伤口会浮现出来。

  当你见到伤口的时候,不要开始去做任何事,并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观照。看着、观察,伤口在那里,你只是看着,传送给你的伤口观照的能量。去看着它,不带任何批判地看着它,因为要是你批判的话,要是你说 「这是不好的,不应该这样。」伤口又会关闭起来,藏匿起来。每当你指责的时候,头脑就会试图掩盖事情,意识与无意识就是这样被创造出来的,不然,头脑其实是合一的状态,并不需要有任何区别。可是你会去批判,那么头脑就必须将事情分割,把一部分收进黑暗的地窖当中,这样你就看不见,也就无须批判了。

  要做到既不批判也不赞赏,你只是一名观照者,一个不受影响的旁观者。别去否定什么,别说:「这样不好。」因为这是一种否认,否认就是压抑。保持淡然,只要观照、看着。带着慈悲去注视着它,治疗将会发生。

  别问我为什么治疗会发生,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现象,如同水煮到摄氏一百度的时候就会沸腾是一样的道理。你从来就不会问: 「为什么不是九十九度?」就算问了,也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水本来就会在一百度的时候沸腾,没有任何疑问。问题与事实毫不相干,要是水在九十九度沸腾,你也可以问为什么;要是水在九十八度沸腾,你也可以问为什么。水在一百度沸腾就只是一个自然的现象而已。

  内在的自然大陆也是一样的道理。当不执着与慈悲的意识靠近一道伤口的时候,伤口就消失了--它挥发了。没有为什么,只是一个自然的现象而已,本来就是这样,它的发生本来如此。当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是出于我的经验在谈,你去试试看,你也可能会有相同的体验,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沉睡的人做任何事都不能全然。你正在吃东西,但你的人并不是完全地在那里,因为你脑袋里正在想着一千零一件事情,做着一千零一个梦,你只是机械性地往嘴巴里塞东西。你也许正在和你的女人或男人做爱,但你并不是全然地在那里,说不定你在想另一个女人,一边和妻子做爱,一边想别的

  女人,或你一边在想着生意上的事,或某样你想买的东西的价钱,一辆车、一栋房子、任何的东西--那么你是机械性地在做爱。

  要全然地在你的行动中。全然的意思是你必须要有觉知,因为没有人能在没有觉知的情况下保持全然。全然的意思是不做其它思想,当你吃东西,就只是吃东西,你完全地在当下,吃就是全部的一切,你不是只塞食物给身体,你是在享受吃。在你吃的时候,身体、心理、灵魂是和谐一致的,在你存在的三个层次中有着某种调和及深度的韵律。于是,吃东西就变成是静心,走路就变成是静心,砍柴就变成是静心,从井边挑水就变成是静心,烹调食物就变成是静心。小小的事情被转化了,变成是发光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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