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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是一种无意识的状态; 我们之所以痛苦, 是因为我们无时无刻都在与自己矛盾冲突 完全没有归于中心。你所要做的就是 再次回到意识,丢掉头脑。
在我的教导中,我从没用过弃俗(renunciation)这个字眼,我就的是:在生活中快乐地去享受;在爱、在静心里,在这世上美好的事物中快乐地去享受;在存在的狂喜中快乐地去享受--凡事你都乐在其中就对了!我要你化平凡为神圣,化此岸为彼岸,化人间为天堂。
接下来会有某种 「释放」辗转开始发生,然而,它是自行发生的,不是由你去做的;那不是作为,而是发生。你开始放掉你的愚蠢,丢弃你的垃圾,停止没有意义的关系交情,辞去不能满足你的工作,离开无法令你成长的地方,我不会说那是去舍弃,而会说那是了解、有觉知。
假设你手上握着石头,而你却以为那是钻石,我不会叫你丢掉石头,我直接说 「再注意看一次!」如果你自己看到那不是钻石,还需要花力气去丢掉吗?石头自动会从你手中掉落。事实上,若你还想带着它,那将会很费力,你必须用很大的意志力才能继续带着它,你不会这样一直下去的,当你
看出它的无用与无意义时,必定会扔了它。由于双手不再握着什么,你才能去寻找真正的宝物;而真正的宝物不在未来,真正的宝物就在当下。
人与鼠的差别 清醒才是生命的道路。 愚者沉沉地睡着,犹如生命已逝一般; 师父却是清醒的,他的生命是不朽的。 他观照,他明明白白, 他是多么地快乐!因为他看得到,清醒是生命的道路。 他是多么地快乐,遵循着醒悟的道路行走: 怀着无比坚定的毅力,他在修行,追寻自由与快乐。
--摘自佛陀法句经
我们每天在过日子,却不曾注意到周遭发生了什么。没错,我们是变得很有效率,对于所做的事情,是那么熟门熟路,所以做的时候不用再花什么意识,就象机器人一样,那已经变成自动化的机械性动作;我们还称不上为人,我们是机器。
那正是葛吉夫(George Gurdieff)以前常说的,人就象机器般地活着。他的话得罪不少人,因为没有人喜欢被叫做机器,机器们爱被叫成神,这样被捧他们才会高兴。然而葛吉夫却说人是机器,其实他的话一点也没错,假如你去观察自己,你就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机械化。
俄罗斯的生理学家帕卜洛夫(Pavlov)与美国的心理学家史金纳(Skinner)相信:人只是一台美丽的机器,人没有灵魂。我认为他们的说法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对的,就差一点点而已,那 「一点点」指的是成道的诸佛。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帕卜洛夫从没见识过任何佛,他所遇到的是成千上万个象你一样的人。
史金纳研究的对象是人与老鼠,他发现两者之间并没什么不同,只不过老鼠的生理构造单纯,人比较复杂一点而已。人是一部高度精密的机器,老鼠是简单的机器,要研究老鼠比较容易,所以心理学家才会一直以老鼠作为研究的对象。
他们从老鼠的研究中找到对人的结论,而所得的结论几乎都是对的,我说 「几乎」为的是提醒你,那「零点一」是世上最重要的现象,佛陀、耶稣、穆罕默德这些少数醒觉的人才是真正的人类。但是史金纳要去哪里找一个佛?当然不可能是在美国……。
我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人问一位犹太教会的教士 「为什么耶稣不选择出生在二十世纪的美国呢?」这位教士耸耸肩表示「美国?这是不可能的。第一,你要去哪里找一个处女?再者,你要去哪里找三位有智慧的人?」
史金纳要到哪里找一个佛?就算给他遇到了,他既有的偏见和想法也会让他认不出这个佛;他只会继续观察他的老鼠。他无法想象有什么事是老鼠做不到的,当然有,老鼠不做静心,老鼠也不会成道。他认为老鼠放大后的样子就是人类,就多数的人来说,我会说他是对的,他的推断并没有错,诸佛们听到也会同意--就所谓的一般人来讲,人们睡得完全不醒人事,即使动物都没有昏睡成那样。
你曾见过森林里的鹿吗?当他在看的时候,是多么警觉?当它走路的时候,是多么小心翼翼?有没有见过树梢上的小鸟?你看它在观察周遭的动静时,是多么聪明伶俐的样子?要是你往它的方向走去,它只会允许你靠近它到一定程度的距离,一超过那个界限他立刻就会飞走。它对于自己的领域保持着一定的警戒,因为当安全范围被越过时,表示它会有危险。如果你注意看看四周,你会讶异于一件事实:人类似乎是地球上最昏睡的动物。
有家气派的酒店举行了一场拍卖会,一位妇人买下一只鹦鹉,她用罩子将鸟笼盖了两个礼拜,为的是希望它把在酒店里学到的粗鄙不雅的话忘掉。
终于,当罩子被掀棹时,那只重见天日的鹦鹉四处张望了一下,便开口说话了: 「哦?新房子,新的女主人!」当她的女儿们走进来时,他又加了一句:「哦!新的女生!」
当晚,就在妇人的丈夫踏入家门时,那只鹦鹉说 「哦!哦!一样的老主顾!」
人处在一种堕落的状态,事实上,基督教中亚当堕落而被逐出伊甸园的故事,所比喻的正是这个。为何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伊甸园?因为他们吃了智慧之果,因为他们变成头脑,失去了意识。假如你变得很头脑,你就会失去你的意识,因为头脑等同于昏睡、噪音与机械性,假如你变得很头脑,你就会失去意识。
你所要做的就是:再次回到意识,丢掉头脑。你必须将你当成知识在囤积的那些东西丢出你的系统,就是知识让你昏睡不醒;所以知识愈丰富的人,睡得愈昏沉。
那也是我一直以来所观察到的,纯朴的乡下人远比大学里的教授和庙堂里的祭司来得警觉与清醒。祭司不过是鹦鹉,而大学里的学者满肚子装的不过是表面上好听,但其实没有半点意义的噪音,那些纯粹是头脑,没有丝毫意识在里头。
在大自然中工作的人,象农夫、园丁、柴夫、木匠、画家、他们比起大学里的系主任、副校长、校长这类人要来得警醒。因为当你和大自然一起工作时,大自然是警觉的,例如树木。当然,树林所呈现出的警觉是不同的样貌,但它们非常警觉。
现今对于树木能够警觉已有科学上的证明。假如有个柴夫手上带了把斧头,而且他决意非砍树不可,那么所有看到他走过来的树会开始颤抖。这已经有科学的证明,我不是在谈诗,当我讲这件事的时候,我所谈的是科学。
现在确实已有仪器可以测出一棵树快乐或不快乐,害怕或不害怕,悲伤或是极喜。当柴夫走近时,所有看到他的树会开始发抖,因为它们意识到死亡的脚步正在靠近,而且这还是在柴夫动手砍以前--光是他的靠近……
奇怪的是,假如柴夫只是路过,心里并没有要砍树的意念,树木就不会害怕,而明明是同一个柴夫,同一把斧头。似乎影响的关键,在于柴夫要砍树的 「意图」;也就是说,树木懂得他的心思,能够解读出柴夫的意图。
还有一件更有意义的事实,也是科学上的观察结果:当你在森林里杀了一头动物,不只是邻近的动物王国会感到恐惧,在那里的树木也同样会害怕。假如你杀了一头鹿,所有周遭的鹿都会感觉到那股杀戮之气,它们会因而感到悲凄,整个内在都处于颤抖之中,好象没由来地就害怕了起来。说不定它们并没有亲眼看到同胞被杀掉,但本能上的直觉使它们冥冥中受到影响,不仅如此,树木、鹦鹉、老虎、老鹰、小草也都会被影响。
残杀代表着破坏与死亡,周围的一切都会感知而受到影响,唯独人似乎是最昏睡的…… 要在静心的深处冥想佛陀的经文,好好的咀嚼、遵行他所说的: 清醒才是生命的道路。
当你有觉察力时,你才称得上是活着,觉察是生与死的分野。光是呼吸并不算活着,光是心脏会跳动也不算活着。医院可以做到在生理上让你继续活下去,你的心脏会继续跳,也能够呼吸,而你没有丝毫意识;在仪器的帮助下,你可以再活好些年--从呼吸、心跳和血液循环的角度上来讲。
世界各地就有许多的植物人躺在先进的医院里,进步的科技使死亡无限期地延长下去--所以你可以多活好几年。如果这叫活着,那么你可以象这样活下去;可是这一点都不算活着,象具行尸走肉并不能叫做活着!
诸佛对于活着有不同的定义,关键在于 「觉察力」。她们不会因为你能呼吸就说你活着,也不会因为你的血液在循环就说你是活着,她们会说当你是觉醒的时候,你才算是活着。所以除了悟道者,没有人是真的活着,你们只是行尸走肉,是会走路、会说话、会做事情的机器人。
清醒才是生命的道路,佛陀如是说。让自己更清醒,你就会更朝气蓬勃。生命就是神,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神,所以佛陀谈生命与觉察;生命是目的,而觉察是达到生命的方法。
愚者沉沉地睡着……
每个人都是沉睡的,所以每个人都是愚昧之人。听到这话别觉得不舒服,既然是事实,就该以真实的样子呈现。你在沉睡中行走,所以才老是摔跤,你不断地做着自己不愿做的事,或是已经决定不再做的事,即便明知是错的事你仍然继续做,而对的事你反而不做。
怎么可能会这样?为什么你就不能顺着路直走?为什么你一再踩进旁门左道里?为什么你老是迷路?
有位年轻人拥有一副好嗓子,有人邀请他在一出露天的舞台剧中轧一角,尽管他以自己容易怯场为由试图推托,但对方再三向他保证这个角色很容易,他只需要讲一小段台词就够了 「我是来抢夺一个吻,却卷入一场混乱,啊!我听到一声枪响……」然后就可以大步迈开舞台。
轮到他表演时,他走上舞台,由于身穿殖民地时代的紧身短裤令他发窘,再看到美丽的女主角穿着白色长袍躺在花园里等他,他已经完全不知所云。他清了清喉咙,开始念出台词:
「我是来偷一个吻,不,是抢夺一个吻,可是却加入一场混仗,不,我的意思是卷入一场混乱,啊!我听到一声屁,喔!不,我听到一声枪响……可恶,狗屎,你们全是狗屎!打从一开始我就不想参加这该死的鬼表演!」
这就是真实发生的事。仔细看看你的生活,对于你所做的每件事,不仅你自己觉得迷惘,连看的人也很困惑。你毫无清晰度与灵敏度,也不警觉,所以你看不见也听不到--当然,你有耳朵可以听得到,但是里面却没有人来理解所听到的东西,你也有眼睛可以看,不过看的人却不知道去哪里了,于是你的眼睛在看、耳朵在听,不过你什么也没看进去,什么也没听到。你每走一步就摔一次跤,每次都会出差错,而你却仍相信你是有意识的。
把这个想法一股脑儿全丢掉,那会是一个很大的跳跃,很大的进展,因为当你丢掉 「我有意识」的想法后,你就会开始寻找各种方法与途径来让自己有意识,所以先认清一件事:你是彻底昏睡的。
近代的心理学有几个重要的发现,尽管是属于智性层面上的,不过依旧是一个好的起步,因为若是智性上能有收获,那么迟早这样的收获能从存在性的层面被经验到。
例如佛洛伊德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先锋。他当然不是成道者,但他仍算是个重要人物,因为他是第一个让大众接受 「人的内在暗藏了很深的无意识」这个想法的人。意识的头脑只占十分之一,而无意识的头脑比意识的头脑大上九倍之多。
他的学生容格(Jung)所发现的 「集体无意识」(collectiveunconscious)又更深入些,因为在个人无意识的后面有集体无意识。到了这时候,有件事尚待发掘,我期盼心理学研究迟早能够发现宇宙无意识(cosmicunconscious),佛陀曾经谈过的。
我们可以谈意识的头脑,但那部分只占你生命的微乎其微。意识的下一层是潜意识,你可以听到朦胧的潜意识在对你低语,但你认不出那就是潜意识,潜意识永远在意识的后面发挥它的影响力。第三层是无意识的头脑,只有在睡梦中或服用药物时,你才会触及无意识。接着是集体无意识,当你对无意识的头脑有深人的探触时,你才会看见集体无意识。
假如你又继续更进一步探究,你将会来到宇宙无意识。宇宙无意识是自然的;集体无意识是整个人类到现在为止所处的状态,那也是你的一部分;而社会不容许你表达的一切将会变成你个人的无意识,因此,无意识才会在夜晚以走后门的方式,出现在你的睡梦中。
讲到意识头脑……我会说那是 「所谓的」意识头脑,只是名字好听而已。因为它是那样地微弱,就象乍隐还现的微光。不过就算如此,它仍然是很重要的,它夹带了种子,种子虽小,然而潜力无穷。
现在,有一个崭新的次元出现,正如佛洛伊德揭开了低于意识层面的次元,印度神秘主义者西瑞,奥罗宾多(SriAurobindo)揭开了高于意识层面的次元,他们都是知识分子,虽说两人都没有成道,但都为人类做了了不起的贡献。从智性上来说,他们使我们意识到一件事:我们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渺小,人人都潜藏着无比的深度与高度。
佛洛伊德往深度发展,奥罗宾多则朝高度穿越。在我们所谓意识的头脑之上的是真实的意识头脑,要达到它的唯一途径是静心,当原本普通的意识中加上静心,它就变成真正有意识的头脑。
超越真实意识的头脑之上的是超意识头脑。当你静心时,你只能有短暂的瞥见;静心是一种在黑暗中的摸索,会有几扇窗开启没错,可是你会一再地掉回去。超意识头脑指的是三摩地(samadhi),你已经达到水晶般清远的觉察,一种整合的觉知。此时的你,意识不会再往下掉,那是你已经所在的境界,就算是在睡眠中,超意识也一样跟着你。
在超意识之上的是集体超意识,也就是宗教上所称的 「神」,而在集体超意识之上的是宇宙超意识,那甚至是超越神的,佛陀称那叫涅盘(nirvana),马哈维亚称之为卡瓦亚(kaivalya),印度教的神秘家谓之莫克夏(moksha),你可以叫它真理。
这些是你存在的九种境界,而你竟只是活在一个小角落而已--那微妙的意识头脑。这好比拥有一座宫殿,可是居然完全忘记自己有整座偌大的宫殿,却只屈居于阳台上,还以为那是仅有的空间。
佛洛伊德和奥罗宾多皆是智性上的巨人与先驱,也是哲学家,不过他们辉煌的成就却都只是在猜臆。世人若能多听到一些奥罗宾多的教导,而不是接受罗素、怀海德、海德格、沙特的哲学的话,就太好了,因为奥罗宾多是二十世纪最棒的哲学家,只可惜他遭到学术世界的彻底忽略,理由在于:即使只是去读奥罗宾多的话,都会让你感觉到自己的昏睡。他都还没成佛,却能令你无地自容。如果他说的没错,那你还在做什么?为何还不前往你存在里的高处探索?
佛洛伊德所挑起的反弹虽多,他终归是被接受的,奥罗宾多却还未被接受,甚至世人对他没有任何异议,说穿了他根本就是被忽略。这也不难理解,佛洛伊德谈的是低于你意识的东西,所以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知道自己有意识会令你感到飘飘然,你知道在你的意识底下有潜意识、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这些都在你的下面,你位居上方当然觉得很好。
可是假如你研究奥罗宾多,你会觉得很没面子、觉得被人侵犯,因为你发现还有境界比自己高。人的自我最不喜欢承认有任何束西是比他高明的,他喜欢相信自己是最棒、最高的圣母峰,没有什么能胜过自己……
这感觉起来很好--你认了自己的王国,拒绝了自己的高度,而你还觉得很好,看看这当中的愚蠢。
佛陀是对的,他说: 「愚者沉沉地睡着,犹如生命已逝一般;师父却是清醒的,他的生命是不朽的。」
觉知是永恒不灭的,只有无意识才会凋零,所以若是你继续无意识地沉睡下去,你必定会再死亡一次。如果你想摆脱生死轮回的痛苦,如果你想终止这个轮子的转动,你非得有绝对的警觉不可,你的意识必须愈来愈提升。
这些不是你能理解的,它必须转变成你存在性的经验。别从哲学的角度被说服,哲学上的信仰不会为你带来任何收获,只有当你为了唤醒自己而下工夫时,那才叫收获。
不过这些智性上所描绘的地图,能在你的内在创造出渴望,使你注意到自己的潜能与可能性,使你意识到你不光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而已--你远胜过表面上的自己。
愚者沉沉地睡着,犹如生命已逝一般:
师父却是清醒的,他的生命是不朽的。
他观照,他明明白白。
简单又优美的话语。真理总是简单、总是优美的,单单是这两句话……便蕴涵了层层的意义,彷佛在一个个的世界中又别有洞天,那是探索不尽的世界--他观照,他明明白白。
你唯一要学习的就是观照。去观照!观照你的每一个动作,观照头脑中出现的每个念头,观照你紧抓不放的每一个欲望,甚至连一些小动作也要观照--走路、说话、吃饭、洗澡。不断去观照每一件事,让每一件事变成你去观照的机会。
吃饭的时候,不要光是机械性地塞东西,要很注意地去吃,细嚼慢咽的同时看着自己……你将会讶异从以前到现在你所错过的,因为你所咀嚼的每一口都会为你带来很大的满足。当你带着注意力在吃东西时,食物会变得非常美味!甚至原本平淡的食物吃起来都会很可口;而当你心不在焉地吃,再好吃的东西也会变得没有味道,因为你没有观照,你只是在搪塞食物给身体。慢慢地吃,留心地吃,去咀嚼、品尝每一口食物。
去闻一闻、摸一摸,感觉吹拂过的清风和照耀在身上的阳光;看着月亮,让自己化为静静在观照的一池水,你会发现一轮绝美的明月就反照在你里面。在生活中无论做什么,都要不间断地保持观照。你会一次又一次地忘记观照,别因此而难过,那是正常的;在以往几万世的生命中,你从不曾尝试去观照,所以很容易就会忘记。忘记就忘记,这并没有什么,只要在你记起的时刻,再次去观照。
谨记一件事:当你发现自己又忘记观照时,不要觉得懊悔,否则你是在浪费时间。别为了这闷闷不乐,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更别认为自己是罪人,自责不过是在浪费时间。永远别为了已逝的过去在追悔!
就是活在此时此刻。假如你忘记了,那又怎样?你当然会忘记,要消除既有的习惯本来就不容易。况且那些宿习不是在这一世你才有的,它们跟着你不知已有几万世了,所以,就算你的观照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你也要懂得心存感谢,那可是得来不易的。
他观照,他明明白白。
当你观照时,一切会变得清楚。为什么观照会让你清楚?因为当你愈留心去观察自己,你的脚步就会愈放慢,而你也会变得优雅从容。在你观照时,你一向喋喋不休的头脑比较不那么聒噪,因为,原本用来喋喋不休的能量现在转为观照的能量--那是同一股能量!会有愈来愈多的能量被蜕变为观照,于是头脑得不到养分,念头渐渐地变得单薄、失去重量;慢慢、慢慢地,它们开始凋谢。随着念头的消失,清晰就呈现出来,你的头脑成了一面镜子。
他是多么地快乐!当一个人清楚明白时,他是充满喜乐的。不快乐的根源是迷惑,喜乐的根基在于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是多么地快乐!因为他看得到,清醒是生命的道路。
现在的他知道死亡并不存在,因为清醒是无法被夺走的;当死亡来临时,你也将会观照它,你会在死亡中保持观照,观照不会随死亡而逝。你的身体会消失,回归到尘土中,但你的观照依旧继续,它将会成为整个宇宙的一部分,将会变成宇宙的意识。
在这样的时刻里,《奥义书》中的先知们说出了: 「我是宇宙的意识。」在这样的境界中,苏菲神秘家曼苏尔(al-HillayMansoor)因讲出这一句话而被解肢、投石至死。曾宣告我是宇宙的意识!这些高层的境界是你与生俱来就该得的,假如你不在那里,唯一该为此负责的人就是你。
他是多么地快乐,因为他看得到,清醒是生命的道路。
他是多么地快乐,遵循着醒悟的道路行走;
怀着无比坚定的毅力,他在修行,追寻自由与快乐。
仔细聆听这些话语 「怀着无比坚定的毅力……」除非你用所有的力量来摇醒自己,不然那不会发生。半调子是没有用的,你不能只是爱做不做的样子,就象半冷不热的水无法升华变成水蒸气,三心二意的结果注定会失败。
当你投入你所有的心力,蜕变才会发生。当你沸腾到摄氏一百度时,你才会蒸发,那是个神奇的转变,然后你才开始往上升。有没有注意过?水是往下流,水蒸气却是往上挥发,正如同无意识往下走,而意识往上提升是一样的道理。
往上等同进入内在,往下等于进入外在,意识是往内的,无意识是往外的。无意识会使你的注意力朝向外在的人事物,让你完全处于黑暗当中,使你的目光焦点总是在别人身上,你整个人是外向的。意识使你变得内敛,带着你日渐深入内在。
愈来愈深入也代表着愈来愈高,那是同步发生的。好比一棵树成长的方式,你只看到它长高,没看到它的根往下扎,但根必须先往下扎,树才有可能往上长。树若是要高耸直入云霄,根就必须延伸到最深的底部,树的成长方式是双向的。意识也是以同样的方式在往上成长……往下扎根,它的根深入到你的本质当中。
痛苦的根源
痛苦是一种无意识的状态。我们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我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想什么或感觉到什么,所以无时无刻都在与自己矛盾冲突。手上做一件事,头脑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心里在感觉的又是另一件事,我们就是这样分崩离析,愈来愈分裂,那就叫痛苦。我们失去整合与统整,完全没有归于中心,只是在边缘绕。不和谐的生活注定是不快乐的,那成了一个不得不扛的包袱,你能做的顶多是让自己不要太痛苦,而止痛剂又是随处买得到的东西。
不只是药物和酒精,所谓的宗教也扮演着象鸦片的功能,使人象吃了药一样会上瘾。所有的宗教当然是反对药物的,基于在同一个市场的理由,他们当然不赞成竞争对手的生意。如果人们吸食鸦片,或许他们就没有信仰宗教的需要了,既然已找到他们的鸦片了,有谁还会想到宗教?鸦片不但更便宜,而且又省事。假如人们服用大麻、迷幻药(LSD)和其它更精制的药物,自然他们不会去信仰宗教,因为宗教本身是很原始的药物,所以只要是宗教都会反对药物。
理由倒不是他们真的反对药物,只是药物是宗教的竞争对手,假如可以阻止人们使用药物,那他们当然会落入宗教人士的圈套,因为唯一剩下的一条路就是宗教。那是一种垄断的手段,于是他们的鸦片能留存在市场里,其它的都是非法药物。
只有两个方式能够解决人们的不快乐:一是他们走上静心--警觉、觉察、有意识……那是费力的方式,走这个途径需要勇气。或是比较廉价的方式,去寻求某些比你甚至更没有意识的东西,这样你就感觉不到痛苦;也就是去找能使你变得很迟钝的东西,象酒精或是止痛剂,这些东西会使你陷入无意识,使你感觉不到你那些不安、苦闷和没意义的感受。
第二种方式是不真实的,那种方式不过是使你用比较舒适的姿态去受苦罢了,你会因而比较能承受那个苦,然而那对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你不会产生蜕变。蜕变唯有透过静心才发生,静心是唯一能让你觉知的方法。
对我而言,静心才是唯一真正的宗教,其它的宗教都是唬人的戏法--基督教、印度教、回教、耆那教,这些都是不同品牌的鸦片,容器不同,但里头装的成分都是一样的;他们全都以某种方式在帮你适应你的痛苦。
我在此的努力是带领你超越痛苦;你并不需要适应痛苦,你有机会能完全免于痛苦,只不过,这是一条比较艰辛的路,你必须面对挑战。
你必须开始觉察到自己的身体,以及你是如何对待你的身体的……
有一天早晨,国王前去聆听佛陀说法,他就坐在佛陀的正前方,当他一面听讲时,他脚趾的大拇指不断地动,佛陀于是停下来看着国王的脚趾头。当佛陀去看他的脚趾头时,国王的脚趾头就不再动,然后佛陀接下去演讲,国王又会开始动他的脚趾头。佛陀于是问他: 「您为什么会动脚趾头?」
国王说: 「只有在您停止演讲,看着我的脚趾头时,我才会意识到我的动作,不然,我一点意识都没有。」
佛陀说:「这是您的脚趾头,您都没有意识……那您甚至可以杀了一个人,大概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杀人者就是在这样毫无意识的状态下杀人的。在法庭上发生过许多这样的案例,罪犯坚决否认自己杀了人,以前一开始他们总被认为是故意说谎,但是最新的研究却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他们是在无意识之下行动的,因为当时他们愤怒到极点,以致于完全被怒火所吞噬。
当你愤怒的时候,你的身体会分泌一种毒素释放到血液中,使愤怒中的你处于暂时性的疯狂当中,事后你会完全想不起来发生过的事,因为你当时一点意识都没有。人们就是象这样陷入爱河、彼此残杀或自我伤害,毫无意识地在做各式各样的事。
觉察的第一步就是观照你的身体。慢慢地,你能够对自己的每一个姿势、动作有所警觉,随着你变得有意识,奇迹就开始发生,许多你以前在做的事会自行消失。你的身体变得较放松、协调,会有种平静从你身上扩散开来,一股隐隐约约的音乐在你的脉搏里鼓动着……
接着开始去觉察你的思绪--对思绪也是这么做。思绪比起身体要来的细微,当然也比较危险。当你能觉察到自己的思绪,你会对那些思绪感到讶异,要是你写下每个片刻脑袋里所闪过的念头,你自己会吓一大跳,不禁去怀疑 「我怎么会想这个?」
只要连续写十分钟脑袋里闪过的念头。把门窗关好锁上,别让任何人进来看你写的东西,所以你要百分之百诚实,记得起一炉火,看完之后把它丢进火里烧掉!这样一来,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你绝对不要欺瞒,一五一十地写下头脑里所出现的东西,别去解释、修改、整理它,是什么就写什么,按照它原原本本的样子写出来。
十分钟之后,开始去读你所记下来的东西,你将会看到内在那个疯狂的头脑!我们都不知道这整个疯狂就象暗流不断地在底下进行着,影响到你生活中重要的一切,不管你所做或你不做的事情,它的影响都无所不在,而你的一生就是这所有一切的加总。
这个疯狂的人必须加以改造。关于意识的奇迹就在于,除了去觉察,你无须做任何事,观照的本身就能达成改变。这个疯狂的人会渐渐失去踪影,思绪慢慢落入一个特定的轨道,不再一片混沌,而是形成井然有序的宇宙。于是再次地,更深的平静会弥漫开来。
当你的身体和头脑处于平静的时候,你将会发现它们也是彼此协调的,仿佛中间有座桥梁。现在,它们不会往不同的方向跑,不会再各奔东西;彼此之间第一次有种秩序,那个秩序将大大地有助于第三步的工作:觉察自己的感觉、情绪、心情。那是最精微、最不容易观照的一层,不过若你已经能观照思绪,你只要再跨出一步就行了,当那些心情、感情、感觉开始映现出来时,你需要再多一些些的意识。
一旦你能观照这三者,身体、思绪、感觉会结合成为一体。当合而为一的现象发生时,它们相互间的运作可谓完美无缺,你可以感觉得到三者合奏的乐章--它们已变成一个交响乐团--接着第四步会发生。第四步是你无法做的,它自行发生,那是来自整体的一个礼物,赐给已经完成前面三步的人的奖赏。
第四步是使一个人悟道的最终觉知,就是觉知到自己的意识--那就是第四步,你成佛、你已经觉醒了,唯有在那样的觉醒中,你才知道狂喜的滋味。身体知道快感,头脑知道快乐,心知道喜悦,而第四步知道狂喜。狂喜是目的地,觉察是朝向狂喜的道路。
你活在单独的世界 赫拉克莱特斯(Heraclitus)说: 人是健忘又粗心的; 即使在清醒的时刻 对周遭所发生的事, 也犹如沉睡般地浑然不觉。 愚蠢的人们他们听而不闻, 有句箴言适用于他们身上:
「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就是他们不在的地方。」 人不该在昏睡中行动或说话。 醒觉的人所在的世界是共通的, 沉睡的人则各自活在单独的世界; 清醒时,所见皆死亡, 沉睡时,所见皆梦幻。
赫拉克莱特斯触及人类最深的问题:连人醒着的时候,却也还在睡觉。
你睡觉时睡觉,但当你醒来时,你还是在睡觉。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佛陀、耶稣、赫拉克莱特斯所说的,你看起来清醒的很,不过只是表面而已,你的内在深处还继续在睡觉。
甚至是到现在你里面也还在作梦,没有意识到你脑子里那没停歇过的一千零一个念头,还有外面正在发生的事;你没有警觉到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你做事的样子就像是在梦游。
有人会在睡觉状态中做些事,然后又回去睡觉,这种疾病叫梦游症。许多人夜里起床,眼睛睁开着到处走动,他们会走出房门,到厨房里吃点东西,然后再爬回床上睡觉。要是你隔天早上问他这件事,他并不会有印象,顶多地会试着去回想,然后说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醒来到厨房去,可是那是个梦,最多是如此,能想起那样已经不简单了。
许多作奸犯科的人、许多杀人犯,都说他们不知道、甚至不记得自己曾犯下的事。不是他们存心要欺骗法官,不是的,现在心理学分析家已经发现他们不是欺骗,也不是说谎,他们说的绝对真实。他们确实是杀了人--在他们睡得很熟的时候,就像是在作梦一样。
这种睡眠比一般的睡眠还深沉,犹如喝醉酒的时候,你可以做一些小事,也可以有些微意识,可是你是喝醉的,你不知道实际上发生了什么事。以前你做过了哪些事?你能正确无误地记起前因后果吗?你发生了什么事?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你是有意识的吗?通常,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爱上
了一个人,或者你不知道为什么闷闷不乐。
你当然会为自己找理由,不管做什么,你总会为自己的言行合理化但是,话说的再有道理也并不代表你有觉知。
觉知就是:不论当下发生什么,你是完全有意识的,你是 「在」那里的。当愤怒正在发生,假如你「在」的话,那么愤怒就不会形成,因为你毫无意识才会愤怒。如果你是「在」的,你的本质在瞬间会蜕变,因为当你「在」的时候,你的意识会使得许多事情都变成不可能,所有被称为罪恶的事情,对有觉察力的你来说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有一种罪:无意识。
「罪」(sin)的原始意义是错过,而不是指犯错,它就只是错过、缺少的意思。希伯来文的字根中,sin是错过(miss)的意思,英文里有一些字带有这样的意味,例如misconduct(欠缺引导、行为不检)、misbehaviort(缺乏规矩、不守规矩)。
错过的意思是:你人在那里,心却不在那里--那是唯一的罪。那唯一的善呢?当你做某件事时,你完全意识到自己所做的,葛吉夫叫这 「记住自己」(selfremembering),佛陀说「正念」(rightymindful),也就是克里希纳穆提的「觉知」,卡比儿所说的「苏拉堤」(surati)。
要真正的在那里!唯一需要做到的只是这一件事,没有别的。
你不需要改变任何事情,就算力图转变也是徒然,那些你尝试过改变的许多事,有哪件事曾经成功过?你已经决定过多少次不要再生气?那些决定生效了吗?每当状况发生的时候,你又会掉入同样的陷阱:你生气,等事情过后,你又开始懊悔。那已经是一个恶性循环:你动了怒,然后你觉得后悔,可是你随时又会再动怒。
记住,就连后悔的时侯,你人也不在那里,你的往后也是罪的一部分,所以才会没有任何作用。就算试了再试,也做了许多决定,立下不少誓言,可是一切依旧不变,你还是原来的样子。你和刚出生时没什么两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并不是你没有尝试过改变,你曾经试了又试,失败的原因在于那和努力是无关的,再努力也没有用,改变的关键在于警觉,而非努力。
当你警觉的时候,很多东西自然抖落,你无须去丢掉它们。我的定义是当意识在的时候,有一些事情是不可能的,除此以外没有其它的标准。
当你有意识的时候,你不可能坠入爱中,这样的爱是一种罪,你可以去爱,不过那不会是坠落,而是上升。为什么我们会使用 「坠入爱中」这样的说法?那是一种沉沦,你在往下掉,不是往上升。当你有意识时,你不可能往下掉--就算是为了爱你也不会让自己掉下去,那是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发生。随着意识提升,你不可能往下掉,只会在爱中上升。
在爱中上升是完全不同于往下坠的现象,坠入爱中是一种作梦的状态。去观察恋爱中的人,你可以看出,他们的眼神看起来比别人朦胧,因为他们的眼里有一股睡意。在爱中上升的人完全不同,你可以看得出这样的人不再活在梦里,他们面对现实并且透过现实而成长。
坠入爱里的人还只是一个孩子,在爱中上升则表示他已经成熟,爱逐渐不再是一种关系,而是你的本质状态,你不会只爱这个而不爱那个,不,你就是爱本身,任何来到你身边的人,你与他们分享,不管发生了什么,你给与你的祝福。当你碰触一颗石头时,就好象在碰触你所爱的人的身体;当你看着树,就象看着你所爱的人的脸庞。爱成了你的存在状态,而不是你在爱里面,现在,你就是爱,这是上升,而不是坠落。
当你经由爱上升时,那样的爱是美的;当你陷在爱中时,那样的爱是肮脏、丑陋的,迟早会变成毒药和包袱。你曾经陷进去过,那时你的翅膀被切断,失去了自由,在爱中你只学到占有:你占据别人,也让别人占据你。你将自己和所爱的对象都贬为物品。去看看丈夫与妻子之间他们都已经物化而不再是人,因为两个人都如此地想占有对方。唯一能被占有的只有东西,人无法被占有,你怎能占据一个人?你怎能控制一个人?你怎能将一个人降为你的所有物?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丈夫会试图占据妻子,妻子也在做同样的事,于是一定会有冲突产生,这样的夫妻可以说是互相对立、反目成仇的。
发生过这样的事:
慕拉.那斯鲁丁走进一座公墓的办公室,并对管理的负责人抱怨: 「我很确定我老婆就是埋在你们的墓园里,可是我居然找不到她的墓地。」
负责人一面翻查登记上的资料,一面问道 「请问尊夫人大名?」
于是那斯鲁丁说:「慕拉.那斯鲁丁太太。」
负责人再看了一次之后说: 「这里没有慕拉.那斯鲁丁太太,不过倒是有一位慕拉.那斯鲁丁先生。很抱歉,好象是我们在记录上弄错了。」
那斯鲁丁说: 「那就没有错了,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是用我的名字。请告诉我,慕拉.那斯鲁丁先生的墓地在哪里?」
连他老婆的墓地都要用他的名字!
占有……每个人总试图占有自己所爱的人,这已经不叫爱;事实上,当你占据一个人的时候,你是在憎恨、破坏、屠杀,你是一个杀人犯。
爱应该给与自由,因为爱就是自由,爱会让你所爱的人愈来愈自由,爱会赋子你一双翅膀,为你敞开广阔无际的天空,爱不会变成一座将人囚禁的监牢,不过你不知道有那样的爱,因为只有当你有意识的时候,那样的爱才会发生,那种品质的爱唯有在意识中才会出现。你所知道的爱是罪,你的爱是出于昏睡。
你所做的一切也是如此,常常是你想试着做好事,却适得其反。看看那些做善事的人,他们永远是造成伤害的人,他们可以说是地球上最有害的人类。社会改革者、所谓的革命家,他们的破坏性最大。但是要看出他们的破坏性不在易,因为他们是好人,你看他永远在对别人做好事……那正是他们用以囚禁别人的方式。
假如你让他们为你做点好事,你就会被他们占据。他们会按摩你的脚,不过,迟早你会发现他们的手在不知不觉中移到你的脖子上!发生这种事是因为无意识,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学到一个伎俩:假如你想控制某个人,就去对他好。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学到这个伎俩,但他们是在伤害人;因为任何控制他人的行为,无论挂上任何名义或转换任何形式,都是没有宗教品质的行为,那是一种罪。
你的教堂、寺庙、清真寺,他们全都是犯下罪行的罪人,因为他们全都将你掌控在手心里。教堂其实是不支持宗教的,因为宗教即是自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耶稣想要将自由的双翅赋予你,为什么变成教堂出现?因为耶稣活在一个截然不同的层次,那是意识的层次,而跟随他的人活在昏睡的层次,所以不管从耶稣那里听到什么,他们都会在自己的梦境中诠释,由此他们所创造出来的注定会是一种罪。耶稣要教给世人的是宗教,可是意识昏沉的跟随者却将宗教转换成教堂。
据说有一回撒旦正坐在树下,心情十分低潮。有一位圣人经过树下,他看了看撒旦,接着说: 「我们都听说你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你总是到处做怪,现在怎么会有空坐在树下呢?」
撒旦真的非常沮丧,他说: 「我的工作似乎已经被教会所取代了,而我却束手无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业。有时,看到教会将工作做得那么好,我就很想去撞墙。」
教会之所以会做得那么好,是因为他们将自由变成囚禁,将真理变成教了他们将意识水平的每件事降到无意识水平上。
试着去了解昏睡确切的意义,因为若你能感觉得到它,你等于开始有了警觉心,开始走在清醒的路上。昏睡是什么?是怎么发生的?它的机制又是什么?是如何产生作用的?
头脑不是处在过去就是在未来,它无法在当下,要它在当下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当你在当下时,头脑就不存在,因为头脑意谓着思维。请问在当下怎么思考?你可以去想过去,因为过去已是记忆的一部分,头脑能在那里工作;你也可以去想未来,未来尚未形成,头脑可以幻想未来。
头脑可以做两件事:不是进入过去,就是去到未来。过去的空间无限广阔,那里的空间够大,你爱去多远就去多远;未来也是无边无尽,你可以天马行空,尽情作梦、幻想。但是头脑在当下要怎么运作?当下没有半点空间给头脑做任何事。
「当下」是一条分界线,如此而已,它不是空间,只是划分过去与未来的一条分界线。你可以活在当下,但你无法在当下思考,思考是需要空间的。思维会占用空间,它们就象物品,记住,思维是细微的物品,也是物质。思维不属于灵性范畴,只有当你没有思维时,灵性的空间才能展开。思维是物质的,尽管体积很小,但还是会占空间。
你无法在当下思考,当思考开始运作,你已经处在过去。你看到太阳正在升起,于是你说: 「好美的日出喔!」那时已经成为过去。当太阳正在升起时,连说「好美喔!」的空间都没有,因为当你说出这几个字时,那个美的经验已经变为过去,头脑已在记忆中知道了。正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在太阳缓缓上升之时,你要怎么思考?你能思考什么?你可以与这个日出同在,但你无法思考,那个当下的空间只够呈现给你,无法给思维。
花园中有朵娇美的花,你说: 「一朵娇美的玫瑰」,就在你说的那一刻,你已经没有和这朵花在一起了,它已成了你的记忆。当那朵花在那里,而你也在那里,两者面对面,你如何思考?你有什么好想的?怎么可能再去想些什么?根本没有空间给你去想任何东西,那空间非常狭小……事实上,是没有任何空间。你和花甚至不能以两者的姿态并存,因为空间不够大,唯有你们合为一体才行。
那个当下时,你就是那朵花,那朵花也变成了你。没有思维的时候,谁是花而谁又是看花的人?看的人变成被看的对象,忽然间你和花之间的分别就不见了,忽然间你穿越了那个分野进入了花,花也穿越进入了你,忽然间你们不是分开的,你们变为一体。
如果你开始思考,你和花又会分开。假如你不思考的话,哪里有二分性?当你和花在一起而没有任何思绪时,那是一种交流,而不是对话。当你和所爱的人在一起,那是一种交流,而不是对话,因为你们不是以两个人存在的。你坐在心爱的人身边,握着对方的手,你只是存在,既没有想已逝的过去,也不想往后的未来,你们俩就在此时此刻。能在当下是如此的美,如此的强烈,没有任何思维能穿透这样的强烈度。
那扇门是很狭窄的, 「当下」的门是很狭窄的,在二分的状态下,两者无法一起进入当下,唯有合在一起时才能通过那道门。在当下思想和作梦都是不可能的,作梦不过是思想的图形化,两者都是物质。
当你没有在想任何事情,只是在当下,那将是你与灵性的第一次接触,一个新的次元展开了,那正是觉知。由于你还不知道那个次元是什么,赫拉克莱特斯才会说你是昏睡、没有意识的。 「觉知」是全然在当下,你既没有回到过去,也没有跑到未来,一切的动作皆停止。并不是说你就静止不动了,一种新的、有深度的行动开始发生。
行动有两种,耶稣的十字架代表的正是这两种行动。其中一种是线性行动,你以直线的方式移动,从一件事到另一件事,从一个念头到另一个念头,从一个梦到另一个梦--从A到B,从B再到C,再从C到D,你以水平直线的方式在行动。这正是时间移动的方式,也是昏睡之人移动的方式。你可以象梭子一样来回移动--反正都是那条线,看你要从A到B,或从B到A都可以,你在同一条在线移动。
还有另一种行动方式,那是截然不同的次元,它的移动不是水平方向,而是垂直方向,你不是从A到B,再从B到C,而是A到更深的A:从A1到A2、A3、A4--往深度或者是高度的方向移动。
当思维一不在,新的行动方式就开始,你会好比掉到深渊里一般。静心深入的人,迟早会来到那个点,宛如面临一个无底深渊,不由得一阵晕眩,心中感到惶恐不已,他们会想回头抓住旧的行动方式,因为那是已知的,而眼前一道个深渊就象死亡。
这就是耶稣的十字架所指的意思,那是一种死亡,从水平线到垂直线的经验是一种死亡,真正的死亡。不过那个死亡仅是从单方面来看,从另一面来看是一种重生,死亡是为了再次活过来。在一个次元中死去,为的是能够从另一个次元出生,水平线上的你是耶稣,垂直线上的你成了救世主。
假如你从一个念头进到另一个念头,那仍是停留在时间的世界里,假如你进入 「当下」这个片刻,而不是进入「念头」之中,你却是进入了「永恒」。你并不是静止不动的--在这世界里,没有什么是静止不动的,没有什么可以是静止不动的--会有一种新的行动方式自你的内在产生,那种移动方式不带任何动机。记住这些话语,你在水平线上的行动是出于某种动机,你必须成就某些事:钱、名望、权势或是神,总而言之,你就是要达成某种成就,你是怀有企图的。
带有动机的行动表示你是无意识的;没有动机的行动则表示你的意识是清醒着的,你出于纯粹的喜悦行动。你行动是因为行动就是生命,生命就是能量,能量就是行动。你行动是因为能量即是欢喜,不为别的,你并没有目的,不是在追逐什么成就,其实你根本哪里也没有去,只是开开心心地待在能量中罢了。在行动之外没有任何动机,行动的本身即有其本质上的价值,不用附加其它的价值。
一个佛也要过生活,赫拉克莱特斯也要过生活,我在这里生活,跟每个人一样要呼吸,可是我一举一动的方式是不同的,我没有任何动机。
几天以前有人问我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要帮助人们静心?」我告诉他:「没有为什么,做这件事使我快乐,我就是很享受帮助人们静心。」就好象某人很享受在花田里撒下种子,然后等待开花结果;当你开花的时侯,我觉得享受,就象做园艺,当花朵盛开时,那真是无比喜悦的事。
我只是分享,没有什么目的,所以要是你没有成功,我也不会觉得挫折;假如你不开花也没有关系,因为开不开花是强求不得的。你不能强行去打开花苞,要这么做也可以,只是你会摧折了一朵花,或许看上去像是开花了,但实际上不是。
整个世界、整个存在都是在永恒中运转,而头脑是在时间里运作。存在是于高度与深度中活动,头脑则是在一条直线上来回活动。头脑的方式是水平的,那是无意识的,如果你能活在垂直的次元中,你才是有意识的。
你在当下这个片刻,将你整个人带到当下这一刻,别允许过去干涉,也别允许未来加入。过去的已不复存在,正如耶稣说的 「让逝者埋葬他们已逝的过去。」过去的已经不在,为什么还要为过去的事担心?为什么还要一再反复去咀嚼它?你难道疯了不成?它已经没有了,只剩你脑中的记忆罢了。未来还没发生,你想它又能怎样?都还没发生的事情,你怎么去想?你能为它做什么计划?不管你对未来做任何想法,未来都不会按照你所想的发生,于是你感到很挫折,不明白整体(thewhole)自有它的计划书。为什么你试着要用自己的计划和整体唱反调呢?
存在自有其计划,它比你有智慧,整体必须比局部要有智慧。你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是整体呢?整体有它要成就的命运,你又何必去干涉?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一种罪,因为你将会错过当下的片刻。假如那成了一种习惯--正如它已经变成的,假如你开始错过当下,且成为习惯,那么当未来再度降临时,你将又会错过,因为当它来临时,不会是未来,而是当下。
昨天你在想今天的事,因为对当时来说,那是明天,而当它是今天时,你又在想明天。当明天到的时候,它会变成今天,因为所有存在的一切,只存在当下,不可能存在别的地方。假如你有这种根深蒂固的运作模式,你的头脑永远在明天,那么你何时才会活着?明天永远不会到来,你将会不断的错失,这就是罪,就是希伯来文字根Sin的原意。
当未来出现的时候,时间就出现,然而存在是没有时间性的,活在时间当中无异于犯下了罪,因为你错过当下,这是违背存在的。但是那已成为你固定的机械性模式,所以你总是一直在错失。
有些人来自遥远的国度,当他们在自己国家的时候,他们想到我就觉得很兴奋,他们会读我的东西,想到我、对我有梦。当他们到了我身边,却开始想他们家里的事,就在他们刚到的时候,他们又已经打道回府了!因为他们在想他们的小孩、老婆、工作,还有其它一千零一件事清。我看出这整个愚蠢,当他们回到自己国家时,他们又会想我,这就是错过,就是罪。
当你在这里和我在一起时,就和我在一起,全心全意地和我在这个地方,你才能学习新的行动方式,好让你能进入永恒,而不是待在时间里。时间是世间,永恒是神;水平线是世间,垂直线是神,这两者在一个地方交会,那正是耶稣被钉上十字架的地方。水平线和垂直线在一个点上会合,那个点即是此时此刻。从此时此刻起,你可以走上两种旅途,其中之一是在这个世界里、在未来;另一种旅程是进入神、进入深处的所在。
你的觉察要愈来愈深,对当下要愈来愈警觉、敏锐。
你该怎么做?要如何将觉察变成可能?因为你睡得如此深沉,你也可以把这件事变成你的梦,你可能会将觉察变成一个思考的标的,于是整件事又变成一个思考过程,会为了思索要如何办到而变得很紧张,这样反而无法活在当下,因为想太多要如何在当下并不会有所帮助。如果你又是一个容易有罪恶感的人……你有时不小心跑到过去时,你一定会的,那是你长久以来的例行模式,或者你有时候忍不住想到未来的事,你马上会为自己又犯了罪而觉得很愧疚。
不要觉得愧疚,只要了解这个罪,但不必有罪恶感,这是份很细微、很微妙的了解。当你心怀愧疚时,你已经错过事情的重点,因为旧的模式变成以一种新的方式在运作,你现在愧疚是因为你错过了当下,这又是在想已经过去的事。当下已经不在了,它变成了过去,你的愧疚又是一种错过。
记住一件事:每当你发现思绪跑到过去或未来时,别将它当成问题,只要回到当下。不要为你自己制造任何问题,没有关系的!只要回到你的意识,你将会一再错过,不过它并不会马上发生,它是可以发生的,但不会因为你而发生。对于长久以来僵化的行为模式,你无法马上就改变它。不过也用不着担心!存在并不急,永恒可以无限地等待你,别为自己制造压力。
每次当你觉察到自己已经错过,回来,那就对了。别愧疚,那是头脑的诡计,它又在耍伎俩了。不要又说: 「我又忘了」,当你一想到的时候,回到你正在做的事。当你正在洗澡,就回到洗澡,当你正在吃东西,就回到吃东西;走路,就回到走路。任何时候你发现自己不在当下,只要很单纯地回来,不要制造罪恶感,心怀愧疚代表你分不清楚事清的重点是什么。
只有罪,但没有罪恶感,不过那对你而言不容易。某件事情不对了,你立刻愧疚了起来,头脑是非常狡猾的,在你觉得愧疚的时候,同样的模式又开始了,只不过这个模式换了个包装。人们告诉我: 「我总是一再忘记,我试了又试,但只能记住几秒钟,我保持警觉、记住自己,但意识又会跑掉,我该怎么做?「你什么也不能怎么做!那跟做不做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制造罪恶感,只要回到意识就好了。
你不断地回来……只要记住自己,别拉长着一张脸,不必很用力,保持你的简单与天真,不要拿它制造问题,因为永恒并不急于一时。所有问题只存在于水平的空间,这个问题也不例外,垂直的空间并不知道什么是问题,它是纯粹的喜悦,没有焦虑、痛苦、烦恼、罪恶感,什么都没有。保持单纯,然后回来。
你将会错过许许多多次,这是理所当然的,不必担心,事情本来就会这个样子。你会错过许多次,但那不是重点所在,别把注意力放在你的一再错过,而是去注意你一次又一次记起来的事实。
牢记这一点,你所要强调的不是你的遗忘,而是你的回来。你要很高兴自己的遗忘,那本来就会发生,你不过是个平凡人,活在水平空间里已经很久了,所以遗忘是正常的,美丽之处是在于你不断的回来,你已经做到了不可能的事,你应该高兴才对!
在二十四小时里你会忘记两千四百次,但是你将会记起两千四百次,此时一种新的模式开始运作,你回到家的频率这么高,新的空间逐渐开始变大,你愈来愈能够待在意识当中,而渐渐不用反复来回在遗忘与记起之间,两者的距离会日趋缩小,你忘记的频率减少,记起的频率增加你正在进入垂直的世界,就在某一天,水平的世界消失了。你的意识变得强烈,水平的世界就此消失。
商羯罗(Shankara)、吠檀多哲学(Vedanta)以及印度教徒所说的这世界是幻象,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因为当觉知变得完整时,那个由头脑所创造出来的世界就不见了,另一个世界对你展开,马雅(Maya)消失,幻象消失,幻象是因你的昏睡、你的无意识而存在的。
就象作梦,晚上睡觉时你进入梦乡,在梦中一切是如此真实,你是否曾在梦中想过 「这不会是真的吧?」不可能的事发生在梦中,但你却没办法怀疑,在梦中你的信仰很坚定,在梦中没有人是怀疑论者,连罗素在作梦的时候都不会有任何怀疑。是的,在梦中每个人都象个小孩,对所发生的事情都是信任的。例如你在梦中看见你老婆走过来,接着她摇身一变化为一匹马,你连想都不会想一下: 「这怎么可能?」
在梦中的游戏规则是信任,对一切都必须深信不疑,当你开始在梦中怀疑,这个规则就被打破了。一旦你怀疑,梦就开始瓦解,即使只在一次的梦中你能记起这是个梦,在那瞬间,这个忆起会对你造成震惊!而梦将会粉碎,于是你完全地清醒过来。
你周围所见的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不是说它不存在,它存在,但是你隔着一层昏睡的帘幕看它,你和它中间夹着无意识。当你看着它的时候,你是用自己的方式在解释你所看到的,就像是一名醉汉。
醉醺醺的慕拉.那斯鲁丁匆匆地跑进一间电梯里,当时操作电梯的人正要将电梯门关上,但还是让烂醉如泥的那斯鲁丁给挤进去。
电梯里实在太拥挤了,大家注意到那斯鲁丁喝醉酒,因为他身上的酒味可以熏死人。他想要假装没事,把睑别过去对着门,可是他因为酒醉的疲累而眼前一片迷蒙,什么也看不到,接着他又试图让自己站稳,但也办不到,这令他觉得很尴尬,因为每个人都瞪着他看,他感觉得到大家都认为他醉得不醒人事,由于实在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他忽然说: 「你们一定在奇怪为什么我要召开这个会议。
到了早上那斯鲁丁就会没事,他会笑自己,就象你现在的笑一样。
所有的佛在觉醒之后都会笑,那笑声就像是狮子吼。他们笑,不过不是笑你,而是对这整个宇宙的笑话在笑。过去他们活在睡梦中,因为欲望而完全失去知觉,透过欲望在看存在,那个存在不是真实的,因为他们把梦投射在存在上。
你把整个存在当成屏幕,然后将自己头脑里的东西投射上去,你所看到的东西并不在那里,而在那里的东西你没有看到。再说头脑对每件事情都有一套解释,假如你有疑问,头脑会解释,会创造出理论、哲学、系统,好让你觉得安心、没有问题。哲学的存在是为了使生活更方便,让一切看起来天下太平,可是,当你是昏睡的时候,所有的事都大有问题。
有个人来找我,他有个美丽可爱的女儿。他为了她忧心忡忡的问我: 「每天早上她人都会不太舒服,我已经找过许多医生,他们都说她没有毛病,该怎么办才好?」
我告诉他 「你去找慕拉.那斯鲁丁,这一带就属他算是有智慧的人,而且他无所不知,我从来没听他说过‘我不知道’这句话,你去找他。」
所以他去了,我也跟着去看,因为我想听那斯鲁丁会怎么说。那斯鲁丁闭上眼睛沉思这位父亲的难题,接着他张开眼睛说 「晚上她上床前,你会给她牛奶喝吗?」
他回答。「对。」
那斯鲁丁说 「我已经找到问题的所在 如果你让小孩睡前喝牛奶,小孩整晚睡觉都会翻来覆去,由于这样的翻搅,牛奶会变成优格,然后优格会变成奶酪,于是奶酪会变成奶油,接着奶油会变成脂肪,脂肪又变成糖,最后糖会变成酒精,那难怪她早上起来会有宿醉。」
哲学就是这么回事,它是对事情的诠释,特别是对无法解释的事情的诠释,假装知道那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哲学使生活更方便,你可以睡得比较好,就像是镇定剂。
牢记这件事,哲学与宗教性的差异就在于此:哲学是镇定剂,宗教性是震惊;哲学帮助你睡得更安稳,宗教性让你不再睡觉。宗教性不是哲学,是一种带你脱离无意识的方法,而所有的哲学是帮助你睡好觉的技巧!他们带给你梦境与乌托邦。
宗教性不让你有梦、不让你活在乌托邦里面,带着你朝向真理,真理唯有在你不作梦的时候才有可能。作梦的头脑无法看到真理,不但如此,它会将真理变成一个梦。
你曾注意过吗?你调好闹钟,预计在隔天清晨四点钟起床,因为要赶火车。到了早上闹钟响了之后,你的头脑做了一个梦:你坐在一间庙里,庙里的钟声在作响。这么一来事情就都说得通了,闹钟不再是一个问题,它叫不醒你,你已经有了合理的解释--而且速度很快!
头脑是微妙的东西,现代心理学家也不懂怎么会这样,头脑如何能立即产生解释,而且速度那么快,这是很不容易的,一定是它事先就投射好的,不然怎么可能?你会突然发现自己在一间钟声作响的教堂或庙里吗?闹钟一响,你在梦中马上出现一个解释,你试图要躲过闹钟的干扰,因为你不想起床,不想在寒冷的冬夜里离开被窝,所以头脑告诉你: 「这不是闹钟,是是庙里的钟声。于是一切都得到解释,你继续睡觉,这就是哲学一直在做的事,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哲学理论,因为每个人需要不同的解释;对另一个人睡眠有帮助的理论不见得对你有效,这是赫拉克莱特斯在他的话语里所要传达的。现在,试着去明白他所说的:
人是健忘又粗心的; 即使在清醒的时刻 对周遭所发生的事, 也犹如沉睡般地浑然不觉。
在睡眠时你没有意识到周遭所发生的事,但是在你不睡觉的时候,你对周遭的事就留意过了吗?
许多的研究指出,你的头脑不允许百分之九十八的讯息进入--百分之九十八。只有百分之二被允许进入你的头脑,而头脑还会对这百分之二加以解释。我说了某些话,你却听成另外一番话。我在说的是另一件事,你的头脑立刻给你一套说辞,而且不会于扰到你的睡眠,你会在头脑里找一个位子将这套解释吸收、放好,变或是自己的一部分。那就是为什么你总是错过佛陀、耶稣、赫拉克莱特斯和其它的佛,他们不断对你说话,一直在告诉你他们发现到、体验到某样东西,可是当他们告诉你的时候,你马上就去解释他们的话,你有自己的诡计。
亚里斯多德深受赫拉克莱特斯打扰,他认为赫拉克莱特斯在人格上有某些缺陷。就这样把他归类下结论,因为他说的话不合亚里斯多德的胃口。赫拉克莱特斯一定对亚里斯多德的头脑造成很严重的打击,因为亚里斯多德走的是水平的路线,他是那方面的大师,而这个叫赫拉克莱特斯的人正试图将人们推向深渊,亚里斯多德走在逻辑的平地上,而赫拉克莱特斯正试图将你推向神秘的领域。
某些解释是需要的,所以亚里斯多德说: 「这个人有缺陷--生物上、生理上、人格逻辑上(characterological),总而言之有缺陷就是了。要不然,他为什么那么投入在矛盾的事?为什么他总是致力于神秘的领域?还有他为何要说在相反的事物之间存在着和谐?既是相反的,就不会有和谐,生是生,死是死,要划分清楚,不要将事情混为一谈,这个人似乎喜欢搅局。」
老子也是如此,他说: 「除了我,每个人似乎都是有智慧的,除了我,每个人似乎都是聪明的--我是愚笨的人。」老子是地球上最伟大、最富智慧的人之一,但他感觉处在你们之中,他是一个愚笨的人。老子说: 「每个人似乎都是思路清晰的思想家,只有我是糊里胡涂的。亚里斯多德对赫拉克莱特斯说的话,老子对他自己说了。
老子说 「当一个人没有用头脑聆听我的教导时,他会成道;当一个人用头脑聆听我的教导时,他有他自己的解释,那个解释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当某个人听我说话,却没有听进去--就是有人会充耳不闻--当某个人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时,他会笑我的愚笨。第三类的头脑占了大多数,老子说: 「假如大多数的人没有嘲笑你所说的话,你要小心,你一定说错了什么。唯有大多数的人认为你是傻子,你才有可能是有智慧的人,否则不可能。」
在亚里斯多德看来,赫拉克莱特斯所讲的话很含糊;在你眼中,你也会这么看待赫拉克莱特斯。因为亚里斯多德的影响力遍及全世界各个大学、学院,不管在哪一个地方,你被教导的是逻辑,而不是奥秘;无论你身在何处,你得到的教导是理性,而非神秘性。
大家都教你要清楚明确,假如你凡事都要讲求确切,你必须在水平线上,在那里A就是A,B就是B,A永远不会是B。但是在神秘的垂直深渊里,界限之间会交遇、融入彼此,男人是女人,女人是男人;错是对,对是错;黑暗是光明,光明是黑暗;生命是死亡,死亡是生命,所有的界限会相遇融合。
神是一个奥秘,不是三段论法,那些想用任何东西证明神的人,是在做一件不可能的事,对神你不能去证明什么,证据是属于水平世界的东西。
那正是信任的意义:你掉进一个深渊,你在里头经验,你让自己消融其中……于是你领悟了。只有在没有头脑的时候,你才能领悟,在头脑消失前,那是不可能的事。不管你置身何处,那正是你人不在的地方,你可能在别的地方,就是不会在你所在的那里。你所在的地方正是你不在的地方。
据说在古老的西藏经典中记载着,神去找过你许多次,但他从来都没发现过你在你所在的地方。他敲你的门,但主人不在家--他总是在别处。你是在你的房子、你的家里,还是在别的地方?神要如何找到你?不需要去找他,只要待在家里,他自会来找你;他也在找你,正如你在找他一样,只要
待在家里,让她来的时候能找得到你。他来敲你的门,在你家门口苦等过无数次,可是你从来都不在家。
所以赫拉克莱特斯说:
愚蠢的人们他们听而不闻, 有句箴言适用于他们身上:
「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就是他们不在的地方。」 这就是昏睡:人不在那里,在当下时刻跑到别处去。
慕拉.那斯鲁丁坐在咖啡厅里高谈他对朋友的慷慨,就象所有人一样,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讲得浑然忘我。于是,某个人问他: 「那斯鲁丁,既然你是那么慷慨的人,为什么你从没有邀请我们去你家吃饭?你连一次都没请过我们,那怎么成?」
那斯鲁丁一时被兴奋冲昏了头,他居然忘了他的老婆。他说: 「走吧,现在就去我家!」
一路上,他的神智逐渐清醒,当他想起他的老婆之后,不由得心里觉得很不安,因为他一下子带了三十个人回家。到了他家门外,他说: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大家都知道我有老婆,你们也都是已婚的男人,一定能了解这种事。先在这里稍等一下,让我跟她报备一声,然后我再叫你们进来。」于是他进去,然后就不见人影了。
大伙儿在门外左等右等,等了半天他都没出来,所以他们就敲门了。那斯鲁丁已经将事情的经过都向他老婆细说分明,是他自夸得太陶醉了,所以中了朋友的圈套。他老婆说: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东西可以招待三十个人,又这么晚了,要出去买也不可能。
那斯鲁丁说 「我有办法,当他们敲门的时候,你去开门,告诉他们我不在家就好了。」
所以当他们又敲门的时候,他老婆去应了门,她说: 「那斯鲁丁不在家。」
门外的那群人说。 「这就奇了,我们跟他一道来的,从他走进去以后我们就没见他再出来过,而且我们三十个人一直守在门口等他,他一定在里面,你去找找看,他一定躲在某个地方。」
他老婆进去了,她问那斯鲁丁怎么办。
那斯鲁丁听了忍不住激动起来,他说: 「你等我!」他跑出去对他们说「你们是什么意思?难道那斯鲁丁不能从后门出去吗?」
这种事是有可能的,它每天都发生在你身上,就象那斯鲁丁完全忘记他自己,那就是所发生的事。他的逻辑没有错,但是……「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在前门等,难道他不能从后门出去吗? 」逻辑上是对的,但是他却完全忘记是他自己在讲这件事的。
你人不在当下,既不在这个世界里,也不在自己里面,这就是昏睡。这样,你怎么能听得到?怎么能看得到?怎么能感觉得到?假如你不能 「在」此时此地,那么所有的门对你而言都是关闭的。你是一个死人,并没有后门。那正是为何耶稣再三对他的听众说「如果你有耳朵,请听我!如果你有眼睛,请看我!」
赫拉克莱特斯一定是发现很多人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因为他们完全心不在焉,主人根本不在家,眼睛是在看,耳朵是在听,但里面的主人并不在那里。眼睛如同窗子,它们本身并不能看到任何东西,除非你透过它们看,否则窗子哪有看见的能力?你必须站到窗前才能看到东西,不然要怎么看?它就似窗子,而窗子并没有感觉。当你是 「在」那里的时候,窗子会变得很不同。
你的整个身体好比是一栋房子,当你的心智在游移时,就象主人老是旅行在外,于是房子就这样空着。
当生命来敲你的大门时--你可以叫它神,或随你的喜好称呼它,名字并不重要--它来敲你的门,它已经敲了好久的门,却总是不见你来应门,这就是昏睡。
人不该在昏睡中行动或说话。
在举手投足间、在开口说话时都带着充分的觉察,如此一来你将会在自己身上发现惊人的转变。觉察的本身会改变你的一言一行,这样的你不可能犯下任何罪。
觉察不是指控制自己,不是的,控制是觉察的替代品,是很廉价的替代品,而且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假如你是有意识的,你用不着按耐住满腔怒火,因为愤怒的情形不会在觉察里发生。这两者无法同时并存,在觉察当中,嫉妒永远不会发生;在觉察当中,许多事情自然就不见了--一切负面的东西。
意识正如同光,当你家中的灯亮着时,黑暗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它会逃开。当你的家中灯火通明时,你怎么可能走路绊倒?你怎么会去撞到墙壁?到处都一片明亮,你知道门的位置,直接走向门的所在,看你是要出去或进来。当屋里一片漆黑时,你会摔跤,你摸索、你跌倒,正如你无意识的时候,你摸索、摔跤、跌倒。愤怒不过是一种摔跤,嫉妒不过是在黑暗中摸索,一切错之所以为错的事,不是因为事情本身,而是因为你活在黑暗中。
假如耶稣想要生气,他可以生气,可以使用它,但你无法使用它,你会反过来被它所使用。假如耶稣觉得什么事是好的、有用的,他可以利用任何事情,因为他是主人,耶稣可以在没有动怒的情况下动怒。
许多人曾和葛吉夫一起工作,他是一个可怕的人,当他生气起来的时候,他真的会气得不得了,那时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杀人犯!可是那只是个游戏,他只是用那个状况来帮助一个人,他可以在下一个片刻,马上又象换了个人似的对你微笑,然后当他又再去面对刚刚那个生气的对象时,他又可以再度生气,露出吓人的样子。
这是可能的,当你觉察的时候,你可以使用每一件事物,连毒药都可以变成万灵丹;然而当你昏睡时,连万灵丹都会变成毒药,一切全看你警觉与否。行动本身没有意义,做什么并不要紧,是你--你的觉察,你的有意识,你的留心才是重点,至于你做什么并不是重点。
从前有一位伟大的佛教师父名叫龙树(Nagarjuna)有个小偷去找他,这个小偷极欣赏这位师父,因为他从没见过那么美、那么优雅的人。
他问龙树: 「不知道我是否也有可能成长?但有件事我先对你说清楚:我是个小偷,再来,我无法离开这份工作,所以不要跟我讲条件,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但我不能不当小偷。我已经试过许多次了,但总是无效,所以我也不再想努力去摆脱这份工作。我已经接受这就是我的命运,我会一直当小偷,所以不必对我谈这件事,让我一开始就把话讲明白。」
龙树说: 「你在怕什么?是谁要谈你做小偷的事?」
小偷说: 「可是,每次我去找其它的高僧、神父或圣人时,他们总是对我说‘首先要停止窃盗的行为。’」
龙树笑了。 「那你去找的人一定是小偷,不然,他们有什么理由要介意呢?我就不在乎!」
小偷听了很高兴说 「那就好了,看来我现在可以当门徒,我找到了合适的师父。」
龙树收他为徒,并且告诉他: 「你现在可以去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唯一必须遵守的一个条件是:‘保持着觉!’你闯入别人的房子偷东西,做你喜欢做的事,你做什么不是我关心的重点,我不是一个小偷,但是当你做的时候,请带着全部的意识去做。」
小偷并不知道他正掉进师父所设的陷阱里,他说:一切都没问题,我会试试看。」
三个星期过去了,他回去找师父说 「这件事很吊诡,因为当我有意识的时候,我无法偷人家的东西。假如我偷的话,我的意识就不见了,现在我陷入两难。」
龙树说: 「不必再提你是小偷这件事,我不在意那个,因为我不是小偷。现在请做一个决定,假如你想要有意识,你自己决定,假如不要,也由你自己决定。」
那个人说 「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要做决定很难。虽然说我已经有一点小小的体验,而且那个体验很美好……我会抛下一切,不管你说什么都行。」他接下去说:「就在前几天晚上,我终于得以闯进国王的皇宫,我敲开了金库,大可轻易变成全世界最有钱的人,但你的话一直跟随着我,我必须保持觉知。当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在那当下,我发现自己的动机和欲望没有了,当我有意识的时候,钻石看起来只像是平凡无奇的石头,而当我失去意识时,我眼前所看到的又是金银珠宝。
我等候着,象这样经历了许多回合,当我可以有觉知时,我就像是个佛,甚至我没办法去碰那些财物,因为整件事看上去是愚蠢可笑的,不过是石头,我在做什么?为了石头失去自己?不过也有失去觉知的时候,那时石头又变成美丽的钻石,整个幻象又再回来。但是,最后我决定那些东西并不值得我失去意识。」
一旦你领悟了觉知,再没有什么事是有价值的,因为你已经知道了生命中最伟大的狂喜,那时候,忽然间许多事情自然就掉落了,那些事情看起来很愚蠢。于是你的动机没有了,欲望没有了,梦幻也没有了。
人不该在昏睡中行动或说话--这是唯一的一把钥匙。
醒觉的人所在的世界是共通的,
沉睡的人则各自活在单独的世界。
梦是私人的事情,完全是个人的!没有人能跨入你的梦境,你所爱的人无法与你一起分享,夫妻睡同一张床,却是各自作不同的梦。梦是无法与人分享的,因为梦不是真的,没有的东西你怎么分享?好比泡沫,它根本不存在,你不可能分享它,你必须单独作自己的梦。
因为有那么多沉睡的人,所以有那么多个世界存在。你有自己的世界,如果你沉睡着,你活在由自己的想法、观念、梦想、欲求所构成的世界里,当你过到另一个人时,两个世界发生撞击,于是你们的世界产生冲突。真实的状况就是这样,要小心!
去看看先生和妻子之间的对话,他们一点也不是在交谈。先生在想公司和薪水的事,妻子则想着她圣诞节要穿的衣服,他们里面有自己的世界,而各自的世界会在某些地方交过--例如冲突。因为妻子的衣服要靠先生的薪水来买,先生的薪水必须供给妻子去买衣服,当她喊一声 「亲爱的」,这句话的后面挂着一套她所想要的新衣。
「亲爱的」在这里不代着字典上所写的意义,那只是一句表面的甜言蜜语,所以每当一个女人说 「亲爱的」,先生听到马上就担忧了起来,但是他不会表现出来,因为当有人叫你「亲爱的」,你不能表现出面色凝重的样子。
他会说: 「怎么了?亲爱的,有什么事?」可是他还是不免担心自己的薪水,圣诞节就要到了,他的荷包恐怕不保。
慕拉.那斯鲁丁的老婆对他说 「你是怎么了?最近我哭的时候,就算我泪流满面,你却连问都不问一声我在哭什么?」
那斯鲁丁说: 「我已经学聪明了!因为问你的代价实在太高,以前我老是犯那个错,后来才知道你的眼泪并不单单是眼泪而已--衣服、新房子、新家具、新车,有许多东西隐藏在你的眼泪里,眼泪不过是为你的需要起个头。」
在两个各自的世界里,对话是不可能的,只有冲突才有可能。
梦是个人的,真理不是个人的。真理不会是我的或你的,也不会是基督教或印度教的,更不会是印度人以希腊人的,真理不是个人的。梦才是,任何个人的东西,记住!那一定属于梦的范畴,真理是一望无际的天空,是所有人都能触及的,它是 「一」。
那正是为什么当老子说话的时候,他使用的语言或许和佛陀、赫拉克莱特斯的语言不一样,但所传递的意思全都是一样的,因为他们不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私人的世界已随梦幻、渴望--就是头脑--一起消逝。头脑是一个私人的世界,但意识没有私人的世界,醒觉者有一个共通的世界……所有醒过来的人,有共同的世界,那就是存在。而所有还在沉睡、作梦中的人则有他们各自单独的世界。
你必须抛掉你的世界,这是我唯一要你放弃的东西。我不会叫你离开你太太,我不会叫你离开你的工作、金钱或是你的任何东西。不,我只要你离开那些梦幻的世界,门徒对我而言就是这样的人。
旧的门徒会选择弃俗,他们抛家弃子出走到喜马拉雅山里去,但那却不是重点,要离开的不是那个世界,你要如何离得开?连喜马拉雅山也是属于那个世界,真正要抛掉的是头脑的世界,你自己的梦幻世界。假如你抛得下它,就算置身于市井之中,你也宛如到了喜马拉雅山,假如你放不下它,就算是上了喜马拉雅山,你也会在周围创造出自己的世界。
你如何能逃得开自己?不管你到哪里,你都会和你自己在一起。无论你所到之处为何,你的言行举止都是老样子,外围的状况或许会变,但你怎么会变?你照样会在喜马拉雅山上昏睡,既然如此,请问在印度普那睡,跟在波士顿、伦敦或喜马拉雅山上睡有什么不同?你到任何地方都一样在作梦。丢掉你的梦!要更警觉,梦会一下子消失,伴随梦的不快乐也都会消失。
清醒时,所见皆死亡,
沉睡时,所见皆梦幻。
这两句话真的很美,当你还在沉睡时,你所看到的世界是梦幻的世界,是你自己所创造出来的个人世界。而当你清醒时,你会看到什么?赫拉克莱特斯说: 「清醒时,所见皆死亡。」
说不定那就是你不想看的原因,说不定那就是你在身边创造出梦境的原因,所以你不必去面对死亡的事实。然而请记得一件事:只有在一个人面对死亡之后,他才会具有宗教品质。
当你面对死亡,和它正面交遇,既不闪躲也不逃开;换言之,你不去创造出自己的梦,那个时候的你正和它面对面,你看着这个事实,你会忽然发现死亡就是生命。你愈深入死亡,等于你愈深入生命。赫拉克莱特斯说:那相对的会相遇融合,它们是一体的。
当你逃避死亡,别忘了你是在逃避生命,所以你才会看起来那么无精打采。这正是吊诡之处:如逃避死亡,你形同槁木死灰;若面对死亡,你开始生意盎然。当你是那么深切、那样强烈地和死亡在一起,你会开始觉得自己正在死去,不仅是周围的事情,连你内在也是。当你触及到死亡时,会有一种危机感产生,那是耶稣的十字架,代表死亡的危机,在那个当下,你从水平、头脑的世界里死去,自另一个世界中重生。
耶稣的复活并非生理的现象,基督教对此制造出太多无谓的假设,因为那不是指肉身的复活, 「复活」指的是进入这个肉身的另一个次元,变成另一个永远不灭的身体。这个肉身是暂时的,那个身体是永恒的。耶稣在另一个世界、真理的世界中复活,他个人单独的世界不复存在。
在那个最后的片刻,耶稣说他有担心和困扰,连象耶稣这样的人都不免在死亡时有所担忧上定是如此的。他流着泪对神说: 「您在对我做什么?」他想抓住水平的世界,抓住生命,连耶稣也不免会对生命有所眷恋。
所以,当你想到自己时不必觉得愧疚,你也会想攫取,这样的人性显现在耶稣身上,他比佛陀、马哈维亚还接近人性,这就是人性:这个人面临死亡而感到害怕,他会哭,但是他不会退缩,不会堕落。他立刻觉察到自己在问的是什么,于是他说: 「您的意志将会被完成。」他放松、臣服。马上那个轮子就转动了,他离开水平的世界,进入了垂直世界的深处,在那里他从永恒当中重生。
让时间死去,好让你能在永恒当中复活,让头胎死去,好让你能在意识里活过来,让思想死去,好让你能在觉知中诞生。
赫拉克莱特斯说: 「清醒时,所见皆死亡。」所以我们才需要靠作梦、镇定剂、毒品、酒精来过活,这样我们就不用面对死亡,但是事实终究要面对,假如你面对它,事实就会变成真理;假如你逃避,你就会活在谎言中。假如你面对事实,它将会变成进入真理的一扇大门,事实就是死亡,你迟早必须面对它。真理是生命,永恒的生命,丰盛的生命,永远没有尽头的生命。
归于中心
你必须先懂得 「觉察」的意义。当你走在街上时,你会注意到许多事情:沿路的商家、经过身边的路人、车辆,你注意到很多事情,除了一件事之外,就是你自己。你正走在路上,你意识到许多事,唯独没有意识到你自己,这个对自己的觉察,也就是葛吉夫说的 「记住自己」,他说「不管你身在何处,要总是记得自己。」
无论你正在进行任何事情,你的内在不要停止做一个动作:觉察自己正在做这件事。你正在吃饭,去觉察到自己;你正在走路,去觉察到自己;你正在听、在说话,去觉察到自己。当你生气的时候,去觉察到你正在生气,就在生气开始的当下,去觉察到自己正在生气。这个持续不断的记住自己,会在你里面创造出一股微妙的能量,你的人会开始变得清晰透彻。
通常,你不过是一只松垮垮的袋子!说不上真的札实,也没有一个中心,就像是混了许多样东西在一起的液体,没有任何的中心。你是那些不断在游移、善变的群众之一,里面没有人在当家做主。觉察能让你做主人,当我说做一个主人时,我不是要你成为控制者;当我说做一个主人时,我是说要 「在」持续不断的在。不管你做什么或不做什么,你的意识中一定要不断记住一件事:你「是」。
这个单纯的感觉自己--我 「是」的感觉会创造出一个中心,一个如如不动、宁静的中心,一个自我主宰的内在中心,那是一种内在的力量。当我说「内在的力量」时,我是说真实的力量,那正是为什么佛陀谈到 「意识之人」,那确实是一种火焰。当你开始觉察,开始去感受你里面新的能量、新的火焰、新的生命,以及由于这个新生命而来的新力量、新活力,许多过去宰制你的事情会直接消融,你不需要和它们角力。
因为你的虚弱无力,你必须和你的愤怒,还有你的贪婪、你的性欲奋战。愤怒、贪婪、性欲都不是问题,你的虚弱无力才是问题。当你的内在开始茁壮之时,你心中感觉到自己的在,你的能量会凝聚、结晶在一点上,于是会有一个自己(Self)诞生,记住,是自己,不是自我(ego)。对自己错误的认知就变成自我,明明没有自己,你却一直相信你有,那其实是自我,自我是假的自己--你不是一个自己,尽管你以为你是。
玛琅普特拉(Maulungputra)是一位追寻真理的人,有一次他去找佛陀,佛陀问他 「你所找寻的是什么?」
玛琅普特拉说「我在找寻我自己,请帮助我!」
佛陀要他答应不管他建议什么,他都要去实践。玛琅普特拉听了之后开始啜泣起来,他说 「我怎么能答应?我都还不在,我要如何答应?明天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我没有一个‘自己’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所以请别要求一件不可能的事。我会去试试看,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而已,但我不能承诺你我会做你所说的一切,因为,是谁会去做那些事情?我在找的是那个可以下承诺、可以履行承诺的人,可是我还没有找到。
佛陀说 「玛琅普特拉,我之所以那么要求你,为的正是要听你讲这番话,要是你真的答应我的话,我就会拒绝你。要是你说的是‘我答应你,我会去做你所说的每件事。’我就知道你还不是真的要找寻‘自己’,因为一个真正的探索者一定知道他还没有‘自己’,不然为什么出要去找寻?要是你已经准备好了,就没有必要下这种承诺,因为你还没有‘自己’。当你可以感觉到这件事时 「自我」就不在了。」
「自我」并不具真实性,「自己」则是一个可以承诺的中心,这个中心藉由持续不断的觉察所生。当你在做某件事时,例如你正坐着,或你正要去睡觉,你注意到自己逐渐有睡意,接着意识到现在你正进入睡眠之中。试着在每一个片刻里保持意识,于是你里面开始会有一个中心产生,事情开始透明起来!因为你有一个中心,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跟这个中心相连。
我们并没有自己的中心,虽然有时候我们会觉得归于中心,那是因为外在状况使然,你不得不提高警觉。如果突然发生危险状况,你会发觉你里面有一个中心,因为在险境中你的意识会出现。
例如某个人要杀你,在那时你不能思考,你不能没有意识,你全部的能量汇集起来,整个人凝聚在当下,因为你不能回到过去,也不能跑去未来。那个片刻是你的全部,你不仅意识到要杀你的人,也意识到被杀的人--你自己,就在那细微的时刻里,在你里面感受到一个中心。
那正是为什么危险的游戏有其吸引人之处。去问问登上圣母峰的人,当希勒力(Hillary)第一次攀上那里的时候,他一定感觉到有一个中心突然出现。当第一次某人登上月球时,在那瞬间他一定感觉到有一个中心发生,所以危险的活动才那么吸引人。
又比方你正开着车,你不断加速,直到速度已有可能造成危险,在那个片刻你无法思考,思维止息了,你也不能做白日梦成幻想,那个片刻变或是你唯一的片刻,就在命在旦夕的危险之际,你忽然意识到内在有一个中心。危险的活动之所以显得吸引人,只因它有时令你觉得归于中心。
尼采曾经说过,战争会一直持续下去,是因为有时候在战争的过程中可以感觉到自己,因为战争是危险的。当死亡已成为不可避免的事实,生命就会变得强烈,当死亡的脚步已近,生命就会变得强烈,因为你归于中心。任何时候当你开始意识到自己时,就有一个中心正在形成,但如果那是因为情境使然,当情境不在时,那个中心也会随之消失。
不能只是由外在的情境主导,必须是你发自内在才行。所以,在日常的每一个活动中尝试去觉察。当你正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试试看,去觉察那个正坐着的人。不只要觉察椅子,不只要觉察那个空间、周围的气氛,也要觉察坐着的人。闭上双眼感受一下自己,深入地去感觉你自己。
德国学者海瑞格(EugenHerrigel)随一位禅师习禅,在那里他学了三年的箭术。师父总是告诉他 「很好,你表现得不错,但是还不够。」等到海瑞格本身成了箭术的大师级人物,他的准确率高达百分之百,但是师父依然对他说那一句:「你做得很好,但是还不够。」
「我的命中率已经是百发百中了!」海瑞格说。「那您还要我怎么样?我如何能更进一步?我的精准度已达满分,再高的期望怎么可能?」
据说禅师这样回答: 「我所关心的不是你的箭术或是你的精准度,我关心的是你,你已经是个完美无缺的专家,可是当箭离开弓的那一刻,你并没有觉知到自己,所以一切都枉费了!我不在乎箭是否射中红心,我在乎的是你!当你弓上的箭发出去时,你的意识也要跟着发出去,就算你没有射中箭靶也不要紧,但是你不能没射中内在的箭靶,你一直都做不到这一点。你是零失误的专家没错,但你是个模仿者。 」不过,要对一个西方或现代人的头脑--现代人的头脑都是西化的说明这样一件事并不容易,那样的头脑听不进这些事,射箭请求的是命中率。
海瑞格日渐感到挫折,有一天,他说: 「我要走了,看来似乎是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当你的目标对准某件事时,你的意识会放在标的上,要成为一名成功的神箭手,你必须忘记自己,只牢牢盯着目标不放,忘掉其它一切的事情,只剩目标在那里。 」可是禅师不断敦促海瑞格要在里面创造另一个目标,这支箭必须有两头:对准外面的目标,还有不断指向内在的「自己」。
海瑞格说:我现在要走了,这是不可能办到的,您所指示的条件我无法办到。 」在离开的那一天,他去向师父辞行,刚好有另一个人正在接受师父的指导,他看到师父正举箭瞄准目标。他坐在一旁等候,那是他第一次从旁见到师父的教学。他只坐在那里,等师父一结束课程,他就要跟师父告别,然后动身离开。
不过在那时候,当师父正举箭对着目标时,他开始注意到师父这个人,以及他的双向意识。有三年的时间,海瑞格只跟师父一个人在学射箭,不过他比较专注在自己的精进上,未曾真正看这位教他的人、看见他在做的事。这是他第一次看着师父,顿时,他明白了师父所说的话,于是自然而然地走向师父,毫无勉强造作,从他手中接下弓箭,瞄准目标,射出弓箭。
师父看了之后说: 「好极了!你终于办到了,我很高兴。」
他做了什么?他第一次归于自己的中心,目标在那里,而他也「在」那里。所以说,不管你手头上正在进行什么事,不需要去射箭,不管你做什么,甚至只是坐着,让你坐着时的意识是双向的。记得外面发生的事,也要记得是谁在里面。
临济禅师有一天正在做早晨的演讲,有个人突然冒出来问他说: 「我只想请您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是谁?’」临济走下讲台,向发问的人走去,大家都在想临济会做什么,因为问题很简单,他应该是坐在位子上回答就可以了。他走到那个人身边,整个厅堂里顿时一片鸦雀无声,临济走到发问者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个颇具震撼力的时刻,一切都停止了,问问题的人开始流汗,而临济不过是直视着他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临济说 「不用问我,进入你自己的内在去找出是谁在问这个问题,眼睛闭起来,不要问别人:‘我是谁?’走入自己的内在去发掘是谁在发问,里面这个问问题的人是谁。把我忘掉,去找寻问题的来源,深入你的内在!」
据说,那个人静了下来,然后合上双眼,在那瞬间地开悟了。他笑着睁开眼睛,接着去碰触临济的脚,并且说: 「您己经回答了我的问题,我问过所有人这个问题,他们给我许多答案,可是没有一个是真正的解答,然而您给了我答案。」
「我是谁?」有谁能回答得了这个问题,可是在那样一个特殊的情境下,一千个人同时保持沉静,空气里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到,临济用他那双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睛,从台上走下来,然后只是命令这个人: 「闭上你的眼睛,走入内在,找出发问的人是谁。不要等我来回答,去发现是谁在问。」这个人闭上他的眼睛,在那个状况下发生了什么事?他来到自己的中心,忽然间他归于自己的中心,在那一刻他意识到最核心的所在。
这就是你要去发现的,觉察是去发现内在最核心深处的方法。你愈无意识,你离自己愈遥远;你愈有意识,就是朝自己愈靠近。在意识到达百分之百的时候,你活在自己的中心;当意识较微弱时,你活在靠近表层的附近,或是当你无意识时,你活在表层的地方,完全忘了自己的中心,所以说,你的意识有这两种可能的移动方式。
你可以处在表层,意谓着你活在无意识里,看电影、听音乐,让你忘却自己,那时你是处在表层。即使是去读吉塔经、圣经、可兰经,这些事也可以让你不记得自己,使你活在表层。
无论你做什么,如果你能记住你自己,就是在接近自己的中心,有一天你会端处于中心,于是你开始有能量,那个能量即是火焰。整个生命、整个存在就是能量,就是火焰。火焰是以前的说法,现在他们称那叫做电流,人类对它有无数个说法,但火焰是贴切的说法,电流听起来似乎不够活,火焰比较传神。
做事情的时候保持留心,这是个漫长又艰辛的旅程,连要保持警觉一秒钟都不容易,头脑总是会不时的介入,但这不是办不到的事,这是有可能的,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可能办到的。你只需付出努力,倾全心全意去做,毫无保留地去做,勇于探触内在的每一个角落,为了觉察不惜牺牲一切,只有这样,内在的火焰才会被你发掘,它就在那里。
如果有人要在现存的宗教中,或是曾经存在过的宗教中去找到本质上的合一(essentialunity),他唯一能找到的就是--觉察。
耶稣曾说过一个故事……有一栋大房子的主人外出,他告诉他的仆人们要保持警觉,因为他随时会回来,于是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必须很留意,任何时候主人都有可能回来……随时都有可能!没有明确的时间,没有明确的日期。假如时间已经确定了,那你可以为所欲为,只要在主人回来的日子留心就行了。
可是主人已经说了: 「我随时会回来,不管我是白天或晚上回来,你们必须注意到时要出来迎接我。」
这是对生命的比喻,你不能一再拖延,主人随时都会回来,你无时无刻都要警觉。不知道是哪一天,没有人知道那个瞬间的发生何时会来临,你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保持警觉,然后等待。
觉察是回到自己中心的方法,觉察是达到内在火焰的方法。它就隐藏在那里,我们可以去发现它,当它被发现的时候,我们才有能力进入圣殿,在那之前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
然而我们用一些象征性的东西在欺骗自己,象征性的东西虽然可以为我们显示出更深刻的实相,但我们也可以用它来欺骗自己。我们可以燃点香料,或是在祈祷时佐以外在的形式,于是我们自觉做了什么而感到心安、还以为自己是多么虔诚的信徒,却是没有丝毫的内在宗教品质。这就是现在可以见到的景象,这世界就是变成这个样子,人们以为自己很有宗教品质,只因他们追随外在的象征事物,但内在没有一丝火焰。
即使你失败了,还是要继续努力!在一开始时你一定是个失败者。你将会一再失败,但你的失败会是你的助力,当你连要维持一小片刻的觉察都办不到时,你将首次感觉到自己有多么无意识。
走在街上,你连在几步路之间都无法维持意识,你一次又一次忘记自己。你可能开始去读路上的牌子,然后你忘记了自己。某个人经过你身旁时,你看了一眼,然后你又忘了自己。
你的失败将会有所帮助,它们会让你知道,你是如何地没有意识。当你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无意识时,即使只是这样,你就已经有些许觉察力了;当一个疯狂的人觉知到自己的疯狂,他就已经踏在神智清醒的路上。如果透过头脑去看,你将永远看不到当下。你可以从觉察着手,觉察可以带你远离头脑及你对于头脑的认同,自然而然身体就会开始放松,你不再被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