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的智慧
第一章 沙的故事
1978年2月21日于印度普那


  有一条河流,它发源于一个很远的山区,它流经各式各样的乡野,最后它流到了沙漠。就如它跨过了其它每一个障碍,这条河流也试着要去跨超这个沙漠,但是当它进入那些沙子里,它发觉它的水消失了。

  然而它被说服说它的命运就是要去横越这个沙漠,但是却无路可走。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来自沙漠本身隐藏的声音在耳语: 「风能够横越沙漠,所以河流也能够。」

  然而河流反对,它继续往沙子里面冲,但是都被吸收了。风可以飞,所以它能够横越沙漠。

  「以你惯常的方式向前冲,你无法跨越,你不是会消失就是会变成沼泽,你必须让风带领你到你的目的地。

  「但是这要怎么样才能够发生?」

  「借着让你自己被风所吸收。」

  这个概念无法被河流所接受,毕竟它以前从来没有被吸收过,它不想失去它的个性。一旦失去了它,河流怎么知道说它能够再度形成一条河流?

  沙子说: 「风可以来执行这项功能。它把水带上来,带着它超过沙漠,然后再让它掉下来。它以雨水的形式掉下来,然后那些雨水再汇集成一条河流。」

  「我怎么能够知道说它真的会这样呢?」

   「它的确如此。如果你不相信,你一定会处于绝境,最多你只能够成为一个沼泽,而即使要成为一个沼泽也必须花上很多很多年的时间,而它绝对跟河流不一样。」

  「但我是不是能够保持像现在这样的同一条河流呢?」

  那个耳语说:「在这两种情况下你都无法保持如此。」

  「你本质的部分会被带走而再度形成一条河流。即使现在,你之所以被称为现在的你,也是因为你不知道哪一个部分的你是本质的部分 」。

  当河流听到这个,有某些回音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升起。在朦胧之中,他想起了一个状态,在那个状态下,他或是一部分的他曾经被风的手臂拉着,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吗?河流仍然不敢确定。他似乎同时想到说这是一件他真正要去做的事,虽然它不见得是一件很明显的事。河流升起他的蒸气,进入了风儿欢迎的手臂,风儿温和地,而且轻易地带着它一起向前走,当它们到达远处山顶的时候,风儿就让它轻轻地落下来。
由于他曾经怀疑过,所以河流在他自己的头脑里能够深刻地记住那个经验的细节。

  他想:「是的,现在我已经学到了我真正的认同。」

  河流在学习,但是沙子耳语, 「我们知道,因为我们每天都看到它在发生,因为我们沙子从河边一直延伸到山区。」

  那就是为什么有人说,生命的河流要继续走下去的道路就写在沙子上。

  今天我们要进入苏菲主义的世界。苏菲主义是一个世界,而不是一个世界观;它是一种超越,但不是一种超越的哲学。它不倡导任何理论,它只是给你实际的暗示。

  苏菲主义并非纯理论的,它是完全实际的、实用的,它是完全生活化的,而不是抽象的,因此它没有世界观,而且,由于它不是一个系统,它并没有将知识系统化。

  一个系统是一个对存在完整的解释。苏菲主义并不是一个系统,它并没有对存在的解释,它的方式是直接进入存在的奥秘,它不解释任何事情,它只是指向 」那神秘的」,它引导你进入」那神秘的」,苏菲主义不去解开存在的奥秘。所有的系统都会那样做,他们的整个工作都是在使那个未知的变成已知,在摧毁奥秘、摧毁不可思议的事,然而苏菲主义引导你从一个奇观到另一个奇观,引导你更深入奇境。

  它不是一个系统,因为它从来不给你对于任何东西的完整解释,它只是给予非常非常小的暗示,给予一些洞见的闪光,它不会编织哲学,它只会编造故事、逸事、隐喻、寓言和诗。它不是玄学,它是隐喻;它是一只指向月亮的手指。你无法借着分析那只手指来了解月亮,但是如果你带着同感来跟随它的方向,如果你融入它,那么你将会看到那个月亮。手指并不是月亮,手指不可能是月亮,但手指能够指出那个道路。

  苏菲的故事并不是哲学化的,它们只是温和的暗示,它们只是耳语,苏菲不会大声喊叫,它只会耳语,所以,很自然地,只有那些准备用同感来听的人---不只是用同感(sympathy),而且用神入(empathy)--只有那些准备在信任和臣服当中打开他们的心的人才能够了解苏菲主义是什么;只有那些能够爱的人能够了解苏菲主义是什么。它的讯息是什么?它不是一种逻辑分析。它也不会像禅那么不合逻辑。苏菲主义说逻辑是一个极端,不合逻辑是另一个极端,苏菲主义只是在这两者的中间,它既不是逻辑的,也不是不合逻辑的;它既不靠向右边,也不靠向左边,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它并没有像苏格拉底那么合乎逻辑,它也不像菩提达摩那么没有道理。它说:菩提达摩和苏格拉底看起来里然不一样,但他们的方法是一样的。事实上菩提达摩比苏格拉底更合逻辑,因此他才会陷入那个不合逻辑的。如果你继续遵循逻辑的路线,迟早你会来到一个点,到了那个点,你会看到逻辑已经结束了,但是那个旅程仍然在继续。菩提达摩就是一个苏格拉底---一个已经走完全程而到达边界地带的苏格拉底,在那个边界地带,逻辑停止了,但是生命还在继续。菩提达摩从来不问,但是他的方法是苏格拉底式的。它是理智的。禅非常反对理智,但是反对理智仍然是理智的;禅反对神学的,但是成为反哲学的就是成为哲学的,那就是 「你的」哲学。苏菲主义避开这两个极端,它遵循中道,刚好在中间,黄金中庸。

  在禅里面,重点字是「脑到」(mindfulness);但是在苏菲里面,重点字是「心到」(hCartfu1neSS)。这一点要记住,因为它能够使你清楚地知道它们的不同在哪里。禅是反对头脑的,但它是透过头脑来超越头脑;苏菲并不反对头脑,苏菲对头脑完全漠不关心,苏菲集中在心上面,它只是不去管头脑,它相信 「心到」。是的,也有某种醒悟会来到苏菲徒身上。如果我们把禅的醒悟的三托历称作「头脑的醒悟」(mind-wakefu1nesS),那么我们对苏菲的醒悟就必须另创一个新字: 「心的醒悟」(heartwakefu1neSS)。苏菲的途径是爱人的途径;而禅的途径是战士或武士的途径。由于这个方法上的基本差异……

  但是它们两者都使用故事。禅使用故事,苏菲也使用故事,但它们的故事有不同的味道、不同的风格,禅的故事是荒谬的,它是一个谜、一个不能够解决的谜。你可以尝试,但是你永远无法解决它,那个 」不能解决」就隐含在问题里面,它是内含的。它必须很荒谬,因为它是要摧毁你的头脑、要震惊你的头脑的一个设计。它是一把剑……要杀掉你的头脑。它几乎要把你逼疯,因为似乎没有答案,而你必须继续冥想那个故事,它是一种静心冥想的设计。头脑可以提供很多解答,但是所有的解答都被师父所拒绝。弟子会整天一直想出新的答案,但是师父会一直对弟子大声喊, 」这是胡说!再去找!」有时候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有时候过了几年之后,突然间有一个片刻,弟子会了解到没有答案。记住,如果你只是用想的说没有答案,那么你就错过了那个要点,你必须真正了解说没有答案。在那个没有答案、没有结论的状态下;就有一个超越会发生 --一个跳跃、一个量子跳跃(quantumleap)--你已经透过头脑而超越头脑。禅宗故事的运作就好像用一把剑切掉头脑的节。

  苏菲的故事不是一个谜,它是一个寓言。它不是一个震惊,它不是一把剑;它是说服、它是引诱、它是爱人的方式(way of the lover),它非常温和、非常温柔、非常女性化。禅非常男性化,而苏菲是女性化的。禅的故事把你通疯,透过创造出一种使你的头脑发疯的状态。它帮助你超越它,它逼你发疯!苏菲的故事则是慢慢地使你醉,慢慢地,但是是不可避免的。

  苏菲的故事有诗在里面、有韵律在里面。苏菲的故事,你必须去沉思它,而不是去静心冥想它;禅的故事,你必须去静心冥想它,而苏菲的故事必须被吸收,必须像茶一样地被啜饮,在放松的心情下享受它。禅的故事必须用非常非常集中的头脑,在一种非常强烈的态度下,在一种强烈当中被贯穿。你必须将你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在那个故事上,你必须忘掉整个世界,只让那个没有道理的小故事存在。你知道它不能够被解决,但是你必须将你的整个能量都投入,你一直都知道这是很荒谬的,它将不会引导你到任何地方,但是师父会说: 「集中在那个焦点上!集中精神!注意!洞察那个故事的谜!」

  苏菲的故事必须就像故事一样地被听取。苏菲宗派的人是伟大的说故事者,他们会一起坐在一个温暖而舒适的地方喝茶、喝咖啡,然后开始讲故事,师父会讲故事,而故事只能够给你一些瞥见和暗示,但是却非常具有潜力,非常具有穿透力。弟子所需要的就是去听,不是集中注意力去听,而是具有同感力去听。用敞开的心灵去听,而不要有任何紧张。那个故事必须被享受,当你享受它的时候,它才会显露出它的奥秘。

  在我们开始享受这个故事之前,还有几件事要告诉你们:我说过,苏菲主义并不是一个世界观。它是一个真知卓见,而不是一个世界观。一个世界观意味着你保持不变,但是你开始相信一个哲学或是某种对真实存在的解释。你还是保持一样,根本没有改变。世界观会让你增加一些知识,使你变得更博学多闻。

  但是真知卓见会蜕变你,唯有当你被蜕变,当你被带到生命的另一个高度、另一个高处、另一个深度,才可能有真知卓见。

  苏菲主义是一个真知卓见,事实上,称它为「苏菲主义」是不对的,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一个「主义」。苏菲宗派的人不称它为 」苏菲主义」,这个称呼是局外人给他们的。他们本身把他们的真知卓见叫做「塔沙乌里」(tas-Sawuri)--一个「爱的洞见」、一个朝向真实存在的「爱的接近方式」。它是跟存在坠入爱河。那个在想。关于 」存在的人是有一点敌意的,为他从存在创造出一个问题,就好像存在在向他挑战,而他必须去解开它的密码、必须去揭开它的奥秘、必须去摧毁它的奥秘,因此他必须抗争。

  苏菲说,我们跟存在是一体的,不需要抗争。说服、低声耳语、邀请、爱、跟它做朋友,然后存在本身就会开始显露出它的奥秘,不需要去强暴它。哲学的方式、科学的方式、理智的方式是一种强制!它是在强迫存在显露出它的心,它是用武力、暴力脱掉存在的衣服。那个暴力或许是科学的方法,或许是逻辑的方法 --那都无关紧要--那个暴力还是存在。哲学家采取一个观点,就好像自然不准备显露出它的奥秘,就好像它必须被强迫。那是一种暴力的方式。

  苏菲说这是不需要的,存在在等你接近,好让它能够显露出它的心。存在在等你跟它坠入爱河。如果你深深地爱上存在,它就开始打开,它就开始显露出它的秘密,它等着你来接近已经等很久了,不需要去强迫它,不需要去强暴!你可以坠入爱河。

  世界观的立足点是积极的、进取性的,而真知卓见的立足点是爱。

  我告诉过你们,苏菲主义并不是一个系统,因为所有的系统都会产生枷锁,它们会在你的周围创造出监狱。苏菲主义是自由,它不会在你的周围创造出任何系统,它不叫你要相信某种系统。是的,它谈到 「信任」,但是它不谈「相信」。

  信任与相信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所谓的相信意味着相信一个学说、相信一个哲学、相信一个世界观,比方说你相信伊斯兰教、你相信印度教、你相信基督教。但是当你信任,你是信任生命。你不是相信。生命,你是」「信任 」生命;你「相信」哲学。「相信」是「信任」的一个可怜的代替品。记住,相信来自头脑,而信任来自心。它们的品质是不同的,完全不同、完全相反。永远不要成为相信系统的一部分,永远不要成为一个印度教教徒,或是一个佛教徒。当你变成相信系统的一部分,你就变成一个奴隶。

  如果你能够找到一个地方或是一个空间,在那里人们不会将信念强加在你身上,但是会在「信任」上帮助你,那么你就去找那个地方。那是一个你可以成长、你可以成长而变成自由的正确地方。没有其它的成长,在 」自由」方面的成长才是唯一的成长。

  我告诉过你们,苏菲主义不是一种哲学,但它也不是反哲学。它避开哲学,它对哲学漠不关心。它说,当真实的存在就在那里,为什么要去担心那些文字?当你能够喝水,为什么要担心关于水的理论?当你能够走到太阳下跟着阳光欢舞,为什么要去担心那些理论?为什么不直接经验,为什么不直接进入那真实的经验?哲学一直在绕来绕去,它总是 「关于」这个「关于」那个,它从来不穿透真理的核心。它思考。关于」真理,但是去思考关于真理就是将它虚假化。真理必须被碰面,而不是被思考;真理必须被经验,而不是被相信。真理不是一个结论 --你无法借着三段论法的过程来达到真理。真理就在那里!你就是真理,树木就是真理,鸟儿就是真理,太阳就是真理,月亮就是真理,到处都是真理,而你却闭起你的眼睛在想关于真理?所有的思想都会把你带入歧途。

  不需要去想,要去经验它!唯有透过经验,你才会知道它。

  苏菲主义不是一个思考的方式,而是一个生活的方式、一个经验的方式;它不是一个哲学的方式,而是一个生活的方式。

  我说过,苏菲主义并不是纯理论性的。纯理论意味着你去思考关于你所知道的事情,这是愚蠢的。理论性的思索意味着一个瞎子在想关于光的事,或是一个聋子在想关于音乐的事。当你在想关于神的事,你认为你跟一个瞎子在想光有任何不同吗?你没有看过神,你没有当过任何神性的东西,而你却一直在想。你要怎么做呢?是的,头脑非常聪明,它能够编织出美丽的系统,但那些系统都是无关的,不管那些系统是好是坏,是合乎逻辑或是不合逻辑,它们都是无关的,它们跟真实的存在无关·它们跟真实的存在没有关联,它们是头脑的游戏。

  苏菲主义并不是头脑的游戏,它是很实际的,完全实际。如果你问一个苏菲宗派的人关于神的事。他会笑,或者他会唱一首跟神无关的歌,或者他会告诉你一个故事,在那个故事里,神从来没有被提到,或者他会说出某种似乎完全跟那个问题无关的事。他只是在说, 」不要那么愚蠢,让我们实际一点。」你问关于神的事,但他会谈关于祈祷的事,而不是关于神的事。一个真正的苏菲徒会避开神这个主题,他会谈祈祷,祈祷是很实际的。你谈论天堂,但他会谈论你的痛苦,以及如何抛弃那些痛苦,那就是 」实际」。因为天堂并不是在其它某个地方,当你抛弃了你痛苦的方式,你就会处于天堂之中,或者讲得更真实一点,你就是天堂。

  苏菲宗派的人总是在谈论技巧和方法,他们从来不谈论「什么」,他们只谈论「如何」。以那样的方式,你跟任何科学家同样地科学。苏菲主义是瞥见到宗教应该如何。谈论关于神的事是不着边际的,要创造出一个带领你到神那里的阶梯。谈论关于天堂的事完全是在浪费时间,要给予方法,好让天堂能够从你的存在开发出来,它是一个内在的现象,它是你内在的空间,地狱也是一样。

  苏菲主义甚至不是一个宗教,但我们或许可以称它为」宗教性」。它没有教会,没有书没有《圣经》、《可兰经;》、《吠陀经》或《法句经》。它没有书、没有圣书,也没有教会。苏菲主义是一个非常非常自由漂浮的宗教性。任何人都可以成为苏菲徒,不论你是一个印度教教徒,一个基耆徒,或是一个伊斯兰教徒。你都可以成为苏菲徒。一个人可以在任何地方成为一个苏菲徒,它是如何创造出宗教性一个很实际的方式。

  人们在想,「如何归属于一个宗教?」苏菲主义说,这是愚蠢的。唯一可能有意义的问题是,如何创造出宗教性,如何蜕变一个人自己的能量,而让它变成 「宗教的」?如果你开始属于一个宗教,你将徒有其名,但是你将不是宗教的,而你心目中的彼岸将只是这个世界的投射。

  你可以去看那些彼岸的人,如果你密切地注意观察他们,你将会感到惊讶,他们的「彼岸」只不过是」「此岸」的一个投射。在他们的天堂里,他们也是在希望同样的欢乐,当然是在一个更永恒的基础上--更强烈、更活生生一一但还是同样的欢乐。在他们的地狱里,他们还是在害怕同样的痛苦、同样的受苦,那些痛苦似乎更强烈、更持久。不同的只是在于数量。地狱之火跟这里的人是一一样的,但或许比较强烈、比较炽热。它会燃烧更多、伤害更多、损伤更多,但它还是同样的人。而在天堂呢?它将会是同样的食物,或许更美味、更有营养,但是那个不同只是在于数量,然而数量并不是真正的差别。唯有当你把注意的焦点由数量转变到品质,那个差别才会产生。当你开始改变你生活的品质;那才是宗教的本质。

  一个具有真正宗教本质的人不可能是一个印度教教徒,或基督徒,他只是「宗教的」。耶稣不是一个基督徒,但他是宗教的,我称他为一个苏菲宗派的人。佛陀不是一个佛教徒,他只是 「宗教的」,我称他为一个苏菲宗派的人。

  一个苏菲宗派的人就是一个已经洞察了宗教最精髓的部分,而抛弃了那些非主要部分的人。

  我邀你进入这个被称之为苏菲主义的祝福里,但是唯有当你具备了很好的同感力,你才能够进入。你要怀着爱心来倾听;争辩是不会有所帮助的。苏菲主义不会努力来说服你,它只是使它自己随时准备好,让所有想要参与它的人随时可以取用。它是对每一个人的邀请,但是唯有那些具有足够勇气而不争辩的人才能够进入这个苏菲的世界。必须以同感力作为基础,而且必须参与,必须融入它,与它保持和谐的关系。记住:争辩是懦弱的。所有的懦夫都在争辩,所有的懦夫都会争辩。唯有那些勇敢的人能够跳进未知的领域。很明显地,那未知的是无法被争论的,因此它才被称为 「那未知的」。

  关于已知的,你可以争辩,你可以透过思考来对那已知的下结论,但是你要如何去面对那未知的呢?思考只能够给你那旧有的,给你那已经被知道,或是已经被经验过的。思考无法给你那从来没有被经验过、从来没有被知道过的东西。如果你过分执着于思考,你将会被陷住。那未知的不是来自你的过去,那未知的是从未来进入的;那未知的不是来自你的记忆,否则它就不是未知的;那未知的穿过你的记忆而来自某一个我们一无所知的泉源,来自某一个未知的泉源。你的记忆必须被抛开,那就是当我说你们要具有同感力地倾听,要融入它的意思。在此,我并不是在提出一个哲学的论点,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故事。对一个故事,你不需要去争辩;对一个故事,你只要像小孩子一样地去听它,享受它的细节、它的转折点,或是突然的转弯。你只要进入它的精神,看看那个故事要告诉我们什么,它能够告诉我们很多。当你的洞察力成长得越深入,那个故事就越能够将它的深奥之处显现给你。

  信任……

  让信任成为你走向苏菲主义的方法。它只对那些能够信任的人敞开。再度记住,只有那些有勇气的人才能够信任;懦夫总是从未知的领域缩回来。

  现在我们来讲这个故事。…它是最美的故事之一。

  有一条河流,它发源于一个很远的山区,它流经各式各样的乡野,最后它流到了沙漠。每一个字都有含义,你必须进入每一个字的精神。有一条河流……

  河流是生命的一个隐喻,是你的生命、我的生命,以及每一个人生命的隐喻。你之所以在此并不是突然发生的,也不是偶然的,从很久很久以来,你就一直都在这里。恒久以来,你的河流就一直在流,从遥远的山区流下来,那个山区你已经完全遗忘了,你流自一个泉源,而你对那个泉源已经不再有任何概念了。

  你「流经各式各洋的乡野」,你曾经是一块石头。你曾经是一棵树,你曾经是一只小鸟,你曾经是一只动物,你曾经是一切!你经历过所有各种经验,你经历过很多很多风景,你经历过所有各种可能性,生命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在丰富你。

  但是你却一直在忘记。它太多了,所以无法被包容,每天的烦恼太多了,它带走了你太多的意识,以致于你无法记住。你必须忘记你经验的主要部分,因为你只有一个非常非常的注意,而那个注意只能够包含这么多。每天你都必须忘掉你所经验的几乎百分之九十九,而以留下百分之一,经过几天之后,甚至连那百分之一也没有完全被保留,它有一部分消失了;经过几年之后,它整个都消失了,只有主要的芬芳被保留下来。

  如果你的注意力成长,你就能够包含更多。佛陀说过,如果你的头脑卸下每天的烦恼,你就能够记住你的前世,这句话是真实的。如果你放松对俗事的集中注意,那么那个光将会开始掉落在过去的事情上面。佛陀不但记住,而且他还谈论他所有的前世,干干万万个前世。他曾经是一只大象,他曾经是一棵树,以及诸如此类的事等等。那些也是你的前世。

  你并非突然在此,你有一个连续,你是一个连续。意识是一条河流。

  在西方,威廉·詹姆斯首度使用「意识之流」这句话,他一定是从某一个苏菲的来源听到这一句话,没有其它管道,因为苏菲一直都在谈论意识之流、生命之流,它是一个正在进行的、流动的现象,它是活动的,而不是静止的。即使当你在这里,你也不是静止的。事情每一个片刻都在改变,身体是一个流、头脑是一个流、你的存在也是一个流。即使在两个连续的片刻之间,你也不是相同的。早上的时候,你非常决乐、非常信任,但是到了下午,你变得非常怀疑、非常不信任,而到了晚上,每一个人都变得挺怀疑、更喜欢讽刺。清晨的时候,每一个人似乎都具有祈祷的心境、都很天真,但是当那一天继续经过,当你被欺骗,被拉到这边又推向那边,你就开始丧失你的天真。

  你经常在改变,你是一个活动状态。如果你试图维持不变,你将会创造出悲惨,因为如此一来你就是在跟你的生命抗争。那个讯息是流动、放开来;那个讯息是不要逆流而游;那个讯息是顺流而下,这就是你的人生。不必害怕,因为多少年代以来、多少世纪以来,这条河流就已经一直在流了。不需要害怕,这条河流在未来的好几个世纪里面也将会继续流。从一个水恒到另一个永恒,它一直继续着。

  你是宇宙的基本结构物,你不会消失,即使当你消失很多次,你还是会被留下来,那个主要的部分还是会被留下来,那非主要的部分继续在消失,但是那非主要的部分并不是你。

  有一条河流,它发源于一个很远的山区,它流经各式各样的乡野,最后它流到了沙漠。关于这个描述,有两件事可以说……

  那个来源是在山区、是在高处,那就是世界上每一个宗教都在说的,人是由神降下来的,那个来源是在高处的山区,人从高处降下来。那就是为什么基督教那么反对达尔文的进化论,因为那个观念跟所有的宗教冲突。

  达尔文进化的理论倡导说人不是来自高山,而是来自山谷,人来自低处,而往高处发展。世界上所有的宗教所教导的刚好跟它相反,他们一直都在说人是由神降下来的。关于它,有一些事必须加以了解,如果你来自神,唯有如此,你才能够回到神那里,否则是不行的,因为来源一直都是目标。那个圆圈必须被完成,你必须再度回到那个你从那里来的点。

  达尔文创造出一套非常奇怪的哲学,一个直线的进展,他说你会继续进化再进化,但是那个进化的终点在哪里?它就好像一条线,一直继续着。它从某一个黑暗的山谷开始,但它在哪里结束呢?它无法在任何地方结束,它是一条一直继续下去的直线。它是直线的,它将永远保持不完全整、它将永远保持不满足、它将永远无法被完成。

  然而宗教告诉你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他们说:人来自神,而最终会再度进入神,它是一个圆圈,它是一个完成,当它完成,它就圆满了。

  有一条河流,它发源于一个很远的山区,它流经各式各样的乡野,最后它流到了沙漠。最后终于!

  每一个意识都会走到一个穷途末路的点,一个苏菲族称之为「沙漠」的点。沙漠是一个你开始觉得你在消失的点;沙漠是一个你感觉你在垂死的点;沙漠是一个你觉得完全没有希望、没有意义的点,一个你开始沉思自杀的点,一个你不知道要怎么办,或是怎么不办的点;一个要存在,或是不要存在的点。总有一天,每一个意识都必须面对沙漠,因为如果没有经历过沙漠,你永远无法真正成熟。这是每一个灵魂训练的一部分。事实上,当你开始遭遇到沙漠,你才会开始想到宗教。当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谁会去管宗教?谁会去沉思?谁会去静心?谁会去祈祷?当事情进行不顺利,你才会开始想说在你里面有某些东西基本上是错误的。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每当一个人拥有一切他所需要的,他就遭遇到了沙漠。富裕的社会才会遭遇到沙漠,贫穷的社会仍然离沙漠离得很远。富裕将沙漠拉得非常近,因为你已经拥有一切你所希望的,你已经有了你所要的女人、房子、金钱、声望、权力等等。你已经拥有一切你一直在梦想的东西,现在你已经不再梦想任何东西了,你已经到达了沙漠。如此一来,你会突然感觉到一种失眠,你无法入睡,因为周遭到处都是沙漠。

  要如何超越这个沙漠?超越这个觉得人生无意义、痛苦和荒谬的沙漠?

  就如它跨过了其它每一个障碍,这条河流也试着要去跨超过这个沙漠……

  很自然地,我们总是按照过去的习惯来反应,它总是能够应付得很好,而我们认为它也将能够在每一个情况下都应付得很好,但是有一天你会碰到一个情况,在那个情况下你的过去跟它无关,它应付不了,那是真正的危机……也是真正的转机。

  中国字里面没有「危机」(crisis)这个字,但是他们有一个图画,中国那个表现」危机」的表意图非常美,它是由两个小小的图画所组成的,由两个小小的表意图所组成的,其中一个意味着危机,另一个意味着机会。危机既是一个危险,也是一个机会,它依你而定。如果你继续按照过去来反应,你将会自杀,那是很危险的;如果你有聪明才智可以看出这个难题是新的,所以答案也必须是新的,旧有的答案是行不通的;如果你有那个聪明才智可以看,那么它就是一个伟大的机会。经历过沙漠,你将会变得很成熟,你的身心和灵魂将能够有一个很大的整合。记住,事情每一次都是这样在发生的。

  就在前天,有一位很漂亮的女孩子接受当门徒,她很害怕,那个害怕是很有意义的,那个害怕就是她不能够保持她的承诺,结婚的承诺,所以她在害怕说她是否能够保持这个成为门徒的承诺,但婚姻是婚姻;门徒不是婚姻。婚姻是一个枷锁,门徒是自由;婚姻是一个锁链,它是法律,弟子是解放,它是爱。但是你可以了解,她的内在冲突一定非常深,她想要成为一个门徒,她是一个很真诚的女人,但是她在害怕说她是否能够履行这项承诺,因为她以前曾经失败过,她无法履行她曾经给她先生的承诺。

  我们总是由过去来思考,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在固定反应,那就是」固定反应」的意思。「固定反应」和」自然反应 」之间的差别在于,「自然反应」意味着你看出那是一个崭新的情况,所以你无法从过去导出任何答案;看到一个新的情况,你就对那个情况自然反应,你随着那个情况应变,而不去想过去。如果你想到过去,如果你将你的过去带进来,你将会摧毁成长的机会,你将会继续因袭成规或是以旧有的方式来行动·一般人就是这样在做。

  你一直都是一个基督徒,你一直都是一个印度教教徒,现在你害怕成为一个弟子。你认为这也是另外一个教会,这不是!你认为这也是另外一个组织,这不是!你认为现在这个也是一个相信系统的一部分,这不是!你现在所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东西,但是,很自然地、你会按照过去来作固定式反应,你会想, 」我以前是基督徒,现在为什么又要成为弟子?

  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一个佛教的和尚来到我这里说:「我当和尚已经当腻了,所以我不想再成为一个弟子。」我说: 「但这并非当和尚,我的弟子并不是和尚!」

  「和尚」(monk)这个字的意思就是一个单独生活在寂寞里的人。僧院(monastery)也是来自monk这个字,monk这个字是指一个已经放弃世界而单独生活的人。独占(monopoly)也是来自monk这个字;一夫一妻制(monogamy)也是来自monk这个字,它们都意味着 「一」,一夫一妻制就是一个先生和一个太太。独裁(monopoly)意味着一个人拥有凌驾一切的权力。

  我的弟子不是和尚,他们是「非和尚」,我的弟子不是尼姑,我不摧毁人们。一个尼姑是一个被摧毁的女人;一个和尚是一个男人低劣的仿制品。我增加他们的人性,我增加他们的生命和他们的爱,但是很自然地,当一个佛教的和尚来到我这里,他会想;当一个天主教的修道士来到我这里,他会想: 「成为弟子有什么用?」

  就在几天之前,有一个天主教的修道士在我这里。生活在一个天主教的修道院十二、三年,他很想逃避,现在他害怕了,他说: 「现在我非常害怕!我害怕你,奥修,因为你对我非常有吸引力,所以我害怕我或许会成为一个弟子。我才刚刚从修道院逃出来,我不想再进入其它任何系统。」

  这是很自然的,我们能够了解,但是那个自然反应不一定对,有时候你会碰到某种全新的情况,某种你以前从来没有碰过的事,但是你的眼睛充满过去,它们以旧有的、陈腐的方式来解释。就如它跨过了其它每一个障碍。…

  它跨越过山区,横越过平原,横越过山谷,跨越过很多很多障碍。它来自高山,来自某一个未知的源头,它已经旅行了一段很长的路,它已经走上了一个伟大的朝圣旅程。它已经有很多经验,知道要如何跨越过坚硬的岩石·它一直都是胜利的,现在,所有那些经验部将成为障碍。

  这条河流也试着要去跨越这个沙漠,但是当它进入那些沙子里,它发觉它的水消失了。

  那是一个新的情况。聪明才智存在于看到那个事实说当一个情况是新的,永远不要以旧有的方式来尝试。当那个情况是新的,你就要成为新的!成为创新的!丢掉过去!重新看!让你的意识对那个新的情况自然反应。就像镜子一样地反映!不要害怕错误,因为在一个新的情况下,唯一不可原谅的错误就是使用某种在其它情况下有用的东西,那是 」唯一不可原谅的错误!所有其它的错误都完全没有问题,你可以透过它们来学习。

  然而它被说服说它的命运就是要去横越这个沙漠,但是却无路可走。

  苏菲徒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来使用」信念」(convic-tion)这个字。

  你说:「我是一个有信念的基督徒。」或者「我是一个有信念的印度教教徒。」这里所说的信念并非苏菲徒所指的意义。苏菲徒所说的 「信念」只是意味着那从你最内在的核心所升起的东西,而不是指来自外在的东西。比方说:每一个人都在找寻快乐,那是一个信念,那是很自然的。没有人告诉你要去找寻快乐,它是你固有的,每一个人都在找寻它。没有人告诉你说快乐一定可能,事实上,有很多哲学家说快乐是不可能的。弗洛伊德说快乐是不可能的;尼采说快乐是不可能的,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它不可能发生。就事情的本性而言,它不可能发生,它是不可能的。但是人们仍然继续在找寻快乐,谁会去管尼采和弗洛伊德?人们还是继续在找寻,即使尼采本身也继续在找寻,即使弗洛伊德本身也继续在找寻。在他哲学的片刻里,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也有一些非哲学的片刻,当他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心理分析学家,不是一个心理分析学的创始者,而只是一个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一个爱人、一个朋友。在那些片刻里,他也是在找寻快乐,而他 」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那个「知道」很肤浅。

  信念是内含的。小鸟在树上筑巢,它就是有那个信念,虽然它并不知道。它以前从来没有筑过任何巢,它以前也从来没有生过任何小鸟,这是第一次,它也从来没有到过任何学校去学习如何筑巢。没有人告诉过它,没有人教过它,但是突然间有一个信念升起。当小鸟怀孕的时候,就有一个信念从某一个未知的深度升起说必须筑一个巢,那个筑巢的信念留在它的头脑里不多,它留在它存在的每一根纤维。它会开始活动、开始安排。有一干零一件事必须去安排,等到小鸟生下来的时候,巢已经准备好了。它没有生小鸟的观念,也没有巢的观念,但是它发生了。这就是苏菲徒所指的 」信念」这个字的意思。

  苏菲徒以他们自已的方式来使用文字,他们将文字变形,使它适合他们自己的看法。我的感觉是;他们对」信念 」这个字的使用刚好就是用出它所应该有的意义。然而它被说服说,…一反所有的知识、一反所有的经验,河流看到它自已消失而进入沙漠,但是它有一个信念说它的命运就是要去横越这个沙漠。

  那不也是在你里面的信念吗?你没有被说服吗?在你存在的某一个深处你不也是有一个信念说这个地球并不是你的家,你必须找到你的家,不知道怎么说,你在这里好像是一个陌生人;不知道怎么说,你目前正在经验的 」爱」好像是肤浅的;你目前所过的生活并不是你本来就是应该这样过的,你的命运一定还有更多。你有这样的一个信念,因此才有找寻,因此才有探险,因此你会继续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这个方向找找,那个方向找找。在某一个地方一定有某一个方式可以满足你的生命。

  谁告诉过你说这不是你的家?谁告诉过你说生命还有更多?谁告诉过你说死后还有生命?没有人曾经从死亡回来,没有人曾经说过, 」我一直都不死。」佛陀、马哈维亚、克里虚纳都没有复活,但是有一个微妙的信念,一个屹立不摇的信念说,不知道怎样,你还是会继续活下去。这个身体将会消失,这一生将会过去,但是你的 」生命」将会继续。

  然而它被说服说它的命运就是要去横越这个沙漠,但是却无路可走。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来自沙漠本身隐藏的声音在耳语: 「风能够横越沙漠,所以河流也能够。」

  现在,非常具有同感力地来洞悉这个故事,它具有伟大的讯息可以传达给你。

  它说:「沙漠本身在低语。」这是什么意思?它代表什么?它意味着,如果你仔细看那个情况、那个面对着你的难题、那个你正在经历的危机,如果你仔细观察危机本身,你将能够找到可以打开那个门的钥匙,答案就在那个难题之中。如果你能够不带着任何已经准备好的答案而进入那个难题,那个难题将会对你耳语,那个难题将会告诉你说它怎么样才能够被解决。

  沙漠是河流的危机,河流在沙漠中垂死,但是你看!只要你仔细看;仔细听,即便沙漠也是你的朋友。
当你在生气,仔细听那个生气,你将会找到打开慈悲之门的钥匙;当你被性所淹没,仔细听你的性意念,你将会找出到达三摩地的门;仔细听你的贪婪,你将会很惊讶地发现,分享的奥秘就隐藏在那个贪婪的现象里。

  这就是成为静心状态的艺术。这就是真正的静心,每当你面对一个难题,你就进入那个难题,唯有当你没有任何预先设定的答案,你才能够进入。预先设定的答案是敌人。注意那个不同,你以为以知识的形式放在你头脑里面的那些答案是你的朋友,你以为如果没有那些答案,你不知道会在哪里?这种想法是不对的;那些答案是敌人。因为有了那些答案,所以你无法听那个难题宁静的耳语,你无法穿透那个难题的奥秘。

  以这样的方式来看它,你知道性是不好的,因为你在经典里面读过它;你知道它是罪恶,因为那就是多少年代以来教士们一直在说的,如今这个观念已经深深印在你的脑海里,这是你的知识,认为性是罪恶。因为有了这个观念,因此你永远无法带着同感深入地去看性,你永远无法进入它的奥秘。认为性是罪恶这个观念将会阻碍你、阻止你,因为你认为你已经知道了,所以不需要再学习。

  如果你仔细听那个一年到头每天每日都在敲着你的门的性现象,即便当你正在垂死,它还是继续在敲……你会很惊讶地发现,每当犯人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被判死刑,发生在一个男人身上最后的事就是射精。对女人我们无法那么确定,因为她没有射精。她一定有一个性高潮,但是是看不见的。我注意看过很多人在垂死,上述情况是我自己的观察,那是我小时候的嗜好之一。

  在我所住的小镇,任何人即将要过世,我都会在场,我一听到有人己经被抬上临终前所卧的床,我就会在场。如果我的父母有几个小时找不到我,那么他们就知道,他们会说: 「找看看有没有人在垂死边缘,他一定在那里。」我会一直跟着那个人到人生最终的旅程,我会跟着每一个垂死的人,不管他是富人、穷人或乞丐,甚至一只垂死的狗或猫,我都会坐在旁边看。我变得越来越观察入微,而我一再一再地感到惊讶,因为我看到它一再一再地发生,当一个人死,他最后的念头是性,狗和猫的情况也是一样。

  性一直都是那么坚持,唯有当你学会了那个课程,它才会离开你,而要学会那个课程你必须注意去听它,你必须以一种非常静心的状态去面对性,而不是跟它敌对,你必须非常宁静。进入性,就好像你进入一座庙宇一样,它是非常神圣的。那个最奥秘的钥匙--能够开启一切锁的钥匙--就在那里。因为性是生命的泉源,它一定有能够打开门的钥匙。

  那就是当沙漠在耳语说:「风能够横越沙漠,所以河流也能够」时的意义。

  然而河流反对……就好像你拒绝我很多次一样,我每天都一直在收到一些反对的信,他们反对说,」这个不应该如此,这个应该像这样。 」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你们不知道你们在哪里,而你们却继续在指定、继续在规劝、继续在反对。

  就在前几天,我收到一封信。那个人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要成为弟子,但是他反对弟子,因为他认为那是一种奴役。臣服使你变成一个师父,而不是变成一个奴隶,但你必须去经验那个奥秘,除非你去经验它,否则没有其它方式可以了解它。任何反对的出现都是来自你过去的知识,而那个过去的知识已经不再管用了,对弟子这件事而言,它已经失去了正确性。你从来没有当过弟子:

  这条河流从来没有进入过沙漠;从来没有横越过沙漠。沙漠第一次进入河流的生命里。

  然而河流反对,它继续往沙子里面冲;但是都被吸收了。风可以飞,所以它能够横超沙漠。

  「但我要怎么样才能够呢?」这是一句非常合乎逻辑的问题。「风能够飞,我不能够飞。风能够横越沙漠,但我要怎么样才能够呢? 」」以你惯常的方式向前冲,你无法跨越。」

  听着……

  沙漠说:「以你惯常的方式向前冲,你无法跨越。」你必须放弃惯常的方式、习惯性的方式。所谓臣服就是这样,放弃那习惯性的、放弃过去、放弃那已知的、放弃你所学来的,而用全新的意识来面对全新的情况。

  「你不是会消失就是会变成沼泽,你必须让风带领你到你的目的地。」

  所谓放开来就是这样。你必须放开来。你必须让存在本身带领你到你最终的命运,所谓臣服(surrender)就是这样。沙漠把臣服教给河流。 「但是这要怎么样才能够发生?」借着让你自己被风所吸收。」那是一种死--死在师父里面,放松而进入师父,进入一个已经消失的人,消失在他里面。

  这个概念无法被河流所接受,毕竟它以前从来没有被吸收过,它不想失去它的个体性。

  人们一直来到我这里,他们说,」弟子很好。但是我们的个体性要怎么办?我们不会失去我们的个体性吗?

  你根本没有什么个体性!而你却那么担心会失去它。您有什么个体性呢?河流担心它会丧失它的个体性。事实上,你要永远记住,那个主要的本质永远不会丧失。那就是为什么在臣服当中,当你臣服,只有那非本质的部分会消失,而那本质的部分会记起,非常清楚而明亮地升起。它隐藏在那个非本质的部分当中。那个非本质的部分有百分之九十九,垃圾有百分之九十九,而那颗有名的 」可宜诺」钻石,那颗你本性的钻石就隐藏在垃圾堆的后面。当你将你交出来(臣服),只有垃圾能够被交出来,只有那非本质的部分能够被交出来,那个本质的部分是无法被交出来的,没有一个方法可以将它交出来,所以,当垃圾消失,你就首度了解到你本质的核心,了解到你的 」可宜诺」--你的钻石。

  但是河流会害怕。

  它不想失去它的个体性。一旦失去了它,河流怎么知道说它能够再度形成一条河流?

  那也是你的害怕。每一个人在当弟子之前多多少少都会踌躇。一个人怎么能够确定说将你的人交出之后,你仍然不会失去?你要怎么样再度得到它。你不能够对河流生气,这是自然的逻辑,这是你的逻辑,这是每一个人的逻辑, 「我要怎么知道说那本质的部分不会失去?我要如何再度回到我自己?」这个害怕是自然的。沙子说:「风可以来执行这项功能。」

  师父的功能就是风的功能,他让你被他所吸收。在那个吸收当中,非本质的部分消失了,只剩本质的部分存在,本质的部分首度变得明亮而能够让你感觉到。你臣服于师父,而师父将你内在的本性、你真实的本性交还给你,他只是带走那个 」你不是」的东西,他只是带走那个你从来没有的东西,然后将你一直都有,但是你从来没有觉知到的东西交还给你。他给你那个」你是」的东西,而带走那个」你不是」的东西。

  「风可以来执行这项功能。它把水带上来,带着它越过沙漠,然后再让它掉下来。它以雨水的形式掉下来,然后那些雨水再汇某成一条河流。 」」我怎么能够知道说它真的会这样呢

  迟早每一个追求者都会问, 」我怎么能够知道说它真的会这样呢?它或许只是一个要来剥削河流的神话、故事或信念;它或许是一个骗局,或许是一个微妙的骗人的诡计,或许是一个策略,我怎么能够知道说它真的会这样呢?

  河流想要以逻辑的方式被说服,河流想要有一个证明,河流想要预先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它的确如此,如果你不相信,你一定会处于绝坑,最多体只能够成为一个沼泽,而即使要成为一个沼泽也必须充上很多很多年的时间,而它绝对跟河流不一样。」

  沙漠说,它的确如此,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用来证明它,没有什么方法可以预先知道它,唯有借着进入它,你才能够知道它。」

  人们来我这里问:「弟子是什么?」当他们这样问的时候,我总是不知所措,要怎么告诉他们呢?一切我所能够说的就是:成为一个弟子,那么你就知道它是什么。它是一种经验、一种品尝。唯有借着品尝它,你才知道它是什么。但他们是以逻辑来思考的人、理性的人。他们说, 」那很好,但是你有什么可以证明明说一旦我们进入它……如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如果它没有什么滋味,如果它没有什么喜悦……一些保证是需要的,一些证明是需要的。而如果没有什么证明,至少有一件事必须确定,要我们能够再回到我们以前的情况。一旦我们使自己融解,它就进入不安全,它就好像进入暗夜里,这是危险的。」

  但是没有其它方式可以知道彼岸的事。唯一的方式就是进入它们、成为它们。「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沙漠说: 「我无法给你任何证明,我只能够说它是如此,我曾经看过它一再一再地发生,但是如果你不信任它,你顶多只能变成一个沼泽,所以,你可以选择,或者你变成一个沼泽,或者你冒险而消失在风中。即使你决定要变成一个沼泽,你也永远不能够再度成为一条河流,在这两种方式之下,河流都会消失。你可以懦弱地消失,那么你就变成一个沼泽,或者你可以充满勇气,消失在一个蜕变里。有一个可能性,如果你能够信任,或许你能够以一种不同的形式再度出现在一个不同的层面。」

  当弟子消失在师父里面,他是在一个很低的层面上消失,而诞生在一个较高的层面。他以粗鄙的状态消失,而以精微的状态诞生;他以身体的状态消失,而以灵魂的方式诞生;他以周围的状态消失,而以一个中心诞生。那个决定在于你。你也可以变成一个沼泽,但是,你要记住,即使变成沼泽,河流也不复存在了。

  「但我是不是能够保持像我现在这样的同一条河流呢?」河流问了一个非常非常不相关的问题: 「这是仅有的两种选择吗?--或者我必须变成一个沼泽而失去我的个体性,或者我必须消失在风中而冒险进入未知的旅程,不知道它要把我带到哪里降落,或者我是否能够再度回到地球来了这是仅有的两种选择吗?难道没有第三种选择吗?」

  「但我是不是能够保持像我现在这样的同一条河流呢?」

  你也是这么想,但是你不能够保持一样。生命是流动的,你无法回去,你无法停止那个流动。

  有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他的名字叫做爱丁顿(Ed-dington),他曾经说过「休息」(rest)这个字是一个空字,因为在生命里面没有一个情况相当于 」休息」这个宇。每一样东西都在动,没有一样东西在休息。星星在动、地球在动、太阳在动、生命在动、树木也在动,每一样东西都是动,从来没有一个片刻有任何休息,」即便当你在睡觉的时候你说: 「我在休息。」你也并没有在休息。每一样东西都在动。八个小时之后,你就老了八个小时。即使在你很深的睡眠当中,梦也在动。你的意识在动、你的身体在动;你的头脑也在动。一切都是动,生命就是动,所以你无法保持一样。

  那个耳语说: 「在两种请况下你都无法保持如此。你本质的部分会被带走而再度形成一条河流。即使现在,你之所以被称为现在的你,也是因为你不知道哪一个部分的你是本质的部分。」

  要知道那主要的本质,唯一的方式就是放弃那非本质的部分、丢弃那非本质的部分。将虚假的认知成虚假的就是去知道真理的唯一方式。

  当河流听到这个,有某种回音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升起。

  是的,这是对的,河流能够了解到这一点。河流不是人。人非常盲目,甚至河流都没有像人那么盲目,人非常愚蠢、非常执着、非常固执。河流可以了解到那个要点说, 」是的,我不能够保持一样。我甚至连两个连续的片刻之间都不曾一样过,事情一直都在改变,这是真实的情况,我一直处于经常的改变之中,除了'变'是不变的以外,其它每一件事都在变,这是真实的情况。」

  河流能够看到那个要点。而且她能够看到两个可供选择的可能性,其中一个就是变成沼泽,变成肮脏的沼泽,永远丧失在沙漠中;另外一个就是去冒险,消失在风中,蒸发在风中,信任风,然后看看会发生什么,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你」都不会失去。你无法保持一样,所以你不能够选择说要保持一样,如此一来,仅有的选择就是变成一个怯懦的沼泽,或是变成一个勇敢的「跳」。

  那些保持怀疑的人会变成沼泽,只有那些达到信任的人知道真实的存在是什么。当河流觉知到这个耳语的讯息,有某些回音在河流的脑海中升起。

  那跟发生在你身上的情况一样!当你在注意听我演讲,每当有信任的片刻在你里面升起,就有某些回音,…‥某种来自你本身无意识的东西会开始浮现。

  在朦胧之中,他想起一个状态,在那个状态下,他或是一部分的曾经被风的手臂拉着,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吗?河流仍然不敢确定。

  如果你听我讲话,如果你加入我的存在,那么就有某些回音会在你里面升起,是的,在某些地方、在某些片刻你是存在的一部分。你曾经没有任何烦恼、没有任何怀疑地存在。当你在母亲子宫里的时候,你曾经跟存在合而为一。如果从前那是可能的,为什么它不能够再度恢复?存在曾经照顾过你,如果你放松,或许它也在朦胧之中,他想起了一个状态,在那个状态下,他或是一部分的他曾经被风的手臂拉着,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吗?河流仍然不敢确定。他似乎同时想到说这是一件他真正想要去做的事,虽然它不见得是一件很明显的事。

  记住它,这是一个伟大的描述:那些明显而自然的东西不见得是真实的东西。明显的东西是适合你过去的东西,自然的东西是合乎你习惯的东西,那些或许不必然是真实的东西。在你的人生当中,你会碰到一个面对沙漠的情况,到那时候,所有的知识都没有用,所有的过去都跟它无关,所有的习惯,以及惯常的想法和行为都变得没有意义。那个危机的片刻、那个面对沙漠的片刻是一个伟大的片刻。如果你有足够的勇气去冒险,你将能够蜕变。 」河流升起他的蒸气进入了风儿欢迎的手臂,风儿温和地,而且轻易地带着它一起向前走,当它们到达远处山顶的时候,风儿就让它轻轻地落下来。由于他曾经怀疑过,所以河流在他自己的头脑里能够深刻地记住那个经验的细节。

  他想,「是的,现在我己经学到了我真正的认同。」河流冒了险,那是唯一聪明的选择。

  如果你看得很清楚,那么就别无选择;如果你看得很清楚,你将必须去做那真实的事。选择只存在于混乱的头脑。你会很惊讶地知道,一个非常清晰透明的头脑是无选择的。并没有说有几个可供选择的可能性在那里。会有什么可供选择的可能性在那里呢?或者某事是对的,或者某事是错的,清清楚楚。当你很清楚,当你有一个很清楚的知觉,你就只是看到那个对的,而做那个对的。你不会去想说是要做那个对的或是做那个错的,没有其它选择。唯有在一个混乱的头脑里,才会升起各种选择的可能性。混乱造成选择。混乱的头脑无法看出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或许这是对的,或许那是对的;或许这是错的,或许那是错的,一切都是或许、可能,因此才会产生选择。

  有很多次,人们问我:「什么是罪恶?什么是美德?要如何决定?」如果你决定,你的决定将会是错的;如果你选择,你将会是错的。所有的选择都是错的。没有方法可以决定,不需要去决定说什么是罪恶,什么是美德,你只需要一个清晰透明的头脑、一个没有思想的头脑,一个 「无心」(no一mind),一个类似镜子的意识。在那种意识状态下,任何研发生的事都是美德;在那种意识状态下,任何不能够发生的事都是罪恶。河流升起他的蒸气进入了风儿欢迎的手臂。

  河流可以看得很清楚说这是唯一可能的方式,其它别无选择,」我不能够保持一样……变成一个沼泽简直就像进入地狱一般。所以,为什么不冒险,为什么不赌赌看? 」河流下了赌注,变成蒸气,消失在风中……进入了风儿欢迎的手臂,…他们一直都在欢迎。风在总是准备要拥抱你,但是你却一直在跑、一直在逃。……风儿温和地,而且轻易地带着它一起向前走。

  宇宙一直都是具有爱心的,一直都准备要跟你作朋友。对它来讲,你是一个小孩子。它非常温和,它非常细腻地照顾你,它非常小心、非常关心。如果有时候你感觉存在对你很严肃,你永远都要记住,你一定是在跟它抗争。你的抗争产生了难题,否则存在一直都很优雅、很慈悲,它总是好像母亲一样。

  ……温和地,而且容易地带着它一起向前走,当它们到达远处山顶的时候,风儿就让它轻轻地落下来。
由于他曾经怀疑过,所以河流在他自己的头脑里能够深剖地记住那个经验的细节。

  他想,「是的,现在我已经学到了我真正的认同。」你现在有的认同并不是你真正的认同,那是假的,你的名字是假的,你的形体是假的,你既不是名字,也不是形体,印度人称之为那玛鲁普(namarup)--你既不是名字,也不是形体,你是某种超出这两者的东西,但你不知道你是谁。唯有当你臣服,你才能够知道你是谁。

  臣服意味着放弃你虚假的人格;臣服意味着放弃你虚假的认同。那就是为什么当你成为弟子,你要改变你的名字和你的衣服。这只是一个象征,它告诉你说你不再是你过去的一部分,你的名字已经消失了,所以一切跟你的名字连在一起的东西也都消失了;你的衣服改变了,你开始以新的方式来思考你的存在。

  「是的,现在我已经学到了我真正的认同。」

  河流在学习,但是沙子耳语: 「我们知道,因为我们每天都看到它在发生,因为我们沙子从河边一直延伸到山区。」

  那就是为什么有人说,生命的河流要继续走下去的道路就写在沙子上。

  仔细聆听沙的智慧。

  这个故事非常有价值,如果你让它成为一颗种子掉进你的心,很快地,它就会长成一棵大树,当适当的时机来到,你就能够开出伟大的花,你就能够产生无比的芬芳。

  这是弟子的故事,这是我在这里所做的,这是在这里所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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