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珈始末

第四章 超越头脑而达到觉知

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于印度孟买

问题:

  你说人类只有两个选择,或者是发疯,或者是静心,但是地球上成千上亿的人都没有达到这两者的其中之一,你认为他们将会达到吗?

  他们已经达到了:他们没有达到静心,但是他们已经达到了疯狂!疯人院里面的疯子和疯人院外面的疯子只是程度上的不同而已。在「质」上面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量」的不同。或许你比较没有那么疯狂,或许他们比较疯狂,但是就人现在的样子,他是疯狂的。

  为什么我说:就人现在的样子,他是疯狂的?疯狂意谓着很多事情:第一,你没有归于中心。如果你没有归于中心,你将会发疯;如果你没有归于中心,将会有很多声音在你里面。你是很多、你是一个群众;房子里面没有一个人是主人,房子里面的每一个仆人都声称他是主人。有一个混乱、冲突、和持续的争斗,你处于一个经常性的内战。如果这个内战没有在继续,那么你就会处于静心之中,但是它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继续。很诚实地写下在你头脑里面进行的,只要几分钟就好,很精确地写下那些正在进行的,你自己将会觉得那是疯狂的。

  我有一个特殊的方法使用在很多人身上,我叫他们坐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然后开始大声说出任何来到他们头脑的东西,大声说出,好让你能够听到它,只要这样说十五分钟,你就会感觉好像你在听一个疯子讲话;荒谬、前后不一致、以及不相关的片断会在你的头脑里漂浮,那就是你的头脑!所以,你或许只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发疯,而另外某人超出了那个界线:他超出了百分之一百,那些超出百分之一百的人,我们将他们送进疯人院里,但是我们不能够把你送进疯人院,因为没有那么多疯人院,再说,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如果这样做的话,整个地球都将会变成疯人院。

  季伯伦写了一个小小的趣闻:他说他有一个朋友发疯了,被送进一家疯人院里。出自爱和慈悲,他跑去看他、去拜访他,他坐在疯人院花园里的一棵树下,那个疯人院被一道非常高大的墙围绕着。李伯伦去到那里,坐在一条长椅上,靠近他朋友的旁边,他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那个疯子笑了,他说:「我来这里是因为我要离开那个外面的大疯人院,我在这里很平静,在这个疯人院里,在这个你们称之为疯人院的地方,没有一个人是发疯的。」

  疯子无法想象他们是发疯的,那就是发疯的基本特性之一。如果你发疯,你就无法想象你是发疯的;如果你能够想象你是发疯的,那么你还有一个可能性;如果你能够思考或想象你是发疯的,那么你的神智仍然有一些清醒,你还没有完全发疯,所以,这是一个似非而是的情况:那些真正神智健全的人知道他们是发疯的,而那些完全发疯的人无法想象他们是发疯的。

  你从来没有想过你是疯的,那就是你发疯的一部分。如果你没有归于中心,你无法成为神智健全的,你的神智健全只是表面上的、经过安排的,你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神智健全而已,那就是为什么你必须继续欺骗你周遭的世界,你必须隐藏很多,你必须防止很多事,你不允许每一样东西表现出来,你是压抑的,你或许是在想一件事,但是你会说出另外一件事。你在伪装,由于这个伪装,你能够在你的周围有最小量的、表面的神智健全,但是你里面在沸腾。

  有时侯会有爆发,你在愤怒当中爆发,那么,你一直在隐藏的疯狂就跑了出来,它打破了你所有的调整,所以心理学家说愤怒是一个暂时的疯狂,你会再度取得平衡、你会再度隐藏你的真相、你会再度粉饰你的外表、你会再度变成神智健全的,然后你会说 「那是错的,我那样做并非出自我自已的意愿,我从来不是真的要那样做,所以,请原谅我。」但你是真的要那样做:那是更真实的,这个要求原谅只是一个伪装,你再度保持你的外表,你戴假面具。

  一个神智健全的人是不戴假面具的,他的脸是原始的,不管他是怎么样,他就是怎么样,但是一个疯子必须一直改变他的脸,每一个片刻,在不同的情况下、在不同的关系当中,他必须使用不同的面具。只要注意看你自己在改变你的脸:当你去到你太太那里,你是一个脸;当你去到你的爱人那里或是你的情妇那里,你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脸。

  当你在跟你的仆人说话,你是一个面具;当你在跟你的主人说话,你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面具。或许你的仆人站在右边,而你的老板站在左边,那么你就同时有两个脸,在你的左边有一个脸,而在你的右边有一个完全不同的脸,因为你不能显示给仆人同样的脸,你不需要如此,你是那里的老板,所以你脸的一边将会是老板,但是你不能够显示那个脸给你的老板,因为对他来讲,你是一个仆人,所以另外一个要显示出卑屈的态度这种事一直在继续,你没有在注意看,所以你没有觉知到;如果你注意看,你将会觉知到你是疯的,你没有任何一个脸,原始的脸已经丧失了,静心就是要再度恢复那个原始的脸。

  禅师说:「找出你原始的脸--那个你出生之前的脸,以及那个你死后将会有的脸。」在出生和死亡之间,你的各种脸都是假的。你一直继续在欺骗,不仅是对别人,当你站在镜子前面,你也是在欺骗你自己,你从来没有在镜子里面看到你真正的脸,你没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你自己,那个镜子里面的脸也是假的,你创造了它、你享受它,但它是一个虚饰的面具。

  我们不仅欺骗别人,我们也在欺骗我们自已,事实上,如果我们不是已经欺骗了我们自已,我们也无法欺骗别人,我们必须先相信我们自已的谎言,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够使别人相信它们;如果你不相信你自己的谎言,其它没有人会被欺骗。

  而这整个你称之为生活的讨人厌的东西并不能够引导你到什么地方,它是一个疯狂的事件,你工作太多了,你过度工作,你不但走路,而且还跑步,你一生都在奋斗,但是你并没有到达什么地方。你不知道你从那里来,你也不知道你要去到那里、要走向何方。如果你在路上碰到一个人,而你问他:「先生,你来自何方?」他说:「我不知道。」然后你继续问他:「你要去那里?」他再回答:「我不知道。」但是他却说:「不要阻止我,我很急。」你会怎么去想他?你会认为他发疯了。

  如果你不知道你来自何方,你要去那里,那么,匆匆忙忙干什么呢?但是每一个人的情形都是如此,每一个人都在路上。人生是一条路,你一直都在它的中间,你不知道你从那里来,你也不知道你要去那里,你不知道来源,也不知道目标,但是你非常匆忙,用尽一切努力去达到无处。

  这算那门子的神智健全?经历过这整个奋斗,甚至一些快乐的瞥见也没有来到你身上,连一些瞥见都没有,你只是希望说某一天、在某一个地方、明天、后天、或死后、在某一个来世,快乐在等着你,这只是一个延缓的诡计,好让你现在不会觉得太痛苦。

  你甚至没有瞥见到喜乐,这算那门子的神智健全?你处于经常的痛苦之中,而那个痛苦并不是任何其它人所创造出来的。你创造出你自已的受苦,这算是什么神智健全?你继续创造出你的受苦!这个我称之为发疯。

  神智健全是:你觉知到你并没有归于中心,所以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归于中心」(Centered)有一个中心在你里面,而你可以从那里来引导你的生活,你可以从那里来修行你的人生;有一个主人在你里面,而他可以指引你的行动。第一件事就是先结晶起来(Crystallized),然后第二件事就是不要为你自己制造痛苦,放弃一切会产生痛苦的东西--所有的动机、欲望、和希望。

  但是你并没有觉知,你只是继续在制造痛苦,而你没有看出是你在制造它的。在任何你所做的事情里,你都播下一些种子,然后树木就随之而来;任何你所播种的,你都将会收获。每当你有收获,你就受苦,但是你从来没有注意看,然后了解说那些种子是你所播种的;每当痛苦发生在你身上,你认为它是来自其它某一个地方,你认为它是某种意外,或是某些邪恶的力量在跟你作对。

  你创造出魔鬼,但是魔鬼只是代罪的恙羊;事实上,你就是那个魔鬼,你创造出你自己的痛苦,但是每当你受苦,你就归罪于魔鬼,你认为是魔鬼在作祟,这样的话,你就永远不会觉知到你自己可笑而且愚蠢的生活型态。

  或者你称之为命运,或者你说神就是命运,但是你继续在避开一个基本的事实:你是任何发生在你身上事情的唯一原因,没有什么东西是偶然的,每一样东西都有一个因果关连,而你就是那个因。

  比方说你掉进爱里面,爱给你一种感觉,感觉喜乐就在近处的某一个地方,你第一次感觉到你被某一个人所欢迎,至少有一个人欢迎你,因此你开始开花,即使只有一个人在欢迎你、等候你、爱你、关心你,你就开始开花,但这只是在刚开始,然后很快地

  ,你错误的型态就开始运作,你马上想要去占有你的爱人。但是占有会将整个事情扼杀,当你占有你的爱人时,你就扼杀了爱,然后你就开始受苦,你开始又哭又泣,然后你会认为你的爱人错了、命运错了、命运没有支持你,但是你可曾知道:透过占有,你已经毒化了爱。

  但每一个爱人都是这样在做,每一个爱人都因为它而受苦,本来能够给你最深祝福的爱,却变成了最深的痛苦,因此所有的文化--尤其在古时候的印度--都完全摧毁了爱的现象,他们替小孩子安排婚姻,好让他们不可能掉进爱里面,因为爱导致痛苦。

  这是一个为人所知的现象:如果你让爱产生,爱将会导致痛苦,因此以前的人相信最好甚至不要允许那个可能性,让小孩子在小时侯就结婚,在他们能够掉进爱之前,让他们结婚,那么他们将永远不会知道爱是什么,这样他们就不会处于痛苦之中。

  但是爱从来不会产生痛苦,是你毒化了它。爱永远都是喜悦,永远都是庆祝,爱是自然所允许你的最深的狂喜,但是你摧毁了它,为的是你这样就不会掉进痛苦。在印度以及其它古老的国家里,爱的可能性完全被封闭了,然后你就不会掉进痛苦,因此生活变得很平淡,没有痛苦,也没有快乐,只是拖着生命在走。过去的婚姻一直都是如此。

  现在美国正在尝试,西方正在尝试要去恢复爱,但是有很多从它而来的痛苦,迟早西方国家将会再度为小孩决定婚姻。有一些心理学家已经建议:童婚必须恢复,因为爱产生那么多的痛苦。但是我要再度声明:那不是爱,爱不可能产生痛苦。那是你、你疯狂的型态产生了痛苦,不仅在爱里面,在每一个地方,你都会把你的头脑带进来。

  比方说,有很多人来找我,他们开始静心,刚开始有突然的闪光,但只是在刚开始的时侯,一旦他们知道了某些经验,一旦他们知道了某些瞥见,每一件事就都停止了,然后他们就又哭又泣地来到我这里,他们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某些事在进行,有某些事在发生,但是现在每一件事都停止了,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到头来什么东西也没有跑出来。」

  我告诉他们:「它发生在第一次,因为那个时候你并没有在期待,现在你在期待,所以整个情况都改变了。」当你第一次有那种无重量的感觉、那种被某种未知的东西所充满的感觉、那种从你死掉的生命中被带走的感觉、那种狂喜的片刻的感觉,你并没有在期待它,你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片刻,它们是第一次落在你身上,你并没有觉知,你并没有期望,情形就是那样。

  现在你改变那个情况,现在你每天都坐着静心,而你在期待某些东西,如此一来,你是狡猾的、聪明的、计算的。当你第一次有瞥见的时侯,你是天真的,就好像小孩子一样,你在跟静心玩,但是没有期望,然后它发生了,它将会再度发生,但是要这样的话,你将必须再度变天真。

  现在你的头脑带给你痛苦,如果你继续坚持说:「我必须一再一再地经验它。」你将会永远丧失它。除非你完全忘掉它,否则它需要花好几年的时间,唯有当你变得完全没有顾虑到说,在过去的某个地方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个可能性才会再度为你敞开。

  这个我称之为疯狂。你摧毁了每一样东西;任何进入你手中的东西,你都立刻摧毁它。记住,生命给你很多你不曾要求过的礼物,你从来没有对生命要求,但是生命给了你很多礼物,然而你却摧毁了每一样礼物。每一样礼物都能够变得越来越大,它能够成长,因为生命从来不给你任何死的东西,如果它给你爱,爱就能够成长,它能够成长到一个未知的层面,但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你就摧毁了它。

  如果静心发生在你身上,只要觉得对神性感谢,然后忘掉它,只要觉得感激,然后清楚地记住:你没有任何能力去享有它。就任何方面而言,你都没有被授权去享有它,它一直都是一个礼物,它一直都是神性的洋溢,忘掉它,不要期待它,不要要求它,明天它将会再来,而且来得更深、更高、更大,它将会继续扩张,但是每一天都要将它丢出头脑之外。

  它的可能性是无穷尽的,它将会变成无限的,整个宇宙对你来讲将会变成狂喜的,但是你的头脑必须被抛弃,你的头脑就是那个疯狂。所以当我说只有两个选择:疯狂和静心,我的意思就是说头脑和静心。如果你保持局限在头脑里,你将会保持疯狂,除非你超越头脑,否则你无法超越疯狂,最多你只能够是一个社会运作的成员,就这样而已。你能够成为一个社会运作的成员,因为整个社会就像你一样,每一个人都是疯狂的,所以疯狂就是规则。

  变成觉知,不要认为别人是疯狂的,深深感觉你是疯狂的,你必须想点办法,立即地:它是一个紧急事件:不要延缓它,因为可能有一个片刻会来到,到那个时侯你就无法做任何事,你或许会变得非常疯狂,而不能够做任何事。

  目前你还可以做一些事,你仍然处于限度之内,有某些事可以做,有某些努力可以做,那个形式可以改变,但是有一个片刻可能会来临,到那时侯,你就无法做任何事,你已经变得完全粉碎,你甚至已经丧失了意识。

  如果你能够感觉你是疯狂的,那是一个非常有希望的迹象,它显示出你能够觉知到你自己真实的存在。门就在那里,你能够变成真的神智健全。当你能够了解,这至少表示你已经有了这么多的神智健全存在。

问题:

  正确知识的能力是头脑的五种能力之一,但它不是一种没有头脑的状态,那么怎么可能说一个人透过这个中心来看的任何东西都是真的?这个正确知识的中心是不是在成道之后才开始运作?或者一个静心者也能处于这个中心?

  是的,正确知识的中心仍然在头脑里。无知属于头脑,知识也属于头脑,当你超越头脑,这两者就都没有了--既没有无知,也没有知识。知识也是一种疾病,它是一种好的疾病、一种金色的疾病,但它仍然是一种疾病:所以,事实上,不能够说佛陀知道,也不能够说他不知道,他已经超越了,不能够断言说他是知道或无知。

  当没有头脑,你怎么能够知道或不知道,知道是透过头脑,不知道也是透过头脑。你能够透过头脑而正确地知道,你也能够透过头脑而错误地知道,但是当没有头脑,知识和无知两者都终止了。这很难了解,但是如果你懂,那么它就很容易。头脑知道,所以头脑也能够不知道,但是当没有头脑,你怎么能够不知道呢?你怎么能够知道呢?你「是」,但是知道和不知道两者都消失了。

  头脑有两个中心,一个属于正确的知识,如果那个中心开始产生作用--它透过集中精神、静心、沈思、和祈祷而开始产生作用--那么任何你所知道的都是真实的。也有一个错误的中心,如果你是昏睡的,它就开始产生作用,如果你生活在一个类似催眠的状态,被某些性、音乐、药物、或其它任何东西所麻醉,那么它就开始产生作用。

  你可以沈迷于食物,那么它就变成一种麻醉剂,你或许会吃得太多,你或许会对食物疯狂,或是被食物所占有,那么食物就变成好像酒精一样。任何占据你头脑的东西、任何没有它你就不能够生活的东西都会使你麻醉。如果你透过麻醉剂来生活,那么你错误的中心就会开始运作,而任何你所知道的都是假的,都是不真实的,那么你就生活在一个谎言的世界里。

  但是这两个中心都属于头脑。当头脑消失,而静心达到它最完整的点,你就达到了「没有头脑」(no-mind)。在梵文里有两个名词:其中一个是dhyana,dhyana的意思是静心,另外一个名词是samadhi(三摩地),samadhi的意思是完美的静心。在完美的静心当中,甚至静心也变得不需要:甚至去做静心也是无意义的。如果你不能够做它,如果你已经变成它,那么它就是三摩地(samadhi)。

  在这个三摩的状态下是没有头脑的,既没有知识,也没有无知,只有纯粹的本性,这个纯粹的本性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层面,它不是一个知道的层面,它是一个存在的层面。

  即使一个像佛陀或耶稣这样的人要跟你沟通,他也必须使用头脑,为了要沟通,他必须使用头脑,如果你问他一个特别的问题,他将必须使用他正确知识的头脑中心。头脑是沟通、思考、和知道的工具。

  但是当你不问任何东西,就好像佛陀坐在他的菩提树下,他既不是无知的,也不是一个知者,他只是在那里,事实上,那个时侯在树木和佛陀之间并没有差别。有一个差别,但是就某方面而言没有差别,他已经变成就像一棵树,他只是存在,没有活动,甚至连知识的活动都没有。太阳将会升起,但是他将不知道太阳已经升起,并不是说他会保持无知,不:只是这不再是他的活动,他已经变得非常宁静、非常静止,在他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会移动。

  就好像树木,你可以说树木完全无知,或者你可以说树木只是在头脑之下,它的头脑还没有开始产生作用。某一世树木将会变成一个人,某一世树木将会变成像你一样疯狂,某一世树木将会开始尝试静心,而且,有一天树木将会成佛。树木在头脑之下,而坐在树下的佛陀已经超越了头脑,他们两者都是没有头脑的,其中一个仍然必须去达到头脑,而另外一个已经达到它,而且超越了它。

  所以,当头脑被超越,当「没有头脑」被达成,你就是一个纯粹的本性--沙特奇阿南达(satchitananda)。在你里面没有什么事发生,既没有行动:也没有知道,但是它对我们来讲是困难的。经典一直在说:所有的二分性都被超越了。

  知识也是二分性的一部分,是无知和知识这个二分性的一部分,但是所谓的圣人一直在说佛陀已经变成一个知者,这种说法是执着于二分性。所以佛陀从来没有回答,有很多很多次,人们问他:「当一个人成佛之后是怎么样?」他都保持沉默,他说:「你自已成佛就知道。」没有办法说出发生了什么,因为任何能够说的都将必须以你的语言来说,而你的语言基本上是二分性的,所以任何能够说的都是不真实的。

  如果他说他知道,那是不真实的;如果他说他已经变成不朽,那是不真实的;如果他说他已经达到喜乐,那是不真实的,因为所有的二分性都已经消失了;痛苦消失了,快乐也消失了;无知消失了,知识也消失了;黑暗消失了,光也消失了;死亡消失了,生命也消失了;不能够说什么。或者,只能够这么说:任何你能够想到的都将不存在,任何你能够设想的都将不存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去变成它,唯有如此,你才会知道。

问题:

  你说过,如果我们看到南无(Ram)的内景,或是跟克里虚纳在跳舞的内景,要记住,它只是想象,但是前几天晚上你说,如果我们具有接受性,我们现在就能够跟基督、佛陀、或克里虚纳沟通,如果这种沟通发生,它也是想象吗?或是有一些静心的状态,在那些状态里,基督或佛陀真的在那里?

  第一件事:在一百个个案里,有九十九个是想象,那是你的想象,所以克里虚纳从来不会出现在一个基督徒的内景,穆罕默德也从来不会出现在一个印度教教徒的内景,我们可以忘掉穆罕默德和耶稣,他们离得很远。对一个耆那教教徒而言,南无从来不会出现在他们的内景,他不可能出现;对一个印度教教徒而言,马哈维亚从来不会出现,为什么呢?因为你对马哈维亚没有任何想象。

  如果你生下来就是一个印度教教徒,你就被灌满了南无和克里虚纳的观念;如果你生下来是一个基督徒,那么你的头脑、你的计算机就被灌满了耶稣的形象,每当你开始静心,那个被灌输的形象就会出现在脑海里,它会在脑海中闪耀。

  耶稣会出现在你的脑海里,但是耶稣从来不会出现在犹太人的脑海里,而他是一个犹太人,他生下来就是一个犹太人,死了也是一个犹太人,但是他从来没有出现在犹太人的头脑里,因为犹太人从来不相信他,他们认为他只是一个流浪汉,他们把他当成罪人钉在十字架上,所以耶稣从来不出现在犹太人的脑海里,但是他属于犹太人,他具有犹太人的骨肉。

  我听过一个笑话,在纳粹时代,希特勒的德国士兵在一个镇里杀犹太人,他们已经杀了很多犹太人,但是有一些犹太人逃走了,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所以当他们逃走,他们就跑进教堂,因为他们认为那是最佳藏匿的地方--基督教堂。教堂里面充满了基督徒,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大约有一打犹太人躲在那里。

  但是士兵们得知消息说,有一些人跑进了教堂,躲在那里,所以他们就进入教堂,他们告诉牧师:「停止你们侍奉神的仪式:」那群士兵的班长走进讲台,他说:「你无法欺骗我们,有一些犹太人躲在这里,每一个犹太人都给我站出来排成一排。如果你们服从命令,你们就可以拯救你们自已,但是如果有人想要欺骗我们,他将会立刻被处死渐渐地,那些犹太人就走出教堂,站成一排,然后突然间,教堂里面的整个群众都觉知到耶稣消失了,耶稣的雕像消失了,他也是一个犹太人,所以他也是站在行列里。

  但是耶稣从来不会出现在犹太人的脑海里,而他也不是一个基督徒,他从来不属于任何一个基督教会,如果他回来,他将甚至连一个基督教会都认不出来,他会去到犹太教的寺庙,他会去犹太人的社区,他会去看犹太教的牧师,但是他不会去看天主教或基督新教的牧师,他不知道他们。但是他从来不会出现在犹太人的脑海里,因为人们从来没有将他当成一个种子送进犹太人的想象里,他们拒绝他,所以那个种子不存在。

  因此不论发生什么,一百次里面有九十九次可能只是你被灌输的知识、观念、和形象。它们闪现在你的头脑,而当你开始静心,你就变得比较敏感,你变得太过于敏感,以致于你可能会变成你自已想象下的牺牲品,而你的想象将会看起来非常真实,而无法判断它们的真假。

  只有百分之一的个案可能不是想象的,但是你怎么知道?在那个百分之一的个案里,将不会有形象,你将不会感觉到耶稣站在你面前,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你将不会感觉到克里虚纳站在你面前,或者你在跟他跳舞,你会感觉到那个「在」,但是将不会有形象,这一点必须记住,你会感觉到神圣的「在」降临你身上,你会充满着某种未知的东西,但是将不会有任何形式,不会有跳舞的克里虚纳,不会有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也不会有坐在菩提树下的佛陀,不!它将只会有一个「在」,一个具有生命力的「在」在你里面流动,在你里面和外面流动,你将会被它所淹没,你将会处于它的海洋之中。

  耶稣将不会在你里面,但是你将会在耶稣里面,就是有那个不同;克里虚纳将不会是你头脑里面的一个形象,但你将会在克里虚纳里面,可是这样的话,克里虚纳是无形的,它只是一个经验,而不是一个形象。

  那么,为什么要称它为克里虚纳?将不会有形体,为什么要称它为耶稣?这些只是象征符号--语言的象征符号,你对耶稣这两个字很熟悉,所以当那个「在」充满你,而你变成它的一部分,变成它一个震动的部分,当你变成那个海洋里面的一滴水,要怎么样来表达它呢?对你来讲,最美的字也许是耶稣,或者最美的字可能是佛陀或克里虚纳,这些文字被灌进头脑里,所以你会选择某些文字来指示那个「在」。

  但是那个「在」并不是一个形象,它不是一个梦,它根本就不是一个内景。你可以使用耶稣、你可以使用克里虚纳、你可以使用基督、或者任何会吸引你的名字--任何对你来讲具有爱的吸引力的名字,那依你而定。那个字、那个名字、或那个形象将会来自你的头脑,但是经验本身是没有形象的,它不是想象。

  一个基督教的牧师去拜访一个禅师,那个禅师的名字叫做南音,南音从来没有听说过耶稣,所以那个基督教牧师想:「如果我读一些耶稣在山上的讲道给他听,那将会很好,我要看看南音怎么反应,人们说他是成道的。」

  所以那个基督教牧师去到南音那里说:「师父,我是一个基督徒,我有一本我所喜爱的书,我要读一段给你听,我只是想知道你会怎么反应。」他读了一段新约里面耶稣在山上讲道的话,他把它翻译成日文,因为南音只能了解日文。

  当他开始翻译,南音的整个脸都变了,眼泪开始从他的眼睛流下来,他说:「这些是佛陀的话语。」那个基督教牧师说:「不!不!这些是耶稣的话语。」南音说:「不管你给它什么名字,我觉得这些是佛陀的话语,因为我只知道佛陀,而这些话语只能够来自佛陀,如果你说它们来自耶稣,那么耶稣一定是一个佛,那并没有任何差别,我将告诉我的门徒说耶稣是一个佛教徒。」

  那个感觉将会是如此,如果你感觉到神性的「在」,那么名字是不重要的,对每一个人而言,名字一定会有所不同,因为名字来自教育、名字来自文化、名字来自你所属的种族,但是经验不属于任何社会、经验不属于任何文化、经验不属于你那类似计算机的头脑,它属于你。

  所以,记住,如果你看到内景,那是想象,但是如果你开始感觉到某些「在」无形的,存在性的经验--那么,就把你自已封在它们里面,与它们合并、融入它们,那么你就是真的与它接触。

  你可以称那个「在」为耶稣,或者你也可以称那个「在」为佛陀,它依你而定,那没有什么差别。耶稣是一个佛,而佛陀是一个基督,那些超越头脑的人同时也超越了人格、超越了形体。如果耶稣和佛陀站在一起,一定会有两个身体,但是只有一个灵魂;一定会有两个身体,但不是两个「在」,只有一个「在」。

  它就好像你将两个灯火放在一个房间里,将会有两个灯火,它们是两个形体,但是那个光是一体的,你无法区分说这个光属于这个灯,而那个光属于那个灯,那些光已经合并起来了,那个物质部分的灯保持分开,但是那个非物质的部分已经成为一体。

  如果佛陀和耶稣接近,如果他们站在一起,你将会看到两个分开的灯,但是他们的光已经合并在一起,他们已经成为一体,所有那些知道真理的人都已经成为一体,对他们的追随者来讲,他们的名字是不同的,但是对他们本身来讲,他们没有名字。

问题:

  请你解释:觉知是否也是头脑的一种形式?

  不,觉知并不是头脑的一部分,它流经头脑,但它并不是头脑的一部分,它就好像一个电灯泡,电流经它,但电并不是灯泡的一部分,如果你打破那个灯泡,你并没有打破电,它的表现将会受阻,但那个潜力还是隐藏起来,如果你换一个灯泡,那个电就再度开始流动。

  头脑只是一个工具,觉知并不是它的一部分,但是觉知流经它。当头脑被超越,觉知本身仍然保持,那就是为什么我说,即使一个佛在对你讲话、在对你敍述事情,他也必须使用头脑,因为如此一来,他也需要一个流动--一个他内在之流的流动。他必须使用工具、使用媒介,那么头脑就必须产生作用,但头脑只是一个传达的工具。

  你乘坐交通工具而移动,但你并不是那个交通工具,你乘坐一辆轿车,或是你搭飞机,但你并不是那个交通工具,头脑就像交通工具,但你并没有使用头脑全部的能力,如果你使用它全部的能力,它将会变成正确的知识。

  你对头脑的使用就好像某人将一架飞机当成一辆汽车使用,你可以将机翼切断,然后将它当成一辆车在街上使用,那也可以,它将会像车子一样地运作,只是你很愚蠢。

  那辆车子能够飞:你并没有使用它全部的能力!你将你的头脑使用在作梦、想象、和疯狂里,你并没有很适当地使用它,你把机翼切掉了。如果你连同机翼一起使用,它能够变成正确的知识,它能够变成智慧,但那也是头脑的一部分,那也是一个工具,那个使用者停留在背后,那个使用者不能够被用。你在使用头脑,而你本身是觉知,所有静心的努力就是要去知道这个纯粹的觉知,不要有任何媒介物,你能够不要有任何工具而知道它,你能够知道它!但是这种情况唯有当头脑停止运作的时侯才能够被知道,当头脑停止运作,你将会觉知到那个觉知的存在,你将会被它所充满。头脑只是一个工具、一个通道。如果你想要,你可以使用头脑;如果你不想要,你就不需要使用它。

  身体和头脑两者都是工具,但你不是工具,你是隐藏在工具背后的主人,但是你却完全忘掉它,你变成了那个工具,这就是戈齐福所说的「认同」,这就是印度瑜伽行者所说的塔达特亚(tadatmya)--跟那个「你不是的」成为一体。

问题:

  请你解释:怎么可能只是借着「看」、借着观照头脑细胞的记录,思想过程的泉源就能够停止存在。

  它们从来就没有停止存在过,但是借着观照,那个「认同」就被打破了。佛陀成道之后活在他的身体有四十年的时间,身体并没有停止,有四十年的时间,他都在讲道,继续在解释,使人们了解:有什么发生在他身上,而同样的事要如何才能够也发生在他们身上。他在使用头脑,头脑并没有停止,在经过了十二年之后,当他回到他的故乡,他认出他的父亲、他的太太、和他的儿子,头脑仍然存在、记忆仍然存在,否则他不可能认出他们。

  头脑并没有真的停止,当我们说头脑停止,我们只是说你跟它的认同被打破了,如此一来,你知道那就是头脑,而这就是「我」,那个桥梁被打断了,如此一来,头脑已经不再是主人,它变成只是工具,它退回到它正确的位置。每当你需要它,你就能够使用它,它就好像一部电风扇,如果你想要使用它,你就插上插头,然后那个风扇就开始运作,目前你并没有在使用那个风扇,所以它并没有产生作用,但它是存在的,它并没有停止存在,在任何片刻你都能够使用它,它并没有消失。

  借着观照,认同就会消失,而不是头脑消失,但是当认同消失,你就是一个完全新的人,你首度了解到你真实的现象、你真正的实体,你首度了解到你是谁,如此一来,头脑只是围绕着你的运作过程的一部分。

  它就好像如果你是一个飞行员,你必须使用很多仪器,你的眼睛必须同时注意很多仪器,它们继续觉知这个和那个,但你不是仪器。

  这个头脑、这个身体、以及很多「身体--头脑」的功能只是围绕在你的周围,它们是运作机构;在这些运作机构里,你能够以两种方式存在:其中一种存在方式就是忘掉你自已,感觉好像你就是那个运作机构,这就是枷锁、这就是痛苦、这就是世界--「山什」。

  另外一种运作方式就是:觉知到你是分开的、你是不同的。那么你就能够继续使用那个运作机构,但它是非常不同的,那么那个运作机构就不是你。如果某种东西在运作机构里弄错了,你可以导正它,但是你不会受打扰,即使整个运作机构都消失,你也不会受打扰,佛陀的死和你的死是两个不同的现象,当佛陀在垂死的时侯,他知道只有运作机构在垂死,它已经被使用过,现在已经不再需要它了,担子已经被移开。他变成自由的,如此一来,没有形体也能够移动,但是当你在垂死,那是完全不同的,你受苦、你哭泣,因为你觉得是「你」在垂死,而不是运作机构在垂死,你认为那是「你的」死,因此它就变成一个强烈的受苦。

  借着观照,头脑并没有停止,脑细胞也不会停止,相反地,它们将会变得更活,因为有较少的冲突和较多的能量,它们将会变得更新鲜,你将能够更正确、更精确地使用它们,但是你将不会被它们所重压,它们将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它们将不会把你拉向东或推向西,你将成为主人。

  但是借着观照,这个要怎么发生?因为你没有观照,所以相反的情况发生了,枷锁发生了,那个枷锁之所以发生是因为你不觉知,所以,如果你变觉知,那个枷锁将会消失,那个枷锁只是不觉知,除了在任何你所做的事里面变得更觉知之外,不需要其它任何东西。

  你坐在这里听我讲道,你可以带着觉知来听,或者你也可以不要有觉知地听,不要有觉知也能够听,但那是不同的一回事,那个品质将会有所不同,那么你的耳朵将会听,但是你的头脑将会在其它某个地方运作。

  那么,有一些话将会穿透你,它们将会被混合起来,而你的头脑将会以它自已的方式来解释它们,它会将它自已的观念加进那些话里面,那么每一样东西都会变成一团糟,你会听,但是有很多东西会被漏掉,而且有很多东西你不会去听,你会选择,那么整个事情就被歪曲了。

  如果你很警觉,当你变警觉的那个片刻,思想就停止了,带着警觉,你无法思考,如果整个能量都变成警觉的,就没有能量被留下来进入思考。当你即使只有一个片刻的警觉,你就能够听,没有障碍,你的话语不会在那里跟我所说的混合在一起,你不需要用你自己的话语来解释,那个冲击是直接的。

  如果你能够带着警觉来听,那么我所说的或许有意义、或许没有意义,但是你带着警觉的倾听将会具有意义,那个警觉将会把你的意识带到顶点,过去将会溶解,未来将会消失,你不会跑到其它任何地方,你就只是在此时此地,在那个思想不存在的宁静片刻当中,你将会跟你自已的泉源深深地沟通,那个泉源就是喜乐,那个泉源就是神性,所以有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带着警觉来做每一件事。

问题:

  当谈论老子的时候,你变成一个道家的圣人:当谈论谭崔的时候,你变成一个谭崔行者:当谈论奉献的时候,你变成一个成道的奉献者:当谈论瑜伽的时候,你变成一个完美的瑜伽行者,能否请你解释怎么可能有这个现象?

  唯有当你不是,它才变得可能,如果你是,那么它就不可能。如果你不是,如果主人完全消失,那么客人就变成主人,那个客人或许是老子、或许是派坦加利。主人不在那里,所以客人完全取代了他的位子,他变成了主人;如果你不是,那么你就能够变成派坦加利,那是没有困难的,你能够变成克里虚纳、你能够变成基督,但是如果你在那里,那么就非常困难;如果你在那里,那么任何你所说的都将会是错的。

  那就是为什么我说这些并不是评语,我不是在评论派坦加利,我只是不在,而让派坦加利在,所以这并不是一个评语。一个评语意味着派坦加利跟我是分开的,而我在评论派坦加利,那么它一定会歪曲,因为我怎么能够评论派坦加利呢?任何我所说的都将会是我所说的,任何我所说的都将会是我的解释,它不可能属于派坦加利本身,那是不好的,那是具有破坏性的,所以我根本没有在评论,我只是让它发生,而这个「让」唯有当你不存在的时侯才可能。

  如果你变成一个观照,自我就消失了,当自我消失,你就变成一个工具、一个通道、或一个笛子。那个笛子可以放在派坦加利的嘴唇上,那个笛子可以放在克里虚纳的嘴唇上,那个笛子也可以放在佛陀的嘴唇上,那个笛子保持不变,但是当它放在佛陀的嘴唇上,那就是佛陀在流动。

  所以这不是评语,这很难加以了解,因为你不能够让它发生,你是那么地「在」你里面,所以你不能够让任何其它人在那里,而这些并不是人,派坦加利并不是一个人,派坦加利是一个「在」,如果你不在,那么他的「在」就能够运作。

  如果你问派坦加利,他也会说出同样的话,如果你问派坦加利,他将不会说这些经文是由他所创造出来的,他会说:「这些是非常古老的。」他会说:「有成千上亿的先知看过它们,我只是一个工具,我不在,而是他们在讲。」如果你问克里虚纳,他会说 「我并没有在讲,这是最古老的讯息,它一直都是如此。」如果你问耶稣,他会说:「我已经没有了,我不在那里。」

  为什么要这样坚持?任何一个变成不在的人,任何一个变成非自我的人,他们会开始以一个工具或一个通道来运作,一个真理所经过的通道,一个隐藏在所有存在里而能够流动的东西的通道。唯有当你不在,即使只要几秒钟就可以,你就能够了解任何我所说的。

  如果你太过于在那里,如果你的自我在那里,那么任何我所说的都无法流进你里面,因为它并不只是智性上的沟通,它是某种更深的东西。

  如果,即使只要一个片刻,你是一个非自我,那么那个冲击将会被感觉到,那么某种未知的东西就会进入你,在那个片刻,你就能够了解,没有其它方式可以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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