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船
第二章 得道的人
得道的人行为没有障碍, 他的行为无害于别的生灵, 但他不知自己的慈悲为怀、温文尔雅。 他不拼命为钱, 他不把贫穷当成美德。 他不依靠别人,走自己的路, 他不为独自行走而右傲。 得道的人不为人知。 至善的美德不产生任何东西。 没有自己是真正的自己。 最伟大的人是「谁也不是」。
头脑最困难的事、几乎不可能的事是保持居中、保持平衡。而从一边移到它的对面是最容易的事。从一极移到另一板是头脑的本性。这一点要很深刻地领会,因为除非你领会了这一点,否则什么也不能引你静心。
头脑的本性是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它依靠着不平衡。如果你平衡了,头脑就消失了。头脑像一种疾病,你不平衡时它在那儿,你平衡了,它不在那儿了。
所以一个吃得过多的人节食是容易的。这看起来不合逻辑,因为我们认为着迷于食物的人不能够节食。但你错了。只有一个对食物着迷的人才能节食,因为节食是相反方向的同样着迷。它并不真的改变你自己。你仍对食物着迷。从前你吃得太多;现在你饿着肚子--但是头脑仍然在反方向上集中于食物。
性放纵者能很容易变成一个禁欲者。这是毫无疑问的。头脑要达到正常的日常饮食是困难的,头脑要停在中间是困难的。
为什么停在中间是困难的?它就像一个钟摆。钟摆摆到有边,然后又摆到左边,然后又到有边,又到左边;整个钟就依靠钟摆的左有摆动。如果钟摆停在中间,钟就停了。当钟摆摆向右边的时候,你认为它只是向右摆,但同时它在积聚向左摆的冲力。它越是有摆,就积聚了越多的向左摆的冲力。当它向左摆的时候,它又积聚了向有摆的冲力。
不管什么时候你过量饮食,你就积聚了节食的冲力。不管什么时候你纵欲过度,独身、禁欲迟早会吸引你。
另一极也同样。去问问你的所谓苦行高僧,你的佛教信徒,还有桑雅生。他们认为保持禁欲很重要,现在他们的头脑正在积聚移到性的方面的能量。他们认为饥饿很重要,可他们的头脑常常想着食物。当你过分地想着食物的时候,说明你正在积聚有关的能量。想意味着能量。「头脑开始为相反的方向作安排了。
一桩事情,无论你何时运动,你也就是向相反方向运动。反方向是隐藏的,它不明显。
你一个人的时候你正在积聚恨他的动力。所以只有朋友能变成敌人。你不可能突然变成一个敌人,除非你一开始已变成了朋友。相爱的人吵架、争斗。只有相爱的人能够吵架、争斗,因为除非你爱,否则你怎么能恨?除非你向左边走得很远很远,否则你怎么能走向右边呢?现代研究成果认为所谓爱就是亲密的敌意的关系。你的妻子是你的亲密的敌人,你的丈夫是你的亲密的敌人既是亲密的又是敌视的。这看起来是互相矛盾、不合逻辑,因为我们奇怪,一个亲密的人怎么能是敌人,一个人是朋友怎么能又是敌人呢?
逻辑是表面的,生活是深层的,在生活中,所有相反的东西都结合在一起,存在于一起。记住这一点,因为那时静心会产生平衡。
佛陀有8条训诫,每一条他都用了「适当」这个词。他说:适当的努力,因为从行动到没有行动、从醒到睡是非常容易的,但保持在中间是困难的。佛陀用「适当」这个词时,他意思是说:不要走向反面,就停在中间。适当的食物,他从来没有说过节食。不要沉迷于吃得太多也不要沉迷于节食。他说,适当的食物。适当的食物意味着站在中间。
当你站在中间的时候你就没有积聚任何动量。而这就是它的美--随便哪个方向他都没有积聚动量的人能够自由自在,能够安然在家。
你从来没能舒适自在,因为无论你做什么,你马上就要去做相反的事以求平衡。而相反的一面决不能平衡,它只是给你变得平衡的影响,但你还会再走向反面。
无论对谁,一位佛陀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他不过停在中间--那个时钟是不动的。
据说一个名叫穆齐德的哈西德神秘者,当他突然开悟的时侯,墙上的时钟停了。这事也许有,也许并没发生,因为有可能,但象征意义是明显的:你的头脑停止的时候,时间停止了;钟摆停止的时候,时钟停止了。从那以后时钟再也不走了,从那以后它显示的总是同一个时间。
时间是由钟摆那样运动的头脑的活动创造的。头脑运动,你感觉到时间。头脑不运动的时候,你怎么能感觉到时间?没有运动的时候,时间是感觉不到的。科学家和神秘者都同意这一点:运动创造了时间现象。如果你不在运动,如果你是静止的,时间消失了,永恒就变成了实际的存在。
你的时钟正快速运动着,它的机械结构就是从一个极端向另一个极端的运动。
关于头脑要理解的第二桩事情是:头脑总是渴望遥远的东西,而不是渴望近处的东西。近处的东西令你厌烦,你已经受够了;远处的东西给你梦想、希望和快活的可能。所以头脑总是想看远处的东西。别人的老婆才美丽、迷人,别人的房子才令你着迷,别人的汽车才有魔力。这总是远距离的。你看不到近处的。头脑看不见非常近的东西。它只能看到很远处的东西。
什么是最远的、距离最长的?反面是最远的。
你爱一个人,那恨是最远的现象;你吃得过多--那节食是最远的现象;你禁欲--那性是最远的现象;你是一个国王--那做一个僧侣是最远的现象。
最远的是像梦一般的。它吸引你,它迷住你,它不断召唤你、邀请你。然而,当你到达另一极的时候,你离开的地方重又变成美丽的了。与你的妻子离婚,几年以后,她又变成美丽的了。
一个电影演员到我这里来。她十五年前跟丈夫离了婚。现在她老了,没有离婚时那么漂亮了。他们的儿子去年结婚了,在婚礼上她遇到了前夫,他们得一起去旅行。前夫又坠入了爱河,所以她来问我:「我该怎么办?现在他又向我求婚了,他想和我复婚。」
她也被迷住了。她就是在等我赞同。我说:「但是你们生活在一起一直只有冲突,没有别的。我知道整个经过,你们怎样争论、吵架,你们怎样互相给对方制造地狱和不幸。现在又要。……」
对头脑来说,反面是一块磁石,除非你靠领会而超脱,否则头脑就会不断地从左到右,从有到左,时钟也将继续下去。
这种情形持续了许多世,你就是这样欺骗了你自己因为你不懂这种机械结构。遥远的东西又变成吸引你的了,你又开始一轮旅行。你一达到你过去的目标,这个目标现在又变远了,又在吸引你,变成一颗星星,某种值得追求的东西。
我读过一本书,书中讲到一名飞行员正与朋友飞越加利福尼亚。他告诉他的朋友:「看下面美丽的湖。我出生在那里,那是我的村庄。」
他指着座落在湖边小山上的那个小村庄说:「我出生在那里。孩提时代,我常常坐在湖边钓鱼。钓鱼是我的爱好。但在那个时候,在我还是个在湖边钓兔的孩子的时候,总有飞机在空中飞过,越过头顶,我总是梦想有一天自己也变成飞行员,驾驶一架飞机。那是我唯一的梦想。现在这个梦想实现了,可是多么可悲啊!现在我总是朝下看那个湖,想着什么时候我退休了就再去钓鱼。那湖真美啊…」
事情就是这样。事情就是这样发生在你身上。童年时,你渴望快快长大,因为大人更有力量。孩子渴望马上长大。老人是智慧的,孩子觉得不论他做什么总是错的。再问问老人--他总是认为当童年消失的时候,一切也就消失了;天堂是在儿童时代的。所有的老人都是想着童年、纯真、美丽和梦中乐园逝世的。
你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没有用;你没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有用。要记住这一点,否则静心就不能发生,因为静心意味着对头脑的这种通晓,对头脑的机制、头脑的特有过程的通晓。
头脑是辩证的,它使你一再向相反的方向移动。这是没完没了的过程,除非你突然退出,除非你突然觉知到这场游戏,除非,你突然觉知到头脑的诡计而停在中间,除非这样,否则这个过程就决不会结束。
停在中间就是静心。
第三桩事--因为头脑由两极构成,你总不是一个整体。头脑不可能是整体的,它总是一半。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在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压抑了自己的恨?爱不是全部,不是整体的,所有黑暗的势力正躲藏在爱的后面,随时都可能爆发。你正坐在火山上面。
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只不过忘记了你有怒气、你有怨恨、你有嫉妒。你只是放下了它们,就好像这些从未没有存在过。但你怎么可能放下它们呢?你只能把它们藏在无意识后面。仅仅在表面上你能变成在爱着的,在深处藏着的是混乱。你迟早会厌烦,心爱的人迟早会变得很熟悉。
他们说熟悉造成轻视,但并不是熟悉造成轻视的--熟悉使你厌烦,轻视一直有,不过是隐藏着的。它显现出来了,其实它一直在等待着适当的时机,种子已经有了。
头脑总是在它内部包含着反面,反面的东西进入潜意识之中,等待出现的时机。如果你仔细观察,你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它。你对某人说「我爱你」的时候,闭上你的双眼,静静心,去感觉一下--有没有一点恨隐藏着?你会感到的。但是因为你想欺骗你自己,因为真相是如此丑陋,真相是你竟恨一个你爱的人--你不想面对。你想逃避事实,所以你把它藏起来。但掩藏是没有用的,因为这不是欺骗别人,而是欺骗你自己。
要是你能看到我爱、看到我恨,两者就会突然间消失,因为两者不能共存矛意识申。你必须制造一个屏障:一个存在于潜意识中,另一个存在于意识中。两者不能同时存在于意识中,它们会相互否定。爱会破坏恨,恨会破坏爱;它们会彼此平衡,它们会完全消失。同样多的恨和同样多的爱会彼此否定。它们会突然消散掉--你将在里,但没有爱没有恨。那时,你平衡了。
你平衡的时候,头脑不在场--那时你是整体的。你是整体的时,你是神圣的,但头脑不在场了。所以静心是一种无念状态。靠头脑是达不到的。不管你做什么,无念总是不可能靠头脑而达到。那么你静心的时候做的是什么呢?
所以你感觉到什么的时候就闭上眼睛,深入你自己,找到那相反的方面。它在那里。如果你能看到反面,就能得到平衡,你就不会说「我爱你」。如果你是坦诚的,你就会说:「我与你的关系是既有爱也有恨的。」
所有的关系都是爱恨关系。没有纯粹的爱,也没有纯粹的恨。爱、恨总是兼有。如果你是坦诚的,你就会陷入困境。如果你对一个女孩这样说,「我与你的关系既是爱又是恨,我从来没有像爱你那样爱过别人,我恨你也与我恨别人全然不同。」如果你这样说,你就很难结婚了,除非你找到了一个能明白现实的静心的女孩,除非你能找到一个明白头脑的复杂性的朋友。
头脑不是一套简单的机械装置,它非常复杂,你从不能通过头脑变得简单因为头脑不断制造骗局。静心意味着去觉知这样的事实:头脑在向你隐敲一些东西,你对一些讨厌的事实闭起了眼睛。那些讨厌的事实迟早会爆发出来并制服你你就会走向反面。而反面并不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在什么星星上面;反面就藏在你背后,在你里面,在你头脑里面,就在头脑的运转里面。如果你能明白这一点,你就会停在中间了。
因为你在生活里制造了这么多的紧张感,你现在进行静心。但这是紧张的反面,不是真正的静心。你非常紧张,因而静心变得有吸引力了。静心在西方比在东方更有吸引力便是这个缘故,因为西方更有紧张感。东方仍是放松的,人们没有这么紧张,他们没有这么容易发疯,他们没有这么容易自杀。他们没有这么暴虐、爱挑衅、惊恐和惧怕。没有,他们没有这么紧张,他们没有以这种疯狂的速度生活,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紧张在积累起来。
所以如果翰佩修行者马赫西到印度来,没有人会去听他。但在美国,人们完全着迷了。十分紧张的时候,静心就有吸引力。但这种吸引力又会掉进同样的陷阱;这不是真正的静心,这是又一个花招。你静心了几天,你放松了;当你放松了之后,活动的需要又产生了,头脑开始想做点事情,想动一动。你已对静心厌倦了。
人们到我这里来说:「我们静心已有几年了,它变得叫人厌烦,再也没有趣了。」
就在几天以前,一个女孩来说:「现在静心再也没有趣了,我该做什么?」
这时头脑在寻找别的东西,它已无法再容忍静心。既然她已经放松了,头脑就在寻找多些紧张--再次被骚扰。当她说静心现在再没有趣,她是在说现在没有紧张,所以静心怎么会有趣呢?她得重新进入紧张状态,那样静心会再次变成有价值的东西。
看看头脑的荒唐吧:为了靠近,你不得不走开;为了静心你不得不变紧张。但那样就不是静心,那样的话它又是同一个头脑的花招;在一个新的层面上,同样的游戏继续着。
当我说静心,我是说超越两极对立的游戏,从整个游戏中退出,看这游戏的荒唐,超越这游戏。真正的领会变成超越。
头脑会迫你走向反面--不要走向反面。停在中间,看清这总是头脑的花招。通过反面,头脑就是这样控制你的。你感觉到了吗?
和一个女人作爱之后你忽然想到禁欲,那个时刻禁欲是这样地诱惑你,以至你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别的要达到的。你感到泄气、被骗,你感到性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禁欲才有极乐。但24小时之后,性又变得重要、有意义,你又进入其中。
头脑在做什么?性行为之后它又开始想事情的反面,这又重新唤起了性的兴趣。
一个暴虐的人开始想不用暴力,然后他轻易地又施行暴力。
一次又一次发怒的人总是想不要发怒,总是决定再也不发怒了。这种决定促使他再次发怒。
如果你真的不想再发怒,就不要冲着「怒气」作决定。去探究一下怒气,去看看怒气的影子(你以为不是怒气)。探究一下性,看看性的影子(你眼中的独身、禁欲就是性的影子)。它恰恰就是否定,就是缺失。看看超量饮食和它的影子--节食。节食总是随超量饮食之后而来;纵欲过度后总是跟着禁欲的誓言;紧张之后总是某种静心的技巧。把它们放在一起看看,感觉一下它们是如何关联的;它们是同一个过程的部分。
如果你能领会这一点,静心就会在你身上发生。真的,这不是去实施的事,这是领会的问题。这不是一种努力。这不是培养出来的。这是要深深领会的东西。
领会产生自由。关于头脑的整个机制的知识是蜕变。而后,钟突然停了,时间消失了,随着时钟的停止,头脑没有了。随着时钟的停止,你在哪里?船空了。
现在,我们要进入庄子的这一箴言
得道的人行为没有障碍,
他的行为无害于别的生灵,
但他不知自己的慈悲为怀、温文尔雅。
得道的人行为没有障碍……体做事总有障碍,反面总是在那里创造障碍。你不是流动的。
如果你爱,恨就总是障碍。如果你行动;就有一种阻挡,你从未整体地行动过,总是剩下什么,行动不是整体的。你一条腿动了,但另一条腿没动。你怎么行动得了呢?有东西阻挡着。
这种障碍,这种持续不断的一半动一半不动就是你的痛苦、你的焦躁。为何你如此痛苦?什么给你造成了这样多的焦躁?为什么不管你做什么,喜乐都没有降临于你呢?喜乐只能降临于整体,从不能降临于部分。
当整体不受一点障碍地行动时,行动就是喜乐。喜乐不是来自外部的东西它基你整个儿行动时来临的感觉;整体的行动就是喜乐。它不是降临于你的什么东西,它从你的里面升起,它是你的存在中的和谐。
如果你是分裂的--你总是分裂的,一半动的,一半不动;一半说是,一半说不;一半在爱,一半在恨,你是一个分裂的王国你总是有冲突。你说些什么,但你决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反面在那儿阻碍着,制造障碍。
不管巴尔·谢姆说什么,他的门徒总是都记录下来。巴尔谢姆常常说,我知道你们写下的一切都不是我说过的。你们听到的是一回事,我说的是另一回事,你们在写的又是另一回事。如果你们看看意思,意思又是别的了。你们决不会做你们写下来的那些东西,你们会做些别的什么--碎片;不是整体的存在。
为什么有这些碎片?
你听说过蜈蚣的故事吗?蜈蚣用他的一百条腿走路那就是他为什么叫百脚蜈蚣的缘故。用一百条腿走路是个奇迹,即使控制两条腿也是如此艰难!驾驭一百条腿真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蜈蚣一直在设法做到这点!
一只狐狸变得好奇了--狐狸总是好奇的。在民间传说里狐狸是头脑、学识、逻辑的象征。狐狸是伟大的逻辑学家。这狐狸去看,她观察,她分析,她不能相信。她说,「等一下!我有个问题。你是怎么弄的,你怎么知道哪条腿跟哪条腿?一百条腿!你走得这么娴熟。这种和谐是怎么发生的?」
蜈蚣说:「我走了一辈子,可从没想过这问题。给我一点时间想想。」
于是他闭上了眼晴,而他第一次变得分裂了:头脑作观察者,他自己被观察。蜈蚣第一次分成两半。他一直在生活、行走,他的生活是一个整体。没有观察者站在一边看着他自己,他从未分裂过,他一直是一个整体。现在,分裂第一次出现了。他正看着他自己,想着。他变成了主体和客体,他分成两半了,然后他开
始走。非常难,简直不可能。他跌倒了--因为你怎么能操作一百条腿呢?
狐狸嘲笑道:「我知道这必定很困难,我事先就知道」。蜈蚣开始哭泣。他含着眼泪说:「以前这一点也不难,但你弄出了问题。现在我再也不会走了。」
头脑已开始存在了;你分裂的时候它就进入了存在。头脑靠分裂滋养。所以克利希纳穆尔提一直说,观察者变成被观察的,你就进入静心了。
对立面在蜈蚣身上发生了。整体性消失了,他分成两半,分裂的观察者和被观察者,主体和客体,思想者和思想。然后一切都搞乱了,喜乐失落了,生活之流停止了。然后他冻结了。
不管头脑什么时候参与进来,它都是参与进来的一种控制力、一个管理人。它不是大师,而是管理人。除非这管理人被弃置一边,不然你就不能达到大师。管理人不会让你达到大师,管理人总是会站在门口指手划脚。而所有的管理人只会处置不当
头脑做了如此巨大的工作:处置不当。
可怜的蜈蚣。他一直是幸福的。他根本没有问题。他生活、移动、爱,每一样事情,根本没有问题,因为头脑没有参与。头脑带着问题、带着疑问、带着探究进来了。你周围有许多狐狸。警惕他们--你周围的哲学家、理论家、逻辑学家、教授----这些狐狸。他们问你问题,他们弄出混乱。
庄子的师父老子说:一个哲学家也没有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解决了,没有什么问题,所有的答案都能得到。哲学家出现以后,问题出现了,答案却消失了。每当有问题,答案总是非常遥远的。
每当你提问,你总得不到答案,但你停止提间的时候,你会发现答案己经在那里了。
我不知道这蜈蚣怎么了。要是他像人类一样笨的话,他就会在某个医院里,瘫痪了,麻痹了。但我认为蜈蚣们没有这么笨。他必定把问题撇开了。他必定已告诉狐狸:「问你自个儿吧,让我走。」他必定已意识到分裂不会让他活着,因为分裂造成死亡。不分裂,你就是生命;分裂,你就死了--越是分裂,越是死、
什么是喜乐?喜乐就是观察者变成被观察者时你所体会到的感觉。喜乐就是你处于和谐中、没有碎裂时体会到的感觉,是「一」,是你没有解体、没有分裂时体会到的感觉。感觉不是在外界发生的。它是从你的内在和谐中升起的音乐。
庄子说:
得道的人行为没有障碍……
他没有分裂,谁会挡着?什么能在那儿作障碍?他单独一人,整体运动。这种整体的运动是所能发生的最伟大的美,是可能发生的最伟大的美。这种美你偶尔瞥见过。有时,你突然完整了,头脑不二作了,这种美就发生了。
太阳在升起……突然你看,观察者不在了。太阳不在,你也不在,没有观察者和被观察者。不过是太阳在升起,而你的头脑不在操纵你;你没有看到了说:「太阳真美。」你一说,喜乐就丢失了。那喜乐就没有了,它已经变成了过去,它已消逝。
你突然看见太阳升起来,看的人不在;看的人还没有开始存在,还没有变成一种思想。你还没有看,你还没有分析,你还没有观察。太阳在升起,什么人都没有,船是空的。有的是喜乐,是一瞥。但是头脑立即进来了,还说:「太阳真美,日出真美呵。」比较进来了,美消失了。
知道的人说,每当你对一个人说「我爱你」时爱就消失了。爱已经消逝,因为在爱着的那个人进来了。分裂和操纵者进来以后,爱怎么还能存在呢?是头脑才说「我爱你」,因为真的,爱的里面没有你我。爱中没有个人。爱是熔化,是融合,不是两个人。
是爱存在,而不是在爱着的那个人存在。在爱中,是爱而不是在爱着的那个人存在,但是头脑进来了,还说,「我在爱中,我爱你。」我进来了,怀疑也进来了;分裂进来了,爱不复存在。
你在静心时会很多次达到这样的一瞥。记住,不管你什么时侯体验到这样一瞥,你都不要说「多美啊」不要说「多可爱啊!」因为这样你就会失去它。不管这一瞥何时到来,让它存在。不要做蜈蚣做的事--不要提任何问题,不要作任何观察,不要分析,不要让头脑进来。用一百条腿走路,但不要想你是怎么走的。
静心时你若有对狂喜的一瞥,让它发生,让它深入。不要分裂你自己。什么也不要发表,否则接触就会失去。
有时你有瞥见,但你变得如此容易失去与这些一瞥的接触,以至于你不能明白这一瞥是怎么来的,不能明白你怎么又失去了它们。你不在的时候它们来了,你回来时它们就失去了。你在,它们不在。船空的时候,甚乐总是在发生中。它不是偶然的,它恰恰是存在的本性。它不取决于任何东西--它是阵雨般洒落的,它就是生活的气息。
到处都在下雨,你竟会弄得这么惨,这么渴,真是不可思议。你真的做了不可能的事!光明无处不在,你却生活在黑暗中;没有哪里有死亡;你却总在死去;生活是至福你却在地狱中。
你怎么竟弄成这样?通过分裂,通过思考……思考取决于分裂、分析;静心是没有分析、没有分裂的时候,是每样东西综合起来的时侯,是每样东西合而为一的时候。
庄子说:
得道的人行为没有障碍,
他的行为无害于别的生灵。
他怎么会危害呢?只有你己经危害了自己才能危害他人。记住这一点,这是个秘密。如果你危害了自己,你就会危害别人。即使你认为你在对别人好,你也会危害他们。通过你,除了危害,别的都不会发生,因为一个带着伤痕生活的人,一个生活在痛苦和不幸中的人,不管他做什么,他都会给别人造成不幸和痛色,你
所能提供的,只能是你所拥有的。
我听说有一次,一个乞丐到了犹太教堂,他告诉拉比,「我是个伟大的音乐家,我听说这个教堂的音乐家过世了,你们在寻我一个接替的。所以我来自荐。」
拉比和教徒们很高兴,因为他们听不到音乐真的很遗憾。然后这人开始演奏--真可怕!没有他的音乐倒更像音乐。他造了个地狱。那天早上不可能在那个教堂里感受任何宁静。因为大多数教徒开始离去,所以必须打断他。由于他的音乐只能说是胡来,像病了一样,而且开始影响人,人们都尽快逃离了。
拉比听到人人都要离开,他走到那人跟前打断了他。那人说:「你不想要我的话,付了今天早上的钱我就走。」
拉比说:「给你钱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们从未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
那乐师就说:「那好,就算是我作贡献吧。」
拉比说:「可是你怎么能贡献你没有的东西呢?你权本就没有音乐,你怎么能贡献?只有当你拥有什么的时候你才能贡献它。这不是音乐,相反,它更像是反音乐。所以请你把它带去,别贡献给我们,要不然它会老是来烦我们。」
你只能提供你所有的。你总是给出你的存在。如果你内在是死的,你就不能有助于生命1不管你到哪里去你都会伤害别人。有意也好,无意也好,那不是关键你可能认为休是在帮助别人活着,但你仍然会杀害别人。
伟大的精神分析学家w·赖希在研究儿童和儿童的问题时,曾有人问他:“儿童最基本的问题是什么?在他们的痛苦、问题、反常的深处你发现了什么?”
他说:「母亲。」
没有一个母亲能同意这一点,因为每个母亲都感到她只会是毫无私心地帮助她的孩子。她为孩子而生,为孩子而死。可精神分析学家却说母亲是问题。她们在无意中伤害孩子、损伤孩子;在她们的意识中,她们认为自己是在爱孩子。
如果你内在是伤残的,你就会使你的孩子伤残。你不可能做别的,你不得不这样,你只可以从你的存在来给予--没有别的途径。
庄子说,得道的人……他的行为无善于别的生灵。不是他培养非暴力,不是他培养慈悲,不是他过善的生活,不是他的行为圣洁--不是的。他不会伤害是因为他停止伤害他自已,他没有伤口。他是如此地充满了喜乐,所以无论他行动或是不行动,洋溢出来的都是喜乐。虽然看起来他有时做错什么,但不可能。
对你来讲恰好相反。看起来有时你做了点好事。但不可能。得道的人不会伤害,伤害是不可能的。无法伤害,伤害是不可想象的因为他没有分裂、不是碎片。他不是一群人,他不是精神多元的。他现在是一体的宇宙,只有音乐在内部发生。只有这个音乐在不断扩散。
得道的人不是行动很多的人--他不是一个行动的人,最少的可能有的行动通过他而发生。他确实是一个不行动的人,他不怎么被活动占满。
但仅仅为了逃避自己,你忙于活动。你无法忍受你自己,你无法忍受自己的陪同。你总是在寻找某人作为逃避,寻找某种能使你忘记自己的事,某种能使你投入的事。你对自己已很厌烦。
一个得道的人,一个到达内在本性的人,一个真正宗教性的人,他不是有很多活动的人。只有必要的才会发生。不必要的已被完全去掉了,因为没有活动他也能自在,什么都不做他也能在家,他能放松,他能与自已为伴,他能和他的自己在一起。
你不能与你自己在一起,所以持续不断的要紧事就是找伴儿。到俱乐部去,去开会,参加派对,到人群里去--不是单独一个人的地方。你害怕你自己,以至于你如果单独一人你就会发疯。如果让你完全单独一人什么也不做,不出三个星期,你就会发疯。这不是宗教人物说的,现在心理学家同意这一点。只要三个星期,如果所有的行为都禁止,所有的伙伴都被带走,把你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不出三个星期你就会疯了--因为你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把你的疯癫驱走,它是一种宣泄。
你一个人的时候会做什么?头三四天时你会梦想,在心里说话,蝶蝶不休。然后这会变得令人厌烦。一个星期之后,你开始大声说话,因为至少你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你夜里走在黑暗的街上时会吹起口哨。为什么?口哨将怎样给你勇气?口哨将怎样帮助你?只要听到它你就感到自己不是单独一人,有人在吹口哨。两个人物的幻觉创造出来了。
第一个星期以后,你会开始大声说话,因为那时你也能倾听。你不是单独一人,你在说话,你在听,仿佛有别人正在对你说话。第二个星期以后,你会开始回答你自己。你不仅说,你还回答--你分裂了。现在你是两个人,一个提问的,一个回答的。现在就有了对话--你完全发疯了。
一个人问他的心理医生,「我非常担心自己跟自己说话。我该怎么办?你能帮帮我吗?」
心理医生说:「没什么好担心的。每个人都跟他自己说话,这不是个大问题。只有当你开始回答的时候,你才要到我这儿来,那我可能对你有所帮助。」
但这只是程度不同;不是种类不同,只是量的差别。一个人怎么能不断地只是说呢?所以如果你开始对自己说话,你迟早也会回答的。答案是需要的,否则你会觉得傻。到第三个星期你开迷始回答了--你已经发疯了。
这个世界,这个行动、事业和忙忙碌碌的世界把你从疯人院里救出来。如果你忙忙碌碌,能量转移出去了,那你就无需注意内在,无需注意内部世界,你能忘记它。
得道的人不是一个有很多活动的人只有一些必要的、基本的活动。据说庄子只要能站着;就不走动;只要能坐着,就不站着;只要能睡觉就不坐着。基本的、最为基本的,只有必须的他才做,因为其中没有任何疯狂。
你做不必要的事,你总是做不必要的事。看看你的活动: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不必要的。你可以放下这些,你可以节省很多精力,你可以节省很多时间。但是因为你害怕、畏惧自已,你无法放下这些。如果没有收音机、没有电视、没有报纸,没有人可以讲话,你会做什么呢?
我听说过一个已故牧师。当然,他期待进入天堂。他到了那里,一切都是美丽的。他进去的房子是他梦见的最美丽的房子之一,富丽堂皇。他一有什么愿望,侍者就立即出现了。要是他饿了,侍者就带着食物来了,那是他能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要是他渴了,甚至这愿望还没有变成想法的时候,还只是一种感觉的时候就有一个人带着饮料出现在他面前。
这种情形持续着,头几天他非常快乐,但后来他开始觉得有点不自在了,因为一个人总得做点事,你不能总是坐在椅子里。
只有得道的人能只坐在椅子里,一直坐着坐着坐着。你不能做到的。
牧师变得不自在了。两三天是行的,就像节日,就像休息。他曾是如此积极主动--许多公共事务;布道活动、教堂、传教;他社会事务缠身,所以他休息了。但你能休息多少?除非你的存在休息,不然节日是迟早要结束的,你不得不回到尘世。不自在产生了,他开始觉得不舒适。
突然侍者出现了,问道:「你想要什么?你这种感觉不是一种需要,你既不渴也不饿,只是不自在。所以我该做什么?」
牧师说:「我不能永远永远坐在这里,永远永远,我想有点活动。」
侍者说:「那是不可能的。所有的愿望我们都会在这里使你满足,还有什么活动的需要呢?没有需要了,所以这里不提供。」
牧师变得非常心神不安,说道:「这是哪种天堂?」
侍者回答道:「谁说这是天堂?这是地狱。谁告诉你这是天堂?。」
而这真的是地狱。现在他明白了:没有活动,这是地狱。他迟早必定发疯。没有交流或交谈,没有社会服务可做,没有异教徒可使他皈依基督教,没有愚蠢的人可教化--他能做什么呢?
只有得道的人能把那地狱变成天堂。得道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平和自在的。只有必要的才做,如果你能为他做那些必要的,他就高兴。不必要的给放下了。
你放不下不必要的。真的,你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都浪费在不必要的上面了。必要的还不够,头脑总是在热切渴望不必要的,因为必要的是这么小,这么少,它很容易就完成了。那么你还能做什么呢?
人们对好吃的不是很有兴趣。他们对拥有一辆大轿车更有兴趣,因为好吃的是很容易得到的。然后怎么样?人们对健康的身体不是很有兴趣。那是很容易得到的,他们感兴趣的是不那么容易得到的、不可能的,而不必要的总是不可能的。总是有更大的房子、更大的轿车,他们一直去弄越来越大的,你永远得不到休息。
整个世界就是力图满足不必要的。百分之九十的工业与不必要的有关。百分之五十的人力浪费在那些无论如何也没有用的东西上面。百分之五十的工业熟衷于女性的头脑,确切点说,女性的身体:每三个月设计新服饰,设计新房子、新衣服、新粉饼、新香皂、新美容霜;百分之五十的工业热衷于这样的无聊。而人类是饥饿的,人们死于没有粮食,可半数的人却对完全不必要的东西兴趣盎然。
到达月球是完全不必要的。要是我们稍微聪明一点的话,我们甚至想都不会想。浪费能够喂饱全世界人的钱完全是愚蠢的。战争不是必要的,但人病了,更需要战争而不是食物。人更需要去月亮而不是更需要食物、衣服、必要的东西,因为有必要的东西还不够。
现在科学己创造了最大的恐怖,这恐怖就是现在必需品能非常容易地得到满足。十年之内,所有人的需要都能满足,就必需品而言,全世界都能满足。然后什么呢?然后你将做什么呢?
你就会觉得处在与那牧师同样的境地中。他认为他是在天堂里,然后他发现那是地狱。十年之内,整个地球会变成一个地狱。
不必要的东西被你的疯狂所需要,以便连续忙着。所以月亮还不够,我们得走得更远,我们将不得不持续不断地创造没用的东西。这是需要的。人们需要不停地忙着。
得道的人不是有许多活动的人。他的行为是最为必要的那些不能避免的。能避免的他避免了。他与自己在一起是如此幸福,不需要进入活动,他的活动就像非活动;他作,可并没有人在作。
他是一艘虚舟,航行在海上,哪里也不去。
但他不知自己的慈悲为怀,温文尔雅。
让这一点深深进入你的心灵。但他不知自己的慈悲为怀,温文尔雅。因为如果你知道,你就已经错过了这一点,如果你知道你是个纯朴的人,你就不是了。这种知识把事情搞复杂。如果你知道你是一个有宗教性的人,你就不是了,因为仍有知道的狡点头脑。
当你温文尔雅而自己不知道,当你纯朴而浑然不觉,它已变成了你的自然本性。真的自然的东西你不会觉知到,但强加的东西你就会觉知。在一个人刚刚变得富裕之后,他清醒地意识到他的房子、他的游泳池,意识到他的富裕,你能发现他不是贵族,因为他十分热衷于炫耀。
一个暴发户在他的花园里安排了三个游泳池。造好以后他把游泳池给一个朋友看。朋友有点疑惑。他说:「三个游泳池?做什么用?一个就够了。」
暴发户说道:「不,一个怎么行?一个热水的,一个冷水的。」他的朋友问:「第三个呢?」
他答道:「给那些不会游泳的。所以第三个游泳池将空着。」你能看到要是一个人刚刚得到财富--他就会炫耀。一个其正的贵族是忘记了他的富裕的人。得道的人是内在世界的贵如果一个人表现他的修行,他就还不是真正宗教性的。宗教那它只不过是狡猾,温文尔雅不在其中。
得道的人是内在世界的贵族。他与之协调相应,无所显示--不仅不向你显示,他自己也是浑然不觉的。他不知道他是睿智的,他不知道他是天真的--如果你是天真的,你怎么会知道?你的知识会搞乱天真。
穆罕默德的一个追随者跟他到清真寺去做晨祷。正值夏天,回来的路上他们看见许多人仍在屋中睡觉或在街上睡觉。这是在清早,一个夏天的早晨,许多人还在睡着。这人非常自大地对穆罕默德说:「什么会降临于这些罪人啊?他们还没有做晨祷呢。」
这天是他自己第一天去祷告。昨天他还像这些罪人一样在睡觉。新追随者想显示,想向穆罕默德炫耀:「穆罕默德,什么会降临于这些罪人啊?他们还没有做早祷呢,他们是懒散的,还睡着呢。」
穆罕默德停了下来,说道:「你回去吧,我得再回清真寺去。」
那人说:「为什么?」
他回答道:「因为你,我的晨祷给浪费了。和你在一起把一切都搞槽了。我得再做祷告。至于你,记住请别再来。你还是和那些人一样睡觉的好;至少那时他们不是罪人。你的祷告只做了一件事--给了你谴责他人的资本。」
所谓虔诚的人的虔诚,只是用谴责的眼光来看你,以便他能说你是罪人。到你的圣人、所谓圣人那里去,细看他们的眼睛。你不会发现应有的纯真。你会发现一个狡猾的头脑在看着你、在考虑地狱:你会被投入地狱而我会进入天堂;因为我祈祷得这么多,每天五次,我斋戒了这么多次。好像你能把天堂买下来……!
这些是筹码--斋戒、祈祷--这是一个人力图讨价还价的筹码。
如果你在一个圣人的眼晴里看到谴责,你就可以清楚地知道他是刚刚富起来的,他还不是内在世界的贵族,他还没有与之合为一体。他可能知道但只有某个东西与你是分离的,你才能知道它。
这里应记住这一点:因为上述原因,自知是不可能的。你不可能知道自己,因为不论什么时候知道它,它都不是自己,它是别的东西,与你相分离的东西。自己永远是认识者,它永不是被认识的,所以你怎么能知道呢?你不能把它还原为一个物件。
我能看见你。我怎么能看见我自己呢?那么谁是看的人,谁又是被看的呢?确实,以认识别的东西的方式,自己是不能被认识的。
在平常的意义上自知是不可能的,因为认识者总是超越的,总是超乎其上的。不管它知道什么,它不是那个东西。《奥义书》说:neti neti--不是这个,不是那个。不管你知道什么,你不是这个;不管你不知道什么,你也不是那个。你是那个知道这个那个的人,而这个认识者不可能被还原为二个认识的物件。
自知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的天真来自于你内在的源泉,你就不能知道。如果你从外界把它强加,你就能知道;如果它就像一件穿上的衣服,你就知道它,但它就不是你生命的气息。那种天真是修养出来的,而修养出来的天真是丑恶的东西。
得道的人不知道自已的慈悲为怀、温文尔雅。他温文尔雅,但他不知道;他慈悲为怀,但他不知道;他是爱,但他不知道,因为爱的人和认识者不是两个,温文尔雅、慈悲为怀、同情和认识者不是两个。确实,他们不能分裂成认识对象和认识者。这是内在的贵族:你变得非常富裕,因而意识不到自己的富裕。你那么富裕,没有必要显示了。
我曾听说:
有一次亨利·福特到英格兰去。在机场问讯处他要找当地最便宜的旅馆。接待员看了看他--这是张著名的脸。全世界都知道亨利·福特。就在前一天,报纸上还有他的大幅照片说他要来了。现在他在这儿,穿着一件像他一样老的外套,要最便宜的旅馆。
所以接待员说;「要是我没搞错的话,你就是亨利·福特先生。我记得很清楚,我看到过你的照片。」
那人说:「是的。」
这使接待员非常疑惑,他说:「你穿着一件看起来像你一样老的外套,要最便宜的旅馆。我也曾看到过你的儿子上这儿来,他总是询问最好的旅馆,他穿的是最好的衣服。」
据说亨利·福特说:「是啊,我儿子的举止是好出风头的,他还没适应。对我而言没必要住在昂贵的旅馆里,我在哪儿都是亨利福特。即便是在最便宜的旅馆里我也是亨利·福特,这没什么两样。我儿子还嫩,要是呆在便宜的旅馆,他怕人们会想什么。
这件外套,是的,这是我父亲的--这没有关系,我不需要新衣服。我是亨利·福特;不管衣服是什么;即使我赤裸裸封耆,我也是亨利·福特。这根本没关系。」
你真正适应以后,内在世界真正很丰富了,你就不在意出风头了。你第一次去寺庙,你的祈祷比别人响一点儿。得这样。你想炫耀。
善于表现是自我的一部分,你显示什么不是问题。你显示,你出风头。那时有自我在,船不是空的。而一个得道的人是一艘虚舟。他温文尔雅,浑然不觉;他纯朴天真,毫不知晓;他是耆智的,所以他能像傻瓜一样运动,不担心什么。他不管做什么都无关紧要,他的智慧是完整无缺的,他能担得起做个傻子。你不
你总是怕人家会认为你是傻子。你怕要是别人认为你是傻子。如果人人一直不停地重复你是傻子,你迟早会相信的。你也会怀疑自己。如果很多人认为你是傻子,你的自信就会只有智者不会被欺骗,他能像个傻子一样出现。
我曾听说过一个被人叫做「疯子」的智者。没有人知道他别的情况,他的名字或别的,人们只知道他是「疯子」。他是个犹太人,犹太民族已创造了一些真正的智者,他们有某种内在的源泉。所以耶稣会出生于他们之中。
疯子的举止如此傻里傻气,整个社区都被搅乱了,因为没有人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在宗教节日里,赎罪日或别的节日里,整个社区都害怕了,因为无法预言这个拉比会做什么,他会怎样在那里出现,他会怎么表现。他的祷告也是疯的。
一次他叫来法庭,犹太法庭,法庭的总共十个法官。法庭来了,因为拉比叫了法庭。他说:「我要告上帝。判一下如何惩罚上帝这家伙。我会提供一切证据,证明上帝不公正,证明他是个罪法官变得非常害怕,但他们不得不听下去,因为他是拉比,圣殿的主持。他像个律师在法庭上提出了他的诉讼。
他说:「上帝,你创造了世界,可现在你差信使告诉我们如何弃绝它。多么傻啊!你给我们欲望,可现在你所有的教师都一直来说,无欲。所以你在什么?如果我们犯了什么罪孽,真的是你,你才是罪魁祸首,因为为什么你创造了欲望呢?」
法庭该怎么判呢?他是对的,但法庭的判决是,这人已完全发疯了。应该被逐出圣殿。
正但他说的是实情。他爱上帝,爱得如此之深,是一种我/你关系,如此密切。他问:「你在十吗?够了,现在停止吧,别再乱搞。」
他必定爱神爱得极深,以至他会有那样的举止。
据说他呼唤的时候上帝马上停下来了。他必须听听这个人。
天使们问道:「你突然停了,怎么?」
他说:「那疯子在祷告。我得听听,因为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他爱我如此之深,已无需拘泥形式……」在爱之中,在恨之中,什么都是允许的,一切都是可以的。
疯子走过的时候一个妇女向他走来。她问,「四十年来我一直盼啊盼啊,想要一个孩子。如果三年或四年之内还没有孩子的话,就再也不可能了。所以帮帮我吧。」
疯子说:「我能帮你,因为我母亲曾碰到过同样的麻烦。她等啊等啊,等了四十年也没有孩子。后来她去我巴尔·谢姆,一个神秘家;她告诉他;他插手了。我母亲给了他一顶漂亮的帽子。巴尔·谢姆把帽子戴在头上,向上看去,并对上帝说:
「你在吗?这是不公正的。这女人的要求没什么不对,所以给她孩子吧。九个月后,我出生了。」
所以那女人欣喜而幸福地说,「我也回去,给你带一顶你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帽子来。然后我会生孩子了吗?」
疯子说,「你弄错了。我母亲从不知道这故事。你的帽子不顶用,你已错过了。你不能模仿宗教,你不能模仿祈祷。一旦你模仿你就错过了。」所以不管人们什么时候来找这疯子,他总是说,「别模仿,把所有的经典扔掉。」
这个疯子死的时候,把所有写他的书都让人烧了。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对他的弟子说:「房子四处看看,找一找,告诉我没什么丢下,这样我可死得自在。即使我写的一个字母也不要留;否则我死了以后人们会开始追随,而你追随的时候,你就错过。」所以每一样东西都找到后一起烧了。然后他说,「现在我可以安心地死了,我没有在后面留下一点痕迹。」
这种智者不怕。一个智者怎么会怕什么人呢?他表面上看来可以是个傻子,他无需显示他的智慧。
你是否观察过你自己?你总是力图显示你的智慧,总是在寻找一个受害者,你可向他显示你的智慧的受害者,你找啊,找啊,找比你弱的人--然后你就欣然加入,你会显示你的智慧。
智者无需出风头。不管什么是,都是。他并不觉知它,他没有急匆匆要显示它。如果你想我到它,你得努力。如果你得弄清他是否温文尔雅,那将是你的发现。
他不拼命为钱,
他不把贫穷当成美德。
记住这点。弄钱很容易,把贫穷当成美德也很容易。但这两种没有什么不同。一个人一直在挣钱;然后他突然泄气了。他已经成功了,却什么也没有得到。所以他弃绝了。而后贫穷变成了美德,他过着穷人的生活并说:这是真正的生活,这是虔诚的生活。这个人是同样的,没有什么改变了。钟摆摆向左边,但现又回到了另一个极端。
他不拼命为钱……
这个你会值的;另一部分难一些。
……他不把贫穷当成美德。
他既不穷也不富。他没有努力去挣钱,也没有努力贫穷--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让它去发生。如果宫殿出现了,他就在宫殿里;如果宫殿消失了,他也不会去寻我。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与之共在,他的喜乐不会被搅乱。他不拼命为钱,也不拼命为穷。
他不依靠别人,走自己的路……
这你容易领会。
他不依靠别人,走自己的路…
他不为独自行走而自傲。
你依靠别人,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你的父亲、母亲、朋友、社会;然后突然,你丢了一切,逃逸到喜马拉雅山脉。然后你开始自傲:我独自一人生活,我不需要任何人,我超脱了那个世界。
即使那时你仍不是独自一人,因为你的独自存在仍然依赖于那个世界。如果没有一个世界可离开你怎么能独自一人呢?如果没有社会给你弃绝你怎么可能独自一人呢?如果没有妻子、孩子、家庭给你留在后面,你怎么能独自一人呢?你的孤独依赖于他们。如果没有钱可丢弃,你怎么能贫穷呢?你的贫穷依赖于你的富裕。
不,一个至人,一个真正的圣贤,一个得道的人,他走自己的路,不依赖别人。如果你依赖别人,你就会倍受痛苦;如果你依赖别人,你就总是会受束缚,你会变得有依赖性、变得展弱。但那并不意味着你应为踽踽独行而自傲。踽踽独行,但不要为此自傲。
那样你就能在世上活动而不成为它的一部分。那样你就能不做一个丈夫而做一个丈夫。那样你就能物物而不物于物。那样世界就是外在的而不是内部的。那样你在那儿,但不为世界所腐蚀。
这是真正的孤独--在世界上活动却不被世界接触。但如果你自豪,你就失去了。如果你想「我已变成了某人」船就没有空,你又一次堕落为自我的受害者。
得道的人不为人知。
至善的美德不产生任何东西。
没有自己是真正的自己。
最伟大的人是「谁也不是」。
听着……得道的人不为人知。不是没有人会知道他,而是该你去发现他。他不作什么努力让人知道他。使人知道的努力来自自我,因为你不为人知的时侯自我不能存在,它只在你为人所知的时候存在。人们看耆你的时候,人们注意你的时候,你是某个重要人物的时候,它存在,它得到滋养。
但是如果没有人知道你,你怎么会重要呢?整个世界知道你的时候你才是重要的。那就是为什么人们如此追逐名声,如果得不到名声,他们就会清足于臭名远扬,但不是满足于不为人知。
如果人们不能表扬你,那你就会满足于被谴责,但你不能忍受他们对你漠不关心。
我曾听说过一个曾有一大批追随者的政治家。许多人重视他--直到他变得大权在握…
你无权无势的时候看起来非常天真,因为没有权势的时倔你能做什么?你能怎样藏匿呢?所以你的真正个性只在你有了权势以后才为人所知。
看看独立前的印度甘地主义,如此圣洁。现在一切都走到了另一个极端。现在他们是最为腐败的。怎么了?一条简单的定律,他们没有权势时就像鸽子,是天真的;有了权势以后,他们变得像蛇,狡猾,腐败,利用他人。
你的真正本性只有当你有权势时才为人所知。当你能够伤害别人时,才可知道你是否会去伤害别人。
阿克顿勋爵说:权势腐败,绝对的权势绝对地腐败。不,那不对。权势从不腐败,它只是显出腐败。权势怎么能腐败呢?你已经腐败了,但没有透气口。你己经丑陋了但你站在黑暗中。现在你站在光亮中了,你会说是那光使你丑陋吗?不,光线只是揭示。
…这政治家非常为人赏识,为人爱戴,他的人格富于魅力。后来他有了权势,每个人都反对他。他被人抛开,他变得臭名昭著,他到处受谴责,人们不让他住在那里,所以他只好离开他的城市,他做了这么多伤害人的事。
所以他带他的妻子寻找一个新的城市,一个新的居所。他去了很多城镇,只为了看看,感觉一下呆在哪里。后来在二个城市,人们开始用石子扔他。他说:「这是合适的地方,我们应该选择这个城市。」
妻子问他:「你病了吗?你发疯了吗?」人们在扔石头。
政治家说:「至少他们不是漠不关心的。」
漠不关心伤害你最深,因为自我不能存在于漠不关心之中。
赞同我、反对我,自我都能生存,但是不要对我漠不关心,因为那样的话我怎么能存在,自我怎么存在?得道的人不为人知。那意味着他不找人去知道他。如果他们想知道,他们该去找他。至善的美德不产生任何东西。
这是道家生活的基本原则之一。
至善的美德不产生任何东西,因为当你有至善的美德时,什么也不需要了。你有至善的美德时韩没有欲望,没有动机。你是完美的。完美怎么能动呢?只有不完美才动。只有不完美才欲望产生什么。所以一个完美的艺术家从不画画,完美的音乐家扔掉他的锡塔琴。完美的射手折断他的弓,扔掉它,而一个像佛陀那样完美的人是绝对无用的。佛陀生产什么--诗歌、雕塑、画作、社会?他看起来是绝对没有生产能力的,他什么也没做。
至善的美德不产生任何东西,因为它不需要任何东西。生产来自欲望,因为你是不完美的,所以有生产。因为你感到不满足,所以创造点什么来替代。你完全满足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创造,你怎么能创造?那时你自己变成了创造的光荣,那时内在的存在自身是完美的,无所需要了。
至善的美德不产生任何东西。如果世界是有美德的,所有功利的目标就会消失。如果世界真的是有美德的,就会有游戏没有生产。那时整个儿都会变成一场游戏。你感到快乐,但你并不需要。至善的圣贤是完全无用的。没有自己是真正的自己。
你觉得你不是的时候,你第一次是了,因为自己只不过是自我的同义词。所以佛陀、老子、庄子都说没有自已,没有「我」。不是说不在,他们说没有「我」,没有自已,因为你的自我非常狡爵,它能躲在背后。你可以说,Abain·Brahmasmi,我是婆罗门……Ana'lhaq,我是神,而自我能弦在它后面。
佛陀说,没有人要求,没有自己在你内部。佛陀说你就像洋葱:你剥,你一层一层不断地剥,最后什么也不剩;你的头脑就像洋葱,不断地剥。这就是静心,不断地剥,不断地剥,然后一个时刻到来了,什么都不剩了。空无是体的真正的自己。没有自己是真正的自己。船空的时候你第一次坐在船里。最伟大的人是「谁也不是」。
佛陀弃绝过王国。然后他从一个森林到另一个森林,从一个静修处到另一个,从一个大师到另一个大师,他走啊,找啊。他以前从未赤脚走过路,但现在他只是个乞丐。他沿着河岸走,沿着沙地走,他的足迹留下来了。
在树荫下休息的时候一个占星家看见了他。占星家从喀西回来,从学习的地方回来。他已精通占星术,变得完美,既然他已变成了占星术的伟大博士,他就回他家乡来开业。他看了湿地上的脚印,变得激动了:这些脚印不可能是在这样炎热的夏天、正午时分赤脚走在沙地上的普通人的脚印!这些脚印是一个伟大的皇帝、一个chakravartin。chakravartin是统治整个世界的皇帝。所有的征兆都表明这个人是伟大的皇帝,一个统治全世界六块大陆的皇帝。可是为什么一个伟大的皇帝要在这样一个炎热夏天的中午赤脚走在沙地上呢?这是不可能的事。
占星家带着他最有用的书。他想:「这要是可能的,我就把这些书扔进河里;永远忘记占星学,因为这是荒唐的。我一个有伟大皇帝的双脚的人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上百万年才有一个人变成伟大的皇帝,而这个伟大的皇帝在这里做什么?」
所以他跟着脚印走到它们的尽头;他看到佛陀正闭着眼睛坐在一棵树下呢,他变得更激动了。这个占星家完全激动不安了,因为脸也是伟大的皇帝的脸。但这人看起来像个乞丐,讨饭碗就在边上,衣服破烂。但是脸看起来像一个伟大的皇帝的脸,他要做什么呢?
他说:「我非常不安,让我安适些。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我看到了你的脚印,还研究过。它们应是一个伟大的皇帝的脚印,一个统治全世界;全世界都是他的王国的皇帝,脚印是他的而你却是乞丐。所以我该怎么办呢?我应当把我所有的占星学书都扔掉吗?我在喀西12年的努力都浪费了,那些人都是蠢人。我已浪费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所以让我安适些。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佛陀说:「你不必担心。这不会再发生了。你收拾起你的书本,到城里去,去开业,不要担心我。我生来就是伟大的皇帝。这些脚印带着我的过去。」
所有的脚印带着你的过去--你手上的、掌上的纹路带着你的过去。那就是为什么占星术、手相术关于过去总是对的,但对将来就没有这么灵验了,对佛陀而言,它就完全不对了,因为一个把他的整个过去都扔掉的人进入不为人知的状态,你不能预言他的将来。
佛陀说:「你不会再碰到这样一个惹麻烦的人了。不要担心,这不会再发生了,把它看作一个例外吧。」
但占星家说:「还有点问题。我想知道你是谁:我真的是看到了一个梦吗?一个伟大的皇帝像乞丐似的坐着?你是谁?你是化装的皇帝吗?」
佛陀说:「不是的。」
然后占星家又问:「但你的脸看起来这样美丽,这样平和,这样充满了内在的宁静。你是谁?你是天堂里来的天使吗?」
佛陀说:「不是的。」
占星家又问了一个问题:「好像问这个问题不太礼貌,但你创造了欲望和迫切的要求。你是一个人吗?如果你不是皇帝,如果你不是天堂来的天使,那你是人吗?」
佛陀回答:「不,我谁也不是。我不属于任何形式、任何名字。」
占星家说:「你现在更使我心神不宁了。你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佛陀的意思:
最伟大的人是「谁也不是」。
你可以是某某人,但你不会是最伟大的。世界上什么地方总是有更伟大一些的人。谁是某某人?你是尺度。你说这个人伟大--但谁是尺度?你。
调羹是海洋的尺度。你说:「这个人是伟大的。」你说,还有好。同时有很多像你一样的人说:「这个人是伟大的」--他因你而变得伟大!
不。在这个世界上,凡是某号人物的人都不可能是最伟大的。因为海洋不能用调羹来量度。你们都是量海的茶匙。所以是不可能的。
所以真正最伟大的是你们中谁也不是的人。庄子说最伟大的是「谁也不是」,这是什么意思?它是说,它将不可度量。你不能度量,不能贴标签,你不能分类,你不能说:「这是谁」,他就是无法被衡量。。他就是超越,超越,再超越,然后茶匙落到了地上。
今天讲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