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船

第一章 面包烤焦了

  那个支配人者,生活于混乱中;

  那个被人支配者,生活于悲哀中,

  所以「道」既不欲影响他人,也不欲受他人影响,

  脱除混乱、免于悲伤之路就是与「道」生活在一起。

  如果一人正在渡河,

  一艘空船与他自己的船相撞,

  即使他是个坏脾气的人,

  也不会变得很愤怒。

  但若他见到一个人在船中,

  他会对他高喊让开。

  假如对方没听见,他会再三叫喊,并开始咒骂,

  一切都因为那船上有人。

  假加那船是空的,

  他不会喊叫,也不会愤怒。

  如果你能以空船来跨过世界的河流,

  那就没有人会反对你,

  没有人会图谋害你。

  笔直的树被最早砍倒,

  清澈的泉被最先榨干。

  如果你希望增进你的智慧,使无知的人感到羞愧,

  如果你希望培养你的品质并胜过他人,

  你就会光芒四射,

  好像你已吞下了太阳和月亮,

  你也将无从避开祸患;

  一位智者说过:

  「自满的人,做无功的事。

  成功是失败的开始,名誉是毁誉的发端。」

  谁能从功名里抽身,

  而后降返于芸芸众生之中?

  他会像「道」一样的流动,不被看见,

  如生命本身一般的流动,没有名字,也没有家。

  他是纯朴的,不分别。

  看起来他是个愚人。

  他不留足迹,没有力量,

  他没有功,没有名。

  因为他不指责谁,

  谁也不指责他。

  这就是完美人--

  他的船是空的。

  你到我这里来了。你迈出了危险的一步;这是个冒险举动,因为接近我,你可能永远消失。接近则意味着死去,没有别的意思。我像一个深渊。靠近我,就会跌落到我里面。为此,邀请已向你发出。你收到了,来了。

  要知道你并不能通过我得到什么。通过你我你只会失去一切,因为除非你消失,神性不会发生,除非你整个儿消失,真正的不会出现。你就是那个屏障。

  你是充满的,顽而不化地充满,你充滋着你自己,所以没有什么能透过你。你的门关闭着。当你消失、当你不是你自己的时侯,门打开了。那时休就变得像广阔无根的天空。

  那就是你的本性。那就是道。

  在我进入庄子那则"空船"的美丽寓言之前,我要向你讲另一个故事,因为它会为你参加的静心营定下方向。

  我听说古代某个时候,在一个不知名的国家里,一个王子突然发疯了。国王急死了,因为王子是他唯一的儿子,是唯一的王位继承人。所有的巫师都被唤来,能创造奇迹的人、医生被召来,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没有人能帮这个年轻的王子,他还是疯的。

  他变疯的那一天,脱了衣服,赤裸着,并钻到一个大桌子下面过活。他认为他已变成了一只公鸡。最后,国王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王子无法恢复正常了。他已经永远地病了,所有的专家都治不好他。

  但是有一天希望突然降临。一个圣贤--一个苏非神秘者--来敲皇宫的门,说:「让我试试,我能治好王子。」

  但国王有点怀疑,因为这人看起来自已也疯疯癫癫的,比王子还疯得厉害。但这个神秘者说:「只有我能治好他。治好一个疯子需要一个更疯的人。你的那些人,那些创造奇迹的人,那些医学专家,他们都失败了,因为他们对疯狂的ABC一无所知。他们从未经过疯狂之路。」

  他说的话看来有点道理,国王想:「没什么害处,为什么不试一试?」>所以他得到了这次机会。

  国王刚说:「好吧,你试试」,这个神秘者就脱掉他的衣服,跳到桌子底下,像公鸡一样啼叫。

  王子怀疑了,说:「你是谁?你在干什么?」

  这个老人说:「我是一只公鸡,比你资格更老。你没有什么,你不过是个新手,至多是个学徒。」

  王子说:「那好吧,就算你是只公鸡,可你看起来像人。」

  老人说:「不要看表面,看我的精神,看我的灵魂。我是像你一样的公鸡。」

  他们成了朋友。他们彼此许诺要永远生活在一起,他们都认为整个世界是反对他们的。

  几天过去了。一天,老人突然开始穿衣服。他穿上衬衫。王子说:「你在干什么?你病了吗;一只公鸡竟想穿人的衣服。」

  老人说:「我只是想骗骗这些傻子,这些人。记着,即使我穿着衣服,事情也没有两样。我还是公鸡的本性,没有人能改变这事实。难道你觉得穿得像人我就变了?」王子不得不承认他说对。

    几天以后,老人说服王子穿上了衣服,因为入冬了,天变得很冷了。

  然后有一天,老人突然向宫里要了吃的。王子非常警觉地说:「你这家伙,你在干吗?你也要像那些人一样、像他们一样吃饭我们是公鸡,我们要像公鸡那样吃食。」

  老人说:「就这个公鸡而言,没有什么两样。你可以随便吃什么,享用每一样东西。你可以像人一样过活而仍然忠于你的公鸡本性。」

  过不多久,老人劝王子回到了人的世界。他变得完全正常了。

  你我的情形也一样。记住你只是一个初学者。你可以认为你是公鸡,但你刚开始学ABC。我是个老手,只有我能帮你。所有的专家都失败了,所以,你在这里;你敲了许多门,你探寻了许多种方式--还没有什么帮过你。

  但我说我能帮助你,因为我不是专家,我不是局外人。我经过了同样的道路、同样的精神错乱和疯狂。我经过了同样的同样的不幸、煎熬和梦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劝告--劝告你从疯狂中摆脱出来。

  认为自己是一只公鸡是发疯的;认为自己是肉体也是发疯的,更疯的。认为自己是公鸡是疯狂的,认为自已是人就更疯狂,因为你不属于任何一种形态。那形态是公鸡的或是人的都无关紧要--你属于无形,你属于总体,属于整体。所以无论你认为自己是何种形态,你都是病了。你是无形的。你不属于任何肉体,

  你不属于任何种姓、宗教、信条;你不属于任何名称。除非你无形、无名,否则你决不会心智健全。

  心智健全意味来到那个自然,达到你终极的东西,达到隐藏于你背后的东西。这需要许多努力,因为割断形态、放下形态、排除形态是十分困难的。你们已经执着于形,与形认同了。

  这一静心营,只不过要说服你走向那个无形----如何不为形束缚。每个"形"都意味着自我:即使一只公鸡也有它的自我,人也有他的自我。每一个"形"的中心都是自我。无形意味着无我:于是你的中心就不在于自我,于是你的中心在于每一个地方或不在于任何地方。这是可能的,这看起来几乎不可能的却是可能的,因为这已在我身上发生。我是透过经历而说的。

  无论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我都待过。任何我现在所在的地方,你也可能来到。尽量深入地看我,尽量深人地感觉我,因为我是你的未来:是你的可能性。

  无论我何时说臣服于我,我的意思是听从这种可能性。你可以治愈,因为你的病症只是一个念头。王子发疯是因为他认同于他是一只公鸡的念头。除非领会到他不是任何"形",每个人就都是疯子,只有领会了这一点,他才是心智健全的。

  所以,一个心智健全的人不会是什么特殊的人。他不可能是。只有一个精神错乱的人是某个持殊的人--无论一只公鸡还是一个人,是首相还是总统,或无论什么样的一个人。一个心智健全的人会渐渐感到他谁也不是。这是危险的……

  你作为某个人来到这里,如果你允许我,如果你给我机会,这个"某某人"会消失,你会变成谁也不是;这就是全部效果把你变成谁也不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效果是变成谁也不是?因为除非你变成谁也不是,你才可能喜乐;除非你变成谁也不是,你才可能狂喜;除非你变成谁也不是,否则那个祝福不会来到你身上,你将不断错过生命。

  你并非真的是活生生的,你只不过把你自己当成所负的重担拖着、带着。许多苦恼出现了,许多沮丧、许多悲哀,但没有一丝丝喜乐,喜乐不可能出现。如果你是某某人,你就像一块坚硬的石头,没有什么能穿透你。当你谁也不是的时候,你开始变得通透。当你谁也不是的时候,真的,你就是空、透明的,什么都能穿过你。没有障碍,没有阻力;没有阻挡。你变成顺从的一扇门。

  现在你像一堵墙,一堵墙意味着某某人。当你变成一扇门时,你就谁也不是。一扇门正好是空无,任何人都能通过,没有阻挡,没有障碍。某某人……你是疯的;谁也不是……你将第一次变得心智健全。

  但整个的社会、教育、文明、文化,一切都培养你帮助你成为"某某人"。所以我说,宗教的本性与文明对立,宗教的本性与教育对立,宗教的本性与文化对立。因为宗教的本性与自然一致,与「道」一致。

  所有的文明都与自然对立,因为它们想把你们变成某个特定的人。而你越定形为某人,神性就越不能透入你。

  你到寺庙去,到教堂去,去见牧师,但你也是寻我在另一个世界成为某某人的途径,寻找获得某些东西的途径,寻我成功的途径。成就的心思像影子一样跟着你。无论你上哪儿,利益、功业、成功、成就的观念总是伴随着你。如果有人带着这样的观念来到这里,他应当尽早离开,尽快从我这里跑开,因为我不能帮你成为某某人。

  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只能帮助你成为谁也不是。我只能把你推进深渊……深不可测的。你决不会达到某处,你只会融化。你将往下掉、往下掉、往下掉,而后融化,而你一旦融化,整个实存感觉到狂喜。整个存存都会庆祝这个发生。

  佛陀达成了。因为语言的原因,我说达成了;其实词汇是丑陋的,事实上并没有达成,但你能领会。佛陀达到了这种空,这种无物。两个星期里,十四天里,他坐在沉默里,不动,不说,什么也不做。

  据说,天堂里的那些神不安了很少有人变成如此彻底的空。整个存在的整体感觉到一次庆祝,所以诸神来了。他们在佛陀面前弯下腰来,并说:「你应当说,你应当说你达成了什么。」据说佛陀笑着说:「我没有达成什么;相反,由于总是想要达成什么的心思,我曾错过了一切。我没有达成什么,这不是一种达成;相反,那个想要达成的人已经消失了。我再也不是,看看它的美吧。当我是,我是痛苦的,当我什么也不是,一切都是喜乐的,喜乐源源不断地、无处不在地雪片般降于我。现在,没有痛苦了。」

  佛陀曾说过:人生是痛苦,出生是痛苦,死亡是痛苦--每一样都是痛苦的。痛苦是因为有自我在。船还没有空。现在船空了;现在没有痛苦,没有悲哀,没有凄怆。存在已变成一种庆祝,而且它将永远保持为一种庆祝,永远,永远。

  所以我说你来到我这里是危险的。你已跨出了冒险的一步。如果你有勇气,那么准备跳吧。

  整个的努力是怎样杀死你,整个的努力是怎样摧毁你;一旦你被摧毁,那个无法被毁灭的就显现了,就在那儿,躲藏着。所有那些并非精华的东西,一旦被排除,精华的就会像一簇火焰生机盎然,绝对昌盛。

  庄子的这个比喻是美的。他说一位智者就像一艘空的船。

  这就是完美的人--

  他的船是空的。

  船里面没有人。

  如果你遇到庄子、老子那样的人,或者遇到我,船是有的,但它是空的,没有人在里面。如果你只看表面,那么有人在,因为有船在。但如果你看得深些,如果你真的和我很亲近,如果你忘却身体,忘却船,你就遇到了空无。

  庄子是难得一次的开花,因为成为"谁也不是"是最难的,它几乎不可能,它是世界上最不平凡的。

  平凡的头脑追求不平凡,那仍是平凡的;平凡的头脑渴望成为某个特殊的人,那仍是平凡的。你可能成为亚历山大式的人,但你依然平凡,那么谁是不平凡的呢?不平凡仅仅在你不再追求不平凡时才开始。然后旅程开始,一颗新的种子发芽了。

  这就是庄子说「完美的人就像一只空船」的意思。它暗含了多重意味。首先,一艘空船哪里也不去,因为没有人指挥它,没有人操纵它,没有人把它驶向某地。一艘空船就在那里,它哪里也不去。即使它在航行,它哪里也不去。

  头脑不在的时候,生命仍然在运动,但没有什么指挥它。你会运动,你会变化,你会像河一样流动,但哪里也不去,也没有什么目标。完美的人不带任何目的地生活,完美的人行动,却没有什么动机。

  要是你问完美的人:「你在干吗?」他会说;「我不知道,但就是这样在发生。」如果你问我为什么我一直在和你谈话,我会说:「去问问花,它为什么在开放。」这就是发生,它没有受到操纵。没有人操纵它,船是空的。有目的时,你总是在不幸中。为什么?

  一次,一个人问一个守财奴,一个大守财奴「你是怎样累积这大笔财物的?」

  守财奴说:「这是我的信条,明天要做的一切应当今天做,今天可享受的一切应当明天享受。这一直是我的信条。」他累积了很多财物--人们也就是这样累积一些无意义的东西。

  那个守财奴也很痛苦。他一边累积了很多财物,一边又累积了很多痛苦。他的信条对累积财富和累积痛苦是一样的,明天要做的事今天做,现在就做,不要推迟。现在就可享受的决不要现在享受,把它推到明天。

  这是进入地狱的方法。它总是行的,它从来没有失效过。试试看,你也会行的,或者你已经这样进了地狱。你可能己经不知不觉地试过了。把能享受的推后,只是想着明天。

  耶稣被犹太人钉在十字架上就是这个缘故,不是因为别的『不是他们反对耶稣--耶稣是个完美的人,是个优美的人,为什么犹太人反对他?何况,他们相反地一直在等待这个人。几个世纪里他们一直在希望和等待,弥赛亚何时到来?

  于是耶稣突然宣告:「我就是你们等的弥赛亚,我来了。现在,看着我。」

  他们不安了--因为头脑能等待,它总是以等待为乐,但头脑不能直面事实,头脑不能遭遇这一刻。它总是会拖延,拖延是容易的,弥赛亚要来的,不久他就会来的……几个世纪里犹太人一直在想着、拖延着,然后突然间这个人打破了一切希望,因为他说:「我在这里。」头脑不安了。他们必须杀死这个人,否则他们就再也不能生活在对明天的希望中。

  而且不仅是耶稣,从那以后许多别的人也宣告过:「我来了,我是弥赛亚」犹太人总是否定,因为如果他们不否定的话,他们怎么能够期待?他们怎么能够推延?他们如此热诚、如说强烈地带着希望生活,令你简直不能相信。就有这样的犹太人,他们带着希望入睡,希望这是最后一夜,希望明天弥赛亚会降临……

  我曾听说有个犹太教的牧师常常对他妻子说,「要是他晚上来了,一刻也不要耽搁,马上把我叫醒。」弥赛亚要来的,随时他都会到的。

  我还听说过另一个犹太教的牧师。他的儿子要结婚了,所以他送朋友们请帖。请帖上写着:「我的儿子某月某日在耶路撤冷结婚,但如果那时弥赛亚还没有来的话,我的儿子就在这考茨村结婚。」谁知道,到婚礼的那天弥赛亚可能己经来了。那时我就不在这儿了,我会在耶路撤冷参加庆祝活动。所以要是婚礼那天他还没来,只有那样婚礼才会在这个村庄举行,要不然就会在耶路撒冷。

  他们等啊,等啊,梦想啊。整个犹太人的头脑被即将到来的弥赛亚迷住了。但弥赛亚一旦降临,他们立即否定了他。这必须弄懂。这就是头脑起作用的方式,你等待极乐,等待狂喜,而一旦到来你又否定了,你背对它。

  头脑能活在将来,却不能活在当下。在当下,你能希望,你能欲望。那样你就创造了不幸。如果你就在此刻开始生活,此时此地,不幸就消失了。

  但它是怎样与自我相关的呢?自我是过去积聚起来的。无论你知道过什么,经历过什么,阅读过什么,无论过去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整个的都积聚在那里。那整个的过去就是自我,它就是你。

  过去可以投射到未来,未来只不过是过去的延伸,但过去不能面对当下。当下是完全不不同的,它具有一种此时此地的品质。过去总是死的,当下才是生命,当下是活力的源泉。过去不能面对当下,所以它进入未来--但两者都是死的,两者都是不存在的。当下是生命,未来不可能碰到当下,过去也不可能碰到当下。而你的自我,你的某某人的个性,是你的过去。除非你是空的,否则你就不能在此,除非你在此,否则你就不是活生生的。

  你怎么能知道生命的喜乐?每一刻它都向你播撒而你总是错过。

  庄子说:

  这就是完美的人--

  他的船是空的。

  空出什么?空出我,空出自我,空出那里面的某某人。

  那个支配人者,生活于混乱中;

  那个被人支配者,生活于悲哀中

  支配人者,生活于混乱中。为什么?支配的欲望来自自我,占有欲、权势欲、控制欲都来自自我。你能统治的王国越大,你能达到的自我也越大。由于你所占有的东西,你内在的某某人不断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有的时候,因为自我变得如此之大,船就变得非常的小……

  这就是政客的情况,就是那些沉迷于财富、威望、势力的人的情况。他们的自我变得如此之大,他们的船再也承载不了。每时每刻他们都面临沉没,处在死亡的边缘,又担心又害怕。你越是害怕,占有欲就越强,因为你认为占有能给你某种安全感。你越是害怕,你越是认为要是你的王国大一点你会更安全。

  那个支配人者,生活于混乱中;

  真的,支配欲来自你的混乱;领导欲来自你的混乱。你开始领导别人的时候,你忘记自己的混乱了--这是一种逃遁,一种计谋。你病了,可是如果有个人病了,你又很有兴趣地给他医病,你就忘了自己有病。

  我曾听说有一次萧伯纳给他的医生打电话说:「我身体很不好,我觉得我的心脏要不行了。马上来吧!」

  医生跑着来了。他不得不跑上三层楼梯,大汗淋漓。他跑进来什么也没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晴。萧伯纳从床上跳起来问:「怎么啦?」

  医生说:「什么也别说。我好像要死了。心脏病发作了。」

  萧伯纳开始帮助他。他端来一杯茶,拿了几片阿斯匹林,做了他能做的一切。过了半个小时,医生好了。然后他说:「现在我要走了,给我诊费。」

  萧伯纳说:「这可没有道理啊。你应该付给我钱。我跑前跑后为你做了半小时的事情,而你甚至还没有问过我一句话。」

  但医生说:「我已经治好你了。这是一种治疗,你必须付钱。」

  当你对别人的病感兴趣的时候,你忘了自己的病,所以有很多领导、很多领袖、很多统治者。如果你关注别的人,如果你是帮助他人的公仆、社会福利工作者,你就会忘记自己的混乱,忘记你内在的骚乱,因为你是忙碌的。

  精神病医师从不发疯,并非他们有免疫力,而是因为他们专注于别人的疯狂,专注于治疗、帮助,从而完全忘记了他们也会发疯的。

  我知道许多社会福利工作者,许多领导、政治家、领袖,他们保持健康仅仅因为他们关注别人,但是如果你领导别人、支配别人,出于你的混乱,你又会在别人的生活中制造出混乱。它对你自己或许是一种治疗方法,或许是一种不错的逃避,但它传播疾患。

  那个支配人者,生活于混乱中;

  而且不仅他生活在混乱中,他还在其它人中不断散播混乱。混乱中只会产生混乱。

  所以,如果你在、混乱中,记着--不要帮助任何人,因为你的帮助将会毒害人。如果你在混乱中,不要忙于关注他人,因为你只是在生出麻烦,你的病会传染的。不要给别人劝告,如果你还有一点清楚的思想的话、不要接受混乱的人的劝告。保持警觉,因为混乱的人总是喜欢进行劝告。而且他们给人劝告是免费的,相当慷慨大方!

  保持警觉。混乱中只能生出混乱。

  那个被人支配者,生活于悲哀中

  如果你支配他人,你生活于混乱中;如果你允许他人支配你,你将会生活在悲哀中,因为一个奴隶是不会喜乐的。

  所以道既不欲影响他人,也不欲受他人影响。

  你不要试图去影响什么人,你应当警觉你不要被他人影响。

  自我两者都能做,但很难保持在中间。自我会试图去影响,对于支配,它感觉很好,然而记住,自我被支配时也会感觉不错。主人觉得很好,因为有好多奴仆听他使唤;奴仆被主人使唤,也觉得很好。

  世界上有两种头脑支配者的头脑--雄性的头脑,喜欢被支配的头脑--雌性的头脑。这里雌性并不意味着妇女,雄性也不是指男人。有的妇女具有男性的头脑,而有的男人有女性的头脑。它们并不总是一样的。

   这些就是头脑的两种类型:一种喜欢支配,一种喜欢被支配。两种情况里自我都被满足了,因为无论支配还是被支配,你都是重要的。如果有人支配你,那么你也是重要的,因为他的支配依赖于你。没有你,他会在哪里呢?没有你,他的王国、他的统治、他的财富在哪里呢?没有你,他就谁也不是。

  在两个极端上自我都是被满足的,只有在中间自我才死去。不要被支配,也不要试图去支配。

  想想你会怎么样。不管怎样你都是不重要的,不管怎样你都不是举足轻重的,既不是主人也不是奴隶。主人没有奴隶不能生活,奴隶没有主人也不能生活--他们相互需要,他们是互补的。就像男人和女人,他们是互补的。对方都是他们的实现所必要的。

  两者都不要做。那么你是谁呢?你突然消失了,因为那时你根本不重要了,没有人依赖你,你没有人需要。

  人有一种强烈的被需要的需要。记着,每当你被需要你就觉得有价值。有时,即使它带给你痛苦,即使那样你也喜欢被人需要。

  一个残疾孩子睡在床上,它的妈妈常常担心怎么办,我不得不照料这个孩子,我的一生正在耗费掉。可尽管如此,如果孩子死了,母亲会有失落感,因为至少这个孩子完全依赖她,她变得十分重要。

  如果没有人需要你,你是谁?你会去创造那个被需要的需要。即使奴隶,也有人需要他们。

  所以「道」既不欲影响他人,也不欲受他人影响,

  脱除混乱、免于悲伤之路就是与「道」生活在一起。

  中间点是空无之乡,或是通向空无之乡的门--仿佛你不存在,仿佛没有人需要你,你也不需要谁。你好像不存在地存在着。如果你不再重要,自我就不能持续。所以你总以某种方式不断地试图使自己变得重要。你觉得自己被需要的时候,你就觉得舒服。但这是你的悲哀和混乱,这就是你的地狱的根基。

  你怎样才能自由?看这两个极端。佛陀把他的宗教叫做中道。他叫它中道是因为他说头脑生活在两极。当你持续地处在中间的时候,头脑消失了。在中间是没有头脑的。

  你看到过走钢丝吗?下次看到的时候仔细观察。走钢丝的人一旦向左边倾斜,他就向有移动来保持平衡;每当他觉得自己太偏右了,他又移向左边。

  你必须向着相反的方向来达到平衡。所以主人变成奴隶,奴隶变成主人;占有者变成被占的,被占的变成占有者。事情就这样下去,它是一种连续的平衡。

  在你的关系中你看到过这种现象吗?如果你是丈夫,你真的24小时都是丈夫吗?你还没有看到。24小时里至少发生了24次变化,有时妻子是丈夫而丈夫是妻子,有时丈夫再度又是丈夫而妻子再度又是妻子。

  而这不断地从左向右地改变。它是走钢丝。你必须平衡。你不能24小时总是支配,因为那样的话平衡会失去,关系会破坏。

  每当走钢丝的人走在中间,既不偏左也不偏右,你就很难观察,除非你自已是走钢丝的。在西藏,走钢丝已经被作为一种静心的方法,因为在中间头脑消失了。当你偏向右侧的时候头脑重又存在了,那时头脑又回来了,并且说:「保持平衡,向左靠一点。」

  问题出现的时候,头脑出现了。当没有问题的时候,头脑怎么会出现呢?你正处在中间、完全平衡的时候是没有头脑的。平衡意味着没有头脑。

  我曾听说,一个母亲非常担心她的儿子。他己经十岁了,但是还没有说过一个字。为了找病因,他们作了种种努力,可医生说:「没有什么毛病,大脑绝对正常。体格是强健的,孩子是健康的,不必进行什么治疗。如果哪里有毛病的话,那么还能进行一些治疗。」

  但他仍然不说话。然后有一天早上,儿子突然开口说话了:「面包烤焦了。」

  母亲不能相信。她看看儿子,惊诧地说:「什么!你说话了?而且说得这么好!可你为什么一直沉默呢?我们劝过、试过,可你从没开口。」

  孩子说:「从来没有过什么不对劲。这是面包第一次烤焦了。」

  如果什么问题也没有,为什么你开口说话?

  人们来到我面前说:「你每天不断地说话……」我说:「是的,因为有这么多不对劲的人来这儿听我讲。有这么多不对劲,所以我不得不说。如果没有问题,也就不需要说了。我说是因为你们,因为面包烤焦了。」

  什么时候处在中间、处在两极之间,什么时候头脑就消失了。试试看。走钢丝是一种美妙的操练,非常微妙的静心方法之一。不需要别的。你能自己观察走钢丝的人,看事情是怎样的。

  记着,因为你在钢索上十分危险,所以思想停止了。你不能思想。你一思想,你就会掉下来。一个走钢丝的人不能思想,他每时每刻都必须警觉。他必须一直保持平衡。他不会感到安全,他不安全,他不会感到有把握,他没有把握。总是有危险,任何时候,平衡有轻微改变,他就会掉下来……死亡等着他。

  如果你在钢丝上走你会感觉到两桩事情,因为有危险,思想停止了,而每当你真的到了中间,既不左也不有,恰恰在中间的时候,你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一种巨大的沉静降临于你。做什么都会有这种情况。整个生活就是走钢丝。

  所以「道」意欲保持居中--既不被支配也不支配,既不是丈夫也不是妻子,既不是主人也不是奴仆。

  脱除混乱、免于悲伤之路就是与「道」生活在一起。

  处于中间时,门打开了--空无之乡。当你不是你,整个世界消失了,因为世界取决于你。你在自己周围创造的整个世界取决于你。如果你不在那儿,整个世界就消失了。

  不是存在变为不存在,不是的。是世界消失了,存在显现了。世界是头脑的创造物;存在是真理。这所房子将在那儿,但那时这所房子将不是你的。花朵将会在那儿但是那个花朵将会变成没有名字的。它既不美丽也不丑陋。它在那里,你的头脑里不出现任何概念。所有概念的框架消失了。存在,赤裸的、率真的存在,以它纯粹的、明镜般的存在性,保持在那儿。所有的概念、所有的意象,所有的梦幻都消失在空无之乡。

  如果一人正在渡河

  一艘空船与他自己的船相撞,

  即使他是个坏脾气的人,

  也不会变得很愤怒。

  但若他见到一个人在船中,

  他会对他高喊让开。

  假如对方没听见,他会再三叫喊,并开始咒骂,

  一切都因为那船上有人。

  假加那船是空的,

  他不会喊叫,也不会愤怒。

  要是人们老是撞上你,要是他们老是对你发火,记住,他们并没有错。你的船不空。你们发火是因为你在那儿。如果你的船是空的,他们就会看起来很愚蠢,如果他们发火,他们就会看起来很愚蠢。

  有些非常亲近我的人有时会对我发火,他们看起来很愚蠢!如果船是空的,你甚至能欣赏别人的怒气,因为没有令他们发怒的人,他们还没有看到你。所以记住,要是有人不断与你碰撞,你就是一堵十分坚硬的墙,你可当一扇门,空的门,让他们通过。

  即使那样人们有时仍会生气--他们甚至会对一位佛陀生气。因为有这样的蠢人,如果他们的船拉上了一艘空船,他们不会看看是否有人在船上。他们会开始叫城;他们会自己搞得一团糟,以致不能搞清船上是否有人。

  但即使那样空船也能够去享受它,因为那时怒气不会击中你,你不在那儿,它能击中谁呢?

  这个空船的意象真是美妙。人们发怒是因为太多的你在那儿,因为你过分的在那里,如此坚固,使他们不能通过。生活是与每个人相互缠绕的。如果有太多的你,那么到处都会有碰撞、怒气、沮丧、挑衅、暴力--冲突延续着。

  不管什么时候你感到有人生气或有人碰撞了你,你总是认为那是他的责任。无知就是这样得出结论、作出解释的。无知总是说:「别人该负责任。」智慧总是说:「如果有人该负责,那我该负责任,而不碰撞的唯一方法就是不存在。」

  「我该负责任」并不意味着「我做了什么,那就是他们发怒的原因。」问题不在这里。你可能没做什么,但仅仅你在那里就足以使人们发怒。问题不在于你做好事还是做坏事。问题在于你在那里。

  这是「道」家与别的宗教的区别。别的宗教说:为善,如此这般地端正行为,使人不对你发怒。「道」家说:无为。

  这不是一个你行为端正或举止不端的问题。这不是问题。即使是个好人,甚至一个非常圣洁的人也会导致怒气,因为他在那儿。有时一个好人比一个坏人招惹更多的怒气,因为一个好人意味着非常微妙的自我主义者。一个坏人感觉内疚--他的船可能是满载的,但他感到内疚。他不一定真的充满船上各处,他的内疚使他收敛。一个好人觉得他自己是如此之好以至于他把船完全填满、填得过满了。

  所以无论何时你靠近一个好人,你总会感到受折磨--并不是他在折磨你,他就只是的「在」折磨着你。和所谓好人在一起你总会感到悲哀,你喜欢避开他。所谓好人真的非常沉重。无论何时你与他们进行交往,他们总是使你悲哀,他们压低你,而你想要尽快离开他们。

  讲道德的人、清教徒、品行好的人,他们都是沉重的,他们随处带着沉重的负担和黑暗的影子。谁也不喜欢他们。他们不能成为好伙伴。他们不能成为好朋友。和一个所谓的好人不可能有友谊的,几乎不可能,因为他的眼睛总在谴责。你一靠近他,他就是好的,你就是坏的。并不是他会特别做什么特殊的事情,他的存就会创造出什么,你就会觉得生气。

  道家全然不同。道家具有不同的品质,对我来讲,道家是这个地球上存在过的最深刻的宗教。它无与伦比。耶稣、佛陀和克利希纳的言论中都有光芒闪现,但仅仅是撇见而已。

  老子或庄子的言论是最纯粹的--它是绝对地纯粹,没有什么砧污过它。他们言论的中心意思是说:一切全是因为有人在船上。这整个地狱全是因为有人在船上。

  假如那船是空的,

  他不会喊叫,也不会愤怒。

  如果你能以空船来跨过世界的河流,

  那就没有人会反对你,

  没有人会图谋害你。

  笔直的树被最早砍倒,

  清澈的泉被最先榨干。

  如果你希望增进你的智慧,使无知的人感到羞愧

  如果你希望培养你的品质并胜过他人,

  你就会光芒四射,

  好像你已吞下了太阳和月亮,

  你也将无从避开祸患;

  这是独一无二的。庄子说笼罩着你的神圣的光环,表明你仍然在那儿。你是好人的光环定会给你造成祸患,也会给别人造成祸患。老子和庄子--师父和弟子--在画像中从没有光环笼罩。与耶稣、查拉图斯特拉、克利希纳、佛陀、马哈维亚不同,老庄的画像中头上从没有光环,他们说:「因为如果你是真正善的,你的头上就没有光环,更相反的是,头消失了。到哪里去画光环呢?头都消失了。

  所有的光环都在某种程度上与自我有关。不是克里希纳画了自画像,是弟子画了他的像。他们不能想象不在他头上画上光环,画上光环他看起来才不平凡。而庄子说:「平凡就是容智。没有谁认出你,没有谁觉得你是个不平凡的人。庄子说:你走到人群里,与人们混在一起,但没有人知道一位佛陀来到人群里了。没有人渐渐感觉到某人是两样的,因为有人觉出这一点的话,就必定有怒气、有灾难了。每当有人感到你是某某人,他自已的怒气、他自已的自我就受了伤害。他开始反应,他开始攻击你。

  所以庄子说:品德不需要培养,因为那也是一种财富。而所谓宗教人士不断地教诲着:修养品德,培养德性。

  但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有美德?为什么要反对罪人?但你的头脑是个行动者,你仍然雄心勃勃。而如果你到达天堂,在那儿你看到罪人围坐在上帝身边,你会觉得受到了很深的伤害,你的全部生命都浪费掉了。你培养了德性、修养了品德,这些人却过得快活,做着种种被谴责的事情,到头来他们却正坐在上帝周围。如果你看到圣贤和罪人同在天堂,你深受伤害,你会变得非常悲伤和痛苦--因为你的德性也是你自我的一部分。你培养圣贤品性,高人一等,但头脑还是那样的。怎样通过某种渠道超乎于他人,怎样把他人比下去,这是动机。

  如果你能积聚很多财富,那么他们贫穷了,你富裕了。如果你能成为亚历山大式的人物,那你就有了一个巨大的王国而他们是乞丐了。如果你能变成一个大学者,那么你很有知识而他们是无知的、是文盲。如果你能变成品德高尚的、信仰宗教的、值得尊敬的、有道德的人,那么他们就是被谴责的,他们就是罪人。但是两极性在延续,你在与他人争斗,你试图高人一等。

  庄子说:如果你修养你的品德来炫耀别人的话,你就不能避免祸患。不要想去炫耀别人,也不要为自私的目的去培养品德。

  所以对庄子而言,只有一种品性值得一提,那就是无我。别的一切都取决于它。没有它,什么都没有价值。你可能在品性上变得像神一样,但如果自我在里面,你的所有那些神性的品质只不过在服务魔鬼,你的一切美德不过是一个表面,罪人就躲藏在它之后。而罪人是不能靠德性或任何一种修养改变的。它唯有当你不在的时候,它才能消失。

  一位智者说过:

  「自满的人,做无功的事。

  成功是失败的开始,名誉是毁誉的发端。」

  这些是非常矛盾的格言,要想领会这些话,你须得相当警觉,否则它们很可能被误解。

  一位智者说过:

  自满的人

  做无功的事。

  宗教人士总是教诲说:对自己心满意足。但是作为满意对象的你自己还在那儿。庄子说:不要在那儿,那时就没有什么满足和不满足的问题了。你不在那里的时候,这是真正的满足。但是如果你感到心满意足,那就错了--因为你在那儿,而这正巧是一种自我满足,你觉得你得到了,你觉得你达成了。

  道家说,:一个觉得他已经达成的人,他己经错过了。觉得自己己经到达的人,他已经错过了,这是因为成功是失败的开始。成功和失败是一个圆圈的两个部分,是一个轮子的两个部分。当成功到达顶点,失败就开始了,轮子己经转向下了。月亮圆的时候不会再有进展。现在没有进一步的运动。而后第二天,向下的旅程开始了,现在月亮每一天都亏一点亏一点亏一点。

  生活是圆周运动。你感觉达成的那一刻,轮子己经转动了,你已经失去了什么了。认清这一点,你也许要花点时间,因为头脑是混浊的。要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就看出来需要很多聪明才智,需要十分清醒。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了,但是你或许要花好多日子才能够看出它,有时要花上好几个月,有时好几年。有时你甚至要花好几世去看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就想想你的过去。不管你什么时候有一种你已成功的感觉,事情马上就变了,你开始下降--因为自我是轮子的一部分。它能失败,所以它能够成功,如果它不能够失败,那么就没有不可能有成功。成功和失败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

  庄子说:

  一位智者说过:

  自满的人

  做无功的事。

  ……因为它仍然在那儿,空船还没有变成现实,船仍然是满的。自我正坐在那里,自我扔然被安置在王位上。

  成功是失败的开始,

  名誉是毁誉的发端。

  他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所以会有佛教的乞丐,他们是一无所有--无名,无家,没有什么东西要保护,也没有什么东西要保存的。他们哪里都能去,就像空中的云,没有家,没有根,漂浮着,没有目标,没有目的,没有自我。

  他会像「道」一样的流动,不被看见,

  如生命本身一般的流动,没有名字,也没有家。

  这是我所意味的桑雅生。当我点化你成为桑雅生,我就点化你进入这个死,这个无名、无家的死亡。我并没有给你成功的秘诀,我没有给你如何成功的秘密处方。

  如果说我正在给你什么的话,那就是一把如何不去成功的钥匙,如何成为个失败者而不担忧,如何无名无家无目标的过日子,如何做一个乞丐--耶稣所谓精神上的贫困。一个再心灵上贫困的人是无我的,他就空船。

  他是纯朴的,不分别。

  你会称谁单纯的?你能培养单纯吗?

  你看到一个人一天只吃一顿,穿了很少的衣服甚或赤裸着,不住在宫殿里,住在树下,你说这个人是单纯的。这是单纯吗?你可住在树下,而你住在树下可能只是一种刻意的培养。你将自己培养诚单纯,你的单存是经过计算的。你或许一天只吃一餐,但那是你刻意培养的,这是头脑操纵的。你或许保持赤裸,但那不能把你变单存。单纯只能够是一种发生。

  他是纯朴的,不分别。

  但你觉得你是个圣人,因为你住在树下,一天只吃一顿,你吃素,你赤裸着,你不占据金钱,你是个圣人。

  而当一个有钱的人经过,你的谴责就产生了,你想:「这个罪人会怎么样?」他将会被谴责而进地狱。你对这个罪人感到同情。那么你就不单纯了。因为「分别」出现了,你是有别于别人的。

  那个「分别」是如何造成的无关紧要。国王住在宫殿里,他有别于住在简陋小屋里的人。国王穿你不能穿的衣服,这些衣服非常昂贵使他有别于人。一个人在街上赤身裸体而你不能,所以他有别于人。有「分别」的地方,自我就存在着。没有「分别」的时候,自我消失了,没有自我就是单纯 。

  他是纯朴的,不分别。

  看起来他是个愚人。

  这是庄子说过的最深刻的话。这话是难以理解的,因为我们总是认为一个开悟的人,一个完美的人是耆智的。可是庄子却说,看起来他像是个愚人……

  但事情就该这样。在这么多的愚人当中,一个睿智的人怎么能不一样呢?他要表面上看起来是愚人,那是唯一的办法。他怎样能够去改变这个愚蠢的世界和这么多傻瓜,使他们成为心智健全的呢?他将不得不赤裸着,钻到桌子底下,像公鸡一样啼叫。只有那时他才能改变你。他必须变得像你一样疯疯癫癫,他必须是个愚人,他必须任由你嘲笑他。那时你就不会感到妒忌,不会觉得受了伤害,不会对他生气,那时你就能容忍他,你就能忘记他、原谅他,你就能随他去。

  许多大神秘者行为举止就像愚人,他们的同时代的人们茫然不知要如何来定位他们,而最大的智慧就存在于他们里面。在人们中间表现容智是十足的愚蠢。那是不起作用的,你会惹好多麻烦。因为苏格拉底不知道庄子,所以他被毒死。要是他知道庄子的话,他就不会被毒死,他试图像一位智者那样行动,在一群愚人中他想做个有智慧的人。

  庄子说:从外表面上看,智者像一个愚人。庄子自己像愚人一样地生活,他大笑,歌唱,舞蹈,他说笑话,讲趣闻。没有人认为他是严肃的。但你不可能找到一个比庄子更真诚、更严肃的人。但没有人认为他是严肃的。人们喜欢他,人们热爱他,通过这种热爱,他播种了他智慧的种子。他改变了很多人,启迪了很多人。

  要改变一个疯人你就得学他的语言,你就得用他的语言。你得像他,你得降下来。如果你仍然高高在上,就不可能有交流。

  这就是发生于苏格拉底身上的事,这事必定发生在那里,因为希腊人的头脑是世界上最理性的头脑,而一个理性的头脑总是不认为自己是愚蠢的。苏格拉底激怒了每一个人。人们不得不真的把他杀了,因为他会提出令人困扰的问题,他会使每个人感到自己愚蠢。他把每个人都置于困境中,因为如果有人一直继续问下去,你甚至连简单的问题都没办法回答。

  要是你相信上帝,苏格拉底就会问关于上帝的事情,你还没见到过,你回答不了。有什么证据?上帝是遥远的。你连普通的事情也不能证明。你把妻子留在家里了,你怎么证明你真的把妻子留在家里了抑或你有一个妻子?它可能只是在你的记忆里。你可能做了个梦,当你回到那里的时候,或许并没有家也没有太太。

  苏格拉底提问、洞察、分析每一样东西,所以雅典的每个人都发怒了。这个人想证明他们都是愚人。他们杀了他。要是他曾遇到过庄子,那时庄子生活在中国,他们是同时代人----庄子就会告诉他秘密,不要想去证明某个人是愚蠢的,因为愚人不喜欢这样。不要想去证明一个疯子他是疯的,因为没有疯子喜欢这样。他会发怒、会自大、会挑衅。要是你证明得太多的话他会杀了你。如果你能证明了,到了这个地步,他就会报复你。

  庄子会这样说:最好你自己是愚蠢的,人们就会喜欢你,而后你借助非常细腻的方法就能帮助他们改变。那时他们就不会反对你了。

  这就是为什么苏格拉底被害在希腊发生,而这种丑恶现象在东方,特别是在印度、中国和日本却从未发生过的原因。耶稣被害,被钉在十字架上,这事发生在耶路撤冷。在伊朗,在埃及,在别的国家---许多智者被杀害,被谋杀。这种事情从未在印度、在中国、在日本发生,因为这三个国家里,人们已经了解到,以一个智者的姿态出现将会招惹祸患的。

  像一个愚人,像一个疯子,去发疯。那是智者的第一步,使你觉得很舒服,你就不怕他。

  这就是为什么我给你们讲那个故事。王子变得与那人友好了。他怕别的医生、有学问的专家,因为他们努力去改变他,治疗他,而他没有疯。他不认为他病了,没有哪个疯子认为自己是疯的。要是哪个疯子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疯的,疯狂的病症就不复存在了。他就不再是疯子了。

  所以那些努力要治愈王子的聪明人全都是愚蠢的,只有这个老人是聪明的。他的举止傻乎乎的。大臣嘲笑他,皇帝嘲笑他,皇后嘲笑他,还说:「什么?这个人怎么来改变王子?他自己就病了,看起来比王子还要疯得厉害呢 !」

  即使王子也感到惊诧。他说:「你在干吗?你什么意思?」但是这个人必定已经是一个开悟的圣贤。

  庄子正是在谈论这种现象,他是在谈论这个了不起的人。

  看起来他是个愚人。

  他不留足迹,没有力量,

  你无法追随他。你无法追随一个开悟了的人--无法追随,从来就无法追随,因为他不留足迹,没有脚印。他像空中的鸟,他行动,却不留足迹。

  为什么智者不留足迹?为了让你不能追随他。没有哪个智者喜欢你追随他,因为你追随的时候,你就变成模仿者了。他总是之字形地移动,使你无法追随。要是你试图追随他,你就会错过。你能追随我吗?不可能的,因为你不知道明天我往哪里去。你无法预言。要是你能预言的话,你就能计划。然后你知道我要到哪里去,然后知道方向,然后知道我的道路。如果你知道我的过去,你就能推出我的未来。但我是不合逻辑的。

   如果我是合乎逻辑的,你就能断定我明天要说什么。只要根据我昨天说过的那些东西,你就能逻辑地断定我明天要说什么。但那是不可能的。我可能与自己彻底地抵触。我每一个明天都会与我每一个昨天相抵触,所以你怎样来追随我呢?要是你试图追随我,你会发疯的。

  你迟早会不得不了解你必须成为你自己,你不能模仿。

  他不留足迹

  他不是前后一贯的。他不是合乎逻辑的。他是不合逻辑的,他就好像一个疯子。

  没有力量

  这一点很难领会,因为我们认为圣人是有力量的,他是人类最有力量的。他触摸你失明的双眼,双眼就会睁开,你就能看得见,你死了,他会触摸你,你会复活。对我们来说,圣人是个奇迹创造者。

  但庄子说:他没有力量,因为使用力量总是自我的表现。自我想要成为有力量的,你不能劝智者用他的力量,劝动他是不可能的。要是你能劝动他,这说明还有一些自我留下来被说服。他决不会用他的力量,因为没有人使用和操纵它。自我这个操纵者再也没有了,船是空的。谁来指使这船?没有人。

  圣人就是一种力量,但他没有权力;圣人就是强大的力量,但他没有权力,因为再没有控制者了。他是能量是充满的,没有针对,没有目标,但没有一个人在引导方向。他在场的时候,你可能被治愈了,你的眼睛可能张开了,但他没有张开它们,他没有触摸它们,他没有治愈你。要是他认为他治愈了你,他自己就得病了。这个「我」感到--我治愈你--是更严重的病,是更严重的失明。

  他不留足迹,没有力量,

  他没有功,没有名。

  因为他不指责谁,

  谁也不指责他。

  这就是完美人--

  他的船是空的。

  这将是你的道路。把你的船空出来。把你在船上找到的一切东西扔出去、直到什么东西都扔出去了,什么都不剩,甚至你也被扔出去了,什么都不剩,你的存在就变为空。

  最后一件事和第一件事就是成为空,一旦你是空的,你将会充满。你空了的时候整个一切都会降临于你身上,只有空能接受整个一切,除此以外,比这个少是不行的,因为要接受它,你就必须是空的,无边无际的空。只有那时整体才能被接受。你的头脑这么小,无法接受神。你的空间这么小,无法邀请神。彻底破坏你的房子,因为只有天空、空间、整个空间才能接受。

  「空」将是途径、目标和一切。明天早上开始,试试把你自己空掉,把你在内部能找到的一切,你的悲哀、你的怒气、你的自我、嫉妒、遭受的苦难、你的痛苦、你的快乐--不管你找到什么--统统扔掉。不带区别、没有选择地把你自己空出来。你一彻底地空,你立即就会看到你就是全部、一切。通过空无,得到整体。

  静心只不过是在使你变成「空」、变成「无人」。

  在这个静心营,像「无人」那样行动。如果你造成谁的怒气,你与人碰撞,记住,你必定在那船里,那就是事情发生的原因。不久,你的船空了以后,你就不会撞了,就不会有冲突了,不会有怒气暴力--什么都没有。

  这个空无就是赐福、祝福。你一直找啊找啊,找的就是这个空无。

  今天就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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