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水,沒有月亮

第六章 你為什麼還不休息

 

  德山宣鑒在龍潭崇信那裡學習禪。一天晚上,德山來找龍潭,問了很多問題。

  老師說:「夜很深了,你為什麼還不休息?」

  於是德山鞠了個躬,當他撩開門簾走出去時,他看到:外面非常暗。

  龍潭給德山一根點燃了的蠟燭來照亮他的路,但是正當德山接過蠟燭時,龍潭吹滅了它。

  當下,德山的頭腦打開了。

  德山在龍潭那裡學習禪。一天晚上,德出來找龍潭,問了很多問題。

  首先要領會的是:你無法學習禪,這是不可能的。你能在其中,但是你無法學習它——因為禪或禪那不是一種學習的對象,是一種生活的方式,它取決於你怎樣活,你無法通過經典得到它,你也無法從任何人那裡得到它,沒有人能夠教你,它是不能夠被教的,不是能從一個人手中傳到另一個人手中的知識,它是一種生活方式,你能讓自己進入它,你能流進去,你能讓它進來,對它打開——那就是為什麼一個人必須與師傅在一起。

  你無法學習,你只能讓你自己變得易受傳染的,它就像傳染病:如果你是易受傳染的,那麼你就會染上它。只要與師傅生活在一起就足夠了:打開,不要鬥爭,只是與師傅在一起,有一些片刻,當你是寧靜時……你會悟到。

  這個故事說:德山正在學習禪……那他是錯的,在宗教方面,沒有大學能提供你一個課程。他們提供,但是無論他們教什麼一點兒都不是宗教,它或許是宗教史——不是宗教;

  它或許是宗教哲學——它不是宗教;他們或許幫助你學習《可蘭經》、《聖經》、《吉它經》,但是這不是宗教;他們或許會講到有關耶穌、佛陀、克裡希那,而你也會學到很多東西,但是你會錯過那個最基本的,那個核心。

  所以首先要領會的就是:沒有人能夠給你解釋禪是什麼,禪那是什麼,你能悟到它,但是沒有人能教你。我一直在不斷地說,只有門徒,沒有師傅,因為師傅無法積極地、直接地做什麼事,他無法將它給你,他無法將它教會你。他能做什麼呢?如果他能教,那他早就教了,那麼一個佛陀就足以使整個世界開悟,但是有過許多佛陀,而世界仍然如此。無法直接做,那是如此地細微,如此地精巧,以致於如果你傳遞它,那麼就是在傳遞中,它便會死掉。

  我曾經聽說:一個基督教的教士正在將《聖經》作為禮物寄給一個朋友。他已經做好一隻美麗的包裹,他來到了郵局,窗口的營業員問:「裡面有什麼易碎品嗎?」

  教士笑著說:「有的,十條聖戒。」

  宗教是如此地精緻,如此地易碎,包裹無法保護它。就在你傳遞它的那一刻,它就已經死了。它與內在生命一起活著,活在佛陀裡面,活在一個大師裡面,他無法將它給你,但是你能對它打開。

  這就像清晨太陽升起:太陽無法將生命給予花朵,不!但是花卻能向著太陽打開自己,通過自身的打開來豐富自己。如果花是關閉的,那太陽無法做任何事,太陽不會敲門,不會傳遞光,不會傳送活力和生命——不會!太陽會不經意地穿過。佛陀來了——我就在此與你在一起,你可以打開你自己。但是如果你仍然關閉著,那便無能為力了。所以這由你而定,這完全有賴於你是否悟到——而這不是學習。

  學習是一種僵死的、智力上的事情,悟性是活的,不是來自腦袋,是來自心,你用心悟,你用腦袋學。當你學習時,你會成為一個偉大的學者。去看看偉大的學者們,他們充斥在所有的大學裡,你會發現沒有比他們更死的人了,他們幾乎是在他們的墳墓裡——他們已經進去了!他們從來不曾活過,他們是如此地受到文字的困擾,他們已經繞過了生命。

  他們或許在談論愛,但是他們從來不曾愛過,他們無法給予——這是如此地冒險,而他們是這樣的有學問,他們不可能邁出那樣冒險的一步!他們一直在談論有關靜心,讀靜心,但是他們從來不做靜心,它是危險的,沒有什麼比那更危險。一個學者總是在研究安全,文字中的安全,學說中的安全,每個地方的安全,他不是一個賭徒,他不可能押上他的生命。而除非你押上你的生命,否則你無法領悟。

  這個悟是心靈的,它就像愛。那就是為什麼耶穌不斷地重複著上帝就是愛。它不是像基督徒們理解的那種意思,或者誤解的意思,上帝就是愛人,不!它不是意味著上帝就是愛人,它只是意味著:如果你想到達上帝,那麼與你進入愛的方式是同樣的。「上帝就是愛」。意思是:通向愛之神廟的道路是一樣的,同樣的道路也通向神之廟宇。它只是表明了那條道路,它是通過心,不是通過腦袋。

  德山在龍潭那裡學習禪——那正是他錯過的地方,正是這第一步就走錯了,而當第一步走錯時,那麼其它每樣事情都會跟著錯。要時常記住,踏准第一步。踏准了第一步,那麼就已經完成了一半的旅程,幾乎快完成了。因為如果第一步是對的,那麼一切都會自動跟上,你會到達目的地。所以不要去跟師傅學習,要去領悟。如果你去學習,師傅會教你,但是最重要的東西是無法教的——要去領悟。

  在這兩種態度之間有什麼區別呢?有許多區別:當你去學習時,你想知道更多的知識;當你去領悟時,你要更多的存在(being)——這不是知識。在你領悟時,你的本性在成長,在你學習時,你的記憶在增長;在你學習時,你知道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在你領悟時,你越來越成長——而這些是完全不同的事。一個人或許有很強的記憶知道很多東西,而在心靈深處卻完全是一個窮困的,一無所有的乞丐,他或許會自我欺騙,他知道那麼多,但是那種知卻毫無幫助——

  除非你存在,否則知是無用的!只有存在是有益的。

  如果你快死了,那麼什麼會與你一起走呢?你的知識還是你的本性?哪一個會是一種幫助呢?什麼會成為橋樑?你會帶著什麼來超越死亡?知識?腦袋會留下,因為腦袋是身體的一部分,只有那個本性會繼續下去。而你從來沒有注視過它,它一直是窮困的、饑餓的——你從來沒有滋養過它。

  領悟屬於本性,知識屬於記憶、頭腦。大學能給予你知識,老師能給予你知識,但是只有開悟的人能夠讓你,能夠幫助你——那個幫助是間接的——達到更多的存在。你能得到那種幫助,但最終是要靠你自己。

  如果你去學習,那你就錯過了第一步,而那第一步是非常有意義的,因為第一步最終會成為最後一步。種子是非常重要的:種子是第一步,它會成為一顆樹,它或許要過很多年才會開花,但是如果你下錯了種子,那麼幾百萬世也不會有什麼用。德山從開始就錯了——學習。

  學習,他更注重於經典,而不是跟師傅在一起,多麼笨!當師傅活著時,你還執著於經典。當鑽石遍地時,你卻執著於紅色的石頭,彩色的石頭!當師傅還活著時,你卻關注著死的文字。

  一天晚上,德山來找龍潭,問了很多問題。

  一個跟師傅學習的人總是充滿了問題——因為這就是一個人學習的方式,你必須提出問題,因此你也能得到答案,那樣你會不斷地收集答案,你會變得很有知識。

  一個人不是在追求學習而是在追求領悟後,就只有一個問題,而沒有很多。要記住:很多的問題是無法回答的,可以回答一個問題。很多的問題是無法回答的,因為如果你是那種問很多問題的人,那麼任何的回答都只會讓你製造出更多的問題——沒別的,每一種答案都會給你更多的問題。你來找我,你問: 「誰創造了這個世界?」我說:「神」。那麼你會開始問有關神的問題:「這個神是誰?為什麼他創造了

  世界?」如果我說:「就因為這個。」然後你問……每一個回答都會製造越來越多的問題。

  但是如果你只有一個問題……那是非常難的,只有非常明智的人才只問一個問題。要到只有一個問題時,那麼你已經變得成熟了——因為很多問題顯示了你的好奇心;一個問題顯示了你的存在已經到了終結,這是生死關頭: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了,一切都解決了。這是個生與死的問題。

  問一個問題意味著你已經成了一個點,問一個問題意味著你已經一致了!當你一致時,就能給你答案,否則,你還沒有準備好。如果你在問很多問題,那麼沒有師傅會在你身上浪費時間和能量。問一個問題!

  首先要發現有意義的那一個問題是什麼,不要在外圍繞,進入中心!在外圍有許多點可以問,但是在中心只有一個點。當你在外圍繞時,你正在不停地繞著圈,一個問題會導致另外一個問題,另外一個問題導致另一個問題,你繼續著——

  趨向無限。但是在中心只有一個問題。

  而那個問題即使不用回答也能回答:如果你只有一個問題了,那麼師傅會看你一眼,那個問題就已經回答了;師傅會觸動你,那麼問題已經回答了。因為當你是到了這樣的一個點時,你是如此強烈地活著,你的火焰正燃燒著,這樣明亮,你的頭腦如此清晰——沒有烏雲遮蔽,只有一個太陽,不是很多雲——你是這樣明朗,一切是強烈的、清晰的、燃燒著的,只要看一眼就可以了,只要一點觸動就可以了。但是如果你充滿了問題,即使師傅不斷地用答案來敲你,也不會發生什麼。

  一天晚上,德山來找龍潭,問了很多問題。

  這些禪的故事真美,它們的每個字都是很有意義的。一天晚上——不是早上,而是在黑暗中。在早上,你會問一個問題,在晚上,你會問很多問題;在早上,你是清晰的、新鮮的、年輕的;在晚上,你是陳舊的、腐朽的。在晚上意味著你在黑暗中摸索著,即使你來到了門口,你也看不見,即使給予答案,也無法被領悟。

  頭腦是靈魂的黑暗,是靈魂的夜晚,但是你是這樣相信這個頭腦,而它除了給你承諾以外,什麼也不曾給過,它給你承諾,承諾得很美好——它不斷地承諾。

  我曾經聽說:有一次,穆拉﹒那斯魯汀晚上很晚很晚才回家,他敲了敲門,妻子問:「那斯魯汀,什麼時候了?」

  那斯魯汀實事求是地說:「還很早,只有11點15分。」

  妻子說:「不要對我撒謊,我看了一下鬧鐘,不是11點15分,是3點15分,整個晚上都快過去了。」

  那斯魯汀說:「等一下,你是相信一隻20盧比的破鬧鐘,還是相信你所愛的丈夫?這是什麼樣的婚姻啊?你是什麼樣的女人啊?」

  你總是相信20盧比的破頭腦,那是你在舊的用過的頭腦商店裡買來的——它也不是你的!它已經被倒賣過很多次了,幾千次了。在你的頭腦中什麼是新的呢?一切都是舊的、用過的;在你的頭腦中什麼是新鮮的呢?其中什麼是原初的呢?一切都是借來的。當一個人要買一輛很舊很舊的、被用過的車時,他會考慮很多次是否要買下它。而你從來不會想到頭腦也已經被用了很多次了,你的每一個思想都是借來的、舊的、廢的,被扔掉了很多次了。

  但是你繼續相信它,因為這個頭腦已經學會了一個詭計,那個詭計就是怎樣承諾。它不斷地承諾著:「我會給你一切,你需要上帝嗎?我會給你,只要等待,做這個和那個,努力,期望,祈禱,你便會得到它。 」它總是延期,它說:「明天就會發生——而明天從來不來,明天無法來,一切來臨的總是今天,頭腦所做的一切都是讓一切轉移到明天,它答應你——在將來,是否是天堂,是否是上帝,或是解脫,涅魋——它總是答應你 「在將來」。

  靜心、禪,從來不給你任何承諾,它只是讓你此時此地。頭腦總是延期,它說:「會發生,慢慢地會發生,漸漸地,不要著急,現在沒有什麼可以做的。」頭腦說:「需要時間,道路是漫長的,必須做很多事,除非你做它,不然你怎麼能夠到達呢? 」頭腦總是劃分目的與手段。

  事實上,沒有劃分,每一步都是終點,而每一刻都是涅魋,現在就是全部的存在,將來是最虛幻的東西:它是頭腦的產物。但是你相信頭腦,它真是了不起:你甚至不會對它失望!

  我曾經聽說有關……一個人買了一輛用過的舊車,兩個星期以後他又到那家商店,問銷售員:「你是不是就是賣給我這輛車的那個人?」那個人說:「是的。」他有一點害怕與擔心,因為他知道他賣的是什麼類型的車,這個人又說: 「再對我講一遍在你賣給我這輛車時所講的話——我是如此地灰心喪氣,請給我一點點勇氣,我來了也會走的,只是要獲得鼓勵。」

  你甚至不會對頭腦失望,你會繼續聽它的。而頭腦是黑暗的,是你存在中沒有光的黑暗的部分,它是黑夜。

  這是對的:一天晚上,德山來找龍潭,問了很多問題。老師說……

  他不回答,他一個問題也不回答,他只是聽著那些問題,老師說:「夜很深了,你為什麼還不休息?」

  看!這麼多的問題要問,老師只是說:「夜很深了,黑暗在增長,你正在進入頭腦越來越暗的部分了,夜很深了——為什麼你還不休息?」

  這是對如此多的問題的唯一的回答:「你為什麼還不休息?」

  你就是那個問題和問題的製造者。你——自我,頭腦——你就是疾病,為什麼你還不休息?問很多問題——只給一個回答,而那個回答太無法理解了。因為一個問很多問題的人無法理解只有一個回答,他的頭腦無法領悟任何屬於 「一」的東西,他只能理解「多」。「多」總是在外面,「一」總是在裡面——因為中心是你的內在,外圍就是外在。

  師傅說了一句最美麗的話:「夜很深了,你為什麼還不休息?這是你應該休息的時候了。」這看起來毫無關係,他應該回答問題……他已經回答了,因為他說: 「請你休息。」

  如果你在,那麼就會不斷地產生問題,來自頭腦的問題就像樹上長出的葉子一樣,你不斷地給樹澆著水,葉子便會不斷地生長,當然,舊的葉子會落下來而新的葉子會長出來,所以師傅可以回答問題,而舊的問題去了,新的問題又會來,它會被一再地替換,新的問題會更糟,因為舊的問題——你已經厭煩它了,你或許會扔掉它,你已經與它在一起活夠了。

  一個新的問題又像一個新的妻子——你又一次戀愛,又一次開始了羅曼史,又是一首詩,又是一次無聊。一個新的思想比舊的更加危險。因為你厭倦了舊的思想,你總是會討厭它,你想扔掉它。那就是為什麼佛陀,或者龍潭,或那樣的人們從來不回答你的問題,他們不願意給你的頭腦新的庇護所,他們不願意給你新的替代物來代替舊的問題。

  佛陀常常說:「如果你想得到回答的話,不要問;當你不發問的時候,我會回答;如果你問,門是關閉的。」

  佛陀常常堅持要新來的人們:「一年中,不問任何問題,與我在一起,如果你要問的話,那麼就不允許你與我生活在一起,你必須離開。一年,只是保持沉默。」這不是指用口來提問題——佛陀知道的——如果你內在是不斷地問,他會知道。

  一天,佛陀的大弟子,摩訶迦葉正坐著,他不曾問任何問題。他只是幾個月前才來,佛陀告訴他要保持一年的沉默,不問任何事情。其他的幾個門徒也在那裡坐著。突然佛陀問:

  「摩訶迦葉,你提問了?」

  摩訶迦葉說:「我一句話也沒有說。」

  其他幾個門徒也說:「他什麼也沒有說。」

  佛陀說:「看內在,你已經提問了,你已經違背了諾言。」

  而摩訶迦葉看著,接著他鞠了躬並說:「對不起!」——

  他已經提問了。

  他不曾問你所能聽見的問題,但是內在深處,問題已經在了。即使你不問,而頭腦在問,你已經問了,因為思想是一種微妙的行為,它遲早會變成可見的,氣泡在那裡,它會在表層泛起,你能夠壓抑,但是你無法騙過佛陀。

  什麼時候能允許你提問呢?在沒有問題的時候。這看起來是個反證: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你還要問什麼呢?那時你只問一個問題,並且不需要將它文字化,你的整個存在變成了一個問題、一種探尋,一種詢問,你的整個存在是一種詢問。當你站在佛陀面前時,你的整個存在已經蛻變成一種詢問,一種渴望,一個很深的饑渴,深到你已經不在了,只有饑渴在——那時佛陀會滋養你,那時會給予回答,否則佛陀,無論他說什麼,看上去都是毫不相關的——這些禪的故事都是非常不相關的。

  幾百萬個禪的故事都是完全不相關的,你問A,師傅說Z——沒有關係!我們不知道這個德山問什麼問題,我們只知道一件事:老師,師傅,從來不回答他們,他只說: 「德山,夜很深了——你為什麼還不休息?」這就是禪的一切,這就是禪所關注的——休息!

  你用頭腦用得還不夠累嗎?那麼休息吧!頭腦做得還不夠嗎?頭腦在你裡面製造的混亂還不夠嗎?你為什麼還要執著於它?什麼樣的期望、什麼樣的承諾,使你執著於它?它一直在不斷地欺騙著你,它說: 「那裡——那個目標,在那些財產中,在那幢房子裡、在那個女人那裡、在那些財富中——就是一切。」你做了,而當你達到了,除了挫折,你手裡什麼也沒有,每一個期望都將你引向挫折,每一個慾望最終都成為不幸的事件、悲傷的結局。

  這個頭腦一直在給你承諾,還在給你承諾——承諾沒有兌現過,但是你從來不對頭腦說:「你這個騙子,你停下!」你害怕那樣說。

  有一次,穆拉﹒那斯魯汀從鄉村酒店裡出來,一個新來的傳教士看見了他——他正巧路過,新來的傳教士說: 「那斯魯汀,你,一個信宗教的人,我看見了什麼?你正在從這樣的地方走出來?我的孩子,喝酒是魔鬼的事。當魔鬼再次邀請你時,拒絕!你為什麼不拒絕呢?」

  那斯魯汀說:「教士,我想拒絕的,但是魔鬼或許會不高興,或許就不再發邀請了!」

  那就是問題,你想拒絕這個頭腦,這個頭腦從來不兌現任何事,但是你害怕——頭腦會不高興,不會再給你承諾,那時……?你無法沒有承諾地生活,你無法沒有希望地生活——

  這就是機械結構。

  除非你準備沒有希望地生活,否則你無法成為有宗教性的,甚至你的所謂宗教性也只不過是由頭腦製造出來的希望。你是不是準備沒有希望地生活?你是不是準備沒有未來地生活?那時就不需要休息了——頭腦它自己休息了,那時就沒有頭腦的執著。但是你害怕——頭腦或許會不高興,而頭腦就是那個魔鬼,或許它不再給予了,那麼你會幹什麼呢?

  人們來到我這裡:他們以為他們的探尋就是宗教性的——他們的探尋仍然還是心理的,他們仍然在頭腦的黑暗山谷中行動著,他們仍然在聽從頭腦,他們在希望著,他們將希望寄托在金錢上,而他們失敗了;他們將希望寄托於性——他們也失敗了;他們以很多、很多方式來希望,而他們都失敗了。現在他們將希望寄托於靜心,現在他們將希望寄托在一個師傅身上——但是希望還在。好好地記住:如果你將希望寄托在我身上,那麼你錯過了我,我不會滿足你的希望。

  為什麼不拋開希望呢?你為什麼要希望呢?它的基礎是什麼?不滿變成了希望,這是虛假的,因為此時此地你是如此地不滿意,如此地痛苦,以至於你需要對未來抱有希望,那個希望會幫助你向前,你無論怎樣都能忍受。現在,通過希望你能忍受現在——希望是麻醉法,現在是痛苦的、煩惱的,希望是酒精,它是毒品,它足以使你無意識到能夠忍受現在。

  希望意味著此時此地沒有滿足,但是你曾經看到這整個的現像嗎?為什麼此時此地首先你是不滿的呢?為什麼?因為在過去,你就抱著希望,那就是為什麼此時此地你是不滿的,這個今天是明天的昨天,昨天你寄希望於今天,因為那時它是明天,現在那個希望沒有被滿足,所以你痛苦、沮喪,而對於隱藏的痛苦,對過去的今天,你再一次將希望寄托在明天。

  你是處在一個習慣中,在這樣的習慣中,很難從中走出來。明天將同樣會發生:你會受到挫折,因為頭腦能夠承諾,但永遠不會兌現。否則,不需要靜心,而佛陀就是靜心著的傻瓜。

  如果頭腦能夠兌現的話,那麼所有的靜心者都是愚蠢的,所有的開悟者也都是傻瓜。因為頭腦無法兌現,當他們理解了整個結構時,它的全部的痛苦……是這樣的結構:昨天頭腦答應你明天某樣東西就會傳到你手上,現在明天已經到了,這就是今天,而東西不曾傳到——你便痛苦,你的期望被挫敗了,現在頭腦說: 「明天我會給予。」頭腦再次承諾,這是多麼地愚蠢,你會再一次聽頭腦的嗎?明天會重複同樣的結構——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你聽從頭腦,你就會變得痛苦——否則,這個今天就是天堂!而沒有其它的天堂;這個今天就是涅魋,如果你不聽從頭腦……只要不聽從頭腦,那麼你就不會痛苦。因為不抱希望,沒有期待,痛苦就無法存在。當有痛苦時,你需要抱更多的希望來隱藏它,以便生活下去。不抱希望地生活——

  你就是一個當下的人,那麼你休息了。

  多美麗的文字!師傅說:「夜很深了——你為什麼還不休息?你有這個晚上還不夠嗎?你還不知道你太聽從這個頭腦了,從它裡面出來吧!再也不要聽它的了,休息!」

  但是德山誤解了他,因為一個有如此多的問題的人無法明白那個回答。由於慈悲,龍潭給予了回答,但是徒弟誤解了——學者們總是誤解。

  他想什麼呢?他想的是外在的夜晚,根本不是指師傅所講的——大師們從來不會談論外在,他們總是談論內在。師傅正在談論內在黑暗的夜晚,而徒弟以為:「是的,夜已深了。 」他看著外面,他看著外圍,師傅正在談論中心:師傅正在用內在的語言,門徒卻用外在的語言來理解,而內在的語言無法翻譯成外在語言,沒有,沒有辦法翻譯,要麼你明白,要麼你不明白——沒有辦法為你翻譯。

  印度文能被譯成英文,英文能被譯成中文——但是宗教無法被譯成任何種語言,內在無法被譯成外在。為什麼中文能被譯成英文呢?因為兩者都是外在的,它們都存在於外圍。

  「你為什麼還不休息?」師傅說。所以德山鞠了個躬,當他撩開門簾走出去時,他看到:外面非常暗。

  他懂了,他以為他已經明白了,他鞠了個躬:「是的,是太晚了,夜色越來越暗,太晚了,是回去睡覺的時候了。」師傅的意思是什麼,他是在說:「這是醒來的時候了! 」休息的意思……對懂得內在的人而言,休息意思是指這是走出你的沉睡、你的頭腦的時候了,因為頭腦就是沉睡!

  你曾聽說過嗜睡症嗎?頭腦就是那種病,是深沉的睡眠,甚至在你要醒來時,它也不允許你醒過來,你進入了深度催眠,這就是夢游症,你做事就像一個機器,像自動裝置,像一台自動化的機器:你吃飯,你說話,你做事,你有效地做著,但是不要以為你是清醒的,你還沒有醒。

  你有很多種睡覺的方式:有時閉著眼睛睡覺,有時睜著眼睛睡覺;有時你睡在床上,有時睡在寺廟裡、睡在街上;有時你是昏睡著買東西,有時睡著做事情,有時睡著並不做事;有時你睡著時做著夢,有時睡著時思考著——你只是繼續你的酣睡。

  早上,你不會醒來,一種睜眼的新型的睡眠又開始了-夢想飄浮,思想繼續,而你卻做著儀式。每天做儀式是不需要清醒的,那就是沒有人喜歡每天有新的事情發生的原因,因為如果新的事情發生了,那麼你必須醒來。對於舊的事情和慣例,你會繼續睡覺,不需要清醒。在70年的生活中,如果你有過7個清醒的片刻,那也是夠多的了。那就是為什麼當喬達摩﹒悉達多醒來時,我們稱他為佛陀,覺醒的人,因為這是如此少有的現象——覺醒。

  師傅意思是:「讓頭腦休息,而你能清醒。」徒弟理解成:「對的,外面非常暗,我現在得去睡覺,我要休息了。」這就是每當師傅給予真理時,在徒弟那裡卻一直被頭腦所歪曲。

  於是德山鞠了個躬……只是謝謝師傅,他確實看到了夜已經很深了……當他僚開門簾走出去時,他看到:外面非常暗。

  龍潭給德山一根點燃了的蠟燭……師傅給徒弟一根點燃了的蠟燭……來尋找他的路,但是正當德山接過它時……他正要走出去時……龍潭吹滅了它。

  在那個當下,德山的頭腦打開了。

  發生了什麼?龍潭給了德山一根點燃了的蠟燭,他說:「是的,外面很暗,你拿著這根點燃了的蠟燭好看清路。」

  在外在,能夠給予蠟燭——不是內在,因為內在你怎樣能拿一根蠟燭呢?無法從外在將蠟燭給予內在,師傅無法給予你內在的開悟之光。

  事實上,內在的光總是在燃燒著,它就在,但是你一直在看外在。一旦你看內在,光就在,已經在了!你從來不曾有片刻失去它,你無法失去它!它就是你的道,你的本性,你自己——不需要給內在任何蠟燭,也沒有蠟燭能夠進入內在。

  但是在外在可以給予蠟燭。

  所以要記住:所有那些供你上路的東西,所有那些蠟燭都只能是外在的,它們可以在這個世界上照亮你的路,不過從來不是神的世界。

  看見徒弟還沒有明白,師傅又試了一次,他創造了一個情景,一個非常少有的情景:他給德山一根點燃了的蠟燭。

  德山問了很多問題,龍潭一根內在的蠟燭也沒有給予,他沒有給予一個回答。他只是說:「休息!」但是如果黑暗是外在的,那還有辦法,你能夠得到幫助。如果你的身體病了,那麼你能夠找個醫生;但是如果你的靈魂病了,醫生不會有什麼幫助——那時你必須有所改進,那時師傅只能將你帶到這個你不得不有所改進的點上,因為,除了你,沒有人能夠穿透你的內在,如果有人能夠穿透你的內在,那麼這不是內在,因為在你存在的最內在的寺廟中,別人怎麼能夠進入呢?沒有空間,只有你存在,在你全然的獨處中!

  那就是為什麼馬哈維亞說,即使愛也無法進入那裡,你是全然獨處的。馬哈維亞為終極解放、終極拯救用了一詞:那個詞就是「克維利亞」(Kaivalya),克維利亞意思是完全的孤獨。在你最內在的本性中,你是全然獨處的——沒有人能進入那裡,甚至師傅也無法進入那裡。如果有人能進入那裡,那麼它是外在的,它不是最內在的核心。在圓圈的最中心只能是一個點,不是兩個,如果有兩個,就不是中心,仍然有一個小小的外圍圍繞著。

  在你最深的存在中,你是單獨的。師傅能幫助你覺知到這個事實,一旦你知道,內在所有的病就消失了。一旦你接受你全然的孤獨,你便解放了,於是執著沒有了——愛便能夠流動!

  事實上,只有「當下」能讓愛流動,因為當下的愛是不依賴的,你不是依賴別人的。如果你依賴,那麼你也會反對——因為無論什麼人,使你產生依賴的就是敵人,不可能是朋友,所以情人們不斷地鬥爭,因為那個情人就是敵人,那個愛人就是敵人,你變成依賴的,沒有依賴你無法生活。你的自由被摧毀了,任何摧毀自由的愛遲早會變成恨。

  只有給予更多自由的愛才永遠不會變成恨,它是永恆的,所以只有耶穌、佛陀才能永恆地愛。沒有天氣那樣的變化,只有相同的和諧在繼續。為什麼?因為佛陀或者耶穌已經達成他自身完全的單獨,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成為全然的單獨是如此美麗,就像珠穆朗瑪峰。

  正是在頂峰,你單獨在,正是在核心,最內在的存在,你單獨在。當你接受了,當下的愛就能像恆河一樣流動,當下便沒有麻煩,當下你就能無條件地愛,當下你就能毫不依賴地愛或者也不使別人依賴於你地愛,當下的愛就能是一種自由。

  師傅幫助你覺知到你是全然的、終極的孤獨。「孤獨」這詞並不是好的,因為它帶著一種悲傷——因為你,不是因為這個詞,因為舊的關聯,當你孤獨時,你總是感到悲傷。

  有一件事,它發生在日本:有一個禪師是一個了不起的園丁,種花的熱愛者,甚至國王也嫉妒他的花園。有一天一個人來找國王,對他說:「現在你一定得去看看。」

  日本人非常喜歡牽牛花,那個來找國王的人說:「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多的花,幾百萬朵,禪師的整個花園裡開滿了花,那芳香是這樣美,不要錯過!你應該去。」

  對國王而言,要去看一個窮人的花園真是太過份了:他有一個大花園——數百英畝的青枝綠葉,數百個園丁在那裡工作著——而他還要去看?

  但是那個人說:「這或許再也不會發生了。」

  所以國王說:「你去通知,明天早上我會來。」

  師傅得到了消息。第二天早上,國王帶著他的王室、官員、王后、王子一起來了,整個首都變得安靜了。好幾千人聚集在寺廟的周圍。國王來了,他看看四周,他說:「什麼!

  我得知這兒有數百萬朵花,而我在花園裡只看見一朵牽牛花。」

  那個禪師說: 「是的,是有數百萬朵,但是晚上我們把它們都搬出去了,因為我們只信一朵,而這一朵是花叢中最美麗的,你會錯過這朵,所以我們將那些花都搬走了,只有最好的,只有最美的為您留下了。」

  國王變得有點兒悲傷,他說:「它看上去如此孤獨。」

  而那個禪師笑著說:「這不是孤獨,這是單獨。」

  記住這點:當你到達最內在的中心時,你不是孤獨,你是單獨!而這個單獨不是一種空——它是充實的;這個單獨不是空的,它是滿溢的;這個單獨不是空缺,它是全部。

  師傅只能使你覺知到這個事實——已經有了。他無法給你新的東西,他只能給你已經有的,你已經是的,你已經在內在擁有的但是卻從來不曾警覺的東西。他只是讓你對你的存在這個事實有所警覺,他只是使你覺知真理:那裡藏隱著寶藏——而你沒有看到,你的存在之神已經是事實,師傅只是使你覺知到這個事實,它不是一種達成。

  龍潭給德山一根點燃了的蠟燭,他說: 「好,如果你無法看內在,你正生活在黑暗中,頭腦的黑暗中——我說內在而你卻看外在——如果你是這樣看,那麼我給你一根蠟燭。」

  他給他一根點燃了的蠟燭來照亮他的路,但是正當德山接過蠟燭時,他正要走,從師傅的寺廟裡邁步時,龍潭吹滅了它。

  突然,暗了!用點燃的蠟燭,有了光,甚至還沒有給就立即被吹滅了,突然,暗了。

  當下……發生了什麼?……德山的頭腦打開了——他開悟了。

  在這個當下發生了什麼?許多事情同步發生了,它們發生在一個片刻中,沒有時間浪費!這裡蠟燭被吹滅了;那兒,立刻,徒弟開悟了。

  發生了什麼?有一件事:突然他覺知到師傅不是在說外在的黑暗之夜,那就是為什麼他吹滅了蠟燭——表示這根蠟燭不要燃燒了,他正在談內在,內在的黑暗之夜,他不是在談去休息,去睡覺,他要使你警覺和覺知。當光突然地滅了時,他的頭腦也突然地停止了。他不能相信……它是這樣無法預言,師傅給了蠟燭又吹滅了它,這是如此荒唐!那麼為什麼又要給呢?

  這是如此的矛盾,頭腦當下無法思考——因為當有矛盾時,頭腦就無法思考。很多次,我給了你蠟燭又立刻吹滅了它,我說一句話馬上反駁了它,只是讓你的頭腦無法思考它,無法運轉,如果你的頭腦還能運轉,那麼錯過了機會。

  這是如此矛盾:夜是暗的,師傅給了根蠟燭,當他正要走時,他又吹滅了它,他什麼意思?這樣的不一致!

  開悟的人總是不一致的,一致總是頭腦的;你能找到一個一致的思想家,但是你無法找到一個一致的佛陀,每一個片刻,他都以新的方式行動——因為他不是從過去來行動,他的行動是對當下的反應。而這是如此偶然,以致於頭腦無法運轉,突然,那裡全暗了。

  那個門徒領悟了一件事:師傅不是在談論外在,他不是在說那裡的夜晚,他是在說這裡的,內在的夜晚。他給了蠟燭又吹滅了它,他是在說,那對內在沒有幫助,你必須進入你自己內在的黑暗,這些蠟燭不會有用,那裡沒有人能成為一個嚮導,只是象徵……

  佛陀曾經說過,佛陀們只是指明道路——必須由你去走,他們無法與你一起走。如果他們與你一起去,你會依賴他們,他們會成為你的世界,他們會成為你的執著。他們無法與你一起走。由別人將你帶到你的中心,這生來、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他能指明道路,佛陀們只是指明道路,必須由你去走。

  突然暗了——頭腦停止了。頭腦不可能相信,頭腦無法來協調這個不一致的行為,在頭腦中,有了一個空隙、一個不連續——而那個空隙成了靜心,突然他的頭腦打開了。當頭腦無法起作用時,當頭腦發現有些事不可能一致起來、不可能解決時,頭腦就放下了。

  如果頭腦能找到邏輯,那麼它會繼續,所以因為你的頭腦,師傅必須是邏輯的。只有那時空隙才有可能。這一刻他以某一種方式行動,而下一刻,他便反對他自己了;這一刻他說某件事,下一刻他說正好相反的事,你無法使它變成一個系統。

  那就是為什麼在佛陀圓寂後,很多系統出現了,因為每個人開始創造他自己的系統,而佛陀是一個不一致的人,他不是一個系統的創造者,所以便有了幾百萬對的矛盾,所以每個人——哲學家們——開始工作著,現在的很多佛教徒有了很多哲學,在那些哲學中,已經排除了矛盾,他們創造了一個一致的整體。

  但是當你排除了矛盾時,你也已經排除了佛陀本身——因為他就是在他的矛盾中。他在空隙中,給你的頭腦震驚——這是一個震驚。德山,在那個當下,突然變得警覺。他不可能預言它,如果頭腦能夠預言,那就沒有震驚。如果我給你重複這個故事,如果今天晚上我給你一根蠟燭,你很熟悉這個故事,到時我吹滅了它——沒什麼會發生,因為那是你的期望。

  所以,一種設計無法被再一次應用,不可能再一次應用,那就是為什麼總是需要新的佛陀們,因為舊的佛陀們——你的頭腦已經完全吸收了他們,對此已經非常熟悉了。所以一個新的佛陀或許做的正相反,他或許給你蠟燭而不會吹滅它,你會拿著那根蠟燭走進黑暗之夜,不斷地思考著: 「發生了什麼?這故事看上去並不完整。」一個新的佛陀必須創造新的設計、新的方式、新的技巧,因為你的頭腦是如此狡猾:一旦它知道了,它會使每一樣東西變成它的一部分。

  當下,德山的頭腦打開了。而當頭腦打開時,你就開悟了。頭腦就是一種關閉,頭腦是一扇關閉著的門。而存在是一扇打開的門——那就是唯一的區別。頭腦打開,你就是一種存在;頭腦關閉,你只是過去,是一種記憶,不是一種生活、活的力量。關閉的頭腦只能看外在,因為你怎樣能看內在呢?頭腦是關閉的,門是關閉的;頭腦打開了,你才能看內在。

  看看內在,你會全然地蛻變。一旦有了對內在的一個瞥見,你將再也不一樣了。於是你就能向前,你就能看看外在,你就能進入這個世界:你能是一個店主,你能是一個職員,你能是一個學校的老師,你能是一個屠夫——你能和以前做的一樣——但是品質已經變了。

  在禪中,他們說,在一個人開悟以前,看河是河,看山是山;當一個人成了一個尋道者時,看河不再是河,看山不再是山——一切都混亂了、無序了;而當一個人開悟時,看河又是河,看山又是山了。

  禪的人們說,一個開悟的人與任何普通人的生活是同樣的——在外在毫無區別。當他感覺餓時,他吃;當他感覺累時,他睡——在外在毫無區別。只是存在的本質、存在的品質已經變了:現在頭腦打開了,他能看外在,但是他是在內在;他能進入這個世界,但是這個世界從來不能進入他;他在這個世界中,但是這個世界不再是他存在的一個部分。他能做一切需要做的,但是他從來不執著。他也不超脫,不,他既不執著也不超脫。這個世界已經成了一個夢,這個世界已經成了一齣戲,一場遊戲,它不再是真實的,它不再是有實體的。如果他碰巧成了一個屠夫,那麼他仍然會是一個屠夫,他將會做到底。

  禪說,原本的頭腦就是開悟的頭腦——只有一個區別:頭腦打開,門打開,警覺的,覺醒的,睡眠沒了,你不再處於催眠狀態中,你不再處於麻醉狀態中,你是警覺的。

  如果你過多地試圖改變外在,那表示你還在執著;如果一個人試圖超脫的話,這也表示著執著。如果你不執著為什麼要受超脫的干擾呢?如果一個男人要逃避女人,這表明那人仍然對性是著迷的,否則,如果你不是著迷的話,為什麼要逃避女人呢?如果一個人迴避市場,進入喜馬拉雅山,那麼他在某種程序上仍然在市場裡,或者市場在他裡面,他仍然是害怕的,害怕總是表示你還沒有改變,否則,一個開悟的人會和其他任何人一樣平凡,比其他任何人更平凡!了不起的平凡!

  為什麼呢?他不是一個展示者,他或許只是你的隔壁鄰居,你或許還不認識他,因為你總是去追隨特殊的人們。如果一個人出了好幾年的名,你會去……你會走很多很多里路,這會成為一個朝聖之途,因為你要去見一個已經出了十年名的人,這或許是一種英勇事跡,但是並不說明什麼,這只是再一次顯示了自我主義的立場,只是一種展示。你或許會去向那個一直在禁食的人鞠躬,因為你不能禁食,這個人已經達到了目標,而你卻沒能達成,你在這個人面前感到低一層,你鞠躬,因為在內心深處,你也想要這樣:特殊的。你想要一些權力、奇跡,而這個人已經達成。

  一個人是獨身的、單身的:你感到敬畏,你感到很受影響,印象深刻,因為你沒有女人無法生活,而這個人可以,他已經達成了你內在深處的慾望,沒有女人也可以生活的慾望,因為女人是束縛,你感覺到她在你周圍製造出了一條邊界,她佔有你,你無法超越那條邊界。你害怕女人。

  有人在問那斯魯汀:「為什麼,那斯魯汀,你今天這麼早就要走了?」——他正要離開酒店。

  他說:「這就是每天的問題,老婆!」

  於是那個人問:「你害怕你的老婆?你是一個男人還是一隻老鼠?」

  那斯魯汀說:「我是一個男人。」

  那個人說:「那麼如果你是一個男人,為什麼這麼早就要走了呢?你用什麼來肯定你是一個男人呢?」

  那斯魯汀說:「我肯定,我完全肯定!因為我的老婆怕老鼠,我肯定是個男人,我怕她,而她怕老鼠,如果我是只老鼠……!」

  妻子、丈夫、家庭、工作、責任,這個世界——一切都成了一種負擔,你周圍的界限,你感覺受到禁錮、受到關押。而一個人丟開了一切,保持著一個人的尊嚴,既沒有妻子、孩子的負擔,也沒有擔心,沒有害怕——你向他鞠躬,因為你感到: 「這就是目標,這就是我也想達成的目標。」但是這個人正是在你的相反的那一極。他或許已經成了老鼠,而你或許仍然是一個男人,妻子或許怕他,但是沒有什麼變化,他只是相反的那極,他也隱藏著同樣的懼怕,他也隱藏著同樣的慾望,但是他已經顛倒了整個過程,他正逆流而上,那就是這樣——但是溪流是同樣的,鬥爭繼續著,他或許是一個比你更偉大的鬥爭者,或許是一個比你更愚蠢的鬥爭者——因為愚蠢的人們總是充滿勇氣,他們比其他人更容易逆流而上。白癡通常能做聰明人不能做的事。

  傻瓜能夠進入到甚至連天使都害怕去的地方。所以如果你看見在寺廟中你們的和尚們、你們的出家人、你們的所謂的聖人們,愚蠢的人們,那是自然的。看看他們的眼睛:你從來不會看到聰明的目光,你不會看見清澈的目光、你也不會看見火焰,你只會看見愚蠢的、癡呆的人們,愚蠢!笨蛋!

  他們做這樣的事更容易,他們能夠倒立,休沙善(Shirshasan),而他們能做好幾年——但是他們並沒有改變,蛻變沒有發生。

  禪說,原初的頭腦就是開悟的頭腦,你不要去任何地方,原初的世界就是天堂,此時此地,一切就在!你不需要去任何地方!

  一個人的頭腦打開了,妻子也就消失了,不是他走了,逃避妻子,只是妻子消失了,而美麗的存在就在——當沒有妻子時,美麗的存在就在;當你使得存在變成了妻子、丈夫時,醜陋便進入了。於是有了一個朋友、一個美麗可愛的朋友——因為期望帶來憎恨,是你的頭腦、封閉的頭腦,製造了許多問題——不是妻子。

  你第一次變得覺知到世界的美麗……一切都是年輕的、新鮮的和活生生的,神就在這裡!如果你認為神在別的什麼地方,那麼你仍然在聽從你的頭腦,因為那是頭腦的語言: 「在別的地方,在別的地方!從來不在這裡!」——而他總是在這裡。

  靜心顯示出你的此時此地,而那時那個原初的頭腦變得極其特別,而原來的生活也成了至高無上的、極至的。唯一的區別就是封閉的還是打開的頭腦,當思想在時,頭腦就是封閉的;當思想不在時,雲也不在了,頭腦打開了。而當頭腦打開時,舊桶跌落了,水全跑了出來,映像消失了——沒有水,沒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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