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修喜歡的書
第十五章
好吧!我在這個附附筆的第一本書要談的是一本沒有人認為我會談的書。它就是聖雄甘地的自傳「我的真理實驗」。談他的真理實驗真的是很奇妙。這個時機剛好。
阿蘇,你繼續;否則我會開始譴責甘地。你繼續,然後我才可以對這個可憐的人好一點。直到現在為止我都還沒有給甘地好臉色過。也許你可以幫我對甚至是甘地這種人好一點……雖然我知道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還是可以說一些很美的事情。第一:沒有人那麼誠懇、那麼真誠的寫自己的傳記。它是有史以來最真誠的傳記。
自傳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東西:你在寫關於你自己的事。你不是會吹噓自己,就是會開始變得太謙虛──那只是另一種吹噓的方式。我會在我的第二本書談到那一點。但是甘地並不是這兩者;他是單純的,他只是陳述事實,就像個科學家一樣……完全不顧慮到那是他的自傳。他說了每一件一個人會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但是這本書的標題是錯的。一個人無法實驗真理。一個人可以了解或者不了解真理,但是他無法實驗真理。
實驗這個字屬於客觀科學的世界。一個人無法實驗主觀的東西,而那就是真理。記下來:
主觀無法被簡化為實驗、觀察的客體。
主觀是存在中最神秘的現象,而它的神秘就是它會一直往回走。不論你觀察什麼,它都不是「它」……它不是主觀。主觀一直都是觀察者而不是被觀察者。你無法實驗真理,因為你只能對東西、客體做實驗,而不能對意識做實驗。
甘地是一是誠懇的好人,但是他不是一個靜心者。而如果一個人不是靜心者,不管他有多好都是沒用的。他用他的生命做實驗,卻什麼都沒有達成。他死時仍然像以前一樣無知。那真是不幸,因為很難找到一個像他一樣正直、誠懇、真誠而且對真理有強烈求知慾的人。但是那個慾望本身變成了障礙。
真理會被像我一樣的人、甚至不會去管真理是什麼的人、甚至不會去關心真理的人知道。即使上帝來敲我的門,我也不會去開門。他必須自己想辦法打開它。真理會去找這一類的懶人;因此我稱我自己為「懶人的成道手冊」。現在我可以再加上一件事讓它變得完整:我是懶人的成道手冊,而且也是讓懶人不成道的手冊!那就是超越成道。
我同情這個人,雖然我總是批評他的政治、社會理念,以及他的那些開倒車愚蠢想法,你可以稱它為空轉的輪子。他想要人類再度變成原始人。他反對所有的科技,甚至反對鐵路、電報、郵政系統。沒有了科學人類會變成野蠻人。野蠻人也許很強壯……但是野蠻人還是野蠻人。人類必須往前走。
我甚至對這本書的標題都有意見,因為那不只是一個標題,它歸納了他的一生。他認為因為他在英國受教育,所以他是一個完美的印度英國人、一個完全維多利亞時代的人。維多利亞時代的人!這些人應該下地獄。他非常的有禮貌、禮節以及各種英國式的蠢東西。現在雀塔那一定很傷心。雀塔那,你要原諒我。你只是剛好在這裡,而你了解我,我總是會找到一些用來敲人的東西。
但是雀塔那很幸運:她不是一位英國女士,她是一個奧修狂!而她來自一個可憐的英國家庭,那是非常好的一件事。她的父親是一個漁夫、一個單純的人。她不勢利;否則英國女士總是比英國紳士還要高傲,總是把鼻子抬得高高的,好像她們總是在看星星一樣。她們真的很臭,那是勢利眼的臭!
甘地在英國受教育;也許他被這件事弄得一團糟。如果他沒有受教育的話也許會好一點,那麼他就不會去實驗真理了,他會去經驗真理。
實驗真理?真是荒唐可笑!如果一個人想知道真理的話他必須去經驗它。
第二本:聖奧古斯丁的「懺悔錄」。奧古斯丁是第一個毫無畏懼的寫自傳的人,但是他走到了另一個極端。那就是我欣賞甘地的原因。在「懺悔錄」中奧古斯丁懺悔得太過份了,甚至連他沒有犯過的罪都拿出來懺悔!只是為了享受懺悔的喜悅而已。真棒的喜悅啊!只是為了享受向世界說:「我什麼罪都犯過。我犯過了人可以犯的所有罪過。」的喜悅。
那不是真的。沒有人可以犯下所有的罪。沒有人做得到,甚至連神自己都做不到。不要說神,連惡魔都會開始想要如何享受奧古斯丁懺悔的那些罪!奧古斯丁太誇張了!
誇張是聖人之中最普遍的疾病。他們誇大每件事,甚至誇大他們的罪過;然後,很自然的,他們就可以誇大自己的美德。那就是整件事的第二部份。當你誇大了你的罪時,相形之下你的小小美德都會變得非常大,就像烏雲中的閃電一樣。那些烏雲對於閃電的顯現很有幫助。沒有罪過你就無法變成聖人。罪過越偉大、聖人就會變得越偉大,那是簡單的數學!
但是我還是要列入這本書,因為它寫得很美。我就是這種人,請記下來,讓這件事被記下包,那就是即使你撒下美麗的謊言,我也會因為那個美而欣賞它。不是因為它是一個謊言,誰會去管它是不是謊言!那份美讓這個謊變得值得享受、值得欣賞。
懺悔是謊言中的傑作。它充滿了謊言。但是這個人把他的工作達到了完美的地步。我說幾乎,是因為有人還是會有可能把這件工作做得更好。但是他已經做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完美了;對任何人來說已經沒有留下太多空間了。對,在他之後還有許多人嘗試過,甚至像托爾斯泰這麼偉大的人也是一樣。我談了他的書「復活」與「戰爭與和平」。他一輩子都在試著寫他自己的懺悔錄;在這方面他無法成功。似乎連托爾斯泰這種人都無法超越奧古斯丁。但是,托爾斯泰,請稍安勿躁;我正要把你列入我的名單中。
第三本: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那」,一本小而美的小說。你一定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要把小說放在我的名單中。只是因為我很瘋狂!我喜歡各種事物。「安娜卡列尼那」是我最愛的一本書。我記不清我讀過它多少次。我是指次數,這本書我記得很清楚,我可以引述整本書的內容。
看!阿蘇大大的嘆了一口氣。她一定很擔心:這個狂人現在要引述整本「安娜卡列尼那」!不,阿蘇,別擔心,我不會這樣做的。我還有別的事要做。也許下一次吧!但是不是現在。
如果我掉到書海裡,然後我必須從世界上的幾百萬本小說中選一本的話,我會選「安娜卡列尼那」。這會是對待這本美麗的書的美麗方式。它必須被一再閱讀;只有那樣你才能夠感覺到它、聞到它、然後嘗它的味道。那不是一本普通的書。
托爾斯泰無法成為一個聖人,就像甘地無法成為聖人一樣,但是托爾斯泰是一個偉大的小說家。甘地的成功在於他是一個真誠的巔峰。在這個世紀裡我不知道還有誰會有那種真誠。當他寫信給別人,信中的「誠摯的祝福」是真正的誠摯。當你寫「誠摯的祝福」時,你知道、每個人都知道、還有那個收信人也知道那都是狗屎。要真正獻上「誠摯的祝福」是很難的、是幾乎不可能的。那就是讓一個人變得有宗教性的東西──誠摯。
托爾斯泰想要變得有宗教性,但是他沒辦法。他努力的在嘗試。我很同情他的努力,但是他不是一個有宗教性的人。他必須至少在等幾世。在某方面來說那是很好的,至少他不是一個像穆克塔南達那樣的宗教人士;否則我們就會錯過「復活」、「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那」以及其他更美的書。然後他只會變成另一個「白癡南達」而已。
第四本,阿吉薩拉斯……阿吉穆克荷吉。他為坦特羅派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我要把他的兩本書列入。
第四本:阿吉穆克荷吉的「坦特羅的藝術」,以及第五本,他的另一本書「坦特羅的畫像」、或者也許叫做「坦特羅繪畫」。這個人還活著,而因為這兩本書我一直很喜愛他,因為這兩本書是傑作,是繪畫、藝術、以及他對繪畫所作的評論。他的介紹非常有價值。
但是這個人似乎只是一個可憐的孟加拉人。就在幾天前在德里他見了雷克斯米。他去找她然後坦承說他想要把他所有的坦特羅收藏都送給我。他一定是擁有最豐富的坦特羅繪圖與藝術品的人。他對雷克斯米說:「我想要把這些東西給奧修,因為他是唯一能夠了解它們並且知道其中意義的人,但是我太害怕了。只要在任何方面與奧修的名字連在一起可能都會為我帶來麻煩,所以我最後還是把我一生的收藏捐給了印度政府。」
我愛過這兩本書,但是要怎麼說這個人呢:阿吉穆克荷吉還是阿吉老鼠?那麼害怕!如果怕成這樣還可能了解坦特羅嗎?不可能!他寫的東西都只是用智力寫成的。它不是、也無法是來自於心的東西。他沒有心。就哲學來說我知道甚至連一隻老鼠都有一顆心,但是那不是心,那只是肺而已。只有人類才有一種不只是肺的東西……一顆心;而心只有在勇氣、愛、冒險之下才會成長。真是一個可憐人!我還是很欣賞他的書。這隻老鼠已經做了一件偉大的工作。這兩本書對坦特羅派、以及尋道者而言還是很有意義的。但是要忘記然後原諒阿吉老鼠,我是說阿吉穆克荷吉這個人。
阿吉穆克荷吉,請你記住,我不是在反對你,也不是在反對任何人。世上雖然有許多人認為我是他們的敵人,我卻不是任何人的敵人。阿吉穆克荷吉,我愛你是因為你為坦特羅派做出了貢獻。坦特羅派需要許多學者、哲學家、畫家、作家、詩人,然後這門古老的智慧才可以再活過來,而你已經幫了一些忙了。
第六本,這是一本我一直想談的書;它甚至已經列入我英語講道的時程表中。我已經用印度語談過它了,而且也已經被翻譯出來。這本書是山卡拉查亞寫的,不是現在那個傻瓜,而是阿里山卡拉查亞,原來的那個山卡拉查亞。
這本書已有千年之久,這本書只有一首小歌:「Bhaj Govindam moodh mate──哦!白癡……。」德瓦吉特,仔細聽著:我不是在說你,那是這本書的標題。「Bhaj Govindam」是指「唱上主的歌」,而「moodh mate」是「哦!白癡」。哦!白癡,唱上主的歌。
但是白癡不會聽。他們不會聽任何人的話,他們是聾的。即使他們聽了他們也不會去了解。他們是愚蠢的人。即使他們可以了解,他們也不會實踐;而除非你實踐,否則了解是無意義的。只有在了解被你的實踐證明之後才會是真正的了解。
山卡拉查亞寫過許多書,但是沒有一本像這首歌那麼美:Bhaj Govindam moodh mate。我對這三、四個字談過許多話,幾乎有三百頁。但是你知道我有多麼愛唱歌;如果我有機會我會一直唱下去。但是我現在只是想要至少提到一下這本書而已。
第七本,另一本維根斯坦寫的書。他也是我的戀情之一。這本書的名字是「哲學研究」。那不是一本書,而是一些不同時期文章的選集。每一篇文章都很美。維根斯坦無法做不美的事情。他有既能產生美又能合乎邏輯的能力,他也在散文裡面寫詩。我不認為他曾經被世人當成詩人看待,但是我宣稱他是個第一流的詩人。他和卡里達斯、莎士比亞、米爾頓或歌德是同一類的人。
第七本:保羅黎普士的「禪骨禪肉」。那是一本偉大的作品,他不是原始作者,但是雖然那本書不是原創,卻不僅僅是一本翻譯作品而已。它是自成一格的。以某一方面來說它是原創的,而另一方面它又是一本翻譯的書。它是古老禪宗故事與原創作品的翻譯。我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我幾乎看遍了所有關於神的書籍,而沒有一本比得上保羅黎普士的書。他已經有了瞥見。他有松尾芭蕉或臨濟等人的味道。
這個人仍然活在加州的某處。他在這本書中不只收集了禪宗的故事還收集了坦特羅經,也就是濕婆對帕瓦提、他的愛人講的一百一十二條經文,在其中濕婆談到了所有可能的入門之鑰。我無法想像除了坦特羅經以外還有什麼東西可以靜心。一百一十二把鑰匙已經夠了,它們似乎足夠了;一百一十三看來並不是正確的數字。一百一十二這個數字看起來真的是很有奧秘性、很美麗。
這本書非常小,你可以把它放在口袋裡;那是一本口袋書。但是你也可以把柯喜諾鑽石放在口袋裡……雖然柯喜諾鑽石被鑲在英國皇室的王冠上,而無法放在你的口袋裡。但是關於黎普士最美的事情是他沒有加入一句他自己的話,那是很不可思議的。他只是翻譯,而且不只是翻譯,他還把禪的花朵帶入的英語中。那種花朵並沒有在其他談論禪的英語作品中被發現。甚至鈴木大拙也做不到這一點,因為他是一個日本人。雖然他成道了,他也無法把成道的芬芳帶入他的英語書中。鈴木的英語很美,但是他的英語也是尚未成道的,也許通了電,但是絕對不是成道的。
身為一個美國人,保羅黎普士完成了一種幾乎不可能的工作,而且,我要重覆一次,而且還充滿了禪的芬芳。他不只為他自己得到了這種芬芳,而且還為世人把它帶入「禪骨禪肉」這本書中。全世界的人都應該永遠感謝他,雖然他不是一個成道者。那就是我說他完成了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工作的原因。
第九本……我正在等你升高一點,因為我接下來要談的是某種屬於高度、終極高度的東西。很好……但是別停下來。很好並不表示要停下來,那只表示要繼續、繼續……恰拉維提、恰拉維提。
順便一提,我要講的第九本書是克里斯馬斯漢夫利的「禪宗佛教」。他本來想要把這本書稱為「繼續、繼續」,那是恰拉維提、恰拉維提的翻譯,或者是「繼續走、繼續走」。但是最後英國人還是英國人;他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然後把這本書稱為「禪宗佛教」。
這本書很美,但是標題很醜,因為禪宗與任何主義、佛教或其他宗教無關。「禪宗佛教」不是一個正確的標題。只要說禪宗就夠了。漢夫利在他的日記中說「恰拉維提、恰拉維提」這個標題本來是他的首選,但是後來他認為那太長了。「繼續走、繼續走」……「繼續、繼續」。他改變了標題,然後讓這本書變得醜陋:「禪宗佛教」。但是這本書很美。這本書已經將禪宗的世界介紹給許許多多的西方人了。這本書的貢獻很大。
漢夫利這個人是鈴木大拙的弟子,他已經為師父作出來無人能比的貢獻了,特別是在西方世界。他一輩子都獻身於鈴木大拙所做的事。
古迪亞昨天對我說她已經告訴德瓦吉特:「如果你像我一樣和奧修生活在一起,甚至只有一個月,你也會知道那是什麼滋味,那是辛苦。」我知道那種滋味一定是辛苦。要和一個成道者在一起是很辛苦的,而要和一個已經超越成道的人在一起更辛苦。
但是漢夫利是一個真正的弟子;直到鈴木大拙與他自己死去之前,他都一直對鈴木大拙保持忠誠與服從。他一刻也沒有動搖過。你可以在他的書中找到那種堅毅不搖的精神。
第十本……是這一段的最後一本。那是一本小書,世界上很少人知道它,但是它需要讓大家都知道。那本書是「詹迪達斯之歌」,詹迪達斯是一個孟加拉狂人、一個包爾派的人。包爾這個字的意思是狂人。詹迪達斯從這個村莊唱歌跳舞到另一個村莊,而沒有人知道是誰收集了他的歌。那一定是一個有寬大情懷的精神的人,他甚至沒有提到他自己的名字。
「詹迪達斯之歌」……我感到如此的敬畏。光是聽到詹迪達斯的名字我的心就開始以不同的節拍跳動了。他是個多麼棒的人、多麼好的詩人啊!有許許多多的詩人,但是詹迪達斯是屬於所羅門那一類的人,而且還不只是那樣。如果所羅門可以與任何人比較的話那麼那個人一定是詹迪達斯。
詹迪達斯的歌唱著奇怪的事情,他唱著「神不存在」的歌。詹迪達斯也知道神不存在,但是他還是唱關於神的歌,因為神只代表著存在。神並不存在;神就是存在本身。
詹迪達斯也唱著關於靜心的事情,雖然關於靜心並沒有什麼好說的,但是他仍然說了一些事、一些無法被忽略的事。他說:靜心就等於沒有頭腦。真是一個偉大的公式啊!愛因斯坦也會嫉妒詹迪達斯。唉!愛因斯坦既不知道詹迪達斯這個人,也不知道靜心這件事。他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人,卻完全不知道靜心這件事。他除了自己以外什麼都不知道。
詹迪達斯唱關於愛、覺知、美、自然的歌。而還有一些歌是與任何事情都完全無關的;那只是純粹的喜悅、那是唱歌本身的喜悅,意義完全是不重要的。
那就是我今天的第十本也是最後一本書。
第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