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修傳
05-16 瘋狂
我曾經去過瘋人院……
我的一個朋友是一個州的政府官員,所以他允許我訪問州裏的任何瘋人院,或者是任何監獄,或無論什麼地方。否則想看到瘋子並不容易。
一次他們給我帶來一個人,說他是瘋子。他在靜心,沒什麼不對頭的地方。然後他就回家了,但他的家庭一直認為他是個瘋子。於是他又掉入了原來的陷阱。他不得不扮演瘋子的角色。
這是要理解的最重要的事情:在瘋人院裏百分之九十的人並不是瘋的。他們不過是被迫扮演瘋子的角色,別人都是認為他們是瘋子,於是他們就接受了。一旦人們認為他們是瘋子,一旦他們接受了這個觀點,他們就會感覺到這樣很舒適,很方便,而摧毀人們的觀念似乎是不好的。這是我的理解:如果你對一百個瘋子說他並沒有發瘋,九十個會恢復——如果他們被允許的話,如果他們理解到他們只是在進行一場遊戲的話。這是一個愚蠢的遊戲,因為他們是失敗者。
在我們鎮子裏,我一個朋友的叔叔瘋了。他們家很富有。過去我經常去他家,但是到了數年之後我才知道,他有一個叔叔長年被關在地窖裏,被鎖鏈鎖著。
我問:「為什麼要這樣呢?」
他們說:「他是個瘋子。只有兩個方法:要不我們把他一直鎖在屋子裏……當然我們不能這麼做,否則每個來的人都會感到焦慮和擔心,孩子看著父親,妻子看著丈夫……但是把他送到瘋人院也有損家庭的榮譽,所以我們找到了這個方法:我們把他關到地窖裏。他的飯由僕人送去,這樣就沒人能夠看見他。」
我對我的朋友說:「我很想見見你叔叔。」
他說:「但是我不能和你一塊去——他是個危險的傢伙,他是瘋子!即使他被鎖起來了,他還是什麼事都能做到。」
我說:「他最多能把我殺了。你呆在我的後面就可以了,這樣如果我被殺了,你可以跑掉。但我願意去。」
由於我的堅持,他同意從送飯的僕人那把鑰匙弄到手。三十年來,除了那個天天見他僕人,我是第一個來自外面世界的人;也許他曾經發過瘋——這我不能確定——但是我看見他的時候他並沒有瘋。但是沒有人打算聽他的,因為所有的瘋子都說:「我不是瘋子。」
所以當他對僕人說:「告訴我家裏人我不是瘋子。」僕人只是笑笑。他也對家裏人說過,但沒人對此在意。
當我看到那個人,我和他坐在一起,一起交談。他像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一樣神智健全——也許更清楚,因為他對我說了一件事:「在這裏呆上三十年是一個巨大的體驗。實際上我覺得離開你們整個瘋狂的世界是幸運的。他們認為我瘋了——讓他們這麼想吧,這沒有什麼傷害——實際上我對遠離瘋狂的世界感到很幸運。你怎麼認為?」他問我。
我說:「你完全正確。外面的世界比你三十年前離開的時候更瘋狂了。三十年來每件事情都有非常大的發展——瘋狂也一樣。你不要再跟人們說你不是瘋子了,否則他們會讓你出去。你在過著非常美麗的生活。你有足夠的空間去散步……」
他說:「這就是我在這能做的唯一運動——散步。」
於是我開始教他昧帕沙那靜心。我說你處於修煉成佛的那麼好的條件下:沒有焦慮,沒有麻煩,沒有打擾,你是被祝福的。
於是他開始練習昧帕沙那靜心。我對他說:「你可以在坐著的時候練習,你可以在走著的時候練習。」——他是跟我學習昧帕沙那靜心的第一個弟子。你一定會感到驚奇,他以一個桑雅生的身份死去——死在地窖裏。
最後一次我回到我的村子,我去看他。他說:「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接納我。我的日子不多了,我想做為你的桑雅生死去。我是你的弟子,二十年來你一直是我的導師,無論你允諾了什麼都被履行了。」
你可以從他的臉,他的眼睛裏看出,他不再是同一個人——有一個完全的轉變,一個突變……
瘋子需要靜心的方法,那樣他們能從瘋狂中走出來。
罪犯需要心理幫助,精神上的支持。
他們的確病的很重,但是你也在折磨著這些病人。這不是他們的過錯。如果一個人殺了人,這意味著他已經帶著殺人的意圖很久了。並不一定非要在什麼地方才會他才會謀殺,突如其來,殺人就發生了。
一個年青人被帶到我這兒。他的父母感到很困擾,他們帶他去看過心理醫生,還有其他科的醫生,但是全都不起作用。他的問題並不嚴重,但是這給他的整個生活和未來造成了麻煩。他有一個念頭,當他睡覺的時候——他通常是張開嘴睡覺的——兩隻蒼蠅飛進了他的嘴裏,它們在他的身體裏轉來轉去。一會飛到這,一會飛到那,現在又飛到他的頭裏了。一整天男孩什麼事也做不了,因為沒有辦法把兩隻蒼蠅給弄出來。
他進行了體檢,根本就沒蒼蠅。即使你吞下兩隻蒼蠅,它們也不能像這樣在身體裏亂飛。身體裏沒有這樣的高速公路,蒼蠅能夠順著路飛到頭裏,飛到腳裏,飛到心臟裏,飛到胃裏,而且它們還在不停地嗡嗡做響地飛……,他能聽到蒼蠅的嗡嗡聲。這樣他怎麼能夠放鬆呢?即使在夜裏他也睡不好。
當父母把他帶到我這的時候,他們已經去找過很多人了。有人建議說也許我會有幫助。我聽完了事情的過程,然後對男孩的父母說:「你們完全錯了,男孩完全正確。」
男孩看著我。我是所有他父母帶去見的人中,第一個給他自信和尊嚴的人。其他人都對他說:「你瘋了。根本就沒什麼蒼蠅。」
而我說:「你們都瘋了。我能夠看見蒼蠅。」
父親和母親都感到很困惑……,它們從哪兒來的?現在我開始加強孩子的念頭。但是太遲了。我說:「你們坐下來。你們在干擾他。首先,他正在被這兩隻蒼蠅打擾,而你們帶著他到處轉。你們是在羞辱他。」
一開始,我跟孩子的父母談話,讓男孩確信我完全站在他那一邊。他說:「你是第一個知道這種深刻事情的人。」
他說:「把它們弄出來很困難,它們總在不停地換地方。」
我說:「你不要著急。」
我把他帶到房子裏,讓父母留在外面。我讓男孩躺著。因為我很讓他喜歡,他聽了我的話。他躺下來了,我讓他閉上眼睛,觀察蒼蠅在什麼地方——它們在飛向哪裡——這樣他能夠有一個關於蒼蠅在哪的想像。「當它們非常接近你的嘴的時候,我把他們抓出來。」
他說:「這看上去很合理。它們就是從嘴巴裏進去的。」
於是我把他安置在床上,閉著眼睛,然後我在各個屋子裏到處跑,找兩隻蒼蠅。這真困難,只能靠運氣……,印度的女人們習慣用椰子油塗抹在頭髮上——這是一個不良的習慣。你可以在很遠的地方就聞到味道,知道一個印度女人過來了。很多次我看到蒼蠅死在她們裝椰子油的瓶子上,所以我到處找椰子油瓶。現在正是冬天,所以我很容易地找到了三隻蒼蠅。
我把它們洗乾淨,把它們帶回房子裏,我對男孩說:「用你的眼睛盯住蒼蠅——它們在哪兒?」
他說:「非常近了,正在靠近我的喉嚨。」
我說:「機會來了。張開你的嘴。」當他張開嘴的時候,我裝做把實際上已經在我手裏的蒼蠅從他嘴裏抓出來。我對他說:「你搞錯了,並不是兩隻,而是三隻。」
他說:「天啊!你是最厲害的人。」我給他看三隻蒼蠅。他說:「我身體裏完全清淨了——沒有嗡嗡聲,沒有蒼蠅了。」
他衝出去把蒼蠅給他父母看,父母都大吃一驚。他們說:「我們去看醫生,給你照了X光。我們看心理醫生,給你進行了心理治療,沒有什麼人檢查出任何蒼蠅。但是現在我們什麼也說不出來了。這個人甚至把它們給抓了出來。」
男孩說:「我能夠帶著這些蒼蠅去給所有那些醫生看嗎?他們都是傻子,因為他們都認為我是瘋子。現在我要向他們證明他們才是瘋子。我唯一的錯誤是我數了兩隻,而實際上是三隻。」
我說:「你可以毫無畏懼地帶著它們,如果任何時候任何蒼蠅飛進去了,我會幫助你。你可以到我這來。不需要到其他地方去。」
他說:「現在這不會再發生了,因為我現在睡覺時候嘴上紮著硼帶。我已經受夠了——我足足忍受了兩年。」
於是他去了醫生們那,去了心理醫生那,其中一個醫生和我關係很好。他是扶輪社的成員,第二天我到扶輪社的俱樂部演講,我們在那兒遇上了……,他說:「你真是不同尋常。你從哪弄來那三隻蒼蠅?現在那個男孩把我們都嘲笑了一番。他說:『你們所有的X光透視,所有的教育都是一派胡言。你們根本不知道蒼蠅飛進人的身體裏是怎麼回事。這就是那些蒼蠅,這是一個證明。』
「我問他:『誰抓住了它們?』他提了你的名字,帶著很崇敬的口氣說的,然後他接著說:『整個城市裏只有他把我當成一個人看待,而不是當成一個瘋子——他知道我的困難。一旦他接受了我的困難,蒼蠅在我體內漫遊就不顯得很難受了。他只是說:『當它們靠近你嘴巴的時候,告訴我。閉上你的眼睛,我可以抓住它們。』我本來以為只有兩隻……居然有三隻!」
想像可以創造某種類型的瘋狂,假如它開始於相信它自己的白日夢——它能夠製造一個幻覺。就我所強調的,你們所謂的聖人,偉大的宗教領導人,他們看到了神,他們跟神會面,他們和神交談,跟這個認為兩隻蒼蠅飛進身體的男孩是同一類的。他們的神只是他們的想像。
在普那,大約二十年前,一個大學裏的年輕教授來找我。他想有一個私人的會面,不希望在講述他的問題時其他人在場。我自然知道對他來說,在其他人面前說他的事情是尷尬的。從他還是孩子開始,他養成了一個習慣——非常奇怪,因為一個男人的身體不允許這麼做——像個女人一樣的走路。
男人不能像女人一樣走路的原因很簡單,他沒有子宮。婦女身體裏的子宮使她們走路和男人不同,沒有子宮,沒有人會那麼走路。但是在他孩提時代一定發生過什麼他沒意識到的事情。也許是因為他出生的房子裏,那兒只有女孩——他的姐姐們——他是唯一的男孩。自然地,孩子從模仿中學習:如果他總是被女孩環繞著,他會開始像她們一樣的走路,然後變成了固定的現象。
每個人都笑話他,特別他是大學裏的教授,走路像個女人,所有的學生都在笑……他去看過醫生,但是他們說:「我們能做什麼?——這不是病,沒有什麼藥能治。你的身體沒有什麼問題。沒有什麼手術能起作用。」
他去孟買和新德里看心理醫生,他們也覺得難以置信,因為他們從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例子。所以他們也給不出任何建議,——因為心理分析沒有這樣的先例可以參考。在所有心理分析的案例中,我從未看到過一個心理醫生醫治過這樣的案例。
所以自然地……雖然醫生是心理分析師,但他給出的建議也是平常的建議。他說:「你只有通過艱苦的練習,像男人一樣走路。警覺些。」這些都是常識的建議。「能做什麼呢?你只有改變你的習慣,創造一個新習慣。特別是當你早上散步的時候,或者是晚上漫步的時候,努力去像個男人一樣走路。」
這產生了困難;他越努力去像一個男人一樣走路,他的意識就像被催眠一樣的使自己走路像個女人。這就是為何他一直努力……否則就沒有人去努力了。你曾經嘗試過不像一個女人一樣走路嗎?
但是如果你非常覺知地努力去像一個男人一樣走路,你就不知道催眠的機制;你在自我催眠去像個女人一樣走路。你越努力越失敗,而且每一次失敗都會使你的自我催眠更深。所以那些偉大心理學者的建議讓他進入了更為混亂的狀態。他走路的樣子開始變得比從前更像女人。
當他來我這兒,幾個朋友也在。他說:「我不能跟你說我的問題。我需要完全私下的交談。」
於是我說:「好的,你可以到我屋子裏來。」我把他帶進屋子裏,他把門鎖上。我說:「你有什麼問題,讓你那麼害怕?」
他說:「這很尷尬……我走路像個女人。」
我說:「你用不著對此感到尷尬。實際上,你做到了一個奇跡。身理學者們會認為這是不可能的:像一個女人一樣走路需要一個子宮,否則你做不到。你並沒有子宮…」
他說:「無論情況怎樣……」
我說:「你是一個了不起的人。誰說這樣是尷尬的?你可以贏得一個比賽,你可以成為世界第一——一個男人像一個女人一樣走路……沒有哪個男人比得過你!」
他說:「你在說什麼?你在嘗試安慰我。」
我說:「不。我只是想讓你把事情認識清楚……你聽過心理分析師和其他什麼的建議,告訴你努力和覺知地 像個男人一樣走路——結果怎麼樣呢?」
他說:「結果是我比以前走路更像個女人了。」
我說:「現在,聽我的建議。你更努力地去嘗試像個女人一樣走路……」
他說:「你會讓我看上去成為一個絕對的呆子。」
我說:「你只是在這間屋子裏嘗試,在我面前。帶著覺知努力去像個女人一樣走路。讓我看看你能怎麼走……因為這在身理上是不可能的。這只是一個心理因素,這能夠打破——但並不是通過對立的極端。」他很害怕,但是我說:「你努力去做,只是圍著屋子轉——但是帶著意識去走得像個女人——盡可能地像。」
但是他失敗了,他不能做到它。他說:「我的天啊,這真奇怪!」
我說:「現在出去,去學校裏,帶著像個女人一樣走路的意識走。看著女人,看她們怎麼走路的……找到最女性的女人,像她一樣走路。」
七天之後,當我離開時,他回來了,並說:「你做了一個奇跡。我努力像個女人一樣走路……但我做不到。人們開始奇怪地看著我,因為他們希望我像一個女人一樣走路,但是我走的像個男人。我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像個女人一樣走路,一點沒有成功!」
我對他說:「這是打破你的自我催眠的方法。自我催眠是無意識的。如果你帶著意識去做同一件事,自我催眠就被打破了。它無法在意識的光芒下存在。」
在整個國家裏旅行,當我為我的人們做準備的時候,我觀察各種各樣的人——神經質,精神病,各種各樣的人的精神和實質。
我曾經對我的人們說了幾乎三十年,過去和現在都說過,心理分析死了,像佛洛依德一樣的死去。但是沒有一個心理學者曾經開悟過。實際上那些心理學者從未活過,但是從剝削病人角度來說這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從我的大學時期開始我一直在鬥爭,先是跟我的心理學教授們和心理學者們。然後,當我成為大學裏的老師,我跟我的學院鬥爭,它們屬於同一個部門。但是人們的盲,聾,啞,似乎是無限的……
唯物主義者只相信身體。心理學者們相信精神是身體的副產品:當身體死了精神也隨之消失。所以你在做什麼?——毫無必要地折磨人們。精神不是你永恆的朋友,身體也不是。只是利用它們,但是不要忘記在你們內部存在著一個見證。
從此,我一直為靜心鬥爭。我曾經告訴人們,除非心理學建立在靜心的基礎上,除非它能夠幫助人們發現自己的無意識,發現超越,它絕對是一個剝削人們的沒用的過程。但是並沒有心理學者同意我的觀點。
(翻譯者風行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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