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矛盾之路
Zen:The Path of Paradox.Vol 1
第十章 集體與全體
第一個問題:
東方哲學聚焦於人的本質——不受時間影響的觀照者。自從科技崛起以來,西方哲學主要聚焦於人的尊嚴,表現在對物質的控制力以及行動力。阿薩鳩裏的心理綜合讓東西方聯姻,把被動的觀照與主動的意志結合起來。異族通婚可行嗎?
是的,它們可行。它們生出哲學的雜種!那就是一直在反復發生的事情。
沒有婚姻能有任何幫助。需要的是融合,而不是婚姻。婚姻是一種二元性,兩個人還是兩個人。兩個人一直在爭執,內在深處的衝突還在繼續。它表現在各種婚姻裏,因為支配的問題還在。
丈夫想要支配,妻子想要支配。有各種巧妙的抱怨方式、佔有方式,但它持續下去。如果你試圖安排一樁婚事——比如東方與西方聯姻,結果還是一樣,不會有什麼不同。
東方與西方必須消失,它們是醜陋的辭彙。地球是一體的,所以不需要任何婚姻。地球是圓的、一體的,它沒有被分割。沒有東西方的分界線,那全都在人類的頭腦裏,那都是政治上的。
東方與西方這兩個詞存在太久了,它們製造了很多不幸,它們非常有破壞性。人們多次試圖創造出一種婚姻但都不能成功,因為婚姻沒有消除二元性,相反,它承認二元性並且尊重它。一個人必須看透這種分裂和它的假像。它完全是錯誤的、虛假的。
人類的意識是一體的,這一點必須貫穿我們的內心。
我從不贊成任何婚姻。有人試圖在印度教與伊斯蘭教、基督教與印度教、東方與西方、「此」與「彼」之間創造出一種結合。它永遠不會成功。它只能給你一種事情還好的假像。這只是表相,並不是真相。隱藏在背後的是大量的暴力和衝突,舊遊戲在新名義下繼續。你只是換了瓶子,你並沒有換酒,只是換個瓶子什麼也不會發生。那是徒勞的。
現在人類必須更加成熟,人類必須看到事情的本質,如果它們沒有意義,那就應該拋棄它們。
為什麼要婚姻?只要拋棄分裂人類的所有觀念——各種宗教,東西半球,地理位置,各個國家。所有的分裂都必須消失,只有那時世界才有和平。
在西方有比東方人更東方的人。比如說,愛克哈特,波美,普羅提諾,畢達哥拉斯,赫拉克利特。他們是東方人,就和任何佛陀、龍樹、商羯羅、老子一樣。也有比西方人還西方的東方人:孔子就是一個西方人,他和羅素一樣。
這不是一個東方和西方的問題,各種類型的人到處都有。東方的自我主義者和西方的一樣多。征服的概念——征服自然,征服上帝——東西方都一樣。臣服的概念——徹底交托——東西方也一樣。最多是側重點不同,僅此而已。只是側重點,那不是很關鍵。喜好不同,而喜好是非常偶然的。
一旦你看到本質上是一樣的……否則你要怎麼解釋老子在西方受到追捧而馬克思在東方受到重視?為什麼佛陀在西方越來越出名?為什麼禪在西方變得無比重要?為什麼科技在東方變得非常重要?東方熱切地向西方學習技術,學習如何在技術上變得精湛,而西方在向東方學習什麼是靜心。
人類的求索是一樣的——如果有什麼區別,那只是重點不同。它和東方與西方沒有關係。東方的物質主義者和西方的一樣多,西方的靈性主義者與東方的一樣多。一旦你看到這一點,你就不會試圖創造出一種綜合。你會看出不需要綜合,因為它本來就是一體的。
它完全就像人的性向。每個男人都有女性因素,每個女人都有男性因素,只是比重不同。也許一個男人是51%的男人和49%的女人,僅此而已。或者他也許是55%或60%的男人,但那40%的女人是存在的。
而且那個比例也不是永久的與固定的,它會改變。在早晨你也許更女性化,在晚上你變得更男性化。有時候當一個女人發火、發怒,她可以比任何男人更加暴力。而當一個男人溫柔和體貼起來,他可以比任何女人更溫柔。這是有原因的。當一個男人在愛,他的愛來自於通常沒有使用的部分,因為它不常用,所以它有很大的潛力。它就像多年沒有收成的荒地,所以會出產更多。當一個女人生氣,她可以比任何男人更危險,這是自然的,因為她的男性面從來沒被使用。它非常鋒利,它是全新的,剛剛出廠。它會非常非常危險。
但要明白這一點:每個男人的內在都攜帶著一個女人,每個女人的內在都攜帶著一個男人。一種統一性已經存在了。
東方與西方也是如此。
而且你是變化的。你可以觀察這種內在心情的變化。
乞丐會在早晨來乞討,因為他們知道人們在早晨更女性化,人們施捨的可能性更大,人們更有意願。到了晚上人們變得冷酷。他們受了一天的罪。他們見識了各種狡猾與欺騙,他們與各種政客、外交官和流氓打交道,他們變得冷酷。晚上沒有乞丐會來。到了晚上要說服任何人給予任何東西都是不可能的。到了晚上每個人都變得冷酷,他們很可能會打劫乞丐。
在早晨你更柔軟。經過整個晚上的休息,經過整個晚上在無意識深處與上帝同在,你被融化了。整個晚上是一個真誠的世界,那裏沒有欺騙,沒有壓抑。不管你想做什麼,你都會在你的夢裏去做。那裏沒有壓抑,你不需要對抗。那裏沒有別人,只有你一個人,而且你完全是自由的。那就是做夢的意義:讓你感受一下自由,否則你會發瘋。世界讓你做個奴隸,夢境讓你再度解脫。你可以在天空飛翔,你可以飛向月亮,你可以隨心所欲。沒有人阻止你。你的自由是徹底的,你的自由是終極的。沒有限制存在。
所以做夢非常重要,它讓你保持正常。如果三個星期不讓一個人做夢,他會發瘋。一開始的理論是睡眠讓人保持正常,現在不是這樣了。現在研究說缺乏睡眠並不會讓一個人太痛苦,他痛苦是因為缺乏做夢。有許多實驗,現在這是一個被證實的科學事實。你可以睡覺,但如果干涉你做夢,三個星期之內你就會發瘋。甚至一個星期之後都是難以忍受的。
為什麼做夢有這麼大的作用?為什麼它讓你保持平靜?它給你自由。自由是一種內在的需求,所以那些知道終極實相的人都稱之為自由、解脫、涅槃——絕對的自由。那就是人的衝動、欲望——強烈的欲望:變得絕對自由。現實不允許你自由,而做夢給你自由。
早晨的時候你更平靜、更平和、更整合。你的同情心又回來了,你再度流動起來,你的生命汁液再度流動。現在拒絕會是困難的,你更容易答應。人們在早晨比在晚上更沒有自我;人們在早晨比在晚上的暴力更少、野心更少。早晨人們更有宗教性,到了晚上他們又變成政治家。
這就是晨間祈禱的重要性……睜開眼睛後,你的第一件事情不是靜心就是祈禱,因為這個時刻非常寶貴。你一整天都不會再得到它,你必須再等上24小時。這是一個偉大的、重要的、有力的時刻。使用它,不要打擾它。深入它。深入這種透明的存在,深入這種在你周圍流動的恩典。
不,我從來都不贊成綜合,我永遠贊成分裂之前純粹的統一。
阿薩鳩裏嘗試了綜合。綜合永遠是死的。你先承認了分裂,你接受了東方是東方,西方是西方,現在你試圖綜合。你接受了分裂的前提。那就是阿薩鳩裏走錯的地方。不要接受那個前提。推翻那個前提,去看真相。
東方並非東方,西方並非西方——它們是一起的、同在的。每個人的內在既有東方又有西方——西方是男性化的部分,東方是女性化的部分。這種統一不是要在哲學意義上實現,而是要在每個人內在存在性地實現。
當你在祈禱,你就是東方人;當你在靜心,你就是東方人。當你在爭奪,你就是西方人;當你在競爭,你就是西方人。每當你的男性因素占主導,你就在西方。這些不是地理上的區別。不管你在哪里,如果你的男性部分占主導,你就是一個西方男人或西方女人。不管你在哪里,如果你的女性部分、柔軟的部分占主導,如果你一直像流水而不像頑石,那你就是東方人。每個人都可以是兩者。是的,水可以結冰硬得像石頭一樣,而石頭也可以融化。
對我而言,綜合必須發生在每個個體、每個人身上,它必須發生在心理層面。「綜合」並不是一個恰當的詞。它是發現那個純粹的統一性,那在你對東方與西方、男人與女人、陰與陽產生分別之前。它是墜入那種混沌,那種渾然一體。在你內心深處,它們依然是一體的,不過你沒有走到那種深度,你沒有觸及到那種深度,那是真的。你一直在表面。所有的分別都在表面。如果你深入自己內在,第一次遇見——如果你是個男人——將會是男性特質,第二次遇見將會是女性特質,第三次遇見將會是某種超越兩者的東西——無相才是真相。
第二個問題:
哲學、心理學、宗教的區別是什麼?
意識可以往內走或往外走,這是意識的兩種可能性。當意識往外走,它思考客體、他人、物件。當意識往內走,思想消失了——因為那裏沒有他人、沒有物件,它進入了主體性。
當意識往外走,哲學就被建立起來。哲學是對客體的思考。哲學是向外的。當意識往內走,它就忘記了客體,它開始享受主體性與內在。你只是享受你活著、你有意識的這個事實。沒有客體存在,你是純粹的主體性。沒有思想存在,你是純粹的意識。
向外的是哲學,向內的是心理學,超越兩者的就是宗教。
佛陀用兩個詞。對於外在他用DHATU,客體。哲學關注客體。它忽略觀察主體,它關心觀察對象。意識之箭指向外面、DHATU、客體。對於內在的旅程佛陀使用CHITTA這個詞——主體。當你往內走,心理學就被創造出來;當你往外走,哲學就被創造出來。科學就是從哲學中發展出來的。
不過當代心理學、所謂的心理學並不是佛陀說的心理學,因為當代心理學還是一直在思考頭腦,它是一種客觀的方式。它使用的是哲學的方法論,所以它錯過了重點。那就是現代心理學和真正的心理學的區別。
葛吉夫常說真正的心理學尚未誕生。他說的真正的心理學是什麼意思?弗洛依德不是真正的心理學家嗎?榮格不是真正的心理學家嗎?阿德勒不是真正的心理學家嗎?不是,他們都以客觀的方式思考。他們的心理學只是哲學。他們研究頭腦,頭腦被視為一個客體。他們從外面研究頭腦。他們觀測,他們觀察,他們分析,他們解構。但那個觀察者保持在外面,那個觀察主體在思考。
葛吉夫說真正的心理學還沒有誕生。在某種意義上他是對的,在某種意義上他又是錯的。如果我們考慮弗洛依德、榮格、阿德勒及其流派,他就是對的;但如果我們考慮派坦加利、佛陀、老子、慧能,他就是錯的。
真正的心理學已經存在了上千年。它存在的時間過於久遠,以至於我們忘記了它。新興的、所謂的心理學非常不成熟。它是新近的,只有100年的歷史。它非常幼稚。
真正的心理學是諸佛心理學。真正的心理學是進入你的存在——不是觀察老鼠的行為,不是觀察別人的行為,不是一直從外面觀察,而是閉上眼睛,深入內在,靜心地、警覺地、全神貫注地觀察內在發生了什麼。不斷地從外在切換到你的內在、你的主體性。不斷退出客觀世界,再退出思想的世界、情感的世界——持續不斷地退出。有一個片刻來臨,那時你的意識裏沒有任何內容。
接觸到這種意識狀態才是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心理學,也就是諸佛心理學。
你問什麼是宗教?內外的分別依然是一種分別,所以這種內在並不是究竟的,它是外在的一部分,它是同一枚硬幣的另一面。它的一面是「外在」,另一面是「內在」。所以哲學和心理學是同一枚硬幣的兩面:一面朝內,一面朝外。
宗教是什麼?宗教就是將整個硬幣都扔掉。不往內走,也不往外走,完全沒有運動。當運動消失,當朝聖結束,你只是存在——既不是客體也不是主體。那時沒有知者和被知者,沒有觀察主體與觀察物件——只有一體性,一種海洋般的感覺。於是你在玫瑰裏面,你在樹木裏面,你在岩石裏面,你在人群裏面。你無所不在。你遍及整個存在。那就是宗教。
哲學是往外走,心理學是往內走,宗教是無處可去。所有的旅程都被放下,沒有對任何事物的認同——不管是內在的還是外在的。這種超脫就是宗教的本質。
用另外的方式……如果你問禪宗的人,他們有自身的表述方式。他們說哲學是「彼」,心理學是「此」,宗教是「如是」(TATHATA)。「彼」是客體,「此」是主體,「如是」是本體。存在本身,KONOMAMA或SONOMAMA,沒有界線、沒有標籤、沒有身份,只是純粹的存在——就是宗教。
首先從彼處到此處,再從此處到來處。「如是」是禪宗的最高境界。一個達成如是境界的人被稱為如是者。所以佛陀有一個名字叫如來——一個達成了如是境界的人。
當你從彼處和此處解脫,你就成了解脫本身。
禪說: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春有百花——本來如此。你是那些花朵,你是鳴叫的小鳥,你是閃爍的繁星,你是流淌的河水。
春有百花
秋有月——你就是那個月亮。
夏有涼風——你就是那涼風。
冬有雪——你就是那雪花,陪伴著自己。
若無閒事掛心頭——閒事,這些事和那些事
如果你不牽掛它們
安住於本然,
便是人間好時節。
哲學的方法是思考、邏輯。心理學的方法是靜心、無念。宗教沒有方法:無事此靜坐,春來草自青。
第三個問題:
禪反對政治嗎?
禪非常反對政治,所以它從來不談政治。它非常反對政治,以至於它都不反對政治。如果你反對它,它就會影響你,然後你就以某種方式和它關聯。反對就是關聯。當你非常反對,你和它的聯繫就很緊密。這是一種關係——你和你的敵人也有關係,有時候甚至比朋友更緊密。
禪非常反對政治,以至於對政治閉口不談,但它反對政治。任何宗教,任何值得被稱為宗教的宗教必定會反對政治,因為宗教本身就是非政治性的。
什麼是政治?政治是野心,政治是自我,政治是侵略,政治是暴力,政治是自我的手段。一個政客怎麼可能有宗教性?他可以假裝,但他不可能有。
這兩種事物不能共存,因為宗教性意味著拋棄野心。如果你拋棄野心,政治性就消失了。宗教性意味著放下自我,當你放下自我,政治性就被放下了。一個宗教人士沒有任何自我。
這樣的宗教是反政治的或非政治的。但你們在身邊看到的宗教——印度教,伊斯蘭教,基督教,耆那教,佛教,它們都是政治性的。它們不再有宗教性。每當一個宗教過於組織化,每當一個宗教變得體制健全,每當宗教在社會裏有既得利益、變成既得利益者,它就不再是宗教。一個佛陀有宗教性,但佛教沒有。耶穌有宗教性——所以他被那些政客釘死——但基督教沒有宗教性,它非常非常政治化。
一個小男孩走進一個大型的政治集會,試圖售賣4只小狗。最後一個男人走近這個男孩,開玩笑地說:「這些是政治狗狗嗎,寶貝?」
「是的,先生。」
「好吧」,這個男人說:「那我買兩條。」
一周後同樣的地方舉行了一個宗教集會,同一個男孩去售賣剩下的兩條狗。一個男人走向他,問:「小朋友,這兩條狗是什麼狗?」
「它們是宗教狗狗,先生。」
買下前兩條狗的男人碰巧聽到這段話。他說:「嘿,你上周不是說我從你這裏買的狗是政治狗狗嗎?」
「沒錯,先生」,年輕的售狗者說:「但這兩條狗不是——它們的眼睛是睜開的。」
政治是盲目的,它是自我盲目的旅程。一個人不停地尋求某種權力,好讓自己有存在感。政治源於自卑情結。你在內心深處覺得自己無足輕重,你害怕自己內心深處的那種空性(nothingness)。你無法接納它。你必須否定它。政治是否定你內在的空性,而宗教是樂在其中。
我重複一遍。政治是否定你內在空性的一種努力。當然,你永遠無法成功,因為那個內在空性是你的本性,它不可能被否定。你的解讀是錯誤的。那種內在空性與自卑情結沒有關係,自卑情結是你的解讀創造出來的。
出於自卑情結你開始追求優越感——你成為首相,你成為總統或某個人物。這種內在空性驅使你去追求——也許是金錢,也許是權力,也許是名望,也許是知識,甚至可以是棄俗——反正這種內在的空性驅使你設法忘記你什麼也不是,它讓你覺得你必須是個人物,你必須重要、有價值、有意義,沒有你將是世界的損失。
這種內在的空性是從政的驅動力,但沒有人可以成功地否定它。你可以拖延它,但它會反復地彰顯自己,它會反復坐上王位。每當你認為你達成了,往內心深處看,你都會發現你沒有達成。不管你做了什麼,不管你累積了什麼,不管你成就了什麼,這種內在的空性都不會被觸及——它是不可觸及的,那種空虛感依然存在。那就是成功人士的痛苦。沒有什麼像成功一樣失敗。失敗從來不像成功那麼失敗,因為失敗的人還有希望。在失敗中,你有一天會成功的希望還在,但在成功裏面,所有的希望都消失了。
我聽說柯立芝總統——美國最偉大的總統之一。當他的任期結束,他謝絕連任,儘管他連任的可能性非常高。他深受人民愛戴,是一個做實事的人。
人們開始去問他:「為什麼?為什麼你不連任?你再度當選幾乎是肯定的。」但他只是謝絕。他謝絕時流露出極度悲傷的神情。最後有人強迫他直接回答為何拒絕。他說:「因為我已經知道那裏面什麼也沒有,再來一次是愚蠢的。我已經知道這裏面什麼收穫也沒有。我還是同一個人。」
一把椅子怎麼能改變你?你可以坐在一把黃金椅子上,你也可以坐在一個非常普通的凳子上,這不會有任何區別——你還是你。一把椅子怎麼可能改變你?改變椅子怎麼可能改變你呢?但這就是政客一直愚弄自己的方式。
不。一個有宗教性的人不可能有政治性。一個宗教人士,他本身就是非政治的。他用不同的方式對待生命。有什麼區別呢?兩者的根本區別是什麼?根本區別就在於宗教人士不把他的空性解讀為自卑。這就是革命。那時你內在的空性不再是自卑,而是你的本性——那也是神在你內在存在的方式。神的存在方式就是不在,那就是祂在這個世界的存在方式。祂的非暴力是徹底的,所以祂保持不在。
你在內心深處感受到的那種空洞,那個黑洞,它並不黑暗。它是發光的存在。進入它。它不是什麼也沒有,它是整個生命、整個存在的奧秘。它就是全部。空虛感是那些不深入觀察的人對神的印象。那是一個誤會。
宗教人士善待他的空性。那就是靜心的全部:善待你的空性。他享受它。他慶祝它。他唱歌跳舞讚美它。他反復進入它。每當他有時間,每當他有機會,他就閉上眼睛沉入他的空性,他在那裏消失。那裏是通往神性之門,你在那裏將自己連接到神性。
一旦你開始享受你的空性,誰還去管政治呢?
尼克森在聖克萊門特的海灘散步,然後他決定游泳。他遊得太遠,突然溺水了。三個年輕小夥子正好路過,他們潛到海裏把尼克森撈上岸。等到呼吸恢復正常,他向幾個男孩致謝:「作為感謝」,他說:「我願意用我的影響力儘量幫助你們。你們有什麼特別想要的嗎?」
「我想去西點軍校!」一個男孩說。
「我想我可以安排」,前總統說。
「我想去安納波利斯」,另一個男孩說。
「我立刻交待下去」,尼克森說。
「我希望被埋葬在阿林頓國家公墓」,第三個男孩說。
「這是個非常奇特的願望」,尼克森說:「為什麼你想葬在阿林頓國家公墓?」
「這個嘛」,小夥子說:「我父親是個宗教人士,等我回家告訴他我救了誰,他肯定會殺了我的!」
記住,政治會一直都存在。直到自我被徹底扔掉之前,它一直都在。自我就是政治。如果你有自我,你就有政治性。你也許沒去競選,你也許沒追求任何政治地位,但如果你有自我,你就以一種微妙的方式保有政治性。你也許在支配你的妻子或丈夫,你也許在支配你的孩子,你也許在支配你的僕人。你會保持狡猾,你不會錯過任何支配的機會。
所以當我使用「政治」這個詞,我說的不只是參政議政,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所有涉及到支配欲的事情。如果你想有更多的錢,你就有政治性,因為如果你想有更多的錢,你就必須剝削人們。如果你想要更大的權力,你就必須爭奪。如果你想更有名,你就要競爭。你們所謂的聖人都是政客。他們有自己的野心。每個聖人都想成為大聖人——那樣他就是個政客,他必須和其他的聖人對手競爭。
一個宗教人士是非競爭性的,所以我一再強調——對於這種強調我誨人不倦——我一再強調靜心,因為靜心是唯一沒有勝負的喜悅。你達成了,但沒人會因為你的達成而受損。沒有人是失敗者。
如果你錢多,別人就會錢少;如果你強勢,別人就會弱勢;如果莫拉吉成了總理,英迪拉就不再是總理。有人會失敗。一個人的成功就是另一個人的失敗。
但一個宗教人士不會喜歡做任何讓別人成為失敗者的事情。那是暴力的、醜陋的、不人道的。那樣一個宗教人士還剩下什麼呢?他可以慶祝他的存在。他可以靜心。在靜心裏,你會獲得,但沒人會損失。只有神是無限的,其他事物都是有限的。金錢是有限的,權力是有限的……如果你有,別人就會沒有。只有神是無限的。你想要多少就可以擁有多少。你可以全部擁有祂,而沒有人會有損失。那就是宗教的美好之處——它是非暴力的喜悅,它是非競爭性的喜悅。
一個乞丐攔住華盛頓街頭的一個參議員,問他要10美分。
「現在10美分什麼也買不到」,這個政客說:「你要15美分嗎?」
「不要」,這個乞丐說:「這裏到處都是陰險的政客,我不能帶太多現金。」
他是對的。
這個故事來自20世紀,在20世紀的某個地方……
教育台晚間新聞的主持人發佈了一則令人震驚的通告:
「現在是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首先是壞消息:我們的星球被火星人入侵了。接下來是好消息:他們以政客為食,然後排出汽油。」
第四個問題:
伊查索(ICHAZO)認為我們的文化、整個社會的意識正在提升,我們不再是個人修行,而是全人類正在覺醒。他說目前一個人類大家庭的烏托邦願景是必要的且可行的。
政治就是這樣進入宗教的。這不是什麼新鮮事,幾百年來一直有人反復在說。法西斯就是這樣進入宗教的。這也是尼采的論斷,他成了希特勒其及哲學的源頭。他說現在人類來到了一個點,人類即將進入一個新紀元,一個超人的紀元。
這也是奧諾賓多在印度的言論——他基本上是個政客,也終身保持是個政客。他也說現在我們來到一個地步,需要集體的努力而不是個人的努力。
記住,這些集體努力的觀念是危險的。這就是政治進入宗教的方式。宗教完全是個人的,也會保持是個人的。只有個人可以靜心。當你靜心,你就從集體世界裏消失了。如果你在這裏和500人一起靜心,你也許和500人一起開始,但一旦你進入靜心,你就是單獨的,那499個人就消失了。靜心是一種個人運動,它和集體沒有關係。你們可以一起靜心,但當你進入靜心,你就是單獨的。
這三個詞必須要理解:集體,個體與全體(universal)。
伊查索一直在混淆集體與全體。個體在中間,集體在個體之下,全體在個體之上。如果個人成為集體的一員,他就失去了某些東西,他不再和以前一樣清醒,他不再警醒。所以在一群人裏,你不像一個人的時候那麼負責。一群人可以犯下大罪。在一群人裏,你不再有責任感。
集體在個體之下——歷史上所有的罪大惡極都是集體犯下的。個人比集體要好得多。
你看到一群暴民燒掉印度教的神廟或回教的清真寺。如果你分別詢問每個暴民,他會說:「我其實不想這麼做,但別人都在這麼做,所以我也參與了。」沒有一個回教徒可以問心無愧地說他燒掉印度教的神廟是做了一件偉大的事、一件神聖的事。沒有印度教徒會說他殺掉回教徒或燒掉清真寺是做了一件偉大的事。但他會說在人群之中,他迷失了。
你或許也民有同感。在一群人裏,你變得比你平常更低。在一群人裏,你變得更低劣、更墮落;你更像動物而不像人類。集體是動物性的,個體是人性的,全體是神性的。當一個人進入靜心,他就不再是集體的一員,他融入全體性,那是個體性的更高境界。
但政客總是談論集體性。他們總是對改變社會感興趣——因為通過改變社會,通過努力改變社會及其結構,通過各種改變,他們會變得有權力。
社會從來沒有改變過。它保持一樣,它保持腐朽。它會保持不變,除非它明白所有的意識都發生在個體身上。當這一點發生,個體就會變成全體。如果這一點發生在許多個體身上,社會就會改變——但不是作為一件社會性、集體性的事情。
讓我解釋一下。這裏有500個人。你們不可能作為一個集體進行改變,那是不可能的。你們不可能作為一個集體變得神聖,沒有這種方式。你們的靈魂是個體的,你們的意識是個體的。
但如果這500個人當中有300個人蛻變了,那整個集體會有一種新的素質。但這300個人會經歷個人的轉變和蛻變。然後這個集體會有更高的意識狀態,因為這300個人把自身的意識狀態加入了這個集體,因為有了他們的存在。當有一個人成佛,整個存在就變得更覺醒一點——因為有了這個人的存在。
雖然他只是大海裏的一滴水,但是大海因為有了這滴水而更加警醒、更加覺察。當那滴水消融在大海裏,它提升了大海的境界。每個人的改變就是社會的改變。當許許多多的個人改變,社會就改變了。那是唯一改變它的方式,沒有別的方式。你不可能改變社會。如果你想直接改變社會,你的努力就是政治性的。伊查索肯定在搞政治。這發生了。當你開始追求強大的宗教,當你開始領導別人,當你成了領導者,你的腦袋裏就會出現偉大的想法。你的頭腦會說現在全人類都可以被改變,我們應該為全人類的偉大轉變做出計畫。於是貪婪增加了,野心增加了,自我開始要求。這種情況一直在發生,也會一直發生下去。要當心。
永遠不要成為集體觀念的受害者,集體比你更低。你必須變成全體。全體不是社會性的,全體是存在性的。你必須與整個存在同步,你必須與存在的舞蹈和拍——而不是與社會同步,與小的社群或派系同步,與各種宗教同步,與這個地球同步,與東方或西方同步,與這個世紀同步。你必須與整體、與整個存在同步。
但那高於個體性。群體是一個陷阱,眾人一直在把你往下拉。這發生在所謂的宗教人士身上。對我來說,伊查索並不是真正的宗教人士。他從各個地方收集技巧,他非常折衷。他從葛吉夫體系、蘇非體系收集了一些技巧。他是個技師。他瞭解手段,但他不知道目標。他自己都還沒有達成,不過他是一個技術高超的人。他的阿里卡(Arica)運動隨時可能轉變成一個法西斯運動,它在追隨者內心創造出一種法西斯主義。
這裏有一些阿里卡成員——應該說是前成員。阿里卡的方式非常政治化。就在前幾個月,阿密達——阿密達一直是伊查索的親信,她收到一封信說她被除名了。除名本質上是政治性的,你怎麼能將別人除名呢?你說的除名是什麼意思?這就是壟斷。她來見我,結果她就被阿里卡除名了。現在那裏不允許有我的書籍和磁帶。阿里卡成員不允許讀我的書。這就是政治。太扯淡了!這是壟斷,佔有。政治就是這樣產生的。
一種宗教的心態是開放的。你必須見多識廣,你必須聽各種人講話,你必須向各種人學習。你不應該封閉起來。和一個真正的成道師父在一起,你會充分向存在敞開,完全敞開。如果魔鬼來教導你,你甚至會向他敞開。你會是敞開的,你會學習,你有自信。恐懼是不存在的,因為你瞭解自己,他無法欺騙你。
這些人非常害怕有人走出圍欄,被別人拐跑,他們其實懷疑自己的哲學。他們不相信自己的哲學。他們知道別的地方也許有更好的,別的人也許更高明,而人們會去那裏,會離開他們。他們的恐懼是對失去追隨者的恐懼,於是他們建立起萬里長城。
不,當一個人是宗教人士,這絕不會發生。他給你他的愛,他給你他的存在,他給你他的智慧,他讓你自由。你可以四處學習,而每次學習都會證明你的師父是對的。那就是信任。不管你去哪里,即使你去找一個反對我的人,你去聽他講話,如果我是對的,聽他講就會證明我是對的。那不是一種損失,你會變得更豐富。
信任不需要恐懼,愛不需要恐懼。但那不是愛,那不是信任,那只是恐懼——被製造出來的恐懼。如果你去別的地方,你就會被除名。
人們非常害怕除名這種事情。這是一個政黨還是什麼?除名?人們非常害怕被除名,因為他們希望有歸屬,因為他們沒有自己的靈魂。在一個群體裏,他們感覺很好,他們屬於某個群體——被選中的少數人,精英,新世界的先驅,新世界的領導者,超人,超人的第一族群。他們感覺很好。
但只有在群體裏你才有那種感覺,當你單獨一人,你就變得懷疑。當你在群體裏,你不需要負責。群體把責任從你身上帶走,你放鬆下來,集體會照料。
你們的文化是依賴文化。首先你依賴你的父母,然後你依賴你的家人——妻子,丈夫——接著你依賴你的孩子。你一直過著依賴的生活——依賴社會、國家、教會、家庭、社區。你過著一種依賴的生活。
所以當你去找一個師父,你是還想著有人可以依賴。但真正的師父不會幫助你依賴他,真正的師父會努力讓你獨立。他的整個努力在於你應該自立,你應該成為你自己。那就是禪者所做的。
前幾天我讀到……
一個年輕人一次又一次去見慧能。慧能非常粗魯。只有禪師才能粗魯,為什麼呢?因為如果他們真的想讓你獨立,他們就得粗魯。慧能非常粗魯。他會扇那個年輕人耳光,讓他吃閉門羹,對他大喊大叫——有一次還把他從二樓的窗戶扔出去,結果他掉進一個水溝裏。不僅如此——慧能還站在窗口看著他大笑不止。
當然,這個人離開了慧能。這是最後一根稻草,沒有餘地了。他立刻離開了,有一年他都沒有回來。他去見別的師父,繼續學習,四處遊蕩。然後有一天,在一個山洞裏靜坐的時候,他開悟了——第一次瞥見發生了。你們知道後來怎麼樣嗎?他跑回去感謝慧能。開悟發生的那天他知道了,這和他被扔進水溝裏是一個同樣的禪機,那時他錯過了。
現在他知道了,現在他來到了同樣的點上,他的內心處於同樣的境地。就在開悟發生前,他驚訝地看到這和慧能試圖創造的是同樣的情境——他被從窗戶扔出去,慧能看著他大笑——而當時他錯過了!師父的慈悲是深沉的。
他跑回去見慧能。他向慧能頂禮,說:「師父,感謝你。感謝你對我那麼粗魯。感謝你從不教我,只是打我。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一個真正的師父希望弟子自己成為師父。但通常你不想要那種獨立,你希望有人依靠。你是個依附者。你希望有人非常權威,有人坐在寶座上對你說:「不用擔心,我會照顧你。你什麼也不用管。我在這裏,我會照料。你跟著我就好。」
但如果有人這樣,記住,這是一個明顯的跡象——這種權威,這種接管別人的責任——這是一個明顯的跡象,這個人想讓別人依賴他。他依賴於他的依賴者。
他享受這樣。他喜愛有許多人依賴他的這種想法。他自己也是個依附者,記住,他和你沒有不同。這是同一條道路的另一端。如果你們全部離開他,他會和你們一樣痛苦。有時候他也許更痛苦,因為他投入更多。如果你離開一個伊查索這樣的人,如果他所有的追隨者都消失了,他也許會發瘋或自殺。他會非常不舒服,他會緊張,他會茫然,他會失去所有的自信。他所有的自信都源於當他注視你們的雙眼,看到你們的回饋——你們覺得他是正確的,他是真理,他是師父。當他看到你們的那種神情,當他看到你們眼裏的那種回饋,他就感到自信。是的,就是這樣。這是一種相互欺騙。
我的取向完全是非政治性的,也就是純個人化的。那也是宗教的取向。宗教會保持個體性,它絕不會成為一種集體現象,它不可能。政治一直會變成集體性的,它永遠不會成為個體性的。
政治是集體性的,宗教是個體性的,靈性是全體性的。記住這一點。
第五個問題:
為什麼世界上不能只有一個宗教?
因為人們是瘋狂的。因為人們睡得很沉。
有一天可能只有一個宗教,也許,我們可以期盼它——但那個宗教不是像基督教一樣,所有人都成為基督教徒,不是的;那個宗教不是像印度教一樣,所有的人都變成印度教徒;那個宗教也不是像猶太教一樣,不是的。
當我說一個宗教,我的意思不是會有基督教、印度教、回教、耆那教、佛教這樣的宗教,我的意思是會有一種彌漫的宗教性。這是可能的,也是應該的。但要記住、留心——我說的一個宗教不是一個宗教組織,而是一種彌漫的宗教性……一種宗教性,沒有任何標籤,沒有特定的教會、教義、經典;只有一種虔誠感,一種靜心品質,一種感激之情。那才是可能的。
在過去,人們嘗試過建立一個宗教。基督教努力嘗試,他們殺害了無數的人。回教徒努力建立一個宗教,但那個宗教是政治性的,它是統一所有人的信仰。當我說一個宗教,我的意思是根本不應該有統一的信仰。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信仰。人們是不同的。所以我會有自己的祈禱方式,怎麼可能只有一種祈禱方式呢?人們非常不同,他們的需要也千差萬別——人們是非常獨特的。
有人會崇拜樹木,別人會笑話他。別人會認為這是愚蠢的、荒唐的——崇拜樹木。有人會是異教徒,他崇拜樹木,通過樹木進入神——通過它的綠色、它的花朵、它的葉子進入。對於一個有美感的人,一棵樹可以成為神的重要象徵;而對於一個沒有美感的人,對一個講科學的人,它就是個笑話。你在幹什麼?對於科學的頭腦,這也許看上去沒什麼宗教性。有的人是科學型的,對於他們,科學才是祈禱。
據說愛因斯坦說過:「數學對我來講就是祈禱,我通過數學走向上帝。」是的,這是一種可能性,他逐漸變得有宗教性。當死亡靠近,他變得越來越有宗教性。事實上,他臨終前幾乎成了一個神秘主義者。他從沒去過教堂,他從不信奉經典。他的經典就是宇宙、時空、星系和外太空。
進入那種神秘,深入那種神秘,他成了一個神秘主義者。他開始感覺到那不可見、不可思的。可表達的不再重要,不可表達的變得越來越重要;可見的消失了,不可見的開始出現。他成了一個神秘主義者。
有的人的頭腦可以把科學變成宗教,但對另一些人來說科學等於困難的工作,數學等於麻煩——對他來講也許詩歌才是他的宗教。人們各不相同。
所以當我說一個宗教,我的意思不是只有一種祈禱,每個人都會用同樣的方式祈禱,每個人都會重複同樣的話語,不是的。
當我說有一個宗教的可能性,我的意思是宗教性——有人會在一個雕像前祈禱,有人祈禱會沒有雕像,有人會對著一棵樹祈禱,有人會向一條河禮拜,有人會通過服務祈禱,有人會隱居深山不為人知,但他們都在祈禱。他們祈禱的品質是相同的,不管你對著一個雕像祈禱、對著一棵樹祈禱還是在一個空房間裏祈禱,都沒有關係。這是無所謂的,因為祈禱與物件無關。物件只是一個藉口。
有人會用漢語祈禱,有人會用德語祈禱,有人會用英語祈禱——語言是不重要的。有人也許喜歡用耶穌的話作為祈禱文,有人也許喜歡用穆罕默德的話。每個人都有自身的喜好……但宗教性只能有一種。
目前地球上有300個宗教,這300個宗教,所有這300個宗教都反對我所談論的宗教。這些宗教才是真正的敵人……
人們各不相同。有人會通過跳舞來祈禱,有人也許喜歡靜靜地坐著,什麼也不做。所有方式都應該受到尊重。在只有一個宗教的世界裏,整個人類彌漫著同一的宗教性,所有方式都會得到尊重。沒有問題。如果你在讀《古蘭經》並且享受它,真正的東西在於享受,真正的東西在於同頻。有人也許會通過閱讀《聖經》、閱讀《登山訓眾》達到同樣的高度。所以有什麼問題呢?有人也許會通過舞蹈與唱頌得到昇華?這又有什麼不對呢?
但這300個所謂的宗教本質上是政治組織,它們相互敵對。
一個虔誠的女天主教徒從紐約回來,表現出淩亂與不安。
「你怎麼了?」邊上的一個女天主教徒問。
「我在加門區,當時有一個新教徒集會。他們人很多,現場很亂。突然兩個流氓把我拖進了那個集會。他們脫掉我的衣服強姦了我,太可怕了!」
「你有尖叫嗎?」
「什麼,讓那些新教徒以為我在為他們歡呼嗎?」
這就是現狀。人們非常反對其他的宗教。這反映出他們不懂宗教性是什麼,否則他們怎麼可能反對別人的宗教呢?這些表現還是屬於自我。
人們是不同的,在各個方面都是不同的。他們的愛是不同的,他們的祈禱是不同的。他們的行為是不同的,他們的交流是不同的,他們就是不同的。而這是好的,因為人們各不相同,這個世界才豐富多彩。
一個戴頭套的人闖入一個私人聚會,拿著槍逼賓客沿牆站好。
「好了」,他厲聲說:「現在我要打劫所有的女人,強姦所有的男人。」
一個女人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你要強姦所有的女人,打劫所有的男人吧?」,她說。
「聽著」,一個穿著淡紫色外套的男人說:「讓他按自己的方式做就好。」
人們是不同的,這種差異應該得到允許。這個世界可以只有一個宗教,但不是作為一個組織、作為一種形式,而是作為一種彌漫的宗教氛圍。
第六個問題:
奧修,我一直忘記你說的話。我該怎麼辦?
誰說你要記住我說的話?那正是應該做的,完全就該這樣。你必須忘掉我的話。你必須記住意義,而不是話語。而意義不需要記住,它只需要理解。
如果你正確地聆聽我,你不需要記住我說的話。事實上,如果你試圖記住,你會錯過整個要點。那樣話語會存在,但意義會失去。不斷忘掉話語,否則你會被它們所負累,你會失去線索。
只要試著理解。當我說「試著理解」,我的意思是靜下來,被動地、警覺地聆聽。
不要評判,不要思辨,不要判斷我說的是對的還是錯的。只要安靜地聆聽。如果你過於關心我話語的對錯,那你就沒有在聽。
不是說你應該相信我說的,不是。只要聽。這就是純然聆聽(pure listening)的美麗之處——如果你可以純然地聆聽,真實的就會進入你的心,而不真實的就會脫落。你不用去操心它。心是知道的,那幾乎是自然而然的。這就像給你輸血,如果血型不匹配,你的血液就會排斥。你需要特定的血型。如果你接受皮膚移植手術,不是任何人的皮膚都可以。你的身體會排斥,身體是知道的。移植的皮膚必須來自你身體的另一部分,那樣你的身體才會接受。
這就是它的原理。真理是心的食物。當真理被聽到,心直接吸收它。這不是一個判斷對錯的問題——那是頭腦的方式。頭腦一直擔心對錯,因為這種擔心,頭腦從來不聆聽。頭腦是個聾子。它假裝在聽,但其實從來沒有。你只要把頭腦放到一邊,用你的心來聆聽我,讓你的心與我交融、相印。如果是真理,它就會到家。如果不是真理,你不用擔心,它就會消失。
不用擔心我說的話。要關心我,而不是我的話語。我在這裏不是提出一種哲學,而是把我自己交付給你。
莊子有一句明言——他肯定是在回答一個相同的問題。
魚網的作用在於捕魚,
捕到了魚,就可以忘掉魚網。
陷阱的目的在於抓到兔子,
抓到了兔子,就可以忘掉陷阱。
第七個問題:
三年來,我每天都規律地做全部5種靜心。因為要做這些靜心,我無法做別的事情。我感覺很快樂,但我的家人很擔心。我該怎麼辦?
你做過頭了,先生。你必須選擇一種靜心,一種就夠了。5種靜心太多了。當然你會覺得快樂,因為你不用做別的事情。如果你的家人擔心那是自然的,他們擔心也是有道理的。
一個約克郡農夫發現必須去倫敦幾個月,他決定讓他一個最好的工人接管。
「我希望你照料這些事情,哈瑞,就像好我在這裏一樣。明白嗎?」哈瑞點了點頭。
幾個月後這名農夫回來,發現一切運轉有序。哈瑞說明事情:「母雞下了許多蛋,小麥產量多了一倍,蔬菜前所未有的好,甚至這幾個月你妻子的(性)需要,我都沒有停止滿足。」
這就是做過頭了。這就是過度了。
請只做一種靜心。在3年之後,我知道,這會有困難。你應該早點發問。現在會很難回歸世俗生活,你會發現有點困難,但必須這樣去做。我在這裏不宣導任何逃避——你這是逃避,因為你完全不做其他事情。
你拋棄了所有的責任,我不贊成那樣。那些責任應該被屢行——懷著極大的喜悅。你的家人需要你。那是上帝的安排——讓你肩負某種責任。去屢行它。
我反對所有的避世者——他們逃離世界,變成全天候的靜心者。我反對他們,我徹底反對他們。一小時的靜心就足夠了。靜心是非常強大的事物,一天一小時就足夠了。它會照亮你的整個人生。
生活才是檢驗你的靜心成功與否的標準。當你靜心後再去商店,你就會知道你的靜心是否成功。在商店裏,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貪婪嗎?有人說了反對你的話,你還是會生氣嗎?人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容易按下你的按鈕嗎?在市場裏才是對你所有靜心的考驗。
如果你只做靜心不做別的,那就像你一直備考而從不應考。那是不對的。那個考驗應該是日常的——1小時的靜心,23小時的考驗。你會變得強壯起來。
第八個問題:
什麼是禪?
勇往直前(Go on, beat it)。那也是《般若心經》所說的:GATE,GATE, PARA GATE, PARA SAMGATE BODHI SVAHA——去吧,去吧,與眾生一同前往,從妄想走向覺悟。
勇往直前,那就是禪的真諦。
它不是一種要被理解的哲理,而是一場要被經歷的蛻變。它不是形式化的東西,它甚至不是改革,它是革命。它是徹底的、根本的改變。它是死亡與重生。
禪是生死大事。
禪的意思是靜觀(dhyana),它的詞根是DHYANA。在中國它變成了CHAN(禪),在日本它變成了Zen——但它源於佛家用語DHYANA。禪意味著靜觀,禪意味著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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