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矛盾之路

Zen:The Path of Paradox.Vol 1

第八章 心靈的數學

 

  第一個問題:

  在費舍爾·霍夫曼治療課程(FISCHER-HOFFMAN PROCESS)裏,一個人要發現自己內在的指導靈。我的指導靈直接、敞開,不說廢話,不拐彎抹角。她告訴我不要加入桑雅生。我的問題是:有不應該或不需要成為桑雅生的人嗎?那些不成為桑雅生的人會有某種恥辱嗎?我覺得自己內在沒有任何與你抵觸的地方,但我還是覺得我不可能、不需要或不應該成為你的桑雅生。

  這個問題來自李查德(Richard Lee)。

  我的回答是:李查德,不要做個懦夫!

  頭腦非常狡猾,非常會合理化。它可以找到各種方式保護自己,它非常有防衛性。桑雅生對於頭腦是一次死亡。頭腦會想方設法阻止你跳躍。如果你等著頭腦合作,你會永遠等下去,頭腦永遠不會合作。

  加入桑雅生的決定從來都不是來自頭腦,它來自別的地方,來自某個更深或更高的地方。它來自膽識,來自你的存在。那不是頭腦的範疇。你不可能通過一個頭腦的決定來加入桑雅生。如果你用那種方式,你會錯過。即使你加入了,你也會錯過。頭腦必須被放下。當我說放下頭腦,我的意思是徹底放下。

  費舍爾·霍夫曼治療課程在這裏對你沒有什麼幫助。那個治療不錯,有一定程度的作用,但你在這裏用那個課程創造出一個阻礙。所以首先讓我告訴你那個課程的本質以及它的適用範圍。到了某個點上,它可能變得非常有破壞性,變成阻力。

  費舍爾·霍夫曼治療課程聚焦於頭腦的意識層。頭腦有三個層次。我們熟悉的是頭腦的意識層。另外兩層一層在它之下,一層在它之上——那是我們不熟悉的。在下面的是無意識層,在上面的是超意識層。頭腦的意識層在整個頭腦當中是微不足道的,但因為它是有意識的,所以它可以假裝是主人。頭腦的意識層分為兩個部分,另外兩層頭腦也分為個兩部分——因為要存在,萬物都必須有兩個部分:男與女,陰與陽,白天與黑夜。萬物只有通過矛盾,通過對立面才能存在。不過對立面並不是真正的對立面,它們是互補的。

  所以首先要記住:頭腦有三層,每一層的頭腦都可以分為兩半,所以你一共有六個頭腦。

  頭腦的意識層被分成兩部分:思考和感受。以犧牲情感為代價,理智發展得很好。以抑制直覺為代價,思維得到了極大的發展。如果你是個男人,你的男性面會發展得很好,而你的女性面完全沒有得到發展。但沒有女性面,你就永遠無法完整。

  費舍爾·霍夫曼治療課程是把你的焦點從思考部分切換到感受部分——從邏輯切換到荒誕,從白天切換到夜晚。這非常簡單。如果你變得消極,如果你放鬆,如果你開始幻想,如果你開始做夢,你開始想入非非,你就進行了切換。

  這就像汽車換檔。思考的部分也很疲憊,因為它被過度使用,所以當你想把它換到非思考的模式,它總是願意。這就是為什麼晚上做很多夢帶給你一種平衡。在白天,你使用思考的部分,它變得疲憊,它在晚上睡覺。而做夢的部分——它完全不疲憊,你沒有使用到它——它開始運作。費舍爾·霍夫曼治療課程運用了做夢的機制。這是美妙的,這是科學的。

  如果你開始尋求指引,你就會在直覺的部分發現一個指導靈。李查德發現了一個指導靈,他稱這個指導靈為「她」。自然,當男人尋求指引,那個指引會以女性的形象出現;當一個女人尋求指引,那個指導靈就會以男性的形象出現。被否定的部分會顯現,所以那個指導靈不過是你的女性部分。

  這個課程聚焦於頭腦的意識層。你從有意識的思考進入到有意識的幻想,但是記住,它和有意識思考的層次是一樣的。它有所補充,但並沒有根本性的改變。從深層次來說,它會沿用思考部分設置的同樣模式——它會使用同樣的地圖。也許表面上你認為它沒有用同樣的地圖,但其實它會,它並沒有別的地圖。

  你的思考部分害怕加入桑雅生。這種恐懼被傳送到了感受部分,感受部分就在它後面。任何深入你內心的振動都會傳送給另一部分。如果你在解一道數學題也許不會,不過如果你非常投入,那也是有可能的。如果是個生死攸關的問題,那個問題就會深入到直覺部分,有時候答案會從那裏出現。如果你在愛,愛就會潛入更深的部分。如果你在害怕,你的恐懼也會發生同樣的情況。

  李查德是個教授,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他的恐懼進入了他的女性部分。現在他詢問他的指導靈。他會閉上眼睛,他會從積極變得消極,從左腦切換到右腦。他甚至會觀想那個指導靈,他會召喚出指導靈進行詢問。這個指導靈只不過是你的影子,李查德。它就是你的恐懼,你的愛,你的生命,你的死亡。它是你內心深處的投射。

  只是表達方式改變了。如果理智的頭腦說不要加入桑雅生,它會用理性,非常清晰;它會給你邏輯,它會給你論證。如果你問女性的部分,它不會給你任何邏輯,它會直接說:「不,不要加入」——就像所有的女人那樣。她們不討論,她們直接給出結論。討論不屬於女性,論證過程不適合她們。她們直接跳到結論,做出決定。直覺是結論性的,理智進入到細節,從正反兩面論證,經過漫長的思考,然後做出決定。但直覺的部分直接表明態度。

  你問:「我應該加入桑雅生嗎?」,你女性的部分,也就是你說的指導靈說不要。你的恐懼也進深入到了你的右腦。你真的是一個懦夫。

  費舍爾·霍夫曼治療課程只能到這個程度。是的,它帶來某種平衡,它是兩極的平衡——傾聽兩部分頭腦,另一部分也是你的,用更平衡的方式來生活。很好,這沒有問題。這就是你做夢時發生的,這就是你喝酒時發生的,這就是你嗑藥時發生的——一個切換。理智被拋棄了,邏輯被拋棄了,思辨被拋棄了——突然你溜進了做夢的世界。但這對你的靈性成長並沒有幫助。

  第二層,更深的頭腦,頭腦的無意識層也分為兩部分——思考和直覺。費舍爾·霍夫曼治療從來沒有到達過無意識層,它在意識層運動,那裏非常固定。意識層非常固定,思考和感受之間有明確的區分。在無意識層,這種狀態非常流動。思考與直覺沒有那麼分明,它們之間有重疊,就像液體一樣。

  在第三層,頭腦的超意識層,這種狀態就像氣體——它不僅是重疊的,它還是交融的。感受與思考是一體的,沒有分別。在超意識層沒有分別,情感與理智是一體的。你感受的同時就在思考,你思考的同時就在感受。沒有二元性存在。在無意識層二元性是存在的,但沒有那麼分明,比較模糊。它不是固態的,它是液態的。在頭腦的意識層,二元性非常清楚,它被標記、被設立——在思考與感受之間有一道中國長城。

  費舍爾·霍夫曼治療只是走到這段堅固的長城。如果你想更深入,你必須學習其他的東西——瑜珈,太極,譚崔,空手道,合氣道等等。它們比費舍爾·霍夫曼治療更深入,它們帶你進入無意識層。當你在無意識層,你會首次獲得對一體的瞥見,但那些只是瞥見。一種微妙的分別依然存在。這就像你把水和油混合一樣——沒有圍牆分隔它們,兩者都是液體,但水還是和油有點分開。它們混合了,但並沒有融合。

  費舍爾·霍夫曼治療不需要什麼條件,你一個人就可以做。它非常簡單。你可以在一把椅子上放鬆,然後進行切換。對於第二層,無意識層,你不能單獨操作,你需要成熟的方法。瑜珈——長年累月的訓練;或者是太極、合氣道、空手道,也需要長期練習。方法是必須的。在第一層,從思考切換到情感……它非常簡單,任何人都可以做。事實上,當你在椅子上放鬆,它就已經開始了。你開始做白日夢,治療已經啟動了。第一種非常簡單——詩人一直在這樣做,畫家一直在這樣做,藝術家一直在這樣做,小孩子一直處於這種活動裏。你可以做它,它很好。我並不反對它,它是不錯的。相比限定在思考的部分,讓情感的部分也發出聲音是不錯的。你會有一個更廣闊的存在。但頭腦的意識層本身是非常渺小的。它比思維更廣,但還不夠廣。走到這裏是不錯的,但依然不夠遠大。

  在第二層,方法是需要的。沒有方法,你無法操作第二層——因為從思考切換到感受是橫向切換,但從意識層切換到無意識層是縱向切換。這是非常困難的現象。這就像深度潛水。你要知道如何游泳,你要知道如何憋氣更長的時間,你必須變得更有膽量。你是在冒險。沒人知道在水下會發生什麼,沒人知道那裏有什麼。你是在黑暗中活動,你的活動超出了人類社會與文明的邊界。

  所有的可能性都存在。你也許會發瘋。你需要成熟的方法來保護你,你需要成熟的方法來讓你保持清醒。你正在進入荒野,你正在進入一片沙漠。它是一個巨大的記憶體——佛教徒稱之為阿賴耶識。它是意識的記憶體。一切你所知道的——有意識的,無意識的都儲藏在那裏。你是在海洋裏活動,裏面充滿了各種資訊、感受、認知、直覺、本能、壓抑。沒人知道無意識裏累積了多少東西。你需要成熟的方法來引導你。

  到這裏方法就可以了。你不需要找一個師父,你不需要找一個成道者,方法就可以搞定。你可以找一個老師,那就足夠了。老師可以教給你方法,你可以依靠方法,方法會幫助你。

  就第三層而言,那更加困難——在第一層你在同一層面移動,在第二層你進入深度,在第三層你將進入高度。你開始上升,你長出了翅膀。那確實更加困難,因為那是走上坡路。你需要一個師父,你需要一個活生生的人牽著你的手踏上那段旅程。

  所以才需要桑雅生。如果你對進入超意識層沒有興趣,那就不需要桑雅生。如果你對進入無意識層不感興趣,那就不需要任何方法,那就不需要太極、瑜珈或譚崔。如果你對從思考部分進入感受部分沒有興趣,那甚至不需要費舍爾·霍夫曼治療。這取決於你想要什麼。

  你真的對成長感興趣嗎?首先你自己可以做一些事情。使用方法,你可以再做一些事情。但要做最後的事情,你只能深深愛上一個已經達成、已經知道登山路徑的人。你可以握著他的手。信任是需要的。第一層只要常識,第二層需要方法,第三層需要一個師父。

  桑雅生是連通(synactics)的科學。這個詞已經被一些人弄得虛假了。不過我愛這個詞——連通,它的意思是連接的科學。桑雅生是連通性的,它使你和一個已經達成的人連接起來。通過和一個已經達成的人連接起來,你的旅程就開始了。師父其實什麼也不會做,他是一種催化劑。但他的臨在帶給你信心,他的臨在帶給你勇氣,他的臨在帶給你信任。他的臨在變成一種證據:有大於已知的事物存在,超越性是存在的。

  鈴木大拙是這個時代最有影響力的人之一,他說:「師父並沒有向弟子傳遞任何秘密。教導並不困難,聆聽也不困難,真正困難的是意識到你自己內在擁有的並能夠自主運用。這種自我認識被稱為明心見性,也就是開悟。開悟就是從夢中醒來。」

  但除非你親近某個已經醒來的人,否則這非常困難。你甚至能夢到你清醒了,那是最困難的部分。如果沒有覺醒者在場,你甚至可以夢到你覺醒了。你沒有辦法判斷你是醒來了還是依然在做夢。你記得你的夢境嗎?你在夢裏都是清醒的。在夢裏你感覺是清醒的,然後當你醒來,你就大笑。你知道剛才只是一個夢。

  但誰知道呢?這可能也是一個夢。一個人可以進入一層又一層的夢境。你可以夢到你準備睡覺,正在鋪床。然後你上床了,現在你可以夢到你睡著了,你開始做夢……你可以夢到你準備睡覺,你去鋪床,然後又睡著了,然後你又開始做夢——如此反復。你可以一直繼續下去。

  對於那些決定踏上終極旅程的人,一個已經清醒的人是必需的。

  日本的禪者有一種說法:

  Kokoro koso,

  kokokar mayowasi,

  kokoro nare;

  kokoro ni,

  kokoro,

  kokoro yurusu na.

  「是頭腦在欺騙頭腦,因為沒有別的頭腦。噢,頭腦,不要讓你自身被頭腦誤導。」

  你可以自欺。是你自己的頭腦一直在欺騙你的頭腦。你的小頭腦一直在欺騙你的大頭腦。你小寫的頭腦一直在欺騙你大寫的頭腦,沒有別的。

  所以李查德,如果你感到害怕,那就不要加入桑雅生,但要清楚是你在害怕。不要把責任扔給可憐的霍夫曼治療課程。

  不要把責任扔給你內在這個可憐的女人,儘管你說她是你的指導靈。

  你說:我的指導靈直接、敞開,不說廢話,不拐彎抹角……當然,因為那是你的指導靈,它怎麼可能說任何廢話?那是你的指導靈。現在你的自我也滲入了你的指導靈。如果你的理智可以胡扯,你的情感可以扯得更厲害——因為理智還能判斷一下什麼是胡扯什麼不是。情感沒有辦法判斷。情感完全是盲目的。如果你的邏輯可以成為一個騙子,你的愛要盲目得多。如果你的理性是不可信的,那也沒有理由信任你的感性。

  成為桑雅生意味著你至少認清了一個事實,就是一個人你可以一直自欺下去。所以如果你可以找到一個人,和他在一起你無法繼續自欺,你就找到了你的師父。不過我不是在讓你加入桑雅生,不是的。桑雅生是不可能強迫的。我也不是在說服你。我只是說你自己要清楚,不要和自己玩遊戲。

  你說:她告訴我不要加入桑雅生。我的問題是:有不應該或不需要成為桑雅生的人嗎?是的,有些人不應該成為桑雅生,就是那些我稱之為懦夫的人。他們不應該加入,因為這是一個危險的旅程,這不適合他們。如果他們進入,他們將會後悔。它有千難萬險。我只能承諾你一件事情:它非常非常危險。

  前幾天我讀到某個國家的導遊向政府提議,說小孩應該被帶去爬山、滑雪,說他們應該被帶去大海裏潛水、游泳。這應該成為一項國策,應該帶每個孩子去大海和高山,好讓他們知道什麼是冒險。

  他被一個委員會,一個由家長組成的委員會叫去,他們都詢問一件事情:你能保證我們孩子的安全嗎?你能保證沒有孩子會在這些活動中出事嗎?這個導遊直視家長,說:「不能,我不能保證沒有孩子會在這些危險活動中出事,但我能保證一件事情」——他的眼裏充滿了同情——「就是如果你們一直保護這些孩子,他們會活下去,但他們活著就跟死了一樣。如果你們繼續保護這些孩子,他們永遠不會有靈魂。他們的靈魂會死去。表面上他們活著,但他們的內心深處並沒有生命在流動,他們的內心沒有汁液流動。」

  那也是我能給你們的保證。我只能保證一件事情:如果你跟從我,你的死亡是肯定的。如果你跟從我,會有危險。我向你保證會有危險。我在這裏不是承諾任何安全與保障,我只承諾一件事情:現在的你將會死去,某個新人將會誕生,你會獲得重生。我不是在勸說你加入桑雅生,我只是試圖讓你清晰,如果你想加入你就加入,如果你不想加入你就不加入,但不要把這些指導靈扯進來。這些都是扯淡。不要逃避。不要用這些狡猾的方式推卸責任。

  我覺得自己內在沒有任何與你抵觸的地方,但是……那個「但是」和我的一切相抵觸。

  李查德是個知識份子。他是個教授,是個治療師,他懂得很多。所以在知識層面他也許贊同我,但那並不是贊同,先生,根本不是。只有你在存在層面贊同我,你才是贊同我。知識層面的贊同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我不是一個有知識的人。

  如果你想在這裏學到一些東西,這裏提供的不是知識,而是生命本身。所以在知識層面你也許點頭、同意、認可——你已經知道了,所以你認同我——但那沒有作用,沒有幫助。存在性地觀察,那就是桑雅生的全部。只有你在存在層面認同我,那才是認同我,否則那個「但是」取消了一切。

  我再重複一遍我的回答:李查德,不要做個懦夫。

  第二個問題:

  當一個人自發地行動,一個人是在修行還是在滿足潛在的欲望?

  這裏沒有矛盾,欲望就是修行。你必須經歷它,你必須進入它,你必須徹底、充分地進入它。只有通過進入欲望,觸到它的底部,你才會開始超越它。欲望就是變得無欲的方法。

  所以對我而言,不存在這樣的矛盾。你問:當一個人自發地行動,一個人是在修行還是在滿足潛在的欲望?對我而言這沒有區別,欲望就是修行。追隨欲望,你就在修行。

  這是我帶給你們的革命,我希望你們理解這個根本性的立場。追隨你的欲望並不是迷失,你正在走向神。你的欲望是神給的,你並沒有創造它。你發現了它,它是被賦予的,它是一份禮物。它裏面有偉大的意義——進入它,找出它的意義。一旦你找到意義,欲望就消失了。你會突然發現,那個欲望把你帶到了一種無欲的狀態。

  柳生禪師(Yagyu)說:「讓你自己與欲望同行、同在、同伴,這就是擺脫欲望的方法。」

  第三個問題:

  我想達成無欲(BRAHMACHARYA)和生命的潔淨,但每當我靜靜地坐著,我就會開始性幻想。這是醜陋的。我想擺脫這種對性的執迷,但似乎什麼都沒有幫助。我該怎麼辦?

  這不是對性的執迷,先生,這是對無欲的執迷。

  誰告訴你性是骯髒的?所有的生命都源於性,所有的生命都是性的成長。所有的美好都是性感的。杜鵑的鳴叫並不是祈禱,而是性的呼喚。花朵盛開並不是為了你們神廟裏那些死氣沉沉的所謂神明,它是一種性的綻放。存在裏所有的美好都是性感的。

  似乎你沒有聽過我的名字。你居然問這種問題!你似乎從來沒有到過這裏。你聽說過我嗎?你說:我想達成無欲。你為什麼想要達成無欲呢?你應該試圖理解你的性欲。無欲是作為一個結果來臨的。它不是一件你要達成或你能達成的事情。對性的執迷是你製造出來的,因為你想達成無欲,結果你就一直壓抑你的性。

  很明顯你會壓抑性——因為你稱之為骯髒的、不潔的。你以為當你超越了它,你就會潔淨。你本來就是潔淨的,我宣告你的純潔。你現在就是完美的。從完美到更完美……這趟旅程不是從不完美到完美,而是從完美到更完美。這趟旅程不是從魔鬼到上帝,而是從上帝到更好的上帝。你是完美的,你是神聖的,你是純潔的。

  事實上,沒有比性更純潔的事物。性是最純潔的經驗之一。如果它看上去不潔,那是你的解讀。由於你的解讀,你讓它變得不潔。製造麻煩的是你放不下的聖人情結,而不是性。當你壓抑它,它自然會等待恰當的時機浮現。每當你開始靜心,它覺得你現在放鬆了,你的狀態不錯,它就開始進入你的幻想。看到一個更有理解力的靜心者,它就在你面前展現自己。感覺你的友善和慈悲多了一點,性幻想就出現了。

  這不過是你的無意識在你面前哭喊:「不要試圖消滅我,不要試圖毒化我。我不是你的敵人,我是你的朋友。對我友好一點。我會把你引向終極。」

  一個人達成無欲是通過理解性,而不是否定它。所以聆聽它。那些性幻想非常有意義。聆聽它們的訊息,否則你會保持執迷。

  人們會執迷,因為他們被宗教人士和神職人員灌輸了太多的制約。神職人員發現了抑制人最有力的一種技巧,就是讓人們對性有罪惡感。一旦你對性感到罪惡,你就會一直對所有的事情感到罪惡。一旦你開始對性感到罪惡——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你就永遠不會是個主人,你只會一直是個奴隸。一個有罪惡感的人傾向于成為奴隸,一個有罪惡感的人總是感到不安,總是覺得自己是錯的。

  當你是錯誤的,你怎麼可能愛你自己?當你是錯誤的,你怎麼可能正面表達你自己?當你是錯誤的,你怎麼可能給你自己自由?你怎麼可能自由地對待你自己?不可能。你感到害怕。如果給你自由……

  觀察一下。你坐著靜心——有一點自由存在——性就開始冒頭。你怎麼能變得自由呢?壓抑產生恐懼,恐懼產生奴役。當恐懼出現,當性幻想開始浮現,你會去哪里?你會去向神職人員求助。神職人員先創造出疾病,然後你再去找他尋求解藥。不管他們提供什麼幫助,都只會製造出更多的疾病。於是你就被囚禁了,你的內心受到了囚禁。

  一個人和他的妻子躺在床上。「你一直都在談論性」,妻子抱怨說:「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就不能談點別的嗎?你是個神父!」

  「比如說,舉個例子?」神父丈夫說。

  「為什麼你不換個話題,談談政治呢?」

  她肯定也厭倦了宗教。宗教、政治和性是唯一可以談論的三個話題——不然如果你是個英國人,還有天氣!

  「為什麼你不換個話題,談談政治呢?」

  「好吧」,他回答:「你認為總統多久性交一次?」

  現在他開始談政治!

  如果你壓抑,它就會反彈。它不可能離開。不,壓抑的本能從來不會離開。它變得越來越腐爛,它變得越來越危險,它變得越來越瘋狂。你坐在一個火山口上。當你在靜心中放鬆,那座火山就開始冒煙。

  在生理學課上,教授問一個女生:「在情緒影響下,身體的哪個部位會比自然狀態下擴大10倍?」

  這個女生紅著臉說:「我不想回答。」

  教授叫了她旁邊的一個男生,男生毫不遲疑地回答:「瞳孔。」

  教授轉頭對那個女生說:「你的疑惑表明:一,你沒有做功課;二,你的思想不乾淨;三,你會徹底失望。」

  請放下這種對無欲的執迷。放下對無欲的執迷,對性的執迷就會消失,它是個副產品。

  認為性是不潔的,你就在把它變得不潔。認為性是不潔的,你就在讓它更有吸引力。你的頭腦會找到方法,因為你的頭腦基本上是為你服務的。它試圖幫助你。看到你在打擊你自然的能量,它就帶來性幻想——來自無意識的訊息……

  要留心!你的靜心變成了性幻想——被否定的在反彈,在報復性反彈。永遠不要否定你的任何部分。善待你自己。

  一切都是美麗的,一切都是神聖的。我說的是無條件的。沒有什麼可以出錯,沒有什麼曾經出錯。錯誤是你們的聖人一直告訴你們的,說這樣會出錯,這是錯誤的那是錯誤的。沒有什麼曾經出錯,沒有什麼能夠出錯。這個世界是一個完美的世界——你想像不出一個更好的世界,更好是不可能的。這個世界無法被改進。這個我稱之為信任,我稱之為SHRADDHA——信任生命,信任神。

  你不信任。你不信任憤怒,你不信任性,你這也不信任那也不信任。每當你不信任,你就製造出敵意,而敵意帶來困境。

  正常地經歷性,準確地理解性,性就變成無欲,變成禁欲。它非常自然、非常安靜地來臨,沒有任何聲響。它像一朵花一樣開放。它就像星星出現在天空,沒有任何動靜,沒有電閃雷鳴。片刻之前它還不在,片刻之後它就突然在空中閃爍。

  無欲不是出自努力,它出自理解。如果你理解憤怒,如果你帶著覺察進入它,憤怒釋放出的能量就變成慈悲。如果你否定憤怒,你永遠不會變得慈悲。如果你否定性,你永遠不會達成無欲。

  所以請不要用「達成無欲」的這種思路。忘掉無欲,現在你還不足以收穫它,那就是你的靜心表明的。你的靜心正在顯示給你正確的途徑。你要追隨你的性,你要全心全意地進入它。很快你也會超越它。但那種超越並不否定它,那種超越是更大的肯定,那是同一種現象的成長。

  你會對我的論斷感到吃驚:無欲是你性欲的成長,是它最終的成長。無欲並不反對性,它是性的芬芳——當花朵綻放後凋謝,只有芬芳留下來。

  這就是為什麼陽萎的人不可能變得無欲。陽萎的人應該可以立刻變成無欲者——他們本來就是——但他們做不到,因為他們無法開花。每當我碰到一個陽萎的人——這非常罕見,很少出現。有許多人認為自己陽萎,但很少有真正陽萎的人。對於這種人我真的感到慈悲——因為他沒有可以被轉化、被蛻變的能量。有些東西缺失了。他永遠不會擁有我所說的那種無欲的芬芳。他會錯過那種喜悅。他會錯過來自性的喜悅,他也會錯過超越性之後的喜悅。他真的很可憐。

  但這極其罕見。100個人裏面99個只是相信他們陽萎,有些情況也許導致了他們的信念。

  也許他們非常反對性,他們非常壓抑。壓抑已經深入他們的生理系統,以至於它不允許生理系統感覺到性欲。他們的身體完全和他們的能量失去了連接,然後他們就變得陽萎。也可能因為他們一直和一個沒有愛的伴侶生活在一起,所以他們就陽萎了。他們慢慢覺得沒有意思,只有無聊。他們的身體不再起反應。許多已婚的人變得陽萎,那是婚姻造成的陽萎。許多壓抑的人變得陽萎。但這些是假性陽萎,他們可以被改變,被輕易地改變。趁著還有時間,他們應該改變。一個人應該經歷生命所有的層面。

  前幾天我談到三個層面:理智,情感,性。這些是你內在的三個層面。還有第四個層面,那就是BRAHMACHARYA。BRAHMACHARYA這個詞非常深奧,沒有辦法翻譯它。它不僅意味著無欲,無欲是一個非常貧乏的詞。無欲是消極的,它只是在說沒有性欲。BRAHMACHARYA是積極的,它是在說神的生活。BRAHMACHARYA的意思是像神一樣行動,像神一樣活著。BRAHMA的意思是神,CHARYA的意思是生活——像神一樣生活,像神一樣活著,像神一樣行動。BRAHMACHARYA就是賦予神性。

  BRAHMACHARYA是你存在的第四個層面。每個人都有三個層面。當這三個層面協同一致跳起舞來,第四個層面就作為一種芬芳出現了。當這三個層面一起舞蹈,彼此擁抱,相互融入,第四個層面就是從中升起的樂章。第四個層面出現了——它就是超然,就是超脫。

  現在是另一個同樣類型的問題,來自另一個極端。

  我才65歲就失去了所有對性的興趣,我該怎麼辦?

  這比第一個問題更麻煩。聽我講話,他肯定誤解了我。聽到我高度讚揚性,他肯定開始有點不安。他說:我才65歲。才65歲?你覺得你要什麼時候放下性呢——650歲?已經太夠了。把愚蠢留給年輕人吧,現在時候到了。

  記住,瑜珈裏有一種玄奧的說法:當對性所有的興趣自然地消失,沒有壓抑,當對性所有的興趣都消失了,那時你就要警覺,你在這個地球上只剩下14年的壽命,不會比那更多。

  你14歲的時候,性變得成熟。從出生到性成熟要14年,在另一端也完全是相同的,從性到死亡也要14年。所以如果你65歲,你對性的興趣自然地消失了——很好,非常好!現在你必須為另一趟旅程做準備,你要走向彼岸。你也許只剩下14-15年。到了80歲,你會去世。

  性通過離開給你提示——現在開始為死亡做準備。這是一個迴圈,生命是一個迴圈。性在某個時間出現,又在某個時間消失,如果人們自然地生活,那就不會有困惑。事實上,通過發現性正在消失,一個人就能知道他還能活多久。

  但我們感到困惑,因為我們不知道性的消失是自然造成的還是我們的各種壓抑造成的。我們感到困惑,因為我們失去了自然的線索,否則的話,自然是非常聰明的。65歲已經太夠了。讓它離開,現在你有別的事情要做……

  有的人從來不覺得自己老——70歲,才70歲;80歲,才80歲。我們就是這樣一直回避死亡。我們就是這樣一直忘記死亡,忘記死亡正在來臨。

  你問我:我該怎麼辦?先生,讓它離開,時候到了。

  靜心冥想這個小笑話。

  一對新墨西哥的老夫婦在收聽一個信仰治療者(faith healers)的廣播。「我會治癒你」,他說:「你們在收音機前面,我會治癒你們大家。只要繼續寄來支票和匯款,兄弟姐妹們。現在是我們的治療時間……把一隻手放在收音機上,另一隻手放在你需要療愈的地方,我會治好你的病。」老婦人把一隻手放在收音機上,另一隻手放在胸口上。老頭子把一隻手放在收音機上,另一隻手放褲襠上。

  「保羅」,老婦人說:「他說的是他會治癒疾病……而不是起死回生。」

  第四個問題:

  看到你享受你的「籠子裏的小鳥」活動,我非常開心。

  但小鳥是容易的,你也能對海獅這麼做嗎?

  這個問題來自Satprem。

  那就是我在這裏做的。我在這裏看不到任何小鳥——每個人都是海獅。但這同樣困難,對小鳥和對海獅都一樣。那個困難是相同的,因為恐懼是相同的,都是對未知的恐懼。一隻小鳥和一頭海獅一樣害怕。擁有一個龐大的身軀並沒有什麼不同,還是恐懼。

  每個人都害怕進入未知。這是自然的,我沒有說這是什麼不正確或不自然的事情。害怕未知是自然的,因為一個人不知道要去哪里。

  一個孩子害怕從母親的子宮裏出來,9個月裏他一直活得非常安全、非常穩定,誰知道他要去哪里,他要在哪里著陸呢?對於那個小孩,如果他可以思考,如果他有某種感受,出生肯定就像死亡一樣。他即將死亡。他被趕出家去,他在那裏曾經非常幸福,非常舒適,受到充分的保護。科學家說我們還無法製造出比母親的子宮更舒適的事物。那9個月就是天堂。孩子即將失去那個天堂,他在子宮裏沒有責任,沒有擔憂,甚至不用操心呼吸。母親在做所有的事情。母親呼吸,他就獲得氧氣;母親進食,他就得到食物。他無處可去,無事可做——只是呆在那裏。

  弗洛依德有個想法,認為涅槃的觀念來自于在母親子宮裏的深刻經驗,來自於在裏面的舒適、喜悅與幸福。他這樣說是有道理的。是的,人終其一生都在尋求同樣的幸福。不過他不會在任何地方找到,除非他變成一個容納自身的子宮。

  孩子肯定會害怕。他會發生什麼?如果孩子執著于子宮,那是自然的。如果種子害怕發芽,那是自然的,因為種子無法想像發芽了會怎麼樣。種子會死去,那裏不會有交集。種子永遠不會和新芽相遇。種子死去,新芽才會出現,所以它們不會相遇。沒有新芽曾經對它的種子說:「看吧,恐懼是沒有必要的。」種子已經消失了。沒有種子可以完全信任,因為它正在死去。

  當河流入海時,她肯定有一種自然的猶豫。她將消融在這種浩瀚裏,她不再是恒河,她不再有自己的身份。她肯定會猶豫,她肯定會回首,她肯定要懷念那些山峰和山谷,那些人們、集市、熱鬧、神廟、節日以及發生過的一切。她肯定會留戀,她肯定試圖再逗留一會兒。大海的浩瀚無邊讓她恐懼。這條可憐的河怎麼可能知道通過匯入大海,通過消失在大海裏她並不會死去,而是會過上一種成百萬倍廣闊的生活?她會活在豐盛裏。她會變成大海。她怎麼可能知道呢?這條可憐的河流怎麼想像得到呢?那是無法想像的,所以會有恐懼。

  不管你是一隻小鳥還是一頭海獅都沒有區別——有抗拒存在。

  不過我處理的基本上都是海獅。

  第五個問題:

  什麼是「悟了」(GETTING IT)?鵝是什麼時候出來的?什麼是小悟(MINI SATORI),什麼是徹悟(FULL SATORI)?什麼又是成道?這些都是某種地圖的一部分嗎?

  這個問題來自Somendra。

  「悟了」意味著認識到沒有什麼要獲得。「悟了」意味了擺脫所有的貪婪、所有的野心、所有的目標。當你發現萬物本來就是完美的那天,你就悟了。當你認識到萬物不可能比現在更好,你就突然爆發成一種新的光明、新的存在、新的意識。「悟了」就是領悟到沒有什麼要領悟。然後一個人一刻接一刻地生活,那就是成道。

  不過有許多時候你悟了,然後又迷失了。你再度領悟,又再度迷失。那它就是小悟。小悟意味著一次瞥見,你可能會失去它。

  Somendra前幾天有一次瞥見,所以會有這個問題。當他來見我,我告訴他這是小悟,他肯定想知道什麼是小悟,什麼是開悟,什麼是成道。

  小悟是對開悟的保守說法(guarded statement)。它意味著,Somendra,你有可能失去它。如果你不是非常警覺,你肯定會失去它。如果你非常警覺,它就可以轉變成開悟。開悟是這種體驗變得穩定,以至於沒有辦法再失去它。小悟是一次經驗,就像一次瞥見,一陣微風。你突然看到了所有的角度。光圈打開過了,但它又像照相機一樣關閉了。在開悟前會發生許多次小悟,數量不一定——有時候有幾千次,有時候有幾百次,有時候有幾次,有時候就一次。這取決於那個人。有時候第一次瞥見就能變成開悟,它不需要變成小悟——這因人而異。

  不過當它發生在你們任何一個人身上,我都說那是小悟,這是有原因的。那個原因就是我希望你變得警覺,不要失去它。它可以成為開悟,但如果我說那是開悟,你立刻就會失去它,它就變成了小悟。你跟上我了嗎?我說它是小悟是為了讓它成為開悟。有時候你們會覺得奧修非常小氣,為什麼他要稱它為小悟?為什麼他不能說它就是開悟?這是非常保守的說法——我必須用許多方式來呵護你。即使它是開悟,我也會說它是小悟——記住。事實上,「小悟」是我發明的,禪宗的人不說小悟。

  我稱它為小悟是有深意的,我希望你們非常警覺和小心。一個達成小悟的人已經懷孕了,他應該像一個孕婦一樣小心。他的內在攜帶著珍貴的東西。流產完全是有可能的。為了避免流產,我稱它為小悟。如果我說它是開悟,你可能變得自滿,你可能變得自大。在那種自滿與自大之中,它就失去了。

  小悟是一次瞥見,它將取決於你。如果你滋養它、培育它、保護它,如果你小心照料它,它就可以發展成開悟。但它是一株非常柔軟和脆弱的嫩芽,可以被輕而易舉地消滅。任何意外都可以讓它消失。記住,所有偉大的事物都是脆弱的。越低等的物質越堅硬,越高等的物質越柔軟。一塊石頭是堅硬的,一朵玫瑰是柔軟的。你不照料石頭,它也會存在,但一朵玫瑰需要精心呵護。得不到呵護,它非常可能消失。開悟就是一朵玫瑰。

  當瞥見發生的那天,從那一刻起你必須非常有責任心。你有了責任,你有了虧欠。存在給了你某些東西,你不能把它扔掉。它可以輕易地被扔掉。得到它非常困難,而失去它非常容易。那就是高等事物的特點,它們非常精緻。所以我稱它為小悟。

  有時候會發生幾百次小悟,你慢慢地才意識到有東西從你的內在建立起來。小悟是一次看見,開悟是這種看見變成了你的常態。

  那什麼是成道呢?開悟是你的內在變得充滿光明,但你與整體之間還是有分別。開悟是一個人覺醒了,成道是整個存在透過這個人覺醒了。現在這個人不再是分離的。佛陀成道時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他說整個存在都成道了,他就是這個意思。這句話非常奇怪,因為我們知道我們還沒有成道,而他說那一天整個存在都成道了。他是對的。對他而言,那一天整個存在都成道了。我也再說一遍:在我成道的那天,整個存在都成道了。

  成道意味著你不再是一個個體。開悟賦予你鮮明的個體性。現在用心聽……開悟前你有人格,但沒有個體性。「人格」來源於一個詞根:外表,面具。在開悟前你只是一個人,你有人格,但沒有個體性。

  事實上,一個人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而是許多個人——因為你不可能只戴一個面具,你必須戴許多面具。在不同的環境,你需要不同的形象。和你的妻子在一起,你需要一個形象;和你的情人在一起,你需要一個形象;和你的下屬在一起你又需要一種,和你的老闆在一起你又需要另一種。你必須一直改變形象。你有許多人格。人格從來都不是單數的,它是複數。你是一群人。當你是一個人,你就是一群人、許多人。開悟讓你變得唯一,它逐漸讓你的存在統一起來。那許多張面孔消失了,你的本來面目出現了,那就是個體性。「個體性」的意思就是那不可分割的。你變得統一了。

  開悟讓你變成個體,成道讓你變成整體。那時你也不再是個體。一開始你不是個體,因為你是一群人,現在你也不是個體,因為你成了整體。這就是三個階段:人格,個體,整體。

  小悟是短暫瞥見你的統一性,然後你失去那個瞥見,你再度變成許多。是的,你的本來面目像夢境一樣出現。你看到了它,你認出了它。是的,它是存在的。你感到幸福,你感到喜樂——然後它突然沒有了,它是一次看見。你再度跌回舊模式裏面。舊模式再度包圍著你。你會攜帶那種記憶,你會攜帶那種芬芳,你會記住它——但它不再是現狀,它成了你的一段記憶。

  當開悟變成穩定,它就不再離開你,它會一直都在,如影隨形。那時你就變成一個個體,然後那種個體性也要消融。從「多」變成「一」,再從「一」變成「零」。這就是整個心靈的數學——從多到一,從有到無。

  普羅提諾(Plotinus)說起過他的成道——他是西方最重要的神秘家之一,可以與佛陀相提並論——「不再有‘二’,觀察者與觀察對象合一了。它不再是驚鴻一瞥,而是一種整體把握。一個人變得統一,他的內在與外在不再有任何分別。現在沒有運動,一切都靜止了。一個人變得非此非彼,甚至無內無外。通過徹底安心,一個人變成了安心本身。」

  普羅提諾的安心也就是成道。一個人變成了安心。

  通常狀態下,當你是一個人,你非常不安。不安是你的本質。當你獲得開悟,你變得非常非常安心。你的存在是安心的,你從內心深處感到平安。在成道中,你消失了。只有安心,不再有安心的人……只剩下永恆的安心。

  第六個問題:

  我一直感到內疚,但又沒有具體的原因。為什麼?

  就是運氣好,先生。你肯定是由非常好的父母帶大的,所以會有內疚。你肯定有機會接近虔誠的父母、教堂、神廟、神職人員,所以你有內疚。你是各種聖雄的受害者,你的苦難來自于所謂的聖人。

  他們在每個人的心裏製造出巨大的內疚,他們製造的內疚太多,以至於你現在內疚都不需要特別的原因,你就是感到內疚。一切都受到譴責,沒有什麼得到肯定。尤其是當你喜悅、快樂、高興的時候,你感覺更加內疚。痛苦的時候你未必有這麼內疚,但快樂的時候你總是感到內疚。

  這種情況發生在這裏的許多人身上,因為我的取向是宣揚快樂是美德,痛苦是罪過。我主張一個宗教人士是一個快樂的人。但每當你開始快樂,你的過去就把你拉回去。它大聲哭喊,對你大喊大叫,它譴責你、侮辱你,它叫你的名字——「你在幹什麼?拒絕快樂,保持悲慘。」

  這種觀念不知不覺地進入了人類的頭腦,就是聖人一直在受苦,而罪人總是在享樂。所以你們找不到會笑的聖人。基督教徒說耶穌從沒笑過。這肯定是錯誤的,因為我瞭解耶穌。但基督教徒說他從沒笑過。你無法相信馬哈威亞大笑,連微笑都太過份了。你無法想像你們的聖人捧腹大笑,他們應該表現出十分冷靜、嚴肅、遲鈍,死氣沉沉。

  一個周日,柯立芝總統從教堂回到白宮,這次總統夫人沒有同行。柯立芝是一個沉默寡言的美國總統,他不怎麼說話。

  總統夫人詢問:「今天的佈道怎麼樣?」

  「不錯」,他回答。

  「講了些什麼?」

  「罪。」

  「牧師都說了些什麼?」

  「一直反對它。」

  這就是牧師說的一切。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神父、牧師、主教、教皇一直在做的。他們所有的佈道就是一點:喜悅必須受到譴責。他們創造了這個悲慘的地球,這個痛苦的、瘋狂的地球。他們破壞了人內在的所有可能性。他們創造出一種非常病態的人性。內疚產生病態。

  放下你的內疚,不要去管具體原因。

  不過如果你真的想要放下內疚,你就必須放下你內在父母的聲音,你內在神職人員的聲音。你必須擺脫你的父母,你必須解除你的制約。

  至今為止生活一直在一個圈套裏面,甚至連小孩都開始感到內疚。我們還無法發展出一種教育體系,它可以幫助人們沒有內疚地成長。除非那種教育出現,否則人們會保持病態,安於病態。

  有時候內疚毫無必要被創造出來,有時候它毫無意義。孩子問母親:「我能出去玩嗎?」外面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孩子問:「我能出去玩嗎?」母親會拒絕。母親們非常擅長拒絕。同意似乎非常困難,同意似乎很難說得出口。

  你觀察過自己嗎?同意很難說出口。我一直在觀察。我在許多家庭和許多人一起生活過,我一直在觀察。人們非常擅長拒絕,他們會找到各種方式拒絕。如果他們必須同意,他們答應得非常勉強,非常不爽快。為什麼?當你拒絕,你感到有力量——那才是拒絕的原因。拒絕,你會感到有力,你覺得你有力量、有權力。

  也許小孩只是想出去抓蝴蝶、采花朵或者在戶外淋雨、曬太陽。他的要求並不高。但母親會拒絕,因為通過拒絕她才覺得有力。她的重點在於打壓。

  她製造出了內疚。孩子會出去,但她會在孩子的心裏創造出內疚。看吧,孩子會出去,我完全支持孩子,他應該出去,不應該聽這種母親的話——但是現在一個糾結被製造出來。孩子會像一個賊一樣出去,他感到內疚,心跳加速,手心出汗,一直擔心有人看見。他並不是去犯罪,他只是在陽光下玩耍。

  慢慢地,這種內疚會固化。每次他請求出去都會被拒絕,每次他要出去都是一次違背母親的過錯。現在這種內疚固定下來。當你40歲了,有一天,坐在戶外的草坪上,你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到內疚——沒有具體的原因。陽光明媚,蝴蝶飛舞,剛剛割過的青草散發著香氣——這些氣味、這些聲音、這些綠色、陽光和溫暖再度讓你想起了童年。許多內疚莫名其妙地出現,而你並沒有傷害任何人。如果你起身走進房子,你會感覺好一些。

  放下這些經驗,否則你享受不了任何事情。你不再是一個孩子了……

  內疚就是這樣產生的。小事情不斷地累積、累積,然後內疚就變得習慣成自然。人們就是感到內疚。不用問為什麼,你的整個過去就是原因。你必須拋棄你的整個過去,否則你永遠擺脫不了內疚。而除非你擺脫內疚,否則你不可能找到上帝。一顆內疚的心無法與上帝一起跳動。

  這一點正好是你們的神職人員所否定的。他們總是說一個內疚的人,一個懺悔的人,一個認罪的人更接近上帝。不,一個拋棄所有內疚的想法、開始享受生活本身、內心沒有背負良心的人更接近上帝。不要認罪。放下整個罪惡感的觀念,開始生活。

  一開始你會非常害怕。一開始你的父母會拉扯你,但如果你堅持,你就能獲得自由。這種自由是必要的。如果你真的想有宗教性,必須有這種自由成為堅實的基礎。

  一個老處女有一隻鸚鵡,它會罵人,滿口髒話。

  當教區牧師來訪,因為不好意思,她把籠子遮了起來。牧師詢問原因。「我說不出口」,她說,可是牧師把布揭開了,那只惡劣的鳥兒就開始口無遮攔。

  「我得把它的脖子拴住,這個壞蛋!」老處女說。

  「用不著,Tavvinitt小姐」,牧師說:「我有一隻母鸚鵡,一隻品行端正的鸚鵡,她從早到晚一直在祈禱。我相信如果把它們放到一起,她會改變他的。」

  兩個人達成共識,第二天Tavvinitt小姐把她的鳥帶去牧師那裏,牧師把它放到有母鸚鵡的籠子裏。

  它立刻開始不正經,大叫:「把你的尾巴翹起來!來吧,我要和你做愛,我們還等什麼?!」

  在牧師和那個老處女做出反應之前,那只母鸚鵡回答:「你丫的以為我這些年來一直在祈禱什麼呢?」

  不要一直祈禱,去經歷生活。把它當作神意一樣來經歷,不要懷著內疚經歷它,勇敢地去經歷它。

  第七個問題:

  奧修,你喝過酒嗎?

  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呢?——因為在回答之前,我必須知道這是一個問題還是一個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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