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繽紛》

第八章 回答的智慧  

  東山師父在倉庫裡稱一些亞麻。

  有一個和尚跑過來問他:「什麼是佛?」

  東山說:「這些亞麻稱起來五磅。」

  宗教不會去顧慮哲學問題和答案。一直以這樣的方式來看是愚蠢的,而且是純粹地浪費生命、時間、能量和意識,因為你可以繼續問,然後給予答案,但是從答案只能匯出更多的問題。如果在開始的時候有一個問題,到了最後,透過很多回答,將會產生出無數的問題。

  哲學沒有辦法解決什麼問題,它會承諾,但是從來沒有辦法解決什麼。所有那些承諾都沒有辦法被履行,但它還是繼續承諾。然而可以解決頭腦的謎的經驗是沒有辦法透過哲學的思索而達成的。

  佛陀完全反對哲學,從來沒有一個人比佛陀更反對哲學。透過他自己痛苦的經驗,他瞭解到所有那些深奧的哲學只不過是膚淺的。甚至連最偉大的哲學家也是跟任何人一樣平凡。他並沒有解決任何問題,甚至連碰到問題都沒有。他攜帶著很多知識和答案,但是在他的老年,他仍然保持一樣——沒有新的生命發生在他身上。那個事情的關鍵和核心就是頭腦是一個提出問題的機構,它可以提出任何問題,然後它可以借著回答它們來愚弄自己,但你是發問者,你是要解決那些問題的人。

  無知創造出問題,同時無知創造出答案,那是同樣的頭腦在創造出這兩者。一個發問的頭腦怎麼可能找到答案?在內在深處,頭腦本身就是問題。

  所以哲學試圖回答頭腦的問題,而宗教則去看它最根本的地方。頭腦就是問題之所在,除非頭腦被拋棄,否則答案沒有辦法顯露給你——頭腦不允許它,頭腦是障礙,是牆壁。當沒有頭腦,你就是一個正在經驗的人;當頭腦在那裡,你就變成一個用語言的人。

  有一次,在一個小學校裡,有一個非常笨的小孩,他從來沒有問過任何問題,所以老師也就忽略了他。但是有一天,當老師在解釋一個數學問題時寫了一些數字在黑板上,那個小孩變得很興奮,他一再地舉手,他想要問問題。當老師解釋完那個問題,然後將黑板上的數字擦掉,她感到很高興,這個小孩首度那麼興奮地想要問問題,她說:「我很高興你準備要問問題,請問!」

  那個小孩說:「我非常擔心,有一個問題一再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裡,但是我沒有辦法鼓足勇氣來問,今天我終於決定要問了:當你將那些數字擦掉,那些該死的數字都跑到哪裡去了?」

  這是一個非常哲學性的問題,所有的問題都是像這樣。有很多人問:當一個佛死掉之後,他會去哪裡,那個問題是一樣的。神在哪裡?——那個問題是一樣的。真理是什麼?——那個問題是一樣的。但是你感覺不出隱藏在那些問題裡面的愚蠢,因為它們看起來非常深奧,而且它們具有很長的傳統——人們一直都在問那些問題,有一些你認為很偉大的人也在關心這些問題,他們會將它們化成理論,找出答案,建立系統……但這整個努力是沒有用的,因為只有經驗能夠給你答案,思考無法給你答案。如果你繼續思考,你將會變得越來越發瘋,而那個答案還是離得很遠——比以前更遠。

  佛陀說:「當頭腦停止發問,答案就發生了。」因為你太過於顧慮到問題,所以答案沒有辦法進入你——你的內在太搖晃了,你的內在因為恐懼而顫抖,你的內在有神經病,有愚蠢的問題和答案,有系統、哲學和理論。你的內在太滿。

  木拉那斯魯丁坐在他自己的車子裡經過一個村莊。在很多地方都有人聚集在一起,他很擔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沒有人在街上,每一個人都聚集在某一個地方。接著他看到一個員警,他叫住那個員警,然後問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有什麼不對勁嗎?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怎麼沒有看到人們在走路或工作,或是在店裡……他們都聚集成一堆人!」

  那個員警沒有辦法相信他的耳朵,他說:「你在問什麼?不是剛剛才有一個地震嗎?有很多房屋倒塌,有很多人死掉!」然後那個員警說:「我簡直無法相信你沒有感覺到地震!」

  那斯魯丁說:「因為酒精的關係,我一直都很搖晃,我的手抖得很厲害,所以我錯過了它。」

  如果地震在你裡面持續進行,那麼真正的地震就沒有辦法進入你。當你是寧靜的、靜止的,真相才會發生。發問是內在的一種顫抖,發問意味著懷疑,懷疑意味著顫抖。發問意味著你不信任任何事,每一件事都變成問題,當每一件事都是問題,將會有很多焦慮。你是否曾經觀察過你自己?每一件事都變成一個問題。如果你很痛苦,它是一個問題,為什麼?即使你很快樂,它也是一個問題,為什麼?因為你沒有辦法相信你是快樂的。

  有一些人,當他們的靜心變得比較深入而有一些瞥見,他們覺得很困擾而來找我,因為,他們說,有某些事發生了,他們沒有辦法相信它會發生在他們身上,他們不相信喜樂居然真的會發生——一定有一些不真實。人們告訴我:「是不是你對我們催眠了?——因為有一些事在發生!」他們不相信他們可以是喜樂的,一定是有人對他們催眠。他們沒有辦法相信他們可以是寧靜的——不可能!「為什麼?為什麼我是寧靜的?一定是有人在耍詭計!」

  對一個發問的頭腦來講,信任是不可能的。立即的經驗就在那裡,頭腦卻創造出一個問題:為什麼?花朵就在那裡,如果你信任,你將會感覺到一種美,一種美的開花,但是頭腦卻問:為什麼?為什麼你說這朵花很美?什麼是美?——你已經走入了歧途。你處於愛之中,但是頭腦卻問:為什麼,愛是什麼?

  據說聖奧古斯丁曾經說過:「我知道時間是什麼,但是當人們問我,每一樣東西都失去了,我變得無法回答。我知道愛是什麼,但是當你問我:愛是什麼?我會不知所措,我無法回答。我知道神是什麼,但是當你問我,我會不知所措。」奥古斯丁是對的,因為深奧的東西是沒有辦法問的。你不能在一個奧秘上面加上一個問號。如果你加上一個問號,那個問號會變得更重要,然後那個問題就掩蓋了整個奧秘。如果你認為當你解決了那個問題,你就能夠去經驗那個奧秘,那麼你將永遠無法經驗它。

  在宗教裡面,發問是不切題的,信任才是切題的。信任意味著進入那個經驗,進入那個未知的,不要問太多——透過經歷它來知道它。

  我告訴你外面有一個很美的早晨,然後你在這裡開始問我關於它的事,關在這個房間裡,在你踏出外面一步之前,你想要你的每一個問題都被解答。如果你從來不知道早晨是什麼,我要怎麼告訴你?我怎麼能夠告訴你?只有那個你已經知道的能夠用語言說出來。如果你一直都生活在黑暗中,我要怎麼告訴你在那裡有光,有很美的光穿過樹木,整個天空都充滿著光,太陽也升起了?如果你的眼晴只習慣於黑暗,我要怎麼向你解釋說太陽已經升起了?

  你們會問: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你想要騙我們嗎?我們活了一大半輩子,但是我們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作光。請你先回答我們的問題,然後,如果我們被說服,我們就跟你出去,否則似乎你是把我們導入了歧途,使我們脫離了受到保護的生活。

  但是如果你不知道光,我要怎麼告訴你呢?但你們就是這樣在要求:把神解釋清楚,說服我們,然後我們才要去靜心,才要去祈禱,才要去找尋。在信念還沒有建立之前,我們怎麼能夠找尋?當我們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裡,我們怎麼能夠踏上找尋之路?

  這是不信任,而因為這個不信任,所以你無法進入那個未知的。已知的東西抓住了你,你執著於那個已知的,而那個已知的是死的過去。它或許感覺起來很舒適,因為你生活在它裡面,但它是死的,不是活的。那個活的一直都是未知的,敲著你的門。你要跟著它走,但是如果沒有信任,你要怎麼走?即使懷疑的人也認為他們有信任。

  有一次木拉那斯魯丁告訴我說他想要跟他太太離婚,我問他:「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突然?」

  那斯魯丁說:「我懷疑她對我的忠貞。」

  我告訴他:「等一等,讓我問一下你太太。」

  所以我就告訴他太太:「那斯魯丁放話說你對他不忠貞,他想要離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太太說:「這太過分了。從來沒有人像這樣侮辱過我,我告訴你,我一直對他忠貞過好幾十次!」

  那不是好幾十次的問題——你也信任,但是是好幾十次。那種信任不可能很深,它只是實用性的。每當你覺得它比較有利,你就信任,但是每當那個未知的來敲門,你從來不信任,因為你不知道它是不是比較有利。信心和信任並不是實用性的問題,它們並不是實用的東西,你無法使用它們。如果你想要使用它們,你將會扼殺它們。它們根本就不是實用的東西,你可以享受它們,你可以在它們裡面覺得很喜樂,但是它們沒有辦法給你什麼利益。

  就世俗的眼光來講,它們是沒有利益的,相反地,整個世界都會把你看成是一個傻瓜,因為世界上的人認為如果一個人懷疑,他是聰明的;如果一個人發問,他是聰明的。唯有當一個人帶著信念來做事,在他能夠確信之前,他不隨便採取行動,世界上的人才會認為他是聰明的。這是世俗的狡猾,但是世界上的人卻說這樣的人是聰明的!

  對佛陀來講,他們是傻瓜,因為透過他們所謂的智慧,他們錯過了最偉大的,而那個最偉大的是沒有辦法被使用的。你可以融入它,但是你沒有辦法使用它,它沒有什麼實用價值,它不是一項商品,它是一種經驗,它是一種狂喜。你沒有辦法把它拿去賣,你沒有辦法從它創造出一個事業,相反地,你會在它裡面完全失去,你將不會再一樣。事實上你是永遠回不來的——它是一個回不來的點:如果你去,你就去了。你沒有辦法回來,不可能回來,它是危險的。

  所以只有非常勇敢的人能夠進入那個途徑。宗教不是為懦夫存在的,但是你在教堂、廟宇和回教寺院裡都可以找到懦夫,他們摧毀了整個事情。宗教只是為那些非常非常勇敢的人,為那些能夠採取最危險的步驟的人存在,而最危險的步驟就是從已知進入未知,從頭腦進入沒有頭腦,從發問進入不發問,從懷疑進入信任。

  在我們進入這個很小但是很美的逸事之前——它就好像是一顆鑽石:非常小,但是非常有價值——有幾件事必須加以瞭解。第一,唯有當你能夠「跳」,當你能夠用某種方法來連接已知和未知,來連接頭腦和沒有頭腦,你才能夠瞭解它。第二件事:宗教根本就不是思考的問題,它不是正確的思考的問題,它不是說如果你正確地思考,你就變成合乎宗教的,不!不論你是正確地思考或是錯誤地思考,你都是不合乎宗教的。人們認為如果你正確地思考,你就會變成合乎宗教的;人們認為如果你錯誤地思考,你就會走入歧途。

  但是我要告訴你,如果你思考,你就走入了歧途——思考的正確或錯誤並不是重點。唯有當你不思考,你才是走在道上。當你思考,你就錯過了。你已經脫離正軌而踏上了一個漫長的旅程,你已經不在此時此地;「現在」被錯過了,而真相只是在現在。

  有頭腦,你就會繼續錯過。頭腦有一個運作方式——它會繞圈子,惡性循環的圈子。試著觀察你的頭腦,它是否真的踏上了旅程,或者它只是在繞圈子?你是否真的在移動,或者你只是在繞圈子?你一再地重複同樣的事情。前天你在生氣,昨天你在生氣,今天你也在生氣,而且很可能明天你也會生氣,你覺得那個憤怒有什麼不同嗎?前天它是一樣的,昨天它是一樣的,今天它也是一樣——那個憤怒是一樣的。情況或許會有所不同,藉口或許會有所不同,但那個憤怒是一樣的!你在移動嗎?你要去哪裡嗎?有任何進展嗎?你是否在接近某一個目標,你是否變得比較接近?你在繞圈子,哪裡都到不了。那個圈子或許很大,但如果你只是在繞圈子,你怎麼能夠移動?

  有一次下午在散步的時候,我無意中聽到從一間小屋子裡傳來的聲音,有一個小孩在低聲哭泣並且發牢騷說:「媽,我已經受夠了再繞圈子了。」

  那個母親說:「要不然就是你閉嘴,否則我要把你的另外一隻腳也固定在地上。」

  但是你還沒有受夠。一隻腳被固定在地上,你就像那個小孩一樣在繞圈子。你就好像一個壞掉的留聲機唱片,同樣的那一條線一直在重複。你是否聽過壞掉的留聲機唱片?聽看看!它就好像瑪赫西的超覺靜坐(TM),你重複一件事——南無、南無、南無、南無、南無……你繼續重複。你會覺得無聊,無聊之後你會想睡覺,睡覺是好的!睡過之後你會覺得很有活力,但這根本就不是走向真理,它只是透過一個詭計來得到一個好的睡眠。但是你一直都在做這種超覺靜坐,你的整個生命是一個超覺靜坐,一直在重複,一再地走在同樣的路線上。

  你要去哪裡?每當你覺知到這一點,你就會去想:一直以來到底是怎麼樣?你會覺得很奇怪、很震驚,你的整個生命都用錯了,根本一點進展都沒有。越早越好——如果你能夠瞭解這一點,越早越好,因為透過這個瞭解,某些事情就會變得可能。

  為什麼要這樣一直重複?頭腦就是重複,它是一塊壞掉的唱片,它的本性剛好就像是一塊壞掉的唱片,你沒有辦法改變它。壞掉的唱片可以修理,但是頭腦沒有辦法修理,因為頭腦最原始的本性就是重複,重複就是頭腦的本性。最多你只能夠將那個圈子做大,當那個圈子變得比較大,你會覺得有一些自由;當那個圈子變得比較大,你可以欺騙你自己說事情並沒有在重複。

  某人的圈子只是二十四小時,如果你聰明一點,你可以做出一個三十天的圈子;如果你又更聰明的話,你可以做出一個一年的圈子;如果你甚至又更聰明的話,你可以做出一個一生的圈子,但那個圈子還是一樣,它並沒有什麼差別。不管它是較大或是較小,你都是在同樣的軌道上移動,你回到了同樣的點。

  由於有這個瞭解,印度人稱生命為一個輪子——你的生命,那當然,而不是一個佛的生命。一個佛就是一個已經跳出那個輪子的人。你執著於輪子,你覺得在那裡很安全——那個輪子繼續走,從出生到死亡,它就完成了一圈,然後再度會有出生,也再度會有死亡。印度用來指世界的這個字——山什(sansar)就意味著輪子。它在同樣的軌道上移動。你來了又去,你做了很多事,但是都徒勞無功。你是在哪裡錯過的,你在第一步就錯過了。

  頭腦的本性就是重複,而生命的本性是不重複。生命永遠都是新的,永遠。新就是生命和道的本性,沒有什麼東西是舊的,不可能。生命從來不重複,它就是每天都會變成新的,每一個片刻都會變成新的,而頭腦是舊的,因此頭腦和生命從來沒有辦法會合在一起。頭腦就只是在重複,生命從來不重複,這樣的話,頭腦和生命怎麼能夠會合?這就是為什麼哲學從來不瞭解生命。

  宗教的整個努力就是:如何拋棄頭腦,進入生命;如何拋棄那個重複的運作機構,以及如何進入存在那個永遠都是新的、永遠都是翠綠的現象。這就是東山的五磅這個很美的故事的整個要點。

  東山師父在倉庫裡稱一些亞麻。

  有一個和尚跑過來問他:「什麼是佛?」

  東山說:「這些亞麻稱起來五磅。」

  有很多件事,首先,一個禪師並不是一個遁世的人,他並沒有拋棄生活,相反地,他拋棄了頭腦而進入生活。

  世界上有兩種類型的門徒:其中一種完全拋棄生活而進入頭腦——他們是反對生活的人,他們會逃離世界而到喜瑪拉雅山上或西藏。他們拋棄了生活而完全沉浸在頭腦裡,他們占大多數,因為拋棄生活是容易的,而拋棄頭腦是困難的。

  那個困難在哪裡?如果你想要逃離這裡,你可以逃離!你可以離開你的太太、你的小孩、你的家和你的工作,事實上你會覺得如釋重擔,因為你太太已經變成一個負擔,小孩已經變成一個負擔,以及這整個事情,每天工作、賺錢……你已經膩了!你會覺得如釋重擔。

  你在喜馬拉雅山上要做什麼?整個能量將會變成頭腦,你會重複頌念南無、南無、南無,你會閱讀優婆尼沙經和吠陀經,你會去思考深奧的真理。你會去思考世界來自哪裡,世界要走向哪裡,是誰創造出這個世界,為什麼他要創造出這個世界,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你會沉思和思考一些「偉大」的事情!本來你整個生命的能量放在其他的事情上面,現在它們可以空出來讓你專心在頭腦的運作上,你會變成一個頭腦。

  人們會對你有所尊敬,因為你拋棄生活,你是一個偉大的人!傻瓜們會認為你是一個偉大的人,傻瓜們會認為你偉大是因為你是他們之中最偉大的,他們會尊敬你,他們會俯臥在你的腳邊,因為你做了一項偉大的奇跡!

  但是事實到底怎麼樣?你拋棄生活只是要成為頭腦。你拋棄整個身體只是要成為頭,然而頭就是困難之所在!你把病留下來,其他一切都拋棄。如此一來,頭腦將會變成好像癌細胞一樣地成長。它將會念咒、苦行,它將會做每一件事,然後它將會變成一個儀式。那就是為什麼宗教人士會做儀式,儀式是一個重複的現象。每個早上或每一天,他們都會祈禱。回教徒每天要祈禱五次,不論他在哪裡,他都要祈禱五次;印度教教徒終其一生每天都要做同樣的儀式;基督徒每個星期天都要上教堂——這些都只是儀式。因為頭腦喜歡重複,所以頭腦就創造出儀式。

  在你的日常生活上也是一樣,頭腦會創造出儀式。你愛,你去會見朋友,或者你去參加聚會……每一件事都是儀式,它必須重複做。你七天都安排了節目,而節目是固定的,它一直都是如此。你已經變成一個機器人,不是活的。頭腦是一個機器人。如果你太過於注意你的頭腦,它將會吸收你所有的能量,它是一種癌細胞,它會成長,它會散佈得到處都是。

  但是禪師屬於另外一種門徒,他屬於我這種門徒。禪師一直都是一個新門徒,因此我很喜歡談論他們,我對他們有一種很深的親和力。他們拋棄了頭腦,直接進入生活,他們不是拋棄生活而進入頭腦——剛好相反。他們只是拋棄頭腦,因為它是重複的,他們直接進入生活。他們或許是過著一般的居家生活,他們或許有太太,也有小孩,他們會在農場工作,他們會在花園裡工作,他們會挖洞,他們會在倉庫裡稱亞麻……

  一個印度教教徒無法想像為什麼一個成道的人會去稱亞麻——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做這麼平凡的事?但是一個禪師已經拋棄了頭腦,很全然地生活。他拋棄了頭腦而變成單純的存在。

  所以第一件要記住的事是:如果你拋棄了頭腦而過生活,你是一個真正的門徒;如果你拋棄生活而進入頭腦,你是一個不真實的門徒,你是一個假的門徒。記住,成為假的總是比較容易,成為真實的總是比較困難。跟太太生活在一起,而且還很快樂真的很困難;跟小孩生活在一起,而且還很喜樂真的很困難。在店裡,或是在辦公室,或是在工廠裡工作,而且還要很狂喜真的很困難。

  離開一切然後就只是坐在樹下而覺得很快樂,這樣做並不困難,每一個人都會這樣覺得。當你無事可做,你可以保持超然;當你每一件事都要做,你就會執著。但是當你做每一件事,而還能夠保持不執著,當你跟著群眾一起行動,處於世界裡,而還能夠保持單獨,那表示有真實的事在發生。

  如果當你單獨的時候你不覺得憤怒,這並不算什麼。當你單獨的時候,你不會覺得憤怒,因為憤怒是一種關係,它需要某一個人來讓你生氣。除非你瘋了,否則當你單獨的時候,你一定不會覺得生氣;它會在裡面,但是它沒有辦法找到任何方式來表現。當有別人在,你還能夠不生氣,那才是重點。當你沒有錢,沒有東西,也沒有房子,如果你不執著,那有什麼困難?但是當你什麼都有,你還能夠保持不執著——一個乞丐在皇宮裡——那麼,那就是有某種非常深的東西被達成了。

  記住,永遠都要將它放在你的心上:真理、愛、生命、靜心、狂喜、喜樂,所有那些真實和美好的一直都是似非而是地存在著——在世界裡,但是又不屬於它;跟人們在一起,但又是單獨的;做每一件事,卻又是無為的;動而不動;過著平常的生活,但是又不跟它認同;跟其他人一樣工作,但是在內在深處是超然的。在世界裡,但是又不屬於世界(在塵不染塵),這就是那個似非而是的狀態。當你達到這種似非而是的狀態,最偉大的頂峰就發生在你身上——高峰經驗。

  進入單純的存在是非常容易的——或者是在世界裡而執著於它,或者是離開世界而不執著,這兩種都是單純的。但是唯有當它是一個複雜的現象,那個更偉大的才會出現。如果你搬到喜馬拉雅山上去而不執著,你只是單一的音調,但是當你處於世界裡而能夠超越它,你將你的喜馬拉雅山帶在心上,那麼你就是一個和諧,而不是一個單一的音調。一致性發生了,它包含了所有不協調的音符,它是相反兩極的綜合,是兩岸之間的一個橋樑。唯有當生命最複雜,那個最高的才可能,唯有在複雜當中,那個最高的才會發生。

  如果你想要單純,你可以選擇這兩者的其中之一,但是你將會錯過那個複雜。如果你沒有辦法在複雜當中單純,你將會好像動物一樣,或是像一個在喜馬拉雅山上過著棄俗生活的人——他們不上班、不工作,他們沒有太太,也沒有小孩……

  我觀察過很多棄俗的人,我曾經跟他們生活在一起,深入地觀察過他們,他們變得像動物一樣。我在他們身上並沒有看到神性的發生,相反地,他們倒退了。當然,他們的生活變得比較不緊張,因為動物的生活本來就比較不緊張,它們沒有煩惱,因為沒有一隻動物會煩惱。事實上他們繼續在倒退,在退化,他們變成好像植物一樣。如果你到他們那裡,你將會看到他們很單純,沒有複雜存在,但是如果你將他們帶回到世界上,你將會發覺他們比你更複雜,因為當那個情況產生,他們將會陷入困難,然後每一件壓抑的事都會跑出來,這是一種壓抑。不要倒退,不要往回走,要往前走。

  小孩是單純的,但是不要變成一個小孩,要變成熟。當然,當你變得完全成熟,小孩的狀態會再度發生,但它在品質上是不同的。一個聖人再度成為一個小孩,但他並不是幼稚的。一個聖人會再度擁有小孩的開花、芬芳和新鮮,但有一個很深的差別是存在的:一個小孩裡面有很多壓抑的事情,每當那個機會來臨,它們就會跑出來。性將會跑出來,憤怒將會跑出來,他會進入世界,而變得執著和迷失,在他的裡面有那些需要。一個聖人是沒有需要的,他不可能迷失。他不可能迷失,因為他已經不復存在。在他裡面並沒有攜帶著什麼東西。

  禪師過著一種非常平凡的生活——非常脫俗,但是是在世界裡,他們比任何印度教的門徒來得更美,他們比任何天主教的修道士來得更美,在世界上沒有像禪這樣的東西存在,因為他們已經達到了最高的似非而是的狀態。

  東山師父在倉庫裡稱一些亞麻。

  一個成道的人,一個佛,居然在稱亞麻?你一定會不想理他而走開,為什麼還要向這個人問問題?如果他知道什麼的話,他就不必在這邊稱亞麻了。因為你對聖人有一個觀念,認為他們是不平凡的,是超越你的,是在天空的某一個地方坐在一個金色的寶座上,你接觸不到他;他一定非常不同,不論你是怎麼樣,他剛好就是你的相反。

  禪師並不是那樣,他看起來不會不平凡,但還是很不平凡。他跟你一樣過著普通的生活,然而他跟你是不一樣的。他並不是在天空的某一個地方,他就在這裡,但他仍然是超越你的。在稱亞麻,但跟佛陀坐在菩提樹下是一樣的。在印度,沒有人可以想像馬哈威亞或佛陀會在那裡稱亞麻——不可能!它看起來太俗氣了。一個佛在倉庫裡做什麼?他跟你有什麼差別?你也在稱亞麻,他也在稱亞麻,所以你跟他有什麼差別?

  那個差別並不是外在的,外在的差別不會造成任何改變。你也可以坐在一棵菩提樹下,但是不會有什麼事發生。當內在改變,為什麼要去煩惱外在?繼續做任何你在做的事,繼續做任何來到你身上的事,繼續做任何整體想要做的事。

  東山師父在倉庫裡稱一些亞麻。

  有一個和尚跑過來問他:「什麼是佛?」

  在佛學裡面,那是人們會問的最大的問題——就好像什麼是真理?或者什麼是神?——因為在佛學裡面,神並不是一個觀念,佛就是神,沒有其他的神存在。佛是最高的真相,最高的頂峰,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超越它。真理、神、那絕對的和梵天——不論你給它什麼名字,佛就是那個。

  所以當一個和尚問:「什麼是佛?」他是在問什麼是真理?什麼是道?什麼是梵天?什麼是那個「多」之中的「一」?什麼是基本的真相?什麼是存在的最核心?——他是在問所有的那個。

  東山說:「這些亞麻稱起來五磅。」

  很荒謬,不切題。它似乎是完全沒有意義的,因為那個人是在問:「什麼是佛?」而這個東山似乎是一個瘋子。他根本就不是在談論佛,他根本就不是在回答那個問題,但是事實上他已經回答了,這是一個似非而是的真理。如果你開始去經驗這個似非而是的真理,你的生命將會變成一個和諧的交響曲;它將會變成所有相反兩極的東西一個越來越高的綜合,那麼在你裡面所有相反的兩極都將會消失。

  東山說:「這些亞麻稱起來五磅。」

  他說了一件事:這個非常平凡的生活就是佛,這個非常平凡的生活就是真理,這個非常平凡的生活就是梵天,就是神的王國。除了這個之外沒有其他的生活;沒有那個,只有這個存在。印度教教徒說:「那個存在,而這個是幻象。」而東山說:「這個是真實的,那個是幻象。當下這個片刻就是真理,不要問任何不平凡的東西。」

  求道者一直都會問不平凡的東西,因為唯有當某種不平凡的東西被給予了,自我才會覺得滿足。你到一個師父那裡問他問題,如果他這樣回答,你會認為他瘋了,或者他是在開玩笑,或者他不是一個值得你問的人。你會趕快逃離,為什麼?因為他完全粉碎掉你的自我。你在問佛,你在欲求佛,你想要成佛,所以你才這樣問。而這個人卻說:你所問的問題是多麼地荒謬!甚至不值得回答!這些亞麻稱起來五磅,這比任何佛來得更重要,這個片刻,這些亞麻就是整個存在。整個世界存在的核心就是在這五磅的亞麻裡——此時此地。不要走入歧途,不要問哲學性的問題,要看當下這個片刻。

  東山做了一件很棒的事,東山是一個佛。東山在稱亞麻就是佛在稱亞麻,而真相是「一」!東山是佛,那些亞麻也是佛,在那個當下它稱出來是五磅。那是真理,是那個當下的事實。但是如果你充滿著哲學,你將會認為這個人瘋了,然後你將會走開。

  這種事曾經發生在亞瑟•科耶斯特勒身上,他是一個敏銳的西方知識份子,他完全錯過了整個要點。當他到日本學禪,他想:這些人簡直瘋了,要不然就是他們在開玩笑,根本不嚴肅。他寫了一本書叫作《反對禪》,它看起來很荒謬,它的確是。他錯了,但他也是對的,禪的確是荒謬的。如果你不知道禪的語言,它是荒謬的;如果你太過於跟邏輯思考認同,它是荒謬的。它是不合邏輯的——你還能夠找到什麼比它更不合邏輯的?有人問:「什麼是佛?」然後有人回答:「這些亞麻稱起來五磅。」

  你問天,我答地;你問神,我談石頭——一點都不搭調。但它還是搭調的,但是需要非常具有覺察力的眼睛,不是理智上的敏銳,而是感覺上的敏銳;不跟推理認同,而是等著去看、去觀照到底發生什麼;不是已經存有偏見,而是敞開的。科耶斯特勒是有偏見的,他是一個理智上很敏銳的人,他在亞裡斯多德的傳統裡可以非常邏輯地理出事情,但是其實他什麼都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有一個完全非亞裡斯多德的禪的世界存在,在那裡二加二並不必然是四,有時候是五,有時候是三——任何事都可能。沒有一個可能性是不存在的,所有的可能性都是敞開的,無限地敞開。每次二和二會合在一起,就會有其他的結果發生。世界保持是敞開的,未知的,你沒有辦法耗盡它們。

  看:在表面上這個人是發瘋的,但是在深處你沒有辦法找到一個比這個東山更明智的人。但是科耶斯特勒會錯過,科耶斯特勒是一個非常敏銳的理智專家,非常邏輯,在敏銳的理智上很少有人能夠跟他匹敵,但是他錯過了。在這個世界裡,理智是一項工具,而在那個世界裡,理智變成一個障礙。不要太聰明,否則你將會錯過真正的智慧。不要帶有任何偏見,不要帶有任何你自己的頭腦來看這個東山,只要看那個現象,到底發生什麼?

  一個門徒問:「什麼是佛?」——禪師是生活在當下的,他一直都處於此時此地,他一直都在家,每當你來,你都會找到他在那裡,他從來不會離開那裡,他一直都停留在當下這個片刻。樹木、天空、太陽、石頭、小鳥、人們——整個世界都集中精神在當下這個片刻!這個片刻是非常廣大的,它並非只是你時鐘的一個滴答聲,這個片刻是無限的,因為每一樣東西都存在於這個片刻。有無數的星星,有很多新的星星誕生,很多老的星星死掉,這整個無限廣大的空間和時間都在當下這個片刻會合,所以要如何來指示這個片刻?——東山在稱亞麻——要如何來指示這個片刻,要如何把這個和尚帶到此時此地?要如何把這個哲學的問話擺在一旁,要如何來震憾他、使他醒悟,把他帶到當下這個片刻,並且使他處於這個片刻?

  這是一個震憾,因為在他的頭腦裡,他一定是在問關於佛的事,他一定是在想:「什麼是一個佛的真相?什麼是真理?」他一定是在期待某種深奧的答案,某種非常超級的東西:「這個師父已經成道了,所以他一定會說出一些非常有價值的東西。」他一定從來沒有想過它會是這麼平凡的東西,這麼平凡而且荒謬的答案,他一定感到很震驚。

  在那個震憾當中,你會醒悟一下子,短短的一下子。當你被震憾的時候,思想沒有辦法繼續。如果那個答案有任何相關性,思想可以繼續,因為那就是頭腦在要求的——相關性。如果某件事被說出來,它跟那個問題是有關的,思想可以繼續;如果被說出來的事是完全荒謬的,不連續的,根本不著邊際,頭腦就沒有辦法繼續。突然間頭腦被震憾了,那個連續斷掉了。不久,它將會再度開始,因為頭腦會說:「這是荒謬的!」

  木拉那斯魯丁在接受一個心理治療家的分析,經過了好幾個月的分析之後,有很多次的會面,當木拉那斯魯丁躺在治療椅上面,那個心理治療家說:「這是我所感覺到的,這是我的結論:你需要一個愛情,你需要一個漂亮的女性客體,愛是你的需要。」

  木拉說:「在你我之間,你不認為愛是愚蠢的嗎?」

  那個心理治療家說:「你我之間?那是很荒謬的!」

  在那個當下,他一定覺得很震憾,但只是一下子。如果你找不到相關性,頭腦將會立刻說:這是荒謬的!如果你能夠找到相關性,它就可以持續。如果某件事是荒謬的,一下子,那個連續會斷掉,頭腦沒有辦法應付那個說法。但是很快地,它又會恢復過來,它會說那是荒謬的,然後那個連續又會再度開始。

  但是那個震憾和頭腦說它很荒謬,這兩者並不是同時發生,這中間有一個空隙。在那個空隙當中可能會有三托曆,在那個空隙當中,你可以被喚醒,你可以有一個瞥見。如果能夠利用那個機會,那一定很棒。東山這個人很了不起,他是無與倫比的,你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像這樣的人。那是一個多麼自發性的回答!不是預先想好的,不是預先準備好的,以前從來沒有人這樣說,現在說它也沒有意義。在回答「什麼是佛?」的問題時,從來沒有人說:「這些亞麻稱起來五磅。」

  東山是自發性的,他並不是從記憶來回答,否則他在成道之前是一個偉大的學者,他熟知經典……他不但記得住,而且可以頌念所有佛陀的話語,他討論哲學討論了很多年,他知道那個和尚在問什麼,他知道他在期待什麼,但他是很自發性的,他正在稱亞麻。

  試著想像和看東山在稱亞麻。在那個片刻,有什麼東西可以更自發性地指出那個當下的事實,指出存在的實況?他只是說:「這些亞麻稱起來五磅。」就這樣!他並沒有說任何關於佛的事,因為那是不需要的。這是佛的風範,這個成為自發性的就是佛的風範,這個很真實地處於當下的片刻就是佛的風範。

  他所說的只是它的一部分,他所沒有說的是整體。如果你在那個片刻是醒悟的,你將會看到佛在稱亞麻,而那些亞麻稱起來五磅。他是在指什麼?他說得不多,但是所顯示出來的很多,借著沒有說很多,他創造出一個可能性:一下子,你可能會覺知到整個存在——它就集中在這個東山身上。

  每當有一個佛發生在這個世界上,整個存在就會在那裡找到一個中心,然後所有的河流都會流進他裡面,所有的山嶽都會向他鞠躬,所有的星星都會繞著他移動。每當有一個成道的人,整個存在都會彙集在他那裡,他變成中心。

  在那個片刻,東山在稱亞麻,他是佛,整個存在都彙集在他身上、流進他,而他正在稱亞麻——那些亞麻稱起來五磅。這個片刻非常真實,如果你能夠醒悟過來,如果你能夠睜開你的眼睛,三托曆是可能的。東山是自發性的,他沒有預先想好的答案,他自然反應於當下那個片刻。

  下一回如果你到東山那裡,他不可能再給你同樣的答案,他不會再給你同樣的答案,因為東山可能不會在稱東西,或者他可能在稱其他的東西,或者如果真的在稱亞麻,那個亞麻也許稱起來不是五磅。下一次那個答案將會不同。如果你一再地來,每一次的答案都會不一樣。這就是一個學者和一個有真知的人之間的差別。一個學者有固定的答案,如果你來,不管你什麼時候來,他都有準備好的答案可以給你。你問,然後他就會給你答案,而且那個答案永遠都會一樣,你將會覺得他是非常前後一致的,他的確是。

  有一次,木拉那斯魯丁在法庭有一個對他不利的案子,法官問他的年齡,他說:「四十歲。」

  法官感到很驚訝,他說:「那斯魯丁,四年前你在這裡的時候,我問你幾歲,你也是說四十歲,這是非常不一致的,你怎麼可能還是四十歲?」

  那斯魯丁說:「我是一個前後一致的人,一旦四十歲,我就一直都保持四十歲,當我回答一次,我就永遠都回答了!你無法把我導入歧途,我四十歲,不管你什麼時候問,你都會得到同樣的答案,我是一個永遠都前後一致的人。」

  一個前後一致的人是死的。唯有當你死了,你才能夠永遠保持四十,那麼就不需要改變。一個死人從來不會成長——你無法找到比學者、博學家和生活在知識層面上的人更死的。

  一個成道的人活在當下那個片刻,你問,他答,但是他並沒有固定的回答,他就是回答。所以任何發生在那個當下的事就發生了,他不會去操控它,他不會去思考它,他不會去思考你在問什麼。你問,然後他的整個存在就反應。在這個時候,東山剛好在稱亞麻,在這個時候,那些亞麻稱起來剛好五磅,當這個和尚問:「什麼是佛?」在東山的存在裡,五磅是真相。他正在稱;在東山的存在裡,五磅是事實。他只是說:五磅亞麻。

  在表面上,它看起來是荒謬的。如果你進入深一點,再深一點,你將會發現一個相關性,它並不是一個邏輯的相關,你會發現一個不屬於頭腦而是屬於存在的相關性。試著去瞭解那個差別。如果下一次你來的時候,東山在花園裡挖洞,你問:「什麼是佛?」他將會說:「看這個洞,它已經準備好了,現在樹木可以種下去了。」下一次,如果你再來,而如果他剛好拿著拐杖要去散步,他或許會說:「這根拐杖。」

  任何在那個當下是的將會是他的回答,因為一個佛是一個片刻接著一個片刻在生活,而如果你開始一個片刻接著一個片刻去生活,你也會變成一個佛。那個答案就是:一個片刻接著一個片刻去生活,你就變成一個佛。一個佛就是一個片刻接著一個片刻去生活的人,他不會生活在過去,他不會生活在未來,他生活在此時此地。佛的風範就是存在於此時此地的一種品質,佛的風範並不是一個目標,你不需要等待,在此時此地你就可以變成佛。

  在講話的時候我是一個佛,因為只有講話在發生,如果在你那一端只有傾聽在發生,你也是一個佛在傾聽。試著抓住當下這個片刻的瞥見。這個片刻東山並沒有在稱亞麻,他在跟你講話。這個片刻你並沒有在問:「什麼是佛?」但是不管你有沒有問,那個問題都存在。那個問題在你的頭腦裡繞來繞去:什麼是真理?什麼是佛?什麼是道?不論你有沒有問,它都是問題,你就是那個問題。

  在當下這個片刻你就可以醒悟,你可以看,你可以憾動一下頭腦,創造出一個不連續,突然間你就會瞭解……瞭解那個亞瑟•科耶斯特勒所錯過的。如果你也是太聰明瞭,你將會錯過。不要太聰明,不要太鬼靈精,因為有一種智慧要那些變成愚者的人才能夠達到;有一種智慧要那些好像瘋狂的人才能夠達到;有一種智慧唯有當你失去頭腦才能夠達到。

  東山真的很美,如果你能夠看,如果你能夠看出那個答案是不荒謬的,那麼你就能夠看到它,而且能夠瞭解它,但是如果你的瞭解仍然停留在理智的層面,那是沒有什麼用的。我解釋給你聽,你瞭解了,但是如果那個瞭解停留在理智的層面——你用頭腦來瞭解——那麼你還是錯過了。或許科耶斯特勒是反對禪的,而你是贊成禪的,但是你們兩者都會錯過。它不是贊成或反對的問題,它是一種非理智的瞭解的問題。如果它發自你的內心,如果你真的能夠感覺到它,而不是想到它,如果它碰觸到你的整個存在,如果它穿透了你,而不只是語言的東西,不只是一種哲學,而是變成一種經驗,它將會蛻變你。

  我談論這些故事為的是要震憾你,使你離開你的頭腦,把你往下帶一點,帶向你的心——如果你已經準備好,那麼可以再往下一點,帶向你的肚臍。

  你越往下,你就能夠達到越深……到了最後,深處和高處是同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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