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鞋子合腳時
第四章 鬥雞
紀省子是個為國王訓練鬥雞的人。他在訓練一隻出色的雞。國王一直追問那雞是否已作好了戰鬥準備。
「還沒有,」訓練者說:「它火氣十足,隨時都想與別的雞鬥。它對自己的力量有一股虛浮的驕氣。」
10天之後他又回答道:「還沒有,它一聽到別的雞叫就怒氣沖沖。」又過了10天:「還沒有。它仍然怒目而視,抖動羽毛。」再過10天。訓練者說:「現在它差不多準備好了。當另一隻雞叫時,它眼睛都不眨。它就像木雞一樣,一動不動。它已是個成熟的鬥士。其他雞一看到它就跑了。」
人的意念止於自我——那是它最後長足的階段。所以首先試著去瞭解人的意念是如何變成自我的。自我是障礙。你越多自我,就越少神性;自我的成 份越少,你就越接近神性。如果你完全虛空,神性就成了客人,它只能在你完全虛空的時候,在你連一個斷片都不曾留下的時候,才能成為客人。那時你成了主人,他成了客人。當你不存在的時候,你就是主人。當你存在的時候,你所有的祈禱都是徒勞的,你所有的邀請都是虛假的。當你存在的時候,你還沒有叫他,因為當你不存在時,你的召喚才是真實的,它是一個虛空的存在中無聲的渴望,一種不復存在的意念,一個化解了的自我的無聲的祈禱。
有一次摩拉﹒納斯魯丁來找我,顯得十分困惑、憂傷、迷茫,他說:「我陷入了深深的麻煩。冒出了一個問題。我不是一個盲目的信奉者,我是一個理智的人。」於是我問他:「什麼問題?」他說:「就在今天早晨我看見一隻老鼠坐在《可蘭經》上,神聖的《可蘭經》。於是我就困惑了。如果《可蘭經》不能對抗一隻普通的老鼠來保護自己,它怎麼能保護我呢?我的整個信念崩潰了,我的整個存在被干擾了。現在我再也不能相信《可蘭經》,我該怎麼辦?」
於是我告訴他:「這是邏輯的步驟,現在你開始相信老鼠了,因為你親眼看見那隻老鼠比《可蘭經》強大。」
當然,力量是意念的唯一標準,權力是意念求索的東西——尼采是對的。
我告訴摩拉﹒納斯魯丁:人只是一種追求權力的意志。現在你親眼看見一隻老鼠比《可蘭經》更為強大。
他信服了。當然,沒有辦法逃避邏輯,因此他開始崇拜老鼠。但不久他又陷入了麻煩,因為有一天他看見一隻貓撲在老鼠身上。但這一次他沒有來問我;現在他已經掌握了竅門——他開始崇拜貓。不久他又陷入了麻煩。一隻狗追逐著那只貓,那只貓索索發抖。於是他開始崇拜狗。但他再次陷入了麻煩。一天他的妻子把狗打死了。於是他又來了。他說:「這太 過份了,我可以崇拜一隻老鼠,一隻貓,一條狗,但不是我自己的妻子。」但我告訴他:「納斯魯丁,你是一個理智的人,而理智就是如此運行的,你回不去了,你必須接受它。」於是他說:「那麼我將做一件事。我將在無人知道的情況下拿一張她的照片,我將走進自己的房間,從裡面鎖上門,崇拜她,但請不要告訴她。」
於是他開始悄悄地在私下裡崇拜她。事情很順利。有一天摩拉﹒納斯魯丁的妻子跑來找我,她說:「有好多天事情都不對勁。我們覺得他有點發瘋了,因為他一度崇拜一隻老鼠,然後又崇拜一隻貓,然後是一隻狗,幾天來他在自己的房間裡悄悄地幹些什麼。他鎖上門不許別人進去。但今天,只是出於好奇,我透過鑰匙孔看了看,這太 過份了,實在讓人受不了!」我問:「他在幹什麼?」她說:「你來看看吧。」
於是我只得去,只得透過鑰匙孔看!他正裸體站在一面鏡子前崇拜他自己。於是我敲門,他走出來說:「這是邏輯的結論,今天早晨我發火打了我的妻子,我想:我比她更強大,所以現在我崇拜自己。」
意念就是這樣轉向自我的——最後的目標是「我」。如果你聽從意念,這個目標是注定早晚要來的:你必定會崇拜你自己。我不是開玩笑。整個人性就是這樣走向崇拜的。所有的神都被棄之一邊,所有的寺廟都毫無用處,人崇拜他自己。
這是怎麼發生的?如果你聽從意念,它將通過微妙的論點使你信服,你是這個世界的中心,你是整個世界中最為重要的存在,你是至高無上的——你就是神。這種自我中心的心態注定要來,這是一種邏輯,最後的步驟。意念對任何事都會產生疑問,但它將永遠不會對你的自我產生疑問。每當意念感覺到它必須屈服時,它將會產生疑問。它會說:「你在幹什麼?屈從於一個領袖?屈從於神?屈從於寺廟,或者教堂?屈從於禱告和愛情?屈從於性?你在幹什麼?你失去了自己。警覺和控制你自己,不然你將會迷失。」
每當有什麼你可以順其自然的事情,意念反抗了。那就是為什麼意念反對愛情——因為愛情是一種屈從,在愛情中自我不能存在;那就是為什麼意念反對師父,因為自我必須投降,否則師父不能發揮作用;那就是為什麼意念反對神,因為如果有一個神存在,你將永遠不能成為至高無上,自我將一直流於低下,你永遠不能被推上顯而易見的至高無上的偶像地位。你不能容納神。
尼采說過:「要我容納神的存在是不可能的,因為那時我會發生什麼事?我在哪裡?如果有神存在,那麼我就不存在,因此我將選擇自己而不是神。」那就是為什麼他說:「上帝死了,現在人已經自由,完全地自由。」尼采確立了這個世紀的潮流,他是本世紀的先知。他在你們所有人的根基上,無論你知道或不知道他,他都深深地存在於每一個誕生於這個世紀的人中。在你內心神已經死了,只有自我存在。記住——他們不能並存。
在《舊約》中有一個美麗的句子。那個句子是:「你不能活著看到神。」意思是同樣的。當你看到神時你必須死去,你不能活著看到神。當你死去,只有那時你能夠看見神,因為你是障礙,你是那堵牆。自我或者神,事情就是那樣發展的,你不能操縱兩者。如果你試圖操縱兩者,你將操縱自我而神將死去——在你內心。就存在而言,神不會死去,但在你內心,神將死去。他將不在那裡。你把他推出去,因為你 過份充斥著你自己。你過多了。自我不是可以滲透的;它對任何人都毫無餘地。它非常嫉妒,它絕對地嫉妒。它不會允許任何其他人進入你存在的內心聖殿。它要成為一個至高無上的統治者。
意念總是抵制屈服的。那就是為什麼當意念越來越突出時,所有層面的屈服都消失了。這個世紀在受罪,因為這個世紀無法屈服。這是個問題。這是基礎,是現代意念的癥結所在——你一直在問:「我怎麼能愛?」意念不能夠愛:意念能去戰鬥,那是容易的;但意念不能進入愛情,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在戰爭中意念能夠存在,它能夠運作自如;但在愛情中,意念必須屈服。
愛意味著把力量交付於另一方而凌駕於你自己,你害怕了。這意味著另一方變得如此重要,遠遠地比你重要,那麼如果危機來臨,你就得為你的情人犧牲你自己。情人被尊為偶像——你只是個僕人,你只是個影子。這對意念來說是困難的。那就是為什麼愛是不可能的,甚至連性也變得不可能。因為甚至在性交中,也有你必須喪失自己的那一刻來臨——只有那時才會有性高潮,只有那時整個身體才充滿了一種新的能量,新的激盪,一種生物電。它能成為一種激盪的、絢麗的流動——你失去了你自己。但甚至那也不可能。
射精不是性高潮,那只是它屬於生理性的一部份。性高潮是心理性的,它是精神性的。射精是無用的,它能釋放身體,那就是全部。它像一個安全閥一樣地工作:每當有過多的能量,你就能通過射精來釋放它。但那不是真實的東西。真實的東西是當你來到一個激盪的頂峰,你來到一個狂喜的頂峰,在那個頂峰上一切都放鬆了,你的整個存在都放鬆了。首先那整個的存在在一種新的音樂中激盪——它和著宇宙的曲調,自我沒有了,你只是能量;內在沒有人,只是能量像江河中的浪潮一樣湧動——然後潮退了,河流舒緩了,你和著整個宇宙的曲調。那才是高潮。高潮是一種內在現象。
但性高潮變得不可能,而正因為缺乏性高潮,百份之九十五的人都有某種微妙的神經質。這是因為你迷失了通往神性的捷徑。你喪失了,哪怕是片刻地,與整體合而為一的自然可能。整體復活,整體給予你生命和能量,整體使你煥然一新。舊的被性高潮打碎,你整體的能量煥然一新,鮮活與年輕。不然你會漸漸變得死氣沉沉。但因為自我,這已成為不可能。問題是同樣的,無論它是在性的方面,或愛的層面,或禱告的層面,或靜心的層面——問題是同樣的。你必須屈從,而自我不能屈從,它只能對抗。
自我為什麼總是想對抗?因為對抗是燃料:通過對抗它感到強大;通過對抗它存在。自我是最深層的暴力,如果你想強化自我,你必須持續地保持對抗。一天24小時你必須與這個或那個對抗。但敵人必須存在,於是你就有挑戰、衝突,你就能保持自我。自我需要不斷地戰鬥。為什麼?首先,通過戰鬥它積聚能量。其次,自我總是恐懼,那就是它為什麼總是準備戰鬥——有恐懼。自我永遠不能無所畏懼,永遠。為什麼?因為它是一種虛假的事物,它不是自然的,它不是道的一 部份。它是一種人為的設置,你必須駕馭它,持續地保持它。如果你甚至有那麼一刻不能駕馭它,它將會消失——那就是恐懼。所以你一直是警覺的。
甚至如果你以一種無我的存在生存24小時,你都會驚奇、詫異、迷惑。那個你一直攜帶了好幾世的自我發生了什麼?甚至在24小時內它會消失,因為它需要一種持續不停添加的燃料,一次又一次。它不是一種自然現象,它本身沒有永動力。
存在是持續不斷的,永恆的;它有永恆的,取之不盡的東西。這棵樹可能死了,但另一棵樹立刻替代了它,能量轉入了另一棵樹。你的身體可能倒下了,但能量移入了另外一個軀體。你在深處,像任何其他存在的事物一樣,有一種用之不竭的永動力。你的身體需要燃料。如果你不吃不喝你將死去。如果你不吃飯,3個月之內你將死去;如果你不喝水,3周之內你將死去;如果你不呼吸,3分鐘之內你將死去。身體需要持續不斷的燃料,因為身體不是一種永恆的狀態。
但意識就不需要燃料。當這個軀體死亡時,你的意識植入了另一個子宮。意識是持續的運動。它是無休無止的能量——沒有開始,沒有結束。它從未開始,它將永無休止。只有當你發現了永恆的源泉,那不朽的,不會死亡的——沒有死亡時,恐懼才消失了。
自我是非常脆弱的;每一刻它都處於死亡的邊緣。任何人都可以扼殺它,只要一個動作就可以殺了它,只要一個眼神。有人看著你,自我被困擾了。那個人看上去像個敵人。敵人的一個動作你就覺得一種顫抖,因為自我是脆弱的。它是一種虛假的、人為的東西,它必須被保持。那就是為什麼有那麼多的恐懼——在這種恐懼,這種無邊無際的恐懼中,你設法製造了幾個勇敢的島嶼。不然就太難了。
你認為自己是勇敢的,一個懦夫,甚至一個最懦弱的人都認為自己是勇敢的,因為那也是個非常複雜的問題。自我是害怕的,恐懼的,內在的,因為死亡隨時都會發生。在愛情中,死亡會發生;在禱告中,死亡會發生於自我,在任何一種深層的關係中自我必將死亡。甚至你看著一朵玫瑰什麼也不想,自我也將死去。連一朵玫瑰也可以殺了它,它是如此脆弱,只是嬌柔的、夢一般的東西——它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所以恐懼,內在深處一直在想著死亡,可你依然認為自己是勇敢的。那就是這種勇敢,這種無所畏懼,這種「我不是一個懦夫」如何在幫助你的自我的。如果你開始瞭解自我是個懦夫,「我是一個懦夫」,如果你真正認識和覺知這個自我不是別的,而是恐懼時,你將不會保持它。你將放下它。為什麼帶著一種疾病?但疾病是隱藏的,你以為它不但不是病,而且是唯一的健康。
摩拉﹒納斯魯丁結婚,他到山上去度蜜月。在第一個晚上,半夜,有人敲門,納斯魯丁起床去開門。一個人手裡握著一支槍,是一個盜賊。他進了門,可當他看見摩拉﹒納斯魯丁的妻子,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時,他把偷盜全忘了。他對摩拉﹒納斯魯丁說:「你站在那個角落。」然後他圍著他畫了個圓圈,並對他說:「不要跨出這個圈子——跨一步你就沒命了。」隨後他吻了納斯魯丁的妻子並與她 做愛。
他走後,妻子說:「你算什麼男人?站在圈子裡看別人與你的妻子做愛。」納斯魯丁說:「我不是個懦夫!」他洋洋得意地說:「每當那人背過身去我就跨出圓圈,不是1次,而是3次。」
這就是自我如何維持它自身的,只是跨出圓圈。每當背轉過去,每當死亡沒有注視你時,你跨步。不止1次,而是3次!你感覺很好。我告訴你,每一個人都站在角落,周圍畫了個圓圈。你站在圓圈裡。有時你跨出去只是為了感到你不是一個懦夫。但自我是一個懦夫,它不能是別的什麼。你看不見一個帶著自我卻沒有恐懼的人,那是不可能的,它不符合自然的方式。
為什麼是不可能的?自我怎麼能沒有恐懼呢?它不可能是永恆的,它不可能是不朽的,死亡將會來臨。自我是一種製造出來的現象,是你 撰出的,它將消失。當死亡存在,而且是一種必然,你怎麼能沒有恐懼呢?有時你可能跨出圓圈。就這樣。但自我不是沒有恐懼的。所以記住3個詞:一個是「懦弱」,另一個是「勇敢」,第三個是「沒有恐懼」。懦弱是自我的一 部份,深層的部份,真實的東西,而勇敢是3次跨出圓圈,它也是懦弱的一部份,但是隱藏的,經過裝點的。它是覆蓋著鮮花的創傷,鮮花掩蓋著的創傷。勇敢不是別的,只是經過裝點和修飾的懦弱;在每一個勇敢的人內心你會發現一個懦夫。甚至你們的拿破侖、希特勒或亞力山大也是懦夫,他們的勇敢只是跨出圓圈3次——內在你會發現同樣正在顫抖的懦弱。只是為了掩蓋那種懦弱,你營造了勇敢——勇敢是一種詭計。現在心理學家也知道了。
宗教一直注意到為了掩蓋某事你會設置對立面。如果你是個傻瓜,你會試圖在你的周圍營造一些智慧掩蓋事實。如果你醜,你會美化你的身體,你的臉面,你的頭髮,多少掩蓋一下你是醜的那樣一個事實。用衣著和飾品你會試圖掩蓋它。如果你內在自卑,你將營造自負,只是為了向他人顯示我不是個自卑者。如果你覺得自己是個「無名小卒」——由於自我,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感覺,每個人都是無名小卒——然後你試圖營造,強調你是個大人物。
懦弱和勇敢是一個硬幣的兩個側面:恐懼在兩面都有。它們是恐懼的兩個側面。一面是簡單和直接的,另一面是狡猾和掩藏的——一個勇敢者是一個狡猾的懦夫。
我聽說有一次一個在前線打仗的士兵十分害怕,於是他開始向後方跑去。一個軍官制止了他,並問:「你在幹什麼?你上哪兒去?戰鬥正在進行!你是個懦夫嗎?」但那人是實在是害怕,他顧不上回答,他繼續跑著,軍官跟著他,抓住他說:「你往哪裡跑?你為什麼不回答?你知道我是誰?我是你的將領!」士兵說:「上帝,我已經到了那麼遠的地方了嗎?」
你的將領,你的領導,他們總是在後面,他們從不會被殺害,他們從來不會有麻煩,他們是十足的懦夫,卻擺出一副最勇敢的架式。其他人為他們死去,他們卻留在後方。你們的拿破侖,你們的希特勒,你們的亞力山大都是懦夫,營造著、創設著一種與他們內在心態截然相反的現象。這必須記住,只有那時你才能記住第三種可能,那就是,沒有恐懼。一個沒有恐懼的人既不懦弱也不勇敢,他兩者都不是——他不可能是,因為他只是沒有恐懼。摩訶毗羅ヾ、釋迦牟尼、莊子、基督,他們不是勇敢的人,一點也不,因為他們不是懦夫。只有當你是個懦夫時你才是勇敢的!你只有站在圈內,你才能夠跨出圓圈3次;不然,你怎麼跨出圈子呢?如果你從未同意過站在圈內,你怎麼能跨出3次以顯示你的勇敢呢?一個沒有恐懼的人是一個開始懂得他的內在沒有死亡的人,一個開始瞭解內在、不朽和內心最深處的永恆的人。沒有恐懼,也沒有勇敢,因為勇敢只是一種掩蓋。這個人既不愚蠢也不聰明,因為聰明只是一種掩蓋。這個人沒有被劃分成對立面,這個人是一個整體,他是一個,他是一種獨一無二的現象,這就是為什麼你不能給他定義。給釋迦牟尼定義是不可能的。你怎麼定義他呢?你會叫他懦夫嗎?你不能!你會稱他勇敢嗎?你不能!你會叫他傻瓜嗎?你不能!你會稱他聰明嗎?不!因為聰明是愚蠢的對立面,勇敢是懦弱的對立面。
ヾ摩訶毗羅(Mahavir):即筏馱摩那,耄那教創始人,耄那教徒尊稱他為大雄,大雄音譯為摩訶毗羅。——編注。
你把佛陀叫做什麼?無論你把佛陀稱作什麼都是錯的。你在佛陀面前只能保持沉默。你能把他稱作罪人或聖徒嗎?不,他兩者都不是。你怎麼可能是一個內心沒有罪孽的聖徒呢?聖潔只是一種裝飾,一種掩蓋。這就是問題。每當佛陀出現時,這就是個問題:我們不能定義他,我們不能將他歸類。你不能給他貼標籤,你無法將他放在任何地方。他或是屬於一切地方,或是不屬於任何地方。他超越所有的類別。歸類不是對他的。整個語言在佛陀面前放下了,意念變成靜止。你不能說任何有關的事情。他是沒有恐懼的,他是沒有意念的,你不能稱他為一個傻瓜或一個聰明人,因為這兩者都需要意念。
現在進入莊子的這個美麗的故事,這是他最美麗的寓言之一。
紀省子是個為國王訓練鬥雞的人。他在訓練一隻出色的雞。國王一直追問那雞是否已作好了戰鬥準備。
紀省子這個人不僅是個訓練者,他也是一個道家。在中國、在日本、在遠東,他們利用各種事物作為思考的踏腳 石。各式各樣的事情:射箭、繪畫、劍術,甚至訓練雞和鳥打鬥。說出生活中任何方面的名目,他們都用來作為一種內在的訓練。這個人,紀省子,應邀為國王訓練一隻雞。國王對戰鬥、對競賽感興趣,當然他也對他的雞能贏得競賽感興趣。
我們的自我甚至通過雞來爭鬥。我們為自我利用一切,甚至連遊戲都被它投下了陰影,於是你對遊戲不感興趣,你只對如何贏感興趣——那就是遊戲和比賽的不同。在遊戲中你對遊戲本身感興趣——孩子的遊戲。那時遊戲是美麗的,如果你的整個生活能夠成為一種遊戲,它將變成一件美麗的事情。在比賽中你對遊戲本身不感興趣,你感興趣的是最終的結果。你感興趣的是如何去贏,而當你對如何贏感興趣時,你破壞了遊戲。現在它不再是遊戲,它成了一種生意。從開始起,記住這個人,紀省子,對訓練雞有一種興趣,而國王則不同:他對戰鬥感興趣,訓練者對另外的東西感興趣。
紀省子在訓練一隻出色的雞。國王一直追問那雞是否已經作好了戰鬥準備。訓練者說:「還沒有,它火氣十足。」瞧……國王會說:「它火氣十足,這正是我們所需要的,因為當你與某人爭鬥時你是火氣十足的,那麼贏的可能性會更大。」國王肯定被搞糊塗了。這個人是怎樣的訓練者?他說:「還沒有,因為它火氣十足。」它一見別的雞就要衝上去鬥。它一直準備著去 鬥——那就意味著它害怕,它還沒有準備好。
當你害怕的時候,你怎麼能應戰呢?看一看不同的想法。意念的邏輯會說:如果你火氣十足,你就作好了與任何人爭鬥的準備,那時你就能成為一個偉大的戰士——你已經是了。你為什麼等待?你在等待什麼?如果火氣已在——戰鬥!因為如果你等待太久,火氣可能離去,如果你等待太久,能量可能消退。
但對於一種無意念就截然不同了,心理是不同的。無意念的人說:「因為他隨時準備應戰,他就還沒有準備好。」為什麼?因為當你隨時準備應戰時你是個懦夫。對抗是一種掩蓋。你想要證明你是個勇敢的人。就是這種慾望,這種想證明的慾望,意味著你沒有準備好。一個真正智慧的人永遠不會以任何方式尋找機會來證明他是聰明的。傻瓜總是尋找一種方式來證明他是聰明的。一個真正在愛的人,一個墜入愛河的人不會試圖證明他在戀愛。
當你不愛時你試圖用許多、許多的方式來證明你是在愛。你帶禮物,你一直談論愛,但你所有的努力都只是表明著相反的東西。如果你真正愛一個人,你甚至不會提到你愛他這一事實。有什麼必要?如果另一方不能理解你那種無言的愛,那愛是一文不值的。如果你必須說出它,這意味著某些東西是虛假的。
問戴爾﹒卡內基,他會說即使你沒有感覺到它,每天早晨一遍又一遍地對你妻子說你愛她。每當你在一天中有任何機會,不要忘記重複它。當你去睡覺,再重複一遍,把它作為咒語。他是對的——像你那樣,他是對的——因為你的妻子依賴語詞。你也依賴語詞。那就是為什麼當兩個人戀愛時,一開始他們談論那麼多的愛。他們是如此富有詩意,因為他們正在互相誘惑,有那麼多的浪漫和夢想。漸漸地它消退了,因為你不能一次又一次地繼續同樣的事情。那看上去很蠢。當它開始顯得愚蠢時,他們開始覺得什麼事出了錯。現在沒有愛,因為愛僅僅依賴語詞。起初,你談論它,但它不在。你的談論是一種掩蓋。
記住這個詞「掩蓋」。在你的整個生活中你在所有方面都那麼幹,戴爾﹒卡內基看似正確,他有吸引力。他的書在全世界銷售量達幾百萬冊,僅次於《聖經》。但我告訴你,注意戴爾﹒卡內基們,因為他們是讓你變得越來越虛偽的人。於是你不再真實,沒有必要去說:愛,我愛你。讓你的整個存在說它。如果你愛,它會說,語詞一點都沒有必要。你說話的方式會表達它;你行為的方式會表達它;你注視的方式會表達它。你的整個存在將表達它。
愛情是如此重大的一種現象,你不可能隱藏它。有什麼人能夠掩飾他的愛?沒有人能夠掩飾;它是那樣一種內在的火焰,它閃閃發光。每當有人戀愛時你可以從他的臉上、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他不再是原先那個人,——什麼事改變了他。火焰燃起了,一種新的芳香進入了他的存在。他用一種跳躍的步伐行走;他說話,他的話語中有一種詩意的風韻。不僅是對於他所愛的人——當你戀愛時你的整個存在改變了。
即使在街上對一個陌生人說話,你是不同的。如果這個陌生人懂得他生命中的愛,他就會知道這個人在戀愛。你不能掩飾愛,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沒有人曾經成功地掩飾愛。但當它不是,那你就必須營造它,你就必須假裝它。一個小男孩兒在參觀一個動物園,有一個鹿園,全是鹿。他問園主:「這些動物叫什麼?」園主回答說:「就和早晨起床時你母親叫你父親的一樣。」(譯者註:英語中的「鹿」deer與「親愛的」dear諧音。)男孩子說:「不要對我說這些動物是臭鼬吧!」(譯者註:臭鼬skunks在英語口語中有卑鄙、可惡的意思,實際上這才是男孩母親早晨說的話。)
有些事情變味了,有些事情當它虛假的時候會成為一種創傷,有些事變得醜惡。虛假就是醜惡。但你用對立面掩飾了它。
「還沒有,」訓練者說:「它火氣十足。」那就說明牠害怕,不然為什麼火氣十足呢?你的火氣表現給誰看呢?有什麼必要?內在恐懼,外在火氣,那是營造物。它見了別的雞就要去鬥,沒有必要。無論是誰擋了它的道,它就準備鬥。
「它對自己的力量有一股虛浮的驕氣。」還沒有,它還沒有準備好。
當你以為你堅信自己的力量時,好好記住,你在掩飾你自己的某種東西。當你說「我自信」時你是什麼意思?如果你真正自信,這個詞是沒有意義的。你不自信。你在弄虛作假。不僅對別人,你在對自己重複「我自信」時,你在營造一種自動催眠術。如果你重複相當長的時間,你可能開始感到它,但那種感覺沒有內在的能量。
每個人都不斷地對自己重複:「我自信。」為什麼?你在掩飾什麼?如果你所說的那種自信真有的話,那麼不用說與它有關的任何東西。一個真正自信的人甚至對此是不知不覺的。這一點必須明白——當什麼事虛假時你是覺察的,因為你有自我意識。當什麼事真實時,你只是忘了它。你記得你在呼吸嗎?如果呼吸困難,你的肺出了毛病,你得了感冒或哮喘,那你記得你在呼吸。可當一切正常時,你是無意識的。
「當鞋子合適的時候,腳被忘卻了。」當你真正自信時,自信是被忘卻的。
人們來我這裡,他們說他們對我有絕對的信心,這個絕對是什麼?你在掩飾什麼?信心還不夠嗎?絕對的信心是什麼?它不是絕對的,那就是為什麼你這麼說。你說:「我完全地愛你。」這個完全是什麼,你曾聽說過有不完全的愛嗎?愛是完全的。你為什麼一再重複這個相同的詞呢?你內心知道它是不完全的,如果你不說,誰又會說呢?你不說沒有人知道,因為如果它是完全的,每個人都知道。
完整的愛是一種重塑;完整的愛是一種死亡和新生;完整的愛不需要任何人對它說任何話。
我聽說有一個了不起的鑒賞家,他是一名品酒師。一個朋友邀請他去他家因為他有一些非常、非常古老的有價值的酒,他想給這個人看看他的收藏。他想得到這個人的讚賞。他給了他一種最名貴的酒。那人品嚐了一下,但保持沉默。他沒有說任何話,甚至不說它是好的。那個朋友覺得受了傷害。然後他給了他非常粗糙的普通的酒。他品嚐了一下說:「非常、非常好,很好!」那位朋友糊塗了,他說:「我被搞糊塗了,我給你最稀有、最名貴的酒,你保持沉默,但對這種普通的酒,一點都不貴,粗糙的酒你卻說:「非常、非常好!」鑒賞家說:「對第一種酒,沒有人需要說什麼,它本身已經說明。但對第二種,必須有人讚揚它,不然它會受挫!」
當你說絕對的信心時你知道它不是絕對的;那就是為什麼你這樣說,儘管你可能並未意識到這一點。要注意謹慎地用詞。
「還沒有,」訓練者說:「它火氣十足,隨時都想與別的雞鬥。它對自己的力量有一股虛浮的驕氣。」
你可以在你自身的生活中看到這一點。它到處都在發生。你隨時準備與每一個人爭鬥——只是在等待機會,只是找些 藉口。有人踩了你的腳趾,一場爭鬥開始了。你為什麼如此一觸即發?因為你內在有麻煩,你知道你是無名小卒,所以一旦有人踩了你的腳趾,你馬上說:「你知道我是誰?」你自己也不知道。
10天之後他又回答道:「還沒有,它一聽到別的雞叫就怒氣沖沖。」
皇帝一直追問,因為比賽的日子越來越近,而皇帝的雞必須贏。但這個人一拖再拖——而且他說出的理由看來十分荒謬。
每當有道家在,他的表述會看起來荒謬。他們就是這樣,因為他們與你的意念不一樣。過了10天之後他又說:「還沒有,它一聽到別的雞叫就怒氣沖沖。」它仍不成熟,孩子氣。這不是一個戰士的樣子,這是懦夫的樣子。這不是一個沒有恐懼的人,一隻沒有恐懼的雞,不!這不是那些無所畏懼的人的樣子。
當任何人——當任何一隻雞叫時——你為什麼感到這是衝你來的呢?你為什麼感到是向你挑戰呢?你為什麼將整個世界都當作你的敵人呢?如果你將整個世界都當作你的敵人,這意味著在某處,在深層,你沒有發現那個源泉。不然,整個世界給予的感覺是友好的,友好是主旋律。如果敵人出現,那是個例外。現在敵人是主旋律,朋友出現則是個例外。你永遠不會瞭解,你永遠不能相信,甚至相信一個朋友,因為你對敵人瞭解得那麼多。
有一次摩拉﹒納斯魯丁被指定為治安官。這是必須的,因為總有些有害的人。如果他們非常、非常有害,你讓他們當政府官員。如果他們更為有害,你把他們送往國外當大使。如果他們只是一般地有害,地方性的,你就讓他們當治安官。他們必須有一些事情可做,這樣他們就不會製造太多的危害。
摩拉﹒納斯魯丁是一個有害的人。但不算太大,如果你允許我這麼說,一個非常小的重要人物,不是大人物,只是個地方性的人物。於是他們讓他當治安官。他把客廳改裝成一個法庭,僱用了一名書記員和一個警衛員,一大早就起床,等了又等可沒有人出現。到了晚上他十分沮喪,他對書記員說:「一件案子也沒有!沒有謀殺,沒有搶劫,鎮上沒有犯罪行為。如果事情一直這樣下去,這將變成一種非常乏味的工作。我本來非常興奮,但連一起交通事故都沒有,沒有事情發生。」書記員說:「不要那麼沮喪,摩拉,要相信人的本性。有些事遲早會發生。我對人的本性仍有足夠的信心。」
那位書記員說的是怎樣一種人的本性呢?他說他仍有足夠的信心,有些事總會發生。你只是等待,事情將會發生。
你們的法庭、你們的法官、你們的政府依賴於你及你的本性。這一整個的荒謬事情一直在進行是因為你,從根本上說這是因為你總是準備爭鬥。如果社會真的變得越來越自然,政府將會消失。這是一種疾病。法庭將會消失,它們不是好的跡象。有警察是因為有犯罪,整個結構的存在只是因為一件事——因為你隨時準備爭鬥,發怒。因為你的自我存在,政府存在,法庭存在,地方行政官存在。如果自我放下,整個政治就消失了。一切政治存在都是因為自我。
他說:「還沒有,它一聽到別的雞叫就怒氣沖沖。」又過了10天:「還沒有。它仍然怒目而視,抖動羽毛。」它變得安靜了,成長了,變得越來越成熟,但還沒有準備好。到目前為止,它仍然怒目而視,抖動羽毛。在無意識的深層,它仍然準備爭鬥。表面上他變得沉著和安靜,但如果一隻雞經過,它仍然怒目而視。現在它不是有意識的,現在它是無意識的,但它在成長,移動。現在,爭鬥從它有意識的意念中放下,但在無意識中它沒有放下,還沒有。
再過10天。訓練者說:「現在它差不多準備好了。還沒有完全準備好,但是差不多準備好了。」當另一隻雞叫時,它眼睛都不眨。它就像木雞一樣,一動不動。它已是個成熟的鬥士。其他雞一看到它就跑了。他沒有必要爭鬥。當鬥士成熟時,沒有必要爭鬥。當士兵存在,沒有恐懼時,有什麼必要爭鬥?他的出現就夠了,別的雞將會逃跑。這種情況發生了。這隻雞被列入戰鬥,他只是站在那裡。別的雞懷著滿腔的勇敢來了,它們跨出圈外,它們充滿了自我、驕傲、虛浮——可這時它們看到了這隻雞。這隻雞看上去不正常,一點兒都不屬於這個世界。它就像佛陀似地站在那裡。它們試圖激怒它,但它連眼睛都不眨。它們跳動,它們叫喚,但沒有用。那時它們發抖了。這隻雞不是自然的,這隻雞是個陌生者,它不屬於它們。
它們只是得到了信息——這雞既不是一隻懦弱的雞也不是一隻勇敢的雞。他只是沒有恐懼,每當有一種沒有恐懼的存在時,另一方不得不逃跑。這種訓練與禪宗的戰士、日本武士一樣——這是一樣的。他必須戰鬥但不帶怒氣。這看起來很難,因為你就連愛都帶著怒氣,但他必須不帶怒氣地作戰。
有一個蘇非的故事。它發生在歐瑪爾的一生中——偉大的穆罕默德﹒卡利法。他與一名敵手鬥爭了30年。對手非常強大,鬥爭一直持續著,那是一生的戰鬥。最後,有一天機會來了。敵人從他的馬上摔下來,歐瑪爾帶著長矛跳在他身上。僅在一秒鐘之內長矛就可以刺穿那人的心臟,那麼一切就結束了。但就在這一瞬間敵人做了一件事。他向歐瑪爾的臉上吐唾沫——長矛停住了。歐瑪爾摸了摸他的臉,起身對敵人說:「明天我們再開始。」敵人糊塗了。他說:「怎麼回事?我等這一刻等了30年,你等這一刻也等了30年。我一直在等待,希望有一天我能持著長矛騎在你胸前,事情就了結了。那種機會從未光顧我,卻給你遇上了。你可以在一瞬間就把我幹掉。你這是怎麼啦?」歐瑪爾說:「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戰鬥。我起了一個誓,一個蘇非的誓言,我將不帶怒氣作戰。30年以來,我不帶怒氣作戰。但只有一會兒憤怒來了。當你啐我的時候,只有一會兒我感到憤怒,這成了私人性的了。我想殺了你,自我進入了。30年來至今,那一點都不成問題,我們為了一項目標而戰。你不是我的敵人,它無論如何都不是私人性的。我對殺你這一點都不感興趣;我只想達到這項目標,但就在剛才,有一瞬間,我忘記了這項目標。你是我的敵人,我想殺了你。那就是為什麼我不能殺你。所以,明天我們重新開始。」
但這場爭鬥永遠沒有重新開始,因為敵人成了一名朋友。他說:「教教我。做我的師父,讓我做你的學生。我也想不帶怒氣作戰。」
全部秘密就是作戰沒有自我,如果你能夠沒有自我地作戰,那麼你可以沒有自我地作任何事情。因為作戰是自我的頂峰。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那麼你能夠做任何事情。而現在你甚至不能沒有自我地去愛。
因此這就是日本武士和禪宗戰士的訓練——就像這隻雞一樣沒有自我地作戰。現在他差不多準備好了。但記住這話:「差不多準備好了。」為什麼不完全?因為道認為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完全,只有近乎完全。你完全的那一刻你消失了。完全不可能存在於事物、物質。事物本身就提供了一些其自身的缺陷。你不可能在軀體中完全,總會缺少點什麼——而那一點所缺少的東西就是一種聯繫。那就是你在軀體中存在的原因,一旦你完全你便消失了。你死去,但一個完全的人永不死亡,他只是消失。你離開了,但一個完全的人消失了。離開意味著到達即將發生,因為離開只是一個 部份,是到達的開端。到達是離開的開端。你從這個世界離去以便再次到來。一個完全的人只是消失,因為他是如此完全,物質不能牽住他;他是如此完全,軀體不能容納他;他是如此完全,在這個不完全的世界上他無法成形。他是無形的。那就是為什麼訓練者說:「現在它差不多準備好了。」你無法想像它再能作更多的準備。看來這就是最終的事情。
當另一隻雞叫時,它眼睛都不眨——什麼更完全?它就像木雞一樣,一動不動。進一步的完全是可能的嗎?它已是個成熟的鬥士。其他雞一看到它就跑了。進一步的完全是可能的嗎?這是可能的。因為它可能一動不動,就像一隻木雞;它的眼睛可能是平靜的,連眨也不眨;別的雞可能跑掉,它可能贏得競爭;但它仍然存在。那就是為什麼它不完全。它仍然存在。
它在做的一切都是通過努力的。那就是為什麼它是不完全的。它被訓練去幹這個而現在它準備好了。它將表演,但內心深處它是那只原來的雞。將會有一種輕微的顫抖。它不能覺察,沒有人能夠覺察它,從外在看它是個完美的聖人,但內在它仍是那只原來的雞,在深層的中心它仍然是一樣的。這就是問題。你可以練習宗教,你可以如此多地練習它,你會變得近乎完全。但近乎完全仍是不完全,而你必須絕對地完全。什麼是絕對地完全?當訓練,努力被放下的時候,容易是對的,這隻雞仍有努力。它在做它。它是不動的,但在深處它不是一種無為。它在做它。它被訓練、訓導。
宗教不是一種訓導,它不是去練習的東西。它是流入的順流而下的東西。它不是要被強迫的東西。你不是從外在開始強迫它,你必須從內在幫助它並隨它流動,滿溢出來,到外在。它應該是自發的。
那麼該做什麼?如果你等待自發,它似乎不會來。如果你練習你可能只會變得像這隻雞;有利於戰鬥,對別人來說也是有利的,但對你自己你仍保持原樣。那就是在許多所謂聖人身上發生的事情。你走向他們——他們的神性仍是努力的。他們保持著它。當你保持什麼的時候它不是真實的,因為反面、對立面仍在無意識的什麼地方躺著。它會隨時展開——如果你放鬆它就展開。
有一次一個蘇非教徒被帶到我這裡。30年以來他都在練習,他是真正練習過了,這個毫無疑問。他是近乎完全的,就像這隻雞。他有許多門徒,他們告訴我,無論他看哪裡,樹、巖石、星辰,他到處看見安拉——神性。他來與我住了3天。
他不停地唸誦——蘇非稱作吉戈拉——安拉的名字。甚至洗澡時他也繼續唸誦。我問他:「為什麼?如果你現在能夠到處看見安拉,為什麼不斷地 唸他的名字?你在為什麼而練習?如果安拉到處都在,神性處處都在,你在叫誰?這個唸誦者的內在是誰?放下它!你與我在一起的3天裡,放下你所有的練習。他能夠懂得,他是一個謙虛的人。他懂得如果你仍然練習,那麼就沒有完成。」
他說:「我有絕對的自信它已經完成了。」於是我說:「那麼放下它。」他說「絕對自信」的那一刻就很清楚,如果他放下它,他會有困難。他放下了它,他必須,3天來我觀察了他。在第三天的清晨4點,他奔到我的房間,開始搖晃著我說:「你幹了什麼?一切都丟失了!我現在不能看見上帝,事物又開始顯現了。一棵樹就是一棵樹,一塊石頭就是一塊石頭。你幹了什麼?你殺了我。你破壞了我30年來的努力。你不是個朋友,你是個敵人。」
但我告訴他:稍微安靜些,在我旁邊坐下,讓我們看看會發生什麼。我不是你的敵人。因為即使你繼續這種練習30年,什麼也不會發生。你將一直是近乎完備。任何時候你停止這種練習,原來的將會回來,它並沒有消失,它只是隱藏著,你把它推進去了。你的練習只是把它推進去。你停止練習它就展開了,它像一個彈簧。你一直推著它,你認為一切正常;你把手拿開彈簧就打開和展開,一切都回到原先的樣子。
所以不要發火不要不知所措,這是一個偉大的覺知。現在不要練習,只是看著那棵樹!你不必將你的神投射進去。這就是一個真實的宗教之士與不真實的宗教之士之間的不同。看著那棵樹,不要將神強加於它。如果你說這是神並不停地重複它,你將接近於它開始看著像神這一點,但那個神是虛假的,你強加上去的,它是一種投射。看著樹,安靜。不必在樹上投射你的神,樹已具有足夠的神性,漸漸地,當你變得越來越靜默,漸漸地你將看到那棵樹在隨著你的靜默轉換著。有一天你將認識到一切都是具有神性的,沒有人能夠將那種神性從你那裡奪走。它不是一種練習的事情,它發生了。真正的發生不是通過文字,而是通過靜默。
這個訓練者說現在它差不多完備了,因為它練習過,是被迫的。這就是許多所謂聖人的「完備」,因為訓練過。他們表演得很好,但在深處卻毫無益處。一個真正的聖人是一個自發性地活著的人。他所有的經歷都沒有任何意念的投射。
那麼該做什麼呢?起先你必須練習,不然那種自發性不會到來。你把它壓制在如此隱秘的深處,它可能冒不出來,它可能不會浮上你的意識。那麼該做什麼呢?先練習,必須徹底地練習,於是你也來到我所告訴你:「現在你近乎完備了」的那一點。下一步是放下所有的練習,只是觀察會發生什麼。如果你放下練習,那麼原先的一切將開始重來。你只是做一個目擊者看著它。如果你能看,它將自行消失——不必做任何事情。
你的練習只是將彈簧推至極端。發生了什麼?你用一個彈簧試試,你將它推至極端,然後隨它去。它不僅會打開,它會彈跳。如果你盡可能以你的整個存在練習,這種情況將會發生——你永遠不能真正地投入整個存在,你只是盡可能地練習。
你的意念,就像一隻彈簧,被推向牆壁,你不斷地推、推、再推。所有我叫你去做的這些靜心都只是將意念推向牆壁,推向極端。當我看到再也不能向前,彈簧不能再推一點、再進一點的那一刻,你已近乎完備,我將說:「放下!」彈簧不僅會打開,它將跳出你。一旦意念跳出你,你就從它那裡自由了。那時不再需要練習——那時就只有時時刻刻的生存、歡慶;時時刻刻的感恩;時時刻刻的極樂與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