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身即佛

談白隱(慧鶴)禪師的坐禪和讚

第六章 這塊蛋糕是美味的

1977年12月16日,佛陀廳

  佛境也就不遠了。

  有幸知道這樣的真理的人,

  聽到了這樣的真理的人,

  讚嘆這樣的真理的人,

  歡喜這樣的真理的人,

  即是得到了無限的祝福。

  藉著這個真理向內看的人,

  直接地認出自己的本性,

  了解自己的本性就是沒有本性,

  就遠離了各種虛幻的言論。

  因和果是一體的,

  沒有二者或三者的分別,

  沒有相的相才是相,

  不論出生或死亡,其實一直都在家。

  沒有思想的思想才是正確的思想,

  唱歌和跳舞都是真理的聲音,

  三摩地是無邊無際的空,

  四種智慧如同圓滿的明月。

  還有甚麼需要追求的?

  涅槃一直在你面前,

  處處皆淨土,

  此身即是佛。

  人活在幻象中。人透過幻象而活。人為了幻象而活著。總之,人之所以活著是因為幻象。因而會有對真理的恐懼。沒有人想要真理,雖然每個人繼續尋找它。那個尋找是種欺騙,那個尋找是在避開。尋找真理即是避開真理。

  必須了解——求道者是如何一直避開真理的。尋找表示看向遠方,尋找表示看著某處,尋找表示持續的旅行。尋找表示拖延——尋找表示它明天會發生,或後天會發生,而不是現在發生中的。它不在這,而是在某處。它不是這個,而是那個。

  人繼續活在幻象裡。但要活在幻象裡,就必須避開真理,因為如果真理來臨,它會粉碎你所有的幻象、你所謂的生活和你所謂的愛。真理看起來像是個災難。就某方面而言,尼采說的是對的:請不要將真理給予人們。否則你會摧毀他們的喜樂,你會摧毀他們的熱情,你會摧毀他們的喜好。不要把真理給予人們,否則他們所擁有的都將會消失。因為他們所擁有的只是夢。不要喚醒人們,否則夢會被摧毀。他們可能經歷著美麗的夢——或者希望在某個時候、某個地方經歷到。

  那就是為什麼耶穌被處以十字架刑,蘇格拉底被毒害,佛陀被石頭砸。他們為了幾乎變成是虛幻的人們帶來真理,他們為活在黑暗和夢中的人們帶來光。他們的夢依賴黑暗——當某人將光帶到黑暗裡,黑暗、夢想和欲望就消失了。

  人們感覺被佛陀或耶穌傷害了。耶穌看起來不像救世主,而是敵人。否則你們為何要對他處以十字架刑?沒有別的理由。基本的原因就是:他拔了你的根,他粉碎了你。這必須深入的了解。當你活在幻象裡,同時你尋找真理。那會是雙重的欺騙,這樣你就能不斷告訴你自己、安慰你自己說你在尋找。看看我做了多麼大的努力,我用了多少能量去尋找——看啊!

  會去尋找真理是起因於你的謊言。是謊言使你去尋找真理。那是謊言的一道防護,謊言存活的方式。它說:去尋找真理。它就在某個遙遠的地方。你必須旅行,那個旅行是長久的,不會很快結束。它需要好幾世,需要好幾千年,去吧!繼續尋找,有一天你會找到。謊言給你希望,它給予未來,未來的夢。你的神在某個遙遠的地方。它必須是遙遠的,因為太接近會很危險。

  所以你可以尊敬一個死掉的師父,但不能尊敬一個活著的師父。那太接近了,太危險了。現在膜拜基督的,幾乎有半個地球的基督徒人數。當他在世,跟著他的不超過十二個人——即使那十二個,也不是全心全意的。在最後一刻他們也背叛了他。他死掉的那天,他就成了神。然後數百萬的人開始觸摸他的腳,直到現在,人數仍不斷增加中。

  為什麼一個死掉的耶穌比活著的耶穌還重要?理由就是:一個活的耶穌對你的幻象是毀滅性的。一個死的耶穌無法對你做甚麼。一個死的耶穌在你掌握之中,一個活的耶穌無法被你掌握。一個死的耶穌只是個名字,一個字——空的、無用的。一個活的耶穌是一把火。你可以玩弄「火」這個字,但你無法接近火。它會燒傷你,傷害你。

  但真正摧毀的是你重生的可能性。在灰燼中,將會重新出生。鳳凰的傳說不是傳說,它是人重生的比喻。要重生,你必須先死。一個活的耶穌就像死亡。一個死的耶穌只是個安慰、安逸、安全。

  某個晚上,一個女人在這,她說她愛我的靜心,在靜心中她得到了很多。不只這樣,她開始對其他人教導我的靜心,而那些人也在靜心中得到了很多。但她無法被我點化。我問為什麼。她說因為宗教原因——她可能是基督徒或猶太教徒或其他宗教。她無法為了一個活的耶穌離開死的耶穌。她稱為「宗教原因」。真實的原因是:接近我對她而言會是毀滅性的。耶穌就沒問題,他只是一幅牆上的畫、一個書裡的名字或一句你說的話。那不代表甚麼,只是個干擾。

  但如果接近我——點化表示接近,點化表示盡可能的接近——你會被燙傷。你會被燒成灰燼。你會消失。

  但那是唯一真正的希望。如果你完全的消失,你會完全的重生。只有你代表的謊言消失,真理才能誕生。真理不在遙遠的地方,它就藏在你裡面。而你卻執著謊言。你的人格就是謊言。由於人格,你無法向本性(essence)移動。人格是社會的給你的制約;社會創造謊言。謊言是非常、非常便利的。謊言的功能就像潤滑劑,讓生活平順。你看到某人然後微笑。那個微笑是個謊言——因為它不是來自你的心,只是唇上的粉飾。你創造的,控制的,一種嘴唇的練習。但它能潤滑關係,別人會微笑。

  如果你是真實的,你表現出真實的你,那將會有困難,關係的建立會是困難的。心理學者說如果每個人都表現出他心裡想的,友誼會從地球上消失,愛會從地球上消失。那是真的。如果你只說你心裡想的,會很難找到朋友。如果你說你所想的,你愛的人會離開你。

  你繼續放在心裡,你繼續表演某個不是真的在那兒的——你做了完全相反的某件事。你可能是憤怒的,但你會微笑。你可能被傷害,但你會微笑。你可能在發怒,但你會微笑。你可能想要尖叫,但你繼續唱歌。你可能想做某件事,但那件事是不適合的、不實際的、不正確的。

  社會創造人格,圍繞你的面具,這個人格。

  你裡面有三個你。第一個你——是人格。人格這個字來自希臘字根「persona」。在希臘戲劇裡,他們使用面具,聲音從面具後出來。「sona」表是聲音,「per」表示透過面具。你不知道你真正的面目——真正的演員。有一個面具,聲音透過面具出來。彷彿聲音來自面具,而你不知道真正的臉。「人格」這個字是美麗的,它來自希臘戲劇。

  那正是在發生的。在希臘戲劇中,他們只有一副面具。你則有很多副。面具上又有面具,就像一層層的洋蔥皮。如果你拿開一副面具,還會有另一副面具,再拿開,還會有另一副。你繼續拿開,你會很驚訝,你居然有這麼多副面具。好幾世以來你一直收集它們。它們是有用的,因為你必須更換很多次。你對僕人說話時,無法使用你對上司說話的面具。即使他們在同一個房間:當你看著僕人,你必須用一副面具,當你看著老闆,你必須使用另一副面具。你不斷改變。幾乎是自動化的——你不需更換,它會自動更換。你看著老闆,你在微笑。你看著僕人,微笑消失了,你變成苛薄的——如同上司對你一樣的苛薄。當你的上司看著他的上司時,他也會微笑。

  在一個片刻裡,你可能會更換很多張臉。一個人必須非常警覺的知道他有多少張臉。不可數的。無法計算。

  這是你的第一個你,虛假的你。或稱為自我。那是社會給你的,社會的禮物——來自政客、宗教人士、父母和老師。他們給你很多副面具,讓你的生活平順。他們帶走你的真實,給你一個替代物。因為這些替代用的臉,你不知道你是誰。你無法知道,因為這些臉更換如此的快,而且有這麼多張臉,使你無法相信自己。你無法真的知道哪張是你的臉。事實上這些都不是你的臉。

  禪宗的人說:除非你知道你的本來面目,否則你無法知道佛是甚麼。因為佛是你的本來面目。你如同佛一樣的出生,卻活在謊言中。

  這份社會的禮物必須扔掉。那就是桑雅士的意思,點化。你是基督徒、印度教徒或回教徒,那張臉必須扔掉。因為那不是你自己的臉——那是別人給你的,你一直受它的制約。那甚至不是你要求的、請求的。那是被暴力的、強迫的施加到你身上。

  所有父母、教育系統都是暴力的。因為他們不注意你。他們有既有的概念,他們已經知道甚麼是對的。然後把那個「對的」用在你身上。內在裡你是侷促不安的、尖叫的,且無助的。一個小孩是如此無助、嬌弱,他可以被塑造成任何東西。那就是社會在做的。在小孩變強壯之前,他已經被以一千零一種方式弄跛、癱瘓、毒害。

  你想要變成宗教性的那一天,你將必須先扔掉宗教。你想接近神的那一天,你將必須先扔掉所有關於神的思想體系。你想要知道你是誰的那一天,你將必須先扔掉所有已經給過你的答案。那些借來的都必須被燒毀。

  那就是為什麼說禪是:直指人心。看見本性即是成佛(見性成佛)。不依賴(立)文字。一個經典之外的傳遞:不是公案可以給你的、不是法句經、聖經、塔木得經(猶太教經典)或吉踏經可以給你的。沒有經典可以給你的。如果你相信經典,你會繼續錯過真理。

  真理在你裡面。必須在那裡相遇。「見性成佛,直指人心」。你不用去任何地方。無論你去哪,你仍會保持一樣,所以有甚麼必要?你去喜馬拉雅山上,不會改變任何事。你會帶著那些你一直有的。那些你已經成為的,那些你已經做的,你會攜帶所有不自然的。你的合成的臉,你借來的知識,你的經典,會繼續黏在你裡面。即使獨自坐在喜馬拉雅山的山洞裡,你也不會是獨自的。老師們會在那,宗教人士、政客、父母和整個社會都在那。那可能不會很明顯,但他們會聚集在你裡面。你會保持是一個印度教徒、基督徒或回教徒。你會繼續像鸚鵡一樣重覆經典。不會有改變,無法改變。

  我在讀一個美麗的巴伐利亞故事;你可能看過。冥想它。

  一個來自慕尼黑的天使。

  Alois Hingerl,慕尼黑車站第172號行李員,精力充沛的工作著,突然死掉。兩個小天使辛苦的背著他到天堂,聖彼得已經在歡迎他,對他說現在他的名字是Aloisius天使。給了他一個豎琴並告訴他天堂的規則。「從早上八點到中午十二點,」他說「你負責歡呼。從中午十二點到晚上八點,你負責唱頌和撒那(hosanna)。」

  「怎麼回事?」Aloisius問。「從早上八點到中午十二點,歡呼?從中午十二點到晚上八點,唱頌和撒那?那……呃……我何時可以喝酒?」

  「時間到了,你就會有食物了。」彼得說,有點惱怒,離開了他。

  「天啊!」Aloisius天使抱怨著。「那真的會瘋掉!要從八點歡呼到十二點?我以為天堂沒事要做。」但他最終還是坐在一朵雲上開始唱歌:哈里路亞!哈里路亞!

  一個智天使經過。「嘿!」Aloisius叫著。「來點鼻煙吧?來嘛!來一點!」但那個智天使對這個粗俗的提議感到厭惡。他只是小聲地說「Hosannah」然後離開了。

  Aloisius很生氣。「甚麼蠢蛋?」他叫著。「如果你沒有鼻煙,就算啦!應該給一個有禮貌的回覆,不是嗎?你這土包子!噢!我的天,他們在這做甚麼!我掉到甚麼鬼地方啊!」然後他再次坐在雲上繼續歡呼。

  但他的憤怒表現在他的歡呼中,他大聲叫唱著,以至於天父從午覺中醒來,驚訝的問:「這聲音哪來的?」很快的,聖彼得趕來,然後他們同時聽到天使Aloisius糟糕的歡唱聲:「哈里路亞!狗屎!哈里路亞!放屁!哈里路亞!去死!哈里路亞!」聖彼得趕去把Aloisius拖到天父面前。

  天父看著他好一陣子,然後說:「噢!我了解了:一個來自慕尼黑的天使。那正是我想的!現在,告訴我,這些吵鬧是為了甚麼?」

  那正是Aloisius等待的。他如此憤怒以至於不顧一切就說了。「我不喜歡這一切!我不想要有翅膀!不想要唱Hosannah!我只想要喝啤酒!讓我說的更清楚:我不想唱歌!」

  「聖彼得」,天父說,「我有個想法。讓他做信使,傳送我們天堂的忠告給巴伐利亞政府。這樣他就能一周飛去慕尼黑一兩次,願他的靈魂能安靜!」

  Aloisius聽到後非常高興。他很快就開始第一次遞送工作,是一封信,他飛到地球上。

  當他再次踩在慕尼黑的土地上,讓他感到這才是天堂。然後那個舊習慣跟著出現,他很快進入黑宮廷釀酒屋,發現到他過去習慣坐的位子是空的。一個年老的女服務員Kathi,還在那服務,於是他要了一手啤酒,再一手,又一手……他整天只是坐在那。

  那就是為什麼巴伐利亞政府到現在還沒收到神的指引。

  無論你去哪,你仍然保持一樣。即使在天堂或喜馬拉雅山。你無法是別的。世界不是在你外面,你就是世界。所以無論你去哪,你都會帶著你的世界。

  真正的改變不會是地點的改變,不會是外在的改變,而是內在的。我說的真正的改變是甚麼意思?我不是說你必須改善(improve)自己,因為改善只會又是一個謊言。改善表示你在繼續擦拭你的人格。你可以讓它非常美——但記住,它越美,就越危險,因為會越難放下它。

  那就是為什麼有時候一個罪人會變成一個聖人。但那些所謂值得尊敬的人從不會成為罪人。他們從不會——他們有如此貴重的人格,如此大加粉飾的,擦亮的,在人格上有如此多的投資,他們整個生命都是一種潤飾。現在要放下這些美麗人格的代價太高了。一個罪人可以放下,他沒有任何投資在裡面。事實上他對人格感到厭煩,它如此的醜惡。但一個值得尊敬的人要如何輕易地放下?他已經努力這麼多,可以有很多好處。已經讓他越來越受人尊敬,他已經越爬越高,到達了成功的頂端。對他而言,很難停止繼續攀爬成功的梯子。那是無盡頭的梯子,你可以永遠往上爬。

  亨利福特死前,某個人問了他——他還在規劃新工廠、新的公司——某人問他:「先生,你快死了!醫生說你剩下幾天好活。他們甚至無法確定是不是還有幾天;你可能今天或明天就會死。現在,為什麼?你一輩子都在做這些事。你有這麼多錢,超過你所需要花的。會有很多錢用不到。你為何繼續開設新公司?」

  有一個片刻,亨利福特停下他的規劃,說:「聽著。我無法停下。那是不可能的。只有死亡可以讓我停止,我無法停止。只要我活著,我會一直達成更多更大的事業。我知道那沒有意義,但我無法停下來!」

  當你在這個世界上有所成就,會很難停止。當你變得富有,會很難停止,當你變得知名,會很難停止。你的人格越精鍊,你就越執著。

  所以我不是要你改善自己。所有偉大的師父,從佛陀到白隱,沒有人說過要改善。要覺知所謂的「改善之書」。美國充滿這樣的書:要覺知。因為改善不會帶你到任何地方。那不是改善的問題,因為藉由改善的方式,是謊言在被改善。人格被改善——更精煉的、更微妙的、更有價值的、更珍貴的——但那不是轉變(transformation)。轉變不是藉由改善,而是藉由完全地扔掉人格。

  謊言無法變成真理。沒有甚麼方式可以改善謊言,使它成為真理。它仍會保持是謊言。它會看起來越來越像真理,但仍舊是謊言。它看起來越像真理,你就越全神貫注在它上面、根植在它裡面。謊言可以看起來非常像真理,以致於你甚至會忘記它其實是謊言。

  謊言告訴你:尋找真理。改善你的個性、人格。尋找真理,成為這個、成為那個。謊言繼續給你新的制約:做這個,每件事將會很好,你會永遠快樂。做這個,做那個。這個失敗了?不用擔心,我有其他計畫可以給你。謊言繼續給你計畫,你會繼續投入這些計畫,浪費你的生命。

  事實上尋找真理也只會得到謊言。那很難了解,但必須去了解。對真理的尋找是來自謊言。那是謊言保護自己的方式——它甚至要你尋找真理,現在你要如何對你的人格生氣?你要如何說它是謊言?它給你動力,強迫你,推動你去尋找真理。

  但尋找表示遠離。而真理就在這,謊言推著你去某處。真理就在現在,而謊言說「那個時候」和「那個地方」。謊言一直談論過去或未來,它從不會談論當下。而真理就在當下。這個瞬間!它就在此時此地。那就是白隱說的:

  處處皆淨土,

  此身即是佛。

  所以第一個「你」是謊言,亦即行為。圍繞著你的虛假人格。公開用的臉,虛假。它是詐欺。社會將它強加於你,而你也與它合作。你必須不和社會謊言合作。因為只有當你完全是赤裸裸的(nude),那才是你。所有衣服都是社會的。所有你以為你是誰的概念和身分都是社會的——別人給予的。他們有其動機這樣做。那是微妙的剝削。

  真正的剝削不是經濟上的或政治上的,真正的剝削是心理上的。那就是為什麼到現在所有革命都只不過是失敗。到現在,沒有革命成功過。理由?因為他們從未發覺最深的剝削是心理上的。他們只是繼續改變表面上的事。資本主義社會變成共產主義,不會造成甚麼不同。民主變成獨裁,獨裁變成民主,不會造成甚麼不同。這都只是表面上的事,掩蓋真相,但深入那個結構仍是一樣的。

  心理上的剝削是甚麼?心理上的剝削是沒有人被允許成為他自己。沒有人被允許接受他自己或她自己。沒有人被尊敬。如果你無法接受人們如同他們所是的,那你要如何尊敬人們?如果你強加任何事到他們身上,然後你才尊敬,那你只是在尊敬你強加的那些事。你無法尊敬他們如他們所是的,你無法尊敬他們的赤裸、自然、自發性、真實的微笑和淚水。你只尊敬虛假、偽裝、行為。

  這個第一個你必須完全被扔掉。佛洛依德給了許多幫助,讓人們覺知到人格、意識頭腦(conscious mind)的虛假。他的革命遠比馬克思的革命還要深入,比所有其他革命還要深入。非常深入,雖然還不夠。它到達你的第二個你。被壓抑的你,直覺的你,無意識的你。那些都是社會不允許的,社會強迫將它們鎖在你的存在裡面。只會在夢中出現,以象徵的方式出現,只有當你喝醉的時候出現,只有當你不再受到控制的時候出現。否則它仍然離你很遠。但它是更真實的,不是虛假的。

  佛洛伊德做了很多事使人們覺知到它。人性心理學,特別是成長團體,小組交流等等,有很大幫助,使你能覺知到你裡面嘶喊的,被壓抑的,被壓碎的。那是你重要的生命部分。是你真正的生命,自然的生命。宗教譴責它是你的動物性,譴責它是罪惡的根源。它不是罪惡的根源,它是生命的根源。它不會低於意識。它比意識還要深入,但不會比意識低。

  如果是動物性的,那沒甚麼錯。動物是美麗的,樹木也是。它們仍然赤裸的活著,完全單純的。它們還沒被宗教人士和政客摧毀。它們仍然是神的一部份。只有人類迷失了。人類是地球上唯一不自然的動物——否則所有動物都會是單純自然的。喜樂,美麗,健康。有生命力的。你沒看過嗎?當一隻鳥兒飛過,你沒嫉妒過嗎?你沒看過鹿奔跑進入森林裡嗎?你沒嫉妒過那樣的生命力、能量的純粹喜樂嗎?

  你沒嫉妒過小孩嗎?也許因為你是如此嫉妒,以致於你才會繼續譴責幼稚。你一直譴責。蒙特奇(Montague)說的是對的,不要對人們說「不要這麼幼稚」,而是對他們說「不要這麼成人(adultish)。」他是對的,我同意。小孩是美麗的,成人是醜陋的。他不再是流動的,他在很多方面都是堵塞的。他是凍結的,他是不敏感的、沒有生氣的。他已經失去熱情、熱忱,他只是過一天算一天。他是無趣的,沒有神秘感。他從不會感到驚訝,他已經忘記好奇的語言。對他而言不再有神秘。他有解釋,神秘不再存在。因此他失去詩和舞,還有其他對生命而言是珍貴的,有意義的和重要的。他失去了生命的芬芳。

  第二個「你」比第一個重要。那正是我反對所有宗教、宗教人士的原因,因為他們執著第一個你,最表面的。迎接第二個。但第二個不是最終的——那是佛洛依德尚未能探知的。那是人性心理學所能探知的——稍微比佛洛依德深入,但還無法深入到第三個。

  還有第三個你。真正的你,本來面目,在第一個你和第二個你之後。超越第一個你和第二個你的。佛性。它是不被分割的純粹的意識。第一個你是社會的,第二個你是自然的,第三個你是神性。或者,如果用白隱的話說,第一個你是化身,第二個你是報身,第三個你是法身。這是佛的三身。

  記住,我不是說第一個是完全沒有用的。如果第三個存在,那第一個也可以被美麗的使用。如果第三個存在,那第二個也可以被美麗的使用。但前提是第三個存在。如果中心能很好的運作,那周圍的運作也不會有問題,那圓的周邊的運作也不會有問題。但沒有中心,只有圓周,只是某種死亡。

  那就是發生在人類的狀況。那就是為何西方有很多人認為生命是無意義的。但它不是。那只是因為你和你的源頭失去聯繫,那個意義出現的地方。

  就像一棵樹和它的根失去聯繫一樣。現在不再有花朵。現在樹叢開始消失,葉子開始掉落,不再有新生的葉子。不再有樹汁。樹是垂死的。

  樹開始理性思考,成為存在主義者,一個沙特或某人,樹開始說它的生命中並不存在花朵、芬芳,鳥兒。樹開始以為一直以來就是這樣,以前的樹只是在愚弄它們自己以為有花朵的存在——它們在想像。「一直就是這樣,春天從沒來到,人們一直在幻想。諸佛和勝者們(Jina;耆那教成道者),花開、巨大的喜悅、鳥兒的來到和日照都只是想像、幻想。甚麼都沒有。一切都是黑暗,意外的,沒有意義。」樹木會這樣想。

  然而實際情況不是有無意義的問題,不是有無花朵的問題,不是花朵存不存在的問題,不是芬芳是不是幻想的問題,單純只是樹木和它的根失去聯繫。

  除非你根植於你的佛性,否則你不會開花。你不會唱歌,你不會知道甚麼是慶祝。如果你不知道慶祝,你要怎麼知道神?如果你忘記如何跳舞,你怎麼會祈禱?如果你忘記如何唱和愛,那神是死的。不是神死了。而是在你裡面,神是死的。只有在你裡面,神是死的。你的樹是乾枯的,樹汁消失了。你必須再找到根。去哪找這些根?此時此地。那就是白隱的坐禪和讚要傳達的訊息。在我們看這首歌之前,有些事要先提到。

  一個人可以被總結成等於他一天所做的事,從開始到結束所做的事。但這不是真正的人。你所做的事(what you do)只是位於圓周。你感受到(what you feel)的是位於更深入點的地方。你所是(what you are)的則位於真正的根。一個人不只是他行為的總和。一個政客是他行為的總和,因為他只活在圓周。那就是為什麼很容易撰寫政客的歷史。但很難撰寫諸佛的歷史,因為我們無法到達他們生活的深度。他們活在永恆,時間無法記錄他們。他們超越一切的存在著,不在世界留下任何痕跡。他們就像天空的小鳥:他們飛翔,但不留下足跡。

  政客留下足跡。他們活在泥濘、灰塵裡,他們在俗世裡拖行著自己。他們留下許多足跡,他們沾滿鮮血。一個佛存在的方式好像他從不存在。他如此不像存在著的存在,他像空間一樣存在,空的空間。

  記住,一個人不等於他行為的總和。如果他是,他還不是人;他只是虛構的,活在幻象中。你不是你所做的事。所以不要太在意你做的事,開始深入存在。那就是為何所有靜心者基本上都靜靜的坐著——如此安靜以致於所有行為停止了。在心理面、在生理面,行為停止了,思想停止了。因為思想就是心理面的行為——你在做某件事。當所有作為都消失了,你只是在那,一個存在,那靜心就發生了。

  靜靜的坐著,甚麼事都不做,春天來臨,草木開始生長。

  那就是「坐禪(zazen)」的意思。「za」表示不做任何事的坐著。「zen」表示:在那個坐裡面,當你不做任何事,你深入你自己裡面,你遇見你自己,你看到你自己。那就是禪,DHYANA,靜心。「坐禪」這個字是美麗的。「坐著並看著你自己」——那就是它的意思。

  人不只是他行為、思想、感受的總和。在行為、感受和思想之外,還有另一個人——那個所是的,那個真正是的。但很多人很少會看到他們的存在。很少人曾到達他們本性的所在。那些到達的人,只有他們知道生命是個祝福。一個全然的喜悅,永恆的慶祝。

  但如果你仍然處於表面,你只會知道痛苦,沒別的。煩惱,沒別的。讓我這樣說:第一個你只知道痛苦和煩惱。第三個你知道存在的狂喜和喜悅。第二個你不知道狂喜也不知道煩惱。它知道愉悅/痛苦,它位於中間。狂喜是超過喜悅的,沒有界線的,無限的喜悅。煩惱是無限的痛苦,沒有界線的。動物和小孩存在於這兩者之間。他們知道玩樂,知道愉悅/痛苦。不知道狂喜或煩惱。不知道無限。

  如果小孩移向第一個,社會強迫他做的,他會知道煩惱。如果他能遇到可以幫助他進入第三個的人,他會知道狂喜。找到一個師父只不過是找到一個知道他的存在的人,這樣他就能幫你進入你自己的本性的存在。

  師父不是要被跟隨的、不是被模仿的,而是要被了解的。那個了解就是革命。

  一個人真正的生活在於他推辭別人強加於他的謊言的方式。剝開的、赤裸的、自然的,他是他所是的。這是存在的問題,不是成為的問題。謊言無法成為真理,人格無法成為你的靈魂。沒有辦法使非本性成為本性。非本性意味著不是必要的,本性意味著主要的,它們是無法轉換的。努力尋找真理只是在創造更多困擾。真理不需要達到。它無法被達到,它已經在那了。只需要扔掉謊言。

  所有改善和改良的目標、終點、理想、思想體系、宗教和系統都是謊言。覺知它們。認清「當你是,你就是謊言」的事實。被別人操縱的、受文化教養的。努力追尋真理是一種分心和拖延。那是謊言隱藏自己的方式。看著謊言,深入的看著你的人格的謊言。因為看著謊言就是停止說謊。不再說謊就是不再尋找任何真理——沒必要。謊言消失的那一瞬間,就能發現一直在那的真理,美麗的、發光的。看著謊言,它會消失,然後只有真理留下。

  了解努力追尋真理的謊言就是落入永恆的寧靜。當你看著你的人格,這個謊言,會有一個平靜來臨。沒有需要再做甚麼。因此會有這個平靜——你還能做甚麼?

  在某個晚上,一個桑雅士說:「我能做甚麼?無論我做了甚麼,我只會失敗。我能做甚麼?」真的沒有任何事要做。作為(doing)不會有幫助,作為將再度是重蹈覆轍。只有存在會轉變你,不是作為。所以當一個人一再失敗,只有那時,會洞悉到「作為從來不會帶領我到哪兒。」當劍刺向你的那天起——「作為從來不會帶領我到哪兒。」——你要做甚麼?沒有事要做。

  在你全然的無助中,臣服了。然後有平靜和沉默。就是這個寧靜帶來轉變——不是你不斷複誦咒語或做某件事而強加於你自己的寧靜;那不是真正的寧靜,那是創造出來的寧靜。任何你創造的都屬於人格。那不會有太大用處,它不會比那深入——你的作為怎麼會比你更深入?當你完全的失敗,當你已經看過你最終的失敗後,你已經了解沒有成功的可能和希望,你能在那個寧靜中作甚麼?你會只是在那。一切都停止了。頭腦不再編造任何思想。

  就在那一瞬間,門打開了。那個寧靜會是存在,是佛。

  這個平靜不是反應(action)的相反,它不是關於透過意志或者棄世所帶來的。人無法棄世,人就是世界。那個想逃走的需要使我們被囚禁——因為欲求無欲仍是欲望,想要平靜的意志只是干擾。你無法用意志促成寧靜,意志是所有干擾的基礎。意志必須消失。你只會了解道它的無用。作為、意志、改善、使你自己更好、達成、到達——這些字都只是謊言的投射。

  當謊言被全然的了解……然後發光、開悟。

  現在白隱的坐禪和讚

  佛境也就不遠了。

  禪宗的人將這個無念(no-mind)的狀態稱為佛境。所以請不要用基督徒的方式來解釋。佛境,對基督徒而言,是位於天空的某個地方。對佛教徒而言,特別是像白隱這樣的人,它是無念的狀態。

  佛境也就不遠了。

  停止思考,你就會在那。事實上,那是聖經寓言中亞當被驅逐的意思。他沒被驅逐過,沒有人驅逐他。他只是吃了知識樹的果實——他變成了一個頭腦。你越習慣更多知識,你就越會成為那樣的頭腦。亞當已經變成博學多聞的,他成為一個頭腦,那就是被驅逐出天堂的意思。如果他能放下他的頭腦,他會突然再次發現他自己是在天堂,他也會發現他一直都在那。即使當他以為他失去天堂的時候,天堂也從未被失去。它只是被遺忘了。他變得太執著知識,那就是遺忘的原因。

  當小孩成為博學多聞的那天起,他就失去天堂了。每個亞當都一再的失去。不要以為那在歷史上只發生過一次,我們受苦是因為那個最早的亞當。不。它發生在我們的生活——每個人的生活,每個小孩身上。小孩在伊甸園生活過幾個月。他甚麼都不知道。沒有知道,他是無念的——他只是一個片刻、一個片刻的存在,他沒有擔憂。當他感到餓就哭,當他感到滿足就入睡。當他快樂就笑,當他生氣就尖叫。但他對一切是沒有想法的。他不會讚揚微笑或譴責尖叫。他不因為哭泣和淚水而感到害羞,也不會因為今天他是好小孩就感到非常好。他不知道這些胡扯。他知道沒有好或壞,他不分別。他完全地活在真實中。無論發生什麼,就任其發生,沒有拒絕。

  但漸漸的,他會變成富有知識的,他會開始學習。他學習的那天起,他就被蛇捉住了。現在他必須開始吃樹的果實,遲早天堂會消失。海灘仍會在那,但不再是美麗的。蝴蝶仍會在風中飛來飛去,但對小孩而言,它們不再存在。存在的會是數學、地理、歷史。花朵會綻放,但它們不再為小孩綻放,他太投入在他的功課中。有時候他會聽到小鳥在窗邊唱歌,但只是有時候。整個社會試著要把他拖離那些事物。

  老師會說「看黑板!」你們在做甚麼?注意我這邊!小孩是集中注意的。窗外的鳥鳴聲如此美,小孩集中注意在聽,全然的集中注意。老師使他分心;現在他必須看黑板。而上面甚麼都沒有,只有黑板。但漸漸的,我們會讓小孩分心。

  不是被神驅逐,而是社會。社會拖著每個亞當和夏娃離開伊甸園。一旦你越來越頭腦導向,將很難再進入那個純粹、佛境。禪師說,就像耶穌說的:除非你像個小孩,否則你無法進入神的王國。

  一個基督教的傳教士遇到一個禪師,開始念誦山上佈道。禪師聽著,然後說「無論誰說了這些,他一定非常接近佛境了。」禪師從未聽過耶穌,他從未讀過聖經,但他說「無論誰說了這些,他一定非常接近佛境了。」當傳教士念到「心靈貧乏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禪師說「現在停。現在沒有需要再說甚麼了。不需要再念下去了。說了這些的人是個佛。」

  「心靈貧乏」表示沒有頭腦。「心靈貧乏」表示空的——所有思想都消失了。然後你再度回到天堂。

  佛境也就不遠了。

  它就在那!敲著你的心。你每個呼吸繼續觸碰佛境,每個瞬間。你沒活在它裡面。每晚當你入睡,當夢消失了,你再次處於它裡面。那就是為何早上你感覺如此新鮮,再次年輕,恢復精神的。你已經到過佛境了。

  有幸知道這樣的真理的人,

  聽到了這樣的真理的人,

  讚嘆這樣的真理的人,

  歡喜這樣的真理的人,

  即是得到了無限的祝福。

  白隱說「讚嘆這樣的真理的人。」問題不在於聽到真理很多次。如果你只聽過一次,如果你只是在深深的信任和讚嘆中有了一瞬間的了解,那就永遠是你的。懷疑會分心。懷疑不允許你了解,懷疑不允許你看見它。讚嘆的、帶著愛的聽。和諧一致的。

  那正是和師父在一起的方式——和諧一致的,連結的。但小事,非常小的事,使你分心。非常小的事意味著沒有事——但你被那些小事分心,然後懷疑升起了。然後懷疑變成一朵雲,你變成瞎眼的。

  讚嘆這樣的真理的人。

  那就夠了。

  藉著這個真理向內看的人……

  甚至只聽到這個真理就足以解脫。「藉著這個真理向內看的人」——不只聽到,同時也向內看……

  直接地認出自己的本性,

  了解自己的本性就是沒有本性,

  當你深入看著你自己,你不會發現任何東西在那,妨礙你的視線。它是純粹的空間。你的本性就是沒有本性。它是空,SUNYATA。

  就遠離了各種虛幻的言論。

  只有當你看到你自己的本性……然後發現沒有任何東西。你只看到空的無限。文字不再有任何意義,你已經超越文字。你已經看見你的本性,現在你知道沒有文字可以解釋它,沒有文字可以定義它,沒有文字可以指出它。所有經典變成無意義的。

  藉著這個真理向內看的人……

  直接地認出自己的本性,

  了解自己的本性就是沒有本性,

  當你向內看你自己,沒有東西在那,感受到沒有本性(no-nature),你看到你內在的天空……

  因和果是一體的,

  終點(goal)和源頭是一。現在你不用去哪,你必須去你的源頭。待在源頭就是待在終點。待在起點就是待在盡頭。

  沒有二者或三者的分別,

  沒有相的相才是相,

  不論出生或死亡,其實一直都在家。

  一旦你了解沒有相的相,一旦你了解沒有思想的思想,一旦你了解沒有本性的本性,你會是一個全新的存在。在發生的……

  不論出生或死亡,其實一直都在家。

  那麼無論你在哪兒,你都是待在家。待在監獄裡是在家,待在寺廟是在家,待在商店是在家,待在喜馬拉雅山是在家,待在俗世裡也是在家。你只會在家。一旦你看到你的中心,你主要的存在,你的佛性,已經被瞥見到。那麼無論你在哪,你都是在家,因為一切都是你的家。那麼就沒有需要離開世界。

  禪宗的人不是反對世界的。他們說:反對世界仍是和世界連結的。走到反向的另一邊不是轉變。當你不再於這兩邊作選擇,你會安定在中間。待在中間就是正確的方式。

  沒有二者或三者的分別,

  就只是單純的——一。

  不論出生或死亡,其實一直都在家。

  沒有思想的思想才是正確的思想,

  唱歌和跳舞都是真理的聲音,

  然後無論你做了甚麼,你都是在表達真理。無論甚麼。吃,是在表達真理。走,是在表達真理。當一個禪師打了弟子,他是在表達真理。當卡比兒唱歌,它是在表達真理,當蜜拉跳舞,她是在表達真理。耶穌透過垂死在十字架上表達真理,克里虛那透過吹著他的笛子表達真理。無論你做甚麼,都是在表達真理。你就是真理。謊言已經被扔掉了。

  唱歌和跳舞都是真理的聲音,

  三摩地是無邊無際的空,

  四種智慧如同圓滿的明月。

  還有甚麼需要追求的?

  涅槃一直在你面前,

  處處皆淨土,

  此身即是佛。

  記住這個字「此」。

  處處皆淨土,

  一旦你知道你的源頭,無論你在哪,都會是淨土。

  處處皆淨土,

  此身即是佛。

  無論你做甚麼——無論甚麼,沒有任何制約的——都是真理的表達。

  我聽過一個關於Roshi Taji的美麗故事,一個偉大的禪師。

  Roshi Taji臨死前,他的弟子們聚在他的床前。其中一個弟子想到Roshi喜歡某種蛋糕,花了半天時間去東京的糕餅店找到了這種蛋糕,在此時給了Roshi Taji。露出了蒼白的微笑,Roshi接受了這塊蛋糕,津津有味的慢嚼著。當Roshi越來越虛弱,他的弟子們靠得更近,問他是否有遺言要交代。

  「嗯」Roshi回復。

  弟子們熱切地彎下身說:「請告訴我們!」

  「哎呀,這塊蛋糕真是美味!」

  冥想它。多麼不一樣的人!多麼不一樣的方式!一個佛。他每個行為、每句話和每個姿勢都是真理的表達。在那個片刻中,只有那個是真實的,蛋糕的味道。在那個片刻中,其它的每件事都是虛假的,不真實的。如果他提到神,那就不是真實的。如果他提到涅槃,那就不是真實的。在那個片刻裡,在他舌頭上的味道仍然是活生生的。在那個片刻裡,那是他真實的表示。

  他說:「哎呀,這塊蛋糕真是美味!」這塊蛋糕。

  處處皆淨土,

  此身即是佛。

  禪宗的人說有四種智慧。

  三摩地是無邊無際的空,

  四種智慧如同圓滿的明月。

  第一種智慧是「鏡子的智慧(大圓鏡智)」。當沒有任何思想時,你變成一面鏡子。這是第一個智慧,變成像一面鏡子。第二種智慧是「一致的智慧(平等性智)。」當你成為任何沒有思想的鏡子,所有塵世的分別都消失了。一切都是一。玫瑰、鳥、土壤、天空、海洋、沙子和太陽都是一,它們是同一股能量。

  當你是一面鏡子——第一種智慧——第二種智慧則是從第一種智慧中出現:一致的智慧。二分性消失了。然後第三種智慧從第二種智慧中出現,靈性洞見的智慧(妙觀察智)。當你已經了解整個世界都是同一股能量,那麼只有你能看入你自己裡面,了解到你也是那同一股能量。然後觀察者和被觀察的變成一,看者和被看者變成一。那是第三種智慧,靈性洞見的智慧。佛陀給它一個特別的名字,DHAMMA CHAKKHU——法眼或看見真理的眼睛。靈性洞見開啟——瑜伽行者稱為「第三眼」。基督稱為「看見一的眼(the one eye)」,當兩隻眼睛變成一隻。DHAMMA CHAKKHU開啟,達成了靈性洞見的智慧。

  然後第四種智慧從第三種智慧中出現,圓滿的智慧(成所作智)。當你已經了解一切都是平等的,當你向內看,了解到在外面的和在裡面的也都是平等的,你已經圓滿了。現在它會顯示給你——它只是顯示。那時候,一個人會知道……

  處處皆淨土,

  此身即是佛。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