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花的奧秘
翻譯者翠思
第八章總有真實
1978年8月18日上午於佛堂
第一個問題:
可以請你談論一下醒悟與慶祝之間的關係嗎?我對這兩者感到一種怪異的混淆──死亡和新生在同時間發生。
雲尼葛帕,頭腦活在幻想中,活在幻想中就是活在悲慘之中,因為它們不能被圓滿。你可以繼續期望,但你總會掉進海市蜃樓;這個片刻你達到了你渴望已久的點子上,那海市蜃樓就會瞬即消失,你會極度絶望,由於絶望你會再度期望。
期望終究是一種使人繼續生存下去的因素,你會重複創造幻想。這是整個遊戲的運作:你絶望,由於絶望你創造幻想,由於幻想於是創造更多的絶望,又由於更多的絶望,於是得到更多更多的幻想。人不斷從絶望到幻想,從幻想到絶望,沒有能量剩下來去慶祝,你在絶望與期望之間持續緊繃,你的生命變成一無所有,你有的只是徘徊在「哪個才是」與「哪個應該是」之間的一種緊繃;你感覺不到「存在」,你繼續全神貫注於「成為」,「成為」是悲慘,而「存在」是慶祝。
慶祝不是因為某些欲望得到實現──因為欲望從不曾實現過。欲望這東西不可能被實現,欲望只是一種逃避現實的方法,欲望創造未來把你帶到遠遠;欲望是迷藥,它讓你癡迷,它不允許你看見真實──即是當下。
慶祝意味放下這一整個「成為」之旅──只要活在當下。當「成為」消失,所有「成為」的迷霧也跟著消失。存在在燃燒,而這燃燒就是慶祝。
慶祝毋須因由,慶祝只因為「我們自己」。我們是從「慶祝」這東西中走出來的,那是我們的天性──慶祝──它跟樹木開花、鳥兒歌唱、河水流入大海一樣地自然。慶祝是天性,它和你的欲望及他們的滿足無關,它一直都在。但若要看到這早已存在於你本質核心之中的「慶祝」,你必須放下「成為」,你必須了解「成為」只是一場徒勞!
所以有一些非常美麗的東西正趨近,葛帕。允許它。是的,它正是這樣:當你徹底醒悟,你不再創造任何幻想──那是我說徹底醒悟的意思……。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有很多次的醒悟到來,但醒悟過後你又再創造新的幻想,缺少了幻想你不能活,它變成了一種習慣,一個生生世世以來的習慣。你不能活在真實裡,你想它是另一樣東西──你總想它是另一種東西──然而真實沒有義務順從任何人去改變它自己,也慶幸它沒有受你的欲望所打擾,否則必會亂成一團,因為有太多的人滿懷欲望,投射欲望。
真實我行我素,完全不受你的欲望左右,你的欲望它正眼也不瞄一下。可是一旦你徹頭徹尾地醒悟了──我說「徹頭徹尾地醒悟了」,意思是你不再創造任何幻想,你純粹地處心泰然,你接受真實。當你接受絶望的那刻,它開始消失,因為它只能夠以一個希望的影子而存在,它不能單獨地存在。沒有幻想你無法絶望,那是不可能的──它就像一個影子無法自己行走在路上一樣地不可能。如果你在走路,會有一個影子,但影子不能自己走。絶望是幻想的影子,假如你徹頭徹尾地醒悟了,絶望會開始消失,一個新的存在、一個新鮮的存在、一個復甦、一個慶祝會在你身上生現。
阿那律寫了一個問題,說當他到這裡時他以為我如浩瀚遼闊、特別、不凡。現在他說:「在這裡和你一起多天了,你的表現平凡無奇,跟其他任何人一樣。你是怎麼會聲名大噪的呢?」
我沒有義務去滿足你的要求,我就是我,極為平凡。真實是平凡的。一朵玫瑰花是一朵玫瑰花就是一朵玫瑰花,一顆石頭就是一顆石頭,一條河就是一條河。真實就是絶對的平凡,極度平凡。我是一個平凡的人,你和我之間有什麼不同?不同的是:我慶祝我的平凡,而你不慶祝它。那是不同之處。我歡迎它,我完全地樂在其中,於你卻不然。我是一個「存在」,你是一個「成為」,那是不同之處。並非是我很特別你很平凡──那是一派胡言。假如我是特別的,那麼每一個人也是特別的;假如你平凡,那麼我也平凡。我們屬於同一個真實,我絶對平凡,但分別是我慶祝它:我不妒不忌,無怨無恨。我不會試圖成為任何人,我絶對接受我自己──甚至連一個想改變的念頭也沒有。在這種放鬆之下,在這種接受之中,慶祝已經在我身上發生了。
現在阿那律說他感到困擾,他創造他自己的困擾。我從沒對任何人說我很特別,那是你的想法、你的投射。而事實上,為什麼阿那律會認為我很特別?深底裡他想變得特別。那便是為什麼他留在這裡,深底裡他想變得特別,由於「這裡有一個特別的人,一定有一些可以變得特別的秘訣,跟這個人學習你會因此變得特別,你會因此不再平凡。」
人們譴責平凡。而我是非常尊重它的,因為平凡是真實的。神是存在中最平凡的東西──必然是的。祂如何能特別?與什麼比較,與誰比較?祂單獨一個,祂無法特別。祂只能夠平凡,一如玫瑰花與孔雀與老鷹般平凡、及河流及石頭及白雲般平凡。
但阿那律一定有著很深的欲望想要變得特別。人們尋找師父為了變得特別,人們尋找師父由於他們自我的欲望,這種尋找是一個自我的旅程。然後,很自然地,你會有一天醒悟,那是你的幻想,與我無關。假如你把一些東西投射到我身上,我該如何承擔這責任?遲早你的投射會落空。事實上,我會想盡辦法讓它破滅、粉碎,讓你能夠看清楚我本來的樣子,也讓你終有一天能夠看清楚你自己本來的樣子。
我的整個教導就是要丟掉所有這些想要變得特別、不凡的愚蠢行徑。享受真實就對了──無論你在哪裡、你是誰,慶祝!這是祈禱,這是我說的成為宗教性:為你這存在慶祝,它是一份來自神的禮物。接受一切比你索求得來的得到更多,接受一切是最大的奇蹟。還有什麼比這奇蹟更大的事情會發生呢?
雲尼葛帕,一些非常美麗的東西正趨近。不要再創造任何幻想,頭腦會嘗試,不要聽從頭腦。保持醒悟。它是一種像死亡的東西,因為你一直活在幻想裡頭,它一直是你的養份。你會覺得正在死亡。就死吧!──偕同這死亡,一個新的生命會在你身上生出,你會甦醒。讓這成為一個死亡──一個全然的死亡。不要死得不痛不癢,全然地、徹底地死。允許這死亡發生,下一個片刻,自死亡之中,某個新的生命出現,你沒見過它然而它一直在你裡面──只是你不能看見它。
至於阿那律,我也想對你說:這很好,阿那律。現在你看到我的實相了。我是一個平凡的人,我在這裡也是為了要使你平凡,我在這裡是為了幫助你從自我的旅程中退出來,我在這裡是為了協助你慶祝這平凡。只有那樣你才會對神感恩。
你試圖做什麼──試圖成為某人、試圖修飾你自己?但所有這些修飾都是虛假的。你不能成為任何人,你只可以做你自己。玫瑰花無法成為蓮花,蓮花也不可能成為玫瑰花。你只能夠做你自己。假如你允許它,這就是慶祝,因為已經沒有痛苦的可能性,那本來會變成痛苦的能量變成了慶祝的能量。假如你不允許它成為痛苦,你還可以怎樣?你那哀號的能量是同一種能量──它可以變成大笑。它是你變得憎恨的同一種能量,即酸且苦──它可以變成愛。它是變成破壞的同一種能量──它可以變成創造力。這能量沒有不同。當你浸淫在一個要變成別人的自我之旅當中,你的整個生命將會什麼也不是,僅是一個漫長的悲劇!
亞歷山大和佛陀有什麼分別?亞歷山大想做一個特別的人,想佔有整個世界,想變成獨一無二。而佛陀呢?──佛陀純粹想做他自己。毋需到任何地方,完全毋需「成為」,也毋需未來和時間:彈指之間佛陀就能夠成為他想要成為的,因為早已是了。但對於亞歷山大,就算生生世世也不夠,他的旅程永遠不會有終點,他永遠也無法給它下結論,它是一個惡性循環:他會一次又一次的遭受挫敗,由於挫敗他創造更大更強烈的幻想,他需要更大更強烈的幻想。
它就像毒品。我再次強調,假如你服食毒品,任何毒品也好,遲早你會習慣它,然後你需要更多的劑量,更強的藥性,諸如此類。輕微的幻覺幫不上忙,一旦你習慣了它們,你需要更多的幻覺。
這是人變得瘋狂的原因,一個瘋子就是一個其幻覺已經完全與真實相悖的人,現在他只是活在他的幻覺中──甚至沒有餘暇讓他看到真實、真相的時刻。他純粹活在他的幻覺裡──他是一個瘋子。而其他人可能沒那麼瘋狂,但他們仍然是瘋狂的,只是程度上和數量上的分別,但與質量無關。除非你已準備好輕鬆地投入你的存在裡面,否則你不會神志正常。
我很平凡,而且我要告訴你佛陀也很平凡,我更要告訴你所有的佛一直以來都很平凡。那是他們獨特之處,因為在這世界上沒有人想平凡。這就是他們不凡之處,因為他們選擇了平凡。那是他們謙虛的表現。耶穌說:「溫柔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這個字「溫柔」,意思正是:神要你做一個怎樣的人,你就做一個怎樣的人。無欲無求,輕鬆地生活。
這很好,阿那律,你的幻想已破滅。為這破滅感謝我,為這破滅而感恩。我從沒支持過你的幻想,假如你這幾個月以來都攜帶著它,那是你一手做成的,我沒有支持過它。
但他的問題裡面顯示了他現在認為我很平凡,於是問題又來了。那他幹嘛要在這裡?那麼他應該去找那些不平凡的人。現在是決定性的一刻,假如看見我的平凡讓他懂得了平凡的美,慶祝會由此而開始。假如你感到挫敗──好像我欺騙了他似的,好像我假裝不凡而現在他發現了我不是──然後他可以有新的幻想,他會投射他的渴望到另一個人身上。他會找另一個屏幕而他會再度遭受挫敗,他需要更大的劑量。另一個人會根據你的幻想來利用你、欺騙你,你遲早會成為一個受害者。
那便是為什麼我如此反對賽巴巴:他試圖幫助你的投射。那是我對他所做的努力的批評。他試圖順迎你的投射。他不是一個獨立的人,他依賴你們。你投射而他試圖滿足你的投射──至少他繪形凝造,讓你覺得你已接觸到一個會創造奇蹟,會讓東西自不知名地方消失的特別之人。現在阿那律會成為像賽巴巴這種人的受害者,因為他認為這就是特別,普通人做不到。那是真的,但普通的魔術師做得到。這些花招非常危險,對於他們的剝削運動,它有著非常不可思議的幫助。阿那律會輕易地成為任何一個江湖郎中、騙子的受害者。現在是決定性的時刻,他要決定到底要跟這個平凡的人一起生活,放下所有的欲望和不凡以及所有投射,成為平凡人讓慶祝發生;抑或要投射他的幻想到其他地方去。
然後你可以繼續下去,這是多個世紀以來你一直在做的事,你這樣子已經很多世了:你只是一味的改變屏幕,但你不放下你的投射,你帶著你的投射器和你的整個欲望影片、夢想、期望。這些屏幕讓你感到挫敗──「這屏幕不對。」──於是你另找屏幕。到底到什麼時候你才願意放棄這投射器和影片?到什麼時候你才願意燒燬這一整個自我之旅?就在那緊要關頭,死亡會發生,你會復生。
雲尼葛帕,你說:「我對這兩者感到一種怪異的混淆──死亡和新生在同時間發生。」在剛開始時是有這種狀況的:你會死一點,你又會生一點。在這裡面學習:全然地死,你方能全然地生。然後你會知道:每一個片刻人也必須死,於是每一個片刻人會再度新鮮、年輕──這是出生。每一個片刻它都可以發生。一個真正的生命包含死亡-復生、復生-死亡。每一個片刻它都會發生,每一片刻人必須死在過去,只有那樣「現在」才有可能──慶祝在其中、極樂在其中、盛放在其中。
假如你準備好死在過去,假如你徹底地融入現在,金色花會開。也只有打斷你在未來到處尋覓的欲望,你才能徹底地融入現在;假如你不再渴求別人,我稱此為──開悟。
第二個問題:
為什麼愛對於靈性成長如此重要?
愛與覺知是兩極的最高形式──就像男人/女人、生存/死亡、黑暗/光明、夏天/冬天、外在/內在、陰/陽、身體與靈魂、創造物與創造者。愛與覺知是兩極的最高形式──最後的兩極──是發生「超越」的場地。
愛需要兩個,它是一個關係,它是外向,它是能量向外移動。會有一個客體:那個被愛的人。客體會變得比你自己還重要,你的快樂全視乎客體,假如你所愛的人快樂,你就快樂。你變成了客體的一部份,這是依賴的一種。你需要對方,欠缺了對方你會感覺孤獨。
在極度的單獨中你覺知、你警覺。它不是一種關係,沒有「對方」的需要,它不是外向,它是內向。愛是來自你身上光的流動。覺知是相反的流動:把光源回流,再次回到源頭。這是耶穌說的悔改──不是我們所理解的悔改,而是回到源頭的意思。帕坦加利稱它普拉悌亞恰拉(pratyahara),回家;馬哈維亞稱它普拉悌卡瑪(pratikraman),回歸於自己──完整的圈圈。金色花的奧秘是基於……完全地基於……你能量的回流。但你必須向前,回流才有可能。你必須進入愛,要回歸於自己你必須發展關係。它看起來自相矛盾。
小孩必須迷失於世界才會再次成為一個小孩。天真必須進入所有狡猾和詭計的混亂中,才會再次成為真正的天真。小孩是天真的,但他的天真屬於無知。聖人也天真,但他的天真並非無知而是充滿經驗、老練、成熟。他再次成為天真,但這個「再次」非常重要──他再也不會和他的天真分開。小孩必然要被分開──甚至亞當也必須離開伊甸園,那個天真的世界;甚至亞當也要進入這個世界,進入這個泥濘似的世界。因為只有在那裡你才會成熟,只有在那裡你才能學習,只有在那裡你才會看到對比,一些與美好的天真成對比的東西,你才會了解天真的輝煌絢麗。當有一天你懂得了天真的美,你會變得覺知,你便回到家了。
假如亞當不離開天堂,他不能成為基督,他仍然是一個小孩。亞當意味向外流動,基督意味向內流動;亞當意味愛,基督意味覺知。圈圈完整了。亞當與基督的分別只是方向的分別。亞當是外向的,是同一個人,當他轉而向內,他就是基督。亞當是潛在的基督,基督是實現了的亞當。
愛是非常必要的,你必須失去自己方能重拾自己。愛是唯一有可能使你全然失去自己的要素,當你全然地迷失,你始會憶起你曾經的所作所為。
它就像一直生活在海洋中的一條魚:牠從不察覺海洋及它的恩澤,牠必須墮入羅網,漁夫必須把牠抓起,把牠丟到岸邊;只有在岸邊,在烈日底下,牠才會首度記起。雖然牠在海中生活多年,牠卻不以為意,完全無視於大海。現在這般饑渴,這般蒸騰,使牠記起了大海,回到大海的強烈欲望升起,牠死命也要跳回大海。
這是尋找者的狀況:回歸本源讓他們求之若渴。假如這條魚能夠回到大海……你將不能想像那份慶祝。魚長期在海中生活,但是沒有慶祝,現在,牠感到欣喜,無限祝福!
愛是靈性成長的必要條件。再者,愛具有鏡子般的作用。你難以了解你自己,除非你在愛你的人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臉,就像你看著鏡子,看到自己那張實實在在的臉一樣。你要看進愛的鏡子裡,看看你自己靈性的一面。愛是一面靈鏡:它滋潤你,它幫你整合;它為你裝備,助你踏上內在征途。它提醒你,你內在的相貌。
在深度的愛中,你會瞥見那張本來實相。儘管這一瞥只是個反映。猶像彌月夜裡你看見月亮投影在湖面,在這恬靜無聲的湖面上。所以愛具有鏡湖的作用。月亮投影在湖上是尋找真正的月亮的開始。假如你從未見過月亮在湖上的倒影,你可能永遠不能找到真正的月亮。你會一次又一次的跑到湖邊去尋找月亮,因為在開始時你會想:「這是真正月亮的所在位置,深深的沉在湖底下。」你會一次次的潛入水裡,你會空手而回,你不會在那裡找到月亮。
然後一天你醒悟到這月亮也許只是一個倒影。那是一個偉大的洞見。那麼你就可以向上看了。假如這只是一個倒影,月亮在哪裡?假如它是一個反映,你就要朝相反的方向。這個倒影在那裡,在湖水裡──那個真的一定在湖上某個地方。這是你第一次向上面看,旅程亦告開始。
愛令你瞥見靜心,瞥見月亮在湖上的倒影──可是它們只是反映,不是真實的,所以愛不能滿足你。事實上,愛會讓你更不滿足、更不滿意。愛讓你更覺知什麼是有可能,但它也會辜負你的期望,它會挫敗你,也只有在深深的挫敗中,你才有可能回頭,回到自己身上。只有在愛當中人才知道靜心的喜悅,那些從沒愛過的人不會懂被愛所挫敗;那些從沒潛入愛湖尋找月亮的人不會懂挫敗的滋味,不會抬頭看天空上那真正的月亮。他們永遠不會察覺到它。
有愛的人遲早必定變得有宗教性。但沒有愛的人──比如說政客,不會愛任何人,他只愛權力──他永不會有宗教性;或者執著金錢的人,只愛金錢的人,只知道他唯一的愛──金錢,也不會有宗教性。有太多的原因造成了困難。金錢可以被擁有,你可以擁有錢,要擁有錢很容易,要擁有一個愛人卻很困難──不可能的。事實上,你會嘗試去擁有,但你如何擁有一個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人會想盡辦法反抗,會戰鬥到底,沒有人想失去自由。
愛比不上自由的可貴。愛很有價值,但比不上自由。所以人會喜歡被愛,但人不會喜歡被愛囚禁。因此,你遲早會感到挫敗:你嘗試佔有,當你越嘗試,愛越不可能,對方只會越遠離你。你佔有得越少,你跟對方越親近,假如你完全不佔有,假如愛侶之間有自由在流動,那是大愛。
首先,意欲佔有一個人的是注定失敗的。在挫敗中你會被擲回到自己身上;其次,假如你學會了不佔有別人,假如你懂得了自由比愛更可貴,那麼你遲早會看到一種遠比愛更殊勝更高價值的東西:自由會把你帶到自己,自由會成為你的覺知和靜心。
自由是靜心的另一面,你可以從自由開始入手,你會因此變得覺知;你也可以從覺知入手,你會因此而變得自由。它們是共同進退的。愛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束縛你──它們是共同進退的。但它們是一種不可或缺的經驗,是成熟歷練的必要條件。
透過愛,真實在瑪格麗•威廉(Margery William)的美麗小書《絨毛兔》The Velvetten Rabbit中,有一個很美的定義。
「什麼是真實?」絨毛兔有一天問道:「它的意思是不是說肚子裡面會發出嗡嗡的聲音,有一個伸出來的把手?」
「真實並不是指你被造成什麼模樣?」真皮馬回答:「它是一件發生在你身上的事。當一個孩子愛著你,不單單只是跟你玩,是真的愛你,那麼,你就成為真實了。」
「它會傷害嗎?」絨毛兔問。
「有時候會。」真皮馬說,他總是說實話的:「當你是真實的,你不會介意被傷害。」
「傷害是突然發生的,」他問:「還是一點一滴地形成的?」
「它不是突然發生的。」真皮馬回答:「你的「成為」,會是一段很漫長的時間。這便是為什麼它不常發生在那些很容易便會破掉,或者有鋒利的邊沿又或是被小心地保存的東西上。通常,到你成為真實的時候,你身上的毛都已經掉落不少了,你的眼睛也會掉,在縫合中你整個也變得鬆鬆散散的,而且你很破舊。但這些都沒有問題的,因為一旦你是真實的,你不會是醜的,除了那些不了解的人……。一旦你是真實的,你就不會回到不真實。它會一直下去。」
愛把你變得真實,否則你只會維持在一個幻想中、一個夢想當中,沒有實質在裡面。愛帶給你實質,愛帶給你整合,愛使你回到中心。但它只是旅程的一半,另一半必須在靜心、在覺知中完成。愛會為你裝備,為了這另一半的旅程。愛是開始的那一半,覺知是結束的那一半。在這兩者之間你到了神那裡;在愛與覺知之間,在這兩堤之間,存在之河在潺潺流動。
不要逃避愛,走過它,帶著它帶給你的所有傷痛。是的,它傷害你,但如果你在愛中,它就不足為道了。事實上,所有的這些傷痛也只是在強化你。有時它真的把你傷得很厲害、很嚴重。但這所有的傷痛是必要的,它們會激發你、挑戰你,使你不再沈睡;所有這些危險都是必要的,它們使你警覺。愛提供了土地,在愛的土壤上,靜心種子得以成長──只有在愛的土壞上。
所有那些由於恐懼而逃避世界的人與靜心無緣。他們可以坐在喜瑪拉雅山的洞穴中度過人生,但他們不會達到靜心。沒有可能──他們沒有掙到它。第一點,它必須在這俗世上被掙到,人們首先要準備土壤。也只有愛才能夠準備土壤。
因此我堅持我的桑雅生不棄俗,留在這俗世上,面對它帶給你的挑戰,接受它給予的危險、傷害與創傷。經驗它,不要逃避它。不要試圖找捷徑,因為沒有捷徑這回事。它是一個掙扎,它艱辛,它是一個上山的試煉,但這是人攀上頂峰的歷程。
而且你將會很喜悅,越來越喜悅,這喜悅是從直昇機上跳到頂峰所不能比美的。因為你已到了頂點,你已經不能再上,你已無法享受它。想一想這困難……你千辛萬苦為攀上聖母峰──它非常危險,隨時都有可能命喪中途,隨時都有可能永遠不能再攀峰──危險、困境重重,每一踏步死亡都在等你。有許許多多的陷阱,有許許多多被打敗的可能性,成功卻不然──一百個可能性裡面,只有一個成功的可能性。但你越接近頂峰,你會越喜悅,你的靈性越高揚。你掙到它,它不是免費的,你付出得越多,你享受得越多。那麼想想看:你被直昇機載到頂峰,你終於站在頂峰了,但你看起來就是個呆子、笨蛋──你在做什麼?只消五分鐘你就把它完成了。你會說:「我終於看到了!這裡沒啥特別!」
旅程創造目標。目標不是一開始就安駐在旅程的終點上,是旅程的每一步履創造了它,旅程本身就是目標。旅程與目標不是分開的,它們不是兩樣東西。終點與手段不是兩樣東西,終點舖滿了所有的路,所有手段包涵了終點。
所以不要錯過任何「活著」的機會,不要錯過任何讓你活生生、讓你負責任、讓你承諾以及讓你涉入的機會。不要做一個懦夫,面對生命,與它相遇,然後慢慢地,你的內在會有一些東西結晶。
是的,它不是一朝一夕的。真皮馬說得對,「通常,到你成為真實的時候,你身上的毛都已經掉落不少了,你的眼睛也會掉,在縫合中你整個也變得鬆鬆散散的,而且你會很破舊。但這些都沒有問題的,因為一旦你是真實的,你不會是醜的,除了那些不了解的人……。一旦你是真實的,你就不會回到不真實。它會一直下去。」
它是永恆的,但人必須先掙到它。讓我重申:生命裡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假如你真的無功而有所獲,這個得獲也是無用的。你必須付出,你付出得越多,你越能夠脫離它。假如你能夠以你的整個生命去冒險,你的收獲會非常豐富:愛會把你交還給你自己。它會給你一些靜心的映像,靜心的第一個瞥見在愛當中發生,然後你升起一個巨大的欲望,想再次瞥見──不但想瞥見,更要成為一個狀態,可使你能夠永永遠遠地活在這狀態之中。愛給你靜心的滋味。
一個在愛之中的性高潮體驗是三摩地、是狂喜的第一個體驗,它會讓你更饑渴。現在你知道什麼是有可能了,現在已不能被世俗所滿足了。這份神聖穿透你,這份神聖碰到了你的內心。神觸動到你的心了,你感受到那碰觸。現在你想永遠活在那個片刻,你想那個片刻成為你的整個生命。它會成為的,也只有它成為了,人才會滿足!
愛在一方面給你巨大的喜樂,在另一方面,它帶給你一個對於永恆喜樂的無止盡饑渴。
第三個問題:
為什麼你活得像個國王?
為什麼不?我是一個老猶太人。你知道猶太人嗎?──假如你問他們一個問題,他們會用另一個問題來回答你。
有一個很著名關於國王的故事。他的國會有很多猶太人,原因是他們都很富有,但國王對他們的行為感到納悶。無論他問什麼,他們會以另一個問題來回答。國王對這感到很厭倦、很累、很生氣,於是他問他的宰相:「該怎樣對待這些人呢?又不能把他們趕出國會,但他們又讓我非常憤怒。無論什麼時侯我詢問於他們,他們總是以另一個問題來回答我。」
這位宰相說:「這事我們問拉比是最好不過了。傳拉比吧。他是一位年老的智者。他會幫我們,他也會為我們解釋猶太人這些習慣的原因。」
於是拉比被召來,國王問拉比:「為什麼你們猶太人總是以另一個問題來回答一個問題?」
拉比回答說:「為什麼不?」
你問我:「為什麼你活得像個國王?」
在你開悟之後會有四個可能性。第一個可能性賈那克(Janak)和馬克斯•奧里歐斯(Marcus Aurelius)奉行了:他們一出生就是國王,在他們開悟後,他們繼續做國王。
第二個可能性基督和卡比兒奉行了:他們是乞丐,當他們開悟了他們仍然是乞丐。
第三個可能性的奉行者是馬哈維亞和佛陀:他們一出生就是國王,當他們開悟了,他們做了乞丐。
然後我想……來一個改變,我天生就是一個乞丐,我決定活得像一個國王。那是第四個可能性,沒有別的了,所以我要把最後一個完成。必定要有個人來做,不然歷史就不完整了。
一位禪師已奄奄一息,趁著尚有一口氣,他睜開眼睛向他的眾門徒要求:「請幫我找另一種死法。」
他們問:「這是什麼問題了?」
他說:「我應該躺著還是坐著定還是站著?你們有沒有聽過有人是坐著死的?」
他們說:「有,我們聽過有很多人,尤其是佛教僧人──他們以一種悉達桑(siddhasan)的姿勢坐著,一種蓮花式坐姿,然後死去。我們聽過很多人的死亡都是以這種坐姿的。」
「你們有沒有聽過,」那禪師問:「有人是站著死的?」
他們說:「這倒非常少見,但我們聽過一個故事,曾經有一個師父站著死。」
然後他說:「那麼已沒有其它的死法可以選擇了。我要以倒立式的姿勢而死。」
後來他死了──倒立著死去。它必須有人去實現,所有的方法也必須被嘗試。
第四個問題:
我的問題與量子跳躍有關。該如何跳,在哪裡跳,由誰或以什麼來跳?
珍美亞,量子跳躍的意思,是你在自己的內在找不到一個人能夠跳,你找不到一個地方可以讓你跳,你也找不到一個方法去跳。那便是量子跳躍的意思。量子跳躍不是一種跳躍,它是一種消失。量子跳躍是徹底地與過去斷絶。假如它仍然繼續,它只是一個跳躍,不是量子。那便是「量子」的意思。
直到目前為止你仍然是某個人,假如你做一些事,那麼你是在延續過去,因為那個在做的人來自過去。假如你問如何做到量子跳躍,那會由誰去落實這方法?是那舊的、過去的那頭腦,那積累甚多的頭腦去落實這方法。那你怎麼會是新的?是那舊的試圖變成新的。你可以有新的衣服、新的臉孔、新的外表,但你依舊如夕,你在延續。一個量子跳躍,是一個你理解到過去已無復存在的片刻。那只是一個記憶,只是現在夢幻中的一個臆想,它不是真實的。假如不再有過去,你會是誰?──因為你是由你的過去構成的。
克里希那穆提說:「思考的過程創造了思考者。」他是對的──反之不然。通常你會認為:「我是個思考者,因此出現了思考過程。」不是這樣的。你身上沒有思考者,只有思考的過程。當你想起這整個思考過程,而你把它們全部接受下來,思考者便誕生了。
沒有思考者,讓思考消失,當思考消失了,思考者也會消失。假如沒有思考,便沒有思考者在裡面。所以「思考者」什麼也不是,僅僅只是一連串思考的別稱。假如你能夠了解──過去什麼也不是,但只是思考──那麼在剎那間一陣巨大的空無會在你內在升起,深邃幽僻。沒有你,沒有人在裡面,這正是佛陀說的阿納塔(anatta)──「無我」,沒有自我。當你找不到自己的那刻,量子跳躍發生了。
中國的梁武帝問菩提達摩:「我的頭腦非常緊繃,總是在焦慮,我常常感到不安,不能放鬆。我的頭腦無法平靜,幫幫我。」
菩提達摩看著他的眼睛,那不是一般的凝視──菩提達摩是一個非常嚴厲的師父,而梁武帝是一個非常勇敢的人,他屢戰沙場且屢屢勝戰,但當菩提達摩盯著他看的時候,他開始顫抖。
菩提達摩說:「好吧,你明天來,在晨昏四點時分到達,把你的頭腦帶給我,我會讓它永遠平靜!」
梁武帝大惑不解:「他是什麼意思?『把頭腦帶來,不要忘記?』難道我可以不帶頭腦來嗎?我和我的頭腦是一樣的啊。看來這個人是瘋了。他看著我時的眼神……那凌厲的眼神,看起來很兇狠。要在早上四點天還未亮到達,還要我獨自赴會,沒有人知道他會做什麼、會怎樣對我。」
但他無法入睡。有很多次他下定決心不去,但有一種吸引力,一些像磁鐵一樣的東西抓著他。那個男人很兇狠,可是他的眼神又充滿慈愛,兩者都在他的眼裡──他的眼神像把劍、又像朵蓮花。梁武帝無法抗拒,他說:「我一定要冒這個險。」到了四點,他去了。
菩提達摩和他的大柺杖已經在等候他,他對皇帝說:「來坐在我的面前。你的頭腦在哪裡?我叫你把它帶過來的!」
皇帝說:「你在胡說什麼?假如我在這裡,我的頭腦也在這裡。頭腦是一些在我裡面的東西,我怎會忘記它?我如何能『帶』它?」
菩提達摩說:「所以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頭腦在裡面。所以閉上你雙眼然後走進去把它找出來。無論何時只要你抓到他,你就告訴我,我會讓他永遠平靜。但你首先要抓著他,只有這樣我才有辦法。」
於是皇帝閉上眼睛,這一整件事是如此的荒唐,但已別無去路──勢在必行。他閉上眼睛,這位師父則跟他的柺杖坐在那裡──他有可能趁機偷襲,這狀況已變成了一個非常狀態。他無法入睡,徹夜未眠──他一直在思索是否來錯了……。伴在身旁的師父,萬籟無聲的森林,天昏地暗,怪誕詭異:身邊這個男人隨時可以拿走他的人頭。他變得十分警覺!危機令他非常有意識。這是他生平首次進入內在。
金色花的奧秘這本書說,這是他第一次把光引進內在:他往裡面看,他在裡面尋找──他在找,很認真地找──而且他越找越覺得自己沒有腦袋。沒有人在裡面──它是一間空屋──我們只是相信了它。我們接受了其它人的關於靈魂、自己、自我的信念。我們從沒正視、沒審視過它。他在尋找,他越找不著一個人他就越快樂、越喜悅;他的臉鬆開了,一份莫大的恩寵籠罩著他。幾個小時過去了,但對他而言,時間已不是問題。他沒有離開過坐位,他在享受這生命中初次嘗到的極樂快慰,喜悅全面把他攻陷。
曙光乍現,當第一度光線臨照大地,菩提達摩終於開口對皇帝說:「陛下,時候到了,現在請你張開你眼睛。你在裡面找到自己了嗎?」
皇帝張開眼睛,看著師父,他看到了美,兇狠凌厲之下是一顆慈悲的心,他看到了愛。彎下身子觸觸師父雙腳,他說:「你已經把它永遠平息了。它不在那裡。現在我明白到那只是我對於不存在的人創造出來的不必要煩憂。」
這就是量子跳躍。在裡面搜尋,你發現原來沒有你;那麼便沒有「怎樣」和「哪裡」的問題了。
珍美亞,我要告訴你:只要每天幾小時,閉上你的眼睛──一如梁武帝般警覺,記住我手握著劍在你面前,只要你稍有昏沈就會隨時砍下你的頭顱。繼續進入,終有一天量子跳躍會發生。只有當它發生了你才會明白。你沒有製造它,你無法把它製造出來,它是一個發生。你無法製造它因為你是個障礙──你如何製造它?沒地方可跳,沒人去跳,沒方法跳。當這三件事都被了解了,它會發生。
然後人就會住於空無,住於徹底的空無與徹底的充滿之中。
第五個問題:
我渴望成為一個桑雅生,但這個想法讓我產生了一股巨大的恐懼牽制著我的心,因為對我而言它是新的。再者,原先我來這裡不是要成為門徒的,我只是來看我的一位桑雅生朋友。
你已被抓著了,你已陷入,現在你已難以逃離。人總是難於選擇新的,但只有那些願意選擇「嶄新」的人,才是活的;選擇舊的即是選擇了死亡,沒有生命;選擇熟悉的即是牢守在熟悉的監獄裡。選擇已知的是逃避不知敲門,選擇已知的即是拒絶神,因為神永遠都是我們所不知的──不但不知,而且是不可知的。
神永遠都是新鮮的,如露珠一樣地新鮮。神永遠都新鮮十足,是我們所不熟悉、所無法標示的,祂無跡可尋也無可計量。神只會在不知的情況下到來。假如你恐懼,假如你退縮,那麼你只好住在你那個所謂的黑洞裡。
是怎樣的過去讓你執著不放?你到底執著它什麼,除了一份熟悉?但它有的只是痛苦,有的只是不幸,然而只要它們是熟悉的,人們就會執著不願放下──它們看起來很友善。就算健康臨門,你也聽不到敲門聲;你只是一味執著於你的結核病、執著你的癌症,因為它們是如此地熟悉,你長久地和它們生活在一起,離開它們彷彿是一種背叛,但是卻可使你變得健康。
那便是為什麼人們執著痛苦。就算機會出現,人有機會擺脫它,慶祝可望開始,但他們還是執著在痛苦當中。他們堅持,他們緊守。即使擺脫它了,他們一樣會重蹈覆轍。假如一種痛苦消失了,他們會立即創造另一種類似的痛苦。他們甚至沒有為自己的存在添上點點樂趣。
但記住,只有那些選擇「嶄新」的人才是活的。生命意味著已準備好了進入不計算與不計劃中;生命意味為迎接「不知」的挑戰而作好準備。這是危險的,但活著本來就是危險的!在這世上最安全最可靠的地方只有墳墓──在那裡,什麼也不會發生。
在穆拉那斯魯丁居住的小村落,市政委員會打算在墳場周圍築一座圍牆,人們不想看到墳墓,不想看到死亡,人們不想覺知到死亡的存在。那便是為什麼墳場被設置在鎮外,千里迢遙。只有當你需要去那裡的時候,你才會去,不然最好就是避開它。
這村落增長了不少,那個一直都在鎮外的墳場已不再是在鎮外了──人口膨漲,市鎮也擴展了。全體委員也贊成動議,可是穆拉那說:「沒有這需要!」
主席問他:「為什麼你說沒有這需要?」
他說:「兩個原因。一,那些住在外面的,他們不會想進去,所以他們不需要任何圍牆防止他們進去;二,那些躺在裡面的,他們不可能跑出來。所以何勞建立一面牆?之所以需要圍牆只是因為既要防止裡面的跑出來,又要防止外面的跑進去。那些在外面的人,他們不會想進去,只有到了返魂乏術,他們才會進去;當他們必須進去,他們必須被四個人扛進去,一旦他們在裡面了,他們就不能出來──從來沒有人聽過有人從裡面跑出來的。所以圍牆是毫無意義的。」
墳墓是世界上最安全可靠的地方,因為不會再有新的在那裡發生。記住:不要變成一個墳墓。
桑雅生對你來說是新的,而你到這裡來並不是要成為一個桑雅生。難道你認為這裡所有的桑雅生都是為了要成為桑雅生而來的嗎?他們都是在不知不覺間被抓住的,在他們還能夠逃跑之前,我已經佔據他們的心了。你現在也被抓住了,若然你逃跑,你這逃跑會很冒險。你將永遠悔恨,你將抱憾終生,因為你本來有一個蛻變的機會,一個學習如何放下的機會;一個掉進你的本性,在它裡面歇息的機會;一個綻放的機會。但你因為它是新的而變得恐懼。
來觀照羅勃佛洛斯特(Robert Frost)的詩句:
黃樹林裡分叉兩路,
可惜我不能兩路同走。
旅人一個,我佇立良久,
在一條路上我極目眺望,
直到它隱入叢林。
於是走了另一條路,一樣地春光宜人,
也許更叫人嚮往。
那裡碧綠茵茵,芳草盼望過路人。
儘管如此,踏過它的人,
稀少罕然。
兩條路都有清晨,
亂葉上了無足印。
噢,我把第一條路留待明天,
然而心知一路上沒有段落,
我甚至懷疑是否應該回頭。
從此以後於某處,
我會嘆息地訴說:
在樹林中兩條分叉的路,我……
我選了一條杳無人跡的,
因此一切也不同了。
永遠選擇新的,杳無人跡的;永遠選擇未知的,杳無人跡的;「因此一切也不同了。」
生命只有選擇了挑戰才會成長。生命只有走入狂風暴雨中才會成長。生命只有在冒險、在孤注一擲的時候才會成長。
做桑雅生要有膽量,做老一派的桑雅生沒有什麼危險性。人們以為做我的桑雅生比那些老式的、守舊的桑雅生容易得多,他們完全錯了。做老式的桑雅生很簡單,因為老式的桑雅生會有期望──不單只期望,更是要求──你要放棄世俗。這很簡單,你走進修道院,你在那裡生活──不受打擾,不受世俗所分心。沒有打擾之下,靜心變成你整個生命。一個單調無味的生命。「修道院」monastery和「單調無味」monotony這兩個字來自同一個字根,「僧侶」這個字也是。生命已成定案,乏味可陳更兼重覆,一板一眼,一式一樣。世界被丟到九霄雲外。這再容易不過了。
我的桑雅生複雜得多。你必須住在市場卻有如生活在修道院中。你必須接受生命中所有的打擾然而又要保持不受干擾。你必須留在世俗但又不涉其中。
我丟了一個很大的挑戰給你。桑雅生的舊有觀念不足以成為挑戰,它對於懦夫、對逃避現實的人很有吸引──那些人厭倦了生命,那些人對生命感到疲憊;那些人沒有力量跟生命周旋,那些人沒有由來地自覺無能、低下。而對於這些低下的、沒有才能和沒智慧的人而言,它變得非常具有吸引力。
假如你跑到喜瑪拉雅山或修道院去看那些僧侶,你會驚訝。你會發現一個現象:他們的臉孔呈現不出半點智慧,他們的眼睛沒有絲毫來自彼界的光彩;他們遲鈍、無趣、愚昧、沒有智慧、無能。他們是逃避生命的一群。
是生命把你削磨得更靈銳,若不是它你這一把劍不可能會鋒利。是生命中的掙扎把你的才能之泉引發到表面,你必須有智慧地生存。在修道院中你被修道院所保護,被宗派、教會所保護,你毋需為生存而努力。你被供養,不愁吃的、不愁穿的,你只需做一些祈禱、一些吟誦,你必須逐字逐字地重覆,像隻鸚鵡一樣。通常,人在那裡沒變得有智慧,那絶對不以為奇;假如有人在那裡變得大智大慧,那才叫人嘖嘖稱奇了。因為所有讓人變得有智慧的機會都被阻擋了──它們與受打擾的機會是同一種機會。
遭受打擾是一個機會。你可以受到打擾──那取決於你──你也可保持不受打擾,它會令你重歸核心、結晶。
我的桑雅生是這地球上最複雜的一個現象,因為我不會對你說離開這個世界。我說住在它裡面,在它裡面放縱;愛它、享受它,盡量的深入,你的智慧會因此而變得更靈銳。你的生命被激發,你的潛能變成了動力,源源流動。然而,要保持在你生命的核心當中──做一個高山上的遠觀者。保持一個演員的身份,讓生命是一場戲劇,你在裡面演活一些角色,但千萬不要認同這些角色,時常謹記這只是個角色。你是一個木匠或是一個醫生、一個工程師或一個老師、丈夫、妻子、母親、父親、兒子──這些通通都是角色,而地球這塊土地是一個大舞台,一幕幕的大型戲劇在上演,神是其編劇也是導演,而你只是一名演出者、一名參與者。當華幕落下,你的角色也會消失。你會再度回復為一個純粹的存在,你不再是那個你飾演的角色。
這個世界必須轉化成為一個機會,一個使你能夠記得自己的機會。因此做一個桑雅生是一件艱鉅的事。我知道在他們跳下去之前他們每一個都在猶豫。但假如欲望生起了,它已經在躍躍欲跳,那麼不要扼殺它,因為那樣做是自殺。以它來實驗,去探索新的維度。你一直以一種方式活著──不斷重覆有何意義?以這種新的模式過活吧,誰曉得?也許你會在路上遇見神,誰曉得?也許「實現」在路上等著你。
第六個問題:
我為什麼會愛,然後又要憎恨,然後又對同一個人表現得漠不關心?
特莎娜,你還未懂得什麼是愛。你還未清楚有著太多的東西假裝愛,在玩弄你──太多的東西了。是的,有些時候甚至連恨也會有愛的面具,有些時候純粹的性愛也會假裝是愛。而且它是必然如此的。
你說:「我為什麼會愛,然後又要憎恨,然後又對同一個人表現得漠不關心?」
你還未愛過。你只是對性有慾望,我稱它為「故意的慾望」。當你饑餓你會對食物有興趣,布林答般(Vrindavan)食堂的香味把你吸引,其他的事情已經不打緊,你發現你自己向著布林答般走過去;一旦你吃過了,你對食物的興趣也會隨之失去,而且假如你吃得太多,你會對食物產生排斥;假如你吃得太多,多於所需要的,你會作嘔──你會感到噁心。當你吃飽了,你只會斯斯然的經過布林答般──你不會去聞那香味,你只是繼續在你的一千零一個思潮裡面浮沈。你對食物不感興趣。
你的愛什麼也不是僅僅只是滿腔性慾。那便是為什麼在開始時你感覺到被那「偉大的愛」所吸引,那股吸引力你稱之為愛。就像人們說他們愛吃冰淇淋一樣,那便是你愛人的方式。可是你對冰淇淋的愛可以持續多久?你可以吃,但你能吃多少?
有一回我在孟買的一個家庭中暫住,他們都是很好的人,但他們對於招待客人有一個很奇怪的觀念。因為我住在那裡的關係,他們邀請了很多人──他們開了一個宴會。然後四兄弟開始強迫每一位客人多吃,他們更開始強行把食物塞進客人嘴裡,客人們都說「不!」都被嚇壞了而且感到費解,「發生什麼事了?」每一位客人都被這四兄弟圍攻。
我問:「到底怎麼了?你們在做什麼?如果他們不想吃,隨他們好了。」
他們說:「但這是我們的傳統。在我們的家族,除非客人開始反抗,我們必須……不然我們就不是好的東道主。」
這就是他們對於好的東道主的觀念:除非客人開始反抗……,事實上這真的發生了。當客人……他們能夠忍受多久呢?總有一個極限的!身體不是無限,肚子也有其限度。等到客人開始叫喊了,他們便會很快樂,因為他們做到了,他們是很好的東道主。
一開始你以為你在愛中,特莎娜,但那不是愛──只是肉體上的慾望,一個身體上的現象,一個化學現象──與愛無關。
愛是一件很不一樣的事。它不一定跟性有關,性可能是它的一部份,也可能不是。你可以跟一個人戀愛而之間不涉及性關係,那是我們所說的友誼,它已經從這世界上消失了。現在,友誼已差不多消失於這個世界上,因為我們只知道一種愛,那就是性。沒有性的愛已經不存在了,事實上,那才是愛。相較於性關係,友誼是一種更深刻的愛,因為友誼只給予卻不求回報。
性關係是互相剝削:你在剝削對方的身體而他或她也在剝削你的身體──兩者都在利用對方。假若說它單純地只是性未免太難看了,於是我們稱它為愛。但假如你能夠稱它為性那會很好──這樣會更真實、誠懇,便不會有問題發生。因為你清楚地明白它只是慾望。你得到了剎那的滿足,但若對方繼續需索而你繼續玩這遊戲,遲早你會出現恨意,因為你已經開始排斥;遲早你會興趣消然,因為你已熟悉了對方的身體,他也熟悉了你的身體──現在它再沒有什麼可以被探索了,它是一個已知的領域;現在再沒有詭譎、沒有神秘可以被發掘,你已完蛋,興趣如煙消雲散。
特莎娜,你所號稱的愛只是性。稱它為性,不要稱它為愛。稱它為性更為恰當,因為那様你會知道它是性──毋需假裝。假如你不假裝,將不會演變成恨。假如你假裝它是愛而它根本不是,遲早你會發現它變成了恨。假如你不假裝,純粹稱它為性,你會感謝對方,你不會恨對方,也不會變得漠不關心,你會永遠感謝!
把它冠以「愛」這一大名號,會創造很大的麻煩。問題會發生──為什麼它會轉變成恨?愛從來不會變成恨,愛只會越來越愛,愛到了最後變成了祈禱,變成了神。
但這不是愛。第一件事,我的建議是:稱它為簡單、純然的性。純然簡單的性沒有錯,它是自然的,沒有必要把它隱藏在美麗詞藻──「愛」的背後,沒有必要在它周圍諦造浪漫迷霧;要簡單、真實和誠懇。假如能夠做到,就已經成功了一半。然後有一天你會看到分別,有一天你會墮入愛,你看到的不再只是生理上和化學上的吸引力,而是一些更高層次、更優揚的東西──兩股振動生出共鳴,兩個心靈相親相近,兩個存在魚水和諧。
我的說法是:假如兩個身體互相吸引,它是性;假如兩個頭腦互相吸引,它是愛;假如兩個靈魂互相吸引,它是祈禱。而祈禱是最高的形式,性是最低的形式。別把較低視作較高的,否則你只會永遠徘徊在歧途之上。
一對男女已經交往了好些日子,女人終於同意與男人上床。在去他家的路上,他們經過一間名店,女人目不轉睛的盯著一雙昂貴的意大利皮鞋看。
「放心吧,寶貝,我會買給你的。」他說。然後她看到一件巴黎製造的連衣裙。
「放心吧,寶貝,我也會買給你的。」最後,一件貂皮大衣抓著她的視線,「放心吧,寶貝,我會買這件大衣給你的。」
他們終於到了寓所。做愛後,他們離去,又再經過那間名店。
「那一件是你說過要送我的大衣。」她說。
「走吧,不要看了。」他厲聲說。
「噢,是那件連衣裙。」
「走吧,不要看了。」仍然是那回答。最後她看到那雙皮鞋並指著它們。他又再回答說:「走吧,不要看了。」
女人開始鳴咽地哭:「我不明白。在我們做愛之前,你答應給我所有這些東西的。而現在,只不過兩個小時之後,你就打破所有承諾!」
「寶貝,是這樣的,當我「硬」的時候我是軟的,但當我「軟」的時候,我卻很硬。」
今天談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