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生活
克里希那穆提
1-6 弟子與師父

 

  「你知道,我曾經告訴你我是某個師父的弟子。」他以這句話起頭:「你認為我是怎樣的人?我真的想知道你如何待這件事。我屬於一個你了解的社團,那個代表內在世界領導者的外在領袖、或者是我們稱之為師父的那種人告訴我,因為我為社團所做的事,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弟子。他們對我說在這一世我有機會成為第一級的新成員。」他非常認真的看待這一切,我們也為此做了一番討論。

  當一個人對世俗的榮譽已經有點漠不關心時,任何形式的報酬都是非常令人高興的,特別是所謂的靈性報酬。或者當一個人在世俗沒有非常成功時,他被一個可能有高度靈性發展的人特別選上、並且可以歸屬於一個團體,是很令人高興的。那麼一個人就成為了遠大理想的團隊工作的一部分,而自然的他也必須以他的順從來回饋,因為這種事需要犧牲。如果那不是一種報酬的話,也算是一個人靈性進步的象徵了;或者,就像在一個運作良好的組織中,為了刺激一個人做得更好,就會告知他目前他的效率如何。

  在一個成功被尊崇的世界中,我們會了解並鼓勵這種個人的進步。但是要別人來說你是某個師父的弟子,或以為你是他的弟子,顯然會導致許多剝削的醜陋形式。

  不幸的是,剝削者與被剝削者都對他們之間的關係得意洋洋。這種自我安慰被視為是靈性的進步,特別是當在弟子與師父之間有個中間人的時候,當師父住在不同國家時,或者師父是無法接近的,或者是你無法與他有直接的接觸時,這種事會變得醜陋與粗魯。這種不可接近的性質與缺乏直接的接觸,變成了自我欺騙以及偉大但孩子氣的幻想;這些幻想被那些狡猾的人、被那些追求榮耀與權力的人剝削了。

  報酬與懲罰唯有在沒有謙卑時才會存在。謙卑不是靈性練習和否定的結果。謙卑不是一種成就,它不是一種要被培養的美德。被培養的美德就變成不是美德了,因為那樣它只不過是另一種成就的形式,只不過是一種紀錄而已。被培養的美德並不是自我克制,而是一種負面的自我主張。

  謙卑不會察覺到優越與卑劣的差別、師父與弟子的差別。只要師父與弟子之間有差別、真相與你自己之間有差別,就不可能有了解。在真理的了解之中,是沒有師父與弟子的,也沒有高下之分。真理是由一個片刻接著一個片刻得來的了解,而沒有過去的負擔或殘渣。

  獎賞與懲罰只會強化自己,那會否定謙卑。謙卑處在現在,而不是在未來。你無法變得謙卑。這種「變得」是自我重視的延續,它會在練習美德當中隱藏自己。我們想成功、想變成的意志是多麼強烈啊!成功與謙卑要如何放在一起呢?然而那正是「靈性的」剝削者與被剝削者追求的,而在其中則有衝突與悲慘。

  他問:「你的意思是說師父不存在,而我成為弟子只是一種幻象、假象嗎?」

  師父存不存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那種事對剝削者、神秘學校、神秘社團是重要的;但是對一個尋找會帶來無上快樂之真理的人來說,這個問題是完全無關緊要的。苦力對於富人、就像弟子對於師父一樣的重要。不論師父存不存在,不論初學者、弟子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之間有沒有差別,那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要了解你自己。沒有自我的了解,你用來推理的思想是沒有基礎的。不先了解自己,你如何能了解真理呢?沒有自我了解,就無法避免產生幻象。別人說你是這樣或那樣的人,而你就接受了,這就是一種孩子氣的想法。要小心那些提供你這個世界或另一個世界之獎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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