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fis: The People of the Path》

蘇菲:道上的人

Gagan譯

第十一章 人們是睡著的

  哈桑(Hasan)問阿賈米 (Ajami):「你怎麼達到你現在靈性成就的高度?」

  阿賈米說:「透過靜心使心變白,而不是透過書寫使紙變黑。」

 

  當他的父親走進房間時,小男孩在玩他的積木。

  「安靜,爸爸,我在蓋一座教堂。」

  父親想順著宗教常識的線索,他測試他的兒子說:「為什麼我們在教堂要安靜?」

  「我們必須這樣做,因為人們都在睡覺。」

  人是睡著了。這種睡眠不是普通的睡眠,它是一種形而上的睡眠。甚至當你覺得你是清醒的時候,你還是睡著的。睜著眼睛,在路上走著,在你辦公室工作著,你還是睡著的。你不僅在教會裡是睡著了,你在各處都睡著。你就只是睡著了。

  這種形而上的睡眠必須被打破,這種形而上的睡眠,必須完全被丟掉,人必須變成意識的火焰。只有那時候,生命才會開始變得有意義。只有那時候,生命才會獲得真諦。只有那時候,生命才不是所謂的一天過一天的,平凡、沉悶的常務——生命裡有詩,有一千零一朵蓮花在心裡。那時候,就有神。

  神不是一個理論,這不是一個爭論,這是生命真諦的體驗。而真諦只能在你沒有睡著時被感覺到,在睡眠中,你怎麼能感覺到生命的真諦?生命是有意義的,非常有意義的,它的每個片刻都是珍貴的,但是你睡著了。只有覺醒的眼睛可以看到這個真諦,活在這個真諦上。

  就在前一天,有人問:奧修,你持續告訴我們要慶祝生命,有什麼可慶祝的?我能夠瞭解,他的問題是相關的。似乎沒有什麼可慶祝的,有什麼可慶祝的?他的問題就是你的問題,就是每個人的問題。

  但是現實情況恰恰是相反的,每一件事都可以慶祝。每一個片刻都是如此浩大,如此美妙的,每一個片刻都帶來這樣的狂喜……但是你睡著了。狂喜來了,在你的身邊徘徊,然後走了。微風來了,在你的身邊跳舞,然後走了。而你依然睡著了。花朵盛開了,香味飄來給你,但是你睡著了。神持續以一千零一種方式吟唱著,神在你身邊舞蹈著;但是你睡著了。

  你問我:有什麼可慶祝的?有什麼不可慶祝的?每一件人所能想像的事物都在那裡,每一件人所能願望的都在那裡。它是超過你所能想像的,它是豐富的,生命是一個奢侈!

  只要想到一個盲人,他從來沒有見過玫瑰花盛開。他錯過了什麼呢?你知道嗎?難道你對他沒有感到任何的同情?他已經錯過了一些東西,神聖的東西?他還沒有見過彩虹,他還沒有見過日出或日落。他還沒有見過樹木的綠色枝葉,他還沒有見過彩色。他的意識是如此的沉悶!你有眼睛,而你卻說:這有什麼可慶祝的?彩虹在那裡,夕陽在那裡,綠色的樹在那裡,這樣一個豐富色彩的存在。

  然而,我瞭解你的問題是相關的,我瞭解這個問題是有某些意義的。彩虹在那裡,夕陽在那裡,海洋、雲彩全部都在那裡——但是你睡著了。你從來沒有看到玫瑰花,你路過了,你看見玫瑰花——我不是說你沒有看見它,你有眼睛所以你看得見——但是你沒有看到它,你對它沒有靜心過,你沒有對它給出你靜心的一個片刻,你從來沒有跟它同步,你從來沒有在它的旁邊,靠近坐著,互相交流,你從來沒有對它說哈囉,你從來沒有參與它。生命流逝,你只是在那裡,不參與。你不是跟生命融洽的,那就是為什麼你的問題是有意義的。你有眼睛,你仍不會看,你有耳朵,你仍不會聽,你有一顆心,你仍不會愛——你是昏睡的。

  這一點必須被瞭解,那就是為什麼我持續一再地重複它。如果你明白你是睡著了,覺醒的第一道光已經射進了你。如果你能感覺到你是睡著了,那時你就不再是睡著的,那時你就剛好在白天的破曉邊緣——清晨、黎明。

  但至關重要的是要明白『我睡著了』。

  如果你認為你不是睡著的,那麼你將永遠不會被喚醒。如果你認為這個生命,你活到現在已經是一個覺醒人的生命,那麼你為什麼還要去尋找和搜索方法來喚醒自己?當一個人做夢,夢到他是清醒的,他為什麼還要試著保持清醒?他已經相信了他是清醒的。這是頭腦的最大詭計,每個人都被這個詭計所愚弄。頭腦的最大詭計就是給你『你不是那樣』的想法,並幫助你覺得你已經是那樣了。

  葛吉夫時常說一個寓言……有一個魔術師,他也是個牧羊人。他有好幾千頭羊要照顧,他是個很吝嗇的人,因此他不想要太多僕人,他不想要太多看顧者。他不想要支付任何人薪資,而他也不想要他的羊走丟了,或被狼抓走了。但是獨自看顧所有的羊,對他是非常困難的。他非常有錢,而且他有很多羊。

  於是,他對羊玩了一個把戲。他催眠了牠們——他是一個魔術師。他催眠了牠們,並且告訴每隻羊說:「你不是羊,不要害怕。」對某些羊,他說:「你是獅子。」對某些羊,他說:「你是老虎。」對某些羊,他甚至說:「你是人,沒有人會殺你。不用害怕,不用試圖逃離這裡。」

  在他的催眠下,羊開始相信。他每天都會宰殺幾隻羊,但是其他的羊會想:「我們不是羊,他宰殺的只是羊。我們是獅子,我們是老虎,我們是狼,我們是這個和那個……」甚至想牠們是人。有些羊甚至被告知牠們是魔術師——牠們相信它。總是有一些羊被宰殺,牠們依然冷漠、疏遠,牠們不擔心。

  漸漸地,牠們全部被宰殺了。  「就是這樣的情況。」葛吉夫時常說。

  當有人去世,你就碰到這個問題,這是你的死嗎?不是,頭腦會一直玩著遊戲。頭腦說死的總是別人,這從來不會是你。

  有時候,一個老人來找我,他很老了,而他總是擔心我的死亡。他問:「奧修,如果你死了,有什麼會發生在我身上?」他是接近七十五歲。我總是感到驚訝,當他說:「如果你死了,有什麼會發生在我身上?」奧修將會死,而他將不會死?有充分的可能性,他會比我先死,但是關於這個,他從不會問。每當他來的時候,這是他的問題:「不要離開我!如果你死了,有什麼會發生在我身上?」

  這就是頭腦怎麼持續運作的,死的始終是別人。你沒有看過人們駕駛他們的汽車以瘋狂的速度疾駛嗎?為什麼呢?在他頭腦中有個深刻的想法,事故都是發生在別人身上。即使在紀錄板上記載著,每天有多少事故發生,昨天有多少人死亡,但是人們繼續衝過去。誰擔心?這些事情會發生在別人身上,「這些事故,是的,它們會發生,但是它們從來不會發生在我身上。」那想法堅持著。葛吉夫的寓言不只是一個寓言。

  所有這些錯誤會發生在別人身上,甚至死亡,你無法想像你自己的死亡。而如果你無法想像你自己的死亡,你就不能變成宗教性的。甚至連去思考它也似乎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死?怎麼死?

  人持續讓自己與整體分離,人繼續相信自己會是個例外。當心!每當你覺得你是個例外,記住,頭腦正在欺騙你。頭腦的魔術師正在捉弄你,它捉弄了所有人。這是形而上的睡眠。「死亡不會發生在我身上。我已經是我想要的,一切都很好。我很清醒,我已經明白了。那麼,還有什麼可尋求和搜索的呢?」

  這些錯誤的觀念,這些荒謬的想法已經重覆了這麼久,你被它們催眠了。你已經自我催眠了你自己,魔術師不是在外面的某個地方,它是你自己的頭腦。它從你帶走了所有的真諦,真諦只在覺知,真諦就是覺知,它是一種輻射。當你變成帶著覺知燃燒中,一切都變成帶著真諦燃燒中。

  這就是你在存在裡反映——存在的功能像鏡子。如果你是沉悶和僵死的,那裡沒有什麼要慶祝的,因為存在只是顯示你的沉悶和僵死的臉。那裡有什麼要慶祝的?如果你是活生生的盛開著,唱著歌,跳著舞,鏡子就反映了一個舞蹈,一首歌曲——有很多東西值得慶祝。當你慶祝了,還會有更多的慶祝,而這會持續展開,沒有盡頭。如果你不慶祝,漸漸地你變得越來越僵死,越來越沉悶,越來越少慶祝,有一天突然間,生命會是絕對毫無意義的。

  即使孩子們是比較警覺的,但他們仍會永遠輪迴在他們的生命,除非他們有意地開始尋求一些覺知的路徑,一些靜心的路徑。除非意外地,他們接近了師父——蘇菲、禪宗、哈西德——否則他們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進入睡眠的泥沼裡。孩子生來是清醒的,而老人是死在昏睡、打鼾中。如果你睡著了,就沒有慶祝。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人會睡著?它的根本原因是什麼?這是一種逃避的方法;睡眠是一種逃避的方法。在生命中會有很多問題,顯然地,它們就在那裡。當我說慶祝,我的意思並不是說都沒有問題,問題會在那裡。它們必定會被遇到,它們必須被超越,而慶祝就是一種面對它們的方法。

  我不是說沒有問題,我不是在告訴你童話故事,我不是在告訴你,都沒有問題,生命只是美麗的,沒有荊棘只有玫瑰花——不是,每朵玫瑰花帶著上千根荊棘。我不是給你創造一個夢想,一個烏托邦,我是完全真實而務實的。

  但是超越荊棘的方法就是慶祝生命,就是慶祝那朵花。事實上,因為有了上千根荊棘,那朵花更珍貴。如果全部所有的都是花朵而沒有荊棘,花朵是沒有意義的。那是因為有黑暗,早晨才如此美麗。那是因為有死亡,生命才這樣歡樂,那是因為有疾病,健康才會是重要的。

  我不是說沒有什麼可擔心的。有很多事情,但是沒有必要擔心它們。它們可以被面對,它們可以沒有任何擔心地面對,它們可以透過慶祝來面對。面對它們只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憂慮的方式,另一種是慶祝的方式。憂慮的方式是世俗的方式;慶祝的方式是宗教的方式。憂慮的方式產生睡眠——有這麼多的煩惱,如何擺脫它們?你不知道。甚至只是單一個憂慮也不能解決。

  例如,有死亡。你怎麼能夠解決它呢?你能做些什麼來解決它呢?它就在那裡,赤裸裸的在你面前。你甚至不能避免它,它在每一刻發生著。我們已經盡了一切安排來避免它,我們把我們的墓地擺在城外,我們用美麗的大理石建造我們的墳墓,我們寫了漂亮的格言在大理石上。我們去探訪,並把鮮花放在墳墓上。這些方法可以使得死亡的震撼,稍微減少一些震驚。當一個人死了以後,我們說他的靈魂是永生的,這又是一招。我不是說靈魂不是永生的——它是的——但它不是對著你,它只是對著那些已經覺醒的人。你只是用它當作一種安慰,它是一個避免死亡的道具。

  我們幫死人化妝,我們把死人穿上漂亮的衣服。現在在西方,有如何裝飾屍體的整套專業存在,以便使它至少在外觀上看起來還活著。有時這會發生,一具屍體可以那麼完美地裝飾,當他還活著的時候,那個人從未顯得像他死了的時候那麼容光煥發。

  我聽說過一個富人,他買了一台美麗的凱迪拉克轎車,只是三天後他就要死了。醫生們說,這種疾病是如此急遽,對它沒有什麼可以醫治,他會在二十四小時內死亡。於是他立下遺囑,他說:「我剛剛買了我的凱迪拉克,它是專門訂購製作的,而我還沒來得及駕駛它,所以要做一件事——把我埋在我的凱迪拉克裡面。」

  他的遺囑被遵行,一個大墳墓被挖掘了,他被放在凱迪拉克裡,再使用起重機把凱迪拉克放在墳墓裡。整個小鎮都聚集來看這件事,全部的人都在那裡。

  兩個乞丐也來了,其中一個乞丐對另一個說:「哥們,這是一個人應該活的方式,這就是我所謂的生活!這就是生活,哥們!」

  這會發生在活的時候,你那麼僵死,有時你的死亡看來卻非常非常活生生的——相對地。

  你無法解決死亡的問題,沒有辦法。那麼,應該做的是什麼呢?人類已經發現的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對死亡進入睡眠——不要去看它,避免它。永遠不要面對面、眼對眼地去看它,避免它。逃避變成了人的方法。

  有一些問題——有不健康、疾病、癌症、結核病和很多東西在那裡。沒有人永遠安全的,沒有人可能永遠這樣的——因為生命存活在不安全中。你可能有一筆很大的銀行存款餘額,但是銀行也可能某一天就破產了,或者國家可能變成共產主義了,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你有一個妻子,突然她愛上了陌生人,就走了。你有一個兒子,你一直很信任他,而他卻變成嬉皮——或門徒!誰知道?生命是不安全的,沒有保障的。你只能假裝你是安全的,沒有什麼是永遠的。

  那麼該怎麼辦?逃脫進入睡眠。在自己周圍佈滿陰霾,這樣你就不用看清楚什麼是什麼。人們生活在這種陰霾,這種形而上的陰霾,在自己周圍像霧一般,因此,他們能夠相信任何他們願意相信的。

  我聽說過一個人駕駛著他的汽車,有個年輕的嬉皮站在馬路上,他想要搭便車。駕駛者很親切地打開車門,讓他進入。汽車開始以瘋狂的速度再次狂奔。

  當雨開始下時,駕駛者卻加快速度。雨刷壞了,嬉皮透過擋風玻璃,根本無法看到前方,所以他告訴駕駛者:「雨刷壞了,而你開那麼快的速度。我看不到任何東西,我的眼睛是一點零,你是一個老人,你是怎麼操作的?」

  駕駛者笑了起來,他說:「你不用擔心!雨刷是否運作,沒有關係!因為我留了我的眼鏡在家裡。」

  當你不看時,你認為沒有什麼是重要的。你在自己周圍創造迷霧,然後你看不到前方。死亡就在那裡,你不看;不安就在那裡,你不看;你的妻子明天會離開,你不看;你的丈夫將變成一個詩人,你不看。有迷霧,你仍舊睡著了。

  睡眠就是逃避,這是一種頭腦的把戲,以逃避生活中真實的問題。它是人發明的藥物,但是它沒有幫助。現實保持原樣,危險保持原樣,不安保持原樣。事實上,因為你不清楚,它變得更糟。你本來可以做某些事情的,但是現在你不能,因為你看不到,你創造了迷霧。這問題由於你的霧氣和你的睡眠有加乘作用,它們沒有解決。沒有東西被你的睡眠解決,但是你有一種沒有問題的安撫。

  你一定聽說過鴕鳥和牠的邏輯。這是牠的邏輯:當鴕鳥看到敵人來了,牠只是把牠的頭鑽入土裡,鑽入沙裡。牠站在那裡,完全不害怕,因為牠看不到。牠的眼睛在沙裡閉上,牠看不到敵人。而牠的邏輯是,如果你看不到,那時敵人就不存在。

  這個鴕鳥的邏輯是這個人類的,不要嘲笑鴕鳥。這是你所做的事,這是幾百萬人所做的事,這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類正在做的事。不要看到敵人;只要持續相信一切都沒問題。至少這個片刻沒有什麼是錯的,一切都沒問題,何必麻煩呢?繼續生活在這種迷藥的狀態下。

  但這是確定永遠不在慶祝心情的方式。你永遠不能夠慶祝,因為慶祝是透過超越——當問題被超越時。記住,我用的詞是『超越』而不是『解決』。

  沒有問題曾經被解決,沒有問題能夠被解決過—— 因為稱呼它們是問題,事實上不正確,它們都不是問題。

  試著去瞭解它。不安是一個問題嗎?我們把它叫做一個問題,但它只是生活的一種方式。你不會說樹是綠色的,所以綠色是一個問題,它只是樹木的一種方式。你不會說太陽是熱的,所以這是一個問題。它不是一個問題,太陽是熱的——那只是太陽的樣子。不安是生命的基本配料,事實上,生命不能沒有不安的存在。沒有不安,生命會死掉——只有透過不安,生命依然活著,悸動著,充滿希望。

  不安使得生命改變是可能的,改變是十分重要的。如果你改變,就會有不安;如果你不改變,就沒有不安——但是如果你不改變,那時你就是一塊石頭,石頭比玫瑰花叢更安全。當然,因為石頭不會改變得那麼快,幾百萬年它可以保持不變,沒有問題。但是對於玫瑰花叢,卻有很多問題。如果兩天不給它水,玫瑰會開始消失,綠葉會開始消失,樹叢也會開始死亡。或者,如果太陽太熱,或瘋子來了,或動物進入了花園,那時它也會死掉。玫瑰花叢必須活在這麼多不安的環境——對石頭就沒有問題。但是玫瑰花叢改變,那就是為什麼它是活生生的。

  動物較少活生生的,人是較多活生生的——或至少可能是。成為更活生生的是他的潛能,但是那時就有更多的不安。沒有動物會意識到死亡,因此就沒有問題。只有人會意識到死亡,但是如果你意識到死亡,那時它就可以變成一個挑戰——如何超越它,如何面對它,如何活在死亡面前,不迴避它,全然接受它,全然地知道它就在那裡。

  知道死亡將要發生,怎麼活?事實上,當死亡被知道時,生命會變成一個極大的強度。你知道明天死亡有可能會來臨——也許是下一刻——所以你在同一個時間,只有一個片刻在你的手中,不要浪費它。並且,不要溫溫吞吞地活著,因為誰知道?——下一刻也許永遠不會到來。這是你掌握到的唯一片刻,而下個片刻還不確定。它可能有,也可能沒有,你不能依賴著它。你不能延遲,你不能為了不確定的未來而犧牲現在。如果你接受死亡,如果你面對死亡,你就會開始活在當下。死亡不是一個問題,死亡會幫助你成為活生生的,更活生生的,強烈地活生生的。你會開始全然地生活著,因為沒有辦法對未來有任何的期望,未來不存在。如果死亡是已知的,接受的,那時未來就會消失。

  由於未來的消失,留在你手中唯一的東西就是現在。那時,你可以深入這個現在——無論你在做什麼事。你可能吃東西,或跳舞,或跟女人做愛,或唱歌,或在地上挖一個洞——無論你在做什麼事。這是你僅僅擁有的時間,為什麼不全然地做呢?為什麼不慶祝它呢?慶祝和全然意味著相同的事情。你慶祝,只有當你是全然於某事。當你全然於某事,你就是在慶祝它。

  你自己沒有觀察過它嗎?每當你全然於某事,就有慶祝。例如,如果在聽我說話,你變成全然的傾聽者,就會有很大的慶祝。你沒有做任何事情,你只是坐在那裡。只不過聽著我,深深地,全然地,強烈地,極大的喜悅就出現。而你沒有在做任何事情,你沒有創造那喜悅,喜悅已經在那裡——你只要在這裡,此時此地。這裡是唯一的空間,現在是唯一的時間——因為死亡在那裡。

  去思考把死亡當作一個問題,是在移向錯誤的方向。那時你會開始迴避著它。當你避開它,你就變成睡著了。接受死亡……是的,死亡在那裡,它是生命的一部分。它就在你出生的那一天進入你,它帶著出生進入。出生和死亡是同一枚硬幣的兩個版面,在你出生的那一天,你就變成了容易死亡的。現在,沒有辦法避免它。

  是的,我知道醫學可以幫助人活二百年或三百年,但是這並沒有什麼差別。無論你活了三十年或三百年沒有什麼差別,能夠分出差別的只有一件事——你如何生活,而不是活多久。如果你昏睡活著,你可以睡三十年、三百年、三千年也沒關係,不會有任何慶祝。如果你全然地、靜心地過著生活,那麼即使是三分鐘也可能就足夠了,甚至一秒鐘就足夠了。全然的狂喜一秒鐘,就給你嚐到永恆的味道。這就夠了,超過足夠了。你不再渴望什麼,它是如此圓滿,它是這樣的滿足。

  不要逃避,否則你會繼續睡著。不要逃避死亡,不要逃避問題,不要逃避焦慮——接受它們,面對它們,它們是遊戲的一部分。 就在幾天前,我從Bernard Shannon讀到一個片段。他寫一個幾乎是蘇菲的寓言:

  「一個人突然在一艘船的船艙裡醒過來,並且意識到他沒有登船的記憶,也不知道他要前往那裡。他希望能找到某人能夠告訴他,他離開了船艙,爬上了甲板,發現甲板擠滿了人,他們完全專心地在玩各種甲板遊戲。

  這個人走向最靠近的一群,遲疑地詢問這艘船的目的地。那群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他們不知道。這個人不解,只好詢問這艘船啟航的時間和地點,再次收到否定的答覆和茫然的樣子。在那片刻,有個遊戲者被某個無形的力量拉到船邊的欄杆,並消失在船邊。那群人似乎仍然專心在它的遊戲,於是這個人激動地指出,他們的組員已經被掃到船邊去了。遊戲者聳聳肩,告訴他這是常常發生的事——人們就是被捲走,並永遠不會再見。

  帶著困惑,這個人沿著甲板走得更遠,只看到其他的遊戲者,突然在甲板上倒下,受到疾病或意外的折磨。他是徹底震驚——這是在一個多麼奇怪的處境!在船上的乘客,既不知道他怎麼來到這裡,也不知道這船從哪裡來或要去哪裡。其他乘客都太專注於遊戲,自在地承認他們不知道他們會在船上多久;無形的力量可能隨時把他們掃走,或者,他們也可能被痛苦的煩惱或疾病打倒。

  整個設置是瘋狂而不合邏輯的,還有奇怪的身分已被其他乘客視為當然地接受。他們只是不想它,而更喜歡用沉浸在甲板遊戲的跌宕起伏,來轉移他們的頭腦。這些遊戲都是被某些明定的條文規則所約束——邏輯!」

  這就是地球上正在發生的事情。地球就是那艘船,有一天在船上,你自己突然發現不知道你從哪兒來,也不知道你要去哪裡,看到人變老了、受難,看到人死亡。你開始詢問著,而沒有人關心你的問題。事實上,當你問別人:「死亡是什麼?」他開始感到不安,他想避開它,他想丟掉這話題。他會認為你是有點病態或什麼,為什麼要提出這樣一個醜陋的主題?為什麼要談死亡?

  『死』這個字讓你的背脊發涼。人們不使用『死』這單字,當有人死了,他們說他已經『去世』。

  他們說:「他已經去世」,或「他已經蒙主寵昭」,或「他已經到了天堂」,只是為了避免『死』這單字。狡猾的人們,只是為了避免『死』這個單字,來避免他已經死亡的事實——因為死亡可能會傷害你,你終須一死可能會傷害你——他們說:「他已經去到了天堂的住所。現在,完全沒問題,讓他去。他必定在享受著神的陪伴。」情況就是這樣。

  人們都深深地被捲入他們的遊戲。有人在玩著政治遊戲——他想變成首相或總統或某個人,他完全地被吸入它裡面。 在印度,就在幾天前,Morarji Desai成為總理。他是八十二歲,他仍然有興趣當一個首相,他對死亡根本不感興趣。這是該思考死亡的時候了,但是沒有,他對死亡不感興趣。他一直說在十年之內,他會解決國家的所有問題。在十年之內……他以為他還會活多久?沒有,他根本沒有想過。沒有人想過,他不是一個例外。

  而人們完全被吸入在他們的遊戲裡。有人專注於他的金錢遊戲——如何更有錢,如何抓取更多的錢,有人專注於擁有知識。這些都是遊戲,這些遊戲是由人發明,以避開在生命中的真實問題。這些遊戲給你一個機會去解決事情,你不能夠解決真實生命裡的任何事情,沒有事情可以被解決——因為真實生命是一個奧秘,不是問題。死亡是一個奧秘,不是問題。你不可能解決它,它不是一個縱橫字謎,它是一個奧秘。它保持是神秘的,你必須接受它,就它原本的,沒有辦法解決它。但是透過接受它,你就超越。透過接受它,一個極大的轉化就向你而來。

  問題仍然存在,但它不再是一個問題,你不再反抗它。『問題』這個詞顯示你是反抗它,害怕它,它是敵人。當你接受它,它就變成了朋友,你善待它。不安感還是在那裡,但它已經不再是一個問題。事實上,它給了你一個激勵。

  事實上,如果你的妻子明天要離開你,不要擔心。讓它變成一個激勵,讓它變成一種冒險。在它裡面沒有什麼錯。

  如果你的兒子轉變成嬉皮,不要擔心,至少他做的事是你從來沒有做過的。你錯過了那些事,他將不會錯過。讓他以他自己的方式生活,讓他擁有更豐富的生活。他更感興趣的是真實的生活,而不是你的虛假遊戲。你希望他變成富人,他就變成了乞丐。你希望他成為總統或州長或其他一些無意義的人,他就變成了門徒:不要擔心,這根本不是問題。你已經生出了一個活著的人——要快樂,感到感激。這是很好的。

  也許在他進入這些未知路徑的轉進中,你心中有些窗口也會打開了,有些光線會進入你僵死的生命中,你會再次開始脈動。誰知道?你不是真的死了,你只是變得僵死的。你收集著你身邊的盔甲,那樣變得每天越來越重,而難以拿掉它們。看到你的兒子轉進到未知,也許你會脫掉你的盔甲,你會開始移動,第一次進入神秘生活的迷宮。第一次你變得警覺到你玩的遊戲是沒有意義的,它們只是遊戲。

  你沒有看過下棋的人,以及他們如何被吸引?全部都是虛構的,國王和王后以及大象和馬……全部都是虛構的,只是象徵的。但是人們卻被吸引進入象徵的符號,他們忘了生命是真實的,而不是象徵的符號。

  我聽說過……

  一位摩托車騎士沿著一條鄉間小路騎過去,他看到一個大牌子寫著:內有惡犬。再往前騎過去,又有另一個牌子,寫著更大的字:內有惡犬。最後,他來到了農舍,有一個小獅子狗站在屋前。

  「你的意思是說,」騎士問:「因為那隻小狗狗會使得陌生人遠離?」 「不是,」農夫回答:「是牌子。」

  誰會那麼麻煩看狗?人們已經變得受到牌子、符號、文字、語言如此的干擾——誰會那麼麻煩去查看,是否真的有一隻狗或沒有?

  它有作用,我知道,因為我已實際做過它。有一次,我曾經住在一個小鎮,我沒有養狗。但是我曾經擺了一個牌子,我連小獅子狗都沒有,只是在門上擺了牌子,一個大牌子:內有惡犬,而人們就不會進入。那就足以讓他們遠離,你不需要真的有狗,誰會那麼麻煩去查實際狀況?

  遊戲都是象徵性的,而人們在船上玩著遊戲,他們對真正發生的事情並不感興趣的:他們從那裡來?他們將去那裡?人們發生了什麼事?有人某一天就消失了,從來沒有再見過他。他們接受了這神秘的事,不曾沉思過它。他們說:「是的,它時常發生。」有人消失了,人們仍然被吸引在他們的遊戲裡,他們不想看那個事實。那事實是令人不安的,那事實是麻煩的,它可能會打擾他們的睡眠。

  因此人們已經進入了睡眠,因為他們正試圖避免。他們正試圖避免,因為他們錯誤地把奧秘的事情當成問題。不安是個奧秘,死亡是個奧秘,愛是個奧秘,一切都是奧秘的。說是『奧秘的』,我的意思是它是不符合邏輯的。它是非常不合邏輯的,人從來不知道。

  你知道,當你愛上一個女人或一個男人時,你有任何答案說為什麼嗎?你能回答嗎?它就這樣發生了。它就這樣意想不到地發生了,你遇見一個奇怪的女人,突然間有東西被啟動。你無法回答,她也無法回答,突然間你們發現自己一起移向同一個方向。突然間你發現你們在相同的波長,你們契合。就如同它突然發生,它也會消失,它是個奧秘。你可能跟一個女人活了二十年,在深深的愛裡有著愛的全部樂趣,然後有一天,氣氛已經不在那裡,那氛圍已經不在那裡。你在那裡,女人在那裡,但它不是說你們沒有愛過對方——你們已經愛了二十年——但是突然間,就如它來自於無,它也會消失於無,它就是不在了。現在你可以假裝——那就是丈夫和妻子一直在做著的,你可以假裝。你可以假裝還是有愛,但是現在生命會變成一個累贅,喜樂不再存在。

  愛不能被假裝,愛無法被掌握。

  沒有辦法去掌握愛;它比你還巨大,它跟生和死來自同一源頭。它們從那裡來,愛也跟著來。這三樣東西——生、愛和死——來自未知。它們突然間像一陣微風進入了你,也突然間就消失了。

  你不能解決這些問題,但是你可以超越它們。而超越的方法就是接受它們的存在,不要以為它們是問題,它們是奧秘。一旦你開始感到它們是奧秘的,突然間你與生命融洽——有慶祝,有信任。

  這只有在頭腦不許玩遊戲時才是可能的。心就是中心,在那裡出現愛,出現生,出現死。當死亡發生時,那就是心停止的時候。當愛發生時,那就是心跳舞的時候。當生發生時,那就是心開始跳動的時候。所有這一切真實的,都發生在心,所有這一切虛幻的,都發生在頭腦。頭腦是不真實的,虛構的,遊戲的學院。

  所以,唯一需要由蘇菲轉化的是,如何從頭腦到心移動你的能量。

  哈桑問 阿賈米:「你怎麼達到你現在靈性成就的高度?」

  阿賈米說:「透過靜心使心變白,而不是透過書寫使紙變黑。」

  一個小小的陳述,但是卻非常的美,意義深遠而真實。 哈桑的問題很普通,阿賈米是一個偉大的師父。哈桑最後也成為一個師父,但是他花了很長時間,他去拜訪了很多師父。他是一個偉大的求道者——但是作為求道者去拜訪,他對知識比瞭解更感興趣。因此它花了好長的時間,最後他得道。最後每個人會得道——不管這輩子還是另一輩子——最後每個人都會得道。

  哈桑曾經去找拉比雅、阿賈米和其他的師父——無論是哪個可拜訪的師父——但他的問題是一個知識淵博者的問題,只是這前提必須被瞭解。

  哈桑問阿賈米:「你怎麼達到你現在靈性成就的高度?」

  現在所有他用的詞是非靈性的。首先『你怎麼達到……』靈性不是你達到的某個東西,它已經是這樣了。它不是在某地的一個目標,它已經發生在你裡面,它是在你的心裡,但是你不在心那裡,所以你一直錯過它。寶藏是在心裡,而你卻是在頭腦。這是你和神之間的唯一差異:頭腦和心之間的差異。這差距不大——也許一英尺,或一英尺半——這差距不大。

  有人問Rabia al-Adawiya:「真理與謊言之間的差異是什麼?」

  而Rabia 說:「四英寸。」 這個人很疑惑,他又問道:「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她說:「耳朵和眼睛之間的差異就是謊言和真理的差異。謊言是所有你從耳朵聽到的;聽到的是謊言,而看到的卻是真理」。

  真理是你自己的經驗,你自己的視野。即使我已經看到了真理,然後我告訴你,在我告訴你的那一刻,對你來說它就會變成謊言,不是真理。對我來說它是真理,對我來說它是透過眼睛而來,它是我的視野。對你來說不是你的視野,它是一個借來的東西,它會是一個信念,它會是知識——不明白的,它是透過耳朵而來的。如果你開始相信它,你會相信謊言。現在記住這個,即使是真理也會變成謊言,如果它經過錯的門進入你的存在。真理必須從前門進入,透過眼睛。真理是一個視野,人必須看到它。

  而同樣的,可以談到神和你——差異是不超過一英尺半或兩英尺。你存在頭腦,你總是在頭腦那裡,像一朵雲掛著。而心在那裡,充滿著慶祝,只等待你回家來。寶藏是在心那裡,但是你已經到世界各地去尋找它。

  有一個著名的哈西德故事。

  有一個人夢見在首府裡,某個橋樑的旁邊,有一個很大的寶庫,如果他去到那裡,他可能找到它。第二天早晨,他笑了起來。他是個貧窮的人,一個貧窮的拉比。他笑了,他說:「全是無意義的事,它那麼遠——一千英里,夢只是一個夢。」

  但是夢又來了,那時他變得有點懷疑。也許它不只是一個夢,也許神給了暗示。但是他仍然無法聚集足夠的勇氣,只為了夢去到一千英里外。他是個貧窮的人,他必須乞討錢來購買車票,誰知道那座橋是否存在?他從來沒有到過首府。

  但是第三天,夢又來了,而且有很大的堅持,夢對他說:「你只要去找到它,它全部都是你的,就只在橋的一邊。」一個明確的地點顯現。不僅如此,他還能看到整個地方,所有的周圍環境。夢境是這麼清楚,他必須去。

  他旅行了一千英里。有很多次出現疑慮,很多次出現困惑,但是他說:「夢必須被完成,我必須去看看。」他到了,他很驚訝。這座橋就在那裡——和他在夢中看到的完全相同的橋,絕對相同的。相同的周遭環境,相同的樹木,與夢中顯現相同的地方。但是有一個問題,在夢裡沒有警察。現在他發現警察一直在那裡,輪班更替,接著另一個又來了,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在那裡。

  他問人們為什麼這個警察會站在那裡,人們說:「因為有幾個人在這橋上自殺了。」現在這是一個問題。他在那地方的周圍,走了一圈又一圈,從這條路走來,從那條路走去,警察就開始懷疑他。

  看到他來來回回走好多次,有一次警察就問他:「什麼事?你想自殺嗎?不要為我製造麻煩。為什麼你一直在這裡?你想幹什麼?」拉比說:「聽著!在這橋上我沒有想做什麼,我在這裡是因為我做了一個夢,夢堅持要我來。」他將夢告訴警察說:「這是一個夢,因為你所站的地方,就在這裡三呎內,有一個大寶藏。」

  警察放聲大笑說:「你是個傻瓜!但是這是一個謎。我也有一個夢,那是在某個小鎮,」——它就是拉比一直住的小鎮——「住著某個拉比」——他是那拉比——「有某個名字的人,我一直做著夢,夢著要去那裡,因為在他的床底下有一個大寶藏。但是我從來不太理會夢,夢只是夢。你是一個傻瓜,我不是這樣的傻瓜。我不會到一千英里外去尋找這個小鎮,然後尋找這個可憐的拉比,在他的床下找看看。夢只是夢,你回家吧!」

  拉比就衝回到家。他回到家,在他的床底下挖了一個洞,發現了寶藏。

  這是一個美麗的寓言。寶藏就在你裡面,在你自己的家裡。你不必去華沙,去新德里,或去華盛頓。就在你自己的意識底下,就在你的裡面,就是神的國度。它不必要搜索,因為所有的搜索意味著向外搜索,它只需要來到內在。它不是一個抵達,它真的是一個來到。它不是去到任何地方,它是停止一切的去向,因此突然間,你就在你應該在的那裡。

  「你怎麼達到,」哈桑問:「你現在靈性成就的高度?」

  現在高度是可見的,但是它們卻取決於深度——就像一棵樹。樹木高聳在空中,一百英尺高,跟白雲朵朵交談著,對著月亮和星星竊竊私語,與陽光玩耍——但那並不是真正完整的樹。真正完整的樹在底下,它是在樹根。真正的源頭是在樹根,高度取決於深度。沒有樹,根部依然存在。你可以砍掉樹木,但是根部仍然存在,另一棵樹會長出來。但是如果你砍掉樹根就沒有樹木,也永遠不會再有。因此樹木重要的是在樹根,而樹根在深度。那些在地面上可見的,並不是它的重要部分,葉子和花朵和果實都不是重要的部分。重要的部分是隱藏在地底下,是在樹根,生命的源泉在那裡,靈性的源頭在那裡。

  如果一個人正確地明白了,他會問深度而不是高度。高度不重要,深度才重要,人必須深入自己。是的,當你深入,好的枝葉,美的花朵和甜的果實就會發生。你的樹枝往上伸展高入雲霄,你就有很高的高度。

  而這高度是被大家所看到的,它是可見的。要時常記住,可見的不是那個真實的;真實始終保持不可見,真實的源頭是在不可見的樹根。為什麼樹根是不可見的?因為神是不可見的。為什麼樹根是不可見的?它們必須這樣,否則它們會被摧毀。而一旦源頭被摧毀,就沒有樹木的可能性。樹木能夠承受得起活在外面而樹根是不可能的。它們是那麼珍貴,它們必須保持隱藏狀態,所以沒有人知道它們。

  那就是為什麼真實的宗教是秘密,伊斯蘭教是樹,蘇菲是根。佛教是樹,禪是根。猶太教是樹,哈西德是根。真實的宗教總是隱藏的,真實的宗教是秘密——它是隱匿的,它是神秘的,因為它在深度裡。

  你到處可以看到。如果你把種子放在地面上,它不會成長,它不能夠成長。顯露給大家,暴露給大家,它不能夠成長。成長需要黑暗、深度。把種子深埋在地底下,然後它就開始成長。

  孩子生長在母親的子宮裡——那就是為什麼在東方,我們一直叫女人「大地」。

  孩子就是種子,深入到女人裡,消失在女人裡。甚至,連女人都無法看到它——對其他人還用說?沒有人能看到它。它已經深入到深處,從那裡它開始成長。

  神在隱私中,在秘密中運作。就像孩子在子宮內,它是真的;就像種子在土地裡,它是真的;你的本質與靈性的最終成長,它是真的。要黑暗而不要光線,為了成長是需要的——因為隱私是需要的。

  出生是在隱私中。出生那天不是真正的生日,孩子已經活在子宮九個月,你的生日是不正確的。真正的出生時刻是當孩子受孕時,它是完全隱私的。

  人們喜歡在私密中做愛,這不只是個偶然,這是它的一部分。在公共場所做愛,它看起來醜陋、淫穢,它看起來就是醜陋的。愛是那麼珍貴,它是那麼脆弱的,不能暴露。當人們站在那裡看著你在做愛,你正在對生命和神做著醜惡的行徑。那是粗俗的,那是褻瀆的,愛需要隱密、隱私。那就是為什麼晚上是做愛的時刻,而不是白天——因為黑暗、隱私。

  你看到了嗎?當你和女人做愛,她甚至閉上了眼睛,她比男人知道更多。只有男人有興趣的看著女人赤裸的身體;沒有女人有興趣看男人赤裸的身體。她們有更多的感受和更多的尊重,她們更直覺地與神性調和。變成觀看者是醜陋的,每個人都應該閉上眼睛,去感受它。當你愛一個女人,她閉上眼睛。帶著閉上的眼睛,她開始用她整個生命去感覺。當你張開眼睛看著一個女人,那時你不會用你整個生命去感覺她。那時你是一個旁觀者。

  這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你看著裸體畫面,無論是在花花公子雜誌,或真實的女人,兩者都是色情的。男人是色情的,女人不是,她與自然更和諧共處。當兩個愛人真心相愛,即使是男人也會閉上他的眼睛。他們會消失進入深處,進入未知,會有相遇。相遇的不是身體,相遇的是靈魂。而當孩子受孕,它孕育於幽暗。

  死亡也是。你會死在私密的死亡,沒有人會來見證它。人們會看到你的身體死了,但是沒有人會看到你死去。就像沒有人會看到你被生出,沒有人會看到你死去。在死亡的那個片刻,你將再次孤單。它會發生在你的隱私中,在極度的隱私中,沒有人會在那裡。你不能邀請任何人,你不能分享你的死亡。人們會站在外面,但是他們會看到身體,和從身體消失的東西,但是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和去哪裡。

  生命無形地進入,生命無形地消失。愛也是如此——它從某個未知而來,也消失在某個未知。

  「你怎麼達到,」哈桑問:「你現在靈性成就的高度?」

  一個真正道地的求道者,一個明白的人會問到深度而不是高度。他不會把靈性當作一個成就來談,它並不是成就。它並不是說你要達到什麼,它並不是一項成就,它不是抱負的滿足。它是所有的抱負都消失了,它是成就的想法消失了。成就的想法不再運作,你不再是一個達成者。

  你甚至不是一個求道者。一切追求、成就、達成——都消失了,沒有抱負,沒有慾望,這是一個無慾的狀態。突然間,當你沒有慾望,在你的心裡沒有期待,你還能去哪裡?慾望變成遠離的路徑。當沒有慾望時,你就落入你的那個中心,進到你存在的那個核心。這不是一項成就,它是一個體悟。

  當佛陀成道之後,被問:「你有什麼成就?」他笑著說:「我沒有成就任何東西,事實上,我失去了很多東西。我失去了我的無知,我失去了我的自我,我失去了我的頭腦,我沒有成就任何東西。」人們感到疑惑。他們說:「但我們一直認為靈性是一個偉大的成就,你說你沒有成就任何東西。」佛陀說:「沒有。凡我所實現的都一直在那裡,所以我不能稱它為成就。它早已經是這樣,只是我沒有看到它,就是如此。所以我已經看到它了,這不是一個發現,這是一個重新看見,它給了我的。從一開始,它已經跟了我幾千年。沒有單一片刻,我曾經失去它,我只是失去了記憶。所以這是一個認出——Pratyabhigya,認出。」

  這就像是當你有錢放在你的口袋裡,你忘記了它。突然間因為你沒有錢,你就變成一個乞丐。然後幾年後的某一天,在找別的東西時,你把你的手伸進口袋裡,錢就在那裡。它從來沒有到任何其他地方,它始終一直在那裡。你只是忘了它。

  所以蘇菲說,神不是被遺失,只是被遺忘。神不是被發現,只是被記得——JIKR。印度教徒稱它為 Surati,佛教徒稱它為Smriti——只是被記得。它是你的,只要去請求。即使你不請求,它還是你的。

  阿賈米說:「透過靜心使心變白,而不是透過書寫使紙變黑。」

  阿賈米說:「不是透過思維,而是透過靜心,不是透過念頭,而是透過愛,不是透過頭腦,而是透過心,它已經發生了。」

  首先,某些關於思維的東西要瞭解——只有這樣你才能夠瞭解靜心。某些關於頭腦的東西必須被瞭解,只有這樣你才能夠下降到心。

  思維是抽象的,思維只不過是熱空氣。讓我告訴你一個故事——這會使它清楚些。

  Mulla Nasrudin正在旅行,與其他三名女性乘客同坐在車廂裡。這三個女人正在竭盡全力來向對方炫耀——就像女人常做的。她們生活的全部都是為了說服其他女人,她們更漂亮,更富有,或更出名。

  第一位說:「我丈夫給我買了一個手鐲,價值五萬盧比,但是我不得不將它退回給珠寶商,因為我對白金過敏。」

  第二位說:「我丈夫給我買了一件貂皮大衣,花費七萬五千盧比,但是我不得不將它退回給皮貨商,因為我對它過敏。」

  在第三位女士開始前,就在當她要說:「我丈夫……」Mulla突然倒下昏了過去。當他恢復意識,第三位女士問是什麼原因,導致他如此突然地昏厥。他看來是很健康,非常完美完好的。

  他回答說:「只是因為我對熱空氣過敏。」

  思維只不過是熱空氣,它是不真實的。思維與熱空氣是相同的東西,夢想由此構成。如果你想與真實連結、聯繫、相關,念頭不是橋樑,念頭不可能是橋樑,它是障礙。真實只在沒有念頭時,才能被聯繫。只有在沒有念頭時,你才會是一個真實的人,沒有什麼東西會阻礙。念頭的作用像一個銀幕,它創造霧圍繞著你,它有助於睡眠,它是我一直在說的形而上的睡眠。你思考得越多,你摔得更遠離真實。思維意味著從真實誤入歧途,真實需要的不是思維,真實需要的只是覺知,這就是所謂靜心。靜心意味著只是保持警覺,看到那個而沒有思考到它。

  試試靜心,一開始你會覺得它很困難,可是漸漸地,你開始得到它的訣竅,那時它是極其美麗的。靜心是生命所能給你的最棒的經驗,透過生活可得的最深的狂喜。看著一朵玫瑰,只是一直看著它。不用思考,不用語言表達,不要把語言帶入,不要說它是一朵美麗的花。否則,你就錯過了。

  我聽說過…… 老子正要做晨間散步。一位跟他熟識的鄰居,時常和他一起走——知道老子是一個很沉默的人,不喜歡交談。

  有一次,鄰居提到早晨是美麗的——這是一個美麗的早晨,老子看著很是不解。老子看著他,彷彿他說了某些令人發狂的話。那個人變得不安,他說:「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以這樣的方式看著我?我做錯了什麼嗎?」

  老子說:「我也正在看著早晨,所以說它是美麗的,有什麼意義呢?你以為我死了,我很遲鈍,還是睡著了?早晨是美麗的,但是說它有什麼意義呢?我也是在這裡,就像你一樣。」

  自那以後,鄰居不再說話。他經常跟隨他,與他同行,與老子散步經過了幾年,他也變成警覺到靜心是什麼。

  然後,有一位訪客來找那個鄰居,他也想要去散步。訪客當天就說:「這是一個美麗的日出。」那一天,鄰居就瞭解了。他疑惑地看著,就像那次老子曾經疑惑地看著他,他說:「你為什麼要提到它?我也是在這裡啊。」

  而老子說:「現在,你明白了嗎?」 有一個與真實接觸的方法,不需任何話語。事實上,那是絕無僅有的一個方法。話語不會有幫忙,它們反而會有阻礙。

  所以有時候,只是坐在玫瑰花叢的一旁——看著。有時候坐在有星星的夜晚,不要思考。不要開始想著這顆星星的名字是什麼,星星沒有名字。玫瑰不知道它叫『玫瑰』,太陽根本不會警覺知道它是美麗的。忘記所有這些東西;只是在那裡。那個當下,那個存在,就是靜心。

  當阿賈米說:「透過靜心使心變白,而不是透過書寫使紙變黑。」他的意思是就這樣,「我一直沒讀過經書,我一直沒寫過書,我一直沒創過一條哲理,我對教義或神學不感興趣,我對話語不感興趣,我根本不關心邏輯和邏輯分析——我的整個努力是在於如何把我的能量轉化成感覺的能量,而不是思考的能量。我已經從頭腦下降到心。」

  當你下降到心,就有一個新的現象會發生:頭是冷的,心是熱的,因為心是活的。頭像墳墓一樣冷,而心像神一樣熱,一樣活生生。透過頭,你可能創造越來越大的邏輯,透過心,你只能帶來越來越多的愛。

  「透過靜心使心變白……」靜心是落入到心,而當你落入到心,愛就產生了,愛始終隨著靜心而來。反之也是真實的:如果你變成有愛的人,靜心也會隨著而來,它們一起來。它們是一個能量,它們不是兩個。要嘛你靜心,你會變成偉大有愛的人,你會有偉大的愛流動在你周圍,你會在愛裡滿溢。或者開始變成有愛的人,你會發現意識的品質叫做靜心,在那裡念頭消失了,在那裡思考不再如雲遮蔽著你的存在,在那裡圍繞著你的昏睡陰霾不在了——早晨來了,你被喚醒,你已經成佛。

  阿賈米說:「這就是我如何進入神性的,神性的維度。神到處都在——你只需要在你的心,你會落入與神同調。」

  神是到處廣播著自己,但是你的機制沒有正確地運作。這就好像是你的收音機沒有正確地運作,或你沒有正確地調撥到電台——因此你的生命是平淡、陳舊的。沒有喜悅沐浴著你,沒有慶祝。

  而你問我:那裡有什麼要慶祝的?什麼東西不在那裡?什麼東西不見了?全部都在那裡,只是你睡著了,要從你的睡眠醒來。當我說要從你的睡眠醒來,我的意思是要從你的死腦筋醒來,走進心裡。讓心跳動,讓心歌唱,讓心舞蹈。那時不用擔心神學家的神——你會得到真正的神。那時不用擔心伊斯蘭教徒、印度教徒、基督教徒的神,你會得到創造這一切的神。真正的神不是印度教徒、伊斯蘭教徒、基督教徒的神,真正的神就只是神。所有一切屬於祂,祂不是屬於任何人的財產。

  蘇菲有一個非常美的格言,他們說:「這個世界是神,儘管神不是這個世界。」世界是一件小東西。神是一個大圓圈,世界是在祂裡面的一個小圓圈。我們可以說小圓圈是大圓圈,但我們不能說大圓圈是小圓圈。「這個世界是神,但神不是這個世界。」神有無限的潛力,這個世界只是神的某些變成了現實的小部分。

  但是你可以在這裡找到神。祂是無處不在的——在每一棵樹,每一條河流,每一座山,每一個人。當孩子微笑,這是祂在微笑;當女人流著眼淚哭泣著,這是祂在哭著。這是在乞丐和在皇帝,在我,在你——因為只有祂在,只有神在。

  但是不知何故,我們繼續錯過。我們想要去尋找和搜索,我們想要去喜馬拉雅山,天房克爾白,或岡仁波齊峰——沒有必要去任何地方。神就在這裡和在其他地方一樣多,祂在你裡面和在穆罕默德、瑪哈維拉、克里希納、或基督一樣多。祂是平等地可得的,沒有不平等,你只需要產生一種調到正確的頻道,你就開始接收到祂。而那個接收發生在心,從來不在頭腦。

  師父的整個功能就是要砍掉他門徒的頭腦——這就是我持續在這裡做的。你沒有什麼可失去的,只是你的頭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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