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沙奧義書》

我就是那個

I Am That——Talks on the Isha Upanishad

譯者江夏堂HW

1980年十月二十一日上午在佛堂

第十一章:全然無念

  問題一

  師父!

  當您回答以下的問題時,您面對的是歐洲大約五十萬的收音機聽眾,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可能還沒有聽說過您。

  如果這個節目的聽眾中有一位致力於社會主義的人,您會告訴他什麼?

  如果其中一個聽眾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您會給他講什麼故事?

  如果其中一個聽眾是潛在的探索者,您會給他什麼資訊?

  然而,如果您的資訊是寂靜,您將如何在無線電上傳達這份寂靜?

  戈茨·哈格穆勒,第一,我不贊成社會主義,因為對我而言,自由是最終極的價值,沒有什麼比這更高。而社會主義事實上是反對自由的,它必須是,它是不可避免的,因為社會主義的努力就是把一些不自然的東西帶到現實中來。

  人類不是平等的,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他們怎麼可能平等?所有人都不可能是詩人,所有人都不可能是畫家。每個人都有他獨一無二的才能。有的人可以創造音樂,有的人可以創造金錢。人需要絕對的自由才能成為自己。

  社會主義是國家專政,它是一種強制性的經濟結構。它試圖使不平等的人平等起來,它將他們切成同樣的大小,而他們有不同的大小。自然,對少數人,對極少數人而言,它是適合的,但對大多數人而言,它將是一種殘缺的現象,使人癱瘓,具有破壞性。

  我欣賞生活各方面的自由,這樣每個人都可以成為自己。社會不是目的,而只是一種手段,目的是個人。個人比社會組織具有更大的價值。社會是為個人而存在的,而不是相反。因此,我相信自由放任主義。

  資本主義是最自然的經濟結構,它不是被迫的,而是成長的。它不是被強加的,而是自己產生的。當然,我希望從世界上消除貧困——貧困是醜陋的——但社會主義不能做到這一點。它在俄國、在中國都失敗了,在每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它都未能消除貧困。是的,它在一件事上取得了成功:它使每個人都平等地貧窮,它分配了貧窮。

  而人是如此愚蠢,如果別人也和你一樣窮,你就會覺得更安心,你不會感到嫉妒。整個社會主義的思想都是從嫉妒中產生的。它與領悟人、人的心理、人的成長、人最終的開花毫無關係,它的根源在於嫉妒。很少有人變得富有,那幾個人是大家嫉妒的對象——必須將他們打倒。並不是說將他們打倒你就會變得更富有,你可能會變得比以前更窮,因為那幾個人懂得如何創造財富。如果他們被打倒,你也將失去所有創造財富的能力。

  這就是俄羅斯發生的情況:富人消失了,但這並沒有使整個社會富裕起來,大家都變得同樣貧窮。當然,這樣一來人們感覺更快樂,因為沒有人比他們更富有。每個人都同樣地貧窮,都是乞丐,這種感覺很好。有人站得比你高,你的自我就會受到傷害。

  人們都在談論平等,但必須領悟到一些基本的道理:人在心理上並不平等。我們能做些什麼呢?愛因斯坦可不是與隨便什麼人一樣平等——他不平等!就智力而言,你遲早可以開始讓人在這方面變得平等起來,但莎士比亞、彌爾頓、雪萊與其他人不平等,他們擁有自己的維度。

  有一點我是同意的:每個人都應該有自由,每個人都應該有平等的自由,做他自己。更準確地說:自由就是每個人都可以自由地不平等!平等和自由不能並存,不能共存。如果你選擇了平等,就必須犧牲自由,而自由也會犧牲一切。宗教被犧牲了,天才,天才的可能性被犧牲了,人的高級品質被犧牲了。每個人都必須符合最小共通利益點,只有這樣你才能平等。

  就像你要爬山一樣——如果所有人都必須平等,那麼最懶的人將成為標準,每個人都必須按照最懶的人行動。第一名不是標準,而是最後一名成為標準。這將是一場大災難。如果最後一名成為決定性因素,那麼那些像珠穆朗瑪峰一樣的人呢?

  我的觀察是,每個人天生都有一些特殊的天賦,他可能不是雪萊或泰戈爾那樣的詩人,他可能不是畢卡索或南達拉爾.博斯(Nandalal Bose)那樣的畫家,他可能不是貝多芬或拉維·尚卡爾(Ravi Shankar)那樣的音樂家,但他一定有某種天賦。那些天賦必須被發現。他必須得到幫助,才能發現自己從神那裡帶給世界的禮物是什麼。

  沒有人是沒有天賦的,每個人都有一定的潛力。但平等的思想是危險的,因為玫瑰必須是玫瑰,金盞花必須是金盞花,蓮花必須是蓮花。如果你開始試圖讓它們平等,那麼你將摧毀一切,玫瑰、蓮花、金盞花,一切都將被摧毀。你可以成功地創造出塑膠花,它們將彼此完全相等,但它們將是死的。

  如果社會主義成為我們在全世界的生活方式,那將要發生的事情就是:人將淪為商品,他將淪為機器。機器是平等的。你可以擁有數以百萬計的福特汽車。它們不斷從流水線上流出來,絕對是一模一樣的。但人不是機器,將人貶為機器,就等於將人類從地球上毀滅。

  你認為在蘇俄,佛陀有可能嗎?耶穌基督有可能嗎?老子有可能嗎?那該怎麼說佛陀、耶穌、老子呢?我問你:連馬克思也可能嗎?連馬克思都不可能,因為馬克思有自己的智慧,他是不會被容忍的。他不是一個普通的人,他當然不是所謂的無產階級的一部分。他是最精緻的資產階級的一員。

  他一生都沒工作過。從早到晚,他都坐在大英博物館裡學習。事實上,大英博物館再也沒有遇到過另一位同樣優秀的學者。他對自己的研究非常感興趣,非常執著,以至於當閉館時間將至時,他每天都要被強行趕出去,因為他會堅持說:「再等一會兒,讓我讀完這本書!不要打擾我!如果你晚半個小時閉館又有什麼關係?如果我不做這個工作,明天我可能會完全忘記它。讓我完成它!」他不得不被迫,被迫強行趕出去。

  有許多次,他幾乎處於昏迷狀態,不斷地學習,他會暈倒,他會昏迷不醒,他會昏倒,不得不用擔架抬回家。

  現在這樣的人已經不可能存在了。首先大英博物館在俄羅斯是不可能存在的。

  我聽說:

  一位元美國記者——一定是像戈茨·哈格穆勒這樣的人——正在俄羅斯訪問。他問一位教授……以為教授會很有智慧地回答他,但無論記者問什麼,教授始終先回答:「是的,就在前幾天我在《真理報》(俄文:Пра́вда‎,英文:PRAVDA)上讀到……」

  俄語「RAVDA」的意思是「真相」。多麼諷刺!它應該是謊言的意思!《真理報》是世界上說謊最多的報紙,但它的意思是真相。

  教授始終先回答:「我讀過《真理報》……」

  記者很反感,最後問道:「難道你就沒有自己的思想嗎?」

  教授說:「是的,我有自己的思想,但我不相信它們!」

  在俄羅斯沒有思想自由,因為思想自由意味著不平等的開始。思想自由意味著人不是機器,那麼兩個人就不能平等。

  平等的思想絕對是不符合心理學的。我只能在一種意義上接受它:每個人都應該有平等的機會成為自己——這意味著不平等。你必須領悟到這一矛盾:每個人都必須有平等的機會和自由成為自己,這意味著每個人都必須有平等才能成為不平等的人。而這僅僅意味著每個人都要有平等的機會來成為不平等的人。

  貧窮是可以消滅的——沒有必要搞社會主義——貧窮只能靠更高的資本主義制度來消滅。馬克思曾預言,第一個走向共產主義或社會主義的國家將是美國,事實證明他的預言是絕對錯誤的。他從來沒有想過像俄國或中國這樣的國家會成為共產主義,俄國和中國的經濟非常落後。在馬克思的時代,俄國還活在封建主義的世界裡,甚至連資本主義也沒有在那裡發生過。

  如果馬克思回來,他絕對無法理解俄國是如何成為第一個共產主義國家、第一個社會主義社會的。他希望美國成為第一個共產主義國家。他為什麼這麼希望?因為如果資本主義發展起來,達到一個高峰,最大限度地生產財富,貧困就會自然消失,因為當財富太多時,就沒有人願意囤積它。你不會囤積空氣——它是隨時可用的。它是免費提供的,它是如此的多。你不會囤積任何不稀缺的東西。

  人為什麼會有金錢思想,貪婪,因為金錢是稀缺的。如果你不囤積它,如果你不緊緊抓住它,別人就會將它從你身邊搶走。在別人動手之前,你必須先動手。否則你將是一個失敗者。而消滅貧窮的唯一方法就是創造如此大量的財富,以至於讓貪婪變得無關緊要。當財富足夠多的時候,貧窮就會消失。當然,仍然會有人擁有比較多的財富,有人擁有比較少的財富,但這是自然,沒有什麼不對。有人比較聰明,有人比較不聰明,有人比較健康,有人比較不健康,但我們可以創造一個每個人都能達到他的最高境界的社會。即使如此,不平等也一定會存在,沒有必要破壞這種不平等,因為這可以創造多樣性,而多樣性會帶來豐富性。人不平等是件好事。

  貧窮應該消除,但唯一的辦法是創造更多的財富,更科學地實現社會工業化,帶來越來越多的技術,並對自然有深刻的領悟,這樣你的技術和工業才不會破壞自然。它們應該成為生態的一部分,不應該違背生態。這才是最高的科學發展。它不能透過社會主義來實現,只能透過資本主義來實現。

  「資本主義」這個詞已經變得非常貶義,但我對此並不擔心。我相信資本主義而不是社會主義,因為對我而言,資本主義是自由、成長和個人獨特性的唯一希望。這是對個人的尊重,社會主義是對個人的不尊重。社會主義不相信人的靈魂,它不能相信人是有靈魂的,因為如果你相信人是有靈魂的,那麼你就不能將人當成機器。你必須對每個人的獨特性給予尊重。不給予這種尊重就意味著自殺。

  你要問的第二件事是:如果其中一個聽眾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您會給他講什麼故事?

  成為一個基督是好的,成為一個基督徒是醜陋的——天主教或新教,這並不重要。成為佛是好的,成為佛教徒是醜的。當你能成為一個基督時,為什麼要得少為足?當基督意識可以在你身上開花,當你可以自己成為佛陀,當你可以體驗到佛陀和基督所體驗到的,那麼為什麼只是成為一個追隨者,一個模仿者,一個複製品?我反對複製品。

  我在這裡的努力是幫助你發現自己的本來面目,所以無論你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新教徒,印度教徒或穆斯林,都是錯誤的。愛基督,但不成為基督徒。愛是一種截然不同的現象。如果你成為基督徒,你就執著於基督,你就依賴於基督。如果你是一個基督徒,你必然會反佛、反大雄、反老子、反查拉圖斯特拉、反帕坦伽利。只選擇基督,成為反對其他所有曾在地球上出現過的偉大覺醒者,就會變得貧乏,不必變得貧乏。當你可以獲得整個人類的遺產時,當所有的佛陀、所有的覺醒者都可以豐富你的存在時,為什麼要萎縮你的意識?為什麼執著於基督、佛陀、大雄或克裡希納?

  天主教徒意味著他執著於基督,印度教徒意味著他執著於克裡希納,耆那教徒意味著他執著於大雄,而執著是一種心理疾病。

  一個人應該是開放的,一個人應該是可用的,對星星,對太陽,對月亮,對風,對花,對鳥。一個人應該向一切開放,因為這個整體都是屬於我們的。

  愛基督,因為愛並不排斥他人,愛是一種包容的現象。如果你愛基督,你也必須愛佛陀,因為那是基督的另一個面。如果你愛基督,你也必須愛大雄,因為這也是同一種成就的另一面。佛陀、基督、大雄、穆罕默德、巴哈丁(Bahauddin)、卡比爾、那納克(NANAK)——真相的不同面。

  真相是多層面的。為什麼要選擇一個層面?為什麼要變得線性?為什麼要如此吝嗇,甚至在你的靈性之愛中?為什麼不敞開心扉,對所有人敞開心扉,讓他們都能在你的存在中起舞呢?

  我希望我的弟子成為所有人的愛人。欣賞所有種類的花!不要執著於玫瑰,因為蓮花有它的美,就像玫瑰有它的美一樣。問題在哪裡?你不能一同欣賞玫瑰和蓮花嗎?只需領悟到這一點:如果你愛美,你就可以享受所有的美,如果你愛真相,你就可以享受所有的覺醒者。

  但是,一個信奉天主教的人不愛真相——他信仰。沒有一個信徒是真相的探索者,所有的信徒都是非探索者。他們已經信仰了,而不去探究,不去探索,不去冒險進入未知的領域。他們已經產生了偏見。

  那你說的「虔誠的天主教徒」是什麼意思?你能以天主教的名義練習什麼?無論你練習什麼,都不過是根據你的信仰來順應你自己的努力,這將是一種自我催眠的狀態,而自我催眠是不會幫助你覺醒的。

  宗教根本不是一個練習的問題。如果你練習,你會錯過宗教和它的美。宗教是一種自發流動的意識體驗。練習意味著將一些東西強加給自己,練習一種品格。宗教與練習品格無關,它是對「我是誰」的追問。它是向內走,到達你存在的最底部,到達你存在的地面,發現你的中心。從這個發現開始,一個爆炸發生了,你的舊特徵就像一場噩夢一樣消失了,一個新的品質在你身上出現了。你更加活潑,更加歡喜,更加充滿愛,更加充滿慶祝。而這種慶祝的狀態讓你意識體驗到,存在並不是死的。因為你是活著的,你可以接觸到神的活源,神不是一個人,而只是一種體驗,整個存在是一種活著的現象,它不只是物質。這是生命的悸動!它充滿了生命,它是有心跳的。當你知道宇宙有心跳的那一刻,你就發現了神。但首先,請你發現自己的心跳,發現自己的中心。

  宗教不是一個練習的問題,而是一個發現的問題。這不是一個信仰的問題。所有的信仰都是反對真相的,它使你的思想產生偏見。信仰意味著你不知道,但你還假裝知道。信仰是一種謊言,是虛偽的。

  所以,無論一個人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印度教徒還是穆斯林,所有「虔誠」的人都是危險的。他們是虛假的,虛偽的,他們不是真正的,他們不是真實的。真正的人是一個探索者。

  如果其中一個聽眾是潛在的探索者,您會給他什麼資訊?

  我的全部資訊只給他,潛在的探索者。這些是探索者的品質。第一:他不會是基督徒、印度教徒、穆斯林、共產主義者,他不會是無神論者或有神論者。為了探索,必須滿足這個基本要求:你必須放下你所有的信仰,因為如果你帶著你的信仰,那麼你的信仰就會扭曲你的視力。信仰就像有色眼鏡:它們會使整個存在的顏色和你的眼鏡一樣。但那些顏色不會是存在的真實顏色,它將透過你的眼鏡所給予的。你必須放下你所有的眼鏡。你必須立即直接與現實世界接觸。你與存在之間不應該有任何概念,不應該有任何先驗結論。

  一個真正的探索者必須處於第歐根尼稱之為失認的狀態——一種不知道的狀態。蘇格拉底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說:「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什麼都不知道。」這是一個真正的探索者的狀態。

  在東方,我們稱這種狀態為靜心:沒有信仰,無念(沒有頭腦思想),無欲,沒有偏見,沒有條件作用——事實上,完全沒有頭腦思想。無念的狀態就是靜心。當你能在沒有任何頭腦思想干擾、扭曲、解釋的狀態下如實觀照,那麼你就會看到真相。真相已經無所不在了,只是你必須將你的頭腦思想擱置在一邊。

  探索者只需完成一件基本的事情:他必須放下他的頭腦思想。當放下頭腦思想的那一刻,就會產生巨大的寂靜——因為頭腦思想承載著你的整個過去,過去的所有記憶都在不斷渴求你的注意,它們不斷地擠滿你,它們在你的內在沒有留下任何空間。

  而心靈也意味著未來。從過去中你開始幻想著未來。這是由過去投射出來的。你在過去過著某種生活:有過一些快樂的時刻,也有過許多黑暗的夜晚。你不希望有那些黑暗的夜晚,你希望你的未來充滿那些快樂的時刻。所以,你從你的過去中整理出:你簡擇了很少的東西,你將它們投射到未來,你簡擇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你在未來儘量避免它們。你的未來只不過是一個改進的過去——在這裡和那裡做一些修改,但它始終是過去的,因為那是你所知道的一切。

  而且有一點非常重要,要記住:你過去的那幾個快樂的時刻,事實上是那些漫長黑夜的一部分,所以如果你簡擇了那些快樂時刻,那些黑夜就會自動到來,你無法避免它們。烏雲中的銀色光澤不能脫離烏雲而單獨被簡擇。在黑夜裡,你看到滿天的星星,在白天,那些星星就會消失。你認為它們蒸發了嗎?它們仍然在那裡,但缺少了背景。那些星星需要黑暗,只有這樣你才能看到它們。在夜晚,你又能看到那些星星。夜色越暗,星星越是閃亮。

  在生命中,一切都相互交織在一起。你的快樂與你的痛苦交織在一起,你的狂喜與你的痛苦不可避免地,不可分割地混合在一起。所以你對未來的全部的思想念頭都是純粹的廢話。你無法駕馭它,從來沒有人能夠駕馭它,因為你試圖做一些在事物的本質上無法做到的事情。這將只是你過去的簡單重複。

  無論你想要什麼,都不會有任何不同。它將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你的過去,同樣的過去,也許會有一點點不同,但不會因為你的期望——會有一點點不同,因為活在不斷變化中,人在不斷無常變化著,存在也在不斷無常變化著。所以會有少許不同,但不是本質的不同,只是非本質的部分有少許不同。從本質上講,這將是同樣的悲劇。

  放棄頭腦思想意味著放棄過去,當然未來也隨之消失。放棄頭腦思想意味著你突然被喚醒到現在當下,而現在當下是唯一的現實存在。過去是不存在的,未來也是不存在的。過去沒有了,未來還沒有出現,只有現在當下存在。存在永遠是現在當下——只有現在當下存在。而靜心的人開始與現在當下融化,合而為一。

  這就是寂靜。它可以被傳達,戈茨·哈格穆勒,傳達給你的電臺聽眾。只是這些停頓……這些無言的時刻……當你開始感受現在當下,這裡……佛堂絕對是空的。

  當我們安住在當下……寂靜降臨。你可以聽到鳥兒的叫聲,但它們並沒有擾亂寂靜——它們增強了這份寂靜,美化了這份寂靜。

  將我的信息帶給你的人。第一:自由是終極目標,社會主義是與之背道而馳的,所以我贊成自由主義。第二:任何人都不能信仰宗教。宗教事實上意味著你的自發性,你的本性。你不能練習它,你必須允許它。你必須消除所有阻礙你本性流動的障礙。它就像一條被岩石阻礙的溪流:將石頭移走。不存在練習的問題,它已經在那裡了。這是你的本性!當障礙不再存在時,你就開始流動,就像一條河流向大海流動一樣。

  每一種朝向神,朝向終極大海的意識,都是宗教的。宗教既不是基督教的,也不是印度教的,也不是伊斯蘭教的。這些都是以宗教的名義進行的政治遊戲。一個篤信宗教的人只是虔誠的、自然的、自發的,活在他自己的光中。

  佛陀對他的弟子們說,這是他在地球上的最後一句話:「要成為自己的光」——根據你自己的光而活著,而不是追隨和練習別人的光,因為那只會讓你成為一個複製品,無論這個複製品有多美,那它始終都是一個複製品。

  發現自己的獨創性,這不是靠練習做就能實現的。練習意味著將別人的一些觀念強加給自己,試圖按照別人希望你做的那樣去做。做你想做的事。冒險吧——這很危險。

  篤信宗教就是活在危險之中,這不是安全。活在宗教性中意味著不斷地探索那未知的,並最終探索那不可知的。

  第三:要成為一個探索者,千萬不要成為一個信徒。如果你不能說:「我認識神」,請不要說:「我相信神」,因為那是虛假的。如果連對神都不真實,連對神都不真誠。那你要對誰真誠呢?如果你不知道就說:「我不知道」。至少這是真實。不要假裝你知道,因為假裝是危險的。它們欺騙了別人,也欺騙了你自己。

  而只有探索者才能成為靜心者。靜心意味著絕對的寂靜。只有在寂靜中,一個人才會如實知見到,一個人才會開始愛,一個人才會與存在和諧共舞。

  問題二

  師父!

  您究竟嘗試在這裡做什麼?

  戈文·納拉揚,這是一個非常難以回答的問題。首先,我並不嘗試做任何事情,「嘗試」這個詞對我而言並不合適。如果有人問你:「你是嘗試愛這個女人嗎?」你會怎麼說,戈文·納拉揚?嘗試著去愛嗎?不是愛就是不愛。嘗試著去愛只是意味著你不愛,所以你在嘗試。但你嘗試著去愛又能做什麼呢?空洞的姿勢。你可以用一千零一種方式對女人說一千零一次「我愛你」,但你內心深處會知道這只是一種努力,你的心不會與之同在。

  我沒有嘗試做任何事情,我只是成為我自己,那麼無論發生什麼都如是發生了——這是一種發生。記住,這裡發生的事情,不是我做的。你不能讓我為這裡發生的任何事情負責——我根本沒有責任!當然,這裡當然在發生一些事情,但我什麼也沒做,我的弟子也沒做什麼。但在這種無為中,有些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但戈文·納拉揚不是弟子,他一定是一個偶然的訪客,因此這個問題出現在他身上。他不會明白我在說什麼,但他可能明白以下的。

  TU JISM KE KHUSHRANG LIBASON PAI HAI NAJAN

  TU JISM KE KHUSHRANG

  TU JISM KE KHUSHRANG LIBASON PAI HAI NAJAN

  MAIN RUH KO MOHTAJE KAFAN DEKH RAHA HUIN

  KYA PUCHHTE HO HAL MERE KAROBAR KA

  AAINE BECHTA HUN MAIN ANDHON KE SHAHAR MAIN

  TU JISM KE KHUSHRANG LIBASON PAI HAI NAJAN

  MAIN RUH KO MOHTAJE KAFAN DEKH RAHA HUIN

  KYA PUCHHTE HO HAL MERE KAROBAR KA

  AAINE BECHTA HUN MAIN ANDHON KE SHAHAR MAIN

  大致可以翻譯為:

  先生,不要問我在這裡做什麼。

  你為身體和心靈的夢幻般的迷幻色彩而感到驕傲,

  但我能看到死神在敲你的門。

  你迷失在一個夢幻的世界裡,我可以看到死亡正在步步逼近。

  先生,不要問我在這裡做什麼。

  我在盲人之城賣鏡子!

  AAINE BECHTA HUN MAIN ANDHON KE SHAHAR MAIN

  我在盲人之城賣鏡子!

  而這無疑是一座盲人的城市!這整個世界上無所不在的盲人——盲人是因為他們看不見死亡的逼近,盲人是因為他們看不見生命每時每刻都在蒸發,盲人是因為他們看不到自己所積累的一切是暫時的,盲人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為何而來,去向何方,盲人是因為他們甚至不知道誰居住在他們存在的最深處。

  當亞歷山大大帝來到印度……他來得正是時候……佛陀在三百年前才離開他的身體,他的氛圍還在。人們仍然充滿了喜悅,充滿了他們在佛陀中所體驗到的寂靜中。佛陀已經走了,花兒雖然已經消失了,但那花的芬芳還在空氣中,依然縈繞著。它至少持續了五百年。

  亞歷山大非常驚訝,他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品質。他遇到了許多他一生中從未遇到過的人。他們很奇怪,說著奇怪的語言,過著奇怪的生活。他很困惑。

  亞歷山大遇到了一個赤身裸體的苦行者,他被這個人的美麗、優雅、寂靜、快樂所打動,以至於他突然感覺到自己很貧窮。而亞歷山大是那個時代的征服者,是當時世界上最偉大的征服者,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征服者。而他在這個赤身裸體的乞丐面前,他感到自己是乞丐,因為他看到自己是空虛的。這個赤裸的人充滿了意義,充滿了喜悅,充滿了光彩。

  亞歷山大向這個乞丐乞求道:「給我一些能幫助我的禮物吧!」

  乞丐從包裡掏出一面小鏡子——故事是這樣說的——將鏡子給了亞歷山大大帝。亞歷山大看到這只是一面普通的鏡子,而且也很便宜,就說:「你認為這是一件很棒的禮物嗎?從你這樣的人身上,我期待著一些真正神奇的東西!」

  這個赤身裸體的托缽僧笑了,他說:「這比你所期待的還要多。將它保存好,當有一天你產生‘我是誰'的問題時,再去研究它。」

  亞歷山大抵擋不住誘惑。就在那天晚上,當他一個人的時候,他看著鏡子,他很驚訝:他看到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這一定是一個故事,因為沒有一面鏡子能讓你看到自己的本來面目——除非這面鏡子意味著靜心。靜心可以讓你看到自己的本來面目。這個故事只是說,乞丐給了他靜心的秘密,這是一種比喻的說法。靜心是一面鏡子。所有的鏡子都只能顯示肉體的面孔,但靜心可以讓你看到你的精神面孔。

  這就是我在這裡做的事情:

  AAINE BECHTA HUN MAIN ANDHON KE SHAHAR MAIN

  我在盲人之城賣鏡子!

  而且這裡真的是一座有盲人、瘋子、死人的城市,各種奇怪的人都聚集在地球上。看來地球一定是宇宙的垃圾場,因為科學家們說至少有五萬顆行星上有生命存在,所以他們一定需要一些地方來傾倒垃圾。他們一定是將地球當成垃圾場了——因為這裡有無處不在的瘋子,有無處不在的死人,有無處不在的庸人、愚癡者……

  幾個爵士樂手,真的一去不復返了,正看著火山口噴發。

  其中一個喊道:「夥計,把那個瘋狂的打火機挖出來!」

  一個已經破產好幾個周的年輕婦女在排水溝裡發現了一張十美元的鈔票。她喜出望外,沖進最近的超市,將錢全部花在了食品雜貨上。當她拿著包裹走出去時,與一個醉漢相撞,摔倒在人行道上,牛奶、咖啡粉、碎雞蛋和番茄醬散落了一地。

  眼見自己的盛宴美夢破滅了,她淚流滿面,開始痛哭流涕。這個醉漢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兩個浮在番茄醬中的雞蛋。然後,他看著女人,語無倫次地說:「別擔心,女士,反正它也活不了——它的眼睛離得太遠了!」

  在一個大白天,一個酒鬼搖搖晃晃地走在路上,顯然已經酩酊大醉了,他差點撞上一位天主教神父,神父正要去看望一位年長的教區居民。

  酒鬼口齒不清地說:「對不起,神父,你能告訴我怎麼去戒酒互助會嗎?」

  神父輕蔑的表情明顯變得明亮起來,他熱情地握著酒鬼的手說:「我的兒子,我很高興地看到,即使在你醉酒的狀態下,你也能看清自己的錯誤,並且有很好的判斷力去加入戒酒互助會。」

  酒鬼說:「加入?見鬼!我要去退出了!」

  一個小男孩在田野裡追趕烏鴉,把它們從一些幼苗上趕走,並喊道:「滾蛋!滾蛋!」

  一個牧師路過,把男孩叫過來,告誡他不要說髒話。

  牧師自以為是地說道:「記住,神是無處不在的,能聽得見你說的每一句話。不要用這樣的語言冒犯祂的耳朵!另外,如果你大喊‘噓,噓!’聲音夠大的話,它們也會很快滾蛋的!」

  問題三

  師父!

  據說查拉圖斯特拉出生時曾大聲大笑過。這是真的嗎?

  納倫德拉,這一定是真的,因為像查拉圖斯特拉這樣的人,是帶著偉大的洞察力來到這個世界的。他一定是立刻看清了這個世界——他一定是看到了整個瘋狂的局面!這取決於你有多少智慧。很少有人用一生的時間來察覺到自己一直活在一個精神病院中。他一定是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我進入的是一個瘋狂的地方!」

  而且這不僅僅是查拉圖斯特拉——每個孩子,當孩子能夠正確地集中注意力的時候,他就會開始微笑,因為這樣他就能夠看到他父親的模樣了!

  最近的一個故事講的是一個嬰兒出生幾分鐘後咯咯地笑個不停。產科醫生發現他的肌肉控制能力異常,他的左手小拳頭緊緊地握著。當醫生撬開它時,他發現了一顆避孕藥。

  查拉圖斯特拉一定笑了!無論他笑不笑……我不關心歷史,但對我而言,他的笑聲是非常重要的。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混亂!通常孩子們生下來就會哭——這也是他們的評判!他們在說:「我的天啊!這就是我出生的世界?」

  查拉圖斯特拉有一個不同的態度,從另一個極端——他笑了。他一定是和我一樣的人,所以我對查拉圖斯特拉有著很深的愛。

  在一列火車的餐車裡,一位拉比和一位印度教僧侶,很明顯是禁酒主義者,碰巧坐在一起。當拉比點了一杯馬提尼酒時,印度教僧侶震驚了。

  「我寧願通姦!」印度教僧侶嘲笑道。

  拉比回答道:「我不知道他們給了你這個選擇。」

  一個鄉下來的新兵正在做體檢。醫生說:「好了,除了尿檢之外,其他的都可以了。我要你的標本,放在房間另一端下面那個架子上的那些小瓶子裡。」

  年輕人問道:「你說什麼,醫生?」

  醫生重複道:「就在下面的一個小瓶子裡小便,」

  新兵還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問道:「你是說從這裡一直走下去嗎?」

  一個散漫的流浪漢想出了一個贏得同情的新計畫。他按了門鈴,然後跪下來開始啃草。「你在那裡幹什麼?」女主人開門後問道。

  那個流浪漢虛弱地站起身來,模樣痛苦地抱著肚子,呻吟道:「夫人,我太餓了,只能吃草了。」

  女主人同情地喊道:「哎呀,你這個可憐的傢伙,不要再吃那乾枯的老草了!到後面去,那裡的草更綠、更長!」

  一個男人在抽獎中贏了一隻火雞並將它帶回家,但是他的妻子很憤怒。她氣呼呼地說:「誰願意費心去拔毛呢?」

  男人回答道:「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我會親自拔掉毛,然後將它煮了吃。」

  於是,男人忙著拔毛,當他終於拔完後,架起來放進烤箱裡。但他忘了點煤氣。洗完澡後,他坐下來看書。半小時後,他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說:「你打算怎麼辦?」

  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報紙,問道:「什麼怎麼辦?」

  那聲音回答道:「我開始變冷了。要麼將我的羽毛放回去,要麼點燃煤氣!」

  如果查拉圖斯特拉笑了,這裡面有什麼問題?他一定看到了整個的愚蠢,他必須和這些人一起生活,他開始笑了。

  著名的不可知論講師羅伯特.格林.英格索爾(Robert Green Ingersoll)曾經說過:「沒有一個有幽默感的人會創立一個宗教。」

  羅伯特.格林.英格索爾錯了——查拉圖斯特拉做到了。當然,大約百分之九十九的宗教英格索爾是正確的,他的聲明意義重大。他說:「沒有一個有幽默感的人會創立一個宗教。」關於耶穌,關於佛陀,關於穆罕默德,關於克裡希納——這是絕對正確的,這些人似乎沒有任何幽默感——除了查拉圖斯特拉。也許英格索爾從未聽說過查拉圖斯特拉的事。

  查拉圖斯特拉是已知的唯一一個以笑聲開始自己的生命的人,他一定有一種巨大的幽默感。以笑聲開始自己的生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一定為此準備了許多期生命,他一定是有備而來的。

  基督徒說,耶穌一生都沒有笑過,也許他們是正確的。但我不想相信,因為這意味著對耶穌的極大譴責,但如果基督徒說,那麼,當然,我有什麼資格不同意他們的說法?他們才是權威的人,至少是關於耶穌——他們擁有耶穌!

  德國的新教教會已經禁止我的書出現在教堂裡,出現在教堂的圖書館裡。所有的神職人員、所有的教堂都被下達了命令,我的名字,甚至是我的名字,都不應該在任何佈道中被提及。任何東西都不能引用我的書,哪怕是反駁我的書,因為人們開始對我的書產生了興趣!

  這可能是耶穌成功地將幾乎一半人類轉變為基督徒的原因之一,因為人們很悲傷。查拉圖斯特拉沒有找到很多追隨者,你知道嗎?他的追隨者只局限在孟買,只有幾千人。查拉圖斯特拉為什麼失敗?也許那笑聲就是原因:他有幽默感。

  人類是嚴肅的,悲傷的,痛苦的,因此耶穌的十字架似乎是非常吸引人的,因為他們的生命也是在十字架上。他們能理解耶穌和他的痛苦,他們正在體驗這種痛苦。他們的一生只不過是背著十字架。他們可以找到與耶穌的親密關係,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他們也被釘在十字架上。但是他們與查拉圖斯特拉有什麼相似之處呢?這就是查拉圖斯特拉失敗的原因。

  佛教有數百萬追隨者,整個亞洲都是佛教徒。基督找到了數以百萬計的追隨者,半個地球都是基督徒。伊斯蘭教徒僅次於基督教徒,而穆罕默德一點幽默感都沒有。穆罕默德手裡拿著一把劍,他非常嚴肅,真的很嚴肅。他非常關心你的福祉——如果你不聽從他的話,他就準備和你戰鬥,但他決心要說服你,因為他決心要拯救你的靈魂。即使他必須使用劍,他也要拯救你。他怎麼能讓你墮入地獄?這是為了你好。

  查拉圖斯特拉是唯一一個沒有找到追隨者的人。我明白這一點:有幽默感,誰會聽你的?

  我也在嘗試類似查拉圖斯特拉的東西。我在這裡的努力是為了證明英格索爾錯了。我試圖建立一個完全基於幽默感的宗教!

  莎士比亞和其他人用雙關語把愚蠢地冒充哲學家的人描述成愚蠢的騙子。通過同樣的文字遊戲,愚人的哲學被稱為愚學家。

  羅素總是批評愚蠢的人,因為他們既缺乏常識又缺乏幽默感。他講述了自己有一次因肺炎瀕臨死亡,神志不清了三個星期。他蘇醒過來後,醫生對他說:「當你生病的時候,你表現得像一個真正的哲學家:每次清醒過來都講一些笑話。」

  羅素後來寫道:「我從來沒有得到過比這更讓我快樂的讚美了。」

  羅素自己也是個嚴肅的人。在他神志不清的狀態下,他一定忘記了所有的哲學性和嚴肅性,一定變得更加放鬆,一定忘記了他是一個哲學家,他一定是嚴肅——一定會講笑話。

  在我看來,幽默感應該是人類未來宗教性的基石。沒有必要這麼嚴肅。人類是唯一有幽默感的動物。你沒見過水牛笑,也沒見過驢子笑。只有男人才能感受到荒謬和荒誕。要有幽默感需要極高的智慧,在較低的層面上,它是不存在的。甚至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些智力水準較低的人必然是嚴肅的——像驢子一樣嚴肅。驢子是非常嚴肅的人,始終在思考著嚴肅的事情,似乎,似乎對世界上所有的問題都很不安。

  我非常仔細地觀察驢子,從小我就對驢子非常感興趣。如果巴甫洛夫能透過研究狗找到關於人的許多東西,如果斯金納能透過研究白鼠找到關於人的許多東西,如果德爾加多能透過研究猴子找到關於人的許多東西,我覺得這些人為什麼會錯過驢子?它最接近人類——一個嚴肅的哲學家,一個學者,一個神學家!誰聽過驢子的笑聲?

  查拉圖斯特拉似乎有最高的能力,最精緻的智慧,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就笑了,他無法控制自己,他無法抗拒誘惑,看到他所誕生的地方。

  一位即將退休的哲學老教授向他的學生們發表講話:「夥計們,在我走之前,我有兩件事要坦白,第一件事是,我教你們的東西有一半不是真的。第二件事是,我不知道哪一半是真的!」

  一位虔誠的老紳士聽到街邊一個強悍的年輕人在罵他的玩伴,老紳士告誡年輕人:「你不知道嗎,用這樣的粗俗下流的話是不對的?神會懲罰你的。」

  那年輕人輕蔑地看著那人。說道:「神聽不見我說話,祂在天堂。」

  老紳士說道:「年輕人,神是無處不在的。」

  年輕人反問道:「祂在我家嗎?」

  老紳士答道:「祂當然在。」

  年輕人又問道:「祂在我家院子裡嗎?」

  老紳士答道:「當然了。」

  年輕人說道:「你瘋了,我家沒有院子!」

  孩子們要清晰得多:你不能這麼輕易地欺騙他們。而在孩子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他的清晰度是絕對的。還沒有神職人員進來,也沒有政客敗壞過他。他還沒有受到天主教徒、新教徒、印度教徒和穆斯林的灌輸。他還沒有被告知各種謊言、信仰和迷信。他的眼睛是純粹的,他能看透、看穿一切。

  查拉圖斯特拉做了正確的事情——他笑了。

  有一次,第歐根尼向一個有哲學傾向的人乞求施捨。那人說:「在我給你一個德拉克馬(希臘貨幣)之前,請理性地說服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第歐根尼告訴他:「要是我能理性地說服你,我會建議你去上吊自殺。」

  誰能接受理性?這是一個非理性的世界,第歐根尼說得對,那人是在問:「在我給你一個德拉克馬之前,請理性地說服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第歐根尼的回答是正確的「要是我能理性地說服你,我會建議你去上吊自殺。因為你在這個非理性的世界裡做什麼?真是一個理性的人!」

  查拉圖斯特拉的笑聲看似非理性,但並非不理性。看到周圍的非理性,他一定很有洞察力,非常有洞察力。

  這個故事很奇怪。像耶穌、佛陀、大雄、克裡希納這樣的人有許多奇跡,但他們幾乎都是一樣的。在水上行走的奇跡在成千上萬的其他人中反復出現,這對耶穌來說並不特別。在耶穌看來,將百姓從不治之症中拯救出來的奇跡,也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全世界這麼多人,在每一種傳統中,在每一種宗教中,都在創造同樣的奇跡。即使是使死人復活的奇跡也不是什麼新鮮事,那也是許多人做過的奇跡。

  但是查拉圖斯特拉的這個奇跡是獨一無二的,沒有其他人被認為是這個奇跡的一部分。從來沒有人想過。而且它遠比使死人復活的奇跡重要,因為使死人復活的奇跡不會有幫助。拉撒路終究要死,遲早要死,那又有什麼關係——這周還是下周?他也許還能多活幾年——那又怎樣?治好一個人的病並不重要,因為死亡還是會來,其他的疾病還是會來。即使他讓人開始重見光明——以前是盲人——這又有什麼關係?成千上萬的人有眼睛——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事實上,有一個關於耶穌的蘇菲故事,基督徒在他們的經文中沒有提到,他們一定都回避了這個問題,《聖經》並不完全正確,許多東西被刪掉了,任何會給神學家、神職人員、教皇帶來麻煩的東西,都被刪掉了,但是很少有人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他們會收集所有那些被拒絕的部分——因為它們比那些被接受的部分要重要得多。

  這是一個被基督徒拒絕的故事,但蘇菲派的人保存了它,他們為人類做出了偉大的貢獻。

  耶穌進了一座城,遇見到一個躺在溝裡的人,那個人喊著難聽的話,完全是喝醉了。耶穌走近他,幫助他,看到那個人的臉,耶穌認出這個人是他所認識的。這個人以前病得很重,耶穌救了他,幾乎將他從死亡之門拖了出來。

  耶穌搖了搖酒鬼,問他:「你認識我嗎?」

  那個酒鬼說:「是的,我完全認得你。你就是那個製造麻煩的人!我本來是要死了——你為什麼要救我?現在你為什麼又來了?你還打算再做點什麼嗎?」

  耶穌無法相信這個人的行為,好像耶穌對他做了什麼錯事。耶穌說:「你為什麼這麼憤怒?」

  那人說:「我很憤怒,因為我本來就要死了,整件事都將結束了,你卻救了我!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看,我躺在陰溝裡——你是有責任的!現在我只是想通過盡可能多地喝酒來忘記自己、忘記我的問題和焦慮。我也知道這是毒藥,但還能怎麼辦?你為什麼要救我?我一直在找你——你來了,真是太好了,快回答我!」

  而耶穌卻不能回答他。這人是在問一個相關的問題。「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了什麼?為了這條水溝?為了喝酒,為了想忘記我的痛苦?」耶穌動容了,感到非常羞辱,震驚。

  耶穌看到另一個男人在追一個妓女,他阻止了那個男人——他忘了第一個人——只是出於過去的老習慣!耶穌攔住第二個人說:「你在幹什麼?神給你的眼睛難道就只是為了追逐女人嗎?即使是思維淫欲也是罪,你將會在地獄裡受苦!」

  那人說:「別再廢話了!是你治好了我的失明!我對我的失明感到非常高興,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女人,所以我從來沒有被打擾過,我從來沒有關心過路過的是誰,男人還是女人,都是一樣的,是你治好了我,現在我應該用這些眼睛做什麼?這雙眼睛被美麗所吸引,記住,在審判日的最後一刻,我會指著你說——你有責任,我是一個純真的盲人。你給了我一雙眼睛,而我甚至沒有被允許過!我只是坐著,你就來摸摸我的眼睛,你就將我治好了!你甚至沒有經過我的允許!」

  耶穌現在真的很震驚。他沒有進城,而是離開了城。當他出城的時候,他看見一個人正準備在一棵樹上吊死。他又一次忘記了——舊習難改!他伸手問那人:「你在幹什麼?」

  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拉撒路!他說:「原來你又來了!快滾開!我要自殺——適可而止吧!夠了!你是怎麼知道的呢?上次我的姐妹邀請了你,瑪莎和瑪利亞,她們邀請你來的。我已經死了——我終於死了,安息了,你來了,讓我復活了,現在你又回來了!你不讓我安息嗎?我還要活多久,我為什麼要活著?這一切的意義是什麼?」

  這些奇跡都是沒有意義的,但查拉圖斯特拉在出生的那一刻笑的奇跡確實意義重大。

  一位偉大的禪師病危。當他的醫生準備離開時,他高興地說:「我將在明早上見到你。」

  儘管彌留之際的禪師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但他還是忍不住打趣道:「當然。但我能見到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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