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印之歌

只有一片天空

譯者江夏堂

一九七五年二月十八日上午在佛堂

第八章:直截根源

  截斷一棵樹的根,樹葉就會枯萎。

  截斷你頭腦的根,輪回就會倒下。

  任何一盞燈的光,都會在一瞬間驅散多生累劫的黑暗。

  心靈的強烈光芒,在一瞬間就能把無知的面紗燒掉。

  執著於頭腦思想的人看不到超越頭腦之外的真相。

  凡以有為之心去努力修行佛法的人,都找不到無為無所得的真相。

  要想知道什麼是超越頭腦和有為的修行,一個人應該乾淨俐落地截斷頭腦的根源,直視真相。這樣才能破除一切分別,安住自在。

  原文參考:

  譬彼大樹支分可萬千

  齊根倒斷萬千枝分萎

  斷心意根生死分亦全枯

  譬彼千劫所集暗 生大明炬暗立遣

  如是自心刹那光 多劫無明障頓除

  噫嘻

  有心之法不得離心火 有為之法不得無為趣

  欲達真實離心無為勝義趣 任運持心安住本明體

  選擇是束縛,無選擇是自由。一旦你有所選擇,你就落入了世界的陷阱。如果你能抵制選擇的誘惑,如果你能保持無選擇的覺知,陷阱就會自動消失,因為當你不選擇的時候,你不會造就陷阱的存在——陷阱也是由你的選擇所造就的。所以「選擇」這個詞必須被非常深刻地領悟,因為只有通過這種領悟,才能在你心中綻放出無選擇之花。

  為什麼你不能安住於無選擇?為什麼當你看到一個人或一件事的時候,立刻就有一種微妙的選擇波動進入你體內,甚至你都沒有覺知到你已經選擇了?一個女人路過,你說她很美麗。你並沒有說出你的選擇,但選擇已經進入了,因為說一個人她很美麗意味著。「我想選擇她」。事實上,在內心深處你已經選擇了,你已經陷入陷阱了。種子已經落到了土壤裡,很快就會發芽,長出一株植物和一棵樹。

  當你說「這輛車真美麗」的時候,選擇就已經進入了。你可能根本沒有覺知到你已經選擇了,你想擁有這輛車,但在頭腦中,一個幻想已經進入,一個欲望已經產生。當你說某個東西很美麗時,你的意思是你想擁有它。當你說某件事很醜陋時,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擁有它。

  選擇是微妙的,你必須非常仔細地意識到這一點。無論何時你說什麼,記住這句話:這句話不僅僅是在說,而不僅僅是在表達——在潛意識裡已經發生了一些事情。不要區分:這是美麗的,那是醜陋的,這是好的,那是壞的。不要做區分。安住於不動心!事物既不壞也不好。好與壞的品質是由你引入的。事物既不美麗也不醜陋,它們只是單純地存在著——美麗和醜陋的品質是由你引入的,這是你的詮釋。

  當你說某個東西是美麗的時候,你是什麼意思?有什麼美麗的標準嗎?你能證明它是美麗的嗎?而站在你身邊,有人可能認為,「這太醜陋了!」——所以這不是客觀的,沒有人可以證明任何東西是美麗的。關於美學的書籍成千上萬,對於知識份子、思想家和哲學家們要定義什麼是美,這是一個漫長而艱巨的旅程——他們還沒有能力辦到。他們寫了許多偉大的書,偉大的論文,他們繞來繞去,但從來沒有人能夠確定什麼是美。不,這似乎是不可能的——因為不存在任何像美或醜的東西,美或醜是你的詮釋。

  首先,你讓一件事變得美麗。這就是為什麼我說,首先你創造了陷阱,然後你掉進了陷阱。首先你認為這張臉很美——這是你的創造,這只是你的想像,這只是你的頭腦在解讀,這不是存在的,這只是心理上的,然後你自己陷入了陷阱。你挖了陷阱,然後又掉進陷阱裡,然後你哭著求救,然後你哭著讓人們來救你。

  譚崔說什麼都不需要。你只需如實觀照到這整個把戲——它是由你自己所創造的。

  什麼叫東西是醜陋的?如果人類不在地球上,會有醜陋和美麗嗎?當然,樹木會在那裡,它們會開花,當然,雨水會來,夏天和季節會交替——但沒有什麼是美麗和醜陋的,它會隨著人類以及人類的思想而消失。太陽會升起,夜晚天空會佈滿星辰——但是沒有什麼是美麗的,也沒有什麼是醜陋的。那只是人類所製造的噪音。現在當人類消失不在了,那些詮釋也就消失了,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

  在大自然中,沒有什麼是好的,也沒有什麼是壞的。記住,譚崔是一種放鬆和自然的方式。它想將你帶到生命中最深刻、最自然的現象。它想要幫助你脫離頭腦——頭腦創造了區分,頭腦說這個要選擇,那個要避免。對這個你要緊緊抓住,而那個你要避免和逃避。看看這整個現象。只需要如實觀照,不需要別的,不需要訓練——只需要如實觀照這整個情況。

  月亮是美麗的,為什麼?——因為幾個世紀以來,你一直被灌輸月亮是美麗的。幾個世紀以來,詩人們一直在歌頌月亮,幾個世紀以來,人們一直相信它——現在它已經變得根深蒂固了。當然,有幾件事情是和月亮一起發生的:它非常舒緩,讓你感到平靜,月光給整個大自然帶來神秘的芬芳,它給人一種催眠的感覺,讓你感到有點半醉半醒,使其他事物看起來更美,它給世界帶來如夢如幻的品質——它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稱它為瘋子,瘋子(lunatic)這個詞來源於月亮(luna)。他們瘋了,意亂神迷。

  月亮製造了一種癲狂,一種瘋狂,一種神經症。它可能與你身體的層面的水有關——就像海洋受到月亮的影響而引起潮汐一樣。你的身體百分之九十是海水。如果你問生理學家,他們會說一定是因為月亮的緣故,因為你的身體仍然是大海的一部分。人類從海洋來到地球,基本上生命是在海洋中誕生的。當整個海洋受到影響時,當然所有的海洋生物都受到月亮的影響,它們是海洋的一部分,人類也來自海洋。人類旅行了很長很長時間,但沒有什麼區別,但身體仍然以同樣的方式在反應。你身體的百分之九十是水,而且不僅僅是水,海水,還有相同的化學物質,相同的鹹度。

  孩子在子宮裡遊了九個月,漂浮在海水裡,母親的子宮裡充滿了海水。這就是為什麼當婦女懷孕時,她們開始食用更多的鹽。他們的子宮需要更多的鹽,以保持咸度的平衡。孩子經歷了人類所經歷的全部階段。一開始他就像一條魚,他移入母親子宮的海洋,漂浮。漸漸地,在九個月裡,他度過了數百萬年。生理學家已經認識到他在九個月內經歷了生命的所有階段。

  也許,月亮會影響你,但沒有什麼是「美麗」的——它是一種化學現象。

  某些眼睛你覺得非常美麗。發生了什麼?那些眼睛一定有一種品質,一種化學品質,一種電的品質,它們一定在釋放一些能量——你會被它們影響了。你說有些眼睛是催眠的,比如希特勒的眼睛。就在他看到你的那一刻,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你說的眼睛是非常美麗的。你所說的「美麗」是什麼意思?你受影響了。

  事實上,當你說某樣東西很美麗時,你不是在說某樣東西很美麗,你是在說你以一種吸引的方式受到影響,僅此而已。當你說某樣東西是醜陋的,你是說你以一種排斥的方式受到影響。你是被排斥還是被吸引。當你覺得被吸引時,它是美麗,當你覺得被排斥時,它是醜陋。但這是關於你的,而不是物件,因為同樣的物件可以吸引其他人。

  這種情況每天都在發生,人們始終是對其他人感到驚奇。他們說:「那個男人竟然愛上了那個女人——真是太難意想了!」沒有人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個女人很醜陋。但是對那個男人而言,那個女人就是美的化身。該怎麼辦呢?不可能有客觀的標準,完全沒有客觀標準。

  譚崔說:記住,每當你選擇什麼,每當你決定支持這個或反對這個,都是你的頭腦在作怪。不要說這個東西是美麗的,只是簡單地說:「我以一種被吸引的方式受到影響」——但基礎仍然是‘我’。一旦你將整個現象轉移到對境上,那麼它將永遠無法解決,因為從第一步開始,你就錯過了,你錯過了根源。根源是你,所以如果你被影響,就意味著你的頭腦思想以某種方式被影響。然後這種情緒,這種被影響的情緒,創造了一個陷阱,你開始盲目前行。

  首先你(在頭腦思想中)創造了一個美麗的男人,然後你開始追逐他,追求他。而在與一個美麗的男人或女人生活了幾天後,所有的幻想都破滅了。突然間,你意識到,就好像你被欺騙了一樣,這個女人看起來很普通。你以為她是萊拉(Laila)或茱麗葉(Juliet),或者你以為他是瑪姬努(Majnu)或羅密歐(Romeo),突然,幾天後,夢想破滅了,這個女人變得很普通,或者這個男人變得很普通,然後你感到厭惡,好像對方欺騙了你。

  沒有人欺騙,也沒有任何東西從男人或女人身上掉下來,是你自己的幻想破滅了——因為幻想無法維持。你可以夢中想一想他們,但你不能長期維持它們。幻想就是幻想!所以如果你真的想不斷保持你的幻想,那麼當你看到一個美麗的女人時,立刻盡可能地逃離她,越遠越好。那麼你將會永遠記住她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那麼幻想就永遠不會與現實接觸了。那麼幻想就不會破滅了。你可以永遠為這個美麗的女人歎息,唱歌,流淚,哭泣,但永遠不要接近她。

  你走得越近,現實就越發真實,客觀現實就越發顯露出來。當客觀現實和你的幻想發生衝突時,你當然知道誰會被打敗——你的幻想。客觀現實是不可能被打敗的。

  情況就是這樣。譚崔說,要覺知到:除了你自己,沒有人在欺騙你。這個女人不是想變得很美麗,她並沒有在她周圍創造幻想,是你在她周圍創造了幻想,你相信了它,而今你不知所措,因為幻想不能違背現實不斷繼續下去。夢想必須破滅——這就是標準。

  東方的印度人給真相訂了一個標準:他們說,真相是永遠地,持久地存在下去,而非真相是轉瞬即逝的。沒有其他區別。轉瞬即逝的是不真實的,永恆的是真實的。而生命是永恆的,存在是永恆的。頭腦是短暫的——所以無論頭腦賦予生命什麼,都是短暫的,它是頭腦賦予生命的一種顏色,是一種詮釋。當詮釋完成時,頭腦就已經改變。你不能保持這種詮釋,因為在同一狀態下,在同一情況下,頭腦思想不能連續兩個時刻保持不變。頭腦思想在不斷地變化,頭腦思想是一種無常變化的。它已經改變了——當你意識到這個男人很美時,頭腦思想已經改變了。現在你將會愛上一些已經不再存在的東西,甚至在你的頭腦中。

  譚崔說:瞭解頭腦的機制,直截根源。不選擇,因為當你選擇的時候你就會被認同。無論你選擇什麼,在某種程度上,你都會以某種方式與它混而為一。

  如果你愛一輛車,你會以某種方式與這輛車混而為一。你越來越靠近,如果車被偷了,你的某些東西也感覺被偷了。如果汽車出了問題,你也出了問題。如果你愛上了一座房子,你就會與房子混而為一。愛意味著認同,如此靠近,就像你將兩支蠟燭靠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將它們靠得很近——它們成為一體。熱量、火焰的燃燒…漸漸地,它們混而為一了。這就是認同。兩個火焰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它們變成了一個。

  而當你有所認同時,你就失去了你的靈魂。這就是在這個世界上失去靈魂的意義:你已經被數以百萬計的事物所認同,而與所有事物一起,你的一部分已經成為一個事物。選擇帶來了認同。認同帶來一種催眠狀態的睡眠。

  葛吉夫只有一件事要教給他的弟子,那就是不可認同。他的整個道場,他所有的技巧,方法,裝置,都是建立在這一個單一的基礎上的,而這個基礎就是:不可認同。

  你在哭,當你在哭泣的時候,你與哭泣認同並混而為一。沒有人觀照它,沒有人看清它,要正知和覺知到它——你在哭泣中迷失了。你已經變成了淚水和紅腫的眼睛,你的心處於危機之中。像葛吉夫這樣的老師,當他們說不可認同時,他們是在說:「哭吧,這裡面沒有什麼問題,但要像一個證人站在旁邊觀照——不可認同。」如果你能像一個證人站在旁邊觀照著,這是一次美妙的經驗。哭吧,讓身體哭吧,讓眼淚流吧,不要壓抑它,因為壓抑無助於任何人,而是像一個證人站在旁邊觀照著。

  這可以做到——因為你的內在是一個觀照見證者,它從來不是一個造作者。每當你認為它是一個造作者時,就會有一種認同。它從來不是一個造作者。你可以走遍整個地球——你的內在從未移動過任何一步。你可以做數以百萬場的夢——你的內在從未做過一場夢。所有的運動都在表面上。在你生命的深處,沒有運動。所有的運動都存在於週邊邊緣,就像一個輪子在移動一樣,但在中心沒有任何運動。在那個中心,一切都安住原樣,而在圍繞著這個中心,輪子在移動。

  記住這個中心!觀照你的行為,你的行動,你的認同,一個距離被創造出來,透過一個距離的存在——觀照者和造作者成為二。你可以觀照到自己笑,可以觀照到自己哭,可以觀照到自己走路、進食、性行為,你可以做許多事情,無論週邊邊緣發生什麼——你始終是觀照者。你都不會跳起來,與你所觀照到的任何東西混而為一。

  這就是問題所在。無論發生什麼事,當你開始說什麼:你餓了,你就說「我餓了」——你已經認同了這種饑餓。但是觀照你的內心,你是饑餓,還是饑餓發生在你身上?你是饑餓?還是你只是意識到身體的層面發生了饑餓?你不可能是饑餓,否則,當饑餓消失後,你會在哪裡?當你吃好了,肚子飽了,你也飽了,如果你是饑餓,你會在哪裡呢?那個你蒸發的嗎?不,然後你立刻就會變得飽足。在饑餓感消失之前,一個新的認同必須被創造出來,你成為了飽食足者。

  你曾經是一個孩子,你認為你就是那一個孩子,現在你在哪裡,因為你不再是一個孩子了?你已經變成了一個青年了,或者你已經老年了——那你現在是誰?你再一次被認同為青年或老年。

  最內在的存在就像一面鏡子。無論發生在它面前的是什麼,它都會映照出來,它只是成為一個觀照見證者。疾病或健康,饑餓或飽足,夏天或冬天,童年或老年,出生或死亡——無論發生什麼,都發生在鏡子前,它永遠不會發生在鏡子裡面。

  這是不可認同,這是在直截根源,最根本的根——成為一面鏡子。對我而言,這就是修行者(sannyas):變得像一面鏡子。不要變得像一卷非常敏感的感光菲林——那就是認同。無論什麼東西出現在相機的鏡頭前,感光菲林都會立即將它納入其中,並與之混而為一。變得像一面鏡子。事物來了又過去,而鏡子始終是空的、騰空的、空空如也的。

  這是帝洛巴的無我。鏡子沒有自我可供認同。鏡子只是反映。它不是反應,只是反映。它不會說「這是美麗的,那是醜陋的」。一個醜陋的女人站在它面前,鏡子就像一個美麗的女人站在它面前一樣高興。這沒任何分別。它反映了任何情況,但它不去認同。它沒有說「走開,你太讓我不安了」或者「再靠近一點,你是如此美麗。」鏡子什麼也沒說。鏡子只是不加分別地反映,不管是朋友還是敵人。鏡子都無分別。

  而當有人過去了,從鏡子前離開了,鏡子就不會緊緊抓住它。鏡子沒有過去。不是說你已經過去了,鏡子會緊緊抓住你的幻影。不是說鏡子會執著於你的殘影一小會兒。不是說鏡子會試圖保留發生在它身上的反映。不,你已經過去了,反映已經消失,鏡子甚至沒有一秒鐘的時間來保留它。這就是覺醒者的心。你來到覺醒者面前,覺醒者的心被你所充滿,你離開了,你已經走了。甚至連一絲記憶都不會閃現。一面鏡子沒有過去,覺醒者也沒有過去。鏡子沒有未來,覺醒者也沒有未來。鏡子不會等待:「現在誰來到我面前,現在我將反映誰?我希望這個人過來,而不喜歡那個人。」鏡子無選擇,它始終安住於無選擇。

  試著去領悟這個鏡子的隱喻,因為這是內在意識的真實情況。不要被周圍發生的事情所認同。你安住於中心……以你的存在為中心,紮根於你的存在。事情正在發生,而且它們將不斷發生,但是如果你能以你鏡子般的意識為中心,一切都將不同——整體已經改變了。你仍然是處女般純真,純潔。什麼都不能成為你們的不潔,絕對不能,因為沒有什麼被保留。你只是反映,有那麼一刻,有人在那裡,不久一切又都消失了。你的空無始終不被觸及。即使鏡子在反映某人,鏡子也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鏡子沒有任何變化,鏡子始終是如一的。這就是直截根源。

  有兩種類型的人。一種是不斷與症狀對抗的人,不斷對抗,不是與根源對抗,而是與疾病症狀對抗。例如,你發燒,發燒一百零五華氏度。你可以做一件事:你可以去好好洗個澡,洗個冷水澡,這樣可以讓身體降溫,會讓燒退下來——但你正在與症狀對抗,因為溫度不是疾病。體溫只是身體出了問題的一個跡象。身體處於混亂狀態,這就是為什麼溫度升高的原因。身體正處於危機之中。在身體的層面有一些像戰鬥一樣的事情正在發生。一些細菌正在與其他細菌戰鬥,這就是體溫升高的原因。你感覺很熱——這種熱不是根源問題,這種熱只是一種症狀。這種熱對你也是有益的,這種熱只是告訴你:快做點什麼,裡面有危機——如果你治療症狀,你會殺死病人。在他頭上敷冰沒有用的。給他洗個冷水澡沒有用。這是破壞性的,因為它將在表面上給人一種虛假的涼爽。但是,僅僅是透過洗個冷水澡,你怎麼能希望內在的混亂和內在的細菌戰鬥會停止呢?——它們會繼續,它們會殺死你。

  愚癡者始終是在治療症狀。智者則著眼于根源,著眼于根本原因。他不會試圖讓身體降溫,而是試圖改變身體變熱的根本原因。當這個根源被改變,原因被改變,原因被治療,溫度就會自行下降。溫度不是問題所在。但在生活中,愚者多於智者。在醫學上,我們已經變得更明智,但在生活中,人們始終沒有變得更明智。

  在生活中,我們一直在做愚蠢的事情。如果你憤怒了,你就開始與憤怒對抗。憤怒只不過是一種溫度,它確切地說是一種溫度,是一種發燒。如果你真的很憤怒,你的身體就會發熱,但這只表明你的血液中有一些化學物質正在釋放。但這也不是根源。這些化學物質的釋放是有一定原因的——因為你已經造成了一種情況,在這種情況下,要麼你必須對抗,要麼你必須逃離。

  當動物處於危險境地時,它有兩種選擇:一種選擇是戰鬥,另一種選擇是逃離。對於這兩種選擇,血液中都需要某些毒藥,因為當你戰鬥時,你需要比平時更多的能量。當你戰鬥時,你將需要比平時更多的血液迴圈。當你戰鬥的時候,你需要緊急能源來工作,運作——身體有緊急能源。它在腺體中收集毒物、激素和許多東西,當需要的時候,它會將它們釋放到血液中。

  這就是為什麼當你憤怒時,你會變得比平時更有力量,幾乎是平時的三倍。如果你的憤怒可以被激發出來,你可以做許多你平時做不到的事情:你可以舉起一塊大石頭——平時你甚至無法移動它。在戰鬥中會需要它——大自然提供。或者如果你不得不逃跑,那麼也需要能量,因為敵人會追趕你,跟著你。

  一切都變了——人類創造了一種文明、社會、文化,動物的情況不再存在——但內心深處的機制始終是一樣的。每當你處於一種覺得有人要對你進行攻擊的狀態下,有人要打你,侮辱你,傷害你,身體立即進入這種情況:它在血液中釋放毒藥,你的體溫升高,你的眼睛變紅,你的臉充血了——你已經準備好戰鬥了,或者逃離。

  這也不是最深的東西,因為這也是來自身體層面的促使。臉上的憤怒,身體層面的憤怒,都不是真實的東西,它們跟隨著你的頭腦,跟隨著你的詮釋。它可以是什麼都沒發生。在一個漆黑的夜晚,在一條冷清的街道上,你經過,你看到一個燈柱,你認為它是一個鬼魂——身體立即在血液中釋放出一些東西,身體正準備與鬼魂對抗或逃離。你的頭腦將燈柱詮釋為一個幽靈——身體立即跟上來了。你認為某人是你的敵人,身體就會跟著你。如果你認為某人是你的朋友,你的身體也會跟著你。

  所以根源就在頭腦裡,就在你的詮釋中。佛陀說:「全世界的人都是你的朋友。」為什麼?耶穌說,「甚至寬恕你的敵人」,不僅如此,「甚至愛你的敵人。」為什麼?佛陀和耶穌試圖改變你的詮釋,但帝洛巴更超越。他說:即使你認為所有人都是你的朋友,你仍然會從友誼和敵意的角度來思考。即使你愛敵人,你也會認為他是敵人。你愛是因為耶穌這麼說過。當然,你的處境會比一個憎恨敵人的普通人要好,發生在你身上的憤怒會更少。但是帝洛巴說,認為某人是敵人,認為某人是朋友,就是分裂——你已經落入了陷阱。沒有人是朋友,也沒有人是敵人。這就是最高的教導。

  有時候帝洛巴甚至超過了佛陀和耶穌。可能是佛陀是對群眾說話,而帝洛巴是在對那若巴說話。當你和一個非常親密的弟子交談時,你可以將最高的直接傳承下去。當你對群眾談話時,你必須作出妥協。十五年來,我一直連續在對群眾談話,後來我覺得我不得不放棄。我在和成千上萬的人群說話。但是當你對著兩萬人談話時,你必須妥協,你必須走下來,否則他們就不可能理解。看到了這一點,我就退出了這樣的情景。現在我只喜歡和那若巴談話。你可能沒有意識到,即使一個新人來到這裡,而我沒有意識到一個新的人在那裡,他改變了整個氣氛。他讓你情緒低落了,突然間我覺得我必須作出妥協。

  你提升得越高,你的能量也就越高,就能向你傳遞更高的教導。而當那若巴變得完美時——帝洛巴變得寂靜時。那麼就不需要說什麼了,因為即使說也是一種妥協。那麼靜默就足夠了,那麼寂靜就足夠了,那麼只是坐在一起就足夠了。然後師父和弟子坐在一起,他們什麼也不做,只是安住當下——然後最高的一瞥就發生了。

  所以這取決於弟子們。這將取決於你們,你們能允許我給你們帶來多少。這不僅僅是為了你自己的理解——當然,那是存在的——而且這將取決於你們,我能夠給地球帶來多少,因為它將通過你們來實現。

  在這方面,耶穌擁有非常普通的弟子,非常普通,因為他正在開始一件事情,他必須作出妥協——與愚蠢的事情妥協。耶穌即將在夜間被抓了,而他的弟子卻在問:「師父,告訴我們,在神的天國裡,你當然要坐在神的右邊,寶座的右邊,但我們十二個,我們的座席排列是什麼呢?我們坐在何處?誰會坐在你身邊?下一個又是誰?」耶穌就快要死了,這些愚蠢的弟子們卻在問這些荒謬的事情。他們在神的國裡,他們擔心在神的天國裡會有什麼席位。當然,耶穌……他們可以看到,耶穌會在神的旁邊,但是誰會在耶穌旁邊呢?

  愚蠢的自我。而耶穌不得不與這些人妥協。這就是為什麼耶穌的教導不能達到佛陀輕易就可以達到的高度,因為佛陀沒有和這樣愚蠢的人交談,在他的一生中,從來沒有一個人問過這種愚蠢的事情。但沒有什麼人可以和帝洛巴相比…

  帝洛巴從不與群眾交談。他尋找一個單獨的人,一個成熟的靈魂,那若巴,並對他說 :「但對於你,那若巴,真誠而又忠誠,必須這樣說……我要將不能告訴你的事告訴你,因為你和你的信任,我必須告訴你。」這就是為什麼教導消失了,飛到天空的最遙遠的角落。

  現在試著去領悟這節經文:

  截斷一棵樹的根,樹葉就會枯萎。

  截斷你頭腦的根,輪回就會倒下。

  任何一盞燈的光,都會在一瞬間驅散多生累劫的黑暗。

  心靈的強烈光芒,在一瞬間就能把無知的面紗燒掉。

  「截斷一棵樹的根,樹葉就會枯萎。」但人們通常會試圖截斷樹的枝葉。這不是辦法,根不會因為那樣枯萎。相反,如果你截斷樹的枝葉,更多的枝葉會進入樹中,你剪掉一片葉子,三片葉子就會來,因為你剪掉葉子,樹的根部就會變得更積極地保護,所以每一個園丁都知道如何使樹變得茂密和厚實——你只要不斷修剪就行了。它會變得越來越粗,越來越厚,因為你給樹根一個挑戰:你剪掉一片葉子,樹根會給出三片樹葉來保護樹的身體,因為葉子是樹的體表。

  葉子不僅僅是為了讓你欣賞,讓你坐在樹蔭下,不,葉子是樹的體表。透過葉子,樹吸收太陽光,透過葉子,樹釋放蒸汽,透過葉子,樹與宇宙接觸。葉子是樹的皮膚。你截斷一片葉子,根部就會接受挑戰:它們會發出三片葉子來代替,它們會變得更加警覺,它們不能一直昏昏欲睡。有人試圖摧毀它們,它們必須保護——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人的生命中,因為人的生命也是一棵樹。

  根和葉在那裡。如果你截斷憤怒,就會有三片葉子來替代,你會有三倍的憤怒。如果你截斷性,你就會變得異常地沉迷於性。截斷任何東西,如實地觀照著,你就會發現有三件同樣的事將發生在你身上。然後頭腦會說:「再努力截斷,這還不夠!」然後你截斷得更多,然後再截斷得更多——然後你就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頭腦會繼續說:「再截斷一些,還是不夠。」這就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樹葉出現。你可以截斷所有的樹的枝葉,這不會有什麼區別,因為樹存在於樹根中,而不是在樹的枝葉中。

  認同是根源,其他一切都是枝葉而已。對貪婪的認同,對憤怒的認同,對性的認同,是根源。記住,無論你是認同於貪婪,還是認同於性,甚至是認同於靜心,都是一樣的。愛,解脫(MOKSHA),神——這沒有什麼區別,這都是同樣的認同。被認同是根源,其他一切就像樹的枝葉一樣。不要截斷樹的枝葉,留下它們,它們沒有任何問題。

  這就是為什麼譚崔不相信改善你的性格。它可能給你一個好的形狀——如果你修剪一棵樹,你可以將它變成任何形狀——但樹始終是保持一樣的。性格只是一種外在的形態,但你始終是保持一樣的,不會發生轉變。譚崔則更深入,說「直截根源!」這就是為什麼譚崔被誤解太多,因為譚崔說「如果你是貪婪的,就貪婪,不要為貪婪而煩惱。如果你是充滿性欲的,就充滿性欲,根本不用管它。」社會不能容忍這樣的教導:「這些人在說什麼?他們會製造混亂。」但他們不明白只有譚崔才能改變社會,改變人,改變思想,而只有譚崔才能帶來真正的秩序,自然的秩序,內在秩序的自然綻放,其他是難以辦到的。但這是一個非常深刻的過程——你必須直截根源。

  觀照貪婪,觀照性,觀照憤怒,佔有欲,嫉妒。但必須記住一件事:你不認同,你只是觀照,你只是看,你成為一個觀眾。漸漸地,觀照見證的品質提高了,你變得能夠觀照到貪婪的所有細微差別。它是非常微妙的。你變得有能力觀照到自我的功能是多麼地微妙,它的方式是多麼地微妙。它不是一個粗重的東西,它是非常微妙、精緻和深藏不露的。

  你觀照得越多,你的眼睛就越有能力去觀照,變得更有洞察力,你觀照得越多,你就越有能力深入,你和你的一切作為之間就會產生更多的距離。距離之所以有幫助,是因為沒有距離就不可能有感知。你怎麼能看到一個離你太近的東西呢?如果你站得離鏡子太近,你就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如果你的眼睛碰到鏡子,你怎麼能看見呢?一個合適的距離是需要的——除了觀照見證,沒有什麼能給你一個合適的距離。你試試就知道了。

  進入性,這沒有什麼不對的,但要保持是一個觀照見證者。觀照身體的所有運動,觀照能量的流入和流出,觀照能量是如何下降的,觀照高潮,正在發生了什麼——兩個身體是如何有節奏地運動的。觀照心跳——越來越快,當它近乎瘋狂的時刻來臨了。觀照身體的溫暖,血液迴圈得更快。觀照呼吸,它正在變得瘋狂和混亂。觀照你的意志性可控和非意志不可控的狀態,觀照你本可以回來的那一刻,但在那之後就無法回頭了。身體變得如此自動,所有的控制都失去了。就在射精前一刻,你失去了所有的控制,身體接管了一切。

  注意觀照:意志可控狀,非意志不可控狀態。當你意志可控的時候,你可以回頭,回頭是可能的,而當你不能回頭的時候,回頭已經變得不可能了——現在身體已經完全接管了,你無法再控制了。觀照一切——數以百萬計的東西在那裡。一切都是如此複雜,沒有什麼比性更複雜的了,因為整個身心都被捲入了——只有觀照見證者沒有被捲入,只有一樣東西始終留在外面。

  觀照見證者是局外人。就其本質而言,觀照見證者永遠不可能成為局內人。你要找出這個觀照見證者,站在山頂上,一切都在山谷中進行,你保持不動心。你只是觀照見證到,你在擔心什麼呢?好像這是發生在別人身上。貪婪也是如此,憤怒也是如此,一切都很複雜。如果你能觀照的話,你就能享受它——消極的,積極的,所有的情緒。你只需記住一件事,你必須是一個觀照見證者,那麼認同被打破,那麼根被截斷了。一旦根源被截斷了,一旦你認出自己不是一個造作者,一切都會突然轉變。而這種轉變是突然的,沒有任何的漸進性。

  截斷一棵樹的根,樹葉就會枯萎。

  截斷你頭腦的根,輪回就會倒下。

  當你截斷頭腦的根,不再對它認同,輪回就會瓦解,整個世界就像紙牌搭成的房子一樣倒塌了。只是一陣覺知的微風,整座紙牌房都倒塌了。突然間,你在這裡,但不再在這個世界上——你已經超越了。你可以按照舊有的方式活著,做舊有的事情——但沒有什麼是舊有的,因為你不再是舊有的了。你是一個全新的存在——這是重生。印度人稱之為DWIJ,第二次出生。一個達到這個境界的人就是重生,他就擁有了兩次生命,這是第二次生命——這是靈魂的誕生。這就是耶穌所說的復活。復活不是身體的復活,它是一種意識覺知的新生。

  任何一盞燈的光,都會在一瞬間驅散多生累劫的黑暗……

  所以,不要擔心一道突然的亮光是如何驅散輪回數百萬次生命的黑暗。它驅散它是因為黑暗沒有密度,黑暗沒有實質。無論是一瞬間的黑暗,還是幾千年的黑暗,它都是一樣的。非存在的不能被增加或減少,非存在始終是一樣的。光是實質性的存在,它是某種東西——黑暗只是一種非存在。光存在於那裡,黑暗不存在。

  並不是黑暗真的被驅散了,因為沒有什麼可以驅散的。不是說當你點燃了燈時,黑暗就熄滅了——沒有什麼可以熄滅的。事實上什麼都沒有,只是沒有光。光來了,黑暗就沒有了。

  心靈的強烈光芒,在一瞬間就能把無知的面紗燒掉。

  佛教徒在兩種意義上使用「心」:用小寫「m」的心(mind)和用大寫「M」的心(Mind)。當他們使用大寫的「M」的心(Mind),他們指的是觀照見證,意識覺知。當他們使用帶有小寫「m」的心(mind)時,他們指的是被觀照的。而兩者都是心——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對兩者使用同一個詞——只是有一個小的區別,大寫「M」的心,你是觀照見證者,小寫「m」的心,你是被觀照見證的——思想念頭、情緒、憤怒、貪婪,一切。

  為什麼要使用同一個詞?為什麼要製造混亂?這是有原因的——因為當大寫「M」的心出現時,小寫「m」的心就會被它所吸收。就像河流落入大海一樣,有容乃大的心(真心)吸收了數百萬個心(妄心),都落入其中,能量被重新吸收了。

  貪婪、憤怒、嫉妒——它們是向外離心運動的能量。突然,當大寫「M」的心出現時,觀照見證者坐在那裡靜靜地觀照,所有的河流都改變了它們的方向。它們本來是離心地走向週邊邊緣,突然它們掉頭轉回來,變成了向心,它們開始進入偉大的心——一切都被吸收了。這就是為什麼使用同一個詞。

  心靈的強烈光芒,在一瞬間就能把無知的面紗燒掉。

  就在一瞬間,所有的無知被燒毀——這就是突然的覺醒。

  執著於頭腦思想的人看不到超越頭腦之外的真相。

  如果你執著於頭腦、思想、情感,那麼你將無法看到那超越頭腦之外的東西——偉大的心(真心)——因為如果你執著,你怎麼能看到它?如果你執著,你的眼睛就會因你的執著而關閉。如果你執著於客體,你怎麼能看到主體呢?這種「執著」必須被放下。

  執著於頭腦思想的人看不到超越頭腦之外的真相。

  凡以有為之心去努力修行佛法的人,都找不到無為無所得的真相。

  要想知道什麼是超越頭腦和有為的修行,一個人應該乾淨俐落地截斷頭腦的根源,直視真相。這樣才能破除一切分別,安住自在。

  所有的有為努力都是頭腦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頭腦的。只有見證不是頭腦的,記住這一點。

  所以,即使你在靜心,也要做一個觀照見證者,不斷地觀照正在發生的事情。你在練習托缽僧旋轉舞(dervish meditation)——旋轉,盡可能快地旋轉,但安住於內在做一個觀照見證者,不斷觀照身體的旋轉。身體不斷旋轉,越來越快,身體旋轉得越快,你就越覺知到你的中心是不動的。你站著原地一動不動,身體像輪子一樣旋轉移動,你就站在中心一動不動。身體旋轉得越快,你就越深刻地意識覺知到自己不動的事實,距離就被創造出來了。

  無論你在做什麼,甚至是靜心——我也認為這不是例外——也不要執著於靜心,因為終有一天,即使是這種執著也需要被放下。當靜心也被放下時,它就會變得完美了。當有完美的靜心時,你就不需要靜心了。

  所以,要時刻意識覺知到靜心只是一座橋樑,它必須要被超越。一座橋不是建造你的房子的地方。你必須超越它。靜心是一座橋樑,你也必須對它保持正知,否則你可能不再被認同為憤怒、貪婪,你可能開始被認同為靜心、慈悲。你又陷入在同一個陷阱裡,從另一扇門進了同一所房子中。

  發生過這麼一件事情:穆拉.納斯魯丁來到鎮上的酒吧,他已經喝醉了,所以酒保告訴他,「你走吧!你已經喝醉了,我不能再給你酒了。你趕緊回你家去吧。」但納斯魯丁堅持要,所以酒保不得不將他趕了出去。

  納斯魯丁走了很長一段路,尋找另一家酒吧。然後他從另一扇門來到同一家酒吧,進去後,帶著一點疑惑的眼神看著那個酒保,因為他看起來很眼熟。酒保說:「我已經告訴過你一次了,今晚我不會再給你任何東西。你給我離開這裡!」穆拉又堅持留下來,但他又被酒保趕了出去。

  于納斯魯丁又走了很長一段路尋找另一家酒吧,但那個鎮上只有一家酒吧。他又一次從第三道門進來,看了看那個人,他看上去很面熟。穆拉說:「怎麼回事?鎮上所有的酒吧都是你的嗎?」

  這種情況會發生的。你從一扇門被趕出去,又從另一扇門進入。你以前認同於你的憤怒、你的欲望,現在你變得認同於你的靜心。你以前認同於你的性快感,現在你認同於靜心所帶來的狂喜。這沒有什麼不同,鎮上只有一家酒吧。不要一次又一次地嘗試進入同一個酒吧。無論你從哪裡進入,你都會發現同一個主人——那就是觀照見證者。要注意這一點,否則會不必要地浪費許多精力。你走了很遠的路才再次進入同一狀況。

  執著於頭腦思想的人看不到超越頭腦之外的真相。

  思想念頭之外是什麼?你的觀照見證。超越頭腦的是什麼?意識。超越頭腦的是什麼?SAT——CHIT——ANAND——真相、意識、極樂。

  凡以有為之心去努力修行佛法的人,都找不到無為無所得的真相。

  無論你用任何有為努力修行都是頭腦的,記住,有為努力修行不能引導你走向自然,放鬆和自然,因為有為努力修行意味著訓練一些不存在的東西。有為努力修行意味著總是訓練一些人為的東西。自然是不需要訓練的,沒有必要,它已然存在了。你學習一些不存在的東西。你怎麼能有為努力修行到那已然存在的東西?「道」,你怎麼能透過有為努力修行到自然呢?它已經在那裡了!你出生在裡面。沒有必要找老師來教你,這就是老師和師父的區別。

  老師是教你一些東西的人,師父是幫助你放空你透過努力有為所學到一切的人。師父就是幫你放空。一個師父是給你一種無為無修的滋味。它已然存在於那裡了,通過你的有為學習,你已經失去了它。通過你的無為無修,你將會重新獲得它。

  真相不是一種發明,而是一種重新發現。它一開始就在那裡。當你來到這個世界時,它就與你同在,當你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它就與你同在,因為你就是它。否則它就不可能了。真相不是外在的東西,它是你內在的,它是你的存在。所以如果你透過有為有修,你就不會知道那些超出有為有修的。

  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無論你透過有為努力修行什麼,那都將是頭腦的一部分,小小頭腦,週邊的,你必須超越它。如何超越它?有為努力修行,沒有什麼不對的,但是要保持正知,靜心,但是要保持正知——因為在這個術語的最終含義中,靜心就是觀照見證。

  所有的技巧都是有為的,但它們並不是真正的靜心,它們只是在黑暗中摸索。突然有一天,做一些事情,你會成為一個觀照見證者。做一個像動態靜心,或昆達裡尼靜心或旋轉靜心,突然有一天靜心將會存在,但你不會被認同。你會靜靜地坐在後面,你會觀照著它——那一天靜心就真正發生了,那一天技巧不再是一個障礙,不再是有為努力的修行。如果你喜歡,你可以享受它,就像一項運動,它給人以某種生命活力,但現在沒有一種有為努力的修行——真正的靜心已然發生了。

  靜心就是觀照見證。靜心意味著成為一個觀照見證者。靜心根本就不是一種技巧。這將使你感到非常困惑,因為我一直在給你提供技巧。在最終極的意義上,靜心不是一種技巧,靜心是一種領悟,是一種意識。但你需要技巧,因為那最終極的領悟離你很遠,深藏在你裡面,卻離你很遙遠。就在這一刻,你就可以觸達它,但你現在卻辦不到,因為你不在這裡,你的頭腦在不斷運轉。就在這一刻,它是可能的,但也是不可能的。技巧將彌合鴻溝,它們只是為了彌合鴻溝。

  所以在開始的時候技巧是靜心,但到最後你會笑,技巧不是靜心。靜心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存在品質,它與任何事情都無關。但它只有在最後才會發生,不要認為它是在開始時就會發生的,否則這一鴻溝將無法彌合。

  這就是克裡希那穆提的問題,這也是瑪赫西.優濟的問題——他們是兩個相反的極點。瑪赫西.優濟認為技巧就是靜心,所以一旦你被某一種技巧——超覺靜坐或其他任何技巧——所適應,靜心就發生了。這是對的也是錯的。是的,因為在一開始,一個初學者必須使自己適應某種技巧,因為他的領悟還不夠成熟,無法領悟終極。所以技巧近乎是一種靜心。

  就好像小孩子最初學習字母表一樣,所以我們告訴孩子「m」和你用「monkey(猴子)」時的字母是一樣的,monkey(猴子)代表「m」。monkey(猴子)在那裡,孩子開始學習。猴子和「m」之間沒有任何關係。「m」可以被數以百萬計的東西所表示,但它仍然與所有東西都不同。但是一個孩子必須要被展示一些東西。猴子更接近孩子,他能領悟猴子,而不是「m」。通過猴子,他能領悟「m」——但這只是一個開始,而不是結束。

  瑪赫西·優濟在開始時是正確的,可以將你推上道路,但如果你被他困住,你就會迷失。他必須離開,他是一所小學,就開始而言是正確的,但人不必始終停留在小學裡。小學不是大學,小學也不是宇宙,人們必須從那裡通過。靜心是一種技巧,這是一種基本的領悟。

  在另一個極點是克裡希那穆提。他說不需要技巧,不需要靜心,只有無選擇的覺知。完全正確!——但他正試圖幫助你進入大學,而不是小學。他可能很危險,因為他說的是終極的。你不能領悟它,以你現在的領悟水準,是不可能達到的——你會瘋掉。領悟水準不夠的你聽了克裡希那穆提的話,你就會迷失,因為你將永遠只是頭腦理智上去理解他是正確的,而在你的存在中,你很清楚地知道什麼也沒有發生。

  許多克裡希那穆提追隨者來找我。他們說理智上他們能理解:「當然,這是正確的,不需要技巧,靜心就是覺知——但是該怎麼做呢?」我告訴他們,「當你問該怎麼做的時候,就意味著你需要一種技巧。」你問該怎麼做,你就是需要一種技巧。克裡希那穆提是無法幫助你的。相反,去找瑪赫西.優濟——那會更好。但是有一些人被克裡希那穆提困住了,也有另一些人被瑪赫西.優濟困住了。

  我兩者都不是,或者我兩者都是,然後在別人眼中我就變得很難以被領悟。他們都很清楚,他們的觀點很簡單,要理解瑪赫西.優濟或克裡希那穆提並不複雜。如果你懂語言文字,你就能聽懂它們,沒有任何問題。問題會出現在我身上,因為我會一直談論開始,並且永遠不允許你忘記結束。我將一直談論結束,並始終幫助你從頭開始。你會感到很困惑,因為你會說「你什麼意思?如果靜心只是一種意識覺知,那麼為什麼要做這麼多訓練呢?」

  你必須通過這些訓練,只有這樣,靜心才會幫助到你……那將發生在你身上,這是簡單的領悟。

  或者你可能會說「如果技巧是全部,那你為什麼還要一遍又一遍地說技巧最終也必須被放下,被摒棄?」……因為這時你會覺得:「學得如此之深,為之付出這麼多的努力和艱苦的勞動,到頭來就這樣被放下嗎?」你想緊緊抓住開始。我不允許你這樣做。一旦你走上這條道路,我將會不斷將你推到最後。

  這是一個問題,對我而言,這個問題必須面對、遇到和領悟。我看起來很矛盾。我的確是如此的,我是一個矛盾體,因為我試圖同時給你開始和結束,第一步和最後一步。帝洛巴正在談論終極。他在說:

  凡以有為之心去努力修行佛法的人,都找不到無為無所得的真相。

  要想知道什麼是超越頭腦和有為的修行,一個人應該乾淨俐落地截斷頭腦的根源,直視真相。

  這就是我所說的觀照見證:直視真相。只要用赤裸裸的眼睛直視就行了,根部被截斷。這赤裸裸的直視變得像一把利劍。

  這樣才能破除一切分別,安住自在。

  放鬆,自然,直視真相——這就是帝洛巴最終極的結論。

  但要慢慢來,因為頭腦是一個非常微妙的機制。如果你太著急,進食太多的帝洛巴,你可能無法吸收和消化它。要慢慢來,只取用你能消化吸收的比例。

  即使我在這裡,我也會說許多東西,因為聽眾是多樣性的,我也勢必會提供多樣性,因為你們是多樣性的。但是你只吸收那些對你來說是營養的東西,你消化它們。

  就在前幾天,來了一個修行者,他是一位真誠的求道者,但他很困惑,因為我談到了瑜伽和譚崔,並說譚崔是更高的教誨和瑜伽是較低的教誨,他已經練習了兩年的哈達瑜伽,感覺很好。他開始變得困惑,不知道該怎麼辦。不要那麼容易變得困惑。如果你對瑜伽感覺良好,那就遵循你自己的自然傾向。不要讓我困惑了你。

  我可能會讓你感到困惑,你只需遵循你的自然傾向——放鬆,自然。如果它是好的,那麼它對你來說就是正確的。為什麼要管它是高還是低?讓它變得更低一點。自我就顯現出來了,自我說,「如果它是一個較低的東西,那為什麼要跟隨呢?」那沒必要。跟隨著它走,它適合你。即使它是低的,有什麼問題嗎?一個時刻將到來,當你通過低的,你將達到那更高的。

  梯子有兩端:一端是最低的,另一端是最高的。所以譚崔和瑜伽不是對立的——而是互補的。瑜伽是最主要的,最基本的,你必須從那裡開始。但人們不應該執持。當一個人必須超越瑜伽並進入譚崔的時刻到來,最後你必須離開整個梯子——瑜伽和譚崔。你只單獨存在著,在深深的靜止中,一個人忘記了一切。

  看看我:我既不是瑜伽士也不是譚崔。我什麼也不做——不訓練,不練習。我既不堅持方法也不堅持沒有方法。我只是在這裡休息,不做任何事情。現在樓梯對我而言不存在了,道路消失了,沒有運動,它是絕對的靜止。當一個人回到家裡,沒有什麼可做的,他只是忘記一切,靜止——上帝是終極的靜止。

  請記住這一點,因為有時我會談論譚崔,因為有許多人會透過譚崔得到幫助,有時我會談論瑜伽,也有許多人會透過瑜伽得到幫助。你只需要厘清你自己的傾向,你自己的感覺——跟隨它。我在這裡是幫助你做你自己,而不是讓你心神不寧。但我必須談論許多事情,因為我必須幫助許多人。那麼你會怎麼做?你就不斷聽我講。你覺得什麼有營養,你就消化它,好好咀嚼它,消化它,讓它成為你的血液和骨頭,成為你的骨髓——但跟隨你自己的傾向。

  當我談論譚崔時,我全神貫注於它,因為我就是這樣的,我不能心不在焉,無論我做什麼,我都是全然的。如果我談論譚崔,我就全然地融入其中,那麼沒什麼比這重要的了,只有譚崔是重要。這可能會給你留下一個錯誤的印象。我不是在談論比較——對我來說沒什麼重要的。譚崔是最高的,最終極的花。這是因為如果我全然地看它,它就是。當我談論瑜伽時,同樣的事情會再次發生,因為我是全然的。這與譚崔或瑜伽無關——這是我的全然性,我將它帶到任何東西上。當我將它帶到瑜伽和帕坦伽利時,我會再次宣稱這是最終極的。

  所以不要心神不寧,永遠記住這是我的全然,也是我帶來的品質。如果你能記住這一點,你將得到幫助。甚至透過我矛盾的存在,你也不會感到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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