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印之歌
只有一片天空
譯者江夏堂HW
一九七五年二月十二日上午在佛堂
第二章:頭腦的本質
如果凝視天空時什麼也看不見;如果用心去觀察心,就會破除分別,達到佛性。
天空中飄蕩的雲朵沒有根,沒有住所;心中浮動的各種念頭也沒有根,沒有住所。
一旦觀照到自心,分別就會停止。在空無中形成形狀和顏色,但空無並不因黑或白而受到影響。萬物皆從自心生,但自心卻不受白善法和黑惡法所染。
原文參考:
譬如以眼觀察虛空無所見 如是以自心觀本淨妙明心 一切邪妄分別消除證覺地
譬如虛空雲霧散 本無住者及去者
分別識浪生於心 觀心本淨浪自滅
譬如空離一切色 黑白等色不能染
妙明心亦離諸色 善惡白黑不能染
所有問題的根本是頭腦本身。首先要瞭解的是這個頭腦是什麼,它是由什麼東西組成的,它是一個實體還是一個過程,它是實質性的,還是夢幻般的。除非你瞭解頭腦的本質,否則你將無法解決生命中的任何問題。
你可能會努力嘗試,但如果你試圖解決單個的、個別的問題,你一定會失敗——這是絕對肯定的——因為事實上沒有任何個別問題存在:頭腦才是問題所在。如果你解決了這個或那個問題,也無濟於事,因為根源仍然保持不變。
就像砍掉樹枝,修剪樹葉,而不將它連根拔起。新的葉子又會長出來,新的樹枝會發芽——甚至比以前更多,修剪有助於樹木變得更茂盛。
除非你知道如何將它連根拔起,否則你的戰鬥是毫無基礎的,是愚蠢的。你會毀掉你自己,而不是那棵樹。
在戰鬥中,你將浪費掉你的精力、時間、生命,而這棵樹將變得越來越強壯,越來越濃密。你會驚訝於正在發生的事情:你正在做這麼多的努力,試圖解決這個問題和那個問題,而它們不斷增長,增加。看似一個問題解決了,突然又出現了十個新的問題取代了它。
不要試圖解決個別的、單一的問題——根本沒有用:問題在於頭腦本身。但頭腦是隱藏在地下的,這就是為什麼我稱它為根,它是不明顯的。每當你遇到一個問題,問題就在地面上,你可以看到它——這就是為什麼你會被它欺騙了。
永遠記住,可見的永遠不是根,根永遠是不可見的,根永遠是隱藏的。永遠不要與可見的戰鬥,否則你將與虛幻事物戰鬥。你可能會浪費自己的精力、時間、生命,但你的生命不會有任何轉變,同樣的問題會一次又一次地出現。你可以觀照自己的生活,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我說的不是關於頭腦的任何理論,只是談論它的「事實性」。這就是事實:頭腦必須被解決。
人們來找我,他們問:「如何獲得一個平靜的頭腦?」我對他們說:「不存在這樣的東西:平靜的頭腦。從未聽說過。」
頭腦永遠不會平靜——沒有頭腦思想,無念才是平靜。頭腦本身永遠不會平靜、安靜。頭腦的本質就是緊張的、混亂的。頭腦永遠不可能是清晰的,它不可能有清晰度,因為頭腦本質上是混亂的,渾濁的。沒有頭腦思想(無念),清晰是可能的,沒有頭腦思想,平靜是可能的,沒有頭腦思想,寂靜是可能的,所以永遠不要試圖獲得一個平靜的頭腦。如果你這樣做,從一開始你就在一個不可能的維度上前進。所以,首先要瞭解頭腦的本質,只有這樣才能有的放矢。
如果你觀察,你將永遠不會遇到任何像頭腦一樣的實體。它不是一個東西,而是一個過程,它不是一個物品,它像一個人群。單個的思想念頭存在,但它們移動得如此之快,以至於你無法看到它們之間的間隔空隙。你看不到間隔空隙,是因為你的意識和正知性不高,你需要更深的洞察力。當你的眼睛能觀照得很深入時,你會突然觀照到一個思想念頭,另一個思想念頭,另一個思想念頭——但沒有頭腦。
思想念頭在一起,數以百萬計的思想念頭,給你帶來了幻覺,就好像頭腦存在一樣。這就像一個人群,無數的人站在人群中:有什麼東西像一個人群嗎?除了站在那裡的個人,你能找到人群嗎?但是他們站在一起,他們聚集在一起給你一種感覺,好像有像人群一樣的東西存在——事實上只有單個的人存在。
這是對頭腦的第一個洞察。觀照,你會發現思想念頭,你將永遠不會遇到頭腦。如果它成為你自己的體驗——不是因為我說的,不是因為帝洛巴唱的,不,那不會有什麼幫助——如果它成為你的體驗,如果它成為你自己如實知見到的事實,那麼突然間許多事情開始改變。因為你已經瞭解了頭腦深處的東西,那麼很多事情都會隨之而來。
觀照頭腦,看看它在哪裡,它是什麼。你會感覺到思想念頭在漂浮,而且會有間隔空隙。如果你觀照的時間長,你會看到間隔空隙比思想念頭更多,因為每個思想念頭必須與另一個思想念頭分隔開,事實上,每一個字必須與另一個字分開。你越深入,你會發現越來越多的間隔空隙,越來越大的間隔空隙。一個思想念頭浮現了,然後出現一個沒有思想念頭存在的間隔空隙,然後另一個思想念頭浮現了,另一個間隔空隙又隨之而來。
如果你沒有覺知,你就看不到間隔空隙,你從一個思想念頭跳到另一個思想念頭,你永遠看不到間隔空隙。如果你變得覺知,你會看到越來越多的間隔空隙。如果你變得完全覺知,那麼數英里的間隔空隙將被揭示給你。而在這些間隔空隙中,禪悟發生了。在這些間隔空隙中,真相會敲響你的大門。在這些間隔空隙中,客人來了。在這些間隔空隙中,神被意識到了,或者無論你想用任何喜歡方式來表達它。而當覺知是絕對的,那麼就只有一個巨大的空無的鴻溝。
它就像雲:雲在移動。它們可能很厚,以至於你無法看到隱藏在後面的天空。茫茫蔚藍的天空消失了,你被雲層所覆蓋。然後你不斷觀察:一朵雲在移動,另一朵雲還沒有進入視野——突然間,你瞥到了蔚藍的廣闊天空。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你的頭腦內在:你是廣闊浩瀚的藍天,思想念頭就像雲朵一樣在你周圍盤旋,覆蓋著你。但是間隔空隙是存在的,天空是存在的。瞥見天空就是禪悟(SATORI),而成為天空就是三昩(SAMADHI)。從禪悟到三昩,整個過程是對頭腦的深刻洞察,沒有別的。
頭腦不是作為一個實體存在的,這是第一件事。只有思想念頭存在。
第二件事:思想念頭與你是分開存在的,它們與你的本性不是一體的,它們來了又去——你仍然存在,你持續地存在。你就像天空:永遠不會有「來」,永遠不會「去」,它一直在那裡。雲來了又去,它們只是短暫的現象,不是永恆的。即使你試圖緊緊抓住一個思想念頭不放,你也不能長久地保留它,它必須離開,它有自己的生和滅。思想念頭不是你的,它們不屬於你。它們作為訪客、客人而來,但它們不是主人。
深入地觀照,你就會成為主人,思想念頭將會成為客人。作為客人,它們很漂亮,但是如果你完全忘記你是主人,它們成為主人,那麼你就會陷入混亂。這就是地獄的含義。你是房子的主人,房子屬於你,客人成了主人。接待它們,照顧它們,但不要與它們認同,否則,它們將反客為主。
思想念頭之所以成為問題,是因為你把思想念頭深深地納入你的內心,以至於完全忘記了距離,它們是訪客,它們來了又去。始終記住那個永恆常在的東西:那是你的本性,你的道。始終關注那永不到來和永不消失的事物,就像天空一樣。改變格式塔:不要把注意力放在來訪者身上,要紮根于主人身上,訪客會來,也會走。
當然,有不好的訪客,也有好的訪客,但你不必為它們擔心。一個好的主人對待所有的客人都一視同仁,不作任何分別。一個好的主人就是一個好的主人:一個壞的思想念頭來了,他對待壞的思想念頭的方式也和對待好的思想念頭的方式一樣。他不關心這個想法是好的還是壞的。
……因為一旦你區分了這個思想念頭是好的和那個思想念頭是壞的,你在做什麼?你讓好的思想念頭離你更近,將壞的思想念頭推得更遠。遲早有一天,你會被好的思想念頭所認同,好的思想念頭會成為主人。當它一旦成為主人時,任何思想念頭都只會製造痛苦,因為這不是真相。思想念頭是一個偽裝者,你被它認同了。認同就是疾病。
葛吉夫曾經說過,只需要一件事:不要與那些來了又去的事物認同。早上來了,中午來了,晚上來了,它們又走了,晚上來了,早晨又來了。你堅持認為:這不是你,因為那也是一個思想念頭——作為純粹的意識覺知,不認同你的名字,因為那也是一個思想念頭,不認同你的形式,因為那也是一個思想念頭,不認同你的身體,因為有一天你會覺知到那也是一個思想念頭。只有純粹的意識覺知,沒有名字,沒有形式,只是純粹的,只有無形無名,只有覺知的現象——只有這個存在。
如果你被認同,你就成了頭腦。如果你被認同,你就成了身體。如果你被認同,你就變成了名字和形式——印度教稱之為NAMA,RUPA、名字和形式——然後主人就消失了。然後你就忘記了永恆,暫時的變得重要了。短暫的是世俗的,永恆的是神聖的。
這是第二個要獲得的洞察,你是主人,思想念頭是客人。
第三件事,如果你不斷觀照下去,很快就會明白。第三件事是,思想念頭是外來的,入侵者,外來者。沒有任何思想念頭是你的。它們始終是來自外在,你只是一個通道。一隻鳥從一扇門進入房間,又從另一扇門飛出去:就像這樣,一個思想念頭進入你,又從你那裡出去了。
你不斷想,思想念頭是你的。不僅如此,你還為你的思想念頭而戰,你說:「這是我的思想念頭,這是真的。」你討論,你辯論,你爭論,你試圖證明,「這是我的思想念頭」。沒有任何思想念頭是你的,沒有任何思想念頭是原創的——所有思想念頭都是借來的。而且不止二手的,因為在你之前有數以百萬計的人宣稱有這些相同的思想念頭。思想念頭就像一個物質一樣是外在的。
在某個地方,偉大的物理學家埃丁頓說過,科學越深入地研究物質,就越能認識到物質是思想。可能是這樣,我不是物理學家,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想告訴你,艾丁頓可能是真的,物質越看越像思想,如果你深入自己,思想念頭會看起來越來越像物質。事實上,這是同一現象的兩個方面:一個物質是一個思想念頭,一個思想念頭是一個物質。
當我說思想是一個物質時,我是什麼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將你的思想念頭像物質一樣扔出去。你可以用一個思想念頭打某人的頭,就像一個物質。你可以通過一個思想意念殺死一個人,就像你可以扔一把匕首一樣。你可以把你的思想念頭作為禮物,或者作為一種感染。思想念頭是物質,它們是力量,但它們不屬於你。它們來到你身邊,在你裡面逗留了一段時間,然後就離開你。整個宇宙都充滿了思想念頭和物質。物質只是思想的物理部分,而思想是物質的精神部分。
因為這個事實,許多奇跡都會發生,因為思想念頭就是物質。如果一個人不斷地思想著你和你的快樂,它就會發生——因為他在向你投擲一種持續的力量。這就是為什麼祝福是有用的,有幫助的。如果你能得到一個沒有思想念頭,無念者的祝福,那麼這個祝福將是真實的——因為一個從不使用思想的人會積累思想能量,所以他說的任何話都會是真實的。
在所有的東方傳統中,在一個人開始學習無念之前,有許多技巧和強調,他應該停止負向的,因為如果你一旦達到無念狀態,你的趨勢仍然是負向的,你就可能成為一種危險的力量。在達到無念之前,一個人應該變得絕對正向。這就是白魔法和黑魔法的全部區別。
黑魔法只不過是當一個人積累了思想念頭能量而沒有事先拋出他的消極性。而白魔法只不過是當一個人獲得了太多的思想念頭能量,並將他的全部存在建立在正向的態度上。同樣的能量如果是負向的就會變成黑色,同樣的能量如果是正向的就會變成白色。思想念頭是一種巨大的力量,它是一種物質。
這將是第三個洞察,它必須在自己的內在得到領悟和觀照。
有時,你看到你的思想念頭作為一個東西在運作,但只是因為太多的物質主義的制約,你認為這可能只是一個巧合。你忽略了這一事實,你根本不去注意它;你保持冷漠,你忘記了它。但是這種情況經常發生,你知道,有時候你在想某個人的死亡——他已經死了。你認為這只是一個巧合。有的時候你在想一個朋友,你心裡產生了一個願望,如果他來了就好了——他就在門口,在敲門。你認為這是一個巧合。這不是巧合。事實上,沒有什麼是巧合的,一切都有其因果關係。你的思想念頭不斷在你週邊邊緣創造一個世界。
你的思想念頭是物質,所以要小心對待它們,小心地處理它們!如果你不是很有意識,你可以為自己和他人製造痛苦——你已經做到了。記住,當你為他人製造痛苦時,在無意識的狀態下,你同時也在為自己製造痛苦——因為思想念頭是一把雙刃劍。它在傷害他人的同時也傷害了你自己。
就在兩三年前,有一位能運用思想能量的以色列人尤裡•蓋勒(Uri Geller)在英國BBC電視臺上展示了他的實驗。他可以透過思想念頭彎曲任何東西:別人將勺子放在他手裡,離尤裡•蓋勒十英尺遠的地方,他只是想一想——勺子就立即彎曲了。你不能用手彎曲它,他用思想意念彎曲它。但在英國廣播公司的電視節目中,發生了一個非常罕見的現象,就連尤裡•蓋勒也不知道這是可能的。
成千上萬的人在他們的家裡看到了這個實驗。當他做實驗時,彎曲的東西,在許多人的房子裡,許多東西掉下來了,變得扭曲——全英國有成千上萬的東西。這種能量就像廣播一樣。他在十英尺遠的地方做實驗,然後從人們家裡的電視螢幕上,在十英尺的範圍內,發生了許多事情:東西被彎曲,掉下來了,變得扭曲。這太奇怪了!
思想念頭是物質,而且是極為有力的物質。在蘇聯有一個女人,米哈伊洛娃那(Mikhailovana)。她可以對遠處的東西做許多事情,她可以把任何東西拉向自己——只是通過思想念頭。蘇聯不相信神秘的東西——一個共產主義國家,無神論者——所以他們一直在以科學的方式研究米哈伊洛娃那,研究正在發生的事情。但是當她這樣做的時候,她的體重幾乎減輕了兩磅,在半小時的實驗中,她減輕了兩磅。這意味著什麼呢?
這意味著,通過思想,你正在投擲能量——而且你在不斷地這樣做。你的頭腦是個喋喋不休的人。你在廣播一些不必要的東西。你正在破壞你週邊邊緣的人,你正在破壞你自己。
你是一個危險的東西——而且一直不斷地在廣播。而且許多事情都是因為你而發生的。這是一個偉大的網路。因為越來越多的人在地球上,他們廣播越來越多的思想念頭,整個世界變得越來越悲慘。
越回溯過去,你就會發現地球越寧靜,廣播員越來越少。在佛陀的時代,或者在老子的時代,世界是非常寧靜的,自然的,它是一個天堂。為什麼?人口非常少,有一點。人們不太善於思想,他們越來越傾向於感覺而不是思想。人們在祈禱。早上,他們會做的第一件事,那就是祈禱。晚上他們會做最後一件事——祈禱。一整天,只要他們有時間,他們就會在內心祈禱。
什麼是祈禱?祈禱是給所有人送去祝福。祈禱是把你的慈悲傳遞給所有人。祈禱是負向思想的解藥,它是正向的。
這將是關於思想念頭的第三個洞察,即它們是物質,是力量,你必須非常小心地處理它們。
通常,在沒有覺知的情況下,你會不斷地思想著任何事情。很難找到一個在思想中犯下許多謀殺罪的人,很難找到一個在思想上沒有犯過各種罪孽和罪行的人——然後這些事情就發生了。記住,你可能不會殺人,但是你不斷地思想著謀殺某人,可能會造成這個人被謀殺的情況。有人可能會接受你的思想念頭,因為周圍有弱者,思想念頭像水一樣流動:向下流動。如果你不斷地思想著什麼,某個弱者可能會接受你的思想念頭,然後去殺人。
這就是為什麼那些瞭解人類內在現實的人說,無論地球上發生什麼,每個人都有責任,每個人都要負責。無論越南發生什麼事,不僅尼克森要負責,每個有思想念頭的人也要負責。只有一個人不能負責,那就是沒有思想念頭(無念)的人,否則每個人都要對發生的一切負責。如果地球是一個地獄,你也是一個造作者,你也參與其中了。
不要不斷將責任推給別人——你也有責任,這是一種集體現象。疾病可能會在任何地方冒出來,爆炸可能發生在數百萬英里之外的地方——這沒有任何區別,因為思想念頭是一種非空間現象,它不需要空間。
這就是為什麼思想念頭的速度最快。甚至是光也不能跑得這麼快,因為甚至是光也需要空間。思想念頭的旅行速度最快。事實上,它在旅行中不需要時間,空間對它來說並不存在。你可能在這裡,思想著一些事情,而它發生在美國。你怎麼能被追究責任呢?沒有法庭可以懲罰你,但在存在的最終法庭上,你會受到懲罰——你已經受到懲罰了。所以你才這麼痛苦。
人們來找我,他們說:「我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別人的事情,但我們仍然很痛苦。」你可能沒有做,你可能在思想——思想比做更微妙。一個人可以防護自己不去做,但他不能防護自己不去思想。因為你認為每個人都很容易受到思想的傷害。
如果你想完全從罪惡中解脫出來,從罪行中解脫出來,從你周圍的一切中解脫出來,沒有思想念頭(無念)是必須的——這就是覺醒者的意義。
覺醒者是一個沒有思想念頭(無念)的人,所以他沒有責任。這就是為什麼在東方我們說覺醒者從不積累業力,他從不為未來積累任何業因果。他活著,他走,他動,他吃,他說,他在做很多事情,所以他必須積累業力,因為業力意味著活動。但在東方,據說即使覺醒者殺生,他也不會積累業力。為什麼?而你,即使你不殺人,你也會積累業力。為什麼?
這很簡單:佛陀所做的一切,都是沒有思想念頭(無念)的。他是自發的,這不是活動。他沒在想,事情是這樣的。他不是造作者。他的行動就像一個空無。他沒心思做這件事,他沒打算做這件事。但如果存在允許它發生,他就允許它發生。他不再有自我來抗拒,不再有自我來做。
這就是空無和無我的意義:只是作為一個非緣起的存在,無我(ANATTA),沒有自我。然後你就什麼業力也不會積累了,然後你對你周圍發生的一切都不負責,然後你就超越了。
每一個思想念頭都在為你和他人創造一些東西。要保持正知!
但是,當我說要保持正知時,我的意思不是說要去想好的思想念頭,不是的,因為每當你想好的思想念頭時,從另一邊也意味著你也在想壞的思想念頭。沒有壞的東西,好的東西怎麼可能存在?如果你想到了愛,就在它的旁邊,在它的背後,隱藏著恨。你怎麼能思想到愛而不思想到恨呢?你可能不會有意識地思想,愛可能在頭腦的意識層,但恨卻隱藏在無意識中——它們一起移動。
每當你想到同情,你就會想到殘忍。你能在想到同情的同時不想到殘忍嗎?你能想到非暴力而不想到暴力嗎?在「非暴力」這個詞裡,暴力就進入了,在「非暴力」這個概念裡,暴力就在那裡。你能想到梵行禁欲者,獨身主義,而不想到性嗎?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如果不思想性,獨身意味著什麼?如果梵行是基於性的思想,這是什麼類型的梵行?不,沒有思想念頭(無念)有一種完全不同的存在品質:不是好,不是壞,只是一種沒有思想念頭(無念)的狀態。你只是觀照,你只是保持清醒,但你不思想。如果有什麼思想念頭……它會進入,因為思想念頭不是你的,它們只是漂浮在空中。
周圍是一個思想空間,一個思想領域。就像空氣一樣,你周圍也有思想,它會不斷自動進入。唯有當你變得越來越覺知時,它才會停止。這裡面有一些東西:如果你變得更覺知,思想念頭就會簡單地消失,它就會融化,因為覺知是一種比思想念頭更強大的能量。
覺知對思想念頭來說就像火。就像你在屋裡點燃了一盞燈,黑暗就進不來了,你將燈熄滅了——黑暗就從任何地方都進入,不用一分鐘、一瞬間,它就在那裡。當燈在房子裡燃燒時,黑暗無法進入。思想念頭就像黑暗:只有在內心沒有火的狀態下它們才會進入。覺知是火:你變得更加覺知,思想念頭就越來越少進入。
如果你真正地融入你的覺知,思想念頭就不會進入你,你已經成為一個堅不可摧的堡壘,沒有什麼可以穿透你。不是說你是封閉的,記住——你是絕對開放的,但正是意識覺知的能量成為你的堡壘。而當沒有思想念頭能進入你時,它們會來,而且會繞過你。你會觀照到它們的到來,而且很簡單,當它們到達你附近時,它們就會轉向。然後你可以移動到任何地方,然後你可以去到地獄——但沒有什麼可以影響到你。這就是我們所說的覺醒。
現在試著領悟帝洛巴的經文:
如果凝視天空時什麼也看不見;如果用心去觀察心,就會破除分別,達到佛性。
如果凝視天空時什麼也看不見……這是一種方法,一種譚崔的方法:看向空間,看向天空,卻什麼也看不見,用空無的眼睛看。尋找,卻什麼也沒有尋找到:只有一個空無之眼去看。
有時你會在瘋子的眼睛裡看到一種空無的眼神——瘋子和聖人在某些方面是相似的。一個瘋子看著你的臉,但你可以看到他沒有在看你。他只是透過你來看,好像你是一個透明的玻璃製品,你只是擋住了路,他沒有在看你。你對他來說是透明的:他從你身上看過去,透過你。他看而不看,「他」不在,他只是看。
在天空中看,不要尋找什麼,因為如果你尋找什麼,雲就一定會來。「某物」意味著雲,「無物」意味著廣闊無垠的藍天。不要尋找任何東西。如果你尋找一個物體,「看」創造了這個東西:一片雲來了,然後你在看一片雲。不要看雲。即使有雲,你也不要看它們——只是看,任它們漂浮,它們就在那裡。突然間,當你眼睛適應了這種看而不看的狀態時,就會出現一個時刻——雲朵對你來說消失了,只剩下廣闊的天空。這很困難,因為眼睛是集中的,你的眼睛是用來看東西的。
看看一個剛出生的小孩子。他有著和聖人一樣的眼睛——或者像個瘋子一樣的眼睛:他的眼睛是放鬆的,漂浮的。他可以讓兩隻眼睛在中心相遇,他可以讓它們漂浮到很遠的角落——它們還沒有固定。他的系統是液態的,他的神經系統還不是一個結構,一切都是漂浮的。所以一個孩子是看而不看的狀態,那是一種瘋狂的眼神。觀照一個孩子:你也需要同樣的眼神,因為你必須再次獲得第二次童年。
看著一個瘋子,因為這個瘋子已經從社會上脫離了。社會意味著角色、遊戲、一成不變世界。瘋子之所以發瘋,是因為他現在沒有一成不變的角色,他已經退出了:他是完美的退出者。聖人也是在另一個維度上的完美退出者。他沒有瘋,事實上他是唯一心智健全的人。但整個世界都是瘋狂的,一成不變的——這就是為什麼一個聖人看起來也是瘋狂的。去觀照一個瘋子:那是需要的眼神。
在西藏的古老道場中,他們總是有一個瘋子,只是為了讓探索者觀照他的眼睛。瘋子非常受重視的。因為沒有瘋子,道場就不能存在。他成為觀照的對象。探索者會觀照瘋子,他的眼睛,然後他們會嘗試像瘋子一樣看待這個世界。那些日子很美好。
在東方,瘋子從來沒有像在西方一樣受苦。在東方,他們很受重視,瘋子是很特別的。社會照顧他,他受到尊重,因為他有聖人的某些元素,有孩子的某些元素。他不同於所謂的社會、文化、文明,他已經脫離了那些。當然,他已經倒下了,聖人倒下了,瘋子倒下了——這就是區別——但兩者都倒下了。而且他們有相似之處。看著一個瘋子,然後試著讓你的眼睛變得沒有焦點。
在哈佛,幾個月前他們正在做一個實驗,他們很驚訝,他們不敢相信。他們試圖找出我們所看到的這個世界是否如此,因為在過去的幾年裡,許多事情已經浮出水面。
我們看到的世界並不是它本來的樣子,我們看到的是我們期望看到的樣子,我們投射一些東西到它上面。
碰巧一艘大船第一次到達太平洋的一個小島。島上的人沒看到,沒有人!這艘船是如此巨大,但是人們被適應了,他們的眼睛被適應了看小船。他們從未見過這麼大的船,也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只是他們的眼睛根本無法看見,他們的眼睛拒絕了。
在哈佛,他們在一個年輕人身上進行了試驗:他們給他戴了一副變形眼鏡,他不得不戴上七天。頭三天,他處於一種悲慘的狀態,因為一切都扭曲了,周圍的世界都被扭曲了……他頭痛得厲害,睡不著覺。即使閉上眼睛,那些扭曲的人物也會……臉部扭曲,樹木扭曲,道路扭曲。他甚至無法走路,因為他無法相信:「什麼是真的,什麼是由變形眼鏡所扭曲投影出來的?」
但是奇跡發生了!第三天之後,他開始適應它,扭曲消失了。變形眼鏡還是保持不變,扭曲的,但他開始用同樣的舊方式看世界。一周內一切正常:沒有頭痛,沒有問題,科學家們只是感到驚訝,他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眼睛完全掉了下來,好像眼鏡不在了似的。眼鏡就在那裡,它們扭曲了——但眼睛已經看到了他們所訓練的世界。
沒有人知道你所看到的東西是否存在。它可能不存在,它可能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存在。你看到的顏色,你看到的形式,一切都是由眼睛投射出來的。每當你盯著舊的模式看時,你就會根據你自己的條件反射來看待事物。這就是為什麼一個瘋子有一種流動的眼神,一種心不在焉的眼神,看而不看。
這種狀態很美。這是最偉大的譚崔技巧之一:
如果凝視天空時什麼也看不見……
看而不看。在最初的幾天裡,你會一次又一次地看到一些東西,僅僅是出於老習慣。我們聽東西是出於老習慣。我們看東西是出於老習慣。我們理解事物是出於老習慣。
葛吉夫最偉大的弟子之一,P.D.烏斯賓斯基,曾經堅持要他的弟子做某件事——每個人都很反感,很多人離開僅僅是因為這種堅持。如果有人說,「昨天你告訴了……」他會立刻阻止他說,「不要那樣說。說,‘我理解到你昨天說的話。’‘我理解到……’不要說我說了什麼話,你不可能知道。說說你聽到了什麼。」而他會如此堅持,因為我們總是出於老習慣。
你可能又會說:「《聖經》中說……」烏斯賓斯基就會說:「不要這樣說!只要說你所理解《聖經》中是這麼說的」。對於每一句話,他都堅持說:「永遠記住,這是你的理解。」
我們不斷遺忘。烏斯賓斯基的弟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忘記,每天都是如此,而他對此很固執。他不允許你繼續下去。他說:「倒回去吧。首先說‘我理解到你說的這句話,這是我所理解到的……’因為你按照自己的方式聽,按照自己的方式看——因為你有一個一成不變地看和聽的模式。」
這個必須被放下。為了認識存在,所有一成不變的態度都必須被放下。你的眼睛應該只是窗戶,而不是投影儀。你的耳朵應該只是門,而不是投影儀。
事情是這樣的:一位追隨葛吉夫一起學習的精神分析師試圖做這個實驗。在一次婚禮儀式上,他做了一個非常簡單但美妙的實驗。他站在一旁,人們經過,他看著他們,他覺得沒有人在接收端聽到他們在說什麼——這麼多的人,一些富人的婚禮儀式。所以他也加入了進來,他非常平靜地對第一個接受禮物的人說:「我的祖母今天去世了。」那人說:「你真好,真漂亮。」然後他對另一個人說了這句話,那人說:「你真好。」他對新郎說了這句話,然後新郎對他說:「老人家,你也該跟上了。」
沒有人在聽任何人說話。你聽到你所期望的任何聲音。期望是你的眼鏡——那就是眼鏡。你的眼睛應該是窗戶——這就是技巧。
眼睛裡不應該有任何東西流出,因為如果有東西流出,就會形成雲。然後你看到不存在的東西,然後是一種微妙的幻覺……讓純粹的清晰在眼睛裡,在耳朵裡,你所有的感知應該是清晰的,感知是純粹的——只有這樣存在才能向你顯現。當你如實知見到存在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你是一個佛,一個神,因為在存在中一切都是神聖的。
如果凝視天空時什麼也看不見;如果用心去觀察心……
首先凝視著天空看,躺在地上,只是凝視著天空看。只有一件事需要嘗試:不要看任何東西。一開始,你會一次又一次地跌倒,你會一次又一次地忘記。你將無法連續記住。不要沮喪,這是很自然,因為有這麼長的習慣。每當你再次記起時,讓你的眼睛不再聚焦,讓它們鬆開,只是凝視著天空——不做任何事,只是凝視著。很快就會到一個點,你可以看到天空,而不試圖去看那裡的任何東西。然後用你內心的天空試試。
……如果用心去觀察心……
然後閉上你的眼睛,看著裡面,不尋找任何東西,只是同樣狀態的看。思想念頭在漂浮,但你不是在尋找它們,也不是在看著它們——你只是在觀照。如果它們來了是好的,如果它們不來,也是好的。然後你將能夠觀照到間隔空隙:一個念頭過去了,另一個念頭來了——以及間隔空隙。然後,漸漸地,你將能夠觀照到思想念頭變得透明,甚至當思想念頭經過時,你依然繼續看到間隔空隙,你不斷看到雲後面隱藏的天空。
你越是適應這一視野,思想念頭就會越來越少,它們就會越來越少,越來越少。間隔空隙會變得更大。在一起的幾分鐘裡沒有任何思想念頭,一切都是那麼地安靜和寂靜——你是第一次在一起。一切都感覺非常快樂,沒有打擾。如果你覺得這個樣子很自然的,那麼它就是最自然的東西之一,你只需要分散焦點,取消條件。
……就會破除分別……
那麼就沒有什麼好的,沒有什麼壞的,沒有什麼醜的,沒有什麼美的。
……達到佛性。
佛性意味著最高的覺醒。當沒有分別的時候,所有的劃分都消失,達到了合一,只剩下一。你甚至不能稱之為「一」,因為「一」也是二元性的一部分。「一」仍然存在,但你不能稱它為「一」,因為你怎麼在稱它為「一」時而不在內心深處說「二」呢?不,你不說「一’仍然存在,只是說「二」已經消失,多已經消失。現在它是一個巨大的合一體,任何事物都沒有邊界。
一棵樹合一成另一棵樹,大地合一成樹,樹合一成天,天合一成超越……你與我合一,我與你合一……一切都在合一……沒有分別,融化和合一就像波浪變成其他波浪……一個巨大的合一體振動,活著,沒有界限,沒有定義,沒有分別……聖人與罪人合一,罪人與聖人合一……好變壞,壞變好……黑夜變成了白天,白天變成了黑夜……生命融化為死亡,死亡再次塑造為生命——然後一切都變成為合一體。
只有在當下這一刻才達到佛性:當沒有什麼是好的,沒有什麼是壞的,沒有什麼是罪惡的,沒有什麼是美德的,沒有什麼是黑暗的,沒有什麼是黑夜的——沒有,沒有分別。分別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你有訓練有素的眼睛。分別是一種學習的東西。分別是不存在的。分別是由你投射的。分別是你給世界的——它並不存在。這是你的眼睛的詭計,你的眼睛在欺騙你。
天空中飄蕩的雲朵沒有根,沒有住所;心中浮動的各種念頭也沒有根,沒有住所。
天空中飄蕩的雲朵沒有根……你的思想念頭也是如此,你內心的天空也是如此。你的思想念頭沒有根,也沒有家,它們像雲彩一樣飄蕩。所以你不必和他們鬥爭,也不必反對它們,你甚至不需要試圖停止思想。
這應該成為你內心深處的一種領悟,因為每當一個人對靜心感興趣時,他就開始試圖停止思想。如果你試著停止思想,它們將永遠不會停止,因為停止的努力也是一種思想,靜心的努力也是一種思想,獲得佛性的努力也是一種思想。你怎麼能用另一種思想來阻止一種思想?你怎麼能通過創造另一種思想來阻止思想?然後你會緊緊抓住另一種思想。這將會一直不斷持續下去,沒完沒了,然後就沒有盡頭了。
不要鬥爭——因為誰會鬥爭?你是誰?只是一種思想念頭,所以不要讓自己成為一個思想與另一個思想鬥爭的戰場。相反,做一個觀照見證者,你只是觀照著思想漂浮。它們停止下來,但不是因為你去停止下來的。它們是通過你變得更覺知而不是通過你的任何努力來制止它們的。不,它們永遠不會停止,它們會反抗。嘗試一下,你會發現:試著停止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就會持續存在。思想念頭是非常頑固的,堅定的,他們是哈達瑜伽士(HATHA YOGIS),它們堅持。你將它們扔出去了,它們就會回來一百萬次。你會累,但它們不會累。恰好有一個人來找帝洛巴。那個人想要成佛,他聽說帝洛巴已經成佛了。帝洛巴住在西藏的一座寺廟裡。那人來了,帝洛巴坐著,那人說:「我想停止我的思想念頭。」
帝洛巴說:「這很容易。我將給你一個方法,一個技巧。你遵循這個:只要坐下來,不要想猴子。這就可以了。」
那人說:「這麼簡單?只要不去想猴子?但我從沒想過。」
帝洛巴說:「現在你去做,明天早上你再來報告。」
你能理解那個可憐的人發生了什麼事……到處都是猴子。晚上他睡不著覺,一眨眼也睡不著。他會睜開眼睛,猴子們坐在那裡,或者他會閉上眼睛,猴子們還坐在那裡,它們在做鬼臉……他只是感到驚訝。「為什麼這個師父會使用這種技巧,因為如果猴子是問題所在,那麼我以前從來沒有被它們困擾過。這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他試過了,早上又試過了。他洗了個澡,坐了下來,但什麼也做不了:猴子們不肯離開他。
他晚上回來時幾乎發瘋了,因為猴子們跟著他,他在跟它們說話。他來了,說,「無論如何請救救我吧。我不想要這個,我很好,我不想要任何靜心。我不想開悟,但將我從這些猴子手中救出來!」
如果你想到猴子,可能是它們不會來找你。但如果你禁止去想……如果你不想讓它們來找你,那它們就會跟著你。它們有自己的自我,不能那麼輕易地離開你。你覺得自己怎麼樣:儘量不去想猴子?猴子們會被激怒的,這是不允許的。
這種事發生在人們身上。帝洛巴在開玩笑,他說如果你試圖制止一個念頭,你不能。相反,制止它的努力給了它能量,禁止它的努力就成為了注意力。所以,當你想禁止某件事的時候,你就會對它給予過多的注意力。如果你禁止去想,你就已經在想了。
記住這一點,否則你也會陷入同樣的困境。這個可憐的人被猴子困住了,因為他想阻止它們。沒有必要制止思想念頭。思想是無根的,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你不必為它們擔心。你只是看著,觀照著,看而不看,只是觀照著。
如果它們來了,很好,不要感覺不好——因為甚至有一點點不好感覺,你就已經開始戰鬥了。沒關係,這是很自然的:就像樹上的葉子一樣,思想念頭會浮現在頭腦中。沒關係,這完全是它應該有的。如果它們不來,那也很美。你只是一個公正的觀照者,既不贊成也不反對,既不欣賞也不譴責——沒有任何價值判斷。你只是坐在自己的內心裡觀照,你只是看,觀照,不認同它們,只是觀照,看而不看。
而這種情況發生了,你觀照得越多,你發現的就越少,你觀照得越深,思想念頭就會消失,就會消散。一旦你如實知見到了這一點,那麼關鍵鑰匙就在你手中。而這把關鍵鑰匙開啟了最秘密的現象:成佛的現象。
天空中飄蕩的雲朵沒有根,沒有住所;心中浮動的各種念頭也沒有根,沒有住所。
一旦觀照到自心,分別就會停止。
而一旦你能觀照到思想念頭是漂浮的——你不是思想念頭,而是思想念頭漂浮的空間——你已經達到了你的自心,你就領悟到自己的意識現象。然後,分別心就停止了:然後就沒有什麼是好的,也沒有什麼是壞的,然後,所有的欲望都簡單地消失了,因為如果沒有什麼好的,也沒有什麼壞的,就沒有什麼值得去欲望的,沒有什麼可以去避免的。
你接受了,你就變得放鬆和自然。你簡單地開始與存在一起漂浮,不去任何地方,因為沒有目標,不向任何目標移動,因為沒有目標。然後你開始享受當下每一刻,無論它帶來什麼——無論什麼,記住。你都可以享受它,因為現在你是無欲,是沒有期望的。而且你是無所求的,所以無論什麼都會讓你感到感激。僅僅是坐著和呼吸就感到如此地美妙,僅僅是存在於這裡是如此地美妙,以至於生命的每一刻都成為一件神奇的事情,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在空無中形成形狀和顏色,但空無並不因黑或白而受到影響。萬物皆從自心生,但自心卻不受白善法和黑惡法所染。
然後,你知道在空無中形成形狀和顏色。雲有許多類型的形狀:你可以看到大象和獅子,以及任何你喜歡的東西。在空間形態,色彩,來了又去……但空無並不因黑或白而受到影響……但不管發生什麼,天空依然沒有被觸碰,沒有被破壞。在早晨,它就像一團火,一團來自太陽的紅火,整片天空變得紅彤彤的,到了晚上,那團紅火到哪裡去了呢?整片天空都是黑色的。到了早上,那黑色的東西又去了哪裡?天空依然沒有受到影響,沒有被觸動。
這就是修行者(sannyasin)之道:要像天空一樣,不受任何到來和發生的事情所影響。一個好的思想念頭來了——一個修行者不會吹噓它。他不會說:「我充滿了好的思想念頭,高尚的思想,對世界的祝福。」不,他不會吹噓,因為如果他吹噓,他就會有所染。他並不聲稱自己是好的。一個不好的思想念頭出現了——他不會因為它而感到沮喪,否則他就會有所染。好的或壞的,白天或黑夜,所有來了又去的東西,他只是觀照著。季節變化,他觀照著,青年變成老年,他觀照著——他仍然無所染。這就是作為一個修行者最深的核心,就像一片天空,一個空間。
而事實上是這樣的。當你認為你有所染時,那只是思想念頭罷了。當你認為你已經成為好的或壞的,罪人或聖人,這些只是思想念頭罷了,因為你的內在天空從未變成任何東西——它是一個存在,它從未變成為任何東西。所有的成為只是被認同於一些形式和名字,一些顏色,一些在空間裡所產生的形式——所有的成為。你是一個存在,你已經是那個存在了——不需要變成為任何東西。
看看天空:春天來了,整個空氣中充滿了鳥語花香、鮮花、芬芳。然後是秋天,然後是夏天。然後是雨——一切都在不斷變化,變化,變化。而這一切都發生在天空中,但沒有任何東西能染上它。天空始終是深遠的,無處不在的,又很遙遠,離一切又是最近的,同時也是最遠的。
一個修行者就像天空一樣:他活在這個世界上——饑餓來了,飽足了,夏天來了,冬天來了,好日子,壞日子,好心情,非常快樂,欣喜若狂,狂喜,壞心情,沮喪,在山谷裡,黑暗,沉重——一切來了又去,他始終是一個觀照者。他只是觀照著,他知道一切都會過去,許多事情都會來了又去。他不再認同任何東西。不認同就是修行,而修行是最大的花,修行是可能的最終極的花。
在空無中形成形狀和顏色,但空無並不因黑或白而受到影響。萬物皆從自心生,但自心卻不受白善法和黑惡法所染。
當佛陀達到終極,完全終極的覺醒時,有人問他:「你達到了什麼?」他笑著說:「什麼都沒發生——因為我所獲得的一切都已經在我裡面了。這不是我成就的新東西。它從永恆中一直存在,它是我的本性。但我沒有意識到它,我沒有覺知到它。寶藏一直在那裡,但我卻忘記了它。」
你已經忘記了,僅此而已——那是你的無明。佛陀和你之間,就你的本性而言,沒有分別,只有一種分別,那就是你不記得你是誰——而佛記得。你們是一樣的,但他記得而你不記得。他醒了,而你睡著了,但你們的本性是一樣的。
試著以這種方式去生活——帝洛巴在談論技巧——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像你是天空一樣,讓它成為你的生活方式。有人對你憤怒,侮辱——觀照。如果憤怒在你身上產生,觀照,成為山上的觀照者,不斷地觀照、觀照、觀照。僅僅透過觀照,不看任何東西,不被任何東西迷住,當你的感知變得清晰時,突然,在一瞬間,事實上沒有時間發生,突然,沒有時間,你是完全清醒的,你是一個佛,你成為開悟的,覺醒的。
覺醒者能從中獲得什麼?他什麼也沒得到。相反,他失去了許多東西:苦難、痛苦、難受、焦慮、野心、嫉妒、仇恨、佔有欲、暴力——他失去了一切。就他所獲得的而言,什麼也沒有。他達到了已經存在的東西,他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