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哄咚 談禪
Dang Dang Doko Dang

譯者江夏堂•HW

一九七六年六月十七日上午在佛堂

第七章:做你自己的一盞燈

  

   很久以前,在日本,一天晚上,有一位盲人拜訪了他的一位朋友,辭別時朋友遞他一盞燈籠,讓他提著回家。

  盲人說:「我不需要提燈籠,有光或沒有光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

  他的朋友說:「我知道你不需要燈籠就能找到路,但你還是提著它,因為如果你沒有燈籠,別人可能就會撞到你。」

   於是盲人就提著燈籠上路了,還沒走多遠,就被人直接撞上了。盲人非常生氣地對陌生人喊道:「你往哪兒走啊!你難道看不到這盞燈籠嗎?」

  陌生人回答道:「老兄,你的燈籠中的蠟燭已經燃盡了。」

  光有知識是不夠的,依賴它是危險的。知識是借來的,它不是如實知見。如實知見與你一起成長,如實知見是一種成長,一種進化,知識是從我外部植入你體內的,知識是借來的,它是假冒的。它看起來像如實知見,事實上不是。它欺騙你,知識給你一種你誤以為已經如實知見你所未徹見的感覺。在禪宗之路上,首先要覺知到的是知識:傳統,經文,那些別人傳給你們的東西。那些眼睛不是你的,那道光不是你的,保持無知總比變得有知識好——因為至少無知是你的。至少它是真實的,至少它是如實的,至少它屬於你出於無知的真實性,如實知見可以成長,但出於虛假的知識,你將迷失。什麼也長不出來。知識是死的事實和資訊的積累。它沒有生命。它就像一塊一塊堆積起來的石頭。它可以上升到一個很高的高度,但它不會有成長,因為它裏面沒有生命的活力。

  一棵樹則截然不同。它越長越高,但它有一種有機的生長,一種生命的活力,貫穿於其中。它正在自發地成長。它植根於生命之中。這是一個活生生的過程。你可以養一棵塑膠樹,它看起來和其他真樹一樣:它可以更綠,可以更具有欺騙性,更漂亮——但它只是死的。它不會在任何地方紮根,它無法紮根於存在,它不會自在,它不會是一個知內情的人,它將是一個外來人,它將是一個外星人。

  這是首先要領悟到的——只有這樣你才能領悟到禪的不同凡響的看法。借用知識是非常容易的。這就是學校、學院、大學正在做的事情。他們不斷地將資訊從一代傳到另一代。他們是透過媒介。從他們那裏收集知識的人開始覺得他們知道了。但是如果你沒有如實知見到,你又怎麼能知道呢?

  我可以跟你談論愛,你可以聽我說,你甚至可以同意我的觀點,但你的同意不是重點。我也許很有邏輯,也很聰明,能夠說服你同意我的觀點,但那不會讓你嘗到愛的滋味。要瞭解愛情,你必須墜入愛河。要瞭解愛,你必須走上愛的道路。要瞭解愛情,你就必須踏上危險的旅程。

  知識更具有確定性,而如實知見更具有不確定性。所以人們才會選擇知識。知識更有保障,它有權威,它背後有幾個世紀的支撐。這就是為什麼每一種宗教都試圖證明自己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宗教。為什麼?因為一個宗教越古老,它的權威性就越大。印度教徒說《吠陀經》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經文,——《聖經》《古蘭經》《古魯·格蘭特·沙哈蔔》這些都只是後來者。《吠陀經》才是極為古老的。為什麼這麼堅持呢?因為一部經文越古老,它經受時間考驗的時間就越長,它周圍聚集的權威性就越大。數以百萬計的奧義先知都見證了它。禪宗說,真相與權威無關,真相與傳統無關,真相與過去無關——真相是一種根本的、個人的實現。你必須親自去面對它。

  知識是確定的,尋求個人的如實知見是極其危險的。沒人能保證。如果你問我能不能向你保證什麼,我會說我不能向你保證什麼。我只能保證有危險,這是肯定的。我只能保證你會經歷一場漫長的冒險,完全有可能會誤入歧途,永遠無法達到目標。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這種尋求本身將會幫助你成長。我只能保證會有成長。危險將會有,犧牲將會有,你將每天進入那未知的,進入那不可知的,沒有地圖、指引可供遵循。是的,有數以百萬的危險,你可能會誤入歧途,你可能會迷失方向,但這是一個人成長的唯一途徑。不安全是成長的唯一途徑,面對危險是成長的唯一途徑,接受未知的挑戰是成長的唯一途徑。所以我只能保證會有成長。

  知識保證一切。如果你遵循《吠陀經》,如果你遵循《聖經》,就不會有危險——那麼你就不需要擔心。現在要擔心的是基督,他已經如實知見到了。你只需要模仿他就行了。而《吠陀經》的奧義先知們已經如實知見到了,穆罕默德也已經如實知見到了,所以你沒有必要做出自己的個人努力了。它已經如實知見到了,你只要相信就可以了。普通宗教對你的要求就是只需信仰它就可以了。

  禪宗說,信仰是假冒的,是借來的。你必須成長,你必須承擔風險。我可以保證你會有風險。在真相的開闊天空中,一個人用試驗和錯誤在尋找,多次誤入歧途,一次又一次回到正確之路上。這是唯一的辦法。

  真相並不便宜,信仰非常便宜。真相是非常昂貴的——你將不得不付出生命的代價。真相需要全然的犧牲,少一點也不行。

  禪宗說,如果你相信經典,傳統,其他人……

  他們是對是錯都毫不相干,這不是重點。記住,禪不是說《聖經》是錯誤的,禪也不是說《吠陀經》是錯誤的——禪說它們是無關緊要的。這與正確或錯誤無關。它們可能是正確的,也可能是錯誤的,但這根本不是要考慮的重點。重點是透過它們成長是不可能的。寫這些的都是成年人,成熟的人。他們斷言了一些他們自己已經如實知見到的東西——但對他們來說那是如實知見,對你們來說那只是知識。

  如實知見意味著你親眼所見,知識意味著你從別人那裏聽來的。知識是非常貧乏的,有知識的人是貧乏的。一個專家,一個所謂的學者,是世界上最貧窮的人。他手裏只有假幣,而且還在不斷地數。

   我們是空心人,我們是填充著草的人,倚靠在一起!腦殼中裝滿了稻草。唉!我們乾澀的聲音就像風吹過乾草,或者老鼠的腳踩過乾燥地窖裏的碎玻璃一樣靜謐而毫無意義。

  艾略特的這些優美的詩句準確地描述了一個人的處境,一個有思想的人的處境,他一直與知識在一起。我們乾澀的聲音就像風吹過乾草,或者老鼠的腳踩過乾燥地窖裏的碎玻璃一樣靜謐而毫無意義……

  觀照自己的頭腦——幾乎都是垃圾。只是一種收集、積累,但一點也沒有如實知見到。除非你從這些垃圾中解脫出來,否則你的眼睛將不會清晰,你將繼續盲目失明。我可以將我的燈交給你,但它不會有幫助。火焰遲早會熄滅。事實上,當我將我的燈給你的那一刻,火焰就立即熄滅了。在傳遞的過程中,火焰就熄滅了,因為火焰不能傳遞。你必須自己成為一團火焰。

  你可以學習如何點燃你的火焰,但你無法借用它,它不是一個可以轉讓的東西。我最多只能讓你渴望去尋找它,我最多只能讓你瘋狂去尋找它。我最多只能讓你瘋狂去追求它,但我無法給你。從來沒有人將它給過別人,它是不可轉讓的。

  維特根斯坦說:「哲學讓一切保持原樣」。你可以成為一個偉大的哲學家,你可以知道很多,但哲學讓一切保持原樣。它沒有任何改變,也沒有革命。

  信仰是公共的,知識也是公共的,如實知見是個人的,信任也是個人的。你必須直接地、立即地與上帝或真相聯繫起來。你必須親自面對真相。而這將是艱辛的,因為每一步都需要你做出巨大的改變。你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走向真相,你將不得不放下許多東西——而禪宗說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借來的知識。

  如果你問基督教徒,什麼是首先被放下的,他們會說是‘罪’。但他們已經忘記了原罪是什麼。原罪是亞當和夏娃吃了知識之樹上的果實。這個故事更接近禪宗。當他們吃了知識之樹的果子,那就墮落了。那才是真正的罪,原罪。罪與你的行為無關——道德的行為,不道德的行為——罪與知識有關。這個寓言是如此地清晰,但幾個世紀以來,基督教神學家仍然對它進行了曲解。

  所以原罪就是變得有知識,吃知識之樹的果子。那什麼是臣服?那麼什麼是美德呢?美德就是放下知識,放空知識,徹底清潔你的頭腦,將所有的知識都扔掉。亞當吞下的那個蘋果,正卡在每個人的喉嚨裏。當然,對於亞當來說,知識只是一個開始。我們的積累比亞當更多,因為幾個世紀以來,我們一直在吃同一棵樹上的東西。我們已經完全失去了空間,失去了內在的純潔,失去了內在的純真,失去了當一個人扔掉、放空知識時內在的純真。放下你的知識。

  在《聖經》中,還有一個美麗的寓言——三位博士的寓言。

  耶穌出生在一個最貧窮的馬廄裏。然後三個東方的智者去尋找他,因為根據他們的占星術分析,他們已經開始感覺到超越的東西正在進入時間。他們是很有智慧的人——博學的,以至於許多國王都向他們請教,禮拜他們的腳。但他們仍然在尋找這個小孩來禮拜他的腳。與這個剛出生的小孩子的純真相比,他們的博學根本不算什麼。

  這孩子還沒有吃過知識的果子,這個孩子是這樣的,他不會吃知識的果實。他將堅持保持純粹的真知灼見,他不會污染他的存在,毒害他的存在。某種來自于超越的東西,某種神性的東西進入了時間的世界。

  那三位博士一路旅行。這是艱苦的,旅程很漫長,三位博士已經非常老了,經驗非常豐富,精通許多藝術。他們知道所有可以知道的知識,但他們不知道如何處於一種如實知見的狀態。他們要去尋找這個小男孩,這個小男孩,去看看他那純潔的眼睛,去看看他童真的眼睛,去發現一個人如何能在沒有任何知識的情況下簡單地安住在那裏。

  這三位博士都很老了,沒有人知道耶穌出生在哪里——但故事很美。故事中說:夜觀天象,看到一顆奇異的星星,就背井離鄉,在那顆星的引領下,前往異國他鄉去尋找新生的王。這很奇怪。要想在地球上找到一條路,你必須在地球上尋找,但三位博士卻仰望天空。一顆星星指引著他們。如果你想在地球上找到一條路,你必須仰望天空。如果你想讓你的腳正確地前進,你就必須看到生命的最高點。你將不得不仰望星空。如果你的眼睛朝著這個高度看齊,你的腳就會沿著正確的軌跡前進。這是唯一的辦法。如果你在地上爬,在地上尋找,你會錯過所有的路。

  一顆星星指引他們。三位博士到了鎮上,到了馬廄,星星就停在那裏。當你到家的時候,一切都止息了,因為家意味著現在無處可去了。你已經到了無處可去的境界。終極已經到來。

  這三位博士禮拜在這個小嬰兒的腳下。這就是知識在如實知見面前禮拜,經驗在純真面前禮拜,亞當在耶穌面前禮拜,名望在變革面前禮拜。

  三位博士又獻許多禮物給耶穌:黃金、熏香、沒藥。這些都是象徵性的貢品。在東方,人們將黃金獻給國王,而這最貧窮的人就是國王中的國王。所以他們獻供黃金。熏香是獻供給祭司的,這個男孩不是祭司,但他將成為最高的祭司。他們獻供熏香。而在東方,沒藥是給臨終的人的。為什麼他們要獻給這個剛出生的男孩沒藥?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感知到,這個男孩將會死在十字架上——這是命中註定的。因為除非有人全然地死去,否則就沒有復活。

  三位博士獻出他們所擁有的一切,然後他們就回來了。故事說,他們回到自己的家……他們的家在伊朗。所以他們回到家裏,他們帶著資訊,他們在耶穌的眼裏看,發現了一些未知的東西。他們帶來了資訊,但是伊朗從來沒有成為一個基督教國家,從來沒有。這也是非常有象徵意義的。這三位博士是第一個遇到耶穌的人,但他們仍然無法將資訊帶回家。這種經歷是如此的深刻和玄奧,無法表達。他們可能會變成了啞巴,他們可能這一生都沉默不語了,他們可能不會和任何人說話,他們可能不會對任何人說什麼。沒有人知道那三位博士發生了什麼。因為他們來到了源頭,他們可能會變得沉默了。

  這是一個禪宗式的寓言。首先要放下的是知識。一旦你放下了知識,你就達到了清淨。看看小孩子——讓他們成為你的理想,重新成為一個孩子。只有小孩子才有眼睛,才能看到。我們的眼睛裏充滿了太多的想法。我們不斷收集知識、觀點,但在內心深處我們依舊保持一成不變,沒有任何改變。我們只是不斷在表面上描繪我們的人格面具。

  我聽說了。

  科恩和戈德伯格是服裝生意上的合作夥伴。然而生意很糟糕。心灰意冷的科恩向合夥人宣佈,他要改名換姓以求好運。

  科恩說:「從現在起,我就是奧布萊恩。」

  那天晚上,戈德伯格也決定要將名字改成奧布萊恩。兩人都指示總機接線員轉接電話給奧布萊恩和奧布萊恩。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有一個來電者請求與奧布萊恩先生通話。接線員問道:「你想要找哪個奧布萊恩?是科恩還是戈德伯格?」

  我們在表面上所做的每件事都會像換個名字一樣。你的內在將保持一成不變。你的人格面具永遠不會變得比皮膚更深——你的知識,你在這個世界上的身份只是一個人格面具,一件衣服。

  禪宗說你這種行為是在浪費生命。深入,超越你的知識,超越你的名字和形式,超越社會給你的那個身份。禪師給弟子們公案去參悟,讓他們去看自己的本來面目——你出生前的本來面目。現在你有一張假的臉,它是社會給你的,它只是一種形式。如果你認為那是你自己,那你的狀況就會很糟糕。

  有人是基督教徒,有人是印度教徒,有人是伊斯蘭教徒,有人是佛教徒——所有這些都只是表面的東西,是出生的意外。你還不是一個真正的基督徒,因為基督還沒有觸及你的心。你之所以是一個基督徒,只是因為你出生在基督徒的家庭中。你是一個佛教徒,僅僅因為這只是一個出生的意外,是一個巧合。碰巧你的父母是佛教徒,所以你就成了一個佛教徒。但佛性還沒有發生在你身上。

  記住,信仰是很便宜的。放下基督教,放下伊斯蘭教,放下佛教,放下社會、出生、社團、文化、國家給你的東西。放下所有的東西,這樣你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這些東西會被死亡帶走,死亡會燒掉你的人格面具。然後你將面對你的本來面目,你甚至無法認出它,因為你從來沒有如實知見這是你的本來面目。我們的生命非常膚淺。

  我聽說了。

  一個乞丐緊緊抓住一位好心的過路人的衣袖。

  他抱怨道:「請給五美分,先生,一杯咖啡。」

  路人轉過身來打量著他問道:「為什麼,我應該給你錢嗎?是什麼讓你陷入如此悲慘的境地?」

  乞丐回答道:「一場可怕的災難,先生,兩年前,我和你一樣是個生意興隆的人,我勤勤懇懇地工作。在我的辦公桌上,有一句‘積極地思考,果斷地行動’的座右銘。錢源源不斷地湧入,然後……

  直到一個清潔女工燒了我的座右銘。」

  乞丐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清潔女工燒了我的座右銘!」——這使他成了一個乞丐。

  除了座右銘,你還有別的嗎?你叫什麼名字?你的身份是什麼?它都可以被燒毀,死亡會帶走它。死亡只不過是個清潔女工。它會把那些通通清理乾淨,然後你會抽搐著哭出來。然後你會說‘死亡殺死了我。'

  死亡從來沒有殺死過任何人,死亡沒有殺傷力,死亡是世界上最無能為力的東西。你透過執著於表面的東西而使它變得強有力。死亡的力量不是死亡本身所固有的,死亡的力量是你賦予的。死亡被你賦予了力量,因為你不斷執著於表面的東西。死亡只能帶走表面的東西,它不能進入你生命的內在深處。

  但如果你認為你的衣服就是你,你的身體就是你,你的思想就是你,那麼你就將權力交給了死亡之手。死亡會摧毀這一切,然後你會抽搐地哭泣,說「我被死亡殺了」,你的一生都會恐懼死亡。禪宗說,如果你放下了知識——在知識裏面包括了一切,你的名字、你的身份、一切,因為這是別人給你的——如果你放下了別人給你的一切,你的存在將會有一個截然不同的品質——純真。這將是一個人格和個性的十字架受難,你的純真將復活,你將再次成為一個孩子,復活新生。印度教徒稱這種狀態為重生(DWIJ)

  ,第兩次出生。這是第二次新生。當一個人經歷了十字架受難——人格被死亡燒毀、毀滅的時候,他才真正成為了一個婆羅門。或者他自願棄絕了它,那麼純真就出現了,他就重生了。那麼他就是一個婆羅門,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會如實知見到什麼是真相。但我們決定走捷徑,走信仰之路。我們滿懷希望別人的眼睛能為我們完成這項工作。

  事情是這樣的。

  在佛陀時代,某個村子中有一個盲人。他是一個偉大的邏輯學家,一個偉大的思想家,沒有人能夠說服他光的存在,因為他會反對。他會說:「如果光存在,我想要去觸碰它,因為任何存在的東西都是可以被觸碰到的。如果光存在,我想要嘗一嘗它,或者至少我想要聞一聞它。或者,你可以將它摔在地上——至少我可以聽到它的聲音。這是四種感覺,這是四種感覺,所以我能得到的任何感覺都可以成為它的證據。」

  人們解釋道光是無法被觸碰到,也沒有辦法被聞到——光沒有氣味。也沒有辦法將它摔在地上製造聲音。也沒有辦法品嘗到它。很難,非常難以證明。

  然後那個盲人會笑著說:「你想騙我!你只是想證明光是存在的,這樣你就可以證明我是盲人。但我不是盲人。每個人都是盲人——而且沒有任何東西像光一樣存在。你們休想愚弄我。」

  一天盲人被邀請到一個朋友家。準備了一種乳汁,他非常喜歡,就問這是用什麼做的。他們說:「牛奶。」

  盲人說:「再告訴我一些關於牛奶的事。牛奶看起來怎麼樣?」

  他們說:「牛奶看起來是白色的。」

  盲人說:「白色?你必須證明,因為我不相信顏色的存在。這只是人類的想像。什麼是白色?」

  他們說:「白色——就像一頭白色的奶牛。」

  盲人說:「現在你製造了更多的問題。什麼是牛?它看起來像什麼?」

  這些人找不到別的辦法,於是其中一個人發明了一種方法。他走近老人,將手放在他面前,做了個手勢,好像這就是牛的頭。他說:「摸我的手。牛的頭是這樣的,這兩個手指就是兩個角。」

  盲人試著去摸了一下,他笑著說:「現在我知道了。牛奶看起來像一隻彎曲的手。」完全符合邏輯——

  因為他的基本問題是關於牛奶的。他們覺得很困難,就將盲人帶到佛陀那裏,佛陀當時就在附近,他們對佛陀說:「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我們不能說服這個人光是存在的,顏色是存在的。他是盲人,但他很愛爭論。」

  佛陀說:「他沒有錯,是你們錯了。與其帶他來找我,不如帶他去找醫生,他的眼睛可以治好。他不需要任何其他的信仰,任何其他的信仰是可能的。不能向一個盲人證明光的存在,如果盲人同意,他可能只是出於禮貌而同意的。盲人怎麼能同意光的存在呢?如果他感覺不到它的存在,那麼就沒有辦法感覺到它的存在。你們帶他去看醫生吧。」

  佛陀說:「我認識一位元偉大的醫生」——佛陀自己的醫生,他的名字叫耆婆——「你們帶他去找耆婆。他也許能找到辦法。」

  而碰巧的是,這個盲人並不是真的完全失明,他的眼睛從一出生就有某種疾病。經過半年的治療,他開始恢復了視力。他一路跳舞到了佛陀的住所,他拜倒在佛陀的腳下,他說:「對不起,光是存在的,但是在我自己沒有睜開眼睛之前,我沒有辦法認出它。」

  上帝也是如此,真相也是如此。沒有任何論據可以證明上帝的存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幫助你,除非你的眼睛被開啟了。

  所以禪宗不在乎哲學,不在乎概念。它說,唯一值得做的努力,唯一值得投入全部精力的事情是如何開眼見法。

  偉大的詩人Lopos Pachio有幾句優美的詩句:

   從我眼前抹去這千百年的迷霧,我想像個孩子一樣看待事物。

  這就是禪宗的全部努力——抹去這千百年的迷霧,除去過去的迷霧。這是對眼睛的一次極大的淨化,你的知覺一旦是清晰的,一旦你獲得了清晰的視野,真相就存在了,沒有別的東西存在。真相從來沒有失去——你失去了你的眼睛。

  人們來找我,他們說:「上帝在哪里?」我說「完全放下那個話題。這毫不相干。你的眼睛被開啟了嗎?這才是要問的相關問題。如果你沒有眼睛,即使我能在你面前創造神跡,你也無法看到。你只能看到你能看到的。你需要更清晰的視野,才能進入生命的奇妙奧秘。上帝是最微妙的奧秘。要看見祂,需要一雙非常沒有雜染的眼睛。

  所以禪宗說,不用談上帝,所有關於上帝的討論都是無用的。禪宗不談論上帝,一切談論天堂、談論地獄都是毫無用處的。他們不談論這個,不談論真相,不談論現實——他們沒有哲學。佛陀很不願意談論任何形而上學的哲學問題。他要麼保持沉默,要麼不回答,要麼說一些與提問者心中所想截然不同的東西。對於人類一直在討論、爭論、思想、沉思、哲學的所有重大問題,他幾乎都是沉默的。如果柏拉圖、亞里斯多德、黑格爾、康得和其他諸如此類的人去找他,他們會認為佛陀瘋了。他不會回答黑格爾、康得、柏拉圖、亞里斯多德的任何一個問題。最多佛陀會嘲笑他們愚蠢的問題。他只會堅持一件事,「APPO DEEPO BHAVA

  ——你要成為你自己的光。」點燃你內在的光,這樣你才能看到。我們只能看到我們能看到的東西。

  有一次,一個小女孩來找我,我問她:「你想跟我說點什麼嗎?」

  她說:「我想唱一首小兒歌。」

  她是一個非常小的女孩,她唱了一首小兒歌,我很喜歡。

  這首小兒歌是:

  小貓,小貓,你去哪了?

  我去倫敦看女王了。

   小貓,小貓,你在那裏看到了什麼?

  我看見椅子下面有一隻老鼠。

  當然,貓是看不到女王的,這是不可能的。貓只能看到老鼠。王后就坐在椅子上,但是貓看不到——它看見椅子下面有一隻老鼠。

  這是完全合乎邏輯的。貓有眼睛看老鼠,老鼠沒有眼睛看王后。我們只看到我們能看到的。

  如果你看不到上帝的存在,那麼你必須記住一件事:你還沒有看到上帝的眼睛。所以要努力讓自己有眼睛。而且不要借眼睛——眼睛不像眼鏡。你可以借用別人的眼鏡,有時甚至可能很合適,但眼睛不像眼鏡。

  當我或者禪師在講眼睛的時候,它不像你平常普通的肉眼。它是一種內在的視覺。甚至這些眼睛也可以被移植——你可以擁有我的眼睛,我的肉眼,我可以擁有你的肉眼,它們可以被移植;但是內在的視覺,內在的眼睛,第三只眼睛,是不可能被移植的。

  所以請記住,無知也勝過借來的知識。這至少是真實的。認識到「我沒有如實知見到」

  這個事實;深刻地認識到它,以至於你的整個自我都消失了。

  因為自我是通過知識而存在的,知識是自我最重要的食物。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不斷假裝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我們不斷假裝我們已經如實知見到了。

  這件事發生在教堂裏。教堂的老牧師正在為他早晨的佈道作準備。那是一個禮拜天,一大早,他正在準備他的佈道講綱。

  一個年輕的牧師跑過來說:「看!你還在幹什麼?耶穌來了,正在祭壇前敬拜。」

  老牧師說:「耶穌?」這幾乎讓人震驚。耶穌從來沒有來過,也沒有人想到他會來。

  甚至牧師們在不停地說他下次會來,他會再來,連牧師們自己都不相信。誰信呢?祭司是最不信的人,因為他們知道這個行業的秘密。他們為別人說事。

  老牧師不敢相信,於是開始顫抖。開始恐懼了。兩人來到教堂門前,向裏面看去。是的,有一個身影和耶穌基督一模一樣的人,他正在祭壇上敬拜。

  年輕的牧師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老牧師說說:「看起來很忙。我們還能做什麼?」看起來很忙!我們就這樣不斷假裝下去。

  說「我不知道」是世界上最難說出口的一句話。

  如果有人問:「有神嗎?」你要麼說「是的,有」,要麼說「不,世界上沒有神。」這兩個答案都是愚蠢的。如果你是在一個宗教家庭長大的,你就會說:「是的,有。」如果你是在蘇聯或中國長大的,你就會說:「不,沒有神。」但這些是你的條件作用,不是你。等一下,想一想——你真的如實知見到了嗎?‘是’和‘不’還是只是顯示出你的知識。說‘不’的人是在假裝有絕對的知識。他說他找遍了整個存在,卻沒有找到祂。說‘是’的人——他會說:「是的,我看過《古蘭經》《聖經》《吠陀經》,古聖先賢們都說神是存在的,我相信神是存在的。但事實是,他們都在聲明一件個人所沒有體驗過的事物。

  一個真實的、如實的人會說‘我不知道’。當你說‘我不知道’的那一刻,你是可用的,你的門並沒有關閉。那麼你就可以尋找和探索,那麼整個旅程都將會為你打開。一旦你說‘是’或‘不’,門就關上了。你會在自己的知識中變得自以為是。

  知識使你盲目。它會封閉你的眼睛。它使你的眼睛充滿灰塵。知識是一種盲目——你必須擺脫它,你必須跳出它。如果你能表現出這麼大的勇氣,只有這樣,你才能走上真相之路,才能靜心冥想,才能參禪。

  「我不知道」是參禪的開始,我不知道,這種認識是走向如實知見的第一步。

  現在一起進入故事。

   很久以前,在日本,一天晚上,有一位盲人拜訪了他的一位朋友,辭別時朋友遞他一盞燈籠,讓他提著回家。

  現在,因為一個盲人看不見而給他一盞燈籠是荒謬的。黑暗或光明,對他而言都是一樣的。這是愚蠢的。他打算提著燈籠做什麼?這將只是一個負擔。如果你有眼睛,一盞燈是美麗而有益的,這將是你路上的一盞燈,否則,這盞燈就是一種負擔。

  如果是你自己的如實知見,這就是道路上的一盞燈。如果只是從別人那裏學來的知識,這將是一種負擔。那麼你的頭就會變得沉重,那麼你的頭上就會背負著石頭。那麼你就無法飛翔,因為飛翔需要沒有重量。知識將會成為你身上的負擔。

  將燈籠給盲人是愚蠢的。但提出這個建議的人一定很有邏輯性。他有一些自己的邏輯依據。每當我們做傻事時,我們總是將它合理化——因為對自我而言,做一件簡單的、愚蠢的事情是非常困難的。我們將它合理化,我們為它找到一些論據。無論我們做什麼,我們總是找到一些論據來支持它,至少給它一個面子,使它看起來不那麼愚蠢。

  盲人說:「我不需要提燈籠,有光或沒有光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

  盲人很簡單,他知道一盞燈能為他做什麼。他看不見——白天和黑夜對他而言都是一樣的。

  他的朋友說:「我知道你不需要燈籠就能找到路,但你還是提著它,因為如果你沒有燈籠,別人可能就會撞到你。」

  現在他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論據。甚至對盲人而言也很有吸引力。它看起來是對的。你可能看不見,但手裏提著燈籠,至少別人能看見你,不會撞到你。很難否認這一點,邏輯很清晰。

  這就是我們接受許多事物的方式:出於某些理由原因,出於它們背後的某些邏輯。你沒有如實知見上帝存在或不存在,然後有人說‘你能想像一塊手錶是沒有製造者的嗎?你當然不會相信。僅僅只是因為某種巧合,一個偶然的機會,一塊手錶就出現了,這看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太不可想像了。看起來是合乎邏輯的,如果一塊小手錶,一個小小的機械裝置,不能憑空出現存在,那麼這整個宇宙,這個宇宙,如此無限,如此複雜,又怎麼能在如此深刻的秩序和紀律中運行呢?如果沒有一個造物主,這整個存在怎麼會出現呢?這很吸引人,看起來合乎邏輯,很難否認它。所以盲人同意了,所以你說‘是的,一定有一個上帝'。

  你看!你正在接受一些你所未見識到的東西,你從未感覺到的東西。但這個論據似乎很有分量,似乎很難否認它。你接受了上帝,你接受了靈魂,你接受了一千零一件事情,僅僅因為它們有分量的論據支持。

  但這是無濟於事的。生命不是一場爭論。你必須全然地活在其中才能徹見到它。而更危險的是,由於爭論,一旦你接受了上帝——‘是的,上帝是存在的,因為造物主是需要的,造物主是創造物所需要的'

  ——你可能會漸漸忘記你還沒有如實知見這個造物主。這種接受可能會成為一件危險的事情,一件致命的事情——然後你就不會去尋找,你會認為你已經如實知見到了。你的知識可以欺騙你,你會開始覺得你已經如實知見到了。世界上數以百萬計的人不斷認為他們已經如實知見到了上帝是存在的。這就是發生在這個可憐的盲人身上的事。

  於是盲人就提著燈籠上路了,還沒走多遠,就被人直接撞上了。盲人非常生氣地對陌生人喊道:「你往哪兒走啊!你難道看不到這盞燈籠嗎?」

  陌生人回答道:「老兄,你的燈籠中的蠟燭已經燃盡了。」

  現在,危險的是,盲人如果手裏沒有提著燈籠,他走在路上會更加小心謹慎。他是一個盲人,當他在走路時。他知道自己是一個盲人,所以他採取了一切防範措施。而今天他一定將所有的防範措施都拋之腦後——他手裏有一盞燈籠。他相信燈籠,所以沒有必要小心謹慎了。他一定是慢悠悠地走著,認為燈籠就在那裏,沒有人能撞到他。

  他一生都在走同一條路上,沒有人撞到他,因為他很謹慎。今天,沒有必要小心謹慎了——這就是借用知識的危險。

  如果你無知,你就會更加謹慎,你走路會更加正知,有意識,你的行為會更加謹慎。如果你認為自己已經知道了,那麼你就會開始像機器人一樣行動:沒有必要小心謹慎,沒有必要正知,你可以睡著,你可以變得無意識。

  這就是那個盲人的境遇。他一定是一邊走一邊想著別的事。沒有必要去想著路,而是想著別人,想著自己。他相信,他相信那盞燈籠。

  這就是數百萬人的生活方式——相信《聖經》《吠陀經》《古蘭經》,相信他人。他們的信仰就是危險的。最好的辦法是保持覺知和正知,謹慎行事。

  於是盲人就提著燈籠上路了,還沒走多遠,就被人直接撞上了。盲人非常生氣地對陌生人喊道:「你往哪兒走啊!你難道看不到這盞燈籠嗎?」

  他一定生氣了,憤怒了。有人違背了邏輯,有人行為不理智。他有一盞燈籠,朋友說,而且很有說服力地說,現在沒有人會碰到他了。人們將能夠看到他。這個人就這樣沖過來了,他一定對他說‘你瞎了嗎?你沒看見我手中的燈籠嗎?你在幹什麼?你是不是瘋了?難道你不懂這麼簡單的邏輯嗎?’

  但是生命不相信邏輯,生命是非常不合乎邏輯的,它是非常不理性的,它幾乎是荒誕的。正是因為這種荒謬的存在,生命總是會給你帶來驚喜。盲人認為那盞燈籠一直都在那兒,所以不會出任何問題。

  ……你難道看不到這盞燈籠嗎?」

  陌生人回答道:「老兄,你的燈籠中的蠟燭已經燃盡了。」

  現在這是一個驚喜。盲人怎能看見蠟燭已經燃盡了,他怎麼知道自己在提著一盞沒有蠟燭光的死燈籠呢?他只背著一個累贅前行。你們所有的信仰那盞沒有蠟燭光的死燈籠。你的《古蘭經》已經死了,它沒有光,儘管它可能曾在穆罕默德的手中充滿了生命與光。你的《吉踏經》已經死了,蠟燭已經燃盡了。它可能曾在克裏希納的手中充滿了光,因為他有眼睛。他隨時都可以換掉那支已經燃盡的蠟燭。

  幾個世紀以來,你一直隨身攜帶著經文——燃盡的蠟燭。而每個人都會碰到其他人。你看不出來嗎?整個人類的衝突——印度教徒與基督教徒的衝突,基督教徒與伊斯蘭教徒的衝突,伊斯蘭教徒與佛教徒的衝突,每個人都在互相衝突——你難道看不到這種痛苦,這種衝突嗎?整個人類都在掙扎,處於戰爭狀態。有時是熱戰,有時是冷戰,但一直都在熱身。有時你在戰鬥,有時你在準備戰鬥,但任何時候都處於戰鬥狀態。

  不僅僅是宗教在戰鬥——國家在戰鬥,個人在戰鬥……每個人都在戰鬥:丈夫與妻子,妻子與丈夫,朋友與朋友,兄弟與兄弟,孩子與父母,父母與孩子。每個人,每個地方,都在互相衝撞。

  好像我們都是盲人,大家都以為他手裏提著一盞燈……

  蠟燭卻已經燃盡了。事實上,就真相的蠟燭而言,當它從一個人手中轉移到另一個人手中時,它就熄滅了。當克裏希納將《吉踏經》轉移到阿朱那時,《吉踏經》就死了。不是說阿朱那至少會帶著光走幾步,這是不可能的。當我在對你說了些什麼的時候,我可以看到它在你我之間不斷地死去。當它到達你那裏的那一刻,它就已經死了。

  既然沒有辦法轉移。那我為什麼還要不斷地說?有時候有人會來問我,‘如果沒有辦法轉移,你為什麼還要不斷說個不停呢?’沒有辦法轉移,從來沒有辦法轉移。但是我還是要講,就是要告訴你不可能。如果你不能領悟我在說什麼,而我保持沉默,那你就更不可能領悟到。如果你不能領悟我的話,那你就不能領悟我的沉默。如果你誤解了我的話,那你就會誤解我的沉默。但是我仍然必須和你們談話,因為這是唯一可能的交流方式,我內心有一些無法交流的東西,我懷著一些東西,我懷著一些無法交流的東西。和我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地聽我說話,一遍又一遍地看著我,總有一天你會領悟到了這一點的。我無法讓你領悟到了它,但是如果你堅持足夠長的時間,你也許就能夠自行領悟到它。但這將是你內心所自行產生的領悟,而不會是來自於我的轉移。我可以將你推向近處,拉向近處,但我必須等待。如果你也能和我一起等待,總有一天你自己內心的火焰會自行產生。它需要耐心,需要與師父相接觸,但它不能被轉移。師父只能起到催化的作用。我的存在將使你越來越渴,我的存在將使你越來越瘋狂,一種巨大的、強烈的、不可能的願望會在你內心產生——你會變成一種激情的尋找。在這種激情中,你自己的蠟燭將開始燃燒。你將成為你自己的燃料。不可能的欲望將在你心中產生——你將成為一個充滿熱情的探索。在這種熱情中,你自己的蠟燭將開始燃燒。你將成為你自己的燃料。

  所以我所能做的不是轉移真相,而只是提供一種支持和幫助,這樣你就不會變得沒有耐心,這樣你就不會失去對探索真相的興趣,這樣你就不停地在你的願望中,不斷將越來越多的事情置於成敗關頭之中。那一刻將會到來——就像你加熱水一樣。你不斷地加熱它,當溫度達到一百度時,它會跳躍,變成蒸氣,蒸發。我所做的一切,就是想盡可能地給你加熱。跳躍是你的,蒸發也是你的。

  如果你允許,如果你能夠耐心地忍受等待的痛苦,忍受高溫將帶來的痛苦,忍受你強烈的願望將帶來的痛苦——如果你準備好快樂地,耐心地忍受,那麼終有一天,你的火焰將在你內在升起。它將是絕對屬於你的。

  而我說話也是為了這個原因:無論什麼時候真相發生,就必須分享。不分享,它就開始死亡,分享,它就活著。不是我能給你真相,而是與你分享,努力與你分享,真相才能保持活力。我說話的理由和鳥兒歌唱、花兒綻放、星星閃耀一樣。我挖掘它。如果你也開始和我一起挖掘它,如果你和我合作,那麼當它發生在你身上的時候,你就會如實知見,這不是一次轉移,而是出現了一些真正屬於你的東西。它是個體的。真相是個體單獨地顯現出來的。

  我想告訴你一些軼事。

  這個老傢伙是一個鐵路與公路交叉路口的平交道信號旗手,在這個地方,一列特快列車急促地撞上了一輛汽車及其乘客。當然,他是主要證人,整個案件的關鍵在於他所發出警告信號的力度。

  一場殘酷的盤問讓信號旗手在這場事故中沒有絲毫動搖:夜黑風高,他瘋狂地揮舞著信號燈籠,但汽車司機卻毫不理睬。後來,分區負責人將信號旗手叫到辦公室,稱讚他堅守自己的態度。

  分區負責人說:「你做得太棒了,一開始我還擔心你在作證時會有所動搖。」

  那個傢伙說:「沒有,先生,但我每時每刻都擔心那個該死的律師會問我當時的燈籠是不是亮的。」

  一次又一次地捫心自問——你提著的燈籠是否亮著?否則在漆黑的夜裏揮舞燈籠就是在浪費力氣。你的《聖經》是否亮著?你的《吉踏經》是否亮著?如果沒有,那就放下它們。那麼最好不要有這些幻想。

  另一則軼事。

  當一個新手員警經過一家商店時,他聽到一場激烈的爭吵,他停了下來,又聽了一遍,然後走進去調查,他問道:「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吵?」

  店主答道:「沒什麼,沒有爭吵。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裏。」

  員警說:「等一下,夥計,我剛剛明明清楚地聽到有人在爭吵。」

  店主答道:「你還沒有明白,警官,我一個人在店裏。生意很糟糕。所以為了打發時間,我就自言自語,而當我自言自語時,就一定會發生爭吵。」

  員警問:「你怎麼能和自己爭吵呢?」

  店主答道:「這很容易,因為我討厭說謊的人!」

  你看,看你的內心在想什麼。內心在不斷地在喋喋不休,不斷地與自己爭論。

  只有當這種內心的喋喋不休停止時,當你處於深深的空無中,沒有爭論、沒有支持、沒有贊成、沒有反對、沒有言語、沒有思想時,真相才有可能出現。當內心的談話被簡單地暫停時,在這暫停的內心談話時刻,一扇朝向天空的窗戶就打開了。

  第三則軼事。

  一位朋友建議一個吝嗇的人,他極力勸他要穿得更符合自己的生活地位。

  朋友說:「我很驚訝,你竟然讓自己變得這麼寒酸。」

  吝嗇鬼說:「但我並不寒酸。」

  他的朋友固執己見說:「是的,你是,就拿你爺爺來說吧。他總是穿戴整齊。他的衣服總是剪裁得體,用料上乘。」

  吝嗇鬼得意地喊道:「你看!我穿的這些衣服就是我爺爺的。」

  注意,你所攜帶著的是你的思想觀念嗎?還是別人的?幾個世紀以前,很久以前就死了,早已埋葬了的,你不斷地攜帶著那些死掉了的思想觀念。鼓起勇氣,這些寒酸的思想觀念是對自己極大的不尊重。那些衣服很髒了。人們不願意穿別人的舊衣服,卻很願意接受別人的思想觀念。

  我聽說。

  一位哲學家去找一位鞋匠。他想將他的鞋子修好,但他只有一雙鞋子。於是哲學家說:「我等著穿,請你幫忙快速修好它。」

  鞋匠說:「這太難了,現在到了打烊時間。你明天來,我會幫你準備好的。」

  哲學家說:「我只有一雙鞋,沒有鞋我就很難走路。」

  鞋匠說:「好吧,這雙鞋你先留著穿」——鞋匠給了他一雙舊的備用鞋子——「明天你將舊的備用皮鞋還回來,把你的鞋子帶走。」

  哲學家很憤怒。他說:「什麼!穿別人的舊鞋?你以為我是誰?」

  鞋匠笑了,他說:「如果你能將別人用過的思想觀念裝在自己頭腦中,那麼穿別人的鞋又有什麼問題呢?它們只是借來穿在你的腳上。就像你的頭腦中的思想觀念是借來的。那麼這有什麼問題呢?」

  我們輕易地借用靈魂,所以我們是乞丐。停止這種借用。如果你沒有自己的靈魂,最好不要借用任何靈魂。一旦你鼓起勇氣,你就會開始獲得你自己的靈魂。它並不遙遠,它就隱藏在這些借來的衣服、思想、哲學、教義、教條的背後。做你自己。你聽過蘇格拉底那句著名的希臘格言:「認識你自己」,但那不是最根本的。更重要的是:「做你自己」。除非你是你自己,否則你要去認識誰?所以我想告訴你們,更基本、更根本的格言是:「做你自己」然後才有可能:「認識你自己」。如果你不是你自己,那麼你將認識誰,誰能認識到?

  一個有宗教性的人不是借來,一個有宗教性的人不是空洞的人,他不是塞滿東西的人。一個有宗教性的人對別人是完全放空的——一旦你對別人放空了,你就充實了你自己的內在空間——

  這就是滿足,這就是涅槃,這就是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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