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江夏堂•HW
一九七六年六月十二日上午在佛堂
第二章:沒有魔法的魔法
問題一
昨天在坐禪的時候,我感覺自己被一根棍子打在了頭上。但那時的普拉迪帕並沒有打我。在聽今天的講座中,我的頭被打了兩次,但周圍卻沒有拿棍子的人。這是沒有魔法的魔法嗎?
這是純粹的想像,在禪的道路上,想像是最大的陷阱。要小心注意這一點。你可以想像得如此之深,你可以如此強烈地相信你的想像,以至於它可以顯得比真實還更真實。
想像是一種偉大的力量。在靜心冥想之路上,想像力是一種障礙,在愛之路上,想像力是一種幫助。在愛之路上,想像力被用作一種手段:你被告知要盡可能強烈和充滿激情地想像。但在靜心冥想之路上,同樣的東西會變成障礙。
想像力簡單地說就是你將某一件事想像成了現實,但你投入了太多的精力,以至於它幾乎變成了現實。每天晚上我們都會做夢。在做夢的時候,每一場夢看起來都顯得很真實。當在夢中知道了這是一場夢,那這一場夢也就結束了,然後你會發現自己醒了。只有當你相信這一場夢是真實的,夢才能繼續下去。即使是那些很懷疑、有疑心、持科學態度的人,即使他們也會在晚上不斷相信,他們不斷相信自己的夢。
每天早上你都會發現那些夢只是想像,但每天晚上你又會成為它的受害者。當夢境再次展開時,你又開始相信它。在靜心冥想之路上,必須放鬆對夢想能力的控制。葛吉夫常對他的弟子說除非你能在夢中記住那是一場夢,否則你將永遠不會醒來。這整個世界都是一場夢——夢是一個私人的世界,而這個世界是一場共同的大夢。如果你不能在做夢的時候醒來,那你就不可能在清醒的時候覺醒,因為世界之夢是非常大的,創造這場世界之夢的不僅僅是你的能量,它彙聚所有人的能量。這將是非常困難的。如果你看不到你夢中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只有你一個人來決定,沒有其他人可以干涉……這不關別人的事。你不能邀請任何人進入你的夢,因為它是如此地私密。
一位心理醫生的兩個病人試圖捉弄他。那天是四月一日,非常合適。
他們決定第二天分別去見這位心理醫生,他們將同一場夢境——他們提前構思好了夢境的所有細節——講給心理醫生聽,想要看看他的反應。一起做同一場夢是不可能的,從來沒有兩個人一起做過一場同樣的夢,所以他們想帶給心理醫生一些震驚。
第一個病人講述了他的夢境。當他離開時,第二個人來了,他也講述了自己的夢境。他等待著心理醫生表現出震驚或驚訝的跡象,但心理醫生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他只是聽著,仿佛沒有什麼出奇的事情,仿佛這只是平常的事,仿佛這只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那個病人問:「你不感到驚訝嗎?」
心理醫生說:「這是我第三次聽到這個夢了。」
那個病人說:「第三次?第三個人是誰?」
那個病人很震驚,因為只有兩個人知道這個夢。那第三個人是誰?
心理醫生笑了。他說:「你休想這樣來捉弄我,因為沒有兩個人能做同一場夢。這是不可能的。」
它不會這樣發生,因為夢是一個絕對私人的世界。你不能邀請任何人進入你的夢境,你不能詢問任何人對你的夢境的看法——無論是真是假。這完全取決於你自己。如果你甚至不能從個人夢境中醒來,你又怎麼可能在巨大的幻象中醒來,你怎麼可能在巨大的MAYA中醒來,這個世界是一場巨大的幻象?
所以葛吉夫曾經說過,第一個努力就是從夢中醒來,將夢如實知見成夢。他有一些如何在夢中醒來的技巧。他會教導他的弟子們,每天晚上,當他們入睡時,他們應該盡可能深入地重複,要盡可能激情地去重複:「這一次當我在晚上開始做夢的時候,我會舉起我的手,摸我的頭。當我摸我的頭時,我馬上就會想起這是一場夢。」每晚進入夢鄉,他們都會帶著深深的激情一遍遍重複,這樣它就進入了頭腦的無意識層。當它進入到比夢更深的地方,那麼有一天事情就會發生,當在做夢的時候,手會自動地去摸頭,突然間他就會記起這是一場夢。
但當他記起這是一場夢的那一刻,夢就這樣幻滅了,消失了。他在睡夢中醒著,夢已經離他而去了。
如果你在夢中醒來,到了早上,整個世界都變了。它不再是同一個世界,因為你的眼睛是清晰的,你已經達到了某種清晰的感知。現在夢境將無法欺騙你,現在你看到的是事物的本來面目。你不投射。
要小心想像力。你想讓我告訴你,‘是的,是我。’如果是我打了你的頭,你會覺得很有成就感。人們喜歡相信奇跡,因此奇跡的發生是因為人們喜歡相信。人們相信自己的夢想就會覺得很快樂,他們會不斷為自己的夢想注入能量。這就是你如何在夢境中度過許多許多生命的。
我不會以任何方式與你合作。這純粹是你的想像,你想像出來的。現在你也需要我的説明。
我聽說:
齊爾姆拉比在準備佈道時,他被孩子們的嬉戲分散了注意力。他沖著窗外喊著要將他們趕走:「快到河裡去,河裡有個可怕的怪物。它正在噴火,是一條醜陋的龍。」
孩子們跑去看發生了什麼事。人們於是也跟在孩子們後面,人群越聚越多。
拉比看見群眾跑著去,就向他們問道:「大家都要去哪裡了?」
他們答道:「河裡,那裡有一個噴火的怪物。這是一條醜陋的綠龍。」
拉比加入了這個行列,他喘著氣想:「沒錯,我是瞎編的,儘管如此,你永遠不會知道。」
你可能在創造一些東西,但如果別人開始相信它,你就會開始相信它。這是你的想像。如果我說‘是的,這是事實’,那麼你就會突然相信它,你就會認為你已經相信我了。你只是讓我支持你自己的夢想。
頭腦是個大騙子,它一直在騙你。當心頭腦的詭計。
一個小女孩經常口無遮攔地說謊。她得到了一條聖伯納犬,但這個小女孩出去告訴所有的鄰居,她得到了一頭獅子。
母親召喚她說:「我告訴過你不要說謊。你上樓去跟上帝說對不起。答應上帝,你再也不說謊了。」
她上樓做了禱告,然後下來。
她的母親說:「你跟上帝說對不起了嗎?」
小女孩說:「是的,上帝說有時祂也很難分辨我的狗是不是獅子。」
事情就是這樣的。但我不會以任何方式説明你,因為任何一絲幫助對你來說都是破壞性的。在冥想之路上,在禪宗之路上,所有的想像都必須避免。你必須對此不動心。
而你越是進入冥想,就會有越來越多的想像要試圖分散你的注意力。這不是一個新現象,它一直在發生。所有偉大的禪修者都遇到過這種情況。佛陀被魔王波旬分心。耶穌被魔鬼分心。蘇菲神秘主義者被撒旦分心。沒有撒旦,沒有魔王波旬,沒有魔鬼——真正的魔鬼在你的頭腦中,在你的想像中。
有一些印度教先知的故事說,當他們到達冥想的最後一步時,他們會被因陀羅分心。他派美麗的飛天少女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但是為什麼有人要分散這些可憐的聖人的注意力呢?為什麼?他們沒有傷害任何人。他們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們坐在樹下或喜馬拉雅山的洞窟裡,為什麼要派美麗的飛天少女給他們呢?
沒有人在派遣任何飛天少女來。沒有這樣的機構。想像力是最後的詭計,當你深入靜心冥想時,更深層次的想像力就會被激發出來。通常,當靜心冥想不在的時候,你就活在頭腦的表層。當然,那時你的想像力也是處於膚淺的表層。當你深入靜心冥想時,想像力的深層就會越是向你顯現得越多,它們就會越真實。它們將是如此真實,以至於你根本無法想到它們會是一種想像。
現在你甚至可以拿出證據,證明它們不是一種想像。例如,這個被打了兩次的弟子,他甚至可以露出他的頭,你可以找到他被打過的痕跡。現在,他會說:「怎麼可能是想像呢?沒有人打過我——這些痕跡就在這兒。」然後你去問那些懂催眠的人。在深度催眠中,催眠師暗示他在將火放在你的手上,催眠師什麼也沒放——但是手卻有燒傷的痕跡了。現在發生了什麼?只是想像力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身體也是受想像力控制的。所以,如果你想像自己是很美的,你就會變得很美。如果你想像自己是很醜陋的,你就會變得很醜陋。你的想像力會塑造你的身體。
這就是為什麼會有走火族(Fire Walkers)。如果你的想像力深深地認為你不會被燒死,神在保護你,你就不會被燒死。你可以赤腳穿過一個滿是燃燒的炭坑而不被燒傷。但是,即使你心中產生了一丁點懷疑,你也會立刻被燒傷。因為那一丁點的懷疑是你想像力中的一個漏洞。那麼你就不再被你自己想像的封印所保護了。
所以,你進入越深的靜心冥想中,想像力的遊戲就會越深。有時它會像飛天,美麗的少女,跳舞,挑逗,誘惑你。有時,它會以巨大的噴火怪物的形式出現,從它們的嘴裡噴出火來。或者,任何你能想像到的東西都會圍繞著你。如果你深陷其中,如果有一瞬間你忘記了這是想像,那麼想像就已經摧毀了你對靜心冥想的深入。你又被拋回到表面上。那麼你將不得不重新尋找道路。所以,如果你正在禪修的狀態中,就像弟子所說的那樣,那麼牢牢記住它。
但這是一個很好的跡象。你能想像的如此深刻,表明靜心冥想正在深入。靜心冥想越深入,想像力也就越深。只有到了最後一點,靜心冥想才會佔據主導地位。直到最後,想像和靜心冥想之間的鬥爭還在不斷繼續。有時想像是如此美麗……這不是一個美麗的想像,你已經被打了兩次了!你還是想要相信它,因為只要想到奇跡已經開始發生在你身上,只要想到你的師父正在努力在你身上下功夫,只要想到他不斷讓你意識到,在你睡著的時候打你的頭,這是非常令自我滿足的。
有許多美好的想像——它們會來的。漫天雨花會灑落在你身上,你幾乎可以聞到它們的味道。有可能你可以非常深刻地想像玫瑰正在灑落在你身上,你甚至可以聞到它們的味道。這沒關係,但從你身邊經過的人也許能聞到你的玫瑰花香!那麼它就變得非常強大。
這意味著你的想像力不僅僅是被動的,而且已經成為主動的。你正在通過你的想像力在你的身體的層面製造某種氣味。你的身體具有地球所擁有的一切。地球創造了玫瑰。如果沒有玫瑰花叢,你就不能聞到地球上的玫瑰,那就沒有玫瑰香味了。但是如果你將一棵玫瑰種在那裡,有一天玫瑰突然開花了,玫瑰香味就有了。泥土中彌漫著這股玫瑰香味,玫瑰花叢幫助這些玫瑰香味得到了表達。你的身體就具有地(四大:地、水、火、風)的元素,它包含了地球所包含的一切。如果你的想像力是巨大的,不僅你會聞到,其他人也會聞到玫瑰花的味道。但始終還是想像力在發揮作用。你的想像力就像玫瑰花一樣,它幫助你表達一些隱藏在你體內的東西。
人就是地球。人這個詞來自「腐殖質」。腐殖質意思是地球。希伯來語「亞當」一詞來自希伯來語的一個詞根,意思是大地。我們是由地的元素所組成的,我們是微型的地球。我們擁有隱藏在地球上的一切,那也是我們的潛能。一旦你通過想像力來幫助別人,你的潛能就會變成現實。
但是在禪宗之路上,即使是這麼美麗的體驗也是要避免掉。因為一旦你進入了它們,你就進入了頭腦,整個努力就是如何放下頭腦,如何擺脫頭腦。一旦頭腦不在那裡,你就與身體完全分離——頭腦是橋樑,頭腦將你與身體連接起來。放下頭腦,身體、地球、你、空——完全分離的現實。那麼你就成了一個見證者。所以,如果下一次它發生在你身上——這種沒有魔法的魔法——你感覺到頭上被打了一下,不要擔心被打,只要保持正知。如實觀照。無論是真是假都無關緊要,保持做一個見證者。只是保持成為一個觀照者,不要以任何方式捲入其中,很快它就會消失。一旦你學會了如何放下想像的遊戲的技巧,這對你將是非常有益的。因為你越是進入冥想,想像就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大的想像的浪潮將穿透你的存在,你將不得不意識到和正知到。如果這對你來說是困難的,對你來說是不可能的,那麼靜心冥想之路就不適合你。那麼愛之路、巴克提和奉獻之路會適合你,在那裡想像力不是被避免而是被使用。那你就忘掉禪,那條路不適合你。那你就將佛陀、大雄徹底忘得一乾二淨,那條路不適合你。那麼你將進入米拉,柴坦尼亞,穆罕默德的世界。然後你就進入了奉獻的世界。
記住,一件事情可以在一條道路上起到幫助作用,同樣的事情也可以在另一條道路上起到阻礙作用。例如,有鐵路軌道,火車在鐵路軌道上運行,鐵路軌道是一種輔助,沒有鐵路軌道,火車就無法運行。但如果你開始在這些鐵路軌道上駕駛汽車,你就會遇到困難。鐵路軌道對火車有幫助的,但對汽車完全沒有幫助。汽車需要更自由的方式,更多的自由。所以永遠記住,在一條道路上是阻礙的東西不一定在另一條道路上是阻礙。
但如果你選擇了禪宗……我認為提出這個問題的弟子將在禪宗之路上得到巨大的益處,因為這種想像力,他可以相信這是事實,這種想像力僅僅表明他的坐禪是有幫助的。他正在放鬆,進入更深層次的意識。
問題二
當我坐著練習坐禪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變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傻瓜。但我突然想起一句諺語:‘難得糊塗,大智若愚’。雖然這種愚蠢使我變成了一個傻瓜,但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充實過。我現在已經愛上了這種坐禪的愚蠢行為。我祈求您的祝福,讓我永遠做一個傻瓜。
是的,有一種愚蠢是智慧的,有一種愚蠢是覺醒的。有一種愚蠢叫大智若愚。為什麼稱之為大智若愚?因為它在世人眼中是愚蠢的,在世俗中是愚蠢的,因為它屬於不同領域。它不屬於計算、聰明的世界。它是純真的。
耶穌看起來像一個愚者。老子也像一個愚者。在印度,我們對傻瓜有一個術語,BUDDHU——它來自佛陀(Buddha)。佛陀一定是看起來像個傻瓜,非常像個傻瓜,所以才有BUDDHU這個詞。我們想要叫一個人白癡,就叫他BUDDHU。BUDDHU的意思是像佛一樣。
當佛陀放下他的帝國時,他一定看起來像個愚者。他本來要繼承當國王,卻成了一個乞丐。你能找到更傻的人嗎?他身邊有最漂亮的女人,但他卻逃出了宮殿。多麼愚蠢的人!當佛陀逃走了,放棄了,他沒有留在他父親的王國中,因為他父親的密探會跟蹤他,他們會再次抓住他。他立刻離開自己的國境,出境,進入另一個國家。但是另一個國家的國王是他父親的朋友。所以,當國王知道了,於是他去見佛陀,他說‘你在做多麼愚蠢的事啊!如果你生你父親的氣,不要擔心,你到我的宮殿來。和我的女兒結婚,在這裡當國王。如果你父親有什麼過節,那就通通忘掉。我會像你父親一樣愛你。他是我的老朋友,我的國土不亞于你父親的國土。來吧!但你在幹些什麼無稽之談的事情!在街上乞討?你不是乞丐。幾個世紀以來,你的家族一直是王室。'
佛陀聽完後笑了,他說‘據我所知,我已經做了許多世的乞丐了。我不知道我的家,但我知道我自己。雖然我是通過我父親而來的,但我不屬於他。他只不過是一個通道。'
是的,如果你走得比頭腦更深,你會開始在別人看來很愚蠢——甚至在你自己看來,你也會開始看起來很愚蠢,因為你會越過分界線。這就是「傻瓜」這個詞的含義,一個有自己的生活習慣,自己的生活方式的人。這就是「傻瓜」的意思。如果你有自己的語言,沒人能聽懂。然後人們會說:「你為什麼說話像個傻瓜?這是胡言亂語。」你可能在使用自己所創造的完美語言,但除非這種語言是社會性的,否則就不能被接受為語言。除非你的生活方式屬於社會,否則你不能被認為是聰明的。被認為聰明的人是那些在這個競爭激烈的世界裡激烈競爭的人,渴望割斷對方的喉嚨,努力爬到最頂端,試圖成為世界第一。
耶穌說,虛心的人有福了,不爭競的人有福了,貧窮的人有福了,一無所有的人有福了。他當然是在無稽之談。如果耶穌是正確的,那麼所有的政客都是愚蠢的。如果耶穌是正確的,那麼所有的富人都是愚蠢的。那亞歷山大大帝呢?如果亞歷山大大帝是正確的,那麼耶穌當然是個愚癡者。亞歷山大大帝似乎是正確的,因為群眾相信他。耶穌是單獨的,老子是單獨的,禪師是單獨的——單獨的人,愚者,他們有自己的語言。他們按照自己的本性而活著,他們一點也不在乎,他們不拘社會的禮節。他們像一個單獨個人一樣活著,這就是他們被認為愚蠢的地方。他們不會像社會的機械部分那樣而活著,他們不是機器人。他們是活生生的。如果你還是活著的,如果你是真的活著的,在生命中振動,在眾人眼中你就會顯得愚蠢,這就是為什麼孩子看起來像個傻瓜。而老人看起來很聰明,因為他們已經是死的,僵硬的——所有的生命都從他們身上流失了。他們活著只是為了名利。他們可能在很久以前就死了。
我聽說有個人立了死後的遺囑,他在遺囑裡說,
請在我的墳墓上寫著:生於某某年,死於三十歲,葬於七十歲。
人們幾乎總是在三十歲左右死去,然後在七十歲被埋葬。這是另一回事:埋葬是一回事,死亡是另一回事。當社會知道你死了,那是另一回事。
我聽說有一位神職人員——當然是一位天主教神父——死了,三天來他都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然後他來到他曾經服務過的教堂,試圖與他的接替者交流,並說:「要知道。我死了,但有三天我不認為我已經死了,因為我活著的時候便死了。我後來覺得自己更有生命力了,所以我不認為自己已經死了。過了三天,我才意識到我已經死了的事實。
小孩看起來是愚笨的,耶穌說‘你們若不像小孩子,就不能進我神的國。’其實他是說‘大智若愚的人有福了'。小孩看起來像是愚笨的,這就是為什麼每個人都想讓孩子們變得聰明。使他們聰明的努力只會殺死他們。漸漸地,他們變得恐懼生命,他們流動的生命從任何地方都被削弱了,只有一條非常狹窄的、社會可以接受的通道被允許他們活在裡面。然後,只允許通過那條隧道,他們才會莫名其妙地堅持活下去。那條隧道只是一條很細小的線——維持著他們不死,僅此而已,但他們也無法活得更好。他們根本就沒有活出生命的意義。他們只是以某種方式苟延殘喘著。
所以,如果你在坐禪,深入其中,你的頭腦就會開始消失,而你的頭腦一直是你的聰明,你所謂的智慧。你的頭腦已經積累了你所有的經驗,你的過去。當過去開始幻滅,你在當下此刻就會變得變得鮮活,你又像一個孩子,又像個愚笨的人。老子說,除了我,誰都聰明。大家似乎都明察秋毫,唯獨我是糊塗的(我愚人之心也……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道德經》)。
哈努克拉比講述了這個故事:
整整一年,我都渴望去找我的師父波農拉比,想要和他談談。但每次我進屋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不夠男人。但有一次,當我走過田野哭泣時,我知道我必須毫不遲延地跑到拉比那裡去。
波農拉比問:「你為什麼哭?」
我回答說:「我畢竟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個擁有所有感官和健全肢體的存在,但我不知道我被創造出來是為了什麼,也不知道我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麼好處。」
波農拉比回答道:「小傻瓜,這也是我一生都在思考的問題。你今天要來和我一起共進晚餐。」
通常我們認為知道答案的人是聰明的。他們可能學識淵博,但他們不是智慧的。他們可能見多識廣,但見多識廣與智慧無關。事實上,真正智慧者沒有答案。他們有一個探索,一個詢問,一個巨大的詢問在他們身上,但沒有答案。漸漸地,他們領悟到了所有的問題都是毫無意義的,於是他們也就放下了問題。當一個人既沒有答案也沒有問題時,他就會變得非常有智慧。
通常,如果你有許多答案,你會被認為是有智慧的。但在宗教上,在禪的方式,如果你沒有任何答案和問題……問題存在於頭腦中,然後頭腦試圖找到答案,然後透過答案頭腦又創造出更多的問題,如此周而復始。這是一條無休止的鎖鏈,令人厭惡。一旦你領悟到了——整個遊戲是一個頭腦遊戲——你就會簡單地放下它。毫不猶豫地放下它,你不會將它推延到明天——「我明天就放下’。你會說「你現在就放下它,這太愚蠢了。」
當然,當你放下你的愚蠢時,你在全世界看來就是個愚癡者。如果有人問你:‘你是誰?'
你說‘我不知道。'
這樣你看起來會顯得聰明嗎?他會認為你不是愚者就是瘋子。‘你不知道嗎?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你不知道你是誰?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這個人會對你產生懷疑,他會立即向警方報告說‘這裡有一個似乎有嫌疑的人,可能很危險。’但如果你說‘是的,我的名字是這個。我的位址是這個。’那麼一切就都解決了。
蘇格拉底在他最後的日子裡說:「當我年輕的時候,知道許多事情,我曾經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我越是長大,就越意識到自己所知道的不多。最後一件事發生了——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我什麼都不知道。」
據說,德爾斐的神諭宣佈,蘇格拉底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聽過神諭的人都來找蘇格拉底,告訴他神諭宣佈他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蘇格拉底聽後顯得很震驚,他說‘這一定是弄錯了,因為就在今天,我才意識到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世界上最無知的人!你們請去糾正神諭吧'。他們去了,他們告訴神諭,蘇格拉底自己說他是世界上最無知的人。神諭說‘所以我才宣佈他是最聰明的人。’
你越是開放,越是天真無邪,越是童心未泯,存在之風就開始在你身上流轉。你知道的越多,越是有知識的姿態,你就越是封閉。那麼你不允許存在的風進入你,那麼你始終是不信任的,你不信任生命。大智若愚的人是去信任,大智若愚的人是一個違背他所有的經驗去信任的人。你欺騙他,他信任你,你再欺騙他,他還是信任你,你再欺騙他,他依舊信任你。那你就會說他是一個傻瓜,他不學習。他的信任是巨大的,他的信任是非常純潔的,誰也不能敗壞它。做一個道家,一個禪宗意義上的傻瓜。不要試圖在你週邊邊緣築起一堵知識的牆。無論你遇到什麼樣的經驗,允許它發生,然後不斷放下它。不斷地清理你的頭腦,不斷放空於過去,這樣你就會停留在現在,此時此地,就好像剛剛出生的一個嬰兒。一開始會很困難。世界將開始利用你……讓他們來吧。他們是可憐的傢夥。即使你被背叛了,被欺騙了,被搶了,也要讓它發生,因為真正屬於你的東西是搶不走的,真正屬於你的東西沒人能從你身上被偷走。而每一次你不允許情況敗壞你的時候,那個機會就會成為你內在的一種整合。你的靈魂會變得更加結晶。
我聽說:
有一個盜賊在晚上造訪了一個蘇菲神秘主義者的住所,並將他的披肩鋪開在地上,準備要將搜尋到贓物包起來。經過長時間的搜尋,他什麼也沒搜尋到。與此同時,睡在地板上的苦行僧已經翻身轉到了披肩上了。當盜賊要取回他的披肩時,他看見苦行僧正睡在披肩上。
就在他空手而去的時候,苦行僧醒了過來,在他身後叫道:「請將前門關上。」
盜賊回答說:「我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來給你提供床墊,別人可能也會給你提供毯子。」
因此,保持開放,不要擔心——即使是盜賊也不能從你身上偷走任何東西。他可能提供一張床墊或一條毯子,那是另一回事。他可能會給你一些東西,但他不能從你身上拿走任何東西,因為可以拿走的東西不是你的。不能被拿走的東西,那才是你的。
做一個傻瓜。禪是放下頭腦的努力,摧毀它,讓你那已經隱藏在結構背後的純真再次顯現出來。你生來是一無所知。你生來就有一雙清澈的眼睛,沒有頭腦思想,沒有一絲雲彩。你內在的天空是清淨的。然後,你被教導、被灌輸——一千零一件事情——你被從學校、學院、大學和生活經驗中得來的知識弄得亂七八糟。你被知識所包圍。你被教導如何懷疑——因為懷疑是世俗者的智慧。
信任是有宗教性的人的智慧。你被教導去懷疑,被訓練去懷疑,但是因為懷疑,你變得封閉。懷疑的人不能保持開放,懷疑的人總是感到不安全。懷疑的人總是將世界當作敵人看待,懷疑的人總是在戰鬥。這種戰鬥將以你的失敗而告終,因為局部無法戰勝整體。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在打一場註定要失敗的仗。你終將會被打敗。你可能在這裡或那裡取得小小的勝利,但它們並不重要。當最後的死亡來臨,一切都被奪走了。在這場戰鬥中,你無法享受,你無法享受生命。要想享受生命,就得做個一個大智若愚的人,信任。
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癡》小說。書中的主人公是一個禪宗人物,是一個道的人物,是一個大智若愚的王子,完全愚蠢的王子。但他的大門始終是敞開的,他不會以任何方式與世界抗爭。他很放鬆。所有的緊張都因為懷疑而聚集在你的身體的層面,所有的緊張都因為恐懼、不安全感而在你的身體的層面停留。而你只是大海中的一朵小浪花,但你恐懼大海,你試圖與大海抗爭。你只會浪費一個原本可以成為慶祝的機會,一個原本可以成為節日的機會。
同樣的能量,原本是可以歡笑的,卻變成了酸楚,變成了毒藥。活著……。當我說「活著」的時候,我的意思是在整個生命的光譜中活著,活著去哭,活著去笑,活著去流淚,活著去愛——整個光譜。我看到成千上萬的人半心半意地活著。它們選擇了光譜中的某種顏色,他們縮小了自己的生命範圍。現在,他們缺失了,他們缺失了許多東西——因為只有當你是一道彩虹時,你才能享受生命。
一個男人深深地愛上了一個女人,但他是一個非常害羞的男人。最後,他成功地說服了她至少對他友好一點。
這個人是亨利·米勒的朋友,亨利·米勒一次又一次地問他:「你的戀愛中發生了什麼?」
有一天他來了,他說:「我幾乎快要成功了。我已經成功了,我很成功地說服了她將衣服脫得一乾二淨,但她就是不願意。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米勒說:「哎呀,你應該哭的。」
「哭?」那人簡直不敢相信米勒說的話。
米勒說:「那你還能做什麼?我在你身上看不到笑聲,那是不可能的。笑離得很遠很遠,因為你還沒有哭呢。」
只有當一個人能夠哭泣和深深地流淚時,才可能有笑聲。孩子會哭——這是與世界的第一種關係。每個孩子出生後都會先哭。那是階梯的第一級。米勒說得很對「你應該哭」,因為我不知道你還能做什麼。但這一點你能夠做到,因為這一點你出生時一定做到了。你應該哭的。
大智若愚的人是活在整個彩虹裡的人——他哭,眼淚從眼眶裡湧出來,沒有任何障礙。他可以在市場上哭,他無愧於生命。無愧坦然地活著,而且是全然地活。這就是為什麼他是個大智若愚的人,或者被認為是一個愚者。他笑,他樂。他是一道彩虹。而神只會降臨在那些像彩虹一樣的人身上。
大智若愚的人有福了。
問題三
我覺得「神」這個詞對我而言並沒有發自內心的潛在能力,然而天空和植物卻可以讓我臣服,有些未知的東西會讓我感到憂慮。禪以它的清新、清涼吸引著我,但它的要求卻使我感到無能為力。你看起來最有吸引力,你溫暖了我的心,還有溪流般的清涼。你有可能是第三條道路嗎?因為我無法作出抉擇。
我根本不是一條道路,我只是一種存在。你必須領悟到,因為你要和我在一起。你就必須盡可能深入地領悟到它。
我不是一條道路。一條道路會將你引向某個地方,它將你們和那裡連接起來,而我的全部努力就是將你們帶到這裡。道路是朝向那裡的,而我是朝向這裡的。如果目標離你很遠,就需要一條道路。如果目標是遙不可及的,那麼道路是需要的。在我看來,目標就在你的內在,你就是目標,你就是目的。所以無處可去,就不需要方法。事實上,放下所有的道路,放下尋找,做你自己就足夠了。因為你做不到這一點,所以就必須向你展示幾條道路,走著走著就累了。那只是為了讓你精疲力盡。
道路的整個努力都是為了讓你精疲力盡。當你筋疲力盡的時候,你真的累了,你倒下了,你說‘現在我哪兒都不想去了’,然後你就放鬆了……你就到達了。尋求不是到達的道路,但尋求是必要的,因為你非常活躍。即使要到達神,也需要方法——而神就在此時此地。祂遍及你的四周,祂在你的裡面,也在你的外面。這就像一條已經活在大海中卻在不斷尋找大海愚蠢的魚,你在真相裡,因為沒有其他的道路,只有在真相裡,你才能到達。你可能已經忘記了它,或者你可能無法識別到它,因為它是如此明顯。它是如此之近,以至於沒有距離可以看到它——距離是一個視角所需要的,你不能從非常近的地方看到東西。而神不僅是近的,祂不僅是最接近的——祂就是你。神不是‘能見’的,祂在‘能見’的人裡面,神不是一個目標,祂在尋求者裡面。尋求者就是那被尋求的。
所以我不是道路。我之所以談論道路,是因為你瘋了。我之所以談論藥物,是因為你生病了,你不能領悟無道路的視力。你將不得行走,尋找,受挫。我說有兩條道路,我的意思是有兩條道路可以讓你受挫。
一條愛的道路,另一條靜心冥想的道路。
但我不是一條道路。我只是一個存在。而那些領悟到了我將不需要更多的東西,只需要和我在一起。這就是我們在東方所說的SATSANG(與大師同在)——只是和我在一起,只是在我面前,只是在我面前放鬆,只是允許我進入你,而不是抗拒,而不是和我戰鬥。
突然有一天,你會開始跳舞,唱歌,慶祝。總有一天你會突然大笑起來。你在尋找什麼?你在尋找你自己。你怎麼能尋找到你自己?你已經成為了你所成為的那個人了。
提問者說:我覺得「神」這個詞對我而言並沒有發自內心的潛在能力
我知道。神學家已經殺了它。他們殺死了一個非常美麗的詞「神」。猶太教徒是正確的,因為他們不願意以任何方式稱呼神的名字。他們是非常不願意的。他們是正確的,因為如果你使用神的名字,過度使用就會破壞它的美麗。在耶穌之前,猶太教徒不被允許說出神的名字。
即使是現在,如果你看猶太教徒的書,如果他們書寫神(God),他們也不會寫God,他們只是寫G d,他們忽略了中間的「o」。因為你怎麼能將祂的名字全部念出來?祂是那麼大。無論你怎麼稱呼他都是不完整的,所以他們寫G d,而不是God,「o」被省略了。他們省略「o」是件好事,因為「o」是空的象徵,SHUNYA。「o」是空,是0。那就是神的靈魂,o,0,那就是祂的存在——所以他們將它排除在外。
幾個世紀以來,只有耶路撒冷聖殿中的大祭司才被允許說出神的名字,而且每年只有一次,而且是在完全單獨的狀態下。人們會等待,數以百萬計的人會一起在聖殿外等待。然後大祭司會進入最裡面的神殿聖所,所有的門都會被關閉,沒有人能夠聽見,在那裡,在最裡面的神殿聖所裡,大祭司將低聲說出這個名字。僅此而已。
這很好,因為像‘神’、‘愛’這樣的詞不應該被過多地使用,否則它們的美就喪失了。神學家們扼殺了‘神’這個美麗的詞。現在這個詞幾乎是醜陋的,是庸俗的。
我們必須瞭解到神學家是如何扼殺它的。你們每個人的內心中都有一個神學家。你已經被灌輸了這麼多個世紀,以至於神學家幾乎已經成為了你的一部分。神是狂野的,必須是狂野的,但是神學家一直害怕狂野的神,神學家一直害怕任何有生命活力的東西。所以他們逐一把神的狂野性都剔除掉。他打磨、訓練、修飾「神」這個詞。
如果你去看世界上古老的經文,神是狂野的,狂野到你能想像的程度。祂也曾憤怒過,祂也曾戀愛過,祂也曾追著女人跑。祂很有人情味,很現實,悸動,充滿刺激。
但後來神學家們無法接受這一點,因為很難將祂歸類,也很難用祂。於是,他們一點一點地摧毀了神。現在只有一具木乃伊,一具死屍存在,被化學藥品保存在教堂裡。教堂是神的墳墓,他們的神已經死了。他們讓神離人類越來越遠,因為他們的自我無法領悟到了神與人類有任何聯繫。造物主與被造物,造物主與生物,他們怎麼會有聯繫呢?不可能!造物主遠在第七層天堂,而我們就像爬在地上的蟲子,是要求被寬恕的罪人。他們譴責人類,他們不斷將神抬得更高更遠。到了一定的時刻,紐帶就斷了。
很容易看出,創造者必須與創造物有關聯。一個詩人與他的詩有著深刻的聯繫,必須如此,詩人熱愛他的詩歌。畫家與他的繪畫有著深刻的聯繫——是他的生命,他的綻放,他的表達。一個雕塑家愛他所做的雕像。當一個雕塑家完成一尊雕像時,看看他是如何觸碰和感受它的——就好像這就是他的夢中情人,他的愛人一樣。當一個雕塑家在困難的狀態下不得不賣掉他的藝術作品時,你可以看看他。眼淚奪眶而出。
如果神是造物主,祂必須接近造物,祂必須深深地愛著祂的造物。但這樣你就不能譴責人,也不能讓人感到罪惡。如果你不能強迫人們感到罪惡,那麼教會就不可能存在,那麼他們的整個生意就會消失了。只有當你有罪惡的時候,教會的整個生意才會存在。因為你的罪惡,你需要他們的説明,因為你的罪惡,你需要拯救。如果神已經離你很近,如果神已經在你裡面呼吸,在你心中歌唱,那麼還需要什麼救贖呢?如果神已經創造了你,那麼你怎麼能成為罪人呢?那麼你就不能被定罪,因為神的印記就在你身上。但這樣一來,宗教的全部生意就消失了。所以他們不斷使神越來越無動於衷。現在祂聞起來就像醫院一樣——沒有生命,但一切都很乾淨。他們變得如此害怕生命的細菌,以至於殺死了所有的細菌。但是神也被殺死了。
我覺得「神」這個詞對我而言並沒有發自內心的潛在能力。
我的一個弟子給我發了一則美麗的軼事。傾聽它,沉思它。
昨天有人敲我的門,我打開門,是神。祂問我能不能用一下我的衛生間。我說:「當然,進來吧。」
當祂終於從衛生間出來時,祂解釋說,祂一直很難找到一個願意讓他使用他們的衛生間的人,因為大多數人都認為神從不需要上衛生間。然後祂感謝我,並告訴我祂正在尋找一個彌賽亞,祂認為我很有跡象。我問祂是否真的這麼認為。祂說祂喜歡我的衛生間。
神是異乎尋常的,否則祂為什麼要創造這樣一個異乎尋常的世界?
但神學家們已經將祂徹底殺死了。他們不能認為神需要上衛生間,天堂裡沒有這方面的設施。神只是坐在祂的寶座上,祂從不上衛生間。一個沒有人性的神是一個死的神。神必須重新活過來,祂必須被帶回家。那麼你的心就會開始為祂而悸動。如果你放下神學,那麼宗教是美麗的,但如果神學始終是存在於你與宗教之間,那麼神學是醜陋的,它使宗教也顯得醜陋。
我覺得「神」這個詞對我而言並沒有發自內心的潛在能力,然而天空和植物卻可以讓我臣服……那很好。這就是一個人應該做的。
接近神,不需要神學。甚至連「神」這個字都不需要用,完全沒有必要,因為「神」這個字並不是神。「愛」這個字並不是愛——放下這些文字,你只需要帶著它最內在的核心,它的意義,它的歌聲。這是進入神的聖殿的唯一真正途徑——大自然、樹木、鳥兒、太陽和星星。神就在你身邊,正用許許多多的方式呼喚你。不要去教堂。那是祂最不可能去的地方。最後一個!也許在某些危機中,但在其他情況下不會。
祂活在花叢裡、活在彩虹裡、活在鳥兒裡。傾聽祂的聲音。事實上,如果你學會了如何傾聽,你就無法長久地避開祂。愛——如果你懂得如何去愛,你就無法長久地逃避祂。愛是祂的聖殿,傾聽是説明祂進入你的方式。
哈西德教派的史料中有一則軼事。
「神的神殿聖所在哪裡?」科茨的拉比問了這個問題,使許多碰巧來拜訪他的學者們感到震驚。
學者們嘲笑他說道:「拉比,這是什麼問題啊!整個世界不是充滿了祂的榮耀嗎?」
然後拉比回答了他自己的問題:「神住在任何人允許祂進入的地方。」
允許祂進來。祂在敲你的門,允許祂進入。你不需要去任何地方。只要放鬆,信任。祂的手已經在搜尋你了。只要讓祂找到你,一個偉大的轉變就會立即發生。所以這才是正確的方法道路。
而天空和植物卻可以讓我臣服,有些未知的東西會讓我感到憂慮。
是的,神是永遠未知的。即使知道了祂,也永遠無法徹見祂,即使知道了祂,也永遠不能完全知道祂是誰。即使認識祂,祂也是未知的。祂的不可知就是祂的神秘。人類不能徹見祂是正確的,否則祂將成為科學的一部分,否則祂將會被困在實驗室某個試管裡。你知道研究科學的人能做什麼。如果能找到祂,他們會折磨祂。他們會到處刺探祂,找出秘密,就像他們折磨猴子和其他動物一樣。如果他們能找到神,他們就會折磨祂。
不,神永遠不可能成為一種知識(knowledge)。‘科學(science)'這個詞的意思是知識。神永遠不可能成為知識,永遠不可能成為科學。祂不是一個尚待去解決的謎,祂是一個尚待去活的謎,一支尚待去跳的舞,一首尚待去唱的歌,一份尚待去融入其中的愛。是的,你可以去感受祂,但你永遠無法徹見祂。那未知的神是唯一的神。
有一個關於聖保羅的故事。當他來到雅典向希臘世界宣揚基督教時,他非常驚訝。在雅典的中心,有一座神廟,供奉著未知的神。沒有任何塑像,神廟裡空空如也,一片靜默。裡面沒有人。就在神廟的門上有一句銘文:‘獻給未知的神’。人們經常來那裡祈禱,在那裡感受神。沒有牧師,也沒有神學和哲學圍繞著它。
聖保羅毀掉了它,因為他開始教人,他嘲笑這個神廟的愚蠢。據記載,他說,這絕對是愚蠢的。你怎麼能愛一個未知的神?他在這裡,他要向他們展示已知的神。在耶穌基督中,神已經被認識了。
聖保羅以為自己為人類做了巨大的貢獻,但他是最大的罪犯之一。他摧毀了一個未知的神的概念,或者說沒有概念。那就是唯一的神。神可能已經反映在耶穌的眼睛,但祂始終是未知的。事實上,認識了祂,就無從徹見到祂了,你也就成了祂神秘的一部分,變得未知。耶穌因認識祂而成了一個謎,並不是祂因耶穌而被認識。這是不可能的。神如此巨大,以至於不可能將祂當作一個公式,一個理論,一個教條,一個信條。
忘了「神」這個字吧。不要讓這成為你的困擾。這與神無關。你可以放下這個詞。放下這個字是有幫助的,因為有了這個字,神學家到截止到現在為止所做的一切都將被放下。你只要放眼十方,看著一個孩子的眼睛,或者看著你的愛人,你的母親,你的朋友的眼睛——或者只是去感受一棵樹。你擁抱過樹嗎?去擁抱一棵樹。總有一天你會如實知見到,你不僅擁抱了這棵樹,而且這棵樹也在回應你,棵樹也在擁抱你。然後你將第一次能夠如實知見到樹不僅僅只是一種形式,它不僅僅是植物學家所談論的某個物種,它是一個未知的神——你的庭院裡是那麼的綠色,你的庭院裡是那麼的花團錦簇,祂離你那麼近,祂在向你招手,祂一次又一次地呼喚著你。
忘了這個字。忘了所有的語言文字!如果你能將自己的存在獻給未知,那就是最好的奉獻。神學家、祭司、以及做宗教生意的人。在他們的頭腦中有不同的動機。他們不關心你,也不關心神。宗教已經成為一項巨大的生意投資。事實上,這是世界上最大的生意。沒有哪個百萬富翁像教會那樣富有——他也不可能如此富有。沒有一家巴拉特石油公司或標準石油公司如此富有,他們不可能如此。當宗教成為一種生意投資時,除了宗教之外,還有其他的原因,其他的考慮。
我聽說過一則軼事——它發生在一座猶太神殿裡。猶太神殿和猶太會堂不像基督教教堂那樣通過傳遞盤子來募捐,因此他們不得不用其他方式募款。其中之一是在生意最好的神聖日子裡出售預留座位的票。
有一次度假,一個年輕人去費城的猶太神殿找他的叔叔。
守衛拒絕他進入神殿,因為他沒有票。
年輕人說:「看,這件事很緊急。」
守衛說:「不可能,每個人都這麼說。沒有票誰也不能進去。」
但年輕人懇求道:「這是生死攸關的事,求你了,我只要兩分鐘。」
守衛說:「好吧,如果這很重要的話,但別讓我看到你在祈禱!」
這也可能發生在這個道場。這種情況經常發生。因為每當未知的東西降臨到地球上時,人類狡猾的頭腦立刻開始將它變成可以在市場上出售的商品。利潤的動機馬上就會出現了。神這個字,教堂,宗教場所,猶太會堂,都成了市場。你在那裡找不到你的心。找到你的心的唯一方法就是再次看到未知。你將不得不一個人走,你將不得不獨自前往。你不能隨大流。你如果隨大流,你就必到某座神殿、會堂、教堂。如果你想找到狂野的神,這個未知之神,合一之神,宇宙之神,那麼你必須獨自去尋找,全然單獨。
向一棵樹祈禱,向一條河祈禱,向一塊石頭祈禱。去感受,不需要語言文字。讓你的心去融入。將自己融入進世界,讓世界融入進你。這種融合就是祈禱。
問過這個問題的人如果走上愛之路,他就會得到幫助。禪宗對他沒有幫助。他有一顆很有感情的心。要傾聽內心的聲音。還有許多其他類似的問題,關於融合愛和靜心冥想,頭腦和心,思想和感覺的問題,因為有許多人想同時走這兩條道路。想要將這兩條道路融合起來,但你做不到。如果你遵循靜心冥想之路,總有一天你會因此而達到愛。如果你遵循愛之路,總有一天你會達到靜心冥想的結果。融合就出來了,但你將不得不遵循一條道路。如果你試著同時遵循兩條道路,你會陷入混亂。融合是自動完成的,所以不要擔心。
事情歷來如此:如果靜心冥想發生了,愛就一定會發生。如果愛沒有發生,那就說明靜心冥想還沒有發生。如果愛發生了,靜心冥想也會如影隨形般發生。如果靜心冥想沒有透過愛發生,那麼你的愛就還不是真實的。如果它還沒有發生,你可能在思想它,但你還沒有進入愛的世界。所以不要擔心融合。你無法強制去融合。
這不是你該擔心的。遵循其中一條道路,去感受哪一條道路更接近你。
有幾個問題會問:‘兩條道路好像都像是五五開了,那該怎麼辦呢?’那麼禪宗就是你的道路。因為一個不能決定的人不是一個屬於心的人,他是一個屬於頭腦的人。如果一個屬於心的人,每個當下都會有決定性的。你有沒有同時和兩個女人一起五五開地戀愛過?如果你的愛是這樣的,那麼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不是真愛。可能還有其他的考慮。一個是有錢人,另一個是首相的女兒之類的。真愛不是一個需要去考慮的問題。如果愛還需要考慮,那麼你立刻選擇一個,那麼就沒有問題了。所以,如果你有一個問題要決定,那麼當下就決定了:那你就是屬於頭腦類型的人,你將不得不遵循禪宗。如果你能決定,那就好,如果你不能決定,那就理所當然,你的疑惑、猶豫不決,就表明你是一個頭腦類型的人,思想,懷疑,分析,權衡利弊。然後你的貪婪就會說:「難道就沒有一種方法可以讓兩者妥協嗎?」
記住,妥協不是融合。妥協是死的,融合是有機的合一。你可以作出妥協,但透過妥協沒有人會成長,你不能作出融合,它是自發而來的。
你開始在一條道路上成長,因為兩條道路都使用不同的裝置,不僅不同,而且截然相反。如果你想作出妥協,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一條路是往南走,而另一條路是往北走,所以一條腿會往南走,而另一條腿會往北走。你將無法到達,你將被分割,你將成為分裂。在作出妥協的時候,你會變成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人的頭腦思想就是這樣變成了精神分裂。
不要為妥協而煩惱。融合始終是會到來的。那些透過禪宗達到的人將獲得了和那些透過奉獻而達到的人一樣的愛,巴克提(BHAKTI)。
一個基督徒帶著《聖經》來到一個禪師面前,開始讀《登山寶訓》。在讀了幾行之後,禪師就說:「停,沒有必要再讀下去了。說這些話的人就是覺醒者。」
這個禪師對《聖經》一無所知,對耶穌也一無所知,他曾經住在一個偏僻遙遠的山林洞窟中,完全脫離了社會。但這個禪師說,不用再讀了。這幾句話就足夠了!它有大海的味道。凡是說過這句話的人,就是覺醒者——就覺醒了。如果你問佛陀,米拉覺醒了,柴坦尼亞覺醒了。如果你問米拉和柴坦尼亞,佛陀是覺醒的,菩提達摩是覺醒的。
我這樣說吧。如果你遵循愛,奉獻,臣服,總有一天你會突然發現你就充滿了靜心冥想。如果你遵循靜心冥想,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愛來臨的敲門聲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