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江夏堂•HW
一九七六年二月十二日上午在佛堂
第二章:終極噩夢
問題一
您告訴我們要活在當下,沒有目標,沒有目的,但您又透過談論狂喜、覺醒、自由和可能最終的實現來誘惑我們。這看起來很矛盾。請解釋一下。
這一點也不矛盾,這是一個簡單的事實。但是頭腦往往會在不存在問題的地方製造問題。頭腦是一種製造問題的機制。
當我說狂喜是美麗的,當我說覺醒是快樂的,我不是在談論未來,我不是在誘惑你——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當我說活在當下,沒有任何目的和目標,我正在向你們展示覺醒可以發生在當下。
覺醒並不是一個遙遠的目標。覺醒是當下的可能性。你可以錯過它。但這並不意味著覺醒離你很遙遠;這僅僅意味著你睡得很沉。你可以錯過它。這並不意味著你必須努力去實現它;覺醒只是意味著你沒有意識到周圍已然存在的東西。
我將不斷談論覺醒,因為沒有覺醒,你根本就沒有活著;沒有覺醒,你只是看起來活著,但你並沒有真正活;沒有覺醒,你就會不斷地迷失。
但請記住,我不是在為你的欲望創造一個目標。覺醒永遠不可能成為目標。這一點必須要領悟到。涅槃是無法被欲望的。
容我向你解釋一下。每當你欲望什麼的時候,你就會變得緊張。欲望產生了混亂。每當你欲望什麼的時候,你都是在未來欲望。在現在,你怎麼會有欲望呢?現在沒有足夠的空間讓欲望存在。它只能存在于未來。欲望只能關注未來的東西,關注不在當下的東西。在當下的東西是無需被欲望的。你可以享用它,但你無需欲望它。你可以活過它,你可以跳舞,但你無需欲望它。所以諸佛都說,要無欲。
但人類的問題是,我們將它理解為,好像他們在說:「讓無欲成為你的目標。」
我們將一切都變成目標。將任何東西放進頭腦中;它會立即將此變成為一個目標,問題馬上就出現了。然後頭腦就會問「該怎麼做?」——如何實現這個目標,如何獲得它,如何成為它。你又在賽道上了;你又錯過了。
當佛陀說:「變得無欲」時,他並不是要為你創造一個目標。他只是在說,看,看看你的欲望。如實地了知你的欲望和它的無用。深入觀察它,深入瞭解它,這種深入將有助於欲望消失。
當你看到欲望完全是徒勞的時候,你會問該如何放下它嗎?如果你看到它完全是徒勞的,它就會自行脫落下來。
你不斷問如何實現,因為你還想執取。你還想推延。你仍然認為其中一定有什麼東西。「也許我錯過了,也許我沒有作出正確的努力,也許我沒有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但是有一些東西。當你審視欲望的本質時,你會如實知見到欲望就像一個地平線。它出現在遠方,在那裡。向前走,移動,地平線也跟著你移動。當你到達你認為地球與天空相交的點時,但地平線並沒有在那裡相交。同樣,在同樣的遠處,地平線存在。再次移動——地平線跟著你一同移動。你和地平線之間的距離不斷保持不變。
如果你觀照欲望,它是如此的簡單。如果你靜心冥想欲望,這是一個事實,這不是一個關於欲望的理論。
你有一萬盧比,但頭腦問你要兩萬盧比,頭腦說:「除非你有兩萬盧比,否則你怎麼能快樂地生活?」這是不可能的。你可以得到兩萬盧比。你會為它浪費很長的時間;總有一天你會得到它。當你得到兩萬盧比的時候,欲望已經走得更遠了。現在它想要四萬盧比。
當你達到兩萬盧比時,你會變得更加沉迷于舒適;現在需要更多的舒適。現在老房子看起來很小。現在這座老房子看起來很小,那輛舊車看起來是一種侮辱;它必須被丟棄。需要一輛新車。當你到達四萬盧比時,地平線已經走得更遠了——它需要八萬。它不斷翻倍。距離依然不變。
欲望和實現之間的距離始終是一樣的。它永遠不會改變,哪怕是一英寸也未曾改變過。乞丐和國王始終是處於同樣的困境。如果你看他們的欲望和實現之間的距離,你就會看到他們是在同一條船上航行。
一旦你領悟到了,欲望就會自行脫落下來,並不是說你放下了它,所以該如何放下的問題從來沒有出現過。而當欲望自行脫落下來的時候,就是無欲。不是說你要為無欲的狀態而努力,也不是說你必須努力工作以獲得無欲。這不是一個目標。
當欲望消失……。無欲就只是無欲。
我換一種說法吧。一般來說,每當「無欲」這個詞被使用時,你就會認為無欲是欲望的對立面。事實上不然。無欲不是欲望的對立面。無欲就只是無欲,而不是欲望的對立面。如果它是欲望的對立面,那麼它就可以成為目標。它不是欲望的對立面。你不能將它變成為目標。
愛與恨相對立。如果愛與恨是相對立,在這種愛中,恨的暗流會不斷流動。真正的愛與恨不是對立的。菩薩的愛不是與恨對立的。它只是沒有恨。
慈悲不是與憤怒相對立。當沒有憤怒的時候,慈悲就存在了。慈悲不是一種獲得,它不是憤怒的對立。當憤怒消失時,慈悲就存在了。慈悲是你的本性。
無欲就是你(的本性)。當所有的欲望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個單獨的你,在那美麗的單獨中、純粹的單獨中、清淨的單獨中,就是無欲。連一絲欲望都沒有...沒有目標,無處可去。
你第一次體會到生命的真諦,你的歌聲第一次迸發,傳遍整個存在。第一次你變得有能力去慶祝。這稱之為覺醒,涅槃。
涅槃永遠不可能是一個目標。當你沒有任何目標時,涅槃就會來到你身邊。你永遠無法走向涅槃。當你哪裡都不去的時候,涅槃就來到你身邊。或者,如果你想使用祈禱者和宗教者的語言,你可以使用「神」這個詞。
你不能走向神。人永遠不可能走向神。你要去哪裡?要麼祂不在任何地方,要麼祂無處不在。你要去向何處?要麼祂不在任何地方,你不能將神變成為目標。你不能將你的欲望之箭射向神的目標。要麼神無處不在,因此你也不能使之成為目標;要麼神不在任何地方,那麼你也同樣不能使之成為目標。
從來沒有人接觸過神。當你止息了所有的尋求,當你放下了所有想要成就的無稽之談,神突然就來到你身邊。當祂來的時候,祂來自四面八方。祂只是從你的每一個毛孔進入你。你從來沒有接觸過祂,始終是祂來到你身邊。
當人們來找我說他們在尋求神,我說:「請不要做這種努力。你是在徒勞的旅程中。你只需要休息、放鬆、等待,讓神來找你。你的尋求本身就會造成一種障礙。」
尋求之心是一種緊張的心。尋求之心是不會安息的。欲望之心是神不守舍的……始終在徘徊,徘徊,去某個地方。如果我去找你,你認為我能在那裡找到你嗎?你可能在別的地方。你始終在別的地方。無論你看起來在哪裡,你都沒有身心俱在。如果你坐在寺院裡,你的身形外表在寺院裡。但你的心可能在市場裡,可能在商店裡,也可能在工廠裡,或者在辦公室裡。當你坐在辦公室或商店裡時,只有你的身形外表在那裡——你似乎在那裡。但你的心可能在任何地方,世界是廣闊無邊的。
你永遠不會身心俱在地安住於你所在的地方。無論你在哪裡,都要身心俱在。這是通向神的大門,神將進入你的身心。
如果你尋求涅槃,它會變成一場噩夢。涅槃是世上最大的噩夢。如果你尋求,財富是可以被尋求到的。權力和威望,只要你願意,是可以尋求到的。當然,這需要花費很長時間,付出巨大的努力,而且幾乎是徒勞的,因為當你找到它的時候,你會發現那裡什麼也沒有。但是你可以尋求到它。如果你足夠瘋狂,你可以尋求到世界上任何東西。你只需要足夠瘋狂……幾乎瘋了,瘋了。然後你就會贏,因為沒有人能和你競爭——除非有人比你更瘋狂。
你可以在這個世界上尋求到任何你所欲望的東西。會有一場噩夢,但也有結束的時候。但涅槃是最後也是最終的噩夢。
一旦你開始尋求它,它就永遠不會發生——因為它的本質是這樣的,它的本質阻止了你到達它。
所以當我說「活在當下」時,我是在說,請幫助涅槃來到你身邊。待在家裡。只是等待。你遲早會看到——神已經敲門了。
耶穌說:「敲門,就給你們開門。」
我告訴你:「你只要等待。神會敲門。你只要保持正知,在祂敲門的時候打開門就可以了。」
祂一直不停地敲門,但你沒有在那裡聽,傾聽。你沒有在那裡開門的。客人一直站在門口,但主人卻不見了。
做一個主人就是我所說的「活在當下」的意思。這僅僅意味著成為生命的主人,成為存在的主人。隨時可用。一切都會發生在你身上。沒有什麼會被阻礙。除了你自己的欲望,除了你自己不斷地跑到這裡,跑到那裡,沒有人阻礙這條道路。休息吧。
當我說休息的時候,我是說現在就休息。不要推延——因為誰能在明天休息呢?
我將繼續唱出狂喜的美,但請不要誤解我。我不是要說服你,涅槃必須要實現。這不是目標。涅槃不能成為目標。它不能成為欲望的對象。涅槃是可用的。只要如實地看,正知地看。生命是極其美麗的。它正從四面八方向你襲來。
我稱之為靜心。這就是禪宗所說的參禪——坐著,在無限的等待中……觀照,正知,覺知,不去任何地方……奇跡中的奇跡就發生了——你一直在尋找卻找不到的奇跡,突然就發生了。
這沒有矛盾,但你的頭腦會製造矛盾,因為除非你的頭腦將矛盾製造出來,否則頭腦就沒有任何功能可以起作用。首先它製造一個問題,然後它試圖找到一個解決方案。不要讓頭腦製造一個不存在的問題。
我聽說有一個醫生。有人來找他,他患了普通的感冒。醫生說:‘你做一件事。夜裡很冷。午夜時分,你赤身裸體,到湖邊跳進湖中。’
那個患者說:‘你瘋了嗎!我患了感冒,到了午夜湖面都結冰了!我會得雙肺炎的。’
醫生說:‘別擔心。我有治療肺炎的特效藥,但對於普通感冒我沒有。我一定會治好的。你只要按照指示去做就行了。’
頭腦不斷製造問題,然後不斷地提供解決方案。你沒看到這些無稽之談嗎?
從根源上切斷頭腦。不要讓它製造問題——這才是解決之道。否則頭腦會不斷給你一些解決方案。首先問題是錯誤的。解決方案怎麼可能會是正確的?如果你解決了一個錯誤的問題,這個解決方案也將是錯誤的。那麼你將陷入無限的倒退。那麼在解決的過程中,頭腦會再次發現問題。然後頭腦又再次提供解決方案。然後你將會不斷重複下去。
如果你自己的頭腦不能給你一個解決方案,你就去尋求更強大的頭腦;他們可以提供解決方案。你去尋求哲學家——那些頭腦中滿是理論、教義、經文的人。如果你的頭腦不能提供你問題的解決方案,那麼你就去尋求專家,然後他們給你提供解決方案。
但是專家們還沒有幫助到任何人。五十個世紀的哲學史甚至沒有給出任何問題的統一的解決方案。相反,它製造了越來越多的問題。
直截根源,每當頭腦試圖製造問題時,首先要弄清楚頭腦是否又在故伎重演。因為在我看來,生命是絕對簡單的。它沒有問題。我不是說生命不奧秘。我的意思是生命不是一個謎語。你無法解開它。
生命是一個巨大的奧秘——但非常簡單。你無法解開它。但你可以活在其中,你可以享受它,你可以融入其中……一扇又一扇的門打開了,這是一段無窮無盡的啟示之旅;越來越多的啟示在等著你……但這不是一個可以解開的謎語。你越是進入其中,生命就變得越不可知。隨著你所知道的增多,你就越發明白你所不知道其實更多。
有一刻,察覺到所有的知識似乎都是徒勞的。那是一個意識體驗轉變的時刻——從哲學到宗教;從無用的、陳腐的理論到新鮮的、永恆的生命之源。
生命是一個奧秘,無法被解開。它沒有解決方案。它沒有答案。不要試圖去解決它。這就是頭腦一直在做的事情——試圖去解決問題。直截根源。每當頭腦試圖帶來問題時,首先要試著去看——真的有問題嗎?
我說的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活在當下——覺醒會發生在你身上。它已然發生了,只是你必須如實知見到它。甚至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然發生了。它已經和你的生命同時發生了。你的存在是覺醒的。只需一個轉身,一個轉變……以及認出它。
而認出是可能的,只有當你轉向當下。如果你不斷前進,追逐影子,那麼你將沒有時間和空間去移動到內在。所有的未來都是不存在的,而當下是內在的。
當下不是時間的一部分。當下是永恆。它就是當下——永恆。它就在你的內在。
一旦你轉向內在,你就會開始大笑。
據說,一個大禪師開悟時,他開始大笑,是一種深沉的捧腹大笑。他在地上打滾,弟子們聚集起來,他們問:「發生了什麼事?你瘋了嗎?他看起來真的很瘋狂。他面壁靜坐了九年,沒有人見過他臉上有哪怕一絲笑容。他是一個非常嚴肅的人。」
九年來,他一直看著牆……一直面壁靜坐。九年來,他甚至沒有轉身和任何一個人說話——一個非常嚴肅的人。他決定,除非他知道什麼是真相,否則他不會起來。傳統的說法是,他的雙腿已經枯萎了。九年是一段極長的時間,也許真的發生過。但這不是重點。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腿是活動、運動、欲望、前進、目標的代表。腿是所有這些的代表。當然在那九年裡,目標消失了。無處可去。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想要去實現的欲望都消失了。當然,腿也枯萎了。
突然有一天,這個人又滾又笑——一定是瘋了。大家一定在想,面壁靜坐九年,一定會產生瘋狂。但他為什麼要笑呢?他是在笑整件事情的荒謬,實在太荒謬了——他所尋求的一切,早已經在他的內在深處,而他卻沒有如實知見到。
你的寶藏就在你身上。你的寶藏已經在你內在了。我可以看到它,但你看不到它。和我在一起只是一個機會,好讓你也能看到我已經在你身上看到的東西。
當你來找我的時候,你對我而言是有價值的。當你來找我的時候,我看到一個佛來了。而你不知道。我想要低頭禮拜你的腳……但那對你而言是危險的,所以我抵制住這種誘惑。你已經瘋了——你會更瘋的。但這就是我想做的……
你已經在你想去的地方了,本自具足了。我可以看到你的花已然綻放了,它一直在那裡綻放,但你的眼睛卻在別的地方徘徊。所以當我談到覺醒的時候,我只是在陳述一個關於你存在的事實。我並不是在給你一個理想的目標。然後我馬上告訴你要活在當下,因為這是你能看到你的生命綻放的方式。
沒有矛盾。如果它出現在你面前,請再看看。是你的頭腦欺騙了你。直截根源斬斷頭腦。
第二個問題來自一個新的求道者,吉姆·克羅斯蘭。
問題二
師父,我知道你的弟子還沒有一個人成就。我怎麼能認為準備好失去自我的理想主義比您今天所說的理想主義更好呢?
誰告訴你,我的弟子還沒有一個人成就?我看不到一個沒有成就的人。他們都是覺醒者,只是覺醒者欺騙自己,跟自己玩花樣,跟自己捉迷藏。
但你很難看到。除非你看到了自己的覺醒,否則你就無法如實知見到。一旦你如實知見到了自己的覺醒,整體就都被覺醒了。我說,你一覺醒,整體就覺醒了。
那你就知道,那是他們的選擇。如果他們想欺騙自己,那是完全可以的——那是他們的自由。如果他們想多玩一些遊戲,也完全可以的。為什麼不可以呢?多輪回幾次……這完全由你來決定。
不僅我的弟子們是覺醒的,一切有情的生命也是覺醒的。這些樹……也許睡得很熟,打著鼾,但它們也是覺醒的。自從我覺醒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有見過任何不覺醒的東西。我無法看到其他的東西。
所以忘了別人吧。這只是一個關於你的問題。你準備好停止欺騙了嗎?你正在和自己玩的遊戲?只有這麼多才是你需要關心的。無需擔心別人。
我知道你的弟子還沒有一個人成就。
提問者一定是有一種非常根深蒂固的成就欲,有一個非常根深蒂固的成就的頭腦。所以,他透過這種成就的頭腦來觀察周圍的一切——當然,成就的頭腦不可能相信別人已經成就。甚至承認我已經成就,他也一定是努力奮鬥過的。事實上,他無法相信。只是出於禮節性,他說只會承認這個人,但不會承認其他人。
如果這種成就沒有發生在你身上,這是很自然的。在你身上發生之前,這種成就怎麼可能發生在別人身上?那會顯得不公平。如果它必須發生,它必須首先發生在你身上。這就是自我的方式。自我不斷在否認。
但是請保持一點正知,因為如果你不斷否認,說它沒有發生在別人身上,你就會漸漸相信它不可能發生,這是不可能的,那麼你也就關閉了你自己的覺醒之門。一旦你接受了它發生在某人身上,你也就有了這種可能性——它也可能發生在你身上。
再看看,再看一眼。看著其他人。從你的成就的頭腦中走出來看看。你能聽見鳥在唱歌嗎?它們是覺醒的……覺醒者們在聊天。一定是這樣的。神與生命並不疏離。神是生命的同義詞。神不是發生或不發生的獨立事物。它隱藏在一切存在的事物中,在一塊石頭中、在一棵樹中、在一隻鳥中.……
但第一次你必須在自己的內在覺知到它,因為那是最接近你的現實。一旦你在那裡如實知見到了它,你就會看到它是無處不在的。
第二件事:
我怎麼能認為準備好失去自我的理想主義比您今天所說的理想主義更好呢?
我不是說讓你準備。我不是在教你作任何準備。我只是說看——這是自我,這是阻礙道路的障礙。現在就將它放下!誰叫你作準備?
如果你作好了準備,那麼你就會作好永遠永遠的準備。你活得還不夠長嗎?你不是來過這裡幾百萬次了嗎?你一直在重複著一個迴圈,一個輪子……一次又一次地轉圈——同一個輪子。出生,年輕,年老,死亡,再投生……它不斷在輪回中轉圈。
當我說要放下自我,我不是說要作好放下的準備。如果你現在還沒有準備好,那你什麼時候能準備好?夠了!馬上放下!
要麼你現在就放下,要麼你不放下。不要欺騙任何人說你正在作準備。準備是一種欺騙別人的詭計,更基本的是,欺騙自己「我正在作準備。有一天,我一定會放下自我」。但為什麼要「準備」,為什麼要等到「有一天」?為什麼不是今天?如果你已經看清了事實的真相,那還有什麼必要再等呢?
當你在路上遇到蛇的時候,你會作好準備跳下去嗎?你只是快速跳開。你不會說:「我現在怎麼能跳呢?我看到了蛇,看到了危險,看到了死亡就在我面前,但是我怎麼能馬上就跳呢?這需要作準備,需要練習,只要我作好了準備,那麼我才會跳開。
不,當你在路上看到一條蛇的時候,你的思想念頭就會停止。頭腦沒有思想空間,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你先跳開,以後再想。然後你可以盡情地想,但首先你會跳開。我要告訴你的是——蛇並不像你的自我那麼危險。你的自我才是真正的蛇。
在基督教的亞當和夏娃與蛇的寓言中,蛇不是別人,正是自我。蛇是象徵性的,因為蛇是非常狡猾的——而自我也是非常狡猾的;蛇是非常滑溜的——而自我也是非常滑溜的;而蛇是沒有腳的——而自我也是沒有腳。這是一個奇跡。事實上,蛇是無法移動的。它是個奇跡──沒有腳卻能不斷地移動。自我沒有腳,也同樣不斷地在移動。
在基督教的寓言中,蛇使夏娃相信知識之樹值得品嘗。「上帝之所以禁止,是因為祂不希望你成為一個有知識的人,祂不想讓你變得像祂一樣有智慧,祂是嫉妒的。如果你也像祂一樣變得有智慧,那麼誰會崇拜祂呢?祂要你繼續保持無知,這樣你就可以不斷依賴祂」。這就是自我在做的事。自我說服了夏娃。夏娃又說服了亞當。為什麼要透過夏娃?這必須被理解。
女性心態更容易產生自我。原因是女性心態缺乏自我。男性心態已經是自我的,但女性心態缺乏自我——它是靜止的心態,不主動,沒有攻擊性。男性心態已經是積極的,男性心態已經是自我的。它已經是外向的。男性心態並不缺乏它。每當有東西吸引你時,只有當你缺少它時,它才能吸引你。
你看到一個漂亮的人:如果你很醜陋,那自然會吸引你。你看到一個強壯的人,如果你軟弱,那自然會吸引你。吸引力始終是相反的,而你卻不是。窮人會被財富所吸引。真正富有的人是那些放下財富的人。窮人是無法放下財富的。
女性心態不是自我主義的。它更容易臣服,更易於接受,因此才有吸引力。這招奏效了。而一旦女性的部分被說服,男性的部分就很難不跟隨。而男人一直是女人的追隨者。無論外表如何……他都試圖表明自己是主人——這也是因為他缺乏這種能力。他可能在世上是主人,但一回家就不再是主人了。在家裡,女人一直是主人。甚至是拿破崙或亞歷山大,在妻子面前也是無足輕重。甚至是拿破崙也會變成一個懦夫。
男性心態跟隨女性心態走。一旦自我說服了女性的心態,亞當遲早會跟隨。蛇是自我的古老象徵。
我在向你展示你道路上真正的毒蛇。這條蛇已經說服你去吃知識的果實,而所有的宗教都只不過是退回去,放空知識。宗教不過是將知識嘔吐出來。亞當做了什麼?他吃了知識的果實。基督嘔吐出同樣的果實。亞當遠離神聖的源頭,離開伊甸園,離開上帝的花園。基督又再次進入了伊甸園。
當我說自我是有毒的,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我不是說準備放下它。我是說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現在就會放下它。哪怕一刻都不必浪費。一旦你如實地看到了這一點,那麼在看到的過程中,自我就已經放下了。如果它在看到的時候還沒有放下,那麼意味著你還沒有如實看到重點。那你是在耍花招。那麼你認為你已經領悟到了,但實際上你還沒有領悟到。
我在收音機裡聽到的最有趣的笑話就是沉默。傑克·本尼(Jack Benny美國電影喜劇演員、廣播家)是世界上最摳門的人,至少在他為自己樹立的形象中是這樣。在他的一檔廣播節目中——一個強盜攔住了他,對他說:「你要錢,還是要命」
接著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不一會兒,觀眾們開始聽懂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最後,為了防止有幾個人不明白這一點,當笑聲停止後,強盜說:「來吧!要錢還是要命!'本尼先生回答說:「我在想。我在考慮。」
要錢還是要命?如果命都沒了,你打算用這些錢做什麼?
如果你領悟了我,在這種領悟中,就是放下了自我。不是你將它放下了。你怎麼能放下它?你才是需要被放下的。你怎麼能放下它?它被放下了。突然間你不在那裡。一種截然不同品質的能量在你體內出現,它被自我所阻擋。
是的,你在那裡,但你(自我)不在那裡。一種非常奇怪的體驗……奇怪,最奇怪的。你是你,但你又不是你。
你怎麼能放下它?如果你放下它,自我會留在裡面。自我將欺騙你‘它已經放下了’。一旦被領悟到了,它就會放下。沒有準備的問題。我不是說準備放下它。如果你準備放下它,你可能會變得謙虛,更謙虛,更謙虛,但那時自我會隱藏于你的謙虛背後。然後你就會開始想,「我是世界上非常謙虛的人。我是世界上最謙虛的人」,那「我是」依舊沒有變。
自我可以變得虔敬的、也可以變得虔誠的、也可以變得聖潔的——但這沒有任何區別。如果毒藥變得虔敬的,那就沒有任何差別。高純度淨化的毒藥可能變得更毒,而淨化的自我當然比普通的自我更毒。
看看有宗教信仰的人:他們有一種非常微妙的自我,非常優雅,文雅,精煉。很難抓住它。這種自我比普通的自我更加油滑,方式更加微妙,欺騙更加狡猾……保護得更好,更安全。甚至你對上帝的談論也可能只是自我的一個藏身之處。
不,你不能將它放下。領悟到了,它就會自行放下。忽然間你看到它從你手中溜走了。不用放下,只有當你不抓住它,它就放下了。在不抓住的狀態下,它就會放下。如果你領悟到自己手裡抓著的是一條毒蛇,還需要任何的準備嗎?
不,我不是在說準備。如果你已經領悟到了,就放下了。如果你沒有領悟,請不要準備。那就隨它去吧。不要裝飾它。這樣會讓自我變得更有觀賞性,更花哨,那就更難以放下了。它將變得更加珍貴。
一個有品德的人比一個沒有品德的人更難放下自我。一個有道德的人比一個沒有道德的人更難放下自我。這個沒有道德的人的自我已經受傷了,生病了。有道德的人的自我是被勳章所裝飾的。有道德的人的自我還在給予良好的回報。有道德的人的自我更像是一朵花,而不像一根刺。要放下它是更困難的。
這種情況已經發生過——這看起來很矛盾,但它已經發生了許多次了——罪人比所謂的聖人更容易達到神的境界。當然,這沒有歷史記錄,因為所有的記錄都是聖人所書寫的。罪人不願費心去書寫記錄、歷史和這個、那個。
一個拉比死了——一個非常虔誠、道德高尚、有德行的人——同一天,一個罪人也死了。拉比不敢相信——他被帶到地獄去了!他開始大發牢騷。他說:「究竟怎麼了?我,一個聖人,被帶去地獄!我認識這個罪人,他就住在會堂前,他卻正被帶往天堂!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他大發牢騷,以至於他們倆都被帶到上帝面前。拉比說:「你知道得清楚,我一生都在祈禱,祈禱,重複念誦你的名字。但這個人從來沒有做過任何禱告,他從來沒有去過會堂,他做過所有的錯事——他是城裡最沒有道德的人——他被賜予上天堂,而我被帶到地獄!這是不公正的!請解釋一下!」
上帝說:「是的,我知道得清楚,但他從來沒有煩過我。而你一直不斷在煩我。甚至在晚上,因為你的掛念難以入睡。」
純真是必要的,而純真是自我消失的地方。簡單是需要的——但簡單並不是一種練就而成的東西。
當所有的練就消失,所有的複雜性消失,人就變得簡單了。一個人可以去聖殿,也可以不去——這並不重要。一個人可以祈禱,可以不祈禱——這毫不相干。
但純真,簡單,深深的臣服……一個人不再是一個行動的造作者,一個人不再認同自我是我,一個人已經放下了自我,他不再像一個孤島,他已經成為主大陸的一部分,他說:「讓整體存在,我消失於其中。」
然後做任何發生在你身上的事,它都將是正確的。讓整體穿透你的生命,這才是真正的道德。
道德不是你必須要做或實踐的東西。整體存在……當你消失的時候,整體被允許存在穿透你,當你與河流一起流動,當你不再逆流而上。記住這一點。如果你已經領悟到了,看著你的自我滑落。不抓取它,就這樣。允許它被丟棄和粉碎。
我曾經認識一個人。他是一個教授,是一個很有學問的人。他來找我。他非常悲傷,於是我問他:「你看起來很悲傷。怎麼了?」
他說:「我的心理醫生說我愛上了我的雨傘,這就是我麻煩的根源。」
「愛上了你的傘!」我有點驚訝。他說:「是的,不是很可笑嗎!我喜歡並尊重我的雨傘,喜歡它的陪伴,但是愛?」
你可能不認為你愛你的自我,但你愛它。你可以說:「我喜歡並尊重我的傘,並且——享受它的陪伴,但是愛?」——但只是換個詞,並不會有太大的區別。你愛它。無論它帶來什麼樣的痛苦,你還是愛它。無論它製造什麼煩惱,你依然愛它。儘管自我創造了所有的地獄,但你還是不斷愛著它。
當你來找我,問我該如何放下它時,我很驚訝,我無法相信。如果自我本身沒有說服你,給你製造那麼多的地獄,那麼多的痛苦,以至不值得你去背負,那麼沒有人能說服你。自我做了一切能損害你,傷害你的事。就像癌症一樣。你快被它害死了,但你還是不斷執著於它。這裡面一定有一些根深蒂固的原因。
根深蒂固的原因是你害怕非(緣起)存在。如果自我消失了,那麼你也就消失了。如果自我消失了,它看起來就像死亡——終極的死亡,徹底的死亡。對於這種非(緣起)存在的恐懼迫使你緊緊抓住自我。至少……也許自我會造成痛苦,但你存在,至少你是存在的。
你寧願受苦也不願意脫離苦海。這就是問題所在。你寧願去地獄也不願不去地獄。至少有一種存在。如果這是你必須做的兩個選擇:一個是你消失了,另一個是你永遠活在地獄中,只要你想想——你就會選擇永遠活在地獄中,至少在那裡我是存在的。但這種徹底的消失?這種完全非(緣起)存在?
這就是佛陀所說涅槃的意思。他說有意識地選擇非(緣起)存在(空無);只有這樣,你才能放下自我。那就是我不斷讚美狂喜之美時的意思……極樂,覺醒的祝福。我試圖創造一種非(緣起)存在可以被選擇的環境。
非(緣起)的存在是最美的時刻。佛陀稱它為:無我(anatta),非(緣起)存在。他放棄了傳統的名詞:阿特曼(atma),即自我。他用了一個相反的詞:無我(no-self)。他說,當你去尋找你的自我(self),你將找到無我。在那裡你不會找到任何自我。
許多人逃離了佛陀,因為他們說:「我們來到這裡是為了認識自我,成就自我的。我們來到這裡是為了成為具體的存在,而你卻在教導非(緣起)存在。於是許多人逃離了他。
這個國家,一個非常虔誠的國家——至少表面上是這樣——卻完全忘記了佛陀。佛陀出生在這裡,但他卻無法在這裡紮根。僅僅一個詞,anatta,無我,就製造了整個麻煩。如果他使用了阿特曼(atma),自我,就不會有麻煩,將會有許多人跟隨著他,因為在阿特曼(atma)這個詞的背後,自我不斷隱藏於其中。
佛陀試圖斬斷一切問題的根源。他說要變得覺醒。這種認為你就是自我的觀念是你一切的問題和一切的痛苦。放下對這個(緣起)存在(自我)的努力。欣然接受非(緣起)存在(空無)——所有的至福都是你的。
你將面臨這個問題。自我並不是問題所在。真正的問題是(緣起)存在還是非(緣起)存在。我的全部教法是非(緣起)存在,因為那才是唯一的存在方式,那才是唯一的真實存在方式。看似很矛盾,但事實就是如此。你越是認為你的本質是(緣起)存在的,你就越有限。
我來給你解釋一下。你有看到過嗎?當你頭痛來臨的時候,你才會感覺到頭的存在。當頭痛消失時,頭也就消失了。如果你不斷地感覺到你的頭,那就意味著你一定長期有某種頭痛,頭痛必須在那裡;只有這樣,你才能感覺到你的頭。當頭部完全健康時,根本感覺不到它。它變成了非(緣起)存在的。當你生病時,你能感覺到身體。當你健康時,你根本感覺不到身體。這就是健康身體的標準:身體根本感覺不到。一個人完全感覺不到身體,那麼他就是健康的。
當健康時,什麼都變得不存在——甚至連健康的意識都不存在,因為這也屬於一個病人的症狀。你一定認識許多人,疑病症患者,他們一直在談論健康,醫學,諸如此類的話題。並不是說他們很健康——他們的談話本身表明他們並不健康。一個健康的人並不擔心。
我讀過新教基督教創始人馬丁·路德金的生平傳記。在他的一生中,他一直在擔心他的便秘。我不認為他在祈禱的時候是在祈禱;他一定在想著便秘……不斷地想它——胃,便秘,蠕動。據說他的第一次感悟是發生在馬桶座上。一定是這樣,必然如此。
馬丁·路德金一定一點也不健康。他不僅不健康,我甚至不能認為他是靈性的。你可以不斷生病,但沒有必要一直不斷想著它。沒有必要為此大驚小怪,冥思苦想。他太注重身體了。
而馬丁·路德金一定是有一種成就者的心態,因為所有太過尋求未來的人,現在都有便秘。便秘也是一種精神上的疾病。野心太大的人始終是便秘的。你找不到一個政客而不便秘。因為精神太緊張了,無法放鬆腸道系統,一切都被阻止住了。如果你真的健康,你就會忘記身體。如果你真的活在當下,你就會忘記自我。
當一個人完美的時候,就沒有我(I),我(I)不會從中產生。有存在性(AMNESS),但沒有我(I)。存在性(AMNESS)是無限的,它沒有界限。我(I)是很原子的,是一個收縮的東西,是一個便秘的東西,是一個生病的、病態的東西。
準備好自己,不是放下自我,而是準備好活在當下——不是未來,不要做計畫——去領悟到。
領悟需要什麼準備呢?你會不會要做許多瑜伽體式、瑜伽姿勢才能領悟?你會不會要倒立瑜伽許多年才能領悟?要領悟,只需要一件事:正確地諦聽,別無其他。
請諦聽我對你說的話。我對你們說的話,你們只管諦聽。如果你能諦聽進去,在諦聽的過程中,如實知見就會發生;你就會有不同的見地。這種見地就是轉變。
問題三
無為與心之道——它們是如何相互聯繫的?
它們不是相互關聯的;它們是同一件事——只是同一件事的兩種說法。
無為的意思是沒有行動的行動。它意味著做而不做。它意味著允許想要發生的事情發生……不要去做,允許它自行發生。這就是心之道。
心之道,就是愛之道。你能做到愛嗎?不可能做到愛。你可以愛,但你做不到。但我們不斷使用諸如「做愛」這樣愚蠢的表達方式。你怎麼能「做愛」呢?當愛在的時候,你就不在了。當愛在那裡的時候,操縱者、造作者就不在那裡。愛不允許你有任何的造作。它就會發生。它突然就發生了。它是一份禮物。就像生命是一份禮物,愛也是一份禮物。
心之道,愛之道,無為之道,都是一樣的。它們堅持認為,造作者必須被拋棄,被遺忘,你必須隨順自己的生命,而不是成為一個生命的造作者。你要將自己的生命活成一個未知的流動。不要逆流而上,也不要試圖抗拒。要隨波逐流。
這條河已經趨向大海了。你只需要與河流在一起,它就會將你帶到大海。甚至不需要游泳。放鬆……讓河流帶走你。放鬆……讓神佔據你。放鬆……讓整體引領部分。
做的意思是指部分試圖要做一些違背整體的事情,部分試圖要有自己的意志來對抗整體。
無為的意思是說,部分已經明白了,它只是一個部分,已經放下了與整體的鬥爭。現在整體來做,部分很快樂。整體在跳舞,部分也在跟隨跳舞。與整體合拍,與整體同步,與整體建立深層次的高潮關係,而這就是無為的意義,這就是愛的意義。
這就是為什麼耶穌說:「神就是愛」。他正在創造一個平行物——因為在人類的體驗中,除了愛,再沒有任何其它的東西更能貼近神。
諦聽。你出生了,但那時你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碰巧發生的事情,但它已經發生了;現在什麼也做不了。你會死,總有一天會發生的。現在這一刻,你還活著。出生已經發生了,死亡也將會發生。在這兩者之間只有一種可能——愛。
這是三個基本的東西:生、愛、死。它們都會發生。但是,生已經發生了——現在你還無法意識到它。而死亡還未發生——現在你怎麼能意識到它呢?只有愛是兩者之間的唯一可能性,它現在正在發生。意識覺知到它,去看看它是如何發生的。
這不是你的問題。你什麼也沒做。突然有一天你感覺到了一道光芒,突然有一天你感覺到了能量的產生。在未知的手中,愛神,敲響了門。
突然間,你不再是原來的你:沉悶消失了,枯燥消失了,那種陳腐消失。突然間,你在歌唱,在快樂中洋溢著能量。忽然間,突然之間你就不一樣了——在巔峰。忘了山谷,忘了暗穀,忘了陽光,忘了高峰。你為此而做了什麼嗎?
人們不斷教導愛。你怎麼能愛?因為這種教導,愛已經變得不可能了。母親不斷對孩子說:「愛我!我是你的母親。」孩子該怎麼去愛?事實上,他應該怎麼做?孩子不相信該做什麼,該怎麼做。父母親不斷堅持說:「當我回家時,我期待著愛!」漸漸地,孩子就變成為一個政客;他開始了愛的政治——這根本不是愛。他開始耍花招。他變得有欺騙性。當母親走近他時,他就會微笑,母親就會覺得「他愛我」。
小孩必須做這些事情,因為他依賴父母,小孩的生存依賴于父母。小孩是無助的。他變成為一個外交官。他感覺不到任何愛,但他又不得不假裝。漸漸地,這種偽裝變得如此根深蒂固,他一生都將在假裝。然後他假裝愛一個女人,因為對方是他的妻子;然後她假裝愛一個男人,因為對方是她的丈夫。一個人必須要愛。愛就成了一種責任。你還能想到更荒唐的可能嗎?愛成為一種義務,一個人必須去做。它是一條戒律,一個人必須履行它。這是一種責任。
現在,真正的愛永遠不會發生在這樣一個人身上,這樣一個受制約的頭腦,因為愛永遠是一種發生。你總是措手不及。突然,不知從何處,它瞬間來到了你身邊。箭來了,正中於心,你感受到了它的痛苦,甜蜜的痛苦,但你不知道它是從何而來,是如何發生的。愛情仍然在神的手中。它是一種發生。
就在前幾天,我在讀一則軼事:
十八世紀初統治普魯士的弗雷德里克·威廉是一個肥胖的怪人,他根本不遵守任何禮節。他在柏林的大街上走來走去,無人理睬,當有人令他不滿時——他很容易不滿——他就毫不猶豫地用他結實的手杖當棍棒。國王——而且還表現出那樣的行為!
難怪柏林人遠遠地看到他,都悄悄地遠離他。道路上空無一人。每當人們看到他要來時,他們就會四散而逃。
有一次,當弗雷德里克·威廉在一條街道上遊逛時,一個市民發現了他,但為時已晚,他想悄悄地溜進附近一戶人家中,但這個行為被證明失敗了。弗雷德里克·威廉叫道:「你要去哪裡?」
那市民劇烈地顫抖地答道:「進屋去,陛下!」
弗雷德里克·威廉問:「這是你的房子嗎?」
「不,陛下。」
「你朋友家?」
「不,陛下。」
「那你為什麼要進去?」
這位可憐的市民擔心自己會被指控入室行竊,最後決定說實話,說:「為了避開您,陛下。」
弗雷德里克·威廉皺起了皺眉問:「為了避開我,為什麼?」
那市民:「因為我怕您,陛下。」
弗雷德里克·威廉立刻臉色發紫,舉起手杖猛擊對方的肩膀,喊道:「你不應該怕我!你應該愛我!愛我,人渣!愛我!」
但一個人該如何去愛呢?愛不能成為一種責任。沒有人可以應該去愛。沒有人可以被命令去愛。沒有人可以被教導去愛。如果它發生了,它就發生了。如果它沒有發生,就不會發生。你可以創造一些事情的概念,以替代這樣一種情況:愛不會發生在許多人身上。很少發生在某人身上。它和神一樣罕見,因為神就是愛……因為愛就是神。
如果你能得到愛,你也會得到神。兩者是一樣的。愛是起點,神是終點。愛是神殿的階梯。
愛之道或心之道,簡單來說就是什麼都不在你的掌握之中。不要浪費時間了。整體會自行解決的。只需要放鬆。讓整體來接管你。
問題四
我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發生的,當我和您在一起。是什麼將我推向您?是在尋找什麼嗎?我也不知道;這是理想主義嗎?這其中隱藏著什麼期望嗎?
別擔心!不需要什麼理由,不需要什麼動機。這完全是沒有任何理由的。當它只是發生時,它是非常美麗的。它有屬於自己的優雅。
如果你來找我是為了尋找什麼,那麼你就是在利用我。然後我會被淪為達到某種目的的手段。你會錯過我的。如果你來這裡有某種動機,那麼這種動機將成為我和你之間的障礙。為什麼要擔心?你在這裡,我在這裡。就足夠了!
讓我們相遇並融合。讓我們在這種融合中,這樣你就可以品嘗到你眼前的東西……這樣你就可以吃一點我,喝一點我。
你來這裡不需要找任何理由。這種尋找原因的方式是以頭腦為導向的。放下它。你在這裡——就足夠了!不要浪費時間了。否則,當你不在這裡時,你會想,「我在那裡——但我卻錯過了。為什麼我無法享受那一刻?為什麼我無法慶祝那一刻?」
有一個人曾經來找過我,他說:「我對佛陀非常感興趣,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在佛陀的時代,我一定會臣服於佛陀的腳下。」
他坐在我旁邊,幾乎快睡著了。我搖了搖他的頭,對他說,你在說什麼?我知道你曾在那裡。我在那兒見過你。但是你卻在那裡談論其他的佛,而你在說:「如果我在過去一些佛所在的時代……」他還是聽不懂。我只好又搖了搖他,我說:「看著我。我就在這裡。那以後不要在兩千年後說,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你就會臣服了。」
他說:‘我會考慮的’。你也要考慮嗎?它現在就是可用的。現在就可以讓它發生。所有的頭腦都只是一種推遲。不要擔心你為什麼在這裡。你在這裡。心存感激。不要在擔心中錯過這個機會。慶祝這一刻。
如果你能慶祝這一刻,你也將會變得和我一樣。如果你能慶祝這一刻,透過這種慶祝,你將達到那已經達到的。你將實現那已經實現的。你將會如實知見到你自己內在所隱藏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