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之書
 
譯者吾同
 

此岸與彼岸——瞭解這個巨大的鴻溝

  我宣導一種新的宗教意識。它既不是基督教也不是耆那教,也不是印度教,它沒有任何形容詞,它是整個存在的一種純淨的品質。

  宗教失敗了,科學也失敗了。東方失敗了,西方也失敗了。需要一個更高的整合以使東方與西方能夠相遇,使宗教與科學能夠相遇。

  人就像一棵樹,根植大地,為花朵蓄力。宗教失敗是因為它只談論花朵,而那些花朵保持著哲學性、抽象性,它們永遠不會成為現實。它們無法實現,是因為沒有大地的支撐。而科學的失敗是因為它只關心根部。根部是醜陋的,看起來不會開花。宗教之所以失敗是因為它只關心彼岸,而忽視此岸。你不能忽視這個世界——忽視這個世界就是忽視你自己的根。科學之所以失敗是因為它忽視另一個世界,內在世界,你無法忽視那些花朵。一旦你忽視花朵,忽視你存在的最核心,生命將失去全部意義。

  正如樹木需要根,人也需要根——而根只能植入大地。樹木需要一片開闊的天空能夠向上延展,可以生長茂密的樹葉和似錦的繁花。只有當樹被滿足,只有當樹感覺到生命的內涵和意義,生活與生命才會建立關聯。

  西方為過度科學而苦,東方為過度宗教而苦。現在我們需要一個新的人類,宗教與科學是他的兩個面向。而一旦我們將這個新的人類帶入存在,地球將首度成為它註定要成為的。它可以成為天堂:當肉身成佛,人間就是天堂。

左巴佛佗——大地與天空的相遇

  我關於新人類的概念是指希臘左巴也可以成為喬達摩佛,新人類將是「左巴佛佗」——感性與靈性。物質的,完全物質的——在身體上,在感官上,享受身體和它所有的可能性——但仍然保持清醒的意識和觀照。左巴佛佗——在這之前從未發生過。

  那就是我說的東方與西方相遇,唯物與唯心相遇的意思。那就是左巴佛佗的涵義:天地合一。

  我希望沒有精神分裂,沒有物質與靈性、世俗與神聖、此岸與彼岸的分別。我不希望有任何分裂,因為每一個分別都會分裂你的內在。而任何人、任何人類,若被分裂而與自己對抗將會發瘋,精神錯亂。我們就生活在這樣瘋狂的世界裡,只有當分裂被彌合它才能成為健康的。

  人類要麼相信靈魂的實相和物質的幻相,要麼相信物質的實相和靈魂的幻相。你可以把過去的人劃分成精神主義者和物質主義者,但沒有人願意關心人的實相,我們兩者都是。我們既不只是精神主義者——不只是意識——也不只是物質。我們是物質與意識之間巨大的和諧。或者也許物質與意識並不是兩件事情,而是同一個事實的兩個面向:物質是意識的外在,意識是物質的內在。但過去沒有一位哲學家、聖人或宗教神秘家曾宣稱過這個一體性,他們更喜歡去劃分人類,稱一方面是真實的而另一方面是不真實的。這創造出整個地球精神分裂的現狀。

  你無法只是作為一個肉體活著,那就是耶穌說的,「人不能只靠麵包活著」——但這只是半個真理。你需要意識,你不能只靠麵包活著,是的——但同樣地,沒有麵包你也無法活下去。你同時存在於這兩個維度,而這兩個維度都必須被圓滿,被給予同樣的成長機會。但過去人們要麼傾向於一個反對另一個,要麼傾向於另一個反對第一個,人不能作為一個整體被接納。

  這製造了痛苦、焦慮和無邊的黑暗;一個持續了幾千年的黑夜,看不到盡頭。如果你只為身體服務,你會譴責自己無意義的存在。而如果你不遵循身體的需要,你會受苦——饑餓,貧窮,乾渴。如果你只遵循意識,你的成長將是失衡的。你的意識會成長,但你的身體會萎縮而失去平衡。在平衡中你才是健康的,在平衡中你才是完整的,在平衡中你才是喜悅的,載歌載舞。

  物質主義者選擇遵循身體,完全無視真實的意識。最終的結果是誕生了偉大的科學,偉大的技術——一個富足的社會,物質的豐富帶來的是乏味和世俗。而在全部的豐盛當中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窮人,完全地迷失——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為什麼存在,感覺幾乎像個意外或自然的怪胎。

  除非意識與物質的豐富一起成長,否則,身體會變得過於沉重,而靈魂會過於虛弱。你為自己的發明發現所累,這並沒有給你創造一個美好的生活,而是創造了一個聰明人覺得不值得過的生活。

  過去,東方選擇了意識而譴責物質和所有物質的東西,包括身體,認為那是馬雅(幻相)。他們稱之為幻覺,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樓,看起來存在,但事實上並不存在。東方創造出一個喬達摩佛,一個馬哈威亞,一個帕坦伽俐,一個卡比爾,一個法瑞德,一個萊德斯——一長串名單,具有偉大意識、偉大覺知的人。但它也創造出成千上萬的窮人,饑餓、困苦,像狗一樣死去——沒有足夠的食物,沒有乾淨的水,沒有足夠的衣服,沒有遮風擋雨的地方。

  奇怪的狀況........

  發達國家每六個月不得不把價值數百萬美元的食物倒進海裡,因為它過剩了。他們不想讓倉庫超負荷運轉,也不想降低價格以免毀掉經濟體系。一方面,埃塞俄比亞每天都有上千人死去,另一方面,歐盟市場卻在糟蹋如此多的食物,僅是銷毀食物的價值就有上百萬美元。那不是食物的價格,而是運輸並將其倒進海裡的費用。誰來為這種狀況負責?

  西方最富有的人在尋找他的靈魂,卻發現自己是一個空洞——沒有愛,只有欲望;沒有祈禱,只是像鸚鵡學舌一樣重複在主日學校裡學到的。他沒有靈性意識,對他人沒有感情,對生命、對鳥兒、對樹木、對動物沒有敬畏。毀滅是如此地容易——如果人不被認為只是東西,廣島和長崎的悲劇永遠不會發生。如果人類被看作是一個隱藏的神,一個未知的輝煌就不會有如此多的核武如山般堆積,就不會去摧毀而是去發現,就不會去毀滅而是將其帶入光中,使身體成為靈魂的廟宇。但如果人只是物質——只是化學元素,只有身體,皮膚覆蓋著骨骼——那麼隨著死亡一切都會死去,什麼都不會留下。那就是為什麼希特勒會殺死六百萬人——如果人只是物質,那甚至不需要思考第二次。

  西方在對物質豐富的追逐中失去了靈魂,失去了內在本質。被無意義、無聊和痛苦所包圍,它無法找到自己的人性。所有科學上的成功都被證明是無用的——因為房子裡裝滿了東西,但主人卻是迷失的。在東方,幾百年來的最終結論是物質是幻相,而只有意識是真實的,因此,房子是空的,而主人是充滿生命力的。胃裡空空,身體病態,被死亡環繞,這樣是很難去享受生活的,靜心是不可能的。所以,不必要的,他們失敗了。

  所有的聖人和哲學家——包括精神主義者和物質主義者——都要為這個反人性的巨大罪行負責。

  左巴佛佗就是答案,它是物質與靈魂的綜合。這是一個宣告,那就是物質和意識之間沒有衝突,這兩個面向都可以豐富我們。我們可以擁有世界能夠提供的任何東西,科學和技術能夠生產出來的任何東西,而且我們也能擁有佛佗、卡比爾、那那克在內在世界所發現的一切——狂喜的花朵,神性的芬芳,終極自由的翅膀。

  左巴佛佗就是新人類,是一個叛逆。叛逆者堅決摧毀人類的精神分裂,摧毀一切劃分——摧毀精神反對物質和物質反對精神的觀念。它表明身體與靈魂是一體的,存在充滿了靈性——就連山川也是有生命的,就連樹木也是敏感的。它宣告了整個存在是物質和精神兩者——或者只是一個能量的兩種不同呈現方式,物質與意識。當能量是純淨的,它就表現為意識;當能量是粗糙的,未被淨化的,稠密的,它就以物質的形式出現。但整個存在莫不是能量場域。這是我的經驗,不是我的哲學。而這也得到了現代物理學及其研究的支援:存在就是能量。

  我們可以允許自己同時擁有這兩個世界,不需要放棄這個世界去另一個世界,也不需要否定另一個世界才能享受這個世界。事實上,當你能擁有兩個世界卻只擁有一個世界,那是在不必要地使自己變得匱乏可憐。

  左巴佛佗是一種最豐富的可能性,我們可以最大限度地活出自己的本性,我們會歌頌這片土地。既不會背叛大地,也不會背叛天空。我們將擁有地球上的一切——所有的花朵,所有的喜悅——以及天上所有的星星。我們擁有整個存在,一如我們的家園。

  存在的一切都是為我們而生,我們必須以任何可能的方式來使用它——沒有任何愧疚,沒有任何衝突,無需任何揀選。無選擇地享受所有物質能給予的,也要享受所有意識能給予的。

  有一個古老的故事......

  城市附近的森林裡住著兩個乞丐,很自然地他們彼此為敵,就像所有的同行一樣——兩個醫生,兩個教授,兩個聖人。其中一個是盲人,另一個跛足,他們競爭的很厲害,一整天都在試圖比出個高低。

  但有一天晚上,他們的房子著火了,因為整個森林發生了火災。盲人能跑,但他看不見路,看不見火勢向哪個方向擴散。跛足者能看到哪裡有逃生的可能性,但他不能跑。大火擴散的很快,跛足者眼看著自己的死期就要到了。

  他們意識到,他們需要彼此。跛足者突然想到:「那個人能跑,那個盲人能跑,而我能看見。」他們忘掉了所有的競爭,在這樣一個生死攸關的時刻,兩人共同面對死亡,必須忘掉所有愚蠢的敵對。他們建立了偉大的聯合,同意由盲人背著跛人,就像一個人一樣——跛人能看,盲人能跑,這樣他們拯救了彼此。因為他們救了彼此的命,兩人成了朋友,第一次,他們放下了對抗。

  左巴是盲目的——他無法看,但他能夠跳舞,能夠歌唱,能夠享受。佛佗能看,但他只能看。他是純淨的眼,有清晰的洞察力——但他無法跳舞。他是跛的,他不能唱歌,他無法享受。

  是時候了,這個世界已經失了火,每個人的生命都面臨危險。左巴與佛佗的相遇可以拯救整個人類,他們的相遇是唯一的希望。佛佗可以貢獻出意識,清澈的雙眼可以看向那超越的,可以看到那幾乎不可見的。左巴可以將他的整個生命交托給佛佗的視角——可以確信這份交托將使它不再是一個乾枯的願景,而是一個跳著舞的,歡樂、狂喜的生命。

  問題:左巴與佛佗的相遇真的可能嗎?如果是,那為什麼其它的宗教領袖沒有想到呢?

  奧修回答:

  第一件需要瞭解的事是:我不是宗教領袖。一個宗教領袖無法思考事情,無法以我的方事來看待事物,一個簡單的理由是他對宗教有巨大的投資,而我沒有。

  宗教不必要地分裂人們,在人的心裡製造裂痕。那就是他們剝削你的方式。如果你是完整的,你就超出了他們的控制。如果把你切成碎片,那麼你所有的力量都會被摧毀。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尊嚴都會被毀掉。這樣你就可以是一個基督徒、一個印度教徒、一個回教徒。如果你被允許以你與生俱來的方式存在——自然的,沒有任何所謂宗教領袖的干涉,你將是自由的、獨立的、完整的,那麼你是無法被奴役的。而你們所有的宗教所做的只是奴役你。

  為了奴役你,他們必須在你內在製造衝突,於是你開始與自己博鬥。當你和自己博鬥,兩件事註定會發生。一是你會痛苦,因為沒有哪一個部分會贏,你會一直被打敗。二是你內在的愧疚感使你覺得自己不配做一個真正的有尊嚴的人。而這就是宗教領袖想要的。你內心深深的不值得的感覺使他們成為了領導。你無法依靠自己,因為你知道你什麼也做不了。你不能做你的本性想讓你做的,因為宗教會阻止;你不能做你的宗教想讓你做的,因為你的本性會抗拒。你發現自己處於一種什麼都不能做,要由別人來為你負責的狀況中。

  你的生理年齡繼續增長,而你的心理年齡卻保持停滯,只在13歲左右。智力發展如此滯後一定需要有人來指導你,帶領你走向生活的目標,找到生命的意義。你自己做不到。宗教領袖不會想到左巴與佛佗的相遇,因為那將是他們領導身份的終結,那些所謂的宗教也將走到盡頭。

  左巴佛佗是所有宗教的終結,它是一種新的宗教精神的開始,不需要任何標籤——沒有基督教,沒有耆那教,沒有佛教。一個人只是享受他自己,享受這廣大的宇宙,和樹木一起跳舞,在沙灘上與波浪嬉戲,收集貝殼,沒有任何目的,只是純粹的喜悅。鹹鹹的空氣,涼涼的沙子,太陽在上升,一個美妙的晨跑——還需要更多嗎?對我來說,這就是宗教——享受空氣,享受海洋,享受沙灘,享受陽光——因為除了存在沒有其它的神。

  左巴佛佗,一方面是舊人類的終結——舊的宗教、政治、種族歧視以及各種愚蠢。另一方面,左巴佛佗是新人類的開始——完全自由地成為自己,允許自己的本性開花。

  左巴與佛佗之間沒有衝突,衝突是由所謂的宗教製造出來的。在你的身體與靈魂之間有任何衝突嗎?在你的生活和你的意識之間有任何衝突嗎?在你的左手和右手之間有任何衝突嗎?它們都是一個整體,一個有機體。

  你的身體不是某種要被譴責的東西,而是應該要感恩。因為它是存在裡最偉大、最神奇的東西,它的運作簡直難以置信。你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就像一個管弦樂隊一樣運作著。你的眼睛,你的手,你的腿都處在某種內在的關聯中。並不是你的眼睛想要看向東方,而你的腿卻準備往西走。你覺得餓,而你的嘴巴卻拒絕吃。「餓那是胃的事,和嘴有什麼關係?」——嘴巴罷工了。不,你的身體沒有衝突,它總是處在某種內在的同步性當中,總是一致的。而你的靈魂並不是某種與身體相反的東西,如果你的身體是房子,靈魂就是你的客人,客人和主人沒有必要持續地爭鬥。但沒有你與自己的爭鬥,宗教無法存在。

  我堅持你們的有機統一,這樣物質主義者將不再反對精神主義者,而是將所有的宗教組織從地球上清除。一旦你的身體與靈魂能夠手牽手跳著舞向前走,你就變成了左巴佛佗。那麼你就能夠享受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每一件發生在你外在的事,你也能享受每一件發生在你內在的事。

  事實上,內在與外在在不同的維度上合作著,它們從來不衝突。但幾千年來的制約——如果你想要內在你必須放棄外在——已經在你心裡深深地紮了根。否則,這是多麼荒謬的想法......

  你被允許享受內在——同時享受外在有什麼問題?享受是一樣的,那個享受就是連接內在與外在的橋樑。

  聽一曲美妙的音樂,看一幅偉大的畫作,欣賞Nijinsky 的舞蹈——這些是外在的,但它不會成為你內在愉悅的障礙。相反,它會有巨大的幫助。Nijinsky的舞蹈可以喚醒你沉睡的靈魂,使它也隨之起舞。Ravi Shankar的音樂也許會奏響你的心弦。外在與內在並不是分裂的,它是一個能量,一個存在的兩個面向。

   左巴比任何一個教皇都更容易成佛,教皇是不可能的。對你們所謂的聖人來說,要成為真正的精神主義者完全不可能。他們甚至連身體的愉悅都不知道——你如何相信他們能知道靈魂更精微的喜悅?身體是你學習的學校,在淺水區裡學游泳。而一旦你學會了游泳,那麼去深水區也沒問題。這樣你就可以去到湖水最深的部分,對你來說都一樣。

  有必要提醒你有關佛佗的生平。在29歲前,他是一個純粹的左巴。他在宮裡有一打最為年輕漂亮的女孩,整個宮殿都是歌舞昇平。他有最好的食物,最好的衣服,漂亮的宮殿,美麗的花園。他比窮困的希臘左巴活得更左巴。

   希臘左巴只有一個女友——年老色衰的女人,失去主顧的妓女。她使用假牙,假髮——左巴成為她的主顧只是因為找別人他付不起錢。你們稱他為物質主義者,享樂主義者,卻完全忘記了29歲前佛佗的生活,那要豐富得多。日復一日,這位叫悉達多的王子過著奢侈的生活,身邊圍繞著能想到的一切。他活在夢境裡,而正是這個經歷將他轉化成佛。

   很少有人以這種方式來分析,沒有人關注佛佗生平的前半部分——那是最基礎的。他厭倦了,他品嘗過每一種外在的快樂,現在他想要更多,更深入,那是外在世界無法給予的。他必須跳進更深的地方,在29歲的一天,夜深人靜時他離開了王宮,開始了內在的尋找,開始了一個左巴向著佛佗的追尋。

   希臘左巴從沒有成佛,一個簡單的理由是他的左巴是不完整的。他是一個很美的人,充滿熱情,但很貧窮。他想要強烈地活出自己的生命,但沒有這樣的機會。他跳舞,唱歌,但他不知道更精微的音樂,他不知道那個沒有舞者的舞蹈。

   佛佗的左巴知道外在世界的最高處和最深處,知道它的全部,現在他準備好了繼續內在的探索。世界是好的,但還不夠,還需要更多。它給予一個短暫的瞥見,而佛佗想要某種永恆的東西。所有的快樂都將隨著死亡而消失,他想知道那些死亡無法帶走的東西。

   如果讓我來寫喬達摩佛佗的傳記,我會從左巴開始。當他完全瞭解了外在的世界和它所能給予的一切,但仍沒有發現任何意義,他開始了向內探尋——因為那是唯一沒有探索過的方向。他從未回頭——沒有理由回頭,他已經完全地活過它了!他不是一個還不瞭解外在世界的「求道者」,他是一個左巴——而他帶著同樣的熱情、同樣的強度、同樣的力量轉入內在。很顯然,他發現了自己內心最深處的快樂、滿足、意義、祝福,那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

   很有可能,你成為一個左巴但卻停在那裡。也有可能你沒有成為一個左巴卻開始尋找佛佗——你將不會找到他。只有左巴能夠找到佛佗,否則,你沒有力量:你沒有活過外在的世界,你逃避了它,你是一個逃避主義者。

   對我來說,成為一個左巴就是旅程的開始,而成為一個佛就是要抵達的目標。它可以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它只能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那就是為什麼我一直堅持:不要在你的生活中製造任何分裂,不要對身體有任何譴責。活過它——不要心不甘情不願,要全然而強烈地活過它。生活本身將會為你開啟一個新的尋找,你不需要成為苦行者,你不需要離開你的妻子,你的丈夫,你的孩子。幾百年來進行的這些無意義的教導,成百上千萬的僧侶和尼姑有多少人綻放了自己的生命?一個都沒有。

  毫不分裂地活出你的生命,從身體開始,從外在世界開始。當一個小孩降生,睜開雙眼,他首先看到的是周圍存在的全景。他看到的是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那是為了讓人們更多地去經歷,讓他們能夠見識外在的一切,活過它,然後自由出來。

   借著逃避無法從外在得到解脫,全然地活過它才能從中自由出來,那麼就沒有什麼地方要去,只有一個方向,自然地你會想去探索那個僅有的方向。那就是你的佛性,你的覺醒。

   你問;「左巴與佛佗相遇是可能的嗎?」那是唯一的可能。沒有左巴就沒有佛佗。當然,左巴並不是終點,它是為佛佗作準備。他是根,佛佗是花朵。不要摧毀根,否則將不會有任何花朵。根部持續地為花朵提供營養,花朵的每一種顏色都來自於根,花朵的每一種芬芳都來自於根,花朵每一個迎風的舞姿都來自於根。

  不要分裂,根部和花朵是一個現象的兩面。

    問題:要把生命的這兩個面向合在一起看起來非常困難,因為它與我們的整個制約完全相反,我們從哪開始呢?

  奧修回答:

  用你的全心,盡你最大的努力去做。

  半心半意地做事永遠不會帶來生命的喜悅,它只會帶來痛苦、焦慮、折磨和緊張,因為每當你半心半意地做事,你就把自己分裂成兩個部分,而那就是發生在人類身上最大的災難——他們全都分裂了。這世界的苦難並不令人驚訝,這就是半吊子活法的自然結果,做每一件事都只是一半,另一半卻在抗拒、反對、爭鬥。

  只用一半,無論做什麼你都會後悔、痛苦,有一種感覺,好像沒有參與的那一半是對的——因為追隨這一部分,你什麼都沒有得到,只有痛苦。但我告訴你:如果你追隨另一部分,結果是一樣的。問題不在於你追隨哪一部分,而在於你是否完整。只有全然的行動會帶來喜悅,哪怕只是一個平常的小事情帶著全然的強度去做,也會為你的存在帶來光芒、滿足、充實和深深的喜悅。任何敷衍了事的行為,無論多好的事都只會帶來痛苦。

  痛苦不是來自你的行為,快樂也不是來自你的行為。當你是完整的你就是快樂的,與你的行為無關,痛苦是因為你不完整。半心半意的生活每時每刻都在為你創造地獄——而這個地獄會變得越來越大。

  人們問,有地獄或天堂嗎?——因為所有的宗教都在談論地獄和天堂,就像它們是宇宙裡的某個地理方位一樣。它們不是地理現象,它們是你的心理狀態。

  當你的頭腦、你的心、你的存在同時進入兩個方向,你就變成了地獄。而當你是完整的,一體的,一個有機整體......

  在那個有機體中,天堂的花朵就開始在你內在盛放。

  人們一直關心他們的行為:怎樣做是對的?怎樣做是錯的?什麼是善?什麼是惡?我的理解是這不是某個特定的行為的問題,這是你的心理狀態的問題。

  當你是完整的,那就是善;當你是分裂的,那就是惡。分裂使你痛苦,處於一體中,你就會唱歌,跳舞,慶祝。

  問題:關於這兩極的平衡藝術您可以多談一些嗎?我的生活經常是一種極端的體驗,中庸之道很難長時間保持。

  奧修回答:

  生命包含兩極,是兩極之間的張力。永遠處於中間意味著死亡,中間只是一種理論上的可能性。你只是偶爾處於中間,作為一個過渡階段。就像走鋼絲,你永遠不可能在任何一個時間段一直處於中間,如果你嘗試,你會掉下來。

  處於中間不是一個停滯的狀態,它是一個動態的現象。平衡不是一個名詞,而是一個動詞,它是在平衡中。走鋼絲的人不停地從左邊移向右邊,從右邊移向左邊。當他感覺到現在往一邊移動的太多了,有掉下來的危險,他會立刻平衡自己向另一邊移動。在從左向右的移動中,是的,有一個片刻是在中間。而再一次,當他向右移的太多了,有掉下來的危險,已經失去了平衡,他會開始向左移動,再次有一個片刻會經過中間。

  這就是我說平衡不是一個名詞而是一個動詞的意思——它是在平衡的過程中,是一個動態的過程。你無法只是在中間,你可以繼續從左向右移動,再從右向左移動,這是處於中間唯一的方法。

  不要避開兩極,也不要去選擇任何一極。保持兩極都可取——這是藝術,這就是平衡的秘密。是的,有時是絕對的快樂,有時是絕對的悲傷——兩者都有它的美。

  頭腦擅長選擇,那就是為什麼會有問題。保持是無選擇的,無論發生什麼,不管在哪——右還是左,是否居中——全然地享受那個時刻。開心的時候,跳舞唱歌,彈奏樂曲——盡情地歡樂!而當悲傷來臨——它註定會來,它一定要來,不可避免,你無法逃避它。如果你試著逃避,你會摧毀所有快樂的可能性。沒有黑夜,白天無法存在,沒有冬天,夏天無法存在。沒有死亡,生命無法存在。讓這一極深深地沉入你的存在——無法逃避。唯一的辦法就是變得越來越死氣沉沉,只有一個死人能停在中間。一個鮮活的人會不斷地移動——從憤怒到慈悲,從慈悲到憤怒——接受兩者,不要認同任何一方,身處其間卻不陷入其中,疏離且真誠。一個有活性的人會享受並保持像一朵蓮花——在水中佇立,水卻無法觸碰它。

  你努力處在中間,並想要一直且永遠處在中間,這給你製造了不必要的焦慮。事實上,想要處在中間的欲望正是另一個極端——最糟糕的那一極,因為那是不可能實現的。它無法被滿足,只要想想那種老式的鐘錶:如果將鐘擺正好放在中間,表就停了。鐘錶能夠運轉就是因為鐘擺持續地從左邊擺到右邊,再從右邊擺到左邊。是的,每一次它都會經過中間,是有那麼一刹那剛好在中間,但只是一刹那。

  而這是很美的!當你從快樂到悲傷,從悲傷到快樂,有一個片刻是絕對的寧靜,剛好在中間——享受它。

  生命所有的維度都必須被活過,只有這樣才是豐富的。左派是貧乏的,右派也是貧乏的,中間派則是死的!如果你是活的,你既不是右派,也不是左派,也不是中間派——你不斷地移動,是一個流。

  為什麼我們首先想要成為中間派?我們害怕生命的陰暗面,我們不想要悲傷,不想要痛苦,但那除非你準備好放棄狂喜的可能。有少數人選擇了它——那就是僧侶的道路。幾百年來,僧侶就是以這種方式,準備犧牲所有狂喜的可能只是為了逃避痛苦。他準備摧毀所有的玫瑰,只是為了不被刺紮到。於是他的生命就只是平淡無奇......

  漫長的無聊、陳腐、呆滯。他並沒有真的在活著,他害怕活著。

  生命包含兩者,它帶來巨大的痛苦,也帶來巨大的喜悅。痛苦和喜悅是同一枚硬幣的兩面,如果你放棄了一面,也要同時放棄另一面。這是有史以來最基本的誤解之一,那就是你可以擺脫痛苦保留快樂,你可以逃避地獄選擇天堂,你可以逃避消極選擇積極。這是一個大謬論。以事物的本質來說這是不可能的。積極與消極是一體的,不可避免地在一起,無法分割地在一起。它們是同一個能量的兩個面向,我們必須兩者都接受。

  要無所不包,成為全部。當你處在左邊,不要錯過任何事——享受它!在左邊有它自己的美,那是你在右邊無法發現的美,它是不同的風景。而且,是的,在中間是寧靜的,祥和的,你不會發現任何極端。所以,享受全部,持續豐富你的生命。

  你可曾看到悲傷之美?靜心冥想它。下一次,當你處在悲傷中,不要與它抗爭。不要浪費時間去抗爭——接受它,歡迎它,讓它成為一個受歡迎的客人。帶著愛和觀照深深地看進它......

  做一個真正的主人!你將會驚訝——難以置信地驚訝——悲傷有一些美是快樂所沒有的。悲傷有一定的深度,而快樂是膚淺的。悲傷也有眼淚,悲傷的眼淚會進入更深,那是任何歡笑不曾抵達的。快樂有它自己的歌,但更多是噪音,並不是那麼寧靜。

  我並不是說要去選擇悲傷,我只是說,也要享受它。當你快樂時,享受快樂。在表面上游泳,有時也潛入河流深處。那是同一條河流!在水面上與漣渏和浪花玩耍,還有陽光與風——那有它自己的美。潛入深水有也它自己的品質,它自己的冒險,它自己的驚險。

  不要執著於任何事,有一些人變得執著於悲傷——心理學家知道,他們稱之為受虐狂。他們不斷地製造一些情況以使自己永遠處在痛苦中。痛苦是他們唯一的享受,他們害怕快樂。在痛苦中他們像在家一樣自在。許多受虐狂變成了宗教人士,因為宗教為受虐狂的頭腦提供了巨大的保護,宗教為受虐狂披上了一件美麗的外衣。

  只是做一個受虐狂是沒有宗教性的,你會覺得被譴責,你會覺得不舒服,不自在,你知道你是不正常的。你會覺得愧疚,你對自己的生命所做的,你會試圖隱藏它。但如果一個受虐狂變成了宗教人士,他就可以自豪地展示他的受虐傾向,因為現在,他不再是一個受虐狂,而是一個禁欲者,一個苦行僧。這是「自律」,不是折磨。只是標籤改變了——現在沒人能說他不正常,他是一個聖人!沒人能說他是病態的,他是虔誠的,神聖的。受虐狂一直在轉向宗教,那對他們有著極大的吸引力。事實上,自古以來有如此多的受虐狂轉向了宗教——這是自然的,這個轉變使得宗教最終掌控在受虐狂手裡。那就是為什麼這麼多宗教主張否定生命,摧毀生命。它不贊成生命,不贊成愛,不贊成喜悅——它一直主張生命是痛苦的。借著宣揚生命是痛苦的,將對痛苦的執著合理化。

  我聽過一個美麗的故事——我不知道它在多大程度上是真的,我不敢擔保。

  天堂的一個下午,老子、孔子和佛佗坐在一個最有名的咖啡廳裡聊天。侍者拿來一個託盤,裡面有三杯寫著「生命」的果汁,遞給他們。佛佗立刻閉上眼睛表示拒絕,他說,「生命是苦的。」

  孔子眼睛半睜半閉——他是中間派,過去常常鼓吹中庸之道——要求侍者給他一杯。他想嘗一小口——但只是一小口,因為沒嘗過你怎麼能說生命是不是苦的?孔子有一個科學的頭腦,他不是那麼的神秘主義,而是講究實用的、世俗的頭腦。他是世界上可知的第一個行為主義者,非常邏輯。而那會看起來非常正確——他說,「首先我得啜上一小口,然後才能告訴你我怎麼想。」於是他喝了一小口,然後說,「佛佗是對的——生命是苦的。」

  老子把三杯都幹掉然後說,「除非你全部喝掉,否則你能說出什麼?」他把三杯都喝光,然後開始跳舞!

  佛佗和孔子問他,「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然而老子卻說,「這就是我想說的——我的舞蹈和我的歌就是我要說的。」除非你全部都品嘗過,否則你無法說什麼。而當你全部都品嘗過,你還是無法說什麼,因為你所知道的是沒有恰當的語言能夠表達的。

  佛佗在一個極端,孔子在中間,老子把三杯全喝掉了——一杯是給佛佗的,一杯是給孔子的,一杯是給他自己的。而他把三杯全喝了,他活出了生命的三個維度。

  我的方式就是老子的方式。活出生命所有可能的方向,不要選擇一個反對其它的,也不要杵在中間。不要試著去平衡自己——平衡不是某種可以培養的東西。平衡是在經歷過生命所有的維度後才會出現的,它是自然的發生,而不是透過努力可以得到的。你透過努力所得到的是假的,被迫的。而你會一直緊張,無法放鬆,因為一個試著一直處在中間的人怎麼能放鬆?你會一直擔心,如果你放鬆就開始移向左邊或右邊。你註定會一直緊張,緊張會錯過所有的機會,錯過生命所有的禮物。

  不要緊張,不要遵循某些原則去生活。活出它的全部,把生命的果汁全都喝掉!是的,有時候它是苦澀的——那又怎樣?品嘗過苦澀你才能夠品嘗甜蜜,只有當你品味過苦的,你才能夠體會甜的。一個不知道怎麼哭的人也不會知道怎麼笑,一個不能深深地笑的人,不能笑到肚子痛的人,他的眼淚也是鱷魚的眼淚。他們不是真實的、真正的人。

  我不教導中庸之道,我教導完整的方式。這樣,平衡會自行到來,這樣的平衡有著無比的優雅和美。你沒有強迫它,它就是來了。隨著優雅地移向左邊,右邊,中間,慢慢地,平衡出現了,因為你保持不認同。當悲傷來臨,你知道它會過去,當快樂來臨,你知道它也會過去。沒有什麼會保持不變,一切都會過去。唯一不變的是你的觀照,觀照帶來平衡,觀照就是平衡。

身體與靈魂——一部宗教簡史

  宗教經歷了很多階段。第一個階段是魔法,它現在還沒有消亡。世界各地的許多土著部落仍然生活在宗教的第一階段,這是基於祭祀神靈的魔法儀式。那是一種賄賂,這樣神靈就會幫助你、護佑你。不管你覺得什麼東西有價值——食物、衣服、飾品,不管是什麼——都給神靈。當然沒有任何一個神會接受它,是教士拿走了——他是仲介,那是他的傭金。最為奇怪的是,這種魔法儀式性的宗教能虜獲人類的心靈長達上萬年。

  太多的失敗——99%的努力都失敗了。比如,雨水沒有在恰當的時節到來,那麼魔法宗教就會舉行祭祀儀式,並且相信諸神現在會很高興,雨水就會降臨。如果偶爾雨水降臨——但它也同時降臨於那些不祭拜不施儀軌的人身上,甚至也會降臨到他們的敵人身上。

  雨水與儀軌無關,但卻成了儀軌成功的證明。一百次中有九十九次都是失敗的,它註定會失敗,因為它與天氣無關。在火祭、咒語與雲和雨之間沒有科學上的因果關係。

  教士當然要比被他們剝削的人狡猾得多,他非常清楚實際上發生的是什麼。教士從不相信神靈,記住,他們從不相信,但他們會裝作比任何人都相信。必須這樣,那是他們的職業。他們的信仰越強烈,就有越多人被吸引,所以他們就偽裝。但我從沒遇到過一個教士相信神靈存在。他怎麼信?每天他都會看到那是極少發生的,只是巧合之下才有一次儀式或祈禱會成功,大部分都失敗了。但他卻對可憐的人們解釋說:「你們的儀軌不對,祭祀時你們的心不夠純淨。」

  有誰的思想是百分之百純淨的呢?什麼又是心淨?比如,耆那教儀軌中,人們必須禁食。但在儀軌進行時,他們會想著食物——那就是思想不純淨。現在,一個饑餓的人在思考食物......

  我看不出那有什麼不純淨,那就是最正確的思想。事實上,那個時候去做儀軌本身就是個錯誤,他應該跑步去下館子!

  但教士要解釋你的儀軌為什麼會失敗是非常簡單的。神靈從來不會失敗,他總是準備著護佑你——他是提供幫助的人,是創造者,是守護者,他永遠不會讓你失望。但你失敗了,當你在念禱詞的時候,在進行儀軌的時候,腦子裡滿是不淨的想法。而每個人都知道教士是對的——他們是在思考食物,或一個漂亮的女人經過,頭腦裡出現了想要擁有她的想法。他們又趕走了那些念頭,但為時已晚,它已經發生了。每個人都知道他的思想是不純淨的。

  但我看不出有任何的不純淨。如果一個美麗的女人從一面鏡子面前經過,鏡子也會映照出她美麗的身影,那麼鏡子就「不純淨」了嗎?你的思想就是一面鏡子,它只是在反射。你的頭腦就是對發生在你周圍一切的意識,它是評論家,一直在不停地評論。如果你觀察,你會非常驚訝——你無法找到比它更好的評論家。頭腦會說,這個女人真美——如果你對美麗的女人感到一種欲望,我看不出有任何不對。如果你對醜陋的女人有欲望,那是有什麼東西不對,你一定是病了。美必須被欣賞。當你看到一幅美麗的畫,你會想佔有它。當你看到任何美的東西,只是在它旁邊,那個想法就會如影隨形,「要是這個漂亮的東西是我的就好了......」這些都是自然的想法。但教士會說,「不下雨是因為你的思想不純淨。」——你絕對無可辯駁。你知道,你會羞愧,神總是對的。

  但如果下雨了,這些想法也會飄進你的頭腦裡,你還是同一個人。如果你饑餓,就會想著食物,如果你渴了,就會想著水。下雨的時候這些想法也會在你心裡出現,但那樣就沒有人再關心不純淨的思想了。教士會開始讚美你,你的簡樸,你深入靈魂的祈禱:「神聽到了你的祈禱。」你的小我會感到滿足,你不會說,「但那些不純淨的思想怎麼說?」當你成功了,神聽到了你的祈禱,誰還想提那些不純淨的思想呢?

  大多數時候都沒有人聽,天空空空如也,沒有回答。但魔法宗教還在繼續繼續。

  魔法宗教是最原始的宗教,它的碎片在第二階段還繼續保留著,事實上並沒有十分清晰的界限。第二階段是偽宗教——印度教、基督教、回教、猶太教、耆那教、佛教、錫克教——全世界有三百多種宗教。這些全都是偽宗教,它們走的比魔法宗教更遠一點。

  魔法宗教只是使用儀軌,那是努力說服神靈好讓他們幫助你。有敵人來侵略你們的國家,長時間乾旱,或者雨量太大發了洪水把莊稼淹掉了——只要你遇到這樣的困難,就會請求神靈的幫助。魔法宗教並不是針對人的戒律,因此他們不壓抑,他們還不關心自己的蛻變和改變。

  偽宗教把注意力從神身上轉移到你身上,神還在,但只在圖片上,那要遜色多了。對魔法宗教的人來說,神是非常近的,他們可以跟他說話,能夠說服他。偽宗教也還帶著神的概念,但現在神已經非常遙遠了——非常遙遠。現在,抵達神的唯一一條路徑不再是儀軌,而是你生命模式的重要改變,於是偽宗教開始打造和塑造你。

  魔法宗教允許人們如其所是做自己——所以相信魔法宗教的人更自然,很少虛偽,但也更原始,更淳樸,還沒有被文明開化。偽宗教的人更複雜,更文明,受的教育更多。宗教對他們來說不只是儀軌,而是整個生命哲學。

  對壓抑的利用就在這裡產生,宗教的第二階段。為什麼所有的宗教都把壓抑當作一個基本策略來利用呢?為什麼?瞭解壓抑的現像是無比重要的,因為所有其它的宗教都以各種方式在各個方面彼此相背相左,它們從沒有在任何事上達成一致,除了壓抑。所以壓抑似乎是它們手中最重要的工具,那它們用壓抑來幹什麼呢?

  壓抑是用來奴役你的工具,把人類置於心理和精神的雙重奴役之下。在很久以前西蒙.佛洛德就發現了壓抑的現象,宗教已經利用了五千年,而且非常成功。方法很簡單——那就是讓你和自己對抗。那是一個魔法。一旦你轉身回來反對你自己,很多事註定會發生。首先,你會變得虛弱,你永遠不會再像之前一樣強大。在此之前,你是一,現在你是二或者更多。之前你是一個個體,完整的整體,現在你是一個人群。你父親的聲音是你內在的一個碎片,你母親的聲音是另一個碎片,他們在你心裡還在不停地相互爭吵——儘管他們可能早已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你所有的老師都有他們的位置,你見過的所有的教士,所有的僧侶,所有的善行者、道德家——他們在你的內在都有自己的地盤,肆無忌憚地盤踞著。無論你對誰產生印象,他都會成為你內在的一個碎片,現在你是許多人——死的,活的,虛構的,從書上讀來的。那些神聖經典,不過是宗教小說而已,就像科幻小說一樣。如果你看向自己的內在,你會發現你早已迷失在那龐大的人群裡。在這整個人群中間,你無法認出你自己,你無法認出你原始的臉。他們全都假裝是你,他們都有和你一樣的面具。他們說著你的語言,相互爭吵,你已經變成了一個戰場。

  獨立個體的力量失去了,你的家已經支離破碎,你沒辦法以一個整體來做任何事。你心裡有些部分是反對的,有些部分是贊成的,有些部分是絕對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如果你做什麼,反對的部分會一直跟你說你做錯了,它們會讓你感到內疚。那些漠不關心的部分會假裝神聖,他們會說,聽那些啥也不懂的人說,你真是不入流。所以,不管你做什麼不做什麼,你都會被譴責。

  你永遠都是進退兩難。無論你去向哪個方向都會失敗,你的太部分都會反對你,只會得到少數派的支援。當然,多數派會採取報復——它會報復的。它會說,「如果你不這樣做,你可以那樣做。如果你不選擇這個,你可以選那個。但你這個傻瓜,不肯聽,現在遭罪了吧?後悔了吧?」

  但問題在於你無法在沒有人指責你愚蠢、不聰明的情況下完整地做任何事。

  所以,第一件事就是偽宗教摧毀了你的整體性,摧毀了你內在的整合,摧毀了你作為一個人類的力量。如果你想要奴役別人,那是必須的——強大的人無法被奴役。這是一種微妙的奴役,心理上的和精神上的。不需要手銬,不需要腳鐐,不需要牢房,不——偽宗教做了更細緻的安排。打從你一出生,他們就開始了,一刻都沒有錯過。

  宗教譴責性,譴責你對食物的熱愛——譴責你能享受的一切——音樂、藝術、歌唱、舞蹈。如果你環顧四周,會收到來自所有宗教的所有指責,你會發現:他們一起譴責了整個人類,沒有一英寸是不被譴責的。

  是的,每一個宗教都只做了自己的一部分——因為如果你完全徹底地譴責一個人,他可能會直接發瘋。你必須掌握好那個尺度,使他被譴責而感到內疚,這樣他就想擺脫內疚來尋求你的幫助。你不能對他譴責太過,那樣他會直接逃走或跳海自我了斷。那不是一個好生意。

  就像過去的奴隸,給他們食物時——不能給太多,要是他們太強壯就會反抗,也不能太少,那樣會餓死,那麼損失的是你。只給一定的比例,這樣他們就只是在生死之間擺蕩,能活下去,能繼續為你工作。只能給那麼多,不能比那多,否則幹完活還有剩餘的能量,那些能量會變成一場革命。他們可能會開始聯合,因為他們知道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宗教做著同樣的事。每一個宗教都對不同的人進行譴責,透過譴責使他內疚。

  一旦在你心裡製造出內疚,你就成了教士的獵物。現在你逃不掉了,因為他是唯一能清除你的羞恥感的人,只有他能讓你毫無羞愧地站在上帝面前。他創造了虛構的上帝,創造了虛構的愧疚。他捏造說,有一天你必須站在上帝面前,所以你必須清理乾淨,變得純潔無瑕,在這樣的狀態下才能沒有恐懼沒有羞愧地站在他面前。

  這一整個都是瞎編。這一點必須要記住——那些偽宗教是真的。每當我說「所有的宗教」,我指的就是偽宗教,用複數指的就是偽的。

  當宗教變得科學,就不再是複數:那時它就只是一個宗教,它的作用與偽宗教剛好相反。它的作用是使你從上帝那裡解脫出來,從天堂與地獄中解脫出來,從原罪的概念中解脫出來,從你與自然分離的概念中解脫出來——從各種壓抑中解脫出來。

  所有這些解脫將使你能夠學會自然地表達你的存在,無論那是什麼。不需要感到羞恥,宇宙想要你這樣,那就是為什麼你是這樣。宇宙需要你這樣,否則它會創造別的人,而不是你。所以在我看來,不做自己是唯一一件不宗教的事。

  無條件做自己,不需要任何附加條件——只是做自己,你就是有宗教性的,因為那樣你就是健康的,就是完整的。你不需要教士,不需要心理分析,不需要任何人的説明,因為你沒有病,沒有殘,沒有癱。所有的殘疾和癱瘓都隨著自由的到來消失了。

  宗教可以濃縮成一句話:完全做自己的自由。

  毫無恐懼地以盡可能多的方式來表達自己。沒什麼好恐懼的,沒有人準備懲罰你或獎勵你。如果你以最真實的樣子展現你自己,自然地流動,你立刻就得到獎勵——不是明天,就是今天,現在,當下。

  只有當你與自己的本性相對抗時,你才會被懲罰。但那個懲罰是一個幫助,它只是表明你遠離了本性,有一點走偏了,岔道了——回來。懲罰不是一種報復,不是的。懲罰只是喚醒你的一種努力:「你在幹什麼?」有些事錯了,你在對抗你自己。那就是為什麼會有痛苦、焦慮、折磨。

  當你是自然的,就像樹木和鳥兒一樣表達自己——它們更幸運,因為沒有哪只鳥試圖成為一個教士,沒有哪棵樹想要當個心理分析師——只是像樹一樣,像鳥兒一樣,像雲朵一樣,你就會感到存在就是你的家。

  在家就是宗教的全部。

  問題:在你說的偽宗教裡,你認為在西方背景下出現的宗教和東方宗教之間有什麼顯著的區別?

  奧修回答:

  在過去的兩千年裡,基督教對人性的傷害超過其它任何一個宗教。回教徒試圖與之爭鋒但沒有成功。它們非常接近,但基督教保持居於頭魁。他們以上帝的名義、以真理的名義、宗教的名義屠殺人類,將人活活燒死,以他們自己的目的,自己以為的好。

  而如果兇手殺害你是為你好,他是完全沒有內疚感的。相反,他覺得自己做了好事。他覺得自己是在為人類服務,為上帝服務,為所有偉大的價值觀服務,愛、真理、自由。他感到興奮,他覺得現在自己是一個優等人類。當惡行帶來一種優等人類的感覺時,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最壞的事。現在他會作惡,以為是行善。他會摧毀善,以為那就是善。

  這是基督教對人類頭腦最壞的一種灌輸。十字軍東征、聖戰的觀念,都是基督教偉大的貢獻。回教從基督教那裡學到這些,但他們無法宣稱他們是這個觀念的創始人。他們稱之為jihad,神聖的戰爭,但他們比耶穌晚來了五百年。基督教已經在人類頭腦裡創造了這個觀念,那就是戰爭也可以是神聖的。

  戰爭本身就是不宗教的。

  不可能有十字軍東征、聖戰這種東西。

  如果你說戰爭是神聖的,那還有什麼是不神聖的?

  這是摧毀人類思想的詭計。當他們想到十字軍東征的那一刻,他們並不認為有任何不對:他們是為了上帝而與魔鬼作戰。沒有上帝,沒有魔鬼——你只是在與人作戰,屠殺人類。但這有你什麼事?如果上帝不能摧毀魔鬼,你覺得你能嗎?如果上帝沒有能力沒有辦法毀滅魔鬼,教皇就能做到嗎?基督徒就能做到嗎?耶穌能做到嗎?上帝永遠與魔鬼同在。

  即便是現在,邪惡的力量也遠比良善的力量更強大,原因很簡單,良善的力量也掌握在邪惡力量的手中。

  說戰爭是宗教的、神聖的,是在為戰爭找藉口——因為第一次世界大戰是發生在基督教的背景之下,第二次世界大戰也是發生在基督教背景下,第三次世界大戰也將會發生在基督教背景下。

  世界上也有其它宗教,為什麼這兩次大戰都發生在基督教背景之下呢?基督教無法救贖自己,無法承擔這個責任。一旦你創造出戰爭是神聖的這種觀念,你就沒辦法壟斷它。

  阿道夫.希特勒對他的部隊說,「這場戰爭是神聖的,」這是一場十字軍東征。他只是在利用基督教的貢獻。他是一個基督徒,他相信自己是以利亞(希伯來先知)的化身轉世。他以為自己與耶穌基督齊名,也許他還更勝一籌,因為耶穌做不到,他卻在試著做到。耶穌能做的一切不過就是被送上十字架,而他希特勒幾乎就要成功了。如果他成功了——有99%的可能,只有1%被錯過了——那麼整個世界將被淨化,再也沒有猶太人,再也沒有非基督徒。那還能留下什麼?

  你知道嗎?希特勒是被德國大主教祝福的,大主教告訴他,「你會贏得勝利,因為基督與你同在,上帝與你同在。」而同樣愚蠢的祝福也發生在文森特.邱吉爾身上,他們告訴他,「上帝與你同在,基督與你同在——毫無疑問,你會獲得勝利。」同樣的愚蠢,甚至更為愚蠢的事發生在梵蒂岡,因為梵蒂岡是羅馬的一部分,墨索里尼被教皇祝福——耶穌基督的代言人,一個絕對可靠的代表。

  德國大主教可能不那麼可靠,英國大主教可能不那麼可靠——我們可以原諒他們,不靠譜的人——但是教皇呢?千百年來基督教一直宣稱絕對可靠絕對正確的人?現在,這個絕對可靠的教皇祝福墨索里尼成為勝利者,因為「他是為耶穌基督和上帝而戰」——而墨索里尼和希特勒是一夥的,他們聯合起來試圖霸佔全世界。

  也許教皇希望墨索里尼能贏,那樣基督教就有機會成為世界性宗教。他們努力了兩千年試圖摧毀其它所有宗教,使基督教成為世界性宗教。

  耆那教沒有聖戰一說,每一場戰爭都是不神聖的。也許你是以宗教的名義發動戰爭,但戰爭本身就是不宗教的。佛教沒有任何關於聖戰的說法,因此,耆那教和佛教從未參與製造任何戰爭——它們的歷史是如此悠久。耆那教存在了至少有一萬年,從沒發動過一次戰爭,神聖的或不神聖的。佛教也非常古老,比基督教早500年,信眾和基督教一樣多——除了在印度,整個亞洲都是佛教徒——但他們從來沒有發動過一場戰爭。

  發動戰爭的所有功勞都屬於基督教,那是人類的生命中最為醜陋的事,「神聖」。打著十字軍聖戰的旗號你可以幹任何事:強姦婦女,燒死活人,殺害天真的孩子、無辜的老人——一切罪惡行徑。這是一塊遮羞布,一種掩蓋:聖戰、十字軍東征,所有其它的事實際上都發生在幕後。原子彈、核武都是在基督教的背景下生產出來的。

  這並不是說世界上其它地方缺少智慧。如果中國能產生老子、莊子、列子、孔子、孟子,沒有理由不能產生愛因斯坦、盧瑟夫。相反,中國是第一個發明印刷術的國家,而它已經有三千多年的歷史了。

  在印度,我們能產生像帕坦迦利這樣的人,他自己單槍匹馬發明整個瑜伽體系;如果我們能產生喬達摩佛、馬哈威亞——偉大的哲學家、神秘家;三千年前印度的Sushrut,一個偉大的外科醫生。他在書裡描繪了一些可能在今天都是最為複雜的手術情況——甚至是腦部手術,和所有的器官。如果這些國家能產生出這樣的人,那還差什麼?為什麼他們沒有試著去發明原子彈?印度產生了數學,沒有數學就沒有科學。七千年前他們創造了基礎數學,但他們從沒利用數學知識為毀滅性的目的服務。他們將它用於創造,因為沒有宗教激勵他們去戰爭。所有的宗教都說戰爭是醜陋的——這一點沒有爭議——這些國家不會支持任何導致戰爭的計畫、法案和研究。

  我說這些是為了讓你清楚,是基督教要為讓科學服務戰爭負責。如果基督教創造一種非暴力的氛圍,而不是聖戰,那麼我們就能避免這兩次世界大戰。沒有這兩次大戰,當然第三次世界大戰就不會發生。這兩次大戰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絕對必要的步驟,它們已經在將你引向第三次了。你們已經全副武裝準備迎接第三次世界大戰了,沒有回頭和逆轉的可能性了。

  並不只有科學被基督教玷污,基督教自身也已經產生出一種奇怪的意識形態,無論是直接的還是作為一種反應。這兩種方式它都要負責。貧窮出現在世上有幾千年了,但共產主義卻是基督教的一個貢獻。不要被卡爾.馬克思是猶太人這件事誤導了,因為耶穌也是猶太人。如果一個猶太人能創造基督教......卡爾.馬克思的背景是基督教,它不是猶太教徒。這個觀念是由耶穌基督提出來的。當他說,「窮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將繼承上帝的國度」時,他就播下了共產主義的種子。

  沒有人曾說的這麼直接,因為要說的這麼直接你需要一個瘋狂的人,就像我這樣——誰能說一張黑桃不只是黑桃,而是他媽的該死的黑桃?只是說一張黑桃就是一張黑桃那有什麼意思?

  一旦耶穌創造了這樣的觀念,「窮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將繼承上帝的國度。」那麼把它變成更實際更務實的共產主義簡直是小兒科,小菜一碟。馬克思實質上說的是: 「窮人有福了,因為整個地球都是他們的。」他只不過是把一些精神術語變成了實際的政治。「上帝的國度」——誰知道它到底存不存在?但如果你能擁有整個地球為什麼要錯過這個機會?整個的共產主義都建立在耶穌那句話的基礎之上。只是一個小小的調整,拋開深奧的無稽之談,將實際的政治因素納入進去。是的,窮人是被祝福的,因為整個地球都是他們的王國——那就是卡爾.馬克思所說的。

  奇怪的是它沒在別的地方發生——佛教、印度教、耆那教、錫克教、道家、儒家——都沒有出現共產主義;卻唯獨出現在基督教背景之下。這不只是巧合,因為你會看到,法西斯也出現在基督教背景下。社會主義、費邊社會主義,納粹——全都是基督教的孩子,耶穌基督的孩子。要麼是直接受了他的影響......因為他說,「在上帝的國度裡,駱駝可以穿過針眼,富人卻不能進門。」

  你怎麼看待這個人?他不是一個共產主義者嗎?如果他不是那誰是?甚至連馬克思、恩格斯、列寧、史達林都沒說過這麼擲地有聲的話:富人無法進入上帝的國度。你看到他的比較方式了嗎?對一隻駱駝來說都是可能的——這個不可能的事——穿過一個針眼。他說甚至連那都是可能的,但一個富人要進入上帝的國度卻是不可能的。如果在那裡不可能,為什麼還要讓他們在這裡——讓他們在這裡也不可能。那就是馬克思所做的。

  事實上,理論是耶穌提出來的,但馬克思做了一個實用性的改變,原創理論是耶穌。卡爾.馬克思可能甚至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在其它的背景下共產主義是不可能的,在其它的背景下,阿道夫.希特勒是不可能的。在印度,如果你想宣佈自己是神的使者,你不會成為希特勒,你甚至不會參與政治,不會參加選舉。你不可能摧毀數百萬猶太人,或數百萬其它宗教的人,還聲稱自己是古老的先知以利亞的轉世化身。

  在印度,有成千上萬的人曾宣佈他們是神的化身,是先知,是山卡拉,但他們也必須證明自己。也許他們是假的,大多數是假的——但就算這樣,也沒有出現過一個希特勒,還繼續說自己是一個先知,是一個宗教人士。

  有一次,美國的納粹黨主席寫了一封信給我,他說,「我們聽說您的言論反對阿道夫.希特勒——這傷害了我們的宗教感情。」我很少感到驚訝,讓我驚訝的是:他們的宗教感情!「因為對我們來說,阿道夫.希特勒就是以利亞先知,我們希望以後您不會再有反對他的言論。」

  你無法想像這樣的事會發生在印度,或中國或日本——那不可能。但在基督教背景下它就是可能的:不只可能,它已經發生了!如果希特勒贏得了這場戰爭,他將會宣佈他戰勝了世上的邪惡力量,並將全人類都變為基督徒。他本可以做到的,他有這個能力。

  我本不打算給基督教特別的關注,但它贏得了我的關注。它製造了如此多的傷害,如此多的妨礙,很難相信人們會允許他們繼續活著。所有的教堂都應該拆掉,梵蒂岡應該被徹底夷為平地。這些人是不需要的,無論他們做什麼都是錯的。其它宗教也做過錯事,但和基督教相比那都不算什麼。

  他們剝削貧窮的人,誘使他們皈依基督教。是的,也有很多人皈依佛教,但那不是因為人們饑餓而你為他們提供了食物,而因為你為他們提供了食物,使他們感覺蒙恩於你。如果你為他們提供了衣物和其它設施——為孩子提供教育,為病人建造醫院——很自然他們會感覺受了你的恩惠。然後你就開始問他們,「印度教為你們做過什麼?佛教為你們做過什麼?」

  確實,佛教、印度教、耆那教從沒開設過一所醫院,從沒建過一所學校,他們從沒做過這樣的服務。這是唯一的爭議。當人們對你充滿了感激之情,當然會覺得,其它宗教沒給過他們任何幫助,於是他們變成了基督徒。這是不體面的方式,這是賄賂。這不是皈依,這是收買,就因為他們貧窮,你從他們的貧窮當中獲益。

  有成千上萬人皈依佛教,但那是因為佛學的智慧。皈依發生在頂層,國王、大師,偉大的作家、詩人和畫家。當智慧的人成為佛教徒,其他人就會跟隨。耆那教曾改變過國王的信仰。他們首當其衝的努力是改變最高層,因為那會使事情變得簡單:那麼普羅大眾自然就會知道,如果頂尖智慧層變成耆那教徒,那意味著舊宗教已經無法為其教義和立場辯護了。更好的出現了——一些更精密、更合乎邏輯和理性的東西出現了。

  但在世界各地,基督徒接近的都是最底層。窮人一直都有,但靠剝削他們的貧窮來提升你的宗教信眾數量那是純粹的政治——醜陋、低級。政治是一個數字遊戲。在世界上你有多少基督徒——那是你的力量。基督徒越多,基督教教士手裡的權力就越大。沒有人有興趣去拯救任何人,只是想提升信眾的數量。基督教一直在做的就是不斷地從梵蒂岡發佈通令反對計劃生育,說計劃生育是犯罪,相信墮胎或宣傳墮胎、使墮胎合法化,都是犯罪。

  你以為他們真的關心那些沒出生的孩子嗎?並非如此,他們完全不在乎那些還沒問世的孩子。他們只是追逐自己的利益,儘管很清楚如果不實行墮胎,如果不實施避孕措施,那麼整個人類將是全球範圍的自殺,它並不是遙遠到不可企及一種狀況。只需幾十年,世界人口就可能達到無法生存的地步。要麼你不得不捲入第三次世界大戰,那將是一個更安全的解決辦法;有核武器的參與,人們會死的比饑餓更快、更容易、更舒適。饑餓能讓你存活90

  天,那90天是真正的折磨。我瞭解印度的饑餓,母親賣掉自己的孩子只為了一盧比,母親會吃掉自己的孩子,你無法想像饑餓會把你帶向何處。

  但梵蒂岡卻一直在向人類傳達這樣的資訊——「墮胎是犯罪,計劃生育是犯罪。」聖經裡沒有說墮胎是犯罪,沒有說計劃生育是犯罪,因為那時不需要計劃生育。那時十個孩子有九個會死掉,這是那時的比例。而在印度,直到三四十年前還是這樣的比例:十個孩子只有一個能活下來。那麼,人口數量就不會如此巨大,地球資源就不會不堪重負。現在,就算是在印度,十個孩子也只有一個會死掉。醫療科學一直在幫助人們存活下來,基督教一直在開設醫院,分發藥物,特蕾莎修女在那裡讚美你,教皇在祝福你,如果你不進行計劃生育的話。在欠發達國家,有各種各樣的協會在散發聖經,散佈那些愚蠢的觀點,說計劃生育是一種罪過。他們整個的興趣所在就是要帶更多的孩子到這個世界上來,讓這個世界有更多的人口。使它人滿為患,貧窮到無以為繼,這樣基督教就會成為世界性的宗教。那就是他們兩千年來的野心,必須把它曝光。這樣的野心是不人道的,如果我批判基督教,那不是沒有原因的。

富人與窮人:洞悉貧窮與貪婪之根

  只靠說「窮人是有福的,因為神的王國屬於他們,」你無法改變貧窮。否則,兩千年來基督教已經消滅了貧窮。貧困持續在增長,被祝福的人繼續在增加。事實上,被祝福的人如此之多,以至於瓜分了神的王國他們還是貧窮的,他們每個人都不會得到多少分成。而所有這些神之王國的股東們會把神也變成窮光蛋,這家公司的股東都是窮鬼。

  兩千年來的教導......

  可曾改變貧窮的本質?沒有。它只做了一件事——扼殺窮人的革命精神,導致貧困飛速增長。

  西方人已經成功地實現了全人類長久以來所渴望的一切富裕。西方已經在物質上成功地變得富有,現在它已經疲憊不堪了,這段旅程耗盡了它全部的靈魂。外在的一切觸手可得,而與內在的連結卻斷開了。現在每個人的任何所需都能夠被滿足,但人類已今非昔比。佔有物都在,主人消失了。一個巨大的失衡出現了。富有,但人們根本感覺不到富足;他們所感受到的,恰恰相反,非常地貧窮,非常地匱乏。

  想想這個似非而是的問題:當你的外在很富有,只有這樣,相比之下你才能覺知到內在的匱乏。當你外在貧窮,你從來不會覺知到內在的匱乏,因為沒有比較。你用白色的粉筆在黑板上寫字,而不是在白板上寫,為什麼?因為只有當它寫在黑板上才能看見,一個對比是需要的。

  當你外在是富有的,突然間一個巨大的覺知出現了,那就是「在內在我是貧乏的,一個乞丐。」而現在絕望像影子一樣隨之而來:「我們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一切——所有的想像和夢想都被滿足了——但並沒有因此而發生什麼,沒有滿足,沒有幸福。人們很困惑,出於這個困惑一個巨大的渴望出現了:我們怎樣才能再次與自己建立連結?

  靜心不過是讓你的內心世界再次紮根,進入你的內在領域。因此,西方人開始對靜心和東方的傳統靜心感興趣。

  當東方變得富有也開始對靜心感興趣,這一點必須被瞭解。那就是為什麼我不反對富有,而且我不認為貧窮具有任何精神性。我完全反對貧窮,因為每當一個國家變得貧窮,它就失去了與靜心的連結,失去了所有精神上的努力。每當一個國家外在變得富有,它就會開始意識到內在的匱乏。

  那就是為什麼在印度的窮人中你會看到一種滿足,那是在西方所沒有的。那不是真正的滿足,它只是還沒有覺知到內在的貧窮。我觀察過成千上萬個東方的窮人——他們並不是真的滿足,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的:他們沒有覺知到那個不滿足,因為要覺知到不滿足,外在的富有是需要的。

  沒有外在的富有就沒有人能覺知到內在的不滿足。有很多證據可以表明這一點。所有的神秘家,所有印度神的化身,無一不是國王或王子。所有耆那教的大師都來自王族,佛佗也是。印度的三大傳統宗教給出了有力的證明。為什麼佛佗變得不滿足,為什麼他開始了對靜心的尋找?因為他富有。他生活在富裕中,他活在所有可能的富裕中,享受著所有的舒適,所有物質上的豐富。突然間他開始覺知到——那時他只有29歲,他意識到了內在有一個黑洞。當外在是光亮的,它顯示出你內在的黑暗。白襯衫上只要有一點點髒也能看得出來。那就是實際所發生的,他逃離了宮殿。同樣的事發生在馬哈威亞身上,他也逃離了宮殿。這不會發生在乞丐身上,佛佗的時代也有乞丐,但他們並沒有在追尋真理的道路上放棄任何東西。他們沒什麼可放棄的,他們是滿足的,而佛佗開始變得不滿足。

  當印度是富裕的,有更多的人對靜心感興趣,事實上,每一個人都對靜心感興趣。而當國家變得貧窮,如此貧窮以至於內在與外在之間沒有對比。內在也是貧窮的,外在也是貧窮的。內在與外在完美地和諧——都是貧窮的。

  但人們開始習慣性地認為貧窮有著某種精神性在裡面,我不贊成任何一種貧窮,它不具備精神性,它迫使精神性消失。

  我希望整個世界都盡可能地富有,越多的人富裕,就有越多的人變得有靈性。一定如此,這是無法避免的,只有這樣真正的滿足才會出現。當外在的富有遇到內在的富有,一種新的和諧產生了——那是真正的滿足。當外在的貧窮與內在的貧窮相遇,那是虛假的滿足。在這兩種情況下會有和諧。當外在與內在和諧,人會感到滿足。在印度,窮人看起來很滿足那是因為籬笆兩邊都是貧窮。當外在與內在同步時,那是完美的和諧——但這是一種醜陋的滿足,事實上那是生命的匱乏,生命力的缺失。

  西方的富有註定會對靜心感興趣,無法避免。那就是為什麼基督教失去了對西方頭腦的控制,因為基督教沒有以任何方式發展出靜心的科學。它保持是一個愚蠢的宗教,猶太教也是。過去西方是貧窮的,那就是為什麼這些宗教保持是愚蠢的。直到近代大多數西方人還生活在貧困中。東方富有的時候,西方是貧窮的。猶太教、基督教、回教,這三種非印度的宗教,都誕生於貧窮。他們無法發展出靜心技巧,因為沒有這個需要。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仍然是窮人的宗教。

  現在西方變得富裕,差距出現了。他們的宗教誕生於貧窮,所以他們沒有什麼可以給富人的。對於富有的人、受過教育的人,這些宗教看起來就幼稚了,他們是不會令人信服的——他們無法是。東方宗教誕生於富有——那就是為什麼西方頭腦變得對東方宗教更感興趣。是的,佛佗的宗教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禪像野火一樣蔓延,為什麼?因為它誕生於富有。當代的富人心理與佛教心理有著巨大的相似性,西方處於與佛佗對靜心感興趣時同一種狀況。那是一種富人的尋找,印度教和耆那教的情況也是如此。這三個偉大的印度宗教都誕生於富有,因此現在西方註定要被東方宗教吸引。

  而這時,印度卻失去了與它自己的宗教的連結。它無法瞭解佛陀——它變成了一個貧窮的國家。貧窮的印度人正在皈依基督教,富有的美國人開始皈依佛教、印度教、吠檀多——毫無疑問地,印度那些貧窮的人,貧窮中的赤貧,開始皈依基督教。你看到那個要點了嗎?那些宗教對窮人有一定的吸引力。這些人基本上活在無意識狀態裡——過度饑餓,無法靜心,他們唯一的興趣就是麵包、庇護所、衣物。所以當基督教傳教士到來,開辦醫院和學校,對印度人影響很大——這就是「精神性」。當我談論靜心,他們沒興趣——不止是沒興趣,他們是反對的:「這是哪一種精神性?你做了什麼來幫助窮人?」我理解——他們需要麵包,需要庇護所,需要衣物。

  但這是由於他們的觀念導致了他們痛苦。一方面他們需要麵包、庇護所、衣物、更好的房子、更好的道路,另一方面他們卻繼續以某種精神性來崇拜貧窮,這是兩難境地。東方還無法靜心。首先,它需要一些科學技術來使物質方面得到改善,就像西方需要宗教技巧,東方需要科學技術。

  我完全贊成一個世界,使西方能滿足東方的需要,東方能滿足西方的需要。東方與西方分裂太久了,不需要再這樣。我們來到了一個決定性的時刻,這整個地球可以成為一體——應該成為一體——因為只有成為一體它才能生存下去。

  分裂的時代結束了,政治的時代結束了。我們將進入一個嶄新的世界,人類的新階段,只有一個世界,只有一個人類。這樣,創造性能量將得到巨大的釋放。

  東方有靈性技巧的財富,西方有科學技術的財富。如果它們能夠相遇,這個世界會變成天堂。現在不需要去追尋彼岸的天堂,我們可以首度在這個星球上創造天堂。而如果我們沒有創造出它,除了我們,將沒有人為此負責。

  我贊成一個世界,一個人類,一門終極科學能夠關照兩者——宗教與科學相遇——一個科學,照護內在與外在,兩者。

  問題:人類積累和囤積的傾向是你所設想的東西方融合的障礙嗎 ?

  像共產主義這樣的制度是否有助於在世界範圍內更均衡地分配財富?

  奧修回答:

  窮人與富人相互依賴,沒有窮人富人無法存在。這將是一個簡單的人道主義姿態——我們現在有足夠的技術——去創造更多的財富,不需要讓任何人貧窮和饑餓。而我們所做的恰恰相反。

  在美國,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有三千萬人營養不良。你將會感到驚訝:也有三千萬人營養過剩,他們在節食並努力嘗試減肥,世界上最肥胖的人都在美國。這是一個簡單的算術:三千萬肥胖的人在吃那三千萬個營養不良之人的食物。

  我們可以生產的足夠,比需要的更多,這樣就沒有必要去囤積。你不會囤積空氣,當然,在月球上會,你會帶一個氧氣袋放在肩膀上,因為月球上沒有氧氣。在沙漠裡你會囤積水。在沙漠裡人們會為了一小塊綠洲大打出手,甚至為了水互相殘殺。離開沙漠你不會為了水打架,有足夠的供你取用。

  我的社會觀點既不同於共產主義,也不同於社會主義。社會需要一個超資本主義體系,它將會自動演變成共產主義。不需要任何革命,需要的是進化,而不是革命。革命從來沒有讓事情變得更好,是進化、成長讓一切變得更好。

  如果窮人很多富人很少那只能說明沒有足夠的財富。全部的努力應該放在去創造更多的財富上——而財富是可以創造的,沒有理由不能。當財富多於所需,誰會去囤積?

  有些你無法從社會中消除的事情會自動消失。貧窮消失了,盜竊也會消失。員警可能不再需要了,法官可以另作他用。成千上萬的律師只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和別人的金錢,他們是不需要的。

  我們沒有看透事情,只是去消除症狀,這樣它們會反復,我們需要看到那個因。在美國有如此多的犯罪——為什麼?一定有某些誘因,而那些誘因很容易被丟棄的。

  看看我的手錶,你想要嗎?如果你被誘惑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它是用石頭做的,而不是鑽石,它不值錢。當石頭可以代替鑽石,只有傻瓜會去追逐鑽石。你能看出區別嗎?用鑽石做,這只表將值25萬美元——完全一樣的手錶。我的朋友只是用石頭就能做出它。它像所有的手錶一樣精准——一年之內只有一秒誤差——因為現在精准是很簡單的。無論你是買一隻上百萬美元的手錶還是只有十美元,它們用的都是同一種電池。電池改變了手錶的全部概念。

  但如果石頭——真實的,真正的石頭——能夠代替鑽石,那為什麼不必要地去製造誘因?用石頭去做更多的手錶和珠寶,那麼鑽石的誘惑就會消失。鑽石的價格就會下來。事實上,鑽石本身就是石頭。我們製造了犯罪誘因,然後去懲罰罪犯,而不是製造誘因的人。兩者都要受到處罰!

  但我們解決的只是果,而不是因,這樣因會繼續製造其它的果。這太不科學了!所有的國家並沒有去創造更多的財富,而是去製造更多的武器——導彈,火箭,核武——堆積如山。為了什麼?想要集體自殺嗎?那為什麼要這樣浪費時間和金錢?如果人類決定要集體自殺,還有更簡單的辦法。

  地球上75%的能量都被投入到戰爭的準備上,我們是在為死亡和毀滅服務嗎?這75%的能量可以投入到生活中——那就會有歡笑,更多的健康、更多的財富、更多的食物,將不會再有貧窮。

  貧窮根本沒有必要存在。

  問題:你批評過宗教,但它們在幫助解決貧困問題方面不是發揮了重要作用嗎 ?有那麼多宗教組織都是以無私的努力來為窮人服務的。

   奧修回答:

  世界上所有的宗教都教導要無私地為他人服務。但對我來說,自私是一個自然現象。無私是強加的,自私是本性的一部分。除非你來到一個點,你的「自我」消融在宇宙裡,否則,你無法真正地無私。你可以假裝,但你只是一個偽君子,而我不希望人們虛偽。所以有一點複雜,但它可以被瞭解。

  首先,自私是你本性的一部分,你必須接受它。而如果它是你本性的一部分,那麼它必然要為某些本質的東西服務,否則它根本不會存在。正是因為自私,你才能夠活下來,你才能夠照料自己,否則,人類在很久以前就消失了。

  只需要想想一個無私的小孩,生來無私,他將無法存活,他會死去——因為即使呼吸都是自私的,即使吃飯都是自私的,畢竟有數百萬的人還在挨餓,你卻在吃東西?有數百萬的人失去健康、生病、死去,而你卻是健康的?如果一個小孩生來本性裡沒有自私,他是無法活下來的。如果一條蛇靠近你,需要躲避它嗎?讓它來咬。正是你的自私在保護你,否則,你將正中下懷。如果一隻獅子跳到你身上要吃掉你,就讓它吃!那是無私。獅子餓了,你是送上門的食物——為什麼干涉它?不要保護自己,不要搏鬥。你應該直接把自己放到盤子裡端給獅子。這是一個方面。

  我教導自然。我教導你成為自然的,絕對的自然,大大方方地自然。是的,我教導自私。在我之前沒人這樣說過,他們沒有勇氣這樣說。他們全都是自私的,這是整個故事裡最有趣的部分。為什麼一個耆那教的和尚折磨自己?那是有動機的,他想要抵達終極的自由和喜悅。他並沒有付出什麼,只是在討價還價,他是生意人。經典上說,「你會得到千倍於此的回報。」這一生真的非常短——不過七八十年。如果你犧牲七十年的快樂換來永久的喜悅,這是個不錯的交易!我不認為這是無私。

  為什麼這些宗教教導你們為人類服務?出於什麼樣的動機,有什麼目的?你能得到什麼?你可能從沒問過這樣的問題。這不是服務......

  我非常喜歡這個古老的中國故事:

  一個人掉進井裡。那是一個盛大的集會,一個重要的節日,聲音嘈雜,人們在歡慶,載歌載舞,一切都在照常進行,沒人聽見他掉到井裡了。那時中國的水井沒有圍牆保護,沒有任何防護,完全敞開。在黑暗的夜晚如果你沒有發現那裡有一口井,你也會栽進去。

  這個人開始大喊;「救救我!」

  一個佛教和尚經過。當然,佛教和尚對節日是不感興趣的,或者說不應該感興趣——我不知道他在那做什麼。甚至只是在那裡就表示他有某種無意識的渴望,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人們玩的怎麼樣:「所有這些人都將下地獄,只有我會上天堂。」

  他從井邊經過,聽到有人呼喊就往下看。這個人說,「太好了,你聽到了。每個人都那麼匆忙,噪音這麼大,我還擔心要死在這兒了。」

  佛教和尚說;「你還是會死,因為這件事會發生是因為某些前世的罪業。現在你得到了懲罰,接受這個懲罰!這是好的,下一世你將會乾乾淨淨,不會再掉到井裡了。」

  這個人說;「這個時候我不想聽任何講道任何哲學......」但和尚已經離開了。

  下一個經過的是一個老道士,他覺得口渴然後往井裡看。這個人還在呼救,道士說 ;「這樣多不爺們兒,接受每一件事的發生——這是偉大的老子說的。所以,接受它!享受它!哭的像個娘們兒,男人點!」

  這個人說;「你可以把我當娘們兒,但先把我弄出去!我是不爺們兒,以後你想咋說咋說——先把我弄出去。」

  但道士說;「我們從來不干涉任何人的事,我們相信個體和他的自由。掉進井裡是你的自由,死在井裡也是你的自由。我能做的只是給你一個建議:你可以哭哭嘰嘰地死——那很愚蠢——也可以像個智者一樣死去。接受它,享受它,唱首歌再死。無論如何,每個人都會死,救你有什麼意義?我也會死,每個人都會死——也許明天,也許後天——所以救不救你有什麼關係?」說完他走了。

  一個儒生走過來,這個人看到一線希望,因為儒生更務實一些,更接地氣一些。他說 ;「你來我太幸運了,儒學老師,我知道你,我聽過你的名字。現在請幫幫我,因為孔子說;‘要助人。’」

  看到佛教和尚和道士的反應,這個人想,「最好先談論一些哲學來說服他們幫助我。」他說 ;「孔子說;‘要助人。’」

  儒生說;「你說的對,我會幫你。我會一村一鎮地提出抗議並迫使政府在全國範圍內建造水井防護牆。別怕。」

  這個人說;「等那些防護牆建起來,你的革命成功了,我早就死了。」

  儒生說;「你不重要,我也不重要,個人都不重要——社會才重要。你掉到井裡,這暴露出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現在我們將為此奮鬥。你安靜點,我們將會看到每一口水井都會有一個防護牆,沒人會再掉進井裡。但只是救你,能解決什麼?全國有數百萬口水井,有數百萬人可能會掉進井裡,所以不要太關心自己,克服這種自私的態度。我要為全人類服務,你掉進井裡就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我現在就去呼籲政府建造防護牆。」然後儒生走了。

  但儒生提出一個重要問題;「你是自私的,你只想自己得救,浪費我時間,我的時間要為全人類服務。」

  你知道哪裡有「人類」這種東西嗎?哪裡有「社會」這種東西嗎?這些只是詞彙,只有個人才是實實在在的。

  第四個人是基督教傳教士,隨身帶著急救包。他立刻打開包,拿出繩子扔下去,在這個人說話之前,他已經把繩子扔到井裡了。這個人非常驚喜,他說,「看來你的宗教才是最真實的宗教。」

  傳教士說;「當然,我們隨時準備有緊急情況。就知道人們可能會掉進井裡,我一直隨身帶著繩子等著拯救他們——因為只有透過拯救他們才能拯救自己。但我擔心的是——我知道孔子說的——你們不應該建水井防護牆,那樣的話我們怎麼為人類服務?我們怎麼把掉進去的人拉上來?他們必須先掉進去,然後我們才能把他們拉上來。我們為服務而生,但必須得有機會,沒有機會我們怎麼服務?」

  所有這些談論「服務」的宗教肯定希望人類保持貧窮,希望有人需要幫助,希望有孤兒、寡婦、無人照料的老人、乞丐。這些人是需要的,絕對需要。否則,那些偉大的人民公僕怎麼辦?那些宗教和他們的教導怎麼辦?他們要怎麼掙得進入神之王國的權利?這些貧窮苦難的人就是梯子。你會稱之為無私嗎?這個傳教士是無私的嗎?他救了這個人,但不是為了他好,他拯救這個人是為了自己好。在內心深處仍然是自私的,但它被美麗的詞彙掩蓋了:無私,服務。

  但為什麼需要服務呢?為什麼有這種需要呢?我們能摧毀這些服務的機會嗎?我們能,但宗教會非常生氣。如果沒有窮人,沒有挨餓的人,沒有受苦的人,沒有生病的人,他們將失去整個地盤。這就是他們全部的生意。

  科學會使之成為可能,今天它完全在我們手裡。如果這些宗教沒有試圖阻止人們去學習摧毀所有的服務機會,它早就發生了。但這些宗教反對所有的科學進步——他們需要這些問題一如既往地存在。他們的需要是絕對自私的,是有動機、有目的的。

  服務是骯髒的,永遠不要使用它。是的,你可以分享,但永遠不要用「服務」來羞辱人們,它是一種羞辱。當你為他人服務你會感覺很棒,但卻把別人貶成了蠕蟲、低等人類。你犧牲了自己的利益「為窮人服務」使你如此地優越感爆棚——你只是在羞辱他們。

  如果你擁有某種東西,它給你喜悅、平靜、狂喜,去分享它。但是要記住,當你分享的時候是沒有動機的。我並不是說通過分享這些你就會進天堂,我沒有給你任何目的。我只是說透過分享,你會獲得無比的滿足。分享本身就是滿足,沒有任何目的可以超過它。它不是目標導向的,它本身就是目的。你將會感激那個與你同享的人,而不會認為他有義務感恩你——你不是在「服務」。

  只有相信分享而不是服務的人能摧毀圍繞整個地球的所有醜陋的服務機會。所有的宗教都在剝削這些機會,然後再美化自己的行徑——幾千年來,他們已經非常精通此道了,給醜陋的事情賦予美麗的名字。當你開始美化醜陋的事,有一個可能就是你也許會忘記那只是一個粉飾,內在真實的東西保持不變。

  所有這些問題都可以被解決,不需要有公僕、傳教士這類東西。我們需要更多的智慧來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具體解決。所以我教導自私,我希望你首先成為你自己,開出自己的花。是的,它會表現得像自私,但我不反對這樣的自私,對我來說這非常OK。當玫瑰開花的時候它是自私的嗎?當蓮花開花的時候它是自私的嗎?當太陽閃耀光芒的時候它是自私的嗎?為什麼你們擔心自私的問題?

  你誕生於世——出生只是一個機會,只是一個開始,並不是結束。你必須開花,不要將它浪費在任何愚蠢的服務裡。你的首要責任是綻放自己的生命,圓滿自己的覺知,在這樣的意識和覺知裡你將會知道你能分享什麼,怎樣解決問題。

  世界上99%的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也許只有1%的問題不能解決。因此你可以與人們分享你能分享的——但首先你必須有東西可以分享。

  問題:我開始看到貪婪在我的生活中扮演了多麼重要的角色,以及它所帶來的痛苦。你能解釋一下這個叫作貪婪的東西是什麼嗎?它是從哪裡來的?也許你能提供一些方法來幫助我。

  奧修回答:

  只是去瞭解貪婪的本質就足夠了,不需要去做任何事來擺脫它,一個究竟的瞭解將會理清所有的混亂。

  如果你與宇宙同頻你就是滿足的,如果你與宇宙不同頻,你就是空虛的,絕對的空虛。出於那樣的空虛貪婪產生了——貪婪是為了去填滿空虛,用金錢、房子、傢俱,用朋友、愛人,用任何東西,因為一個人無法像個空洞一樣活著。那太可怕了,那是幽靈一樣的生活。如果你是空虛的,內在什麼都沒有,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有兩種方法可以讓你感受到內在的豐盈。你可以調頻與宇宙共振——那麼你會被整體填滿,所有的花朵和所有的星星。它們在你之內亦如在你之外,那就是真正的滿足。但如果不能——成百上千萬的人都沒有與宇宙同頻共振——那麼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用垃圾填滿。

  我曾經住在一個人家裡,他很富有,有一所漂亮的房子,不知怎麼的,他開始對我的思想感興趣。他聽過幾次我的演講然後邀請我去他家裡同住,「為什麼要住這的那麼遠,住到城外去?我在城裡有一所漂亮的房子,非常大,一半給你住。不收任何租金,我只是想讓你在我家。」

  我那時住在城外的山裡,從那裡去大學很麻煩,而從他家到大學就很近。他有一個美麗的花園,房子就在城市裡最好的街區,所以我接受了他的邀請。但是當我去到他家簡直不敢相信,他撿了那麼多垃圾,根本沒地方住。房子很大,但他的揀垃圾的本事甚至更大——而那絕對是愚蠢!任何在市集上能找到的他都會買。我問他,「你要拿這些東西幹什麼用?」

  他說;「誰知道,也許有一天會需要。」

  「但是,」我說;「人要住在哪呢?」那麼多不同時期的傢俱......

  歐洲人離開印度時,他們要賣掉所有的東西。這個人有多少都不嫌多,他買了所有的東西,那些他並不需要。汽車就只是停在車庫裡,因為它太老了,要報廢了。我問他,「為什麼你不把它丟出去?至少把地方騰出來......」

  他說 ;「放在車庫裡看起來比較好。」所有的輪胎都爆了,已經沒用了。無論什麼時候要從這裡移動到那裡,你都得去推它。它在那裡只是慢慢地腐爛。他說,「我以非常合理的價格買到了它,它曾屬於一個老婦女,在這裡工作的護士,現在已經回英國了。」

  我說;「如果你想買一輛車,至少買一輛能跑的!」

  他說;「我對開車不感興趣,我的自行車就非常好。」他的自行車也是一個奇跡。你在一英里之外就知道他來了,因為他的自行車製造出如此的噪音。沒有泥漿護罩,沒有鏈條,這一定是有史以來最古老的自行車了。沒有鈴,他說,「不需要,它所製造的噪音至少半英里遠人們就開始為我讓路了。這樣很好,它不會被偷,沒人能騎得了它。它曾被偷過兩次,但賊馬上就被抓住了——因為噪音那麼大,每個人都知道這是我的自行車。我可以把它丟在任何地方。去看電影,我不會把它放在自行車停放處,那要花錢。我可以把它丟在任何地方,等我回來它一定還在那。每個人都知道這傢夥太麻煩,最好不要自尋煩惱。」他說 ;「這是一個罕見的標本。」

  他房子裡有各種東西......

  壞掉的收音機,因為他能很便宜地買到它們。他是一個耆那教徒,而他有一個耶穌在十字架上的破損的雕像。我問他,「你為什麼買這個?」

  他說;「我買車的時候那位女士免費送我的——作為禮物送給我。我並不相信耶穌基督或其它什麼的,但我不能拒絕一件藝術品。」

  我對他說;「如果我留在這個房子裡,我的那部分必須是空的。」他很高興地挪走所有的東西,房子裡東西多的沒法下腳,但他把所有東西都拿到他那一邊。那麼多傢俱,不得不把它們撂在沙發上,搞的沙發都沒法用了。我問,「為什麼?」

  他說;「你不知道——我用那麼優惠的價格買到這些東西!有一天我可能會結婚有小孩,他們可能會需要這些東西。不要擔心,每一樣東西在某些時候都會用上。」

  甚至在路上,如果他發現了別人扔掉的什麼東西也會揀起來。有一天他和我一起散步,在從花園到房子的路上他發現一個自行車把手,把它揀了起來。我問他,「你要這個自行車把手幹什麼?」

  他說;「我會展示給你看。」我跟著他去,在他的浴室裡有一個幾乎完整的自行車——只缺幾樣東西。他說,「所有這些零部件都是我在路上揀的,我不斷地拼湊把它們組裝起來,現在只差幾樣東西了。還沒有鏈條,沒有座椅,但我會找到的,總有一天會有人扔的。以後的日子還很長,這又沒什麼壞處,把它放在浴室裡看起來非常不錯。」

  貪婪只是意味著你感到深深的空虛,而你想要用任何可能的東西填滿它——無論是什麼。一旦你瞭解這一點,那麼就不需要對貪婪做任何事。只需與整體建立連接,這樣內在的空虛才會消失,這樣,貪婪才會消失。

  那並不意味著你要裸身生活,它只是意味著你活著不僅僅是為了收集東西。當你需要什麼你可以擁有它,但全世界的人都瘋了,他們不停地收集東西。有的人收集金錢,儘管他從來不用。很奇怪——東西必須被使用,如果沒有用處那麼就不需要。但這種情況表現在任何方面:人們吃東西,他們並沒感覺到餓但仍然繼續吞食。他們知道那樣會不舒服,會生病,會發胖,但卻控制不了自己。這種吃也是一個填充的過程。有很多方法可以試著填滿空虛,儘管它永遠填不滿——它保持是空虛的,而你一直是痛苦的,因為這些遠遠不夠。還需要更多,而那個「更多」和對更多的需求是無止境的。

  我不會視貪婪為欲望——它是某種存在性疾病。你沒有與整體同頻,而只有與整體同頻才能使你健康,只有與整體同頻才能使你神聖。有意思的是,健康(health)和神聖(holy)與整體(wholeness)來自於同一個字根。當你感覺到與整體合一,所有的貪婪都會消失。但是,宗教幹了些什麼?他們把貪婪與欲望混為一談,這樣他們就可以去壓抑它:「不要貪婪。」於是人就移向另一個極端,棄絕。一個人收集——貪婪的人——而另一個人試圖擺脫貪婪就會選擇棄絕。這樣也是沒有終點的。

  耆那教師父馬哈威亞從不認為喬達摩佛是一個覺醒的人,一個簡單的理由就是他還有三件衣服——只是三件衣服,那是絕對需要的。一個在穿,一個要洗,一個應急,有一天,衣服可能洗了沒拿回來,或者沒幹,或者整天下雨。所以三件是最少了——只要遇到一個緊急情況,就需要第三件。馬哈威亞絕對反對貪婪,已經走到了一個極端——他裸身生活。佛佗有一個乞丐碗,馬哈威亞不能接受,因為即使只是一個乞丐碗也是佔有。在馬哈威亞看來,一個覺醒的人,什麼都不能佔有,一個乞丐碗......

  一個椰子做的。從中間砍開椰子,把汁喝掉,殼可以做成兩個碗。那是最便宜的了,不然的話那個殼也扔了,你沒法吃它,有一個這樣的碗還被說成是「佔有」,這是不對的。

  但當你把貪婪當成欲望並固執地反對它,那麼所有的東西都是佔有。馬哈威亞裸身生活,他沒有乞丐碗,用兩隻手當碗。那麼,困難來了:他的兩隻手裝滿了食物,他必須像動物一樣進食,因為他不能用手——他必須用嘴直接從手做成的碗裡獲取食物。

  世界上每個人都是坐著吃飯,但馬哈威亞的觀念是,如果你坐著吃,會吃很多。所以他教導他的和尚們要站著吃飯——站著,食物裝在手裡。而你的手一次能拿多少就是你這一餐的用量。你必須站著吃,所有的東西都混在一起,甜的,鹹的,都放一起。這就是馬哈威亞的觀念,使食物變得沒有味道,因為享受味道就是享受身體,享受物質世界。

  對我來說,貪婪根本就不是欲望,所以你不需要對貪婪做任何事。你必須理解那個你一直試著填滿的空洞,然後問自己,「為什麼我是空虛的?整個存在是如此豐盈富足,為什麼我是一個空洞?也許是我偏航了——我不是在同一個方向上移動,我不再是存在性的。那就是我空虛的原因。」

  所以,成為存在性的。

  放手,在寧靜與平和中靠近存在,靜心。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是如此地滿足——滿溢的,洋溢的——喜悅,幸福,充滿祝福。你如此地被充滿以至於你可以給予世界,但卻不會被耗盡。那時,首度地,你將不會感受到任何貪婪——錢,食物,東西,任何事。你將會活著,不是帶著永遠無法滿足的貪婪,不是帶著永遠無法治癒的傷口,你將會自然地活著,無論你需要什麼你都會找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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