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賽亞,評論紀伯倫的《先知》第二卷

THE MESSIAH VOL 1

江夏堂譯

第十九章:讓我的話成為你們心中的種子

一九八七年二月七日下午在莊子屋

  敬愛的師父!

  告別

  已是夜了。

  女預言家艾爾美特拉說:願這一天,這地方,和傾聽你說話的心靈都有福了。

  艾勒·穆斯塔法說:難道我只是一個傾訴者嗎?我不也是一個傾聽者嗎?

  然後他走下聖殿的臺階,所有的人都跟隨著他。他登上航船,站在甲板上。

  他再次面對眾人,提高嗓音說道:

  奧法利斯城的人們啊,風催促著我離開你們。

  我雖不像風那般急促,卻不得不啟程了。

  我們這些流浪者,總是在尋找更孤寂的路,我們的一天並不是從另一天結束的地方開始的;日出與日落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找到我們。

  即使大地沉睡,我們也在行進。

  我們是這頑強植物的種子,在我們心靈成熟和充實的時候,我們就隨風飄散四方。

  我停留在你們中間的時日短促,我所傾訴的就更短促了。

  但如果我的聲音在你耳邊消逝,我的愛在你的記憶中消失,那麼我會再次重來,

  我將以一顆更充實的心和更靈性的唇說話。

  是的,我將踏浪而來,

  雖然死亡會隱藏我,更深的沉默會包圍我,但我會再次尋求你們的理解。

  而我的尋求不會是徒勞的。

  如果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理,那麼真理將會以更清晰的聲音,以更貼近你心靈的語言來表達出來。

  奧法利斯城的人們啊!我雖隨風而去,但我不會墮入於空虛中;

  如果今天不能滿足你的需求,也無法成全我的愛的日子,那就讓這成為應許之約,直至踐言的那一天。

  人的需要會變,但他的愛不會變,他想以愛滿足需要的願望也不會變。

  因此,你要知道,我將從更大的寂靜中回來。

  已是夜了。

  女預言家艾爾美特拉說,願這一天,這地方,和傾聽你說話的心靈都有福了。

  紀伯倫用隱喻說話,也許這是談論真相的唯一方式。通過隱喻,通過寓言,可以讓你間接地看到真相,但沒有直接的方法說出真相是什麼。所以,當你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請記住——每一個字都是一個隱喻。

  已是夜了…太陽落山了,艾勒·穆斯塔法離開的時間也到了。這不只是外在的夜晚,也是一個降臨到那些傾聽者們心中的夜晚。一片黑暗開始籠罩在他們身上。

  艾勒·穆斯塔法在他們中間的出現就像一個太陽,一道他們已經習以為常的光,以至於他們幾乎忘記了它。這是生命中最痛苦的事情之一,顯而易見的東西變成了最困難的東西,而那些曾經唾手可得的東西卻幾乎在你眼前傾刻間消失了,只有離開才能將你從夢中和睡眠中驚醒。

  已是夜了。

  女預言家艾爾美特拉說……

  她是十二年前艾勒·穆斯塔法來到奧法利斯市時,她是第一個認出他的人,她也是第一個提出關於生命、愛和孩子的重大問題的人。她自然是最後一個向他表示感激的人。這些話是感恩的話。

  女預言家艾爾美特拉說:願這一天,這地方,和傾聽你說話的心靈都有福了。

  在大多數國家,這是一句古老的諺語:凡是有福之人站立的地方,那個地方就會變得神聖而受尊敬的。而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一個有福之人開口說話,那些話就不再是普通的話——它們有了翅膀,它們是神聖的。如果你是可用的,有接受能力的,那些話會將你帶到遙遠的星空,帶到你內在的未知空間,你一直攜帶著這些空間行走了許多輩子,但你從未去過。

  葛吉夫曾經說過,大多數人生來就是國王,擁有巨大的宮殿,擁有無量的寶藏,但他們一生都活在門廊上——完全不知道門廊不是一個居住的地方,他們天生就應該生活在宮殿裡的。但他們從不要求自利的權利。他們從不問存在:「我的命運是什麼?我為什麼在這裡?這一生究竟是為了什麼?」他們不是尋求者,他們只是接受偶然所獲得的一切,他們認為這就是生命的全部。

  當一個人意識到這種平凡的存在不可能是全部的時候,他就成為一個尋求者。生命中一定包含著更多的東西。一定有我們所不知道的寶藏,否則,只是每天早上起來,進食,去工作,回家,從搖籃到墳墓,像個圓圈一樣迴圈而動……你覺得這種循規蹈矩的生活就是全部嗎?你覺得這樣的生活規律能給你一顆載歌載舞的心嗎?如果你稍有一點智慧,你就會拒絕這種循規蹈矩的生活。這種循規蹈矩不是生命的全部,它只是植物狀態。不要做植物人!要奮力地活,而且要盡可能充分地活過它。爭取自利的權利

  在印度,有一句諺語:「除非孩子哭,否則母親也不會給孩子牛奶。」孩子必須要求。即使是對母親……除非孩子提出要求,否則孩子的欲望,孩子的饑餓,都沒有任何意義。這個存在是我們的母親,你必須問,你必須要求,你必須堅持你出生的意義,為什麼你被要求不斷活下去,目的是什麼?

  當目的、意義和重要性的想法在你心中產生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成為了一個修行者,一個真相的探索者。當你找到你自己的寶藏的那一天,它帶來了如此的滿足,如此的快樂,無論你在哪裡,你都創造了一種氛圍,一種不屬於這個地球的芬芳,一種屬於遠方的芬芳。

  有福之人成為了一扇門,通向未知的秘密和奧秘。而除非你成為一個探索者,否則你將不斷呼吸、植物人,你將死去,甚至沒有如實知見到生命的全部。

  本世紀一位偉大的女性,一位最頂級的詩人,格特魯德·斯坦因,即將去世。她的朋友們聚集在一起,因為醫生說這只剩幾個小時的時間。朋友們都坐在她的床邊,他們深情地靜坐著,眼中含著淚水。這個女人要離開他們了——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說的是金玉良言,她所寫的幾乎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東西。突然,斯坦因睜開眼睛,環顧四周,說:「答案是什麼?」

  這真是太奇怪了。一般都是人們先提出問題:但問題還沒有被問出來,她卻在問答案。也許她完全如實知見到,現在沒有多少時間來問這個問題——她的一生已經過去了,她還沒有問過這個問題。至少在她離開之前,在這個生命彌留之夜,她能夠傾聽到答案。答案是什麼?在場的人都很疑惑,因為他們不知道她的問題是什麼,那麼如何給出答案?如果和一個垂死的女人爭論,他們都很愛她,尊敬她,這是很不禮貌的,但她還是在等著別人說些什麼。於是,一位朋友說:「斯坦因,你忘了問這個問題——我們該如何回答呢?」

  她微笑著說:「好吧!那麼問題是什麼?」這是她的最後一句話。她死的時候嘴裡還在念叨著「好吧!那麼問題是什麼呢?」

  這件小事意義深遠。我們既沒有如實知見到這個問題,也沒有如實知見到那個答案,但我們還在不斷拖著自己——沒有如實知見到我們從哪裡來,沒有如實知見到我們要去哪裡,沒有如實知見到我們在這裡做什麼。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情況,幾近瘋狂。

  艾爾美特拉說得對:傾聽你說話的心靈都有福了……因為我們已經聽到了真實的問題,更聽到了真實的答案——這些答案不僅是文字,更是活生生的答案,這些答案不是簡單的思想,而是來自艾勒·穆斯塔法存在的最深處的源頭。

  願這一天,這地方,和傾聽你說話的心靈都有福了。

  而艾勒·穆斯塔法所說的話,是具有無比重要的意義的。回答了這麼多的問題,幾乎涵蓋了人的一生,什麼也沒有被落下。

  艾勒·穆斯塔法說:難道我只是一個傾訴者嗎?我不也是一個傾聽者嗎?

  他說:我沒有說過一個字,存在的精神本身已經說出來了。我也是你們當中的一個傾聽者,所以不要說‘你已經說過了。’我已經讓位於存在本身與你們直接接觸。雖然我的嘴唇被使用了,我的手被使用了,我的眼睛被使用了,但這些只是工具。我完全臣服於整體的精神:‘從我身上唱出任何歌曲,任何音樂,我完全沒有任何條件,任你處置。’所以他說:難道我只是一個傾訴者嗎,我不也是一個傾聽者嗎?

  像佛陀、老子、莊子、卡比爾、那納克、曼蘇爾或其他成千上萬的神秘主義者,都會同意艾勒·穆斯塔法的觀點,即無論他們說了什麼,他們都沒有說出來——他們也是一個傾聽者,而不是傾訴者。當一個傾訴者同時也是一個傾聽者,只有宇宙精神才能唱出一首歌。這不是一個說話的問題。艾勒·穆斯塔法不是一個演說家。

  我曾參觀過一所基督教學院,他們在那裡培養傳教士。這是東方最大的基督教神學院——六年時間培養一名傳教士。院長帶著我在學院裡轉了一圈,我問他:「你能告訴我,耶穌是在哪個神學院受訓的嗎?」他有點困惑地看著我,因為耶穌根本沒有受過教育——他甚至不識字。

  他說:「從來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我們訓練了成千上萬的傳教士。」

  我說:「受過訓練的傳教士是個偽君子,他不知道如何臣服,並允許存在通過他說話。我看過了你們的課程,我自己心裡一直都在笑,這真是太荒唐了,你們竟然在教你們所謂的未來傳教士。他們受過良好的教育——有人擁有哲學或宗教或心理學的研究生學位,博士學位。他們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他們正在接受培訓。而當我看到這些訓練時,我搞不清楚是該哭還是該笑。」

  我問院長:「在我們上次看到的課堂上,這些可憐的傳教士被告知,你什麼時候該大聲說話,什麼時候該舉手,什麼時候該低聲說話,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應該有什麼手勢。你是在訓練演員嗎?你認為基督教是戲劇學院嗎?」

  他說:「我很尷尬,我不能回答你的問題。」

  我說:「你的尷尬回答了這個問題。你完全清楚,這些傳教士只是個傀儡。他們會說耶穌曾說過的話,這些話都是一樣的,而你卻竭力說連肢體手勢也要一樣。肢體手勢有可能是一樣的,這些話有可能是一樣的,也有可能是更好的,因為耶穌是一個窮木匠的兒子,沒有受過教育,沒有文化。但它們不是真實的。就戲劇學而言,它們可以更好,但它們不可能是真實的。我也想看最後一堂課。」

  他說:「什麼叫最後一堂課?我們已經在整個校園裡轉了一圈。」

  我說:「我指的是你教他們被釘在十字架的地方——因為除非你教他們被釘上十字架,否則訓練是不完整的。」

  他說:「你是個奇怪的人。你是說這些人都應該被釘在十字架上?他們來到這裡是為了學習,到世界各地去向人們傳教。」

  我說:「他們能傳什麼教呢?如果耶穌沒有被釘在十字架上,你們就不會聽到他的名字。在耶穌的一生中,釘十字架受難才是最核心、最本質的事實。事實上,沒有釘十字架受難,就沒有基督教。」

  我看到院長戴著一條金鏈子,上面掛著一個金十字架。我說:「你認為這是對耶穌所做的事嗎?——一個金十字架,一個小十字架,用金鏈子掛在脖子上。這是被釘在十字架上嗎?你應該被釘在十字架上,而不是掛在脖子上的十字架——而且是一個金光閃閃的十字架。」

  耶穌背著一個沉重的木頭十字架,如此沉重,以至於他在到達十字架目的地之前,摔了三次。他不是一個老人——他當時只有三十三歲,是一個年輕人——他不是不習慣扛木頭——他就是幹這個的,他的父親是一個木匠。他一輩子都在扛木頭,可是十字架太沉重了,一個習慣扛重木頭的年輕人,在路上摔倒了三次。

  我問校長:「你在路上摔倒了多少次?——因為你的十字架更有價值。」

  沒有人可以通過假裝像耶穌一樣的行為而成為耶穌。有人說,從來沒有人像他那樣說話。他的每一個手勢都有一種深沉的權威,他不是在講哲學或神學,他是在傾注自己的心血,傾注自己的生命。他的話不是教授、學者的死話,他的話是活的,是有生命的。

  記住它,你可以學會漂亮的語言文字,也可以自欺欺人。這不是一個學習語言文字的問題,它是一個臣服於存在和允許存在通過的問題:如果它想說話,它可以,如果它想保持沉默,那完全可用。如果它想唱歌,你是可用的,如果它想跳舞,你會提供你的身體,你的心,你的整個生命。只有到那時,這樣的人坐的地方、說話的地方、保持沉默的地方,才會成為聖地,成為神聖的地方。

  然後他走下聖殿的臺階,所有的人都跟隨著他。他登上航船,站在甲板上。

  像艾勒·穆斯塔法這樣的人……雖然他要回去他的家,回到他所屬的地方,雖然他要回到他畢生所尋找的目標,雖然他要回到他等待了十二年的航船上,但他仍然站在甲板上,環顧四周,看著他居住了十二年的地方,卻從來沒有認出他的人,恰恰相反,那些一直是誤解他的人。他們認為:「他是一個外來者,不屬於我們,他是一個陌生者。他是個夢想家。」

  沒有人相信他,沒有人信任他,但這對他對人們的態度沒有任何影響,他沒有憤怒。相反,他帶著深深的悲傷離開這個地方,因為他將這些人都留在黑暗中。他沒有成功地讓他們意識覺知到,這樣他們就能睜開眼睛,黑暗就會消失。

  只有在他臨行離開的最後一天,許多人才產生了一種靜默的領悟,一種寂靜的領悟,也許他們錯過了上帝的使者、先知、彌賽亞。但為時已晚,他必須走了。

  他再次面對眾人,提高嗓音說道:

  奧法利斯城的人們啊,風催促著我離開你們。

  我雖不像風那般急促,卻不得不啟程了。

  我雖然並不是那麼急著要走,雖然我等了十二年,但我還是想多停留一下。也許有人能聽到我的聲音,看到我的身影,領悟我的意思,也許有人能成為真相的找尋者,探索者,踐行者。

  風催促著我離開你們。

  我雖不像風那般急促,卻不得不啟程了。

  沒有人能永遠停留在這裡。即使是最偉大的人也有離開的一天。

  因此,請記住:如果你想感受我,就不要推遲。如果你想瞭解我,不要說「明天,因為今天我很忙」——因為明天是不確定的。人們永遠不知道,它可能會來,也可能不會來。

  我們這些流浪者,總是在尋找更孤寂的路,我們的一天並不是從另一天結束的地方開始的;日出與日落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找到我們。

  即使大地沉睡,我們也在行進。

  他說的是靈性上的流浪探索者。我們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裡,哪怕是一刻都不能浪費。所以即使在睡夢中,探索者也在尋找。當他醒著的時候,他在尋找——在所有的方向,在所有的維度,沒有任何偏見地尋找,他在敲所有的門。人們永遠不知道哪一扇門是正確的。

  我們是這頑強植物的種子,在我們心靈成熟和充實的時候,我們就隨風飄散四方。

  我雖然是在跟你說話,還不如最好說我是在播撒種子。讓我的話成為你們心中的種子,這樣當你們生命中的春天到來時,這些種子就會開始生根發芽。

  但是人類一直被訓練成保持封閉,不允許任何東西進入。這就是為什麼春天來了又去,而你仍然像以前一成不變的原因——因為你沒有種子。春天不能創造種子,如果你有了種子,春天就是一個巨大的幫助。雲會來,雨會降落,但你仍是荒蕪一片,除非你有種子。

  與師父在一起,無非是讓他在你的心地上播下種子。

  你可能現在認不出它們,因為種子不是花,只是一種潛能,它不是果實,只是一種潛能。在屬於它自己適當的時間裡,它會帶來巨大的收穫。

  但要允許師父在你的心地上播下種子,就需要信任,而我們從小就被教導了恐懼——不是信任,不是愛。所以我們的心是如此封閉,任何種子都無法進入那裡。

  你們不是第一次來找像我這樣的人,你們都是遠古的流浪者。也許你們中的一些人曾和佛陀在一起,一些人曾和老子在一起,一些人可能曾和耶穌在一起。但你們一直迷失了,因為你們從來沒有讓自己的心接受過。他們在向你播撒種子,但除非你接受,否則他們的播撒也沒有多大用處。

  耶穌曾經反復地說:「當園丁撒種時,有些種子會落在石頭上——它們永遠不會生長。有些種子落在人們行走的路上,它們會生長,但它們會死去,因為人們不斷地經過,往來的交通會殺死它們。」

  那些找到合適土壤的少數種子有福了,這些土壤既不是岩石,也不是人們經過的道路。在適當的時候,當春天將它們召喚出來的時候,它們將開始長成美麗的植物,當下雨的時候,它們將快樂地跳舞,因為雨水給它們帶來了更多的滋潤,更多的生命。不久,它們就會變成大樹,頂著滿天的花葉和果實。它們已經實現了自己的命運。

  很少有人能夠實現他們的命運,因為他們的恐懼,他們一直處於荒蕪中。你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但你仍然不斷在恐懼。

  徹見了本質的人不必害怕,因為真正屬於你的本質是無法被奪走的。凡不屬於你的,一定會被奪走,今天,明天,後天,死亡必將來臨,而你所擁有的都必將被奪去。只有那些屬於你的本質——那些生無法帶來,死也無法帶去的。但七八十年的一生積蓄都是徒勞的。你本可以成長,成熟,成為中心,成為你潛能中的自己,但在你的現實中卻不是。

  你的潛能實現是宗教的全部意義。沒有別的宗教比實現更重要了——實現了所有潛伏在你內心的東西。

  而開始是一種無畏,是對存在的信任。你因存在而生,你卻無法信任它。你每時每刻都在呼吸著存在,你卻無法信任它。你吃的是存在的,喝的是存在的,你卻無法信任它。那你還能信任誰?人們準備相信神——但他們從未見過,過去沒有人見過,未來也沒有人見過。

  我教你不要相信神,因為那只是一種信仰,是虛偽的。我希望你信任存在。

  我希望你們成為異教徒,信任樹木、大海、山川、星星、信任人、信任自己——這些都是現實。不需要任何信仰,你只需要理解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是不真實的——只需稍加辨別。信任現實的,真實的,就沒有人能阻止你的成長。只有在你的成長中,你才會發現越來越多的意識、存在、神性的寶藏。

  你永遠找不到神,你只會找到神性。這是一種品質。這是愛的另一個名字。

  我停留在你們中間的時日短促,我所傾訴的就更短促了。

  關於時間,有些事情是需要理解的:當你痛苦的時候,時間似乎過得很慢。如果你在夜裡坐在一個垂死的人身邊,可能會覺得這個夜晚永遠不會結束。也許這是最後一個夜晚,不會再有日出了,因為每一刻都是如此痛苦,以至於在你的理解中,它變得越來越漫長。

  痛苦的人生活在一種時間刻度裡,而快樂的人生活在不同的時間刻度裡。而你是有所體驗的——當你快樂的時候,時間過得很快。時鐘以同樣的方式在轉動——它並不理會你是痛苦的還是快樂的。可能是同一個時鐘,一個人坐在它下面很痛苦,另一個人坐在它下麵很高興。可憐的鐘能做什麼呢?鐘錶按照自己的機制不斷在轉動。但是,痛苦的人會覺得時間過得很慢,而快樂的人則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當你和你多年未見的老朋友在一起時,一小時的時間過得像一分鐘,一天的時間過得像一個小時。對於一個不僅快樂或心情愉快,而且極樂的人,該怎麼說呢?對他來說,又有一個不同的時間刻度。對痛苦的人來說,時間變得很長,對快樂的人而言,時間變得很短,對極樂的人來說,時間停止了……它不動了。

  所以當艾勒·穆斯塔法說:

  我停留在你們中間的時日短促,我所傾訴的就更短促了。

  但如果我的聲音在你耳邊消逝,我的愛在你的記憶中消失,那麼我會再次重來。

  艾勒·穆斯塔法幾乎代表了世界上所有的神秘主義者,因為他們都承諾,「如果你這次不聽,如果你不斷忘記對你所說過的話,如果它消失了,變成一種記憶,或者你以為這也許是一個你看到的夢,那麼我就會再來。」

  它必須被理解為一個隱喻。佛陀也不能再來,耶穌也不能再來——儘管他們都說過,克裡希納也不能再來——他也說過。事實上,這三個人都應該在這裡。

  但這不是耶穌再來的問題——那是基督徒所期待的。猶太人也在期待《舊約》中所應許的彌賽亞。這就是耶穌的罪行,因為他宣稱他就是彌賽亞,猶太人一直在期待的彌賽亞。猶太人不能相信他們的彌賽亞會出生在一個貧窮的木匠家裡,沒有受過教育,沒有文化。耶穌沒有犯任何罪,只是他宣稱:「我就是你們一直期待的彌賽亞,我來了。」

  他是無辜的。他不應該這樣說,因為這會摧毀人們的希望,如果你摧毀他們的希望,他們將永遠不會原諒你。幾個世紀以來,他們一直在飽經苦難,但總有一個遙遠的希望,一顆救星,彌賽亞會來,將他們從所有的苦難中拯救出來。

  現在這個可憐的木匠的兒子來了,他說:「我就是你們一直在等待的那顆救星,我會將你們從所有的苦難中拯救出來。」他的罪是因為他摧毀了他們的希望。

  耶穌沒有能夠拯救他們的苦難——在耶穌之後的兩千年裡,猶太人仍然很悲慘。但他必須被釘在十字架上,原因很簡單,猶太人要拯救自己的希望。希望的功能像鴉片一樣。他們能夠承受苦難,因為他們有一個希望,那就是也許再過幾天,彌賽亞就會到來。

  基督徒的傳統也是如此。現在他們正在等待基督回來,他曾應許說:「我必回來」。現在若有人說,我是耶穌基督,基督教徒也必像猶太人對待耶穌一樣對待那個人。他們要殺他,將他釘在十字架上,因為他又在做同樣的事情,他在摧毀他們的希望。

  人們生活在如此悲慘的環境中,他們需要希望,他們是希望的成癮者。沒有人能夠將別人從苦難中拯救出來。一個人可以告訴你如何才能擺脫痛苦,但不能將你從痛苦中拉出來,除了你,沒有人能成為你的救世主。

  但是,佛陀也是這麼說的,克裡希納也是這麼說的——它必須被理解為一個隱喻。沒有人會再回來。一個人一旦覺醒,他就不能再回來,沒有退路。就像你不能從一個年輕人退回成一個孩子一樣……難道你能嗎?無論你多麼努力地希望,它也不會發生,否則誰也不會變老,每個人都會一次又一次地變得年輕——誰想死?為了避免死亡,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年輕。所以,每當你覺得自己變老了,就退回去,只要退回幾裡路,就能重新變得年輕。

  但在時間上,沒有再退回頭的可能,你一直是往前走。一旦你覺醒了,你就不能再出生,因為那是一個較低的階段,你已經通過了。

  那麼,這個隱喻的含義是什麼呢?意思是說,神秘主義者的身體可能不同,但他們將自己的身體臣服於同一個宇宙狀態。所以克裡希納可能不會再回來,基督可能不會再回來,佛陀可能不會再回來,但總有人可能會將自己臣服,可供宇宙精神使用。而這種精神始終是一樣的。

  因此,神秘主義者可能不會再回來,同樣的身體可能不會再次誕生,但同樣的宇宙精神可能會再次找到一個可用和開放的人。

  這就是它的意思。如果你明白這一點,那麼基督徒就不存在等待基督回來的問題,因為他永遠不會再回來。可能會有說同一種語言的人,他們所說的是同一種普遍的生命之源,但基督徒會盲目,因為身體會不同,語言會不同。印度教徒不會相信,穆斯林教徒不會相信,佛教徒不會相信,事實上,他們將是第一個否認這一點的人。

  就在前幾天,我看到惠子和她的母親。她的母親對我非常憤怒,因為她想讓我告訴她的女兒和她一起離開這裡。我說:「我怎麼能告訴別人該如何做呢?我只能說,如果她想跟你離開這裡,她就離開這裡,如果她想留在這裡,她就留下來。我有什麼資格命令她留在這裡,還是跟你離開這裡?」

  她的佛教思想立刻就顯現出來了,她說:「那你就不是佛了。」

  我非常喜歡她的談話。我說:「佛,我當然不是了。我已經離開佛陀二十五個世紀了。我是一個當代人,為什麼我要成為一個牛車時代的人?」

  她說:「你太可怕了。佛陀不會將母親和女兒分開。」

  我對她說:「那你對佛陀一點也不瞭解。他的一萬名僧尼呢?他將那些僧尼與他們的父母、丈夫、妻子、母親、父親分開了。你以為佛陀的那一萬名僧尼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嗎?而且他不但在那個時候這樣做,而且連續做了二十五個世紀,現在全世界有幾百萬的佛教僧尼——尤其是在東方。他還在破壞家庭。而你卻說,如果我真是佛陀,我就不會破壞家庭,而佛陀破壞的家庭比全世界任何人都多。」

  然後她變得更加憤怒——人們在找不到論據的時候就會變得憤怒。她說:「你是個魔鬼。」

  我說:「那是真的。」

  她說:「我女兒愛你就像愛父親一樣。」

  我說:「這我可以接受。但我不能做你的丈夫,因為即使是魔鬼也會害怕你。你丈夫怎麼了?你一定將那個可憐的傢伙給毀了。」

  他是分居的,他沒有和她住在一起。她有唯一的孩子,她幾乎殺死了這個美麗的女孩——她奪走了她所有的生命。

  ……我第一次看到她來到美國的公社——她在那裡呆了一個月,而她在這裡已經呆了兩三天。她不能鼓掌,當你幾乎處於狂喜狀態時,她不能加入你的行列。她仍然像一尊石佛——這是她母親的訓練。

  當我第一次說「你想留在這裡就留在這裡」時,她笑了。我第一次看到某種運動。我已經告訴吉塔(GEETA),幫她重新活過來,現在惠子母親已經離開了——她真的是一個母夜叉……惠子,你可以和這些人一起笑了。和他們一起跳舞,忘記過去——你的過去是一場噩夢。還有邀請你父親,因為我也為他感到難過。看到你的母親,我就一直在想你的父親——這個女人一定對父親做了什麼……?一旦你開始跳舞,享受生命,你的生命就會回到你身邊。

  看到惠子和她母親道別真是太美了。母親以日本人的方式轉過身來,面對著她,她最後的努力,眼神的交流——一個被折磨了三十年的女孩,一定會恐懼,可能會說「我跟你一起離開。」但是她看到了你們所有人的快樂、自由和愛,她用日本人的方式告別,雙手合十,鞠躬對她母親——那是日木人道別的方式。她母親也這樣做了,卻是帶著憤怒而做。她按照儀式去做,但她卻很激動,她不敢相信一個陌生的男人會這麼輕易地將女兒帶走——這是連她的父親都沒有辦法做到的。

  不僅僅是惠子,幾乎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是這樣。對她而言,這些事發生得太多了。父母相互扼殺,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強迫你服從。他們不想讓你笑,不想讓你跳舞,不想讓你唱歌。他們不想讓你以任何方式展現生命——而生命是唯一的神。

  我將以一顆更充實的心和更靈性的唇說話。

  是的,我將踏浪而來。

  這些人一直會回來,以我所解釋的方式,而不是以人們所期待的方式,所以人們永遠不知道宇宙精神將從誰那裡發聲。這是我希望所有宗教都被解散的原因之一,這樣每個人都不會有偏見,每個人都能在任何地方找到宇宙精神並再次發聲。語言可能不同,手勢可能不同,但基本資訊始終是一樣的。

  雖然死亡會隱藏我,更深的沉默會包圍我,但我會再次尋求你們的理解。

  而我的尋求不會是徒勞的。

  如果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理,那麼真理將會以更清晰的聲音,以更貼近你心靈的語言來表達出來。

  時過境遷。現在一個人不能像佛陀那樣說話了——那已經過時了。也不能像耶穌那樣說話——那將是過時的。

  每當宇宙精神說話的時候,它一直是新鮮的,始終是全新的,始終是在當下這一刻的。但本質上,資訊是一樣的。它是一朵新鮮的花,但芬芳是一樣的。不要看花:要試著去領悟那份芬芳。

  奧法利斯城的人們啊!我雖隨風而去,但我不會墮入於空虛中;

  如果今天不能滿足你的需求,也無法成全我的愛的日子,那就讓這成為應許之約,直至踐言的那一天。

  我向你保證,如果這一天還不夠,如果你的需要沒有得到滿足,我就會來。無法成全我的愛的日子……我不能給你足夠的,豐富的,因為你不能接受它。

  如果今天不能滿足你的需求,也無法成全我的愛的日子,那就讓這成為應許之約,直至踐言的那一天。

  人的需要會變,但他的愛不會變,他想以愛滿足需要的願望也不會變。

  因此,你要知道,我將從更大的寂靜中回來。

  所有這些承諾過的神秘主義者似乎都沒有實現他們的承諾,因為你還在尋找外在的框架。而外在的框架不可能是一樣的。你要找到那本質的,那麼你會發現沒有一個承諾不被實現。

  這些人都是一次又一次地來。他們不懈地努力讓你們明白,幫助你們成長為更多的光,更多的愛,幫助你們跳舞——因為你們不是殘廢,幫助你們看清——因為你們不是瞎子,幫助你們感受——因為你們每個人的內心都有一顆跳動的心,正等待著愛的沐浴。

  好了吧!維姆?

  「是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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