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賽亞,評論紀伯倫的《先知》第二卷

THE MESSIAH VOL 1

江夏堂譯

第十二章:靜默的感恩

一九八七年二月四日上午在莊子屋

  敬愛的師父!

  祈禱

  接著一位女祭司說:請給我們談談祈禱。

  艾勒·穆斯塔法回答道:

  你們在痛苦和需要時祈禱;願你們也能在充滿喜悅和富足的日子裡祈禱。

  因為祈禱除了將你們的內在之我擴展到生命的太空之外,還能有什麼呢?

  如果將你們心靈的黑暗傾注於太空中是為了你們的慰藉,那麼將你們的心靈的曙光傾注於太空中也是為了你們的愉悅。

  如果你們的靈魂召喚你們去祈禱時,你們只能哭泣,她也將會在哭泣中一再地激勵你們,直至你們歡笑。

  當你們祈禱的時候,你們就飛升到空中去,與那些同時在祈禱的人,以及除了在這祈禱中你們遇不到的人們相融合。

  因此,讓你們對那無形的聖殿的造訪,只為了狂喜和甜蜜的交融吧。

  因為如果你們進入聖殿只是為了祈求,你們將無所收穫;

  如果你們進入它只是為了貶抑自己,你們也不會被提升;

  或者即使你們為了別人的祈福而進入聖殿,你們也不會被傾聽到。

  你們以無形而進入聖殿,這就足夠了。

  我無法教你們如何用語言祈禱。

  除了祂自己引導你們從唇間所說出的話語,上帝不會聽從你們其它的言語。

  我也無法教你們海洋、森林和大山的祈禱。

  但你們這些生於大山、森林和海洋中的人,可以在你們心中找到它們的祈禱,

  如果你們在夜晚的寂靜中聆聽,你們會聽到它們在靜默中說:

  我們的主啊,也就是我們有翼之我,是您的意志行於我們的意志,是您的願望行於我們的願望。

  您力促我們,要將本屬於我們的黑夜,也轉變成屬於您的白晝。

  我們不能向您要求什麼,因為我們的需求尚未在我們內在產生之前,您就早已如實知見到了。

  您就是我們所需要的;在給予我們更多你自己的同時,你就已經將一切都給予了我們。

  接著一位女祭司說:請給我們談談祈禱。

  奇怪的是,一個女祭司竟然問起祈禱的事。如果一個女祭司都不知道祈禱是什麼,那她還算什麼?但這不僅是關於一個男祭司或一個女祭司。我遇見過許多祭司,一開始,我感到非常震驚,他們是對宗教一無所知的人,他們是對祈禱一無所知的人,他們是從來沒有靜心過的人。他們崇拜,但他們的崇拜是膚淺的——不是發自內心的——他們是代表別人崇拜的。他們是僕人,不是真正的祭司。

  在印度,每個富人家裡都有一座小廟。但有錢人沒有時間去見上帝。為什麼要為上帝浪費時間?在這麼長的時間裡,他可以賺許多錢。可以買一個祭司——他將會為你祈禱。

  人的欺騙性太強了,以至於他連自己都能欺騙。神是死的,它是從市場上買的。它只不過是一塊石頭,雕刻成某個從未被人見過的不知名的神的形狀。神只是一樣東西。當然,越有錢的人,神的成本就越高。但無論成本貴不貴,它都只是一種商品。而在這之上,甚至是祭司也是有償的雇傭者。他與神無關,他與金錢有關。我看見祭司從一座廟跑到另一座廟。如果一個祭司能在二十個寺廟裡祈禱,那麼他就是一個富有的祭司。

  整個想法是如此荒謬和難以置信。就好像你有一個有償的僕人,來代替你去愛你的愛人一樣。也許有一天它會發生——因為你在愛你心愛的人身上浪費的時間可以創造更多的金錢、更多的權力。這個愛的遊戲,可以由一個普通的男僕人來完成。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如果這個女主人也很聰明,也同樣不必親自在那裡,她也可以雇一個男僕。男僕和女僕可以替代他們去愛。何必無謂地浪費自己的時間呢?

  我聽說有一位超級富豪被一位著名的心理分析師進行了心理分析。心理分析師非常高興,因為這個人給他的報酬比預期高得多。但他實在是太無聊了,每天聽他講兩個小時、三個小時、四個小時,實在是太過分了。這讓心理醫生很緊張。他開始覺得:「如果這種情況持續下去,很快這個人也許會被治癒,但我永遠擺脫不了他轉移到我身上的這種病症。」

  他讀過一個古老的寓言,講的是一位偉大的棋手國王。國際象棋是一種非常複雜的遊戲,它是數學——國王發瘋了。各種補救措施都試過了,但都沒有成功。他的首相對他說:「我們應該宣佈,如果有人能在國際象棋中擊敗我們的國王,他將得到巨大的獎賞。」

  一位最偉大的棋手來到皇宮,卻要和一個瘋子下棋……首先,國際象棋本身就是一個非常瘋狂的遊戲。最好的國際象棋選手必須提前思考至少五步:「我會走這一步,對手很可能會這樣反應,然後我會這樣應對。」一個人能夠將這個過程思維得越長,他就越是一個好的棋手。

  從來沒有人見過棋手笑過——他是個嚴肅的人。而和一個瘋子下棋,而且還不是一個普通的瘋子——一個按照自己的規律下棋的國王……但是這個棋手得到了足夠的報酬,可以忍受這種痛苦。一年後,國王恢復了理智。但棋手卻成了瘋子。

  心理分析師想起了這個寓言,心想:「這種情況也可能會發生在我身上。這個人有那麼多錢,對他而言並不重要,他可以不斷地將他的精神分析進行很多年。但是,每天聽他說話,許多負面的東西已經開始進入心理分析師的頭腦,甚至在夢裡也開始夢到在聽他說話。後來他就真的很抓狂了,說:「必須要找到一個辦法。病人不可能丟,因為他給了那麼多錢——但也不能再這樣聽他說話,因為我自己的理智將處於危險之中。」

  所以他想出了一個簡單的辦法。他帶來一台答錄機,將它放在富人躺下的沙發邊,準備開始。心理分析師對他說:「我有這麼多的病人,因為你要花三、四個小時——而且你可以付錢,所以沒有問題要阻止你,你是我最重要的客戶——我找到了一個裝置。你跟我的答錄機說話,在晚上,在寧靜中,當整個世界都入睡了,我會聽的。」

  富人說:「沒有問題。」

  第二天,當心理分析師進入工作室時,他看到那個富翁出去了。他說:「有什麼事嗎?工作室剛開門。你今天不打算和我的答錄機說話嗎?」

  富人說:「我也找到了一個辦法。在寧靜的夜晚,我和我的答錄機交談。現在我的答錄機躺在沙發上,在和你的答錄機說話。所以你是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沒有人會不知所措。你會得到你的錢,我會得到我的精神分析。」

  祭司們從一開始就在做這件事。他們發明了神,他們發明了祈禱,他們找到了他們的顧客,他們渴望在另一個世界也得到一些銀行餘額。這就是千千萬萬的男祭司和女祭司如何像寄生蟲一樣生活在人類身上。

  一位女祭司問艾勒·穆斯塔法:請給我們談談祈禱。這很奇怪,但意義重大。你能想像一個愛人問別人:「跟我們談談愛嗎?」他知道愛。他的存在就是在愛中跳舞,他的一生就是一首愛的歌。他為什麼要問別人「談談愛?」一個愛人深深地知道愛是不可言說的。但只有愛人才知道,愛是無可比擬的。那些從未愛過的人可以問:「談談愛吧」。你可以愛,你可以體驗它,但沒有人可以談論它。它超越了言語,超越了語言,超越了你的思想。

  愛是一朵花,綻放在你意識的最內在深處,在那裡,語言被遠遠地拋在後面,只有寂靜普遍存在著。在那寂靜中,愛在舞蹈,愛在歌唱,但要將那舞蹈用語言表達出來是不可能的。沒有辦法將這種舞蹈轉化為任何語言的文字。

  祈禱是最深刻的愛的形式——對整個存在的愛,不針對任何人,只是從你的存在中散發出來,因為你是如此地充實。從你的富足中,它流向於四面八方。那些接近你的人都會被它感動。什麼也不用說,但一切都會明白,什麼也不用說,但一切都會被聽到。這不是語言的問題,而是敞開你的門,讓愛進入的問題。你可以融入於其中,因為這不是一個需要去解決的問題,而是一種體驗,其中唯一的方法就是溶解你自己。

  祈禱是愛的最高形式。沒有愛人,但愛從你的生命中向所有存在的事物發散。

  愛就像一朵在荒野中綻放的玫瑰,也許沒有人會經過那裡去瞭解它的美麗,去感受它的芬芳。但這並不影響花兒的綻放。它不過問為誰而綻放。它之所以綻放,是因為它太滿了,不能再封閉了。它必須張開它的花瓣,它必須向風中釋放它的芬芳,將它所關心的釋放給任何人——人並不是花所關心的。它所關心的是將它心中悸動的一切——色彩、美麗、芬芳——都釋放出來。

  祈禱不需要神。如果祈禱需要一個神,那麼你根本就沒有領悟祈禱。但是你所有的祈禱都是針對某個神——印度教的神、基督教的神、猶太教的神——所發出的,而這些神都是你所發明的。你在和自己玩什麼遊戲?首先你發明了神,然後你開始發明,該怎麼問,該怎麼詢問:「什麼是祈禱?」——神是假的,祈禱是借來的。

  艾勒·穆斯塔法回答道:

  你們在痛苦和需要時祈禱;願你們也能在充滿喜悅和富足的日子裡祈禱。

  人為什麼首要的是需要神?人感到如此無助,這已是既定的心理事實。有疾病,有饑餓和年老,最後還有死亡——而人卻無法採取任何措施來避免死亡。從這種無助、恐懼、需要中,誕生了神的概念。

  神是你的恐懼,神是你的安慰,神是代表著祂給你自己的應許:「不要恐懼,我在這裡保護你」——儘管祂沒有保護任何人。但千百萬人都在祈禱。老年來了,疾病來了,死亡來了——神從不干預所有這些過程,但仍然有一種揮之不去的安慰,也許,在死亡之外,祂將等待著你。

  祭司們利用你的恐懼來剝削你。他們一直在給你不斷的安慰。這只不過是心理鴉片。你可以在自己的生活中看到這個事實。當你在快樂、年輕、戀愛、喜樂的時候,你不會為神而煩惱,不會為祈禱而煩惱。只要到任何一間教堂,看看會眾中的人都是誰——大部分都是老婦人。很少會找到一個年輕人。如果你找到一個,你也會發現他是弱智的。

  希臘大主教曾威脅說,如果我不在二十四小時內離開希臘,他將活活燒死我。我甚至都沒有走出過住所的門——我在那裡呆了十五天。我詢問了他威脅我時,會眾的情況。我的一個弟子阿姆瑞多(AMRITO)笑了,她說:「你問的問題很奇怪。他威脅要燒了你和你的住所,還有和你住在一起的人——差不多二十五個人——而你卻在問他的會眾?」

  我說:「你會明白我問題的相關性。你就先回答吧。」

  她說:「沒有人去那兒,只有六個老婦人。」

  他曾宣稱要舉行抗議遊行,但一直無法實行——因為,只有六個老婦人,你要舉行什麼抗議遊行?只會成為笑柄。但是,這些可憐的老婦人為什麼要聽這個愚癡者的話呢?我稱他為「愚癡者」,因為他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

  大主教是人類最多數的基督徒代表之一。而希臘東正教是最古老的教會之一,比梵蒂岡還要古老。耶穌最初是在希臘被翻譯過來的,因此,他的名字改變了——他的名字是約書亞(JOSHUA),而不是耶穌(JESUS)。他從來不知道「基督」或「基督徒」這些詞,它們是希伯來語「彌賽亞,信使」的希臘語翻譯。

  這個大主教所代表的是世界中這樣一個古老的傳統。他每天都在讀耶穌的話,耶穌說:「愛你的仇敵」——我甚至不是仇敵。他準備將一個朋友活活燒死。也許當這些人不斷閱讀時,它只是變成了一種機械式的習慣。

  在我還是學生的大學裡,當中有一位教授,是一個穆斯林教徒,以一個非常虔誠和有靈性的人而聞名。在那個地區,很少有學生進入到他的系裡來,因為那是一個講印地語的地區,他用烏爾都語(伊斯蘭教的語言)授課,所以他幾乎沒有工作。在大學裡,他整天坐在辦公室裡,不斷地讀《古蘭經》。他是個老人,偶爾會打瞌睡。

  他的系就在我所學習的哲學系旁邊。路過他的系辦公室時,我常常從窗戶往裡看,看老人是在打瞌睡還是在看書——大部分時間他都在打瞌睡。

  每當我發現他打瞌睡了,我就進去將《古蘭經》倒過來。

  第一次,我以為他醒來時肯定會非常憤怒:「這是誰幹的?」但我很驚訝。我得到了一個巨大的驚喜,因為我在我的系裡觀察。當他醒來時,他又開始看書了。我簡直不敢相信!但實際情況是:他讀了很多遍《古蘭經》——他的一生——以至於它變成了一種機械的記憶。無論《古蘭經》是否在那裡,他都能讀《古蘭經》,即使《古蘭經》不在那裡。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進了他的房間,說:「你的《古蘭經》都倒過來了,你還在讀呢。」

  他擦了擦眼睛,看了看《古蘭經》。他說:「我的主啊!是誰幹的?」

  我對他說:「我想一定是魔鬼。否則誰會擾亂你的宗教信仰?但即使是魔鬼也不能擾亂它。你都可以閱讀……無論《古蘭經》的顛倒與否,都不重要。」

  我做了很多次。我會進去……我做了一本書。封面是《古蘭經》,這本書是用報紙的剪報做成的。每當他打瞌睡的時候,我都會將我的書放在那裡,將他的《古蘭經》放回書架上。每當他醒來,他就會開始讀他的《古蘭經》。他有一副優美的嗓音——即使在他年老的時候,他的嗓音還是純金的——《古蘭經》是可以被唱出來的,即使你聽不懂。裡面沒有什麼需要理解的東西,但是那些詞的發音本身就很有詩意,以至於你可以在不理解的情況下欣賞它——就像音樂一樣。你不必瞭解音樂的含義,但它是舒緩的,愉悅的。

  有一天他當場抓住我。當我在換書時,他抓住了我。他說:「這太過分了。很多次我都在想……這很奇怪。《古蘭經》在架子上,這是垃圾……我一直在讀。我是一個老人,我的視力不好,所以我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但這並不重要,我知道,即使在我睡覺的時候我也能重複——我妻子不在我的房間裡睡覺。」

  我問:「為什麼?」

  他說:「她覺得很累,也很無聊,因為,她說你晚上任何時候,你都開始念誦《古蘭經》……並快速睡著了。」

  如果一個人整天都在背誦一本書,必然會出現這種情況。無論他是醒著還是睡著都是如此。我說:「你不要擔心。甚至在你的墳墓裡,你也會念誦《古蘭經》。」

  他說:「不要跟我妻子談起這些,否則,她連我的墳也不會來,連放兩朵花也不會。」

  但是穆斯林教徒和其他人都認為他是一個非常有靈性的人。他病得很嚴重。這不是靈性,這是愚蠢。

  只有在你有需要的時候,你才會記得神和祈禱、《古蘭經》《聖經》和《吉踏經》。當你不需要任何説明,生活順利的時候,你會完全忘記神和祈禱。從這個事實來看,神的概念,以及在祈禱中與祂的交流,只不過是一個乞丐的碗。當你需要幫助的時候,你感到無助、無能為力……也許神能做點什麼。所以你的祈禱真的是一個乞丐的祈禱,而真正的祈禱你甚至從來都沒有意識覺知到。

  真正的祈禱絕不是乞丐的祈禱,絕不是出於任何需要。真正的祈禱只是一種感恩——不是對任何神,而是對整個存在。這整個存在是有生命的。一切都在悸動,充滿生機,充滿歡樂。看看樹木,看看它們的綠色,看看它們的花朵。看看山,看看星星,看看大海。它們都在禱告,雖然它們對神一無所知,雖然它們從來沒有說過一句祈禱的話,但樹在風中、雨中、太陽中跳舞,都在祈禱。這不是一種需要,而是一種感恩。是對生命的感恩。

  如果說有什麼神不是人造的,那就是生命本身。所有的神都是人造的,它們可能是好的、美麗的雕像,但它們是死的,完全是死的。甚至是一棵普通的樹,它的神性也比你們廟裡的神更具有神性。它的生命,它的綠色,不是它自己所創造的——它是來自存在本身的禮物。

  真正的祈禱只不過是一種深深的感恩。

  你不能說,你只能存在於它。

  從語言上看,這很奇怪,因為我們一直認為禱告是必須說出來的,是必須做出來的。我告訴你們:你既不能說,也不能做。你只能存在於它……一種祈禱,一種簡單的感恩,不可說,不曾說。存在能領悟寂靜的語言。事實上,它只懂寂靜的語言。

  你們在痛苦和需要時祈禱;願你們也能在充滿喜悅和富足的日子裡祈禱。

  紀伯倫說你的祈禱是空的,因為乞丐的碗總是空的。你應該成為一個國王!從你的富足中,從你的喜悅中,從你的愛中,從你的生命中,產生了一種無聲的交流,你與存在,與山川,與星辰,與大地,都是同在。突然間,你發現了一種和諧——這種和諧就是祈禱。你所有的宗教場所都是假的,你所有的面具都是空的,你所有的教堂都是死的。

  托爾斯泰,一個非常有影響力和創造力的人,他寫過一個小寓言:俄羅斯大主教每天都聽到——而且越來越煩躁和惱火——在某個湖邊,在城外,突然冒出了三個聖人。在印度,沒有人會感到驚訝,因為聖人不需要任何人的證書,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許可——「我想成為聖人,先生。我可以嗎?」但在基督教中,「聖徒(SAINT)」這個詞來自「許可(SANCTION)」。除非大主教批准許可你,否則你就不是聖徒,所以這很奇怪,因為他沒有批准許可任何人。這三位聖人是從哪裡來的?有那麼多人要去禮拜他們的腳,他那巨大的大教堂都快空了。

  有一天,大主教決定一定要去看看這些人是誰。他坐上汽艇,來到湖邊的一個小島上。那三個聖人正坐在一棵樹下。大主教看著他們,他不敢相信這些人會是聖人。他們看起來沒有受過教育,沒有文化,只是農民、漁夫,也許是園丁,伐木工人——那一類人,單純的人——所以他鼓起勇氣……截止到目前為止,他一直感到緊張。成千上萬的人要去哪裡?每天都有消息傳來……他覺得去那裡感到緊張,但現在他鼓起勇氣,加快了汽艇的速度,很快就在臨近岸邊登陸,然後問道:「你們就是人們所說的三聖人嗎?」

  他們說:「聖人!我們只是普通人,一定是有人造謠的。」

  大主教說:「但是每個周天都有成千上萬的人來這裡禮拜你們的腳。」

  他們說:「這是事實,但請原諒我們——我們是窮人。」

  大主教說:「你們的祈禱是什麼?你們知道俄羅斯東正教會的祈禱嗎?」

  他們看著對方說:「祈禱?我們沒有受過教育,我們不知道東正教的祈禱。」

  大主教說:「那你們是怎麼祈禱的呢?」

  他們開始互相推讓,都略微覺得尷尬地說:「你去告訴他」,

  大主教說:「你們為什麼會感到尷尬?告訴我你們的祈禱是什麼——我是大主教。」

  他們都禮拜了他的腳。「如果你是大主教,那麼我們必須告訴你真相,但這是非常尷尬的。不要告訴任何人,要保密,我們從不在別人面前祈禱。當沒有人的時候,當只剩下我們三個——我們是老朋友——我們就祈禱。這很簡單……

  在基督教中,神是三位一體的:聖父、聖子、聖靈。他們說:「看哪,神是三個,我們也是三個,我們就做了一個禱告:‘您是三個,我們也是三個,請憐憫我們吧。’」

  大主教雖然仍然很憤怒,但還是笑了。他說:「你們是白癡。這就是你們的祈禱?」

  他們說:「截止到目前為止,我們一直都在做這件事,因為沒有人教過我們……如果你告訴我們批准授權的祈禱詞,我們會做的。但它應該很簡單,不能太長。」

  但教會的祈禱是漫長而複雜的。他們聽了大主教的祈禱後,說:「請再說一遍。」

  兩次,三次,四次……大主教說:「你真是白癡嗎?你們就不能學會這個小小的祈禱嗎?」

  他們說:「我們要完全確定不會出現任何差錯。這些祈禱詞很生僻……但我們會努力的,我們會將它分成三部分。這樣就變得簡單了——一部分我來背,另一部分他來背,第三部分由第三個人來背。」

  大主教說:「不,不是這樣的——你們全部人必須做完整的祈禱!」

  他們說:「我的天啊……但是我們會盡力的,我們非常感謝您的到來。您不必親自來,您只需給我們捎個口信,我們自己就會去拜訪請教您。」

  大主教很滿意他將那些愚癡者糾正了——現在他會看到人群:「你們是什麼樣的愚癡者?他們連基本的祈禱都不知道,你卻稱他們為大聖人。」大主教很高興這個大麻煩結束了。

  但是當大主教的汽艇都駛到湖中央時,他突然聽到了聲音。大主教回頭看了看:發現那三個人都從水面上飛馳踏浪而來,喊道:「請等一等!我們忘記了祈禱詞!」

  大主教不敢相信。他們懸空站立在汽艇邊的水面上,說:「再教一次吧。」

  大主教說:「忘了我告訴你們的祈禱吧——你們的祈禱非常好。‘您是三個,我們也是三個,請憐憫我們吧。’當你們祈禱的時候,也請為我祈禱。」

  禱告是寂靜的心所散發出的芬芳。即使是用語言表達,它也從來不是作為一種必要,而只是一種感激,一種感恩。祈禱是純真的。

  因為祈禱除了將你們的內在之我擴展到生命的太空之外,還能有什麼呢?

  融化並融入天空,融入于周圍的浩瀚中,這就是祈禱。坐在海邊,與波浪融化、融合,波浪拍打在沙灘岩石上的聲音——與之合一,這就是祈禱。當鳥兒在歌唱的時候,要保持靜默,讓它們的歌聲也傳到你的身上,這就是祈禱。

  祈禱沒有授權的版本——印度教或穆斯林教,基督教或佛教。祈禱只是對存在萬有的一種深深的愛,它是你意識的擴展,擴展到你周圍的整體中,你植根於其中,你從中獲得你的全部生命,所有的生命力,所有的舞蹈。只要感覺到與這無限、與這永恆合一,消失在其中,就是祈禱。

  如果將你們心靈的黑暗傾注於太空中是為了你們的慰藉,那麼將你們的心靈的曙光傾注於太空中也是為了你們的愉悅。

  聽聽人們的祈禱吧——他們只是在將黑暗傾注於太空中。他們的祈禱是抱怨,他們的祈禱是暴躁,他們的祈禱是告訴神,「你所做的是不正確的。」他們的祈禱是為了試圖改善神的智慧。這是在傾注黑暗,醜陋。

  但即使你這麼做了,至少要記住:

  那麼將你們的心靈的曙光傾注於太空中也是為了你們的愉悅。

  有時也傾注你的愛,有時也傾注你的光。但據我所知,你只能做一件事,要麼你可以傾注黑暗,要麼你可以傾注光明。一旦你傾注了你的歡樂,你的歌聲,你的舞蹈,你就會如實知見到更多,你會感到如此快樂,以至於無法抱怨或將你的黑暗傾注於存在中。

  如果你們的靈魂召喚你們去祈禱時,你們只能哭泣,她也將會在哭泣中一再地激勵你們,直至你們歡笑。

  人們的祈禱無非是他們的眼淚——悲傷、挫折、沮喪、絕望、憤怒的眼淚。這些是你送給存在的禮物嗎?紀伯倫說:「不要擔心,如果你只能哭泣,那就不斷哭泣吧。總有一刻你的眼淚會流幹。除非你的哭泣變成了笑聲。否則不要停止。」

  笑聲是真正的祈禱。每當你哭泣、流淚時,你都是在尋求安慰,在絕望中尋求別人的幫助。但是當你肚子裡有笑聲的時候,你並沒有要求任何東西,你在給予某種東西,就像布穀鳥一樣,它們在向存在傾訴它們甜美的歌聲。

  你的笑聲是一種饋贈,也是一種值得饋贈的禮物。如果你曾經經歷過,哪怕是一次,將笑聲作為祈禱的喜悅,甚至是你的眼淚也不會是絕望的眼淚。它們將經歷一個轉變,成為你喜樂和富足的眼淚。

  眼淚不一定都是痛苦的。如果多年後你見到一個朋友,你的眼睛裡可能會充滿甜蜜回憶的淚水,平靜的往昔,以及你和朋友之間所發生過的一切。那些眼淚只是一種回憶,它們有自己的美麗。它發生了……這裡有發生過這種事的人,還有成千上萬的弟子向我報告說:「這很奇怪。人們認為我們瘋了,是因為我們在一起歡笑,一起哭泣。」那麼祈禱就完成了。當眼淚和笑聲具有同樣的品質和節奏時,祈禱就完成了。是的,人們會認為你瘋了,因為他們過著分裂的生活——要麼流淚,要麼大笑。他們過著「非此即彼」的生活。

  丹麥最著名的哲學家之一,索倫·克爾凱郭爾,寫了一本書《非此即彼(EITHER-OR)》。這本書如此出名,他是一個男人……他不僅寫了這本書,而且還過著「非此即彼」的生活,這本書很好地代表了他的雙重性,他的人格分裂。

  一個女人告訴他,她愛他,她想要嫁給他。他保持沉默,女人說:「說點什麼吧——甚至是拒絕也比這種靜默要好。」

  他說:「我不能這麼快回答你。我必須權衡一下——非此即彼(EITHER/OR)……這需要時間。」而他一輩子都無法決定是否要結婚,因為利和弊都是相對的。他會從家裡出來,鎖好門,走幾碼,再回來檢查是否已經鎖上——也許他已經忘記了……他以前每個月只出一次門。

  父親看到他這種情況,就將錢存進郵局——「每個月都要給他一定的錢,因為我看他不會工作,也不會做什麼,不會掙錢。」於是,每個月的第一天,他都會去郵局,身後跟著一群頑童喊著:「非此即彼(EITHER/OR)!非此即彼(EITHER/OR)。」

  整個哥本哈根人都知道這個人,他是一個非常奇怪的人。在郵局,他會拿到每月的分期付款,他會數,五分鐘後,他會再數一次。十分鐘後,到了住所的附近,又數了起來。問題一直這樣出現……也許是他忘記了,也許是他數錯了。而他是丹麥最偉大的思想家之一!他是某個哲學流派的創始人,這個流派是當今歐洲,尤其是歐洲大陸最著名的哲學流派:存在主義。

  在他拿到最後一筆分期付款的那天,郵政局長說:「從今之後你不用再來了,你父親存的錢,這一期就完成了。」

  聽了這句話——你一定會很驚訝——那個人倒下了,死了,因為那筆錢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擁有的東西。他住在一間黑暗的房子裡,陰暗、骯髒、孤獨……他甚至不願意打開窗戶,因為那些頑童在不斷地折磨他。他們會走到窗戶前,敲打著窗戶,並叫道:「非此即彼!非此即彼。」——這已經成為他的名字。

  人類一直以「非此即彼」的方式活著,要麼流淚,要麼大笑。所以,當你看到一個人笑著流淚的時候,你會覺得他瘋了。但事實上,他已經成為一個完整的人了——他不再分裂。他的笑聲和淚水已經攜手共舞。

  所以,如果它發生在你身上——而且它將在某個時候發生在每一個靜心者身上——不要擔心,你不會發瘋,你是第一次變得理智了。你一直過著瘋狂的生活,因為一切都在分裂——身體和靈魂,物質和精神,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世俗的存在和神聖的上帝。你一直生活在這種持續的分裂中,沒有人能像分裂的房子一樣活著。這會破壞你的能量,因為你一直在與自己發生衝突。

  在印度,尤其是在鄉村,我曾聽說過,但我小時候不明白這些沒受過教育的女人對孩子們說「不要笑得太多,否則你就會開始哭」是什麼意思。我很困惑,因為我認為哭和笑是對立的兩極,截然相反。但是這些鄉村婦女幾個世紀以來一直帶著一句名言:「不要笑得太多,否則你就會開始哭。」從這兩方面來看……如果你笑得太多,你會發現眼淚加入了舞蹈,如果你哭得太多,你會發現笑聲加入了舞蹈。

  但我們在任何事情上從來都不是全然的。我們沒有全身心地哭,我們笑,但我們並沒有全身心地笑,只是像吉米·卡特式的笑——那只是嘴唇肌肉運動,它沒有任何內心的根基。我聽說他的妻子曾經每天晚上都要閉上他的嘴。如果你整天一直張著嘴——合不攏嘴——那就成了你嘴唇的固定樣式。它們失去了彈性。我不知道這個故事的真實性有多少,但我懷疑它完全有可能是真的。

  一天晚上,吉米·卡特的夫人給總統的私人醫生打電話,「馬上來!一隻老鼠進了我丈夫的嘴裡。」

  醫生很困惑。他說:「你先做些什麼吧!」

  卡特夫人說:「我有什麼辦法?我從未聽說過這樣的情況。你建議一下——因為你需要花半個小時才能到達這裡。」

  他說:「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拿一塊乳酪掛在他嘴邊……也許老鼠會轉身,乳酪會吸引它。」

  這似乎是合乎邏輯的,所以卡特夫人試了試。醫生到場時,他簡直不敢相信。卡特夫人將一隻老鼠掛在他的嘴邊上。醫生說:「你瘋了嗎?是你告訴我一隻老鼠進了他的嘴裡,我讓你掛一塊乳酪。看來乳酪已經進去了,你為什麼掛一隻老鼠。」

  她說:「你不知道整個故事。等我從冰箱裡拿來乳酪的時候,一隻貓進去了。後來我想還是抓只老鼠來吧——這不是真正的老鼠,只是用塑膠做的,我的孩子們都在玩它。這麼快就從哪里弄來一隻真老鼠呢?——我想先將貓弄出來,然後再來解決老鼠的問題。狀況已經越來越糟了。」

  我不知道這些話有多大的真實性……但人們笑的時候只是用嘴唇在動,笑得並不深。如果它更深,它將到達與眼淚同一個源頭,從哪裡來的眼淚。如果你能讓自己全然投入,你的笑聲和你的淚水就會在歡快的舞蹈中匯合。

  當你們祈禱的時候,你們就飛升到空中去,與那些同時在祈禱的人,以及除了在這祈禱中你們遇不到的人們相融合。

  我此刻向你描述的祈禱,靜默的感恩,是非常令人振奮的。紀伯倫正在將一個偉大的秘密交給你。地球上所有在那一刻祈禱的人都會有一個意識上的融合,因為他們的意識是從他們的身心飛升到空中去。

  許多神秘主義者都知道這種融合,而且由於與「神」這個詞有著古老的聯繫,他們認為他們的靈魂正在與神相融合。這不是神,是所有那些在同一時刻昇華到更高境界的靈魂。他說的絕對正確,你可能不會以任何其他方式與這些人相遇,永遠不會。

  而這次融合會給你帶來極大的滋養。你可能已經在這裡感受到了。就在前幾天晚上,阿南朵告訴我說,這次的談話是非常有營養的。這看起來有點奇怪……通常人們會說這很有趣,會說這很深刻。但阿南朵在我回去的時候對我說:「這非常有營養。」

  在這種靜默中,有一種融合,這種融合是非常有營養的。

  當你們祈禱的時候,你們就飛升到空中去,與那些同時在祈禱的人,以及除了在這祈禱中你們遇不到的人們相融合。

  因此,讓你們對那無形的聖殿的造訪,只為了狂喜和甜蜜的交融吧。

  許多人在靜心、祈禱的同時,幾乎在天空中創造了一座意識的殿堂,我們普通的眼睛看不到它,但我們的內在絕對可以看到。在東方,我們稱之為第三隻眼。當你開始看到由許多靜心者或同時祈禱的人所創造的意識聖殿時,這些肉眼是沒有用的——它們只能看到物質,可見的。但有些東西,第三隻眼,在你身上被打開了。看到由許多人的意識創造的無形的聖殿是一種巨大的自由——從你的人造寺廟、猶太會堂、教堂中解脫出來。

  就這一特殊體驗而言,伊斯蘭教神秘主義者是最突出的。這就是為什麼他們一天五次祈禱,在精准的時長,固定的時間,無論他們身在何處,面向卡巴,他們的聖殿。數以百萬計的穆斯林教徒,如果他們真正在祈禱,面向卡巴,將在天空中創造一個意識的殿堂。他們已經成功了。其他宗教也知道這一點,但沒有其他宗教將它作為每一個信徒的一項基本戒律。

  但是,這就是每一件偉大事物的災難。他們的祈禱,雖然他們在同一時間面向卡巴——數百萬人,因為穆斯林是世界上第二大宗教,僅次於基督教——但他們的祈禱不是紀伯倫所說的祈禱。

  我以前常去拉賈斯坦邦的烏代普爾。在烏代普爾,我有了我的第一個靜心營,我有一個非常美麗的人的聚會。但去烏代普爾,我必須經過一個伊斯蘭教城市,阿傑梅爾。火車必須換乘,隔了一個小時,我們才能坐上開往烏代普爾的火車。

  許多穆斯林教徒在傍晚時分,經常在月臺上做最後的祈禱。我過去常常在他們身後轉悠一個小時,看他們在做什麼。他們一邊祈禱,一邊望著卡巴,但每個人也都在一遍遍地向後看,看火車是開走了還是還是停在那裡。這種情況發生了許多次——我每年都要去烏代普爾很多次……

  一天,一個齋浦爾大學教授穆斯林教徒與我同車旅行,他也在月臺上祈禱。那是一個美麗的地方——月臺邊上有巨大的樹木——他也在做同樣愚蠢的事情,他非常清楚火車一小時後就要開了,而且在啟動之前會有長長的汽笛聲,不會讓數百名穆斯林教徒停留在月臺上祈禱——但這位教授也在做同樣的蠢事。

  最後,我坐在他身邊。他在祈禱時不能說話,但我推了他很多次,每當我推他時,他就回過頭來——他在想也許火車要開了。他變得非常憤怒,因為我擾亂了他的祈禱。當他做完禱告後,他說:「我從來沒有想到你會擾亂一個虔誠的穆斯林教徒的祈禱。」

  我說:「我不是在擾亂——我自己也擔心火車要開了,所以才推你,因為你可能會被滯留在這裡。即使我沒有推你,我也看到你一次又一次地回頭看。火車就停在那裡,不超過十二英尺距離的問題。甚至它要啟動了——而且它是一列有軌列車,啟動得很慢——你也可以毫不費力地追上它。但這是什麼樣的祈禱,你不能忘記火車?如果你真的誠實,你最好面對火車,而不是面對卡巴。至少你不會受到卡巴的干擾。面對火車,你可以更安心地做你的祈禱。」

  他說:「面對火車?誰聽說過,當你祈禱的時候,面對火車那就不是祈禱了。」

  我說:「那將是祈禱,因為你至少會放鬆,火車停在那裡——沒有問題。但是回頭看二十次,即使是卡巴也一定是對你很惱火。不是這樣祈禱的。」

  穆斯林教徒在這件事上非常聰明,他們不會將鞋子留在清真寺外面。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在每一個寺廟——印度教徒,耆那教徒,佛教徒——必須將你的鞋放在外面。但那是個麻煩:人們在祈禱,但他們卻在回頭看鞋子,因為最好的偷鞋地點是有錢人去的寺廟。

  穆斯林教徒有他們的策略:他們將鞋子帶進裡面,但有一個特定的方法。他們將鞋底對靠在一起,這樣鞋底就不會碰到地板,因為鞋底很髒,而不是整只鞋——這似乎是合乎邏輯的。而穆斯林教徒坐著祈禱的方式,很容易就坐在他們的鞋子上。所以,他們完全沒有害怕任何人會偷走他們的鞋子,他們是坐在鞋子上的——在清真寺裡面。

  在我的童年,特別是在雨季月(SHRAVANA),當全印度要慶祝克裡希納的誕辰紀念日,會持續很多天,每個寺廟都被裝飾得很漂亮,人們穿著他們最好的衣服,最好的鞋子去——這是一個全民的慶祝——我過去常常去換鞋。

  有一天,我父親問我:「我總是看到你穿新鞋,你卻從不問我要錢買鞋。你這雙鞋是從哪裡來的?」

  我說:「我發現這個城裡至少有三十座寺廟。一旦我厭倦了一雙鞋,我就去寺廟。我從不進去,我只是坐在外面看,因為我要找到自己的尺碼。即使有時我弄錯了尺寸——有點長或有點小——我也可以更換,有三十座寺廟……」

  他說:「你真了不起……但這是不對的,你從來沒進過寺廟裡?」

  我說:「偶爾我會去,因為在克裡希納的誕辰慶祝活動中,偉大的音樂家來到寺廟。如果我聽說發生了非常美麗的事情,我就進去。」

  然後我父親問:「那你的鞋呢?」

  我說:「為此,我也有辦法。我從不將兩隻鞋擺放在一起——一隻鞋放在這一邊,另一隻鞋放在另一邊。誰會偷一隻鞋?我的鞋子從來沒有被偷過。」

  他說:「這太好了!我也要試試,因為我的鞋子被偷過許多次。這是個好主意,對誰都沒有壞處。那是我的鞋子,我可以將一隻放在這裡,另一隻放在遠處。中間有那麼多鞋子,任何要偷的人都會很著急——他可能很慢才能尋找到另一隻鞋子。」

  但我告訴他:「不要對任何人說起這些,因為如果大家都開始這樣做,那麼會不必要地浪費我的時間。我將不得不花更多時間找到另一隻鞋子。我知道如果一隻鞋子在那裡,另一隻鞋子就一定會在那裡——只要花點時間才能找到另一隻鞋子。」

  印度教徒、耆那教徒、佛教徒將鞋子放在外面的,我都見過他們——他們的雙手是朝向神像的,臉是朝向鞋子的。我曾問過許多人:「你在向誰祈禱?我應該相信你的頭,還是應該相信你的手?如果你要對著你的鞋子祈禱,那你來寺廟有什麼意義呢?只要將鞋子放在你的屋子裡,然後祈禱——這樣會更放鬆。」

  一切都變得反常。對於鞋子穆斯林教徒是正確的——但該如何防止所有這些正在去其他地方的等火車的穆斯林教徒,他們一邊因為行李在火車上而擔心?他們一邊在做一種祈禱儀式,但它已經失去了意義。

  因為如果你們進入聖殿只是為了祈求,你們將無所收穫;

  祈求和乞求的狀態,「給我們這個,給我們那個」,這本身就破壞了整個祈禱的美麗和神聖。你所關心的不是神,你所關心的是以某種方式去獲得一些東西,因為你必須獲得到一些東西,所以你的祈禱不過是在恭維神,就像你恭維人們的自我一樣:「你是偉大的,你是最偉大的,你創造了世界……請治好我妻子的癌症。」

  你怎麼突然就想到了妻子的癌症!而這與「最偉大的」有什麼相關——與妻子和癌症有關?——恭維神,問:「我兒子失業了。憐憫一下就好,不要太辛苦……」你這是在抱怨,你在尋求支持——這不是祈禱。

  這是印度最大的問題之一——如何擺脫賄賂(BAKSHEESH)。你可以解決任何事情——你只需要在桌子底下給點好處,原來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就會立即變成可能。印度無法擺脫它,因為它一直在對神做同樣的事情。對於一個警員、一個警察局長能怎麼辦?這些都是可憐的傢伙——連神都可以被賄賂。

  在每個寺廟前,你都會發現有一家椰子店。人們購買椰子作為賄賂。椰子的背後有一個奇怪的故事。在過去,人們習慣把奴隸的頭砍下來作為祭品獻給神,以取悅祂。現在看起來非常野蠻,所以他們不得不改用一些替代品。椰子看起來就像一個頭,有兩隻眼睛,有一點鬚子,還有鬍子,看起來就像一個頭。而在印度語中,椰子被稱為KHOPRA,頭被稱為KHOPRI——只是同一個詞。事實上,你用KHOPRA做得更好,因為那是男性,而KHOPRI是女性。他們曾經獻祭血。現在他們只使用紅色顏料——但這些是野蠻過去的殘餘。而且沒有人關心你在做什麼。

  奇怪的是,如果你去市場,椰子的價格幾乎比本世紀初上漲了八倍。過去只需要五個安娜——三分之一盧比。在印度教寺廟前的商店裡,它仍然以同樣的價格出售。這是個奇跡。在市場上,你得多付八倍的錢——在寺廟之前店主是如何操作的?正是這些同一批椰子在一個圈子裡迴圈——人們每天都會購買椰子,向神獻祭……每天晚上,祭司們都將他們帶回到賣椰子的商店。它們是世界上最腐爛的東西。裡面什麼都沒有,它們可能有半個世紀的歷史。所以價格能一直保持不變,這是祭司們和椰子店主之間的商業夥伴關係——也許店主是他的兄弟。

  僅僅是獻上一個椰子,你就能為你的兒子求得就業,求得醫學院的錄取,求得戀愛的成功——種種所求之事。我一直躲在寺廟裡坐著,聽著人們對神的祈求。我百思不得其解。世界上沒有一件事,你不會聽到有人在問。有某個男人在追某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卻根本沒注意到他。獻上一個椰子,神就會特別照顧的。

  在印度,摧毀賄賂(BAKSHEESH)是不可能的。如果連神都默認神是可賄賂的,何況是警察局長呢?你試試看。從寺廟商店買一個椰子,然後去找警察局長——他是一個崇拜者,因為每當我們打電話給他,他一直在崇拜。我很困惑,他為什麼而禮拜?在辦公時間,他在禮拜。他崇拜什麼?為什麼?他一定在祈求……如何成為比警察局長更高位置的人——總警察局長。

  大升遷、長壽……這些不是祈禱,不是崇拜——你是在做生意。而商業頭腦不可能領悟任何真正有價值的東西:祈禱、愛、感恩、極樂。這些都不是可以買賣的商品。

  如果你們進入它只是為了貶抑自己,你們也不會被提升;

  紀伯倫比耶穌更深刻。耶穌說:「你們求,就必給你們。」而紀伯倫說的是,「求就永遠不會給你」——即使你在問,「神,讓我謙虛」。這看起來非常好——你並沒有問錯什麼,你只是在問「讓我謙虛」。但問「讓我謙虛」的人,只是在表明兩件事:一是他並不謙虛——他是個自我主義者——他要求謙虛也只是作為他自我的裝飾。然後他就可以說:「沒有人比我更謙虛了」。

  如果你們進入它只是為了貶抑自己,你們也不會被提升;

  祈禱必須給予存在一些東西——而不是要求。我對你們說。給予存在,它就會千百倍地回報給你,但永遠不要要求。宗教不是為乞丐所準備的,而是為國王準備的——為那些能夠給予的人。

  或者即使你們為了別人的祈福而進入聖殿,你們也不會被傾聽到。

  這看起來有點難,但這是事實。你不是在為自己所要求的,而是在為別人所要求。但這個要求本身就是錯誤的。你不信任存在的智慧,因此,你在要求。這是對存在的一種忠告:你自以為會更瞭解,而存在並不瞭解。

  不要去試圖變得更聰明,更神聖,比存在更高明。只要放鬆和臣服。你唯一能提供給神的就是你自己。獻出自己,沒有任何條件,也沒有任何期望。

  你們以無形而進入聖殿,這就足夠了。

  你們以無形而進入聖殿——就站在旁邊,這樣就沒有人注意你,觀察前來祈禱的人。如果有人群,他們會祈禱很長時間,因為有這麼多人看到他們——他們會在全城散佈謠言,說這個人很虔誠。如果沒有人看他們,他們的祈禱就是一條捷徑。他們很快就結束了,然後……快速離場。這有什麼意義呢?——沒有人看到。

  我見過同一個人在眾人面前祈禱——那麼他祈禱了很長時間——同一個人獨自在寺廟裡,沒有人知道我躲在那裡——他很快就完成了祈禱。如果沒有人看到他,那還有什麼意義呢?你的祈禱給你帶來了尊貴和榮譽——這就是為什麼紀伯倫說:「你們以無形而進入聖殿,仿佛你誰也不是——幾乎不存在一樣。不要製造噪音,不要大聲祈禱——神不是聾子。」

  有一首優美的歌曲,最偉大的一位神秘主義者:卡比爾。一個穆斯林教徒正在很大聲地祈禱,以至於整個社區都能聽到。卡比爾拍拍他的肩膀說:「記住,神不是聾子。甚至你小聲說話,祂也會聽到,甚至你什麼都不說,祂更能聽到,因為祂懂得寂靜,而不是喊叫。」

  我無法教你們如何用語言祈禱。

  除了祂自己引導你們從唇間所說出的話語,上帝不會聽從你們其它的言語。

  除非你靜默到允許神通過你說出幾句話——不是你說,而是你允許神說,只有祂聽得見這些話——否則你的話是不會被聽到的。

  我也無法教你們海洋、森林和大山的祈禱。

  而這才是真正的祈禱。所有的森林都在靜心,所有的大山都在靜心,所有的河流都在靜心。它們的寂靜就是它們的祈禱。

  但你們這些生於大山、森林和海洋中的人,可以在你們心中找到它們的祈禱,

  你也出生於同一片大地,同一片大海,同一片森林,在你的內在深處,你也能找到同樣的寂靜。而這份寂靜是最重要的祈禱。

  如果你們在夜晚的寂靜中聆聽,你們會聽到它們在靜默中說:

  我們的主啊,也就是我們有翼之我,是您的意志行於我們的意志,是您的願望行於我們的願望。

  這真是太美了——記住。紀伯倫在說:「在夜晚,在深夜的寂靜中,你會聽到樹木的低語,群山的低語,在這寂靜中……」

  我們的主啊,也就是我們有翼之我……」

  你不是別人,只是有翅膀的自己。我們忘記了我們的翅膀。你還沒有想起你的翅膀。當你想起你的翅膀的那一刻,你和神之間就沒有區別了。

  當你想起你的自由的那一刻,當你放下所有的枷鎖、所有的牢籠的那一刻,你和神之間沒有任何區別。不需要任何祈禱,因為除了你之外,沒有其他人——但你將在另一個層面上,在天空中飛翔。

  ……是您的意志行於我們的意志……

  在那一刻,你會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神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神的意志。

  耶穌在十字架上,想起了這個深刻的道理。首先,他很憤怒,因為沒有奇跡發生,他對著天空大喊:「主啊,你拋棄我了嗎?」這不是祈禱的方式,不是靜心的方式。只有到最後,他才意識到,他對奇跡的期待是乞求,而不是祈禱。這是一種期望,一種要求,沒有人可以向存在要求。

  所以他說:「願你的旨意成就,而不是我的。」他知道自己的旨意是讓奇跡發生,但他已經非常接近真相:「你的旨意已經完成。你只管按你的旨意行事——不要聽我和我的旨意。」這句話之後,巨大的寂靜降臨於耶穌身上。

  是您的願望行於我們的願望。

  您力促我們,要將本屬於我們的黑夜,也轉變成屬於您的白晝。

  我們不能向您要求什麼,因為我們的需求尚未在我們內在產生之前,您就早已如實知見到了。

  有什麼可要求的、可詢問的呢?存在知道你——你是由它而生的,你是大地、山川、日月、星辰的孩子。甚至在你意識到某種欲望之前,大地就知道了,天空也知道了。

  你深深地紮根於存在之中。花還沒來得及知道的,根就知道了,根還沒來得及知道的,大地就知道了——所以,那些如實知見到的人只需在深深的放下中放鬆:你的意志必將實現了。

  您就是我們所需要的;在給予我們更多你自己的同時,你就已經將一切都給予了我們。

  唯一真正的祈禱是無聲的口渴,無聲的饑渴:你是我們的需要,我們沒有任何其他的需要。我們的心是空的。我們準備好做你的主人……你是我們的客人。

  在深深的寂靜中,召喚神來做你的客人是唯一的祈禱。

  好了吧!維姆?

  「是的,師父。」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