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賽亞,評論紀伯倫的《先知》第二卷

THE MESSIAH VOL 1

江夏堂譯

第六章:在你的內在之中

一九八七年一月二十二日下午在莊子屋

  敬愛的師父!

  教育

  然後一位教師說,請給我們談談教育。

  艾勒·穆斯塔法回答道:

  除了在你們知見之光中半睡半醒的東西,沒有人能向你們啟示任何東西。

  走在聖殿陰影下的教師,在他的追隨者中,傳授的不是他的智慧,而是他的信仰與愛。

  如果他真的睿智,他不會讓你們進入他智慧之隅,而是引導你們進入自己的心靈之門。

  天文學家可以向你們講述他對太空的理解,但是他不能給你們他的理解。

  音樂家可以給你們唱出響徹四方的韻律,但卻無法賦予你們捕捉這旋律的耳朵和唱出韻律的歌喉。

  精通數位的人可以告訴你們度量衡的領域,但他卻無法將你們帶到那裡。

  因為一個人的見地無法將它的雙翼借予他人。

  就像在上帝的如實知見中你們每個人都是單獨的,那在你們每一個人的如實知見中對上帝和世界的領悟上也必然是單獨的。

  紀伯倫再次高升在天空中,離星星非常近。無論他在這些陳述中說的是什麼,都是如此深刻,令人難以置信,他僅僅是一個詩人,即使是神秘主義者也無法說出他所說的話。他的智力是無與倫比的。

  也許,就像有時祝福會偽裝,有時詛咒也會偽裝。因為他的智商太高了,他忘記了還有更深奧的真相。因為他飛向星空的高度太高了,他忘記了天外有天——無邊無際。

  如果紀伯倫是一個不那麼聰明,不那麼能言善辯的詩人,也許他就會試圖找到隱藏在生命中更深層次的意義,而這種意義是不可見的。但他作為一個如此偉大的詩人,使他無法觀照到還有比這更高的東西。他的聰明成了障礙,而不是橋樑。這是一個奇怪的案例。

  但是,即使沒有任何終極的體驗,他的話是如此美麗,以至於我可以賦予他美麗但空洞的話以意義和內容。我能看到他錯過了什麼,以及他為什麼錯過了——他錯過了是因為他真的太聰明了。他錯過了是因為他偉大的創造力,他的感性,以及他玩弄美麗文字的藝術,並以這樣一種方式排列它們,使它們至少與真實的、覺醒的意識具有某種外表相似性。

  然後一位教師說,請給我們談談教育。

  艾勒·穆斯塔法回答道:

  除了在你們知見之光中半睡半醒的東西,沒有人能向你們啟示任何東西。

  所有那些偉大的、壯麗的、絕對真實的東西,沒有人能給你——因為它不是一種商品。你不能在市場上購買,也不能在大學裡教你。它已經在你自己的內在中半睡半醒。

  走在聖殿陰影下的教師,在他的追隨者中,傳授的不是他的智慧,而是他的信仰與愛。

  所以你所要尋找的不是別的地方。尋求者自己就是那被尋求的。弓箭手自己就是那目標。

  你所需要的不是更多的知識,而是更多的覺知,這樣,沉睡在你內在中的東西就不再沉睡了。上帝不過是你覺醒的另一個名字。

  除了在你們知見之光中半睡半醒的東西,沒有人能向你們啟示任何東西。

  他為什麼說半睡半醒?——因為這個問題是來自于教師:請給我們談談教育。。這是出於真誠,否則這個教師不會問「請給我們談談教育」,因為這表明他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教育,但他卻一直假裝是教師。

  這個問題需要有勇氣暴露自己的裸體。這個提問的教師不是一個害怕暴露自己對自己專業的無知的人。通常教師、教授們都會將自己的無知隱藏於各種借來的知識中。他們從來不會真誠地提出問題。

  我曾在大學裡當過教師,你會驚奇地發現,我在其他地方從未遇見過比這更無知的人。雖然他們背負著知識的包袱,但他們的無知並沒有消失,只是被壓抑了。他們竭力掩蓋這個事實。但是請記住,無知是一個傷口,如果你將它掩蓋起來,你是不會痊癒的。你的傷口需要新鮮的空氣,新鮮的陽光。不要掩蓋它!將它暴露於存在的癒合力量之下。

  你精神上的傷口比你身體上的傷口更深刻更真實。對於身體上的傷口,你並不擔心這件事,要去找醫生、找醫師、找治療師。但對於你的精神創傷,你從來不會去找師父、找神秘主義者——他也是一個治療者。因為精神的創傷是如此之深,你害怕打開你的傷口,不敢讓別人看到你的裸體,所以你不斷掩蓋它。但你掩蓋得越多,膿就越多,掩蓋得越多,就越會變成癌症。幾乎整個人類都患上了精神上的癌症。

  但因為這個教師問到了自己的職業,所以紀伯倫可以與他分享自己最深刻的見解。除了在你們知見之光中半睡半醒的東西,沒有人能向你們啟示任何東西……因為問題來自于純真,智慧,覺醒,覺醒已經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如果問題是從知識中來的,而不是從純真中來的,那麼你的真實存在就是完全睡著了。

  你的問題說明了很多,從哪裡來的。這就是為什麼艾勒·穆斯塔法說你已經半醒了,只需要再多一點勇氣,你就不必問任何人真相是什麼。而真正的教師知道什麼是真相。由於他知道真相,他的教導就會變得誠實,真誠,那麼它有自己的權威,不依賴於任何經文或任何其他人。

  他的真相變成了他的教導。他的真相使他成為一位真正的教師。

  紀伯倫並沒有意識到教師和師父這兩個詞之間的區別,否則他會說,如果你只是一個專業的教師——這意味著你是一個將知識從一代傳給另一代的媒介——你沒有自己的東西可以分享和給予。但如果你的真相在你內在被喚醒了,你的內在充滿了光明,你的生命充滿了芬芳,你就成為了一個師父,你不再只是一個教師。當你分享自己的真相時,你就是一個師父。

  但是教師和師父之間的區別是東方的。西方對此一無所知。西方認為教師和師父是同義詞:其實不然。事實上,你越是充滿了借來的知識,你成為師父的可能性就越小。這就是為什麼很難找到一個有深度的知識份子,他的手勢會說話,他的靜默是一種資訊,他的存在,就像一支箭,射向你的生命。

  師父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奇跡,因為他可以成為千千萬萬人走向神聖的大門。教師只是背負著不屬於他自己的負擔,並將它扔進別人的頭腦中——這只是他的職業。但對於師父來說,這就是他的生命。

  就在今天晚上,尼瓦諾(NIRVANO 昧昧克的新名字)告訴我,「你一生都被騷擾和折磨。你為什麼不停止說話?」我可以理解,當我受到騷擾和折磨,而且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很多年……就在今天,我又收到一張傳票。坎普爾有人對我提起訴訟,他的宗教感情受到了傷害。這似乎是最奇怪的宗教感情——脆弱得不堪一擊……

  在印度,我們有一種非常美麗的植物,葉子很小,但它卻是一個真正的懦夫,它的名字叫含羞草,因為如果你觸碰到它,所有的葉子都會立即閉合,你觸碰到一片葉子,整株所有的葉子都會立即開始閉合。我從來沒有遇到過另一種植物這麼懦弱。這些所謂的宗教人士不過是含羞草。

  如果你的宗教如此脆弱,以至於任何反對它的論點都會傷害到你,那就不值得留在這樣的宗教裡。改掉那個宗教吧:它是你的病,是你的懦弱,是你的無能。無論我說什麼——如果你只是有一點智慧的話——要麼同意我的觀點,要麼不同意我的觀點,但你為什麼會覺得受到傷害,並立即跑到法院去……?

  我的朋友、弟子們千百次地問我:「你為什麼不必要地惹上麻煩?」

  我不是教師,這不是我的職業。我是一個師父,這是我的靈魂。

  而如果我不再說真話,那就是自殺: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哪怕是一秒鐘?因為就我而言,我已經滿足了——我不是為自己而活。而讓我感到驚訝的是,自從我開始為那些渴求真相、渴求愛的人而活的時候,我發現了一種不屬於我的生命,現在它屬於存在。

  事實上,我是代表上帝收到這些傳票的,因為這些愚癡者找不到上帝和祂的地址——只剩下我一人了。但這並沒有讓我感到不安,只是讓我對這些人感到悲哀和同情,因為他們認為自己是真正的宗教人士。他們甚至不知道宗教的基本常識。如果有人在坎普爾受到傷害,與其去法院,還不如到這裡來,他應該坦露自己被傷害的傷口。而我知道如何傷害別人,我也知道如何治癒。

  法庭在這方面不會有幫助的。法庭對治癒人們的精神創傷一無所知。成百上千的案子……最後,法庭不得不駁回他們的判決,因為我只是在陳述你們自己經文中的事實。如果你真的受傷了,就將那些經文燒掉,因為它們在傷害你。你們不斷在你們的經文中印刷各種各樣的廢話,然後分發它們。

  如果我指出你的經文充滿了垃圾,如果你真的是一個宗教人士,要麼你會有一個比我更犀利,更高峻,更深刻的論點……據此來推翻我的論點,要麼我就會推翻你所有的論點。而法庭也幫不了你,因為你的經文載明瞭這個事實。

  我從來沒有在沒有確鑿證據的狀態下反對任何宗教。如果你受到了傷害,那僅僅意味著你在沙灘上建造城堡——只要有一點海風,你的城堡就會消失。而不是認為你自己是愚癡者——城堡不是在沙子裡建造的,是用沙子造出來的——你感到受傷,是因為你的城堡被摧毀了。向海風發出傳票:「這股海風傷害我的感情。」也許那不是一座城堡,而是一座神廟……

  你的宗教感情受到了傷害,但我無法停止說話,原因很簡單,說話的不是我。我不是教師。我允許生命中隱藏的秘密通過我說話,通過我的眼睛說話,通過我的手說話。我已經將一切都獻給了存在。

  現在,只有存在才能阻止我說話。它不在我手中,我已經不在了。而當你(自我)不在的那一刻,你就成了師父。

  如果你只是一隻鸚鵡,重複其他的鸚鵡,死去的鸚鵡,你就是一個教師……這是一次非常奇怪的經歷。當我到大學任教的第一天,在公共休息室的一排椅子,所有教授都坐在那裡,而他們沒有輪到上課時間,等待他們上課的時間,這只是一個意外……我坐在椅子上。人們很感興趣——我是大學教師中的新人——但很快他們就意識到,即使跟我打招呼也很危險,所以我所坐過的椅子成了我的絕對壟斷。不僅如此,鄰近這邊的幾把椅子,那邊的幾把椅子也總是空著的——幾乎一排有七把椅子是我一個人坐著的。有時休息室人多,但卻沒有人敢坐在我的椅子旁邊,因為我可能會傷害他們的宗教感情。

  但是,即使是受過良好教育、有文化的教授也無法為自己的宗教辯護,因為這不是他們的發現。這是他們的父母、祭司交給他們的,但一直是別人交給他們的,他們沒有如實知見到自己所信仰的這些東西的來源。他們沒有如實知見到是否真有這樣的事情,因為我說了反對的話,他們就感到很受傷。

  走在聖殿陰影下的教師,在他的追隨者中……

  你可以看到紀伯倫不明白教師和師父的區別,教師為什麼要走在聖殿陰影下,他的追隨者?沒有教師有追隨者,教師只有學生,教師只是學生的僕人,因為他們所教授的任何知識都是有報酬的。走在聖殿陰影下的教師?他無意識地用錯了一些詞。

  走在聖殿陰影下的教師,在他的追隨者中,傳授的不是他的智慧,而是他的信仰與愛。

  再一次,我又要提醒大家,西方傳統的貧乏,因為它不僅是師父的缺失,許多東西隨著師父缺失也一併消失了,這是一個自然和邏輯的必然結果——因為教師沒有智慧,教師只有知識。只有師父才有智慧。但他的見解是正確的,雖然他用錯了詞,因為他不知道東方人對教師和師父、知識和智慧的細微區別。

  知識是從外面來的,沉積在你體內,阻礙你的智慧,它在你自己的智慧周圍成為一堵牆,中國長城。智慧來自你內在深處。在知識的層面,你沒有分享任何你自己的存在層面的東西。

  智慧是在你自身成長的孩子。知識是領養的孩子。它生長在某人的子宮裡,但是沒有人知道他的父親是誰,母親是誰——也許它只是一個試管嬰兒。智慧生長於你體內,並向外輻射,與那些渴求者、尋求者分享。它不要求任何回報。它樂於被分享。

  走在聖殿陰影下的教師,在他的追隨者中,傳授的不是他的智慧,而是他的信仰與愛。

  他又一次用錯誤的詞來形容正確的事物。「信仰(FAITH)」應該被「信任(TRUST)」所代替。信仰可以由教師給予,不需要師父來給予。事實上,教師、祭司給你的是信仰。師父只是在你身上創造了一種信任——對自己的信任。信仰總是在某種知識、某種信念、某種教義、某種教條中。

  正是信仰摧毀了整個人類。有人是印度教徒,有人是穆斯林教徒,有人是基督徒……不是說他們知見了不同的真相,因為真相是一個。他們之所以不同,是因為他們被賦予了不同的信仰,他們沒有得到幫助,使他們更加信任自己,信任自己能夠找到隱藏在自己身上的真相。

  這就是為什麼師父不給你智慧——無法給——但師父創造了一種正確的信任環境,在那裡你的智慧開始開花,變得覺醒。你會感激他——也許在開始的時候你會認為是他給了你智慧。他沒有給你任何東西,他只是給了你信任。他從你身上奪走了很多東西——你的恐懼,特別是對單獨的恐懼,因為如果你是一個真相的尋求者,總有一天你必須學會單獨的藝術。

  因為他愛,所以他創造了一種同步性,他的愛在你身上成為一種挑戰,激起了你的愛,因為他信任,所以也激起了你的信任。因為他是真相,所以你內心也激起了巨大的渴望,希望能像他同樣覺醒,能像他同樣美麗,能像他同樣徹見到真相,希望能擁有像他一樣的存在深度,擁有像這樣的翅膀,讓你想飛多遠就飛多遠。他讓你的翅膀變得強大,他讓你變得堅強。他不能直接給你智慧,但他創造了一種氛圍,讓智慧開始自動成長。

  紀伯倫說了一些非常美妙的話。但是,這個可憐的傢伙,他不知道自己用錯了詞。但這不是他的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老子、莊子、芭蕉禪師、卡比爾、那納克。他的整個成長背景環境始終是基督教——他所知道的只是基督教,而基督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宗教。全世界只有窮人才會皈依基督教,這並非意外。原因很簡單:它講的是窮人的語言。

  窮人很難理解佛陀——他說的是最文明的語言,他是一位元王子,受過他那個時代所有智者的良好教育。僅僅要清晰地理解他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他說的任何話都會超出你的想像。耶穌是一個窮人,一個木匠的兒子,沒有受過教育。他說的是窮人的語言,要理解耶穌很容易,因為沒有任何複雜的東西。要理解《奧義書》是非常困難的,因為每句話都有很多含義。

  在東方,有一個傳統,除非一個人能夠對三個來源——第一個是四《吠陀》(《梨俱吠陀》《娑摩吠陀》《夜柔吠陀》《阿達婆吠陀》),第二個是一百零八部《奧義書》,第三個是跋陀羅衍那(BADARAYANA)的《梵經》(BRAHMA SUTRAS 又名《吠檀多經》《廣博經》)——做出評論,否則他甚至不會被稱為教師。做一個老師也需要這麼多的經驗。當然,師父是不需要任何條件的。他可能還沒有聽說過四《吠陀》《奧義書》《梵經》。師父可以找到源頭,同樣的源頭,跋陀羅衍那說話的地方,同樣的源頭,《奧義書》所產生的地方——他為什麼要對知識費心呢?

  當我周遊全國,談論《梵經》《奧義書》《吉踏經》《吠陀》時,很多學者都會來找我說:「你所引用的經典不正確。」當他們聽到我的回答時,都感到很震驚。

  我說:「那就糾正你的《吠陀》,因為我所說的一切都是正確的。我是依據我內在的來源,我不是在引用你的《吠陀》。所以,如果你發現我和你的《吠陀》之間有什麼不一致的地方,糾正它——因為你可能找不到另一個機會來糾正它們。它們已有五千年的歷史,需要不斷的修正,新的版本,新的效果。許多東西已經腐爛了,必須扔掉,許多新的光明已經來到這個世界,應該被吸收。」

  如果他真的睿智,他不會讓你們進入他智慧之隅,而是引導你們進入自己的心靈之門。

  如果他沒有用「心靈」這個詞,那將是真實的。如果他真的睿智,他不會讓你們進入他智慧之隅……因為不可能。我不能允許你進入我的存在,我也不能進入你的存在,這完全違背了自然界的基本法則……而是引導你們進入自己的心靈之門。這就是他需要被糾正的地方。我想說的是,他將引導你超越心靈,引向你自己內在智慧的大門。

  但是紀伯倫卻一直只使用兩個詞:頭腦和心靈,思想和感情。他似乎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什麼比頭腦和心靈更重要的東西……你的存在,超越於你的身體覺受,超越於你的頭腦思想,超越于你的心靈。

  師父只不過是建立了你的信任,「不要恐懼」,因為你會單獨一個人去尋找。你走得越深,你會發現自己越單獨,越恐懼——不是一次恐懼而是成千上萬次的恐懼:我走的方向對嗎?——沒有路標,沒有里程碑,沒有地圖提供——還是我已經走錯了方向?誰知道這條路是通向何方,抑或只是一條死胡同?還恐懼:如果我發現這條路是錯誤的,我還能退回去嗎。我能找到我來時的足跡,以幫助我回去嗎?

  內在世界就像天空——鳥兒在飛翔,卻不留下任何腳印。當你轉向內在往裡走的時候,你不會留下任何足跡,如果你想退回去,你就不可能找到你走過的路。你將需要極大的勇氣,極大的信任,以及師父通過他的愛持續不斷地滋養。

  天文學家可以向你們講述他對太空的理解,但是他不能給你們他的理解。

  顯然,有些東西是不能給予的,它們是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最基本的,最根本的。一個沒有這些東西的人只是一個貧窮者,他可能是一個國王——這並不重要。但是,一個擁有這些不可給予的東西的人是一個國王,即使從外表看他像是一個乞丐。

  音樂家可以給你們唱出響徹四方的韻律,但卻無法賦予你們捕捉這旋律的耳朵和唱出韻律的歌喉。

  當然,音樂家能唱出如此美妙、迷人的歌聲,以至於你幾乎感覺到你不再在腐朽的地球上,而是進入了天堂,天使們正在彈奏豎琴。但是即使是最偉大的音樂家也不能給你捕捉這旋律的耳朵。

  在印度,我們有一句諺語:「不要浪費時間在水牛面前吹笛子。」無論你做什麼,水牛也不會理睬它,你最多只是製造一些噪音,擾亂它咀嚼青草——它絕對滿足於此。

  記住,正如有天生的音樂家,也有天生的人具有接受音樂的能力。音樂家不能給你捕捉這旋律的耳朵……他可以創造旋律。他可以用旋律填滿整個天空,整個空間,但是除非你有耳朵去捕捉它,允許它進入你的內在世界,否則對你而言,旋律就是不存在的……也沒有迴響它的聲音。他可以給你唱一首優美的歌,但他不能給你唱出這韻律的歌喉——你甚至不能迴響它。即使是山谷也能迴響它,群山也能迴響它。

  就在這附近有一個叫曼斯仁(MATHERAN)的避暑小鎮,那裡有一個非常美麗的風景區。我見過許多山,也見過許多地方有山的回聲,但曼斯仁的回聲是非常罕見的。你唱一首歌,或者像狗一樣吠叫,山谷和群山就會連續重複七次。每次回聲都逐漸變小,變遠,漸漸變微弱,但你可以計算它已經被迴響了七次。

  當我第一次去那裡,帶領一個靜心營的時候,有幾個朋友說:「我們知道你不屑於去這裡和那裡,但是這個回聲點還是值得費心去參觀一下的。」尤其是在曼斯仁,它更麻煩,因為你必須走路,或者你必須坐在一輛人力車裡,而人力車是由一個人拉的——這更醜陋,這讓人心痛——有時候拉車的是一個老人,汗流浹背……而在山上,這些路不配稱為路。對當時的我來說,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當時患有哮喘病——我不能走幾英里,到達最高峰。兩種方式都很困難。但他們太固執了,這對我的心臟來說是艱辛的——那天晚上我發病了,整晚都難以安眠,但這是值得的。

  最固執的人有能力發出許多動物的聲音。他是一個很好的模仿者——他可以模仿很多演員,很多領導人——於是他先是像狗一樣開始吠叫,整個山上到處都是狗叫聲,好像有成千上萬的狗在吠叫,儘管聲音越來越小……也許狗的吠叫聲越來越遠,但你至少可以數到七次。

  我告訴那個人:「這是人類的愚蠢之一。你為什麼選擇模仿狗叫聲?你本可以模仿布穀鳥的叫聲——你就是一隻布穀鳥,否則,你為什麼要費心模仿動物和它們的叫聲呢?」印度布穀鳥很甜,尤其是在芒果成熟的季節。甜美的芒果在這個國家被稱為水果之王……它們是。從芒果林——布穀鳥喜歡吃芒果——從一個芒果林叫喚到另一個芒果林……

  我對他說:「你為什麼選擇狗?所有的群山都在嘲笑你,因為有個瘋子來了,他像狗一樣地吠叫。」

  他立即開始發出布穀鳥的聲音,周圍幾英里的地方充滿了迴響聲。但即使是這樣的迴響聲也不能賦予給人類。當然,捕捉這旋律的耳朵和唱出韻律的歌喉也不能被賦予出——即使它的迴響聲也無法被賦予出。

  好在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是沒有價格的,因為你無法購買到它們——你與生俱來的天賦。如果你出生在一個醜陋的社會,比如我們所繼承的社會,它們可能會保持休眠狀態。但如果你足夠幸運,至少在你未來的復活新生中,能被幫助成為你自己,去尋找和發現什麼是你與生俱來的天賦……這是找到它的唯一方法。別無他法,其他一切都是偽造的、虛假的、模仿的。

  精通數位的人可以告訴你們度量衡的領域,但他卻無法將你們帶到那裡。

  一個精通數字科學、重量和測量領域的人,一個偉大的數學家,像愛因斯坦……他一生到處旅行,也許是在世界上的每一所大學,因為他不斷被拜訪、被邀請。他臨終時說:「據我所知,全世界真正瞭解我的人不超過十二個人。其他人聽我說話是因為我的名頭很響,但他們不明白我在說什麼,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全世界只有十二個人!一定是天生的天賦。甚至像羅素這樣的偉大哲學家,他也曾努力理解愛因斯坦的哲學,尤其是《相對論》,只能寫一本《相對論ABC》。當被問到,「你為什麼不寫相對論的全部內容?他說:「首先我要明白。經過多年的努力,我終於弄明白了它的含義——只是ABC,才剛剛開始。我已經將它給愛因斯坦看了。他說:「太好了,你就到此為止吧,再往後的你就無法企及了。」

  這對一個寫過最偉大的數學著作之一《數學原理》的人來說,這是可悲的。沒有人讀它,因為它是難以理解的。我從來沒有遇到過數學教授……他們說:「是的,我們已經看過這本書,但是試圖理解它,恐懼就產生了——一個人可能會發瘋。」為了解釋兩加二等於四,他要閱讀二百三十五頁書,沒有任何一本數學書能涵蓋全部內容。即使是這樣的人也無法理解愛因斯坦。愛因斯坦說:「你寫的是相對論的基礎知識,但不要再深入了。」我認為,即使在今天,也沒有人能寫出《相對論的XYZ》。

  所有偉大的東西,在任何維度上,都是在你心中沉睡著的東西。所有能做的,就是它可以被激起,被挑戰。你不能被教導,但你可以被喚醒,喚醒你自己的潛能。我所說的潛能——你的覺醒——是唯一一種不屬於少數人而非其他人的天賦。它是你內在的本性——而不是天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愛因斯坦,但每個人都可能成為佛陀。

  記住區別:數學或音樂、詩歌或繪畫都是天賦,但覺醒不是天賦。就像每個人早上醒來一樣——不僅僅是有天賦的人,這是一種內在的能力——所以同樣地,如果能創造一種正確的氛圍,每個人都會醒來。

  唯一不能叫醒的是一個裝睡的人,否則你可以叫醒所有人。但如果有人在裝睡,那就沒辦法了。你可以不斷製造氛圍,你可以在四周放上鬧鐘,並對尼維達諾喊:「敲鼓!打鼓!」但如果這個人是裝睡,那就不可能了,就算是核武器也叫不醒他。比如說,如果我正在睡覺,普那被炸了,我就會不斷睡覺——因為我只是在裝睡,這裡面沒有問題。而且為什麼要花費時間精力呢?很多人都在費心。稍後他們會給我消息的。

  我從不看任何報紙,任何新聞雜誌,什麼都不看,因為我知道如果任何地方發生了什麼……我有那麼多人,它會來找我的。正在閱讀或聽我演講的人一定認為我知道世界上正在發生的事情,在世界上所有的報紙上。我一點也不關心你們的報紙,但是每當有重要的事情發生時,總會有人立刻提醒我。我有這麼多雙眼睛,這麼多雙手為我工作,我為什麼要把我的視力浪費在三流的黃色新聞上?

  因為一個人的見地無法將它的雙翼借予他人。

  要用金子來銘寫的話——純金,二十四克拉的金子。你不可能玷污這樣的話,因為一個人的見地無法將它的雙翼借予他人……這根本不可能。翅膀不能借,一隻鷹不能要求另一隻鷹,「將你的翅膀借我幾個小時。」這是不可能的。翅膀是一部分——不是機械的,而是有機的部分。

  一個人的見地就像翅膀。在他的見地中,他在天空中高高升起,直到我們幾乎看不見他,但是他可以在你身上創造一種信任,你也有翅膀,只是你從來沒有用過,或者也許你被別人告訴你這是危險的——這並不危險。所以你才會恐懼。

  我所知道的唯一的危險,就是沒有將你所有的潛能全部發揮出來。除了這一點,我不認為生命中有任何危險。死亡不是危險,死亡是進入永恆的安息——也許是進入另一個身體。死亡可以留到時機成熟。但在生命中,有一種危險似乎是人類沒有意識到的,這種危險就是恐懼打開你所有的潛能。

  就像在上帝的如實知見中你們每個人都是單獨的,那在你們每一個人的如實知見中對上帝和世界的領悟上也必然是單獨的。

  危險不在於生命的整體性和強度,不在於將你的生命變成一場舞蹈,一場慶典。

  就像在上帝的如實知見中你們每個人都是單獨的,那在你們每一個人的如實知見中對上帝和世界的領悟上也必然是單獨的。

  單獨是一種最神秘的體驗。但是你們都害怕單獨,你們已經習慣了做一隻羊。我希望我的人都能成為牧羊人。這才是真正的轉變。事實上,你們是牧羊人,但是社會強加給你們的觀念:你們只是羊,所以你們的行為就像羊。

  當父母這麼說,祭司這麼說,老師這麼說,所有的經典都這麼說……你就會被這樣的壓力包圍了。你剛到人間,你不知道自己是誰,每個人都在告訴你:你是一隻羊,自然而然,你一輩子都像羊一樣活著。這是浪費,浪費了千千萬萬的人,他們的快樂,他們的完整,他們的個體性。這是真正的謀殺。沒有比這更嚴重的罪行了。

  我告訴你們:你們生來就是牧羊人。記住這一點,做人要像牧羊人。你的舊習慣、舊條件,會一次次地干擾你。做一隻羊有幾個好處……千萬隻羊圍繞著你——你永遠不會孤單——彼此依偎。你見過羊群走路時的樣子嗎?——毫無畏懼,他們知道真正的兄弟姐妹情誼。有一些安全保障,但沒有生命。

  這不是一個好的交易——為了安全和保障而失去生命。誰需要安全保障?你已經失去了你生命中需要安全保障的寶藏。但你一直活在一種偏執,恐懼之中,你不應該單獨。你真實的存在是獅子的存在,是牧羊人的存在。

  尋求單獨。無論何時,只要你能找到單獨的時間,就單獨,千萬不要試圖說服自己沒有時間單獨。你有時間去看電影,你有時間閒聊幾個小時,你有時間看各種黃色報紙,你有時間看色情雜誌,你有時間打牌,你有時間下棋,你有時間連續幾個小時看愚蠢的東西,比如足球比賽。如果有人問你,你會說:「我在消磨時間。」

  你在騙誰?時間在消磨你。

  你無法消磨時間。你甚至不能抓住時間。你可以破壞你的手錶——這並不意味著你破壞了時間。

  你正在毀掉你的生命。

  你有足夠的時間單獨。善用它吧,因為單獨是如此珍貴,它在生命中是無法用任何東西來交換的,單獨會慢慢地將你帶到你的內在深處,如果你沒有到達你的內在深處就死去,你就白活了……你沒有活著,你只是在看足球比賽。

  所以千萬不要試圖安慰自己:「怎麼辦?」這句話我已經聽了許多次,聽膩了——「我沒有時間」。而你有時間讀白癡寫的小說,偵探小說,一讀就是幾個小時。它們是如此誘人,除非你讀完它們,否則你無法入睡。你在他們身上發現了什麼?

  不要浪費一個你能承受得起單獨的時刻,因為那是你真正活著的唯一時刻。在你死亡的時候,你會記得我說的話,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會像一場夢——除了那些你曾經在你的單獨、靜默、寂靜中與自己活過的幾個片刻。在死亡中,一切都將被帶走,但你的單獨不會被帶走。你的單獨就是你的靈魂。

  好了吧!維姆?

  「是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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