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ESSIAH VOL 1
江夏堂譯
第五章:你甚至不是心……你只是一個見證者
一九八七年一月二十二日上午在莊子屋
敬愛的師父!
自知
一位男士說,請給我們談談自知。
艾勒·穆斯塔法回答道:
你們的心在靜默中領悟白晝與黑夜的秘密。
但你們的耳朵渴望傾聽到你們內心的知識之聲。
你們想用語言知道你們一直用意識所了知到的東西。
你們想用你們的手指撫觸你們夢中赤裸的軀體。
你們應當這樣做。
你們靈魂深處的泉源必須湧起,潺潺地流向大海;
而你們無限深處的寶藏將會展現在你們的眼前。
但不要用天平來稱量你們未知的寶藏;
也不要用尺規或繩索來度量你們知識的深度。
因為至高自我乃是無邊無際深不可測的海洋。
不要說「我發現了真相。」
而是更確切地說「我發現了一個真相。」
不要說「我找到了靈魂之路。」
而是更確切地說「我遇見了漫步于我道路上的靈魂。」
因為靈魂漫步于一切的道路上。
靈魂不限於直線上行走,也不像蘆葦一樣只向上生長。
靈魂伸展綻放,就像一朵千瓣的蓮花。
每當我要批評一個在很多方面都如此美麗的男人,比如紀伯倫時,我真的感到悲傷和遺憾。我非常愛他,因為我的愛,我有權批評他。正是因為我的愛,當他不正確的時候,我不能支持他。
他有很多時候是不正確的——他也不可能是正確的,所以我也感到同情。他有能力,有潛力,可以走得更高,但他不知道路。在大多數時候,他始終是一個詩人,一個夢想家。他的詩很美,他的夢也很美,但這些都不是我們所尋求的真相。我有時在想……也許是他那超乎尋常的表達能力,阻礙了他去體驗。
他的讀者將無法找到他在大地上行至的地方,也無法找到他在天空中飛至的地方。我曾到過人類所能到達的最遠的盡頭,至高處,至深處,但這些對紀伯倫來說只是夢見而已。唉,如果他不是這樣一個優秀的詩人,也許他可以尋找到真相。這是一個很特別的案例。
有些人發現了真相,卻保持沉默,因為他們不知道如何表達真相。紀伯倫恰恰相反——他沒有發現真相,但他卻有表達能力。對於活在黑暗中的人類而言,即使他的詩歌,也仿佛來自自知之源。事實並非如此,接下來你會明白我為什麼說這事實並非如此……
一位男士說,請給我們談談自知。
首先要注意的是……你看到女人問的時候和男人問的時候有什麼不同嗎?女人所問的是那些親密的、貼切的事情,她深深地紮根於大地。男人是個流浪漢,他對許多東西都很好奇,他想要知道一切。女人滿足于知道一些可以改變她本質的東西,但是男人的好奇心是無限的。
這個問題本身就說明這個人不是一個靜心者,他甚至還沒有意識到,沒有人可以談論自知。他好像是個學問家,這是表現欲。他怎麼能問一些普通的、世俗的事呢?他的問題必須向世人表明,這裡有一個人在問最重要的問題。他的問題可能會愚弄無知的人,但對我而言,它暴露了他以及他的無知。
艾勒·穆斯塔法回答道:
你們的心在靜默中領悟白晝與黑夜的秘密。
紀伯倫永遠不會比心更深——而心不是你,心不能包含自知。它比頭腦好,但自知意味著超越頭腦和心,超越思想和感覺。只有到那時你才知道什麼是靜默。
頭腦不知道靜默——它是一個市場——心也不知道靜默,因為它充滿了情感、情緒。你聽不到它們,因為心只能低語,它沒有那麼清晰表達,因為它沒有受過教育訓練。頭腦被教育訓練去表達,心被忽略了。所以我不能同意他不斷強調心的觀點。心是一個中途站,它不是終點站。終點站才是你的存在,路到那裡才結束了,因為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這個人問的是自知,答案卻與這個問題不一致:你們的心在靜默中領悟白晝與黑夜的秘密……這不是問題所在。白晝與黑夜的秘密不是自知。也許,不知不覺中,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答案是錯得離譜了。
但你們的耳朵渴望傾聽到你們內心的知識之聲。
當我說有時他的陳述很愚蠢時,我感到很受傷。但你們的耳朵渴望傾聽到你們內心的知識之聲……渴望是存在的,不是耳朵的。耳朵只因為好奇而渴望,沒有什麼意義。心怎麼能對耳朵說話呢?——因為心本身並不知道你是誰。
是的,心可以給你美麗的夢,但是那些美麗的夢可能成為你向真相朝聖的最大障礙,因為你會開始相信那些夢。而紀伯倫似乎相信了這些夢。它們可能很美,你可能會覺得現在沒有必要再繼續向前探索了,你已經找到了一個如此美麗的空間……留在這裡。
但你不是心。心仍然是身體的一部分,你只是一個見證者——就像你曾經是你的頭腦,以及它不斷所湧現的思想念頭的見證者一樣。你已經更深入了,現在你在想,「我已經到達了。」
心是不會滿足你的。很快你就會對那些夢感到厭倦,因為它們是無實質的,它們不能滋養你。你將不得不繼續深入,直到無法再進一步,因為你已經走到了盡頭。只有這樣,你才會如實知見到自己是誰。
詩人歌頌它,夢想它,書寫它,但它都只是在描述月亮,看月亮在湖中的倒影,它看起來像月亮,但它不是真正的月亮。而如果你跳進湖裡想離月亮近一點,它就會消失。一個被擾亂的湖水不能倒映出月亮,被擾亂的心也不能創造美麗的詩歌——對於一直生活在醜陋的頭腦世界裡的人們來說,這是非常令人滿意的。
心當然是邁向自知的一步,但它不是自知。
你們想用語言知道你們一直用意識所了知到的東西。
這句話簡直是瘋了,因為真相從來沒有被語言表達出來過,真相也從來沒有被思想表達出來過。思想屬於頭腦,語言也屬於頭腦。
頭腦可以哲理化,心是詩人,但神秘主義者的家就在你的存在裡,那裡有思想、語言、純真……所有的一切都被遺忘了。
人們通常認為,靜默意味著沒有思想念頭,沒有語言,沒有噪音,這似乎是非常理性的。這是一種對靜默的消極認識,你無法說出任何關於靜默的話。
靜默有它自己積極的存在,更堅實,更有價值——是永恆的一部分。靜默不是一種思想念頭或沒有思想念頭,當你觀照到你的思想念頭和夢想的不在時,它們只是已經睡去了。你可以被欺騙,認為它們的不在就是靜默,但這種靜默將是空洞的——它將沒有舞蹈,也不會有快樂。這將是墓地般的死寂。死去的人不能說話,但這並不意味著死者已經達到了靜默。
一種真實的、積極的存在的靜默幾乎是一種音樂,它是一個花園的靜默,在那裡,沒有文字,花兒在向其他花兒傳遞資訊。
科學家發現,也許蜜蜂有某種語言。我們不能理解,但它們的行為表明,必須存在一個不同於我們的交流系統——這是一個多年的研究。科學家們感到困惑。
一隻蜜蜂會去尋找有花的花園,那麼這只蜜蜂會飛回蜂巢,它會在其他蜜蜂面前跳舞,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所有的蜜蜂都會到達花園。在它的舞蹈中,蜜蜂已經傳遞了資訊——但科學家們仍然無法找到它如何指示方向、距離、花的種類。它將不斷跳舞,直到所有的蜜蜂都到那個花園。第一隻蜜蜂將和最後一隻蜜蜂一齊到達那裡。
有時第一隻蜜蜂可能找不到花,她又會跳舞。我們很難分辨出這兩種舞蹈的區別。沒有蜜蜂會出來,也沒有蜜蜂會往任何方向飛——它已經傳達了周圍沒有花。一句話也沒說。而我們用非常精密的儀器,也沒能看出這兩支舞蹈的不同之處。對我們而言,它們看起來完全一樣,但當中一定是有不同,因為所有的蜜蜂都明白了。
靜默不僅僅是語言和思想念頭的缺失,靜默是一種活的音樂,一種舞蹈,一首不是由語言所組成的歌。這就是心的方式。
如果你深愛著某個人,心將開始一個頭腦永遠不會意識到的深度交流,因為頭腦無法領悟那無聲的資訊,它無法領悟那沒有樂器而產生的音樂,也無法領悟那看不見的舞蹈——但是另一顆心卻有這種能力。
這是東方的秘密:只要坐在你師父的腳下,什麼都不用說,一切都會被傳達。頭腦甚至不知道一場偉大的溝通,交流,正在發生。
但是,心的靜默,雖然是走向自知的一大步,但心本身並不是自知,它只是為走向自知的道路打開了一扇門。
你們想用語言知道……這絕對是無稽之談。世界上任何地方的神秘主義者都不會同意這一點——你們想用語言知道你們一直用意識所了知到的東西。這就是哲學發揮作用的方式,但不是神秘主義。哲學只不過是文字和思想,神秘主義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一個不同的維度。
你們想用你們的手指撫觸你們夢中赤裸的軀體。
這就是詩人一直不斷迷失的原因。他們被自己的文字催眠了,他們用文字催眠了千千萬萬的人,而他們的文字只不過是催眠曲。
用你們的手指撫觸……你能想出更荒謬的事嗎?——自知被你的手指觸摸?它被淪為一種物質。如果你能用手指觸摸它,你也可以將它拉出來給別人看。如果手指能觸到它,那麼手指就能將它拿出來,讓每個人相信,是的,你有靈魂。但是誰能做到呢?——靈魂在你手中嗎?身體不能以任何方式知道自己的內在,因為它不屬於身體。你的靈魂僅僅生活在身體裡,身體不過是一座房子。
用你們的手指撫觸……——這句話變得如此荒謬——你們想用你們的手指撫觸你們夢中赤裸的軀體。夢是不存在的,夢只是你一直無法實現的不存在的欲望。
夢就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樓:遠遠地,你看到了一片美麗的綠洲。不僅你的眼睛被欺騙了,你的理性也被欺騙了,因為你能看到水、湖,你的邏輯也被說服了——因為聳立在湖岸上的樹倒映在水中的。如果沒有水,樹就不能倒影。但當你走近時,海市蜃樓就開始消失了。
當你到達那裡時,樹就在那裡,但是沒有湖,沒有水——它是由太陽光所創造的,當它們開始從沙灘上折射時,它們創造了一個湖的幻覺——你甚至可以看到湖中的波浪,因為那些光線返回時搖搖晃晃。但當你站在現場,你什麼也找不到。你的夢也是……夢不是自知。
紀伯倫和佛洛德落入了同樣的陷阱。佛洛德曾經認為,如果我們能夠理解人類的所有夢,就沒有什麼需要去理解的了,你將理解人類全部的存在。
但是這些人從來沒有想過:你是誰,誰在理解這些夢?當然,一個夢不能理解另一個夢。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夢可以分析另一個夢。而當你醒來時,你所有的夢想都消失在哪裡?它們是現實嗎?——那麼你可以剖析這個人,你會發現他的夢隱藏在他內心的某個地方。但是沒有一個夢被發現。
夢與真相的反面。所以我說,這是紀伯倫說的最荒謬的話。
你們應當這樣做……走到內在深處,在你的夢中途停止之前,觸摸它。它既不是佐巴,也不是佛陀,它只是兩者之間的一個空白,空虛,沒有任何意義,沒有任何實質。我告訴你,你這樣做不好。
你們應當這樣做。
你們靈魂深處的泉源必須湧起,潺潺地流向大海。
靈魂是如何突然進來的?對他來說,心和靈魂是同義的。它們不是。心使身體存活,而不是靈魂。
靈魂只知道一種滋養,那不是物質的——那就是積極的靜默,積極的寂靜,積極的狂喜。
你們靈魂深處的泉源必須湧起,潺潺地流向大海……靈魂沒有必要去任何地方,潺潺地流向——這是頭腦和心的方式。靈魂已然是大海的一部分了。
當你到達靈魂的那一刻,你將會有一個巨大的驚喜:你的靈魂不僅是你的靈魂,它是宇宙的靈魂。身體是你的,頭腦是屬於社會的,心是屬於你的生物、化學、生理的。靈魂屬於永恆的生命。靈魂是永恆的生命的一部分,它不必去任何地方。但從詩意上講,它看起來非常美:
你們靈魂深處的泉源必須湧起,潺潺地流向大海。
靈魂就是大海本身。
而你們無限深處的寶藏將會展現在你們的眼前。
這絕對不可能!你的眼睛只能看到物體,它們只能看到物質。順便提一下,我應該提醒你,英語單詞「MATTER(物質)」和法語單詞「METER(計量)」來自梵語詞根MATRA,量。可測量的東西不可能是無限的。
他是在說:而你們無限深處的寶藏將會展現在你們的眼前……你的眼睛只能向外看。物質是可測量的,所以我們稱它們為物質。但你的存在是不可測量的——它不是物質,它是一種品質,而不是數量。你能觸摸到愛嗎?你能測量愛嗎?當你向一個女人求婚時,你有沒有提到你對她的愛究竟有多少公斤?聽到你的話,女人會逃跑,說:「這個男人好像瘋了。」他是在說:‘我愛你二十公斤。’品質無法測量的——‘我愛你二十英里長。’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測量。
他說:「你們無限深處的寶藏將會展現在你們的眼前。」身體不能看到靈魂——你的眼睛屬於身體。因此,沒有眼睛的盲人,有可能,而且已經發生了,因為他們不需要眼睛而獲得了自知。手是不需要的,所以你可以砍掉手,但這並不能阻止人們去如實知見自己。
一個美麗的故事——非常古老,在《奧義書》被寫下的時代——是關於一個男人,一個年輕人。他非常聰明,但是他的身體非常醜陋,一隻手很長,一隻手很短,一隻眼睛不見了,甚至連兩條腿的長度也不一樣。
國王的宮廷裡發生了一場大討論,這個年輕人的父親,一位著名的學者,也去參加了。但是討論永遠不會有結果,尤其是學者的討論,以及所謂的學問家。如果兩個覺醒者相遇,討論就永遠不會開始。看著對方的眼睛,結論已經得出了。
所以,天色已晚……年輕人的母親告訴他,「你應該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並告訴你父親食物已經準備好了,正在變冷。」他去了……他是個奇怪的瘸子,幾乎像駱駝,或者更糟,他的名字叫八曲(ASHTAVAKRA)。八曲的意思是他身體的八個地方奇怪地彎曲——手不是直的,在中間有一個彎曲。他的頭不能保持直的,因為他的脖子是彎曲的。他肯定是為某個馬戲團、狂歡節、博物館而生的。
所有有學問的人都在宮廷上,當他走進宮廷時,所有人都開始大笑——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生物。但他非常聰明,最終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覺醒者之一——與佛陀一樣的高度。他們都在嘲笑他,他的父親感到羞愧——他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八曲直接去見國王,他說:「看來你在這裡聚集了,CHAMAR」——這是從事皮革業者的稱呼——「將這些愚癡者都驅趕走吧!他們只能看到我的皮膚,我的身體,他們是盲目瞎眼的,他們沒有心——沒有愛,沒有慈悲——他們談論的是自知,了悟真我。真我和身體有什麼關係?」
在場的人一片沉默,因為他說的絕對是真的。他說:「我不是來看這些鞋匠的。我是來找我父親的,我的母親在等我。」國王本人對此被打動了,因為這個男孩既不感到羞恥,也不感到震驚,但他所說的話遠比這些有學問的人一直在討論的事情要重要得多。
「我不是我的身體,這些人只能看到我的身體。如果他們是自知的,他們就不會嘲笑我的身體。他們會感覺到另一個自知者的存在。」
整個會議解散了,國王告訴八曲:「從明天開始,你來教我,讓我做好準備。我想成為你的弟子。」
在《八曲仙人之歌》(又名《八曲本集》)一書中,八曲的歌曲被彙編,這是他對國王所作的開示……每一句開示都是一顆鑽石,無價之寶。
而你們無限深處的寶藏將會展現在你們的眼前。
不,當你忘記了你的眼睛、耳朵、身體、頭腦思想、心,寶藏就會顯現出來。它是自發光的,它是不證自明的。它不需要眼睛來見證「是的,這就是真我」。眼睛知道什麼?
但不要用天平來稱量你們未知的寶藏;
他已經陷入了困境,因為我已經告訴過你,他有能力飛升到高處,但大多數時候他只能爬行。他就像一隻孔雀,如此美麗,尾巴上帶著一道彩虹——如此絢麗的色彩。大自然從未給過任何人如此燦爛的色彩。他有翅膀,卻不能像鷹一樣高飛,他只能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上,從一座房子跳到另一座房子。當他從一個房子跳到另一個房子,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在兩棵樹之間,他從地球的引力中掙脫出來,他有著偉大的洞察力。但很快,他又坐在樹上了。一方面,他說:而你們無限深處的寶藏將會展現在你們的眼前。……另一方面,他立刻跳到另一棵樹上:
但不要用天平來稱量你們未知的寶藏;
他一定是意識到了自己說的是什麼……眼睛只能看到可測量的物體,所以他及時糾正自己,迅速地說:
但不要用天平來稱量你們未知的寶藏;
也不要用尺規或繩索來度量你們知識的深度。
因為至高自我乃是無邊無際深不可測的海洋。
不要說「我發現了真相。」
而是更確切地說「我發現了一個真相。」
這看起來謙虛,充滿了領悟,但它只是一種表像。讀了他的句子,我想他會說:「不,我發現了真相……」我想他是在說:「我,自我,無法找到真相。」我以為他會說:「不要說,我已經找到了真相……」或者他會說:「我沒有發現真相,因為我是一個障礙。真相已經被發現,但我已經失去了我的自我。」那麼這將是一個深刻的聲明。
但他還有別的想法。他說……而是更確切地說「我發現了一個真相。」他沒有否認「我」,而是將真相變成了一個真相——他再次錯過了目標。真相就是真相……一個真相?——這意味著有許多真相。怎麼會有許多真相呢?
謊言可以有許多,但真相不可能有許多。
真相必須是一,真相是不二的。
因此,我對你們說,不要說「我找到了真相」,而是「真相已經被發現,但我已經失去了自我——我和真相不能共存。」這個「我」就是你的自我——虛假的,由社會所製造出來的。
在真相的光芒下,所有的黑暗必定消失。在真相之火中,一切虛假的都將被燒毀。
不要說「我找到了靈魂之路。」
而是更確切地說「我遇見了漫步于我道路上的靈魂。」
要透徹地瞭解紀伯倫是很麻煩的事,除非你很正知,除非你達到了比他更深的深度,否則,你會被欺騙。他的話是美好的。
第一種說法是絕對錯誤的。真相只有一個,真相不是多,所以找到一個真相的問題不會出現,佛陀的真相,菩提達摩的真相,帝洛巴的真相,那若巴的真相……只是真相。
尋求者很多,但尋求的目標只有一個。尋求的美在於:你越接近被尋求的,你(自我)就越開始融化和消失。
但是,在第二個陳述中,他又有了一個非常深刻的見解:
不要說「我找到了靈魂之路。」
而是更確切地說「我遇見了漫步于我道路上的靈魂。」
——我是道路,最多,我遇見了漫步于我道路上的靈魂。
有一個非常美麗的故事,但在五千年來卻從未被正確地詮釋過。我已經告訴過你克裡希納堅持要他的弟子阿朱那與他的兄弟姐妹作戰,因為像阿朱那這種品質的戰士是懦弱的……人們會說你是個逃避現實的人。克裡希納不知道「嬉皮士」這個詞,否則他會用「嬉皮士」這個詞,因為嬉皮士的意思是逃避現實的人——一個向社會展示自己屁股就跑掉、看到麻煩和問題就跑掉的人。「嬉皮士(HIPPIE)」這個詞來自屁股(HIPS)。
克裡希納最終說服了他——以一種非常法西斯的方式。他見自己的論據不起作用,就說:「你應該戰鬥,這是神的旨意。不要擔心暴力,因為靈魂永遠不會死去,也不要擔心被打敗,因為我可以看到敵人正在等待他們的死亡——只要輕輕一推,屍體就會倒在地球上。所以這將是一個簡單的工作。不要擔心,也不要膽怯,要遵從神的旨意——神會支持你。」這不是一個爭論,這只是在利用從一開始就強行教導給阿朱那心中的神的信仰。
戰爭發生了,數百萬人喪生……但你不是永遠在這裡。當這一天到來時,所有的五個兄弟——阿朱那和他的四個兄弟——和他們的一個妻子……這在世界歷史上是罕見的情況。通常是一個男人擁有很多妻子,但黑公主德羅波蒂是世界上唯一擁有五個丈夫的女人。但別以為這是出於尊重或愛,不……
在那個年代,尤其是國王的女兒們過去常常選擇某種測試來挑選丈夫——這是對自然的信任。一大群王子和國王聚集在一起。黑公主是如此美麗——她是克裡希納的妹妹——她選擇了一個非常複雜的裝置。這個裝置是一條鋼制的魚掛在半空中,不斷地旋轉,所以你看不清魚,你只能看到一個圓圈,因為魚旋轉得太快了。在宮殿中的地界上,有一個美麗的池塘,沒有任何波浪,平靜——在宮殿中。
黑公主曾宣佈,無論是誰,看著池塘裡魚的倒影,射下他的箭——不是看到真正的魚,它正在快速旋轉——命中鐵魚,摧毀它……那麼她就會嫁給那個男人。很多國王都試過了,但是要命中像電風扇一樣快速旋轉的魚是不可能的——你看不清電風扇旋轉時的風扇葉子,只能看到一個圓形的圓圈。即使是最優秀的弓箭師也不可能直接摧毀這條魚。
但這個條件幾乎是不可能的……你必須看向水池的倒影,但你的箭必須指向真魚。而看著池塘裡的倒影,你必須一箭命中魚——沒有第二次機會。
成百上千的王子認為他們是偉大的弓箭師,他們非常緊張,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面對這樣的裝置。有些人從未參加,因為這是不可能的。阿朱那成功了——他是弓箭師德羅納最傑出的弟子——所以,他贏得了黑公主的青睞。但是也讓去了那裡的四個兄弟感到非常嫉妒。
阿朱那不是長兄,長兄是全印度有名的最有美德的人。但這不是美德的問題,你必須會射箭。另一個哥哥怖軍(BHIMA),被稱為當時最偉大的摔跤手,但這也不是摔跤的問題——你必須是一個弓箭手,而且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弓箭手,一個天才。
於是,阿朱那的弟兄們都很惱怒,他們對發生的事情不滿意。他們知道在射箭上比不過阿朱那,但這個裝置以前沒有被宣佈,這是選親遊戲的一部分——當你到達那裡時,這個裝置才被宣佈了。緊接著,其餘四個兄弟立刻認為:「我們完了。」只有阿朱那參加了,不需要其他人參加。他通過了它,並得到了黑公主。
但是當他們回到家的時候,他們的母親正在屋裡。阿朱那敲了敲門,說:「母親,打開門,看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禮物。」母親說:「我等下再看。你先將禮物分給你的兄弟們」——她完全不知道‘禮物’是指一個女人。
對母親的服從,對父親的服從,對父母的服從是這樣的條件作用,以至於四個兄弟都立刻高興起來。他們說:「這很好。所以,一周後,黑公主要給一個兄弟當一天的妻子,再給另一個兄弟當一天的妻子……還有兩天,她要過週末。」
當母親打開門的時候,她被自己說過的話感到震驚,但為時已晚,他們已經決定了如何分配她,條件是當一個兄弟和妻子在一起時,其他兄弟不能進入他們的私房。又一次,覺得這個女人幾乎是個東西——你可以分配她,你可以強迫她有五個丈夫。
他們的死期到了,他們都死了……這就是我想給你們講的故事,但如果沒有這個前提介紹,你們是無法理解。他們死後就開始往天上走,但是天太高了,雪越來越厚。漸漸地,一個兄弟摔倒了,迷失在雪地裡,另一個兄弟也摔倒了,妻子也摔倒了……
只有堅戰(YUDHISTHIRA)和他的狗到達了天堂門口,堅戰被認為是一個非常有美德的人。門開了,守門者說:「你可以進來,但是天堂裡從來沒有狗被允許進來。」於是堅戰說:「我的兄弟,我的妻子,都死了,消失在雪地裡。這條狗遠比我的美德高尚,它一直與我為伴,直到最後——我不能將它棄之不顧。你可以將門關上。我也不打算進來了。」
守門者有麻煩了。他只好去請示領導,領導說:「讓他們兩個都進來吧,因為堅戰是個有美德和信用的人。」當他說:‘要麼我們兩個一起進去,否則我們都不進去’……如果我們將堅戰留在外面,我們很快就會有麻煩。一旦神聽到了,整個官僚機構從普那警察局長到神都將陷入困境。最好免掉這個麻煩……那條狗能做什麼?那條狗顯然比堅戰的兄弟和他的妻子好。
他們被允許進入。這樣一來,人們一直在解釋說,如果你有美德——甚至你是一條狗——天堂也要打開大門,但如果你沒有美德,甚至你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弓箭手,比如阿朱那,或者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摔跤手,比如怖軍,也毫不相關。這些品質都不是決定因素,你會在途中消失,徹底蒸發。這是印度教對這個故事的解釋,但我一直不相信這種解釋。
我自己的解釋是基於我的內在體驗,當你越接近你真正的天堂,你存在的天堂,你開始融化和消失。事實上,只有那條狗和堅戰沒有融化,沒有純粹作為靈魂而到達,他們對真相的探索一無所知。當然,這條狗對真相不感興趣,所以它沒有必要消失。它會經過真相,也可能在真相上撒尿——它對真相並不關心,找個好地方……它就會毫不猶豫地撒尿!它對真相不感興趣。
印度教徒都說,堅戰是一個非常有美德的人——我不認為他是。他們稱他為法王,宗教之王。我根本不認為他是一個宗教人士,因為他是一個賭徒,以至於他輸掉了整個王國,輸掉了所有的財寶,最後剩下的唯一財產——這不僅是他的財產,五個兄弟都是黑公主的主人……他押上了自己的妻子,也輸掉了妻子。奇怪的人類……他們稱這個沒有慈悲心,不尊重人,不尊重自己妻子的人為宗教之王。
所以,我的感覺是,這兩個人無論到了什麼門——很可能是個假門,就像來這裡聽開示的假員警一樣,到了道場。很容易找到長袍或向朋友借……他們一定是找到了一個假門,那不是天堂之門。
真正有美德的人,尤其是阿朱那……他從來沒有想要戰爭,但就因為克裡希納堅持說這是神的旨意,他才勉強參加了戰爭。儘管勝利了,但他並不快樂。他再也不知道微笑了,因為他殺死了他所有的朋友和親人——要麼是他殺了他們,因為他們參與了另一方的行動,要麼是另一方殺了他們,因為他們參與了他的行動。他活得很悲傷。他想去喜馬拉雅山,放棄這一切無稽之談,只是靜心冥想。
克裡希納是整場屠殺事件的罪魁禍首,因為沒有阿朱那,就不會有戰爭。那麼,他的四個兄弟都會放棄這個想法——沒有阿朱那,他們就贏不了。他是帶來勝利的人……
我的解釋是,當你接近真相時,你開始融化和消失。真相被找到了,但你卻消失了。
不要說「我找到了靈魂之路。」
而是更確切地說「我遇見了漫步于我道路上的靈魂。」
我們是道路,如果我們允許神漫步……這就是宗教的意義所在——我們允許存在進入我們,沒有任何抗拒,而是深切地歡迎。那麼紀伯倫就做了一個非常美麗的陳述:我們是我們的靈魂,或者說是宇宙的靈魂所漫步的道路。道路應該是乾淨的、暢通的,沒有任何阻礙的。我們的道路應該是充滿愛的歡迎。
因為靈魂漫步于一切的道路上。
靈魂不限於直線上行走,也不像蘆葦一樣只向上生長。
靈魂伸展綻放,就像一朵千瓣的蓮花。
所以你將不得不習慣于紀伯倫時而朝著星空高高的方向飛升,時而又落回地面上。他所作的陳述使我的論點變得非常清晰。
他有翅膀,但還不夠強壯。
他有洞察力,但還不是絕對的真相。
他有所瞥見,但轉瞬即逝。
偶爾,他幾乎成了一個神秘主義者——但只是偶爾,很快,他又回到他慣常的生活,詩人的生活狀態中。他是一個混合體,一個分裂的靈魂。
靈魂不限於直線上行走,也不像蘆葦一樣只向上生長。
靈魂伸展綻放,就像一朵千瓣的蓮花。
但這句話太美了,太深刻了,以至於任何一個佛陀都必須同意它:靈魂不限於直線上行走——它是自由——也不像蘆葦一樣只向上生長。
靈魂伸展綻放,就像一朵千瓣的蓮花
……是的,非常真實——但是你要如何才能將你的靈魂伸展綻放,就像一朵千瓣的蓮花呢?關於這一點,他什麼也沒說——因為他什麼也不知道。但他確實是個天才。沒有如實知見,沒有親身體驗,有時他離如實的親身體驗如此之近,以至於那些從未在深度和高度上移動過的人很容易輕易地相信,以為這是一個已經如實知見到了自己的人。他本可以有機會如實知見到——但他不應該去美國,而應該去印度,或者去日本,那裡的人不是只在智力上的見解,而是從根本上如實知見到了。
當我在美國被捕時,成千上萬的電報、傳真和電話開始傳到獄警那裡。第一個打電話的人是一位來自日本的禪師,他在聲明中明確表示:「你不能理解你所逮捕的那個人。在我們的寺院裡,我們通過他的書來教授禪宗。禪宗是日本的一種傳統現象,但我們沒有能與他的詮釋相媲美的書籍。」
監獄的警長拿來電報給我看。我不知道的一個禪宗大師,一個公認的了悟真我的人——他的道場裡有成千上萬的人,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去那裡靜心——他是第一個告訴美國獄警和美國總統的人,「你沒有眼睛或經驗去領悟這個人。不要騷擾他。這超出了你的能力範圍。你甚至不知道靜心的意義。」
美國成了紀伯倫的災難。一個如此有潛力的人應該更深入地走向東方,這樣他就不僅僅是一個詩人了。他將被公認為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覺醒者之一。
好了吧!維姆?
「是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