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賽亞,評論紀伯倫的《先知》第一卷

THE MESSIAH VOL 1

江夏堂譯

第二十二章:罪人與聖人:沉睡者的戲劇

一九八七年一月十九日上午在莊子屋

  敬愛的師父:

  如果你們中有人對一位不忠的妻子進行審判,

  請你們也用天平稱量一下她丈夫的心,也拿尺度量一下她丈夫的靈魂。

  讓那鞭笞犯罪者的人也審視那受害者的靈魂。

  如果你們中有人以公正的名義懲罰邪惡,並將斧頭砍向邪惡之樹,也請他也查看它的根;

  誠然,他將發現善與惡、有果與無果的根,都在大地靜默的心中,相互交織在一起。

  而你們這些試圖主持公正的法官,

  你們對一個肉體上誠實但精神上卻是盜賊的人該作出什麼判決?

  你們對於那肉體上殺人,精神上卻被殺的人將如何處罰?

  你們又將如何起訴那欺詐壓迫他人卻也是受侵害和虐待的人?

  你們又將如何懲罰那悔恨之心已超過其過失的人?

  難道悔恨不正是你們所信奉的法律所伸張的公正嗎?

  然而,你不能將悔恨加諸於無辜者,也不能將悔恨從有罪者的心中抹去。

  悔恨將會在清夜裡不請自來,發出呼喚,讓人們醒來,諦視自己。

  而你們這些想要理解公正的人,除非你們在全然的光明中縱觀一切因緣,否則怎能理解公正?

  只有那時你們才能徹見到,那飛升者和墮落者是同一個人,只不過是介於他的侏儒與神性的晝夜晨暮中。

  而那聖殿的角石,並不比奠基最底下的基石高。

  紀伯倫說了很多美妙的話,偶爾他也會非常接近真相。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沒有擊中目標。他是個好詩人,但不是個偉大的射手。

  他就像一個醫生,他可能會幫助你,但他只知道你的疾病的症狀,並治療症狀。但症狀不是根本原因。如果你治癒了某種症狀,疾病就會在別的地方爆發。他的思想更關注行為,而不是行為的源頭。沒有人知道該如何轉變,除非他面對了根本原因。

  他在說:

  如果你們中有人對一位不忠的妻子進行審判,

  請你們也用天平稱量一下她丈夫的心,也拿尺度量一下她丈夫的靈魂。

  這很好,其中有一些慈悲心——但沒有真正洞察問題的根源。問題是,你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信任你?可能是你的妻子或丈夫——要求信任就是要求奴役。在「信任」這個美麗的字眼背後,隱藏著一種醜陋的疾病,一種扼殺了人們歡樂的靈魂之癌。

  你有什麼權利要求你的妻子或丈夫信任你?真正的問題並沒有觸及到。真正的問題是婚姻。

  婚姻給了人們一個錯誤的概念,認為愛是永久的東西。只有石頭是永久的,只有死人是永久的。只有愚癡者才一成不變。越是聰明的人,他的生命就越是處於一種不斷隨因緣無常變化的狀態中。

  不要譴責妻子或丈夫的不忠。首先,要求信任是錯誤的。有一個季節——春天,信任,愛在你身上升起。你不是這件事的製造者,你也不是這件事情的實施者,這就只是一件單純的事。就像一陣微風吹過來了,片刻間又吹過去了。

  當它來臨的時候,要快樂。

  當它走了,就說再見。

  對那些美麗的日子表達你的感激之情,當微風在你身邊舞動,讓你翩翩起舞的時候,當微風在你身邊穿過,讓你歌唱的時候。

  是的,這是悲傷的,但這不是罪惡。

  紀伯倫還在重複著忠貞不渝的老舊腐朽的思想。但忠貞只是意味著奴役,而且是對自己的奴役。世界上數以百萬計的夫妻都知道,現在已經沒有愛了,但他們仍舊——為了體面,為了名譽,為了社會以及其他原因——不斷假裝他們還在彼此相愛。

  這種自欺欺人才是真正的罪惡,真正的犯罪。

  如果你曾經愛過一個人,當愛離去時,你要坦然、真誠地敞開心扉——在悲傷、難過的時候,但仍然心存感激。哪怕只持續了幾天、幾個月,那幾個月應該被銘記,讓那些甜蜜的時刻充滿你的心。並慶倖一件事——你的妻子是忠誠的,真實的。你也要忠誠,真實。

  不忠的問題對人類的折磨如此之大——也許沒有其他問題能如此折磨人類。它在你身上引發了各種醜陋的東西。

  首先,你不斷地窺探——你成為了一個偵探——你的妻子是否忠於你,你的丈夫是否忠於你。但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忠於另一個人呢?愛是忠誠的,但當愛消失時,信任也就消失了。

  紀伯倫指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如果你們中有人對一位不忠的妻子進行審判,

  請你們也用天平稱量一下她丈夫的心,也拿尺度量一下她丈夫的靈魂。

  因為愛與被愛幾乎同時發生。當它消失在女人的心裡時,它也同時消失在男人的心裡。

  也許情欲會持續殘存著——情欲比愛更持久,因為情欲不是你真實存在的一部分。它只是你化學的一部分,荷爾蒙的一部分,它是生物性的,沒有任何靈性的東西在裡面。但是一個巨大的誤解還在不斷以訛傳訛:你不斷將你的情欲,稱之為愛。不是去為了欺騙別人,儘管他們是被欺騙的——而是去欺騙自己,也許是無意識的。

  沒有妻子你活不下去。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愛不是一種習慣,愛是沒有界限的。如果一個女人能愛你,她為什麼不能愛別人?她可以找一個比你更懂愛的人——而社會已經期待你們不管愛與不愛,都要不斷相依為命堅持下去。然後是猜疑,然後是持續地焦慮,不管你說不說,遲早都隱藏不住。既不能隱藏你的愛,也不能隱藏你的不愛。

  你無法隱藏火焰,你也無法隱藏火焰的消失。當火焰存在那裡的時候,年輕而舞動時,四周都是光。當火焰熄滅消失的時候,同樣的空間充滿了黑暗。

  在這一點上,我與紀伯倫觀點不同。我希望你有愛,愛可以是你一生的全部。但它不必被束縛和囚禁。

  在一個真實的人類社會,結婚將是一種犯罪。

  兩個人相愛在一起感覺很好——結婚有什麼必要?而有一天,雙方都發現彼此貌合神離,形同陌路。存在要求他們帶著悲傷和痛苦,彼此向對方袒露心扉,不再和諧地跳動,這是他們要分開的時候了。像朋友一樣地離去,不需要離婚。離婚是婚姻的副產品。如果不需要結婚,就不需要離婚。兩者都是醜陋的,強加的。

  當愛敲響他的門時,他就應該打開門,這是人的基本權利——無論是作為愛人來的,無論他是你的老伴侶還是新客人。愛應該是人類生命的主宰,而不是虛假的婚姻。

  你製造了一件不必要的事情,讓人們受苦,然後在受苦多年後,他們終於想要分開。你有沒有觀察到這樣一個事實:如果你想結婚,你可以直接去婚姻登記處結婚,但是如果你想離婚,社會、法律、政府,每個人都試圖給你製造問題。

  婚姻是他們的發明,離婚是人的叛逆精神的反應。而沒有叛逆精神的人,根本就沒有靈性。屍體可以永久地相愛下去,原因很簡單,他們不能再去登記處辦理離婚。

  這是正確的,紀伯倫說:如果你們中有人對一位不忠的妻子進行審判,只聽一方的話是不對的。她為什麼不忠?因為愛已經不復存在了——丈夫有一切自由在社會上活動,與女人有新的接觸,甚至去嫖妓。但是這個女人被限制在房屋裡,這房屋曾經是一個家。當愛來作客時,它是一個家,現在它又只是一個死的房屋。

  而當愛消失的時候,自然會有爭吵,不斷的喋喋不休,不斷的問題。你們選擇了妻子或丈夫,是為了一起過上平靜、快樂的生活。雖然你們確實生活在一起,但是卻沒有任何歡樂,沒有任何祥和,沒有任何愛。

  賣淫是婚姻的副產品。所有的宗教都宣揚婚姻,所有的宗教都譴責賣淫,沒有人看出這其中的聯繫。為什麼會有妓女?愛是買不到的,只有情欲可以買到——但總比什麼都沒有好。

  婚姻不是一種自然現象。它是人為的,武斷的。當愛消失的時候,你無法做任何事情將愛挽救回來。你可以裝模作樣,但這種偽裝會讓你成為一個偽君子。而你的偽裝不能欺騙那女人,因為她已經知道了你的愛,而偽裝不能成為替代品。唯一的辦法就是分開——以友誼的方式,因為你們彼此給予對方太多了。

  但人們不是以友誼的方式分開,而是以敵人的方式分開,在法庭上打官司,證明各自不愛對方的事實。愛是看不見的東西,但法院要的是客觀的東西,證據。女方要證明男方去找別的女人,或者證明男人無能。

  這個女人在傷害這個男人,也就是她所愛過的男人。我們強迫她去傷害那個男人。而男人也在傷害女人——說她不忠,說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或者說她不育。但這些都只是藉口。

  看看這有多荒謬,當他們登記結婚的時候,他們不用提供任何理由來解釋為什麼要結婚。如果婚姻變得困難,那就更好了。應該給他們兩年的時間,讓他們一起共同生活,兩年後看他們是否願意繼續生活在一起。我知道這兩年共同生活的時間就足夠了!就不再需要結婚,也不再需要離婚了。

  有一件事人們一直沒有看到——也許是他們不願意去看到——那就是生命除了無常變化什麼都不知道,生命就是無常變化。只有死亡才是永久的。

  我在倫敦機場遇到一位老朋友。我問他:「你好嗎?」

  他說:「好……」這是他的老習慣,對任何事情都說「好。」

  我問他:「你妻子怎麼樣了?」

  他說:「好……」

  我問他:「你的孩子怎麼樣?」

  他說:「好……」

  我問他:「你的老父親怎麼樣了?」

  他說:「他已經好了五年了。」

  我一開始不明白他所說‘他已經好了五年了’的意思。我就問他:「請稍微解釋一下?」

  他說:「他死了。現在他沒有問題了,我們和他之間也沒有問題了。他在墳墓裡很好。」

  只有死人才會是好的。活人都是錯的!

  紀伯倫提出這樣一個問題是正確的,如果伴侶中其中一方將另一方送去接受審判、定罪或懲罰,他也應該被考慮在內。因為愛是兩岸之間的河流——如果愛已經消失,它不可能只從一岸中消失。任何一條河流都不可能只靠單個岸來流淌下去。愛是兩個人之間的能量流動。如果一個人的愛不在了,另一個人可能會有欲望——但他的欲望不過是情欲。這不是愛。

  性欲可以是永久的——這就是為什麼在動物中沒有結婚,沒有離婚。當繁衍後代的季節來臨時,它們會選擇伴侶——每一個季節都會有新的伴侶。只有人執著于永久。但沒有人能夠永遠愛著永久。

  穆拉·納斯魯丁被任命為國王的顧問。顧問必須一直呆在國王身邊,因為隨時任何問題都有可能出現,可能需要他的建議。所以他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和國王待在一起……他睡在國王的宮殿裡,整天和國王一起出行。

  第一天他們在吃飯,坐在餐桌前。廚師做了美味的餡卷餅,國王很喜歡,他問納斯魯丁:「穆拉,你有什麼看法?」

  他說:「我的主,餡卷餅是最好的蔬食,能使人健康、長壽、提高智力……能防止各種疾病。在古老的經典中,它們被認為是最好的預防藥物,你的廚師很厲害。」

  廚師聽了,就開始每天做餡卷餅。第二天,國王還能忍受。第三天,他覺得太過分了,第四天,他開始煩躁起來。第五天,他將整個盤子都扔在地上,叫廚師:「你瘋了嗎?每天都是餡卷餅,餡卷餅,餡卷餅——我是人還是水牛?」

  廚師說:「我是一個無知的人。我聽您的大顧問說,餡卷餅是花蜜,預防疾病,預防衰老,延年益壽,聰明……我想,如果餡卷餅有這麼多的品質,我的主人就應該盡可能多地享用餡卷餅。」

  國王說:「穆拉,你有什麼看法?」

  穆拉說:「餡卷餅?——它們是毒藥!千萬不要碰它們。」

  國王說:「你看起來是個很奇怪的人。就在五天前,你還在讚美它們。」

  他說:「請聽我說,我的主人,我是您的僕人,而不是餡卷餅的僕人。無論你喜歡什麼,我都會讚美——即使是毒藥,我也會稱之為花蜜。而如果你不喜歡的東西,即使是花蜜,我也會稱它為毒藥。我是您的僕人。」

  你想品嘗不同的食物,你想穿不同的衣服。你想去新的地方,你想交新的朋友。如果你找到了一個新的愛人,有什麼不好?誰說這是不忠?不忠的觀念本身就是法西斯主義,因為它要求「不斷吃餡卷餅,餡卷餅,餡卷餅……。因為餡卷餅不會說話……否則他們都會在地板上尖叫:「你對我們不忠!我們結婚五天了,你卻將我們扔在地上——這就是你的感激之心?」

  就我來說,你應該只忠於愛,不忠於愛人。兩人都應該忠於愛,只要愛能持續下去。如果愛能持續你的一生,很好。如果愛不能持續你的一生,那也好!這並不是什麼犯罪。

  但是佔有欲,貪婪……人類為什麼會開始結婚?婚姻並不是一直存在於地球上的。男人開始和女人結婚,是為了他能確定任何時候他想要一個女人,她就準備好了。他可以要求愛,忠誠……而人類已經走到了一個荒唐的極限,當丈夫死了,忠誠的妻子也必須陪葬。在她活著的時候,她應該跳進死去丈夫的火葬堆。

  在這個國家,數以百萬計的生命不得不毀滅自己,僅僅是為了向社會證明她們對自己的丈夫是忠誠的。但從來沒有人質疑,一萬年來,沒有一個男人跳進他妻子的火葬堆。難道所有的丈夫都是不忠的嗎?

  這是一個男人的世界,為了奴役女人,他制定了法律、道德和倫理。即使死了,他也擔心如果他的妻子還活著……時間能治癒一切創傷。她可能會再次愛上某個人,而他那時卻無能為力,因為他已經死了,只是在他的墳墓裡輾轉反側。所以最好是將妻子也帶在身邊。

  妻子是被社會所逼迫的。如果她不願意——誰能願意去死?並非她對愛人的死亡不感到遺憾和悲傷,但這並不意味著她應該自殺——如果她拒絕,她將受到整個社會的譴責和抵制,說她是一個不忠的女人。她失去了所有的榮譽和聲望——如果她跳進火葬堆裡,她本可以擁有這些榮譽、聲望!但是,人都死了,還談什麼榮譽和聲望?

  我同意紀伯倫的觀點,如果有一個伴侶——而且那個伴侶幾乎總是那個男人,他會將妻子帶到法庭上說她不忠。他提出了一個正確的觀點,那就是他的心也應該被檢查——也許是他攪起了整件事,首先他變得不忠,妻子只是跟在後面。但我不同意他的膚淺見解。忠誠的觀念本身就是醜陋的、不人道的、反生命的。

  離婚應該如此簡單,以至於單方面只需通知登記員「我們已經分開了」。不需要任何證據。也不需要雙方同意分開。如果一方想分開,那就夠了。

  當然,如果一個人想和某個人結婚,是不能被單方面接受的,那就需要雙方的同意。但整個社會都顛倒過來。結婚很容易,不需要證據。而離婚則是越難越好,越醜越好。

  為了離婚,夫妻倆必須撒謊:要麼女人說男人無能,要麼男人必須證明女人出軌。事實可能並非如此,可能只是因為愛已經消失了。但法院不相信看不見的東西。你必須拿出確鑿的、合乎邏輯的和合法的證據,否則法院將強迫你們生活在一起。

  所有的文化和文明都在迫使人們生活在一起。這就是為什麼你很少看到一張笑臉,很少看到人們開心的原因,尤其是當他們和妻子或丈夫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幾乎連微笑都不可能。如果妻子對某人微笑,這足以讓丈夫抓狂。如果丈夫看著某個女人……當一個美麗的女人經過時,不去看她是不人道的。但是他不能看,因為他妻子正從眼角看著他。只要看一眼別的女人,就足以擾亂他們的生活。

  我們究竟創造了一個什麼樣的病態社會?而政府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這個社會,因為越是痛苦的人就越是聽話。

  我的一個朋友應聘了一份工作,去面試時。第一個問題是——跟工作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結婚了嗎?」

  他和我一起認識多年,他說:「你問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問題?我的婚姻和工作有什麼關係?這些是我的證書,我的資質,你卻問‘你結婚了嗎?’」

  面試他的人說:「冷靜點。我們不接受未婚的人,因為他們不聽話。已婚的人懂得服從,他是奴隸。我們這裡要的是奴隸,我們不要主人和叛逆者。我們要經營我們的生意,我們的產業,我們的整個帝國來賺錢——我們希望這裡的人永遠服從。事實證明,丈夫們是最合適的人選,因為他們受過訓練,被馴服,不再狂野。他們的妻子為所有既得利益者做了很大的貢獻。」

  他告訴我,「我竟然會有這樣的遭遇……我很困惑。」

  我說:「這個社會不是為叛逆精神而存在的。這個社會是為了剝削而存在的。從小到大,被教育就是服從。在整個教育生涯中,服從是被灌輸的。服從是教育的另一種說法,就是不允許你思想和決定,你只需要遵從命令去執行。」

  如果結婚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離婚也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人們可以自由選擇和某人在一起,只要他們有感覺……。沒有必要爭吵。爭吵一開始,就是分開的時候了。爭吵已經給出了一個明確的信號,現在你們要分道揚鑣了。

  讓那鞭笞犯罪者的人也審視那受害者的靈魂。

  如果你們中有人以公正的名義懲罰邪惡,並將斧頭砍向邪惡之樹,也請他也查看它的根;

  誠然,他將發現善與惡、有果與無果的根,都在大地靜默的心中,相互交織在一起。

  我告訴過你,紀伯倫永遠擺脫不了他的基督教教育。他是一個很有智慧的人,但他無法徹見到,甚至耶穌也無法徹見到這一點,察覺不到耶穌他自己在說什麼。而紀伯倫只是耶穌的崇拜者。

  紀伯倫是在說,好人和壞人是不分開的。在黑暗地底深處的某個地方,它們的根是纏繞在一起的。所以不要譴責那棵沒有果實的樹——也許那棵沒有果實的樹沒有得到足夠的營養,沒有得到足夠的水。果實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它們需要營養。

  也許這棵無果的樹一直在大樹的陰影下,得不到呼吸的空間,得不到陽光的生命光輝。不要急於做出評判。

  但他從來沒有批評過耶穌,這也是我認為有些不真誠的地方……因為紀伯倫寫下這些句子時,不可能不記得耶穌。如果我這個與耶穌毫無關係的人,不能忘記……他整個成長過程都是基督教的教育。所有這些教育都會使你失明。你看不出你的教育有什麼錯誤的地方,你可以看出其他人的錯誤。

  耶穌在我眼前跌倒,都是因為小事。例如,他和他的使徒們一起旅行,在他們經過的三個村莊,人們不允許他和他的使徒們進入他們的村莊。村民們沒有給他們食物和水,他們不得不尋找下一個新的地方。在路上,日落的時候,他們來到一棵無花果樹前,那棵樹沒有果實,因為現在不是結無花果的季節。耶穌咒詛無花果樹說:「我們餓了,你卻不歡迎上帝的獨生子。你應該準備好多汁的水果——我詛咒你,永遠譴責你,你將永遠不會成為一棵美麗的樹。」

  這個人有什麼樣的智慧?可憐的無花果樹能做什麼?現在不是結果的季節。

  紀伯倫完全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耶穌在許多方面都是一個狂熱的人,有點瘋狂。他需要在東方某個地方接受更好的訓練,才能變得更加靜心。他看不到這個簡單的事實,可憐的樹與此毫無關係。樹需要時間,需要合適的季節,需要營養——只有這樣才能有果實。

  當你譴責任何人時,請耐心地想一想:也許在他的位置上,你會和他是同一種類型的人。

  一個有公正的人,一直是將自己放在他所要評判的位置上。

  每一所法學院都應該將它作為所有這些人的基本教學內容——因為他們將成為法官、辯護人、律師、法務官——在你評判某人之前,將自己放在對方的位置上。你會發現要譴責這個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可以譴責這個人,你可以懲罰這個人,原因很簡單,你們的成長經歷不同。一個饑腸轆轆的人會偷食物——你只要將自己放在他的位置上就行了。

  事情發生了,有一個女人帶著她的孩子來到蘇菲神秘主義者法裡德面前,詢問神秘主義者:「導師,除了你,沒有人能改變我的孩子。他吃太多甜食,越來越胖,白糖幾乎是毒藥。但他不聽我的話。」

  法裡德說:「兩周後將他帶回來。」

  女人說:「你現在不能跟他說點什麼嗎?」

  法裡德說:「不,我需要兩周才能弄清楚整個情況。」

  那個女人很疑惑。她聽過法裡德關於生命的偉大主題的演講……他需要兩周的準備時間,為了一個小孩子,教誡他不要吃太多甜食?

  但既然他不願意當場解決,所以她兩周後又回來了。法裡德對孩子說:「我的孩子,這兩周來,我不得不將自己放在你的位置,因為我自己也喜歡吃甜食。我還能以什麼樣的面目給你提建議呢?有兩周我都不吃甜食了。我的體重減輕了,我感覺比以前更健康,更年輕,更好了。你還年輕,你還有很長的人生路要走。拜託,別再吃太多甜食了。我不是說完全停止——偶爾你可以吃一次。」

  男孩禮拜了法裡德的腳——他的母親很驚訝,因為他不是那種人。他從來沒有禮拜過任何人的腳。

  她說:「我很困惑——我對你很疑惑。你花了兩周時間來決定一件簡單的事情,你可以當天就告訴他。我和他都不知道你也愛吃甜食……」

  法裡德說:「這不是一個你知道或他知道的問題。我的話將是謊言,謊言不能改變任何人。首先我得將自己處於他的位置。這兩周雖然很辛苦,但因為你的孩子,我獲得了很大的啟發。我很感謝他。」

  她問她的孩子:「你為什麼要禮拜法裡德的腳?你從來沒有禮拜過任何人的腳,尤其是……我們是印度教徒,而他是個穆斯林教徒。」

  男孩說:「我不能給你任何理由,但一個人兩周都沒吃甜食只是為了回答我,需要尊重他。他不像其他鸚鵡。你帶我去見這個大師,那個大師,他們馬上就準備好了——就像一隻鸚鵡一樣的東西。這個人與眾不同。他尊重我,雖然我是個孩子,他也為我經歷痛苦。我將聽從他的建議。」

  紀伯倫說得沒錯,但他從來沒有批評過耶穌——儘管他寫過關於耶穌的書——因為同樣的原因:詛咒無花果樹是瘋狂的,不僅是錯誤的。只有瘋子才能這麼做。

  首先,不要評判任何人。但如果你不得不評判,如果你無法抗拒評判的誘惑……記住,我稱之為誘惑,因為當你評判某人時,你會將自己放在比他更高的位置。你好像成為了一個法官,就好像他站在你的法庭上一樣。你忘記了你自己的人性。

  紀伯倫也沒有提到:‘你也應該審視自己的靈魂。’也許你的兇手正在沉睡,隨時都可能被激起。因為沒有一個殺人者,就在殺人前一刻,會看出他將要殺人。

  在我的童年時代,我就認識一個人——他在我家附近開了一家摔跤館。他是個摔跤高手,是一個非常有愛心的人。我對身體上的摔跤沒有多少興趣,我有自己的摔跤方式!但是用身體只能和一個人摔跤——我在和整個過去摔跤,我在和所有所謂的同時代的人摔跤,我也在和那些還沒有出生的人摔跤。

  偶爾我也會去,只是為了坐在那裡觀看。他的弟子們會摔跤、練習,偶爾他會來找我,說:「真奇怪,如果你不願意摔跤,為什麼要來?」

  我說:「我不想參與摔跤,但我利用每一個觀看的機會,因為那是我最後的渴望,只是做一個觀照者。」

  他說:「你真奇怪!」但他開始對我關愛有加。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這個人會成為一個殺人犯。

  他就在我眼前殺人——當時不是深夜,只是接近十點左右。我正在觀察東西,突然在街上看到他來了,躲在一棵樹後面。我很疑惑:他在幹什麼?這時,那個被殺的人,從那裡經過。這個人就開槍打死了他,他不知道有個觀察者。

  對我來說,問題在於,就在殺人之前,我不可能想到、不可設想、夢到這個美麗的人可能會是一個殺人犯。他被抓住了。我設法獲准去探視他……因為他將被判處死刑。我只問他一件事:「這個殺人犯一定一直在你體內,沉睡著了——你知道嗎?」

  他說:「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意識到時為時已晚。出於憤怒,我殺了那個人」——因為那個人開設了另一個摔跤館,並準備讓他的弟子與他的摔跤手比賽。而那個人很有錢,他為他的摔跤手提供食物、牛奶、其他營養品,而這個可憐的人卻做不到,他害怕每年的比賽發生時,他的摔跤手贏不了。他非常氣憤,將他打死了。

  他說:「但是,你當時在哪裡?」

  我說:「在同一個位置——觀照。這就是我對生命的全部態度。我只需要觀照別人,觀照自己,觀照他們的行為,觀照我的行為,就能學到許多東西。我觀照不到他們的思想,但我可以觀照到我的思想,我能觀照到它。」

  在任何欲望,任何誘惑出現在你的頭腦中,去評判某個人之前,先觀照自己。你會發現同一個人在你的內心沉睡。然後,真正的問題不是用你的評判來譴責他,而是轉變你自己,因為你們都在同一條船上。

  而你們這些試圖主持公正的法官,

  你們對一個肉體上誠實但精神上卻是盜賊的人該作出什麼判決?

  他在問每個人,因為每個人都是法官。它已經成為你潛意識中的一種習慣。你不斷評判。

  昨天,普那員警督察的通知——肯定是警察局長促成的——裡面有這樣一個荒唐的說法,我不相信任何一個有一點智慧的人可以要求我們做這樣的事情。

  他要求——首先,他要求誰?我們不是囚犯,我們是一個國家的自由公民。他可以請求,但他不能要求。他要求我們在大門前放一個告示牌,上面寫著禁止師父門徒弟子在道場內外進行非法活動。

  我第一次意識到,只有我們是不允許的,其他人都可以在自己的房屋裡和房屋外做非法活動。所以我對我的人說:「回復他,下周請他來討論。並告訴他,與其要求這樣一個荒謬的告示牌,不如……他應該在整個普那所有地方貼上告示牌,說明除了師父的門徒弟子之外,每個人都被允許從事非法活動——這不是要求,而是請求。」

  我見過愚癡者,我以前以為我見過所有種類的愚癡者。但在普那,我發現了新的愚癡者種類。這個判決表述本身就是非法的,我已經告訴我的人,我們將把他告上法庭。這是什麼意思?其含義是明確的,只有我們的人是不允許非法活動的。那其他人呢?

  而我們是少數人。但也許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要求。他將成為法庭上的笑柄。而在法庭上,我們將要求用公款給所有這些員警發工資,讓他們去教人從事非法活動。他們應該在普那開一所大學:任何想學習非法活動的人……當然,我的門徒弟子是被禁止的。

  我有時簡直對這些愚癡者感到驚訝。他要求只允許一千個外國人聽我的演講。印度憲法有什麼規定嗎?有沒有任何法律來決定這個數字,有多少人應該聽我的?有多少人應該聽我的,或者不聽我的?又有什麼理由選擇一千這個數字呢?為什麼不選一千零一個,這樣更有印度特色,因為這是印度的傳統——當有人給你送禮物時,他不會給十盧比,他會給十一盧比。他不會給你一百盧比,他會給一百零一盧比。一千零一個將更加印度化,儘管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論據。

  為什麼是一千,為什麼不是一萬?你有什麼資格決定這個數字?你對拉吉夫·甘地有沒有同樣的決定,有多少人應該聽他的?你為任何宗教機構——清真寺、寺廟、教堂——決定過嗎?還是你要為我和我的弟子們制定一個全新的憲法?

  為什麼對我們特別關心?我們對你一點都不關心,你為什麼擔心?我要將這些人告上法庭。他們都是瞎子。

  他要求我們每天都要報備有多少人在道場。你有沒有向全國各地的其他的道場提出同樣的要求?我們和其他人有區別嗎?那你就需要在你們的議會中制定一項特別的法律。

  全世界都會嘲笑,一個三等警督的決定和要求。而你們的警察局長是個十足的懦夫,因為他從一開始就牽涉其中。因為他沒有理由……我一直在不斷地敲打他。這封信是一個員警督察寫的。他們的愚蠢之處在于,這封信的收信人是一個在道場沒有任何職位的人。他不是寺院的負責人,也不是寺院的理事。

  現在這些懦夫們完全害怕了,但我要揭發那位警督,迫使他說出那封信是由警察局長口述的事實,如果他想保住自己的臉面,就應該如實說那封信是由警察局長口述的,所以才有這些謬論。這封信不是寫給道場的負責人的,也不是寫給任何理事的。

  這是寫給一個與此無關的弟子的。他完全可以直接拒絕。但我想要一個明確的對抗。他曾問我:「我應該拒絕嗎?因為我與此事沒有關係。這不關我的事。」我說:‘別擔心,你接受吧。告訴他們,我們的法律專家下周就可以來了。首先你們要對每一個要求都給出一個支持,可以是憲法的支持,也可以是你們法庭的支持。如果我們不能得出結論,那麼你和我的法律專家必須出庭,這樣法官才能決定對我們做了什麼樣的胡鬧的事情。’」

  而我想對你們說,要非常正知。因為這些人在尋找一些東西,好證明他們命令我在三十分鐘內離開普那的理由。他們還沒有任何理由。所以在街上要牢記這一點——不要給他們任何機會。他們巴不得找到一些機會,這樣他們就能掌握一些證據。

  就在前幾天,有兩個身穿警服的人來到道場門口。他們想察看整個道場的情況。當要求他們出示身份證件時——因為我們如何確定你們是真正的員警還是印度電影中的演員,在印度電影中,任何人都可以成為員警督察、警察局長?——他們說他們將身份證件忘在人力車上了。他們會將它取回來的,人力車就停在外面。他們跑了,他們再也沒有回來。

  現在這些人可以帶著任何毒品進入這裡,可以將毒品埋在道場的任何地方,以栽贓證明有販毒的行為。

  所以每一個門徒弟子都必須意識到——我完全是處於戰爭狀態中,因你而起的任何過錯都會傷害到我。所以不要對瞎子、聾子和他們愚蠢的想法做任何反對的事。當心別被他們的羅網所困住。

  他們將整件事都從我身上轉移到了我門徒弟子身上。第一個通知是針對我的。由於無法證明任何支持他們反對我的命令的東西,他們現在就轉移了。第二個通知……這些要求,荒謬,搞笑,都是針對門徒弟子。現在他們想通過你們的過錯來傷害我。

  所以你必須非常警覺和正知。

  這是一次很好的訓練,因為我們將在全世界面臨同樣的問題。現在他們向我們挑釁,他們將不得不懺悔。

  即使有人開始在街上和你鬥毆,只要去通知最近的警察局,你是OSHO的門徒,一些令人討厭的人,狂熱分子和偏執狂,已經攻擊了你。別跟他們鬥毆。我想讓你們充分意識到,因為我親眼目睹了印度教和穆斯林的暴亂——印度教員警只會站在那裡觀看現場、當作表演在看。印度教徒正在殺害穆斯林教徒,他們不會阻止。如果穆斯林教徒開始殺害印度教徒,他們會阻止的——穆斯林教徒將被抓獲,印度教員警會說,‘這些人在城裡製造麻煩、製造暴力。’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同一座城市裡,穆斯林教徒員警只會看著印度教徒被活活燒死,他們的寺廟被毀。但如果任何一個印度教徒對此做出反應,他將立即被抓住——理由是‘他正在製造麻煩。’

  我知道這個愚蠢的官僚機構的所有策略。不要被他們的網困住了。

  我見過的政客……只是一頭死牛,他們會將它放在印度教寺廟前。印度教徒自然會認為這一定是穆斯林教徒幹的,然後馬上就會發生暴亂。然後這些政客開始為和平、兄弟情誼發表演講。我們活在一個瘋狂的世界裡。

  我知道那些政客——他們一直在製造騷亂,當數百人被燒死,清真寺和印度教寺廟被毀,他們就會召集所有宗教的公開會議,談論和平、人性、進步。而他們就是阻礙一切進步的人。

  有一天,我告訴過你,如果將所有有爭議的人從人類中清除出去,就只剩下水牛和驢子了。我想補充一點,政客和員警也將被留下來——政客們製造水牛和驢子之間的騷亂……他們都是愛好和平和非暴力的人。從來沒有人聽說過驢子攻擊水牛或水牛攻擊驢子。千百萬年來,它們從來沒有製造過任何騷亂。

  要製造騷亂,就需要政客。然後實行宵禁,將驢子和水牛抓進監獄,就需要員警。

  他們的權力,政客的權力,都在你的不知不覺中遭到濫用。這不僅僅是這裡的員警官員——他們背後是印度沙文主義者的整個政治。我將在任何地方遭到反對,原因很簡單,我不是基督徒,不是印度教,也不是穆斯林教徒,不是耆那教徒,也不是佛教徒,也不是錫克教徒……。所有這些一直在他們之間相互爭鬥的宗教人士將聯合起來。他們找到了一個共同的敵人。政客們總是和群眾在一起,因為他們利用群眾,利用他們的選票。

  我們是少數派,但每一個少數派都有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權利。一開始,我是單獨一人,一個人的少數派。然後,那些有愛的人,尋求真相的人,開始來了。他們是如何得到這個消息的?他們是如何開始向我走來的?旅隊開始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現在它包圍了整個地球。

  只是為了保護你們,我已經收回了你們的瑪拉(MALA>信物吊墜)。你們會為此感到難過,但你們不必承認是我的門徒弟子是必要的。否則,你們在任何地方都會受到騷擾。不僅僅是在印度,在澳大利亞,弟子們也受到了騷擾。在澳大利亞,弟子們被毆打過,在英國,弟子們被毆打過。在德國,弟子們被公司解雇了。這是一個全球性的現象。

  在美國,他們摧毀了我們的公社。現在他們承認了——他們的美國律師也承認他們沒有對我不利的任何證據。那我為什麼被罰款四十萬美元?為什麼我被禁止五年內進入美國?律師在記者招待會上承認‘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摧毀公社’,但為什麼?

  即使有人做錯了事,也應該將那個人送上法庭。五千個單純的人——你為什麼要毀滅他們?你認為因為聖雄甘地被一個印度教徒暗殺,所有的印度教徒都應該被摧毀嗎?因為在普那有很多罪犯被送進監獄,你認為政府應該優先摧毀這整座城市嗎?

  我將向美國最高法院提起訴訟,因為同一個人——美國司法部長愛德溫·米斯先生——是整個伊朗門(IRANGATE)事件的幕後主使。羅奈爾得·雷根和米斯先生,還有中情局局長,這三個人的處境和幾年前的理查·尼克森一樣。當然,他們的罪行要大得多。

  很快,我預計他們就會被拋棄掉。我只想讓他們記住:當你們在拋棄掉的時候,記住羅傑尼希社區和你對五千單純的人所犯下的罪行。

  整個白宮都要塗成黑色,因為這裡是世界上最醜陋,最邪惡的地方。各種犯罪行為都來自白宮。也許這就是為什麼從一開始他們就開始叫它白宮的原因——將所有黑暗和邪惡的東西,都隱藏在「白宮」這個名字裡面。但請記住,也有善意的謊言,這要糟糕得多……。

  所以你要謹慎——不僅在這裡,而且當你回家時——在任何地方,我建議你不要戴瑪拉(MALA信物吊墜),不要穿橙色的衣服,如果它們製造了任何麻煩。我懷著沉重的心情說這些話,但我愛你,我不想讓你陷入任何麻煩。我已經做好了為自己而不是為你帶來麻煩的準備。

  這樣你就能把更多的尋求者帶到我這裡來,他們害怕成為門徒弟子。

  你可以將我的照片放在家裡,但現在弟子們的活動絕對要轉入地下。我將在你的心中,沒有必要擔心瑪拉或橙色衣服。我的整個宗教只包括一件事:別忘了靜心。其他的一切都是非必要的。

  紀伯倫在問:

  你們對於那肉體上殺人,精神上卻被殺的人將如何處罰?

  你的整個法律體系是膚淺的。如果有人在精神上被殺……你的法律甚至沒有辦法發現它。而幾乎每個人的精神都被謀殺了。除非有人殺了你的身體,只有這樣法律才能看到。法律還是最低級的那一種。你們的法官沒有能力看清你們的眼睛,看清你們的身體受到了什麼傷害。

  你們又將如何起訴那欺詐壓迫他人卻也是受侵害和虐待的人?

  凡是欺騙者或壓迫者,一定是在某些狀態下所產生的,你們的法律有什麼補救辦法,使那些造就殺人犯、小偷、剝削者和各種罪犯的情況不存在呢?我們並沒有一個真正的法律體系——因為一個法官、一個審判官只有在他如實知見到什麼是靜心、什麼是愛、他是否有能力審視你的內在深處、他是否能設身處地地考量所有的情況時,才能成為一個審判官。

  但沒有一所法律學院關注這些。這就是為什麼犯罪不斷增加,清白者不斷減少的原因——我們都要為此負責。

  我希望我的門徒首先體驗一個內在的轉變,然後反抗任何錯誤的事情,在社會的任何地方。我們必須創造一個新的世界……因為沒有更偉大的創造。

  你們又將如何懲罰那悔恨之心已超過其過失的人?

  首先,懲罰的觀念是錯誤的,因為幾千年的經歷證明懲罰並沒有改變任何人。將某人送進監獄就是將他送進一所犯罪大學。也許最初只是他的第一次犯罪——他還不熟練,否則你就抓不到他了。但監獄裡有熟練的罪犯。我聽說:一個年輕人因為偷了藥給他垂死的母親而被判刑三年。我不認為這是一種犯罪,我認為只有在犯罪的社會裡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的母親快死了,卻沒人管。他連買藥和請醫生的錢都不夠。你想讓他怎麼做?

  他被判入獄三年,當他進入牢房時,有一個人躺在床上休息,另外兩個罪犯正在給他按摩。那人問:「你要在這裡待多少年?」

  他說:「三年。」

  他說:「沒關係。你可以將床放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因為我們要長時間留在這裡——有人是二十年,有人是三十年——你只是一個孩子。你就呆在那裡吧——反正三年之內你就要出去了,所以就靠近門口。不用住裡面。」

  你有沒有聽說過,任何一個受到懲罰的罪犯從監獄出來到社會上就變好了?是的,從某種程度上說是變了——他帶著一個偉大的教訓回來了,犯罪沒有錯,但被抓到就是錯誤的,所以你要多研究——你很業餘外行。和老罪犯在一起生活後,他現在出來了——大學畢業了。

  而在外面,無論他是好人還是壞人,社會也不會給他屬於每個人該有的尊嚴。社會會將他看成惡人、壞人、罪犯——誰會給他一份工作?誰來給他住所?很快,他就會被環境所迫,再次犯下更大的罪行,因為現在他知道了整個犯罪的技巧。

  在我的村子裡有一個非常漂亮的人,是個穆斯林。我和他有很深的友誼。我的整個家庭,我的整個村莊,我的老師,每個人都反對和那個叫巴塔克·阿裡(BARTAK ALI)建立任何友誼,因為他被監禁過三個月,一個月,六個月,兩個月,三年……

  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坐牢五年後出來的。他被我的一個非常富有的鄰居送進了監獄。他在偷東西被當場抓獲。

  但巴塔克·阿裡是一個不被任何事情所羞辱的人。他沒有錢。他出獄時租了一輛輕便雙輪馬車(TONGA)。司機問他:「你想去哪裡?因為你沒有家……」

  他說:「我有一個家,我偶爾離開那裡。四分之三的時間我在家裡休息,四分之一的時間我出來看看發生了什麼——只是為了調整一下。你帶我去莫迪先生的商店」——那是他偷東西被抓的地方,莫迪就是那個設法將他送進監獄五年的人。

  司機說:「你真是個獨一無二的人……」

  他說:「我還能去哪裡?他毀了我的家,將我送進監獄。我甚至沒有錢付給你,他將不得不付給你。他得給你錢,還要給我找個住處。如果他不這樣做,那我就要做一些更有害的事情,這樣我就可以永遠呆在家裡了。」

  那是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從車上走下來的時候。那個富翁看到他的時候,幾乎精神崩潰。他是一個非常強壯的人,在某種程度上非常有影響力——如果你見過他一次,你是不可能忘記他。

  他說:「早上好,」莫迪先生渾身發抖。他走進商店,坐在椅子上對他說:「付錢給司機,因為我沒有錢。現在給我找個地方住,給我一份工作,或者一份不需要上班工作的薪水,我不介意。」

  我當時在場。我說:「巴塔克,凡事都會有限度。那個人正處於這樣的境地,他可能心臟病發作了!你可以來我家,也可以去別人家。你有很多朋友……」

  他說:「我為什麼要去別的地方?這個人有責任強迫法官——而且是五年!我想永遠在家裡安穩地生活。現在這是他的職責。」

  莫迪先生結結巴巴地說:「別擔心。」他付了司機錢,為他從一家酒店訂了食物,他說:「我在河邊有一所小房屋,我很少去。你可以呆在那兒。」

  他說:「我的開銷怎麼辦?」

  他說:「我會照顧好的,但不要太騷擾我……我的心臟跳得利害,因為它從未平復。你就去吧。這是最關鍵的,每天兩頓飯,早上喝茶,都會有食物送來。

  他說:「記住,如果有任何一天錯過了什麼,你的保險箱就會消失。因為現在我更懂得如何讓東西悄無聲息地消失。上一次我在一個陌生的層面上玩——事實上我只是一個扒手,但是在口袋裡你會發現一些垃圾,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我覺得應該做一些更好的事情。現在我已經完全畢業了——一個五年制的犯罪大學畢業生。」

  你們的監獄就是大學:它們製造罪犯,訓練罪犯。這不是懲罰,這只是愚蠢。沒有人需要被懲罰。每個做錯事的人都需要整個社會的慈悲,他也是我們的一部分。

  這事發生在法庭上。一個人殺了人,法官判他死刑。他說:「這是非常不公正的,因為我並沒有謀殺他——只是我的手要負責。」

  法官的心情也很輕鬆,他說:「這是事實。你的手殺了那個人,所以我們要將你的手送進監獄。」

  他說:「這完全可以。每個罪犯都應該受到懲罰。」然後他拉起長袍,卸下了那只手——那是一個義肢。他將它交給法官說:「法官大人,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不管是誰做錯了事,都只是部分的,而不是個人所為的——是自然的,存在的。

  他的意思是說,如果這個人的悔恨大於他的過失,你還想給他什麼懲罰呢?如果他在懺悔,如果他明白通過他發生了錯誤的事情,如果他感到道德良心沉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你還能給他什麼懲罰?

  這又是基督教的影響。這不是一個原創的想法。基督教一直在告訴你:只要去教堂懺悔,上帝就會寬恕你。你的懺悔就是你的悔恨。

  但這也太簡單了。懺悔過後你又可以自由犯罪了。下個周天,你又可以私下懺悔——牧師不允許談論任何人的懺悔——你就會被寬恕。不,光是悔恨是不行的。而且悔恨可能會因為罪惡感而殺死那個人,比任何懲罰都要快得多。我反對懺悔,反對悔恨。

  我的整個方法就是領悟。他應該領悟到他的無意識是動物性的,無論他做了什麼事,都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去超越無意識,超越普通意識,上升到超意識和更高層次的存在。就像從無意識中誕生犯罪一樣——從超意識中誕生一切有價值的、美好的東西。

  凡是犯了錯的人,都應該找一個神秘道場,找一個能教他如何變得更有意識的師父。而意識是有高峰的——在最高峰時,犯罪或罪惡或任何錯誤都變得不可能。所謂悔恨,就不會發生。雖然他不是在寫一本基督教的書,但因為他事實上是作為一個基督教背景成長起來的,他不斷地,也許是無意識地重複著他所聽到過的東西。

  耶穌在《聖經》中不斷地說:「你們要懺悔!悔改,你們就會得到寬恕。」一個簡單的公式——如此簡單,以致不能改變人。

  難道悔恨不正是你們所信奉的法律所伸張的公正嗎?

  然而,你不能將悔恨加諸於無辜者,也不能將悔恨從有罪者的心中抹去。

  當然,你們的法官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他們當法官的時間越長,他們的心就越僵硬。

  悔恨將會在清夜裡不請自來,發出呼喚,讓人們醒來,諦視自己。

  而你們這些想要理解公正的人,除非你們在全然的光明中縱觀一切因緣,否則怎能理解公正?

  不要只截取一個動作的片段來進行評判。你不能通過從一本書的中間撕下一頁來評斷整部小說,不能僅從一頁你就判斷這部小說是不是一部偉大的藝術作品、創造力,還是垃圾。你怎麼能憑一個小小的行為來判斷別人呢?

  但你自己都沒有能力看到你的完整。你怎麼會有能力看到別人的完整人生呢?首先從自己開始,你越如實知見到自己,你就會越富有慈悲心。

  當你瞭解了你的整個存在的那一天,你就會知道沒有罪人也沒有聖人——這都是一場沉睡者的戲劇。

  悔恨將會在清夜裡不請自來,發出呼喚,讓人們醒來,諦視自己。

  而你們這些想要理解公正的人,除非你們在全然的光明中縱觀一切因緣,否則怎能理解公正?

  只有那時你們才能徹見到,那飛升者和墮落者是同一個人,只不過是介於他的侏儒與神性的晝夜晨暮中。

  而那聖殿的角石,並不比奠基最底下的基石高。

  沒有人低,沒有人高。

  沒有人是罪人,沒有人是聖人。

  我們都是一個整體。

  如果有人犯了罪,我們就犯了罪。

  如果有人成為一個佛,我們也嘗到了一些超越的滋味。

  好了吧!維姆?

  「是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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