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ESSIAH VOL 1
江夏堂譯
第二十一章:一棵樹的葉子
一九八七年一月十八日下午在莊子屋
敬愛的師父:
我常聽到你們談論某個犯了錯誤的人,宛若他不是你們中的一員,倒是你們中的一個陌生者,一個你們世界的闖入者。
可是,我卻要說,縱然是聖人大德,也不可能高過你們每個人內在中的至善,
同樣,縱然是惡者與弱者,也不可能低於你們內在中的至惡。
如同一片孤葉,不會未經整棵大樹的默許就枯黃。
那作惡者為非作歹的背後並非沒有你們大家隱匿的縱容慫恿。
你們如同一個佇列朝向你們的神性進發。
你們是道路,亦是行者。
當你們中有人跌倒的時候,他是為後來者而跌倒,讓他們小心避開那絆腳石。
是的,他也為那些前行者而跌倒,儘管前行者的步履快而穩健,卻沒有移開那絆腳石。
還有,雖然這話會讓你們心情沉重:
被殺者對其被殺並非全無責任,
被劫者對其被劫並非無可責難。
義人對惡人惡行並非純潔無邪。
對於暴徒者的罪行,清白者也並非真的清白。
是的,被判有罪的人常常是罹難者的受害者。
更有甚者,被判刑者是為未獲罪名和免於責罰的人承擔重負。
你們不能將公正與不公、善良與邪惡截然分開;
因為它們並立于陽光下,宛如織布中的黑線與白線交織在一起。
當黑線斷開時,織工必審視整塊織布,也應檢查那織機。
評判他人的想法本身就是絕對反宗教的。但所有的宗教都犯了評判他人的罪行。所有的宗教都告訴你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什麼是美德,什麼是罪惡的觀念。因為這些觀念,他們敗壞了你——因為同一個行為在一種狀況中可能是好的,在另一種狀況中又可能是壞的。單憑一個行為,你無法評判一個人的一生。
你又有什麼資格去評判呢?誰給你權力去評判某人是聖人還是罪人?
你沒有眼睛去深觀到人們的生命,觀照到他們內心的動盪,觀照到他們無意識中的欲望。你所能看到的只是他們的行為。但你觀照不到他們的意識,如果不瞭解他們的意識,你的評判不僅是膚淺的,而且還是不人道的。那你試圖去評判,不過是一種譴責或讚美的欲望。
你譴責你自己想做的事,但你害怕後果,你是個懦夫。你讚美你想要成為的人——那是你的欲望,你的渴望,你對權力、威望、體面的欲望。如果你深觀你自己,你的評判所顯示的更多是關於你的,而不是關於被評判者的。
一個真正如實知見到自己的人是不會妄加評判的,因為他既不壓抑任何欲望,也不貪圖權力、威望和體面。他清淨純潔。他怎麼能評判?
紀伯倫在這裡說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常聽到你們談論某個犯了錯誤的人,宛若他不是你們中的一員,倒是你們中的一個陌生者,一個你們世界的闖入者。
你知道什麼是錯誤的嗎?因為在一種文化中的錯誤在另一種文化中卻是正確的,在這一個世紀的錯誤在另一個世紀卻變成了正確的。今天正確的,明天未必正確的,這一刻正確的,下一刻未必還是正確的。生命就是這樣一種無常的變化——不斷地在流動,不斷地在改變方向,試著找到一條它不知道的道路,在沒有任何地圖、任何指引的狀態下,奔向大海。所以,就像一條河,你的生命之河。
事情發生了:中國的皇帝想要任命老子為最高法院首席法官。老子試圖勸說他,但沒有成功:「如果你讓我擔任最高法院的首席法官,你會後悔的,因為我的理解和看待問題的方式與你截然不同。」
但是皇帝非常堅持,因為他聽到過很多關於老子這個人智慧超群的軼事。皇帝說:「我已經決定了。你不能拒絕它。」
老子就任首席大法官第一天,第一個案子是關於一個從京城首富的房屋中偷東西被當場發現的偷盜案。事實上根本就沒有案子——他被當場抓獲。有目擊者,他自己也招供「他們所說的都是真的。」
老子給出了他那著名的審判——如此獨特,如此充滿洞察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判決是這個偷盜者必須入獄六個月,與此同時,被盜的富人也必須入獄六個月!整個法庭,整個法官團都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話。他們都以為他的判決會顯示他的智慧,而現在這判決表明他瘋了!那個被盜的富人做錯了什麼?
富人說:「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我的錢財被偷盜了,我還要受到懲罰?和你對小偷的懲罰一樣?」
老子說:「因為你才是第一個罪犯,而小偷只是第二個。我只給你六個月,這是我的慈悲,事實上你應該比小偷被判更長的刑期。你積累了京城所有的錢,你讓成千上萬的人饑渴、受餓、瀕臨死亡——而他們都是勞動者。你是最偉大的剝削者。錢財是屬於他們的,他不是在偷,他只是將錢財拿到屬於他們的地方。你一直是個小偷,京城中最大的小偷。所以,你要感到慶倖,我沒有判你六年刑期。」
他的推理是絕對正確的:如果人們不斷在聚斂錢財,那麼是誰在製造盜賊?如果一個人因為饑渴、受餓、疾病、年老,找不到其他的生存之道,如果他成為一個小偷,誰該為之負責?
全場鴉雀無聲。富人說:「也許你是正確的,但在你將我送進監獄之前,我想見見皇帝。」他對皇帝說:「你任命一個瘋子作為你最高法庭的首席法官。記住:如果我是一個小偷,你就是一個更大的小偷,如果今天我要去坐牢,你就等著瞧吧。我們將在監獄中相見。你剝削了整個國家,如果你想保住你的位子,就立刻將這個人撤走,取消他的判決。」
皇帝說:「這是我的錯。那個人曾極力想說服我。他對我說:‘不要將我放在首席法官的位子上,因為我的看法和理解和你的看法和理解截然不同。你活在完全的黑暗和盲目之中,你看不到簡單的事實,小偷不是罪犯,而是受害者。他需要盡可能多的慈悲,但恰恰相反,他卻受到了懲罰。而富人不需要任何人的慈悲,但沒有人會認為他必須受到懲罰。你們這幫人制定了所有的法律,都只是對你們有利的,而對窮人不利的,你們都在吸他們的血。’」
老子被免職了,皇帝說:「你說得對。請原諒我。」老子說:「你想過嗎?你是說我們的思維方式截然不同……如果你有正思維過的話,它們不會有什麼不同。它們之所以不同,是因為我試圖找出根本原因——為什麼有那麼多邪惡,為什麼有那麼多錯誤。你只對積累越來越多的權力,越來越多的財富感興趣。貪婪是不計後果的,野心是盲目的。而你能在第一天就有所瞭解,是件好事,因為在我看來,你是個罪犯,遲早我會將你送進監獄。你最好讓我免去將你送進監獄的麻煩。但請記住,你是所有犯罪的始作俑者,你永遠不會因此而受到懲罰,而可憐的受害者會受到懲罰。」
怎麼了?誰來界定它?
對耆那教而言,暴力是錯誤的。任何破壞生命的行為都是犯罪,都是罪惡。但對印度教徒、穆斯林教徒、基督徒而言,暴力是一種生活方式。
你為了食物而毀掉了多少生命?從來沒有想過,「我在做什麼?」甚至是你們當中最偉大的人也是如此盲目,如此被過去所束縛,以至於我有時會懷疑人類究竟能不能走出這片黑暗。
甚至像羅摩克裡希納這樣的人,也會殺魚吃。甚至像耶穌這樣的人也是吃肉的。一方面他們不斷談論愛,談論上帝,談論偉大的事情……他們甚至還沒有獲得談論愛的權利,因為他們對生命沒有任何敬畏。
基督徒不認為喝酒有什麼不對。就連耶穌本人也在喝酒。印度教徒……幾個世紀以來,他們所有的所謂聖人都在使用毒品——大麻、鴉片——他們受到崇拜,從來沒有人認為一個吸毒的人不能成為聖人。是的,你可以將毒品當成藥物——那是截然不同的事情。但不能為了上癮。
一切情況都是如此。怎麼了?什麼是正確的?誰來界定?
所以,我無比關心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界定自己。不要為別人煩惱——他們的問題就是他們的問題。無需去評判他們,這不關你的事。但是對於你自己,標準是什麼?
沒有一個宗教給你這個標準,但是我一次又一次地被要求不要批評任何宗教。他們給了你評判別人的觀念,一成不變的觀念,而生活永遠不會是一成不變的。但他們從來沒有告訴你,他們是如何得出某件事情是錯誤的,某件事情是正確的決定過程。只是他們的傳統給了他們這些觀念。
所有的傳統都是盲目的。而任何一個傳統的人都是病態的,因為他還沒有找到自己的理解。
但我給你一個準則——我不說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我給你一個準則,好讓你能夠無論在什麼狀態下,無論在什麼背景下,你都能在那個特定的背景和狀態下判斷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
而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卻被人們忽略了幾千年。也許是因為它非常簡單和顯而易見,所以它被錯過了。所有這些所謂的偉大思想家、哲學家和神學家都是觀星者。他們看不到近在咫尺的東西,他們的眼睛遠遠地盯著一個虛構中的上帝,一個死亡之後的天堂。
我根本不在乎你的上帝,也不在乎你死亡之後會發生什麼。我關心的是你現在會發生什麼,因為無論你身在何處,你的意識覺知。都將永遠與你同在,超越死亡。你的意識覺知將帶著那道光,它能將錯誤與正確分開。
凡是能讓你更清醒、更正知、更平和、更寂靜、更慶祝、更喜慶的事情,都是正確的。
凡是讓你無意識的、痛苦的、嫉妒的、憤怒的、破壞性的事情,都是錯誤的。
我不會給你一份正確和錯誤的行為清單。我只是給你一種清晰的判斷力,在生命的每一個時刻,不需要諮詢任何聖典《薄伽梵歌》,不需要去詢問死者。
為什麼不詢問存在於你體內的生命之源呢?
對你自己而言,你是世界上唯一的聖典。
除非你如實知見到這件簡單而顯而易見的事情……你試一試看。每時每刻都有機會。你會發現這個準則一直是有幫助的,而且沒有任何來自死者的口述。只有你自己的理解在隨著不斷變化的因緣而變化。
除了你自己的意識覺知,無需聽從任何人。
當你憤怒的時候,你就會失去意識覺知,你就會變得無意識。憤怒就像一朵烏雲一樣籠罩著你。你可能因此而殺人,因此而毀滅生命。但當你充滿愛的時候,快樂的鐘聲開始在你的心中響起。你開始感覺以為你的意識覺知在上升。如果在愛中,你也失去了意識覺知,變得無意識,那麼請記住:你將欲望稱之為愛。而這種愛是錯誤的,因為它不會幫助你成長、擴大、實現你的潛能。
任何能幫助你實現潛能的東西都是正確的。它不僅是對你的祝福,也是對整個存在的祝福。沒有人是一座孤島。我們都是一個浩瀚無垠的大陸,在根部被連接在一起。也許我們的枝幹是分開的,但我們的根是一體的。
實現自己的潛力是唯一的美德。
失去自己的潛能,陷入黑暗和遲鈍是唯一的罪過,唯一的罪惡。
紀伯倫說得很對:
我常聽到你們談論某個犯了錯誤的人,宛若他不是你們中的一員,倒是你們中的一個陌生者,一個你們世界的闖入者。
可是,我卻要說,縱然是聖人大德,也不可能高過你們每個人內在中的至善,
同樣,縱然是惡者與弱者,也不可能低於你們內在中的至惡。
在這個存在中,沒有人是陌生人。
罪人和聖人並不是分別處於兩個不同的獨立世界。
真正的聖人是這樣一個人,他選擇變得如此有意識,以至於在他身上產生了第三個人——一個見證者,一個觀照者——一個可以觀照罪人,可以觀照聖人,並且他如實知見到聖人和罪人是同一個硬幣的兩面。一部分人選擇了一面,另一部分人選擇了另一面——但請記住,另一面始終是存在的。任何罪人都可以在瞬間成為聖人,任何聖人也可以在瞬間墮落成為罪人。他們之間沒有本質的區別,他們都在壓抑著自己一半的存在。聖人在壓抑著罪人……
我一直非常驚訝,所有所謂的聖人寫的宗教經文都在譴責罪人。為什麼他們如此關注罪人呢?他們應該唱出他們自己的成就之歌,他們應該讓世界意識到他們所獲得的美,他們應該散發出光和芬芳。
但是沒有,他們的全部關注點是不斷譴責罪人——如此詳細,人們不禁要問他們自己壓抑了什麼。他們至少是想透過談論它來享受它。
我聽說:有一位婦女來向天主教神父懺悔。她說:「神父,原諒我,我又被強姦了。為我向上帝祈禱。」
神父說:「但是看起來很奇怪,這是第三次了!連續三個周天你都來懺悔,說自己被強姦了。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巧合。」
她說:「事實是,我只被強姦過一次。」
神父說:「但是,因為你得到了寬恕,我向上帝祈禱。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煩我呢?」
她說:「只要一說起這件事,我就覺得很開心,光是回憶起來就覺得很爽……雖然我表面上很抗拒,但內心深處卻很享受這種行為。三周以來,沒有人強姦我,那我該怎麼辦?而你卻讓我連談論這件事的樂趣都剝奪了。」
我的感覺,我的理解是,所謂的聖人們正在如此詳細地譴責人類所犯下的所有罪行,似乎他們很享受談論它、書寫它、講述它。
另一方面,罪人總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成為聖人,有朝一日他會放棄這種罪人的醜陋生活。他總是夢想成為聖人,因為那是他所壓抑的部分。你們的聖人常常夢見他們所錯過的,所壓抑的一切罪惡。
罪惡和美德並不是不同的東西。所以不要僅僅因為你的經文所說的,就評判一個人是聖人,一個人是罪人,他已經墮落了。什麼都沒有放下,一切都在無意識中不斷收藏,遲早會爆發,報復。
我教導你們不要為罪人操心,也不要為聖人操心,他們是同一類人。我想讓你成為一個觀照者。
如果你能觀照你的罪人、聖人,你的黑暗、光明的不同面——沒有任何評判——奇跡就會發生。這是唯一的奇跡,它能將一個人性轉化為一個神性者。聖人和罪人都消失了。當你只選擇一個,另一個就會留下——因為它們相連在一起,它們不是分開的。它們是不可分割的。所以不要選擇。
我對你們說,你們要成為無選擇的覺知。那麼你就已經超越了兩者,超越了善與惡、上帝與惡魔的二元性。這種超越帶給你前所未夢見過的花朵,是任何樂器都無法創造出的音樂,以及無法用語言表達的詩歌。
可是,我卻要說,縱然是聖人大德,也不可能高過你們每個人內在中的至善,
同樣,縱然是惡者與弱者,也不可能低於你們內在中的至惡。
如同一片孤葉,不會未經整棵大樹的默許就枯黃。
那作惡者為非作歹的背後並非沒有你們大家隱匿的縱容慫恿。
這是一個非常深刻的見解,沒有整棵樹的默許,一片葉子不可能變黃。你不能譴責一片葉子——整棵樹都知道了它,都默許了它。如果一個人變得邪惡,那不可能沒有你們所有人默許並參與他的邪惡。
那作惡者為非作歹的背後並非沒有你們大家隱匿的縱容慫恿。
我們都是一棵樹的葉子。不要因為你是綠色的,而有一片葉子變黃了就譴責。也許那片葉子只是從樹上掉下來,為新客人的到來留出空間,一片新葉子,新鮮而又年輕。也許你是一個依附者,你需要花更多的時間來變黃。但在你變黃之前,你會譴責那片葉子,它背叛了那棵樹。但整棵樹都參與了最小葉子的每一個行為。
這是一個偉大的洞見,如果有一個殺人犯,我們都要為之負責,除非全人類承擔起殺人犯、盜賊和強姦犯的責任,否則我們不會改變任何事情。我們已經譴責他們好幾個世紀了,我們對他們所做的一切是如此荒謬……。
如果一個人試圖自殺被抓住,那麼幾個世紀以來,他的懲罰就是死刑。奇怪……偉大的智慧!他自己在做的事,你對他做的是一種懲罰。
如果一個殺人犯被判處死刑,你的整個社會都是殺人犯的幫兇,你的法律是殺人犯的幫兇。這有什麼區別?那個人毀滅了一條生命,而你卻在毀滅另一條生命——你認為通過毀滅這個殺人犯,你會讓被謀殺的人會死而復生嗎?不,現在不是一個人被謀殺了,而是兩個人被謀殺了——偉大的正義,偉大的愛。
如果一個人殺了人,在我們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也隱藏著同樣的欲望——這已經成為法庭上的法律。我們已經制定了法律,我們的法律和任何殺人犯一樣具有謀殺性。這不是正義,這只是報復。你是在以正義的名義進行報復。因為那個人不服從,所以不應該讓他活著。但你確定如果這個殺人犯沒有被法律殺死,他就不會變成一個偉大的詩人、音樂家或畫家嗎?甚至是一個神秘主義者?
你是在剝奪他成長的機會,也沒有想過他當初為何殺人。沒有人去關心病因,大家只看症狀。也許那個人在社會上遭受了太多的苦難,你將他變成了動物。而一旦他成為了動物,他就會表現得像動物一樣。但請記住,他是受害者,而你是原因。
這就是為什麼法律不斷增加,新的法律不斷在制定,新的法庭,新的法官,更多的員警,更多的軍隊——卻無法減少犯罪的數量。它們同時在增長,兩者之間一定有某種深層的關係。你們法律制度的發展和罪犯的發展是相等的。這是一個奇怪的巧合。
如果你是正確的,那麼這麼多的員警,這麼多軍隊,這麼多法院,這麼多議會,這麼多法律專家……而你們卻什麼也沒能阻止。這是對你們自身的責備,是對你們知識的譴責。整個系統有很嚴重的問題。
殺人犯,小偷應該受到有尊嚴地對待。他是一個人。如果他犯了謀殺罪,他就是心理有疾病。你不要懲罰病人,你將他們送到精神病院,在那裡他們可以得到照顧。
不需要任何監獄。所有的監獄都應該改造成美麗的精神療養院,在那裡,因社會的醜惡行為——剝削和壓迫以及各種壓迫而喪失人性的人應該重新獲得尊嚴和榮譽,應該得到身心上的治療,應該得到培訓和教育,應該使他們具有生產力和創造力,應該給予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那麼我只會說存在著一種正義體系,存在著一種法律體系。
但存在的情況恰恰相反。而我是根據自己的經歷說的。
就在今天早上,我獲悉,所有報紙都報導說,發現一名弟子和他的女友攜帶毒品。現在,警察局長必須證明他對我採取的行動是合理的——這樣就會出現假的弟子,他們將攜帶著毒品進入校園。只需兩三次,在報紙上進行宣傳,然後他們就有機會說,警察局長讓我在三十分鐘內離開普那的通知是正確的。
而警察局長似乎完全是個懦夫。他無法說服我的律師們接受他那奇怪而荒唐的命令,要我在三十分鐘內離開普那,這是我的國家,他是我的僕人,就像他是所有國民的僕人一樣。奇怪的是,這些僕人的行為就像主人一樣,發出荒唐的命令,毫無意義。不過,他還是不準備收回,因為這違背了他的自我,儘管他沒有證據發出這道命令。如果他心中有正義感,就應該道歉並撤回。
他不會取消的。我的律師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結果他只是暫停了命令——這意味著他可以隨時再啟動執行。現在,他將製造能夠支援他原來的命令是正確的局面。他會將這裡的人和違禁的毒品一起進入道場,然後他們就會被抓住。如果你在門口阻止他們,他們就會開始與你戰鬥,攻擊你。
而且他還租了一棟房屋,就在道場的旁邊,所以在一分鐘之內,他的人和槍就可以被帶進道場。這就是他的全部願望。
但我想警告你們——對他和政府說,這種卑鄙的行為是不公正的,我們是不會容忍的。
今天,道場的一位理事又收到了一份通知。通知中有兩件事非常引人注目:一,他沒有通知我——畢竟懦夫是懦夫。他一定明白,他犯了一個錯誤。與我發生衝突,就等於與火發生衝突——你將被燒死,被吞噬……因為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地方,這是聖殿。這裡的人都是求道者,他們沒有來與任何人爭鬥。所以,所以他也沒有以我的名義發出通知……因為他知道,我將開始盡我所能地打擊他。
現在他正躲在下屬的身後。命令是來自一個警督。他忘記了自己的職責權力嗎?就在幾天前,他對我下了命令。現在這個命令既不是以我的名義,也不是以他的名義下達的,而是他的下屬,一個普通的警督所下達的。
他又問了一個荒謬的問題:我們必須每天報備這裡有多少外國人,我們必須報備道場可以容納多少外國人。如果在這個國家的每一座寺廟、每一座清真寺、每一座錫克教堂、每一座修道場都有人問這個問題,那麼這個問題似乎是合理的。但只問我或我的人——這是荒謬的。這種歧視是不能容忍的。
我已經告訴理事轉告他,我們的律師來了,我們將和他討論他提出的所有荒謬的要求。如果我們不能達成和解,那麼我們將在高等法院和最高法院起訴他。如果他只是新德里手中的傀儡,那麼在最高法院之上還有一個法庭——這個國家的人民。我要去這個國家的每一個村莊——不僅要將他趕出去,還要將整個官僚機構和完全又聾又瞎的政府趕出去。
現在,你們的社會就是這樣挑釁人民的。我對政治從來沒有任何興趣,現在也不感興趣。但是不要在獅子靜心觀照的時候挑釁它!我可以將這些從普那到德里的白癡趕出他們的權力範圍——獨自一人,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援。我不想讓自己擁有這種權力。我只是簡單地揭露——這整個制度都是英國帝國主義所創造的無稽之談,它仍然不斷殘存著,並踐踏著人民的尊嚴。每天道場都要報告一千個獲准進入道場的外國人的名字,這是什麼無稽之談?這是一個道場,還是他以為這是一個政府的監獄?
如果他有勇氣的話,我會很高興的,他應該來這裡和我討論,在我的人面前。我不懂法律,但我知道一些更高的東西。法律只是人為的,而且它們還在不斷變化。我知道的東西是永恆的,不是人為的。
據我所知,他在辦公時間崇拜。我還得和他討論崇拜的問題,我得看看他有什麼樣的宗教性——這不是他所表現出來的宗教性。這是醜陋的、野蠻的、原始的、沒有受過教育的。這個人需要立即被降職、停職並被送到那加蘭邦(NAGALAND),在那裡他至少看起來是受過教育的。
我再次警告他們——不要擾亂我和我的人。因為如果你們以任何方式擾亂我的人,我就會擾亂你們的整個政府。聖雄甘地有沒有被問過有多少外國人在他的道場裡?甚至連英國政府都沒有。我們有什麼自由?似乎聖雄甘地在英國政府下的生活,比我們在自己政府下的生活更自由。
我們所選舉的人,我們可以隨時拋棄他們。我有足夠的火來燒掉這些蠢貨和愚癡者,因為我在這個政府裡沒有看到一個有能力,有個性的人。
員警們荷槍實彈地守在道場旁邊,目的是什麼?出現了什麼緊急狀況?我們在這裡生活了七年,沒有任何糾紛,沒有任何武器——我們現在仍然沒有任何武器。但我們不需要武器,我們只有靈魂之火。
我從來沒有詛咒過任何人——我一直保存著它,積累著它的力量。當我決定詛咒的那一天,那就不是普通的詛咒,而是核彈般的詛咒!
你們如同一個佇列朝向你們的神性進發。
不要評判誰是正確的,誰是錯誤的。一起排成隊伍走向你們內在最深處的聖殿。
你們是道路,亦是行者。
稍作補充,他的句子就會變得更加深刻。你們是道路,亦是行者。你是目標,亦是源頭。事實上你就是整個世界,一個微縮的世界。如果處在昏睡狀態中,那就在噩夢中遭受不必要的痛苦,如果處在清醒狀態中,那就充滿了巨大的祝福和狂喜,而這世界上只有極少數人如實知見到。
但我非常信任你們,你們每個人都能觸及意識的最高峰——儘管有這些警察局長和他們的團夥。我認為他們是罪犯。
在美國,我在法庭上保持沉默,原因很簡單,我在那裡只是一個遊客。一個遊客是沒有權利的。國家隨時都可以說:「你必須離開。」他甚至不能問原因。不應該是這樣,但事實就是如此。
但在這個國家,我甚至不需要法律專家和律師,也不需要那些無稽之談的東西——我要親自面對他們,從警察局長到總理,在最高法院。他們應該非常小心,他們正在嘗試什麼樣的考驗。他們沒有一個人有勇氣和智慧。我已經連續二十年在這個國家旅行。我認識這個國家的領導人——只是神聖的牛糞。你甚至不能對這些人做腦部手術,因為你會發現除了牛糞之外什麼都沒有。
你會驚訝地發現,聖雄甘地的一個非常親密的追隨者和修道士……一個有教養的人,受過教育,他是一所大學的教授。為了與聖雄甘地保持密切的關係,他放棄了他的公共事業,他像上帝一樣被崇拜。他唯一的品質就是連續六個月,他一直在吃牛糞,喝牛尿。那是他六個月的食物,這令他變得如此純潔……。他打敗了聖雄甘地、維諾巴·巴韋(VINOBA BHAVE「獻地運動」的發起者)、尚卡爾·拉奧·戴夫(SHANKER RAO DEV),以及所有偉大的聖雄甘地的追隨者。六個月內他就登上了頂峰,因為沒有人敢做他所做的事。
現在,如果你在這個人的大腦上做手術,你會發現什麼?
我認識很多執政黨的主席,我不認為他們中有任何一個人有很高的智慧。現在連一個普通的警察局長都認為自己有足夠的權力向我發出通知:我應該在三十分鐘內離開他的管轄區。好在佛陀、大雄、菩提達摩、帝洛巴和所有偉大的人,在這些弱智的人在這個國家變得強大之前就已經出生了。你能找到一個比佛更有爭議的人嗎?這位警察局長會立即通知他離開普那,因為他是有爭議的人。
任何一個有洞察力和清晰度的人都必然會引起爭議。任何文化和社會試圖摧毀這個有爭議的人,都是在試圖摧毀自己的花朵。
你們如同一個佇列朝向你們的神性進發。
你們是道路,亦是行者。
你是目標,亦是源頭,因為在經歷了所有的朝聖之後,你會來到自己——當然,你會有新的眼睛,新的見解,新的意識覺知。你將在黑暗中開始旅程,你將在清晨回到家,那時朝陽升起、鳥兒開始歌唱、歡迎你回家。
當你們中有人跌倒的時候,他是為後來者而跌倒,讓他們小心避開那絆腳石。
是的,他也為那些前行者而跌倒,儘管前行者的步履快而穩健,卻沒有移開那絆腳石。
我們是一個相互依存的整體——過去、現在、未來。我們是一個有機的合一體,那些為了宗教、政治或任何其他目的而試圖將人與人分裂開的人,就是罪犯。他們應該得到關愛和認真地對待——他們有心理疾病。
還有,雖然這話會讓你們心情沉重:
被殺者對其被殺並非全無責任,
被劫者對其被劫並非無可責難。
義人對惡人惡行並非純潔無邪。
你要責怪誰呢?因為你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做著同樣的事情——也許某個不幸的傢伙已經被抓住了,而你卻僥倖沒有被抓住。但這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你的內心中有一個殺人犯,你的內心有整個人類,帶著一切的弱點,也帶著一切的可能性,也帶著一切向更高的星星飛升的可能性。
所以要幫助,不要評判。如果有人摔倒了,幫他一把,因為他的摔倒也是你的墮落。
當有人飛升時,要慶祝,因為他飛升到了高處,你也飛升了。
義人對惡人惡行並非純潔無邪。
對於暴徒者的罪行,清白者也並非真的清白。
是的,被判有罪的人常常是罹難者的受害者。
更有甚者,被判刑者是為未獲罪名和免於責罰的人承擔重負。
我曾以局外人的身份進入印度的許多監獄,與囚犯交談,讓他們瞭解簡單的靜心方法。我很驚訝,他們比你們的政客更純真。他們比監獄裡的官員更純真。他們是單純的人。也許是因為他們的單純,他們沒有意識到後果地做了一些事情,或者也許他們從來沒有犯過什麼罪,他們是無辜的,但他們很窮,無法得到更好的法律辯護,因為政府指控他們所捏造的罪行。
因為現在這是我的個人親身體驗——之前我只是從外部看到了監獄,我很高興現在我從內部看到監獄。在美國呆過的六所監獄中,我沒有遇到任何一個罪犯,每個監獄都有六百人、七百人、一千人,他們看上去都是罪犯。所有其他人——監獄的工作人員、員警、法官——他們的臉都不是你可以稱之為純真的臉。他們很狡猾。
你會感到驚訝的是,他們知道我是一個素食者,當我進入任何監獄,我告訴他們,我是一個素食者,但他們不會說什麼。吃飯的時候,他們會過來告訴我:「我們沒有素食」。
我建議他們:「你可以給我水果。」同樣的回答是:「我們沒有水果。」這是一個謊言,以至於監獄裡的其他囚犯也聽到了這個謊言……因為所有的牢房都連在一起。獄警走後,他們說:「他絕對是在撒謊。我們有蔬菜,有牛奶,有水果,堅果,可以食用。」囚犯們開始給我帶水果,這些水果是給他們的,但不是給我的。他們開始給我送來牛奶,這些牛奶是給他們的,但不是給我的。
我說:「但這是你的,你需要它。我能應付十天,十二天不是一個人會死去的時間。一個人不吃東西要九十天才能死亡,所以不要擔心。」
但他們眼中充滿了淚水,偉大的愛……。「不,你得接受,因為我們什麼都可以吃。非素食的食物我們都可以吃。」
每當我經過走廊進入監獄或從監獄出來時,他們都站在獄監的鐵圍欄中大喊:「師父!勝利將屬於你!我們不太瞭解你,但我們在電視上見過你——你的眼睛足以讓我們信服。」他們從每個牢房裡展示出兩個手指的勝利標誌。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說:「我們太高興了。我們將終生銘記,我們至少與你共度了一個晚上。」
他們給我寫信,這些信從一個牢房傳到另一個牢房,然後傳到我這裡。「師父,我們愛你。當你回去的時候——他們不能將你關在裡面超過一個周——請不要忘記我們。」他們還有從報紙上剪下的我的照片,他們將這些照片寄給我——「請在上面簽字,作為我們至少和你在一起一個晚上,或者一天,或者幾個小時的證明和證據。」數千張照片我都簽了名,簽給了那些我不認識的人。
他們是如此的有愛心,那麼的樂於助人,如此地人性。我從未在法官和政府律師眼中看到過這種人性。
這是一個奇怪的世界,在那裡,無辜受害的人可能會受苦,因為狡猾的人總能設法逃脫,而窮人不得不受苦,因為他們無力為自己找到正確的辯護。這不是你有沒有犯罪的問題。問題是誰的律師更有效,更聰明,更狡猾地運用法律。
法律不能決定真相。
但這就是正在發生的事情。我們生活在一個野蠻的世界裡,有各種各樣的歧視。
這究竟是聖殿,還是警察局?我們應該問一問誰是外國人。
對我們而言,沒有人是外國人。
整個人類是我們的,整個地球是我們的。
沒有國界或宗教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如果為了一個新地球和新人類的誕生,我必須犧牲自己和我的人,我將非常樂意這樣做。因為一個不能為真相、為美犧牲自己的生命,根本就不是生命,人就已經名存實亡了。
更有甚者,被判刑者是為未獲罪名和免於責罰的人承擔重負。
你們不能將公正與不公、善良與邪惡截然分開;
因為它們並立于陽光下,宛如織布中的黑線與白線交織在一起。
當黑線斷開時,織工必審視整塊織布,也應檢查那織機。
不要評判,不要歧視。
存在知道需要什麼,正如織布工知道,需要黑線與白線一起來創造美麗的圖案一樣。
當黑線斷開時,織工必審視整塊織布,也應檢查那織機。
這就是我正在努力做的。如果有一個人是無意識的,在無意識中行事,我對他沒有任何譴責。也許他是我們社會最脆弱的一部分,也許疾病正在全社會蔓延。因為他是最薄弱的一環,所以疾病從他身上表現出來了,但他並不是疾病的源頭。
我無法想像,如果沒有剝削,人們為什麼要做盜賊,如果沒有法律或社會強迫的婚姻,人們為什麼要做強姦犯,如果人們只能在相愛的時候一起生活,為什麼會有妓女。
但妓女們受到員警、政府的折磨,被各種可能的方式騷擾,她們只是這個社會的可憐受害者,在這個社會裡,丈夫不愛妻子,妻子不愛丈夫,但仍然因為法律,他們必須在一起。而愛是一種必要的滋養。
你只聽說過這個國家有女妓,但在英國或美國,短短二十年內就有了男妓。我們真的正在進化到一個很高的高度!
也許很快我們就會像我們的祖先一樣,重新回到樹上。這不是進化。我們的整個結構都被破壞了。
人們不斷對我說:「如果你只是專注於你和你弟子們的靜心,不說任何反對或關於社會、宗教、過去、傳統、法律的話……那你就不會有敵人了。」
當然,我不會有任何敵人,因為我不會觸及任何人的既得利益,我也不會帶來我內在正在燃燒的革命。我想讓你們都燃燒起來。
在我離開這個身體之前,我希望全世界有數百萬的身體都被同樣的火焰燃燒起來。
好了吧!維姆?
「是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