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ESSIAH VOL 1
江夏堂譯
第三章:寂靜的尋求者
一九八七年一月九日下午在莊子屋
敬愛的師父:
步履間,從遠處看見男人和女人離開他們的田地和葡萄園,一齊快步地向城門走去。
他聽到他們在呼喚著他名字的聲音,並在田園間,彼此相告航船來臨的資訊。
他自問道:
難道這離別的日子,亦是相聚的日子?
難道我的前夕,亦是我的黎明嗎?
我能給予那些將犁耙擱置在田地間,停下榨酒轉輪的人們什麼呢?
我要將心靈轉變成一棵結滿果實的樹,收集起來送給他們嗎?
我的渴望要像泉源一樣流淌,使我可以裝滿他們的杯盞嗎?
我是那大能者的手可以彈撥的豎琴,還是他的氣息可以穿過我身的長笛?
我只是個寂靜的尋求者,我在寂靜中究竟發現了什麼寶藏,得以放心地施與?
如果今天是我收穫的日子,而我又是在何時何地播下了這種子?
如果這確是我舉起明燈的時刻,那燈所燃起的也不是我所燃點的火焰。
我所舉的燈,空虛而晦暗。
夜的守護者為它燃燈添油。
凡能言說都已說了,但他心裡還有許多話未曾被說出。因為那更深的秘密是不可言說的。
當一個人回到他自己身邊的那一刻——經過漫長的漂泊到陌生的土地上,過著毫無意義的生活之後——不僅是他回到了家,他回家的真相也將立刻在千千萬萬人的心中被深深地感受到。深遠且寬廣。
你無法隱藏真相的火焰。有眼睛的人一定會看到的。
你不能阻止你的花朵的芬芳到達那些沒有死的人,那些仍然活著的人,那些仍然敏感的人,那些仍然保持開放並深具接受性的人。
事情就是這樣。當艾勒·穆斯塔法看到他的航船離港口越來越近時,他意識到這艘船不是什麼未知的東西,而是他已經忘記的東西……他突然清晰地知道了。他認出了船上的人和水手,突然對未知的恐懼消失了。隨著恐懼的消失,他心中產生了一種決心:「現在我必須走了。離開黑暗和淒涼的生活,走向永恆和終極的時刻已經到來了。」
步履間,從遠處看見男人和女人離開他們的田地和葡萄園,一齊快步地向城門走去。
什麼也沒說。但有些東西已經到達了那些還沒有變成為石頭的人的心裡,他們仍然還能感受到,仍然還能愛。他沒有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航船已經到了,離出發的時間已經不遠了。他只是想說:「我和你們一起生活了很久。有許多成千上萬美好的回憶,但我不得不將你們置之身後。我聽到了大海的召喚。故土人民,我的出生地,我的成長之地,我已經為此等待了十二年,船終於到了。」
在沒有任何徵兆的狀態下,人們開始從不同的方向向他沖去:
從遠處看見男人和女人離開他們的田地和葡萄園,一齊快步地向城門走去。
並非只有交流才一直是需要語言。事實上,越是有價值的資訊,就越是不需要語言。而如果資訊是終極真相,靜默就足夠了。
為什麼這些人,單純而又純真,突然開始沖向他?——匆匆忙忙的。在此之前,那些人從來沒有為他煩惱過。他和他們在一起十二年了,沒有人理會他。而今天,當他要離開的時候,眾人都沖向他。
這種事時有發生的。在人類的整個歷史中,沒有人能夠隱藏真相。它就像一道光,你怎麼能將它隱藏起來?對你而言,它可能是一顆遙遠的星星,你可能無法到達它,但沒有人能阻止你認出它。
記住:要如實知見到這一點可不是一件小事。你的心被感動了,你的存在充滿了喜悅。你們中間有一個,至少有一個已經開花,他的芬芳已經飄到你們身上。在花瓣凋落,花兒消失之前,你要迅速地到達,至少要說聲再見,來表達你的感激之情——因為他的意識明確地表明你也攜帶著同樣的種子。也許你還沒有去尋找到它,忽略了它,迷失在世界的諸多瑣事之中。
當一個人記住了自己就提醒了許多人:你在這裡做什麼?你們來這裡並不是為了做你所參與的諸多瑣事。你已經忘記了來到這個世界,只是為一種自律,一所學校,一種訓練,一種學習,一種修行。
他聽到他們在呼喚著他名字的聲音,並在田園間,彼此相告航船來臨的資訊。
他們從來沒有相信過他。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訴他們:「再呆一會兒,我的春天就到了。很快,我的船就會到達。」他們嘲笑他,嘲弄他。他們不相信他。他們認為他是一個詩人,一個夢想家,但他們從來沒有意識到,也許他的航船真的要來了。
他聽到他們在呼喚著他名字的聲音,並在田園間,彼此相告航船來臨的資訊。
原來是錯誤的,他是正確的。我們有很多人,而他只是一個人。他不能證明,他不能為他所說的未知領域提供任何證據,但現在不需要任何證據。航船已經到達了。
天外有天。一個人只需要一顆足夠堅強的心去等待。
他自問道:
難道這離別的日子,亦是相聚的日子?
他一直在試圖召集這些人,但沒有人聽他的。他是一個局外人,一個陌生人,談論著一些他沒有理由,也沒有邏輯去證明的奇怪而神秘的事情。難道這離別的日子,亦是相聚的日子?……現在我要走了?
他聽到他們在呼喚著他名字的聲音,並在田園間,彼此相告航船來臨的資訊。:「雖然他是一個人,但他是正確的。我們有很多人,但我們是錯誤的。」
真相不是多數人或少數人的問題。
真相永遠是個人的,而不是人群的。人群只在離別的時候才會意識到這一點,但現在已經太晚了。
難道我的前夕,亦是我的黎明嗎?
十二年來,他一直在努力——堅持,強調,敲每扇門——「不要擔心,我的船就要來了……」但是十二年來人們一直在聽同樣的事情:「我的船要來了,我的船要來了,」而且它從未出現過,沒有人知道它從哪裡來,也沒有人知道還有另一個岸的存在。
他多麼渴望說服這些人,「這並不是你真正的家。難道我的前夕,亦是我的黎明嗎?難道這離別的日子,才是相聚的日子?」
這不僅僅是關於艾勒·穆斯塔法——這是關於世界上所有的神秘主義者。出發的那天,他們的夜晚……只有當他們要離開的時候,人們才會認出。這就是人類的盲目,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瘋狂。
但他沒有抱怨。相反,他非常關心一件事:
我能給予那些將犁耙擱置在田地間,停下榨酒轉輪的人們什麼呢?
覺醒者沒有不滿,沒有怨恨。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人道地對待過這些人,甚至表面上也沒有。這個世界一直是不人道、野蠻地對待他們。他們將耶穌釘在十字架上……現在全世界有一半的人都是基督徒。
沒有人聽佛陀的話。在佛陀覺醒的發源地,佛教完全滅絕了。這個國家不斷向全世界宣稱「我們是佛陀的發源地」,卻沒有一個佛教徒,甚至在佛陀覺醒的地方為紀念他而建造的寺廟也沒有一個。他反對祭司——每一個如實知見到真相的人都要反對——祭司,因為他們以宗教的名義在剝削人民。他反對過去,因為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你必須活在現在,如果過去對你太過沉重,你就一定會錯過當下現在這一刻。
當下現在是一個稍縱即逝的時刻。你必須非常清新,不帶任何負擔,不帶任何偏見。
在佛陀之前,印度只不過是婆羅門的一個偽宗教帝國。他完全反對婆羅門和祭司。他反對吠陀(婆羅門經典),因為如果你研究過他們,百分之九十八的內容都是垃圾。而你卻一直在崇拜它們。
在佛陀在世時,沒有人敢反對他的聲音,因為他的臉,他的眼睛,他的存在是如此強有力,無論他說什麼都會成為永恆的真理。他的存在就是權威。而一旦他滅度了,即使是為了紀念他而建立的寺廟,也必須由一位婆羅門的祭司來負責,因為他們找不到一位佛教徒。二十五個世紀以來,甚至是今天,一位婆羅門祭司仍然佔有這座寺廟。他的家族,已經佔有了二十五個世紀。多麼矛盾啊!
人是如此地盲目,而且一直在遲到,一直在錯過火車。當他到達月臺時,火車卻已經開走了。但還是……沒有抱怨,只有慈悲。
我能給予那些將犁耙擱置在田地間,停下榨酒轉輪的人們什麼呢?
一個覺醒者所關心的是如何給予你更多……如何喚醒你,如何帶給你能看的眼睛,如何帶給你能聽的耳朵,如何帶給你一顆能感覺的心……如何讓你更有愛。
我要將心靈轉變成一棵結滿果實的樹,收集起來送給他們嗎?
時間不多了——一些禮物要送出去……。他不在乎他們對他做過了什麼。他很清楚明白:無論他們做了什麼,都是在睡夢中、在無意識中所做的。
一個覺醒者不是乞丐。他是一個國王,總是想著該如何給予越來越多——比你能接受的都多,比你能理解的都多。他不斷地給予。甚至你不斷將這些人釘在十字架上,他也能原諒你所做的,只能這樣做。十字架上的耶穌只為一件事向上帝祈禱,而且不是為了他自己。是為那些將他釘在十字架上的人:「父啊,寬恕這些人吧!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要將心靈轉變成一棵結滿果實的樹,收集起來送給他們嗎?
我的渴望要像泉源一樣流淌,使我可以裝滿他們的杯盞嗎?
我是那大能者的手可以彈撥的豎琴,還是他的氣息可以穿過我身的長笛?
就艾勒·穆斯塔法而言,他知道他已經是(無我)不在了。他並沒有什麼可以給予的。但他可以成為一支長笛,一根中空的竹子,讓宇宙的氣息穿過,成為向他沖來的人們心中的一首歌。
我只是個寂靜的尋求者……我一生都在尋求寂靜。我並沒有籌集到可以分發的財物。我尋找到了寂靜。你可以拿去,但我卻無法給到你手上。
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最大的寶藏可以被分享,但不能被給予。
本世紀最重要的人物之一葛吉夫甚至說過,除非一個弟子準備從師父那裡偷師,否則他將什麼也得不到。這正是這件事情的本質。師父的門一直都是敞開的,他想要給予,他試圖以數百萬種方式給予你,但如果你還沒有準備好來接受它,那他就無法給予你。但如果你準備好了去看,寶藏和大門就會打開。師父在召喚你:「盡情享用吧!」或者他假裝睡著了,這樣你就不會覺得尷尬了。
葛吉夫所說的話是人類歷史上從來沒有說過的:「除非一個門徒準備好從師父那裡偷師,否則他將什麼也得不到。」因為師父無法強迫它。任何強迫你的事情都會變成為謊言,變成為束縛。你必須鼓起勇氣,接受它。
我只是個寂靜的尋求者,我在寂靜中究竟發現了什麼寶藏,得以放心地施與?
他找到了自己。他找到了世人所說的「上帝」,但寶藏是如此龐大,如此巨大……尋找者已經不在了。而這個尋找者已經找到了源頭——但它同時發生:當你找到源頭的那一刻,你(自我)就不復存在了。
沒有人能夠看到終極,原因很簡單,終極永遠不可能被歸結為一個物體。你不能只做一個觀照者。當你靠近它的時候,終極的力量和引力開始拉著你,你甚至沒有時間說:「我找到了!」你沒時間喊「EUREKA」(古希臘詞語,詞性為感歎詞,意思是:我發現了),我找到了」!在你說什麼之前,你(自我)就已經消失了。你所尋找的東西已經找到了,但是尋找者卻不見了。
要麼是你存在,要麼是上帝存在——兩者不能同時存在。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稱佛陀為「師父」,我們稱大雄為「師父」的原因——因為旅行者已經不在那裡了,他已經找到了,而且在找到的過程中,他已經與它合而為一。
他說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充滿信心。他想給予,但他沒有找到給予的信心,他找到的寶藏是可以給予的。但它從未被給予過,它一直都是被找到的。每個人都必須親自找到它。沒人能給到你,它不可能是一份禮物。你不能借用它。你(自我)必須死掉後才能找到它,你必須消失,上帝才會出現。你的消失是硬幣的一面,另一面就是上帝。
所以他是在說:「我都已經不在了。那我怎麼可能還有什麼信心?除非這些人自己開始接受,否則是不可能給予的。」
如果今天是我收穫的日子,而我又是在何時何地播下了這種子?
每當我讀到這句話,它總是讓我想起我自己。我的一生都在世界各地的田野裡播種……在哪些不經意的季節裡播種?我沒有等到合適的季節播種,因為下一刻是不確定的。生命可能在這裡,生命也可能不在這裡。而如果這一刻你是可用的,最好不要為現在是否是春天而操心。讓種子在你裡面等候。到了春天,種子自然會發芽。
如果今天是我收穫的日子……
艾勒·穆斯塔法一定在想,「很快,在許多田地裡,收穫的時間就要到了。我可能完全忘記了。
……而我又是在何時何地播下了這種子?
我想起一個非常重要的女人……因為只有極少數的女性可以被稱為重要人物,但這個女性確實很重要——布拉瓦茨基夫人。她創立了一場偉大的運動,通神學會。她過去經常周遊世界,除了俄羅斯——而俄羅斯是她的祖國。
它一次又一次地發生,它似乎幾乎是一條規則,一條法律。布拉瓦茨基夫人在地球上到處遊蕩,卻無法進入俄羅斯,她自己的出生地,她自己的成長地。但無論她走到哪裡,她總是背著兩個包,包中裝滿了美麗花朵的種子。坐在火車上,她會不斷從車窗往火車外扔種子。人們認為她瘋了。人們問:「目的是什麼?你可能此生永遠不會再走這條路了。」
布拉瓦茨基夫人說:「這不是重點。我可能不會來,但春天會來的。我可能不會來,但無論誰經過這裡,都會看到美麗的花朵。」
艾勒·穆斯塔法是正確的:如果今天是我收穫的日子,而我又是在何時何地播下了這種子?但是像紀伯倫這樣的人——他是通過一個虛構人物艾勒·穆斯塔法之口說出來的——不記帳。他們沒有帳本記載在什麼季節,在什麼田地裡播下了什麼種子。
他們不以目標為導向,也不是生意人。他們是愛人——不管是誰的領土。如果美麗的玫瑰開花……誰路過都無所謂,只要微風將花香帶到他的鼻尖中。而這些人是不講究數學的。他們不在乎是白天還是黑夜。他們不在乎你是否值得。他們從不問你:「你是否有資格得到這種子嗎?「不,他們不去計較這是什麼種子,撒在什麼地裡,播在什麼季節,他們不斷地播種,因為他們信任。他們只知道一件事:春天遲早會降臨到每個人身上。
每個人都必須成為上帝——不斷地播種。百年世紀並不重要。在永恆的時間裡,你所謂的百年世紀就像一秒鐘。
如果這確是我舉起明燈的時刻,那燈所燃起的也不是我所燃點的火焰。
我所舉的燈,空虛而晦暗。
夜的守護者為它燃燈添油。
當覺醒者說話的那一刻,他是空靈的,他的燈沒有火焰。是整體為他提供了燈,他的話語,他的手勢,他的存在,允許整體佔據他。覺醒者是一個被佔據的人,被整體所佔據。因此,他的權威——因為那些話語並不是他個人所說的,那些話語是來自於整體。
這些話是神聖的。
如果這確是我舉起明燈的時刻,那燈所燃起的也不是我所燃點的火焰。
艾勒·穆斯塔法是在說:「我已經不再是那個過去的我了。不要看向我,我只不過是個空的燈。要去看看那燈中的火焰。那火焰不是我的。火焰也不是你的——那火焰是屬於整體的。」
這是同樣的火焰,無論那燈是由曼蘇爾(AL HILLAJ MANSOOR)提供,還是由摩西、卡比爾或那納克(NANAK)所提供。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火焰,從那些船已抵達的人身上所發出的光。
凡能言說都已說了……
他的話是最純正的蜂蜜。他的話是寂靜無聲的。他的話也不是你在字典和書本上所找到的那些話。它們有著某種味道。它們來自於那空無的、來自于那超越的。
凡能言說都已說了,但他心裡還有許多話未曾被說出。因為那更深的秘密是不可言說的。
每一個覺醒的靈魂都帶著深深的悲哀而去——因為我們的語言是如此地貧乏,我們的語言是市場上的語言,它不是聖殿上的語言。就物質層面而言,它是完全有效用的,但當你開始深入自己時,它就變得絕對無能為力。在你靈魂的寂靜中……無論發現了什麼,語言都是無法表達的。
但他心裡還有許多話未曾被說出。不僅是在艾勒·穆斯塔法的心裡,在所有開花的偉大者的心中,在那些受神祝福的人心中,都還有許多話未曾被說出。事實上,那最重要的一點都沒有被說出來。為此你必須學會那寂靜的語言。為此,你必須安住在師父的腳邊——不要問任何事,只是靜靜地等待著——也許,在心與心之間,一種同步性,一種和諧就會發生,這樣,無論師父的心靈之舞是什麼,都開始成為了你的心靈之舞。
所有重要的事情都是通過這種方式來傳達的。
西方非常貧乏,不是物質上的貧乏,而是精神上的貧乏,因為它還沒有學會與一個充滿真相、美麗、極樂的人靜靜地安住在一起……那是不可言說的。你必須能聽到,卻無法被說出來。
在西方,即使坐在某人的腳下也會被認為是不文明、不人道的。他們不知道——他們不可能知道,因為他們看不到正在發生的事情。但偶爾也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在美國的一位律師——最好的律師之一,他是加利福尼亞大學法律系主任。他以前每天都來看望我,在那些監獄裡,他們一直將我關在那裡,一共有六個監獄。他來看我的第一天,我就被關在鐵柵欄後面,坐在椅子上。
外面有一把椅子給他——彼得·謝伊(PETER SCHEY)是他的名字,一個非常漂亮的男人。我覺得他坐在椅子上,身體非常緊張。
我問:「怎麼了,彼得?」
他說:「很奇怪,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坐在地上嗎?」
我說:「彼得·謝伊,你是一位偉大的律師,一所著名大學的法律系主任。你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
他說:「這是我一直在問自己的問題,但請允許我。當我來看你的時候,我覺得坐在椅子上不合適,我只是想坐在地上。」
我說:「如果這能讓你更快樂,那就坐在地上吧。」
第三天或第四天他問我:「究竟是有什麼魔力?因為我在你面前坐了五或七分鐘,我就覺得一整天都很輕鬆。我從來不知道什麼是靜默。我是個守法的人,我從來沒有感受過我的心。我第一次聽說我的心也在跳動。我說:「彼得·謝伊,你已經成為一個聖人了!」
他說:「你搶了我的話,我正想說呢。」
有些東西是看不見的。你看不見空氣,但沒有它你就活不下去。當一個弟子安靜地坐在師父旁邊時,你看不到會發生什麼。一旦他嘗到了這種甜頭,他可能無法說服任何人,但這是無關緊要的——重要的是他已經被說服了。我問彼得·謝伊:「你能說服我的其他律師嗎?」
他說:「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連我都無法相信正在發生的事情。我沒有任何邏輯,任何理由。也許你的反對者們是正確的,他們說你會催眠人。」
我說:「也許他們是正確的!」因為如果催眠能做到,就會變成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街頭魔術師會做。但如果這種催眠是自動發生的,那它就截然不同了。如果你感到放鬆和靜默,不需要其他邏輯。如果你感受到了愛……愛屬於更高的秩序,屬於最高的法則與秩序。
凡能言說都已說了,但他心裡還有許多話未曾被說出。因為那更深的秘密是不可言說的。
不是說神秘主義者沒有努力嘗試過將他們的靈魂帶出來……但這個秘密是如此之深,我們的語言和雙手所能觸及的範圍是如此之小,從來沒有人成功過。但是,你知道自己有一個不可言說的秘密,這就是對真相的一種偉大的如實知見。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內心有什麼不可言說的東西?你會發現,無論你擁有什麼,你都能說出來,因為無論你擁有什麼,你都聽過。它來自書本,來自社會,來自老師,來自教育——都是借來的。都是膚淺的。你不會在你身上找到任何一件你不能表達的東西。
只有靜心者才會如此深入,很快他就將語言遠遠地拋之腦後。很快,他就來到了一塊從未有人去過的聖潔之地——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來過。它是如此地純潔,以至於那些被千萬人使用了幾百萬年的語言文字……它們一定是存在的最骯髒的東西!你用一個杯子喝茶。想一想:從同一個杯子裡,數百萬人不斷拿著來喝茶。很快他們就只會喝到口水,而不是茶!
語言不是純潔的。你的靜默是純潔的。
因為那更深的秘密是不可言說的。
佛陀覺醒的那天,他心中出現了第一個問題:「我該怎麼去說出來呢?並不是說這看起來很困難,如此的不人道——當世界上有數百萬的探索者,你已經找到了他們正在尋找的東西,至少給他們一些提示,一些指南,一張小地圖,一本行程指南。將它埋在自己心裡,不說出它是很沒有慈悲心的。」
連續七天,他都很煩惱。這是他以前從未感受到的煩惱。他曾有成千上萬的煩惱,它們都消失了。現在只有一個煩惱,一個問題:該如何表達?該如何喚醒人們,在他們的耳邊高聲呼叫,以便他們的靜默能被傳達?
這個故事太美了。到目前為止,我認為,我意識到,這不是一個故事,而是一個事實。超越了這一點,它就變成了一個故事——但是沒有這個故事,你將無法理解佛所面對的真相,以及他的遭遇。
所以我同意這一點,這是一種存在主義的體驗,因為這也是我自己的經歷體驗。
這個故事是:天神們變得非常不安。千百萬年來。很少有人覺醒了,這是一個偉大的現象,不應該不傳達出來。那千千萬萬在黑暗中、在無意識中的人呢?如果覺醒者不能幫助他們,那麼誰來幫助他們呢?誰來告訴他們彼岸,去更遠的彼岸?
天神們等了七天,他們以為佛陀不會說話。所以最後他們和他們的國王帝釋天一起下來了。他們禮拜佛陀,請他不要再保持靜默了。這樣稀有的花朵,如此難得,不應該就這樣消失,而不留下腳印,讓別人去尋找源頭。當然,這一切的對話都是在靜默中發生的——那些都是天神們——他們不說話,佛陀也不說話,但他們之間的心與心的對話是可能的。
佛陀對他們說:「我已經想了七天了,所有利弊。我看不出說話的意義是什麼。人是聾的,瞎的。他們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他們雖然也能看到東西,但他們只看到了非本質的東西。所以,何必要惹這些不必要的麻煩呢?」
我能理解他。我每天都在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我本可以簡單地保持靜默,享受我的快樂,而不被政客、宗教祭司——幾乎被整個世界所騷擾,我除了努力去傳達那些很難以傳達的東西外,什麼也沒做。
但我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成功了。從來沒有人能夠觸動這麼多人的心。
這就是為什麼我不在意他們的監獄,他們的騷擾,他們的野蠻。他們甚至不能告訴我他們為什麼要來騷擾我——僅僅因為我是一個「有爭議的人」。但是誰會告訴這些愚癡者——你聽說過哪個偉人沒有爭議嗎?你認為克裡希納沒有爭議嗎?你認為耶穌沒有爭議嗎,或者蘇格拉底、畢達哥拉斯沒有爭議嗎?
毀掉所有有爭議的人,你就會毀掉整個人類。到時候就只有水牛、驢子和員警了。
如果我是有爭議的,那就意味著人們對真相的認知是有爭議的。
這意味著你的頭腦思想充滿了偏見,以至於你無法去領悟到那些簡單的事實,而是將它們變成了一場爭論。因為你的頭腦思想受到干擾,你的偏見被激起了。不如毒死蘇格拉底,釘死耶穌,從而讓心安靜下來。
但請記住:無論意識的進化發生了什麼,都是由有爭議的人所引發的——不是由順從的人所引發的,不是由傳統的人所引發的,也不是由正統的人所引發的。它只由那些叛逆者所引發。但叛逆者只有在死亡出發的那一天才被領悟到。他的前夕,才成為了他的黎明嗎?,但為時已晚。
佛陀說:「不要管我。我已經連續想了七天。那些有能力聽我說話的人,不用我說話他自己也將尋找到真相,那些沒有能力聽我說話的人,我即使不斷在房頂上大聲疾呼——他們只會向員警報告,有人在這裡製造麻煩。「一個有爭議的人在房頂上大聲疾呼,擾亂了人民的安寧和平靜。那人們究竟是活在什麼樣的安寧中?什麼樣的平靜中?」
佛陀是絕對不情願的,我能理解他的不情願。既然沒人會聽,大家都會誤解你,何必呢?還是靜默吧。那些口渴的人也許會來,也許不會來,但這並不關你的事。你已經到達了,你的尋找已經完成了。
但眾神並不那麼容易被說服。
他們走了過去,互相議論:「怎麼辦呢?因為這將是一場災難。佛陀保持沉默……如果佛陀保持沉默,這將是對人類最大的冒犯。這將是對未來、對後代最大的損失。他們永遠不會原諒我們。因為只有我們知道他已經到達了,我們的責任是以某種方式說服他。」
他們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個結論佛陀無法否認。他們的論據很簡單:他們說:「你所說的那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人都是這種類型的人。但你有沒有想過還有少數不多的人,他們的靈魂可能是渴求的,就在邊緣,邊界線,他們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推動?那又有什麼壞處呢?——你不會損失任何東西,如果哪怕只有極少數人能和你有同樣的認知,這個世界就會永遠欠你一個人情。」
他們說:「你不能否認,世界上有極少數人可能正處於解脫的邊緣上——但沒有人在推動他們,他們恐懼害怕那未知的。他們需要一個如實知見到未知的人。他的肯定,他的權威會幫助他們勇敢地邁出這一步。僅此而已——他們將會和你處於同樣的意識覺知狀態。不要剝奪那些瀕臨覺醒的生命。人類是如此地可憐。讓它變得更豐富一點,更美麗一點吧。」
靜默片刻——佛陀閉上眼睛,說:「對於這些人,我雖然不能說出全部的真相,但我會說。最秘密的是不可被言說的,但我可以說這麼多,讓他們向更遠的星星進發。我可以讓他們看到那顆星,我將以手指去指示。這對我而言不是問題。我沒有想過那些在覺醒邊緣的人。」
艾勒·穆斯塔法是在說:「我會說的,只是為了那些少數決定不再做水牛的人——他們在尋求轉變,他們想知道這種最終解脫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了吧!維姆?
「是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