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金塊

第七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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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腦的整個功能就是繼續去劃分,而心的功能就是去找出那個連接的環,那個連接是頭腦完全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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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庸的頭腦不可能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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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靜和靜止的思想不會使任何人興奮,它不是你個人的問題,它是人類頭腦的問題,因為成為寧靜的、成為靜止的意味著處於一種沒有頭腦(no-mind)的狀態。

  頭腦無法靜止,它需要持續的思考和繁忙。頭腦就好像一輛自行車,如果你繼續踩它,它就一直繼續下去,你一停止踩它,它就會倒下來,頭腦是一個兩輪的交通工具,就好像自行車一樣,而我們的思考就好像經常在踩著它。

  即使有時候你稍微寧靜一點,你也會立刻開始煩惱說:

  「我為什麼那麼寧靜?」只要能夠產生煩惱或思考都可以,因為頭腦只能夠存在於一種方式之下,頭腦能夠存在於跑步當中,它一直都在追趕什麼,或是在逃避什麼,不管怎麼說,它一直都在跑動,在跑動之中的就是頭腦。

  你一停止跑動,頭腦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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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試圖以各種方式來消除陌生人的感覺,因此我們創造出各種儀式。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結婚,婚姻是什麼呢?婚姻只是一項儀式。為什麼要有這個儀式呢?因為他們想要拋棄那個陌生的感覺,所以就想辦法創造出一個橋樑。

  而那個橋樑從未被創造出來,他們只是想像說現在其中一個是先生,而另外一個是太太,但是他們仍然保持是陌生人。他們一生都會生活在一起,但他們還是保持非常陌生,因為沒有一個人能夠穿透另外一個人的單獨。

  唯有當你能夠穿透進入我的單獨,或是我能夠穿透進入你的單獨,這樣你們才不會保持是陌生人,但那是不可能的,就存在性而言,那是不可能的。我們能夠盡可能地親近,但是當我們變得越親近,我們就越會覺知到那個陌生,因為當我們越親近,我們就越能夠看清楚:「我不知道對方,對方或許是不可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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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個人都有一種防衛性的盔甲,這是有原因的。第一,小孩子完全無助地被生在一個他什麼都不知道的世界裡,很自然地,他會害怕他所面對的那些他不知道的東西。

  他還沒有忘掉那九個月的絕對保障和安全。當他在母親的子宮裡,他的未來一點都沒有問題,他完全沒有責任,也沒有煩惱。對我們而言,那些日子是九個月,但是對那個小孩而言,那是永恆。他不知道日曆,他也不知道有月、日、分、時。他在絕對的安全和保障當中過著一種永恆的生活,一點責任都沒有。

  然後,突然間他被丟進一個未知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他每一樣東西都要依靠別人,很自然地,他將會感到害怕。每一個人都比他大,比他強而有力,他不能夠沒有別人的幫助而生活,他知道他是依賴的,他已經喪失了他的獨立和自由。

  在某一個時段,那個防衛性的盔甲或許是必需的;它或許是如此。但是當你成長,如果你不只是變老,而是同時也在成長,成長得更成熟,那麼你就會開始看到那個你攜帶在你身上的。

  當你密切注意看,你將會找到隱藏在它背後的恐懼。任何跟恐懼聯結在一起的東西,一個成熟的人就應該脫離它,成熟就是這樣產生出來的。只要注意看你所有的行為和信念,找出它們是基於真像、基於經驗、或是基於恐懼,任何基於恐懼的東西都必須立刻被拋棄,片刻都不要猶豫。那就是你防衛性的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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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人無法帶走你心理上的防衛性盔甲,你會抗爭它。只有你能夠下一些功夫來拋棄它,那個做法就是:注意看它的每一個部分。如果它是以恐懼作為基礎,那麼就拋棄它;如果它是以理性作為基礎、以經驗作為基礎、以瞭解作為基礎,那麼它就不是你要丟棄的東西,而是你要使它成為你存在的一部分的東西。

  然而在你防衛性的盔甲裡,你將無法找到一種以經驗作為基礎的東西,它從頭到尾都是恐懼。我們繼續由恐懼來生活,因此我們繼續毒化每一個經驗。我們愛某一個人,但是是出於恐懼,它將會破壞那個關係,它將會毒化那個關係。我們追求真理,但它是來自恐懼,所以我們將不會找到它。

  不論你做什麼,你都要記住一件事:出於恐懼,你將無法成長,你只會萎縮和死亡。恐懼是在替死亡服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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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毫無恐懼的人具有每一樣生命想要當成禮物給你的東西。如此一來,就不會有障礙,那些禮物將會灑落在你身上,而任何你所做的,你都會有一種力量、一種確定、一種非常權威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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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必須去瞭解的就是那個認同的過程,也就是一個人如何認同與他不同的東西。目前你跟頭腦認同,你認為你就是頭腦,因此而產生了恐懼。如果你跟頭腦認同,那麼很自然地,如果頭腦停止,那麼你就完了,你就不復存在了,而你不知道任何超越頭腦的東西。

  真相就是:你不是頭腦,你是某種超出頭腦的東西,因此頭腦的停止是絕對必要的,好讓你能夠首度知道,你不是頭腦——因為你仍然會存在。

  當頭腦消失的時候,你仍然會存在,不但存在,而且帶著更大的喜悅、更大的光輝、更大的光、更大的意識、更大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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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是:我們是單獨的,我們是陌生人。如果我們接受我們是陌生人這個基本真理,世界將會遠比現在更好。

  跟一個陌生人墜入愛河有什麼不對?在你跟一個陌生人墜入愛河之前,那個陌生必須先被摧毀,有這個需要嗎?

  我們都是陌生人,這是「生命之美」其中的一項,沒有其他方法可以改變這個真相。有陌生人愛你是很美的,有陌生人成為你的朋友是很美的,有陌生人在世界各地是很美的,那麼整個世界都會變成一個奧秘——它本來就是一個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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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為人所知的事實:你愛上一個人,但是你並沒有愛上一個真正的人,你只是愛上一個你想像中的人。當你們不在一起的時候,當你從陽台看一個人,或者當你在海邊跟那個人碰面幾分鐘,或者在電影院裡手拉著手,你就開始覺得:「我們是天生的一對。」

  沒有人是天生的一對,你只是一直將越來越多的想像投射在那個人身上——無意識地。你在那個人的周圍創造出某種氣氛,他也在你的周圍創造出某種氣氛。每一樣東西似乎都很美,因為你使它變得很美,因為你在對它做夢,你在避免那個真相,而你們兩個人都試著以各種可能的方法不要打擾到對方的想像。

  所以那個女人就以那個男人要求她的方式來躬行,而那個男人也以那個女人要求他的方式來躬行,但是你只能夠這樣做幾分鐘,或是頂多做幾個小時。一旦你們結了婚,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生活在一起,那麼要再繼續偽裝下去就變成一個重擔。

  只是為了要滿足對方的想像,你還能夠繼續演戲演多久?

  遲早它將會變成一個重擔,然後你就會開始報復,你會開始摧毀對方在你周圍所創造出來的想像,因為你不想被它所監禁,你想要自由,你只是想要成為你自己。

  另外一個人的情況也是一樣,他也是想要自由,想要成為他自己。這是所有愛人之間和所有關係當中經常有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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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允許自由。

  愛允許說,任何對方喜歡做的,他都能夠做。任何他所感覺的,如果它能夠使他喜樂,那是他的選擇。

  如果你愛那個人,那麼你就不要干涉他私人的東西,你會讓他私人的東西不被干涉,你也不會去侵擾他內在的本性存在。

  基本上,愛必須是:「我以對方本然的樣子來接受他。」愛從來不會試圖按照一個人自己的概念去改變對方,你不會試圖去修剪那個人,令他來適合你想像中的尺寸,然而,全世界到處都有這樣的事在發生……

  如果你愛,那麼就不要附加任何條件。

  如果你不愛,那麼你又是何許人,而能夠附加什麼條件?

  不管是那一個情況,都很清楚。如果你愛,那麼就沒有條件的問題,你按照他本然的樣子來愛他;如果你不愛,那麼也沒有問題,因為他對你而言並不是什麼人,所以也就沒有附加條件的問題,他可以做任何他想要做的。

  如果嫉妒消失,而愛仍然保留,那麼你的生命就具備了某種具有實質的東西,那是值得去保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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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你在分享你的喜悅,你並不會幫任何人創造出一個監獄,你只是給予,你甚至不期望對方的感激或感謝,因為你的給予並不是想要得到任何東西,甚至連感激都不想得到。你之所以給予是因為你太充滿了,所以你必須將它給出去。

  所以如果有人感謝,你也會感謝那個人,因為他接受了你的愛,他接受了你的禮物,他幫助你卸下你的重擔,他允許你將愛的禮物灑落在他身上。

  你分享越多,給予越多,你就擁有越多,這樣它才不會使你成為一個吝嗇的人,才不會使你創造出一個新的恐懼說:

  「我或許會失去它。」事實上,當你失去越多,就會有更多新鮮的水從那個你以前從來不知道的泉源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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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整個存在是一體的,如果整個存在一直都在照顧樹木、動物、山嶽、海洋——從最小的草葉到最大的星星——那麼它也將會照顧你。

  為什麼要佔有?佔有只是顯示出一件事:你不信任存在,你必須為你自己安排另外的保障和安全,你無法信任存在。

  不佔有基本上是對存在的信任。

  不需要去佔有,因為整體已經是我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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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掉執著和愛是同一件事這個概念。它們是敵人;執著會摧毀所有的愛。

  如果你培養執著,如果你滋養執著,那麼愛就會被摧毀,如果你培養和滋養愛,那麼執著將會自動消失。

  愛和執著並不是同一件事,它們是兩個分開的實體,它們是互相敵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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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遠都要記住這個生命的基本法測:如果你崇拜某一個人,有一天你將會對他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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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很有覺知,不要被任何人所控制,不管他們的意圖是多麼地良善,你必須保有你自己的獨立自主,不要聽命於那些意圖良善的人,那些一直在做好事的人,那些經常在勸告你要成為這樣、成為那樣的人。聽他們講,然後謝謝他們。

  他們不想造成任何傷害,但是事實上會有傷害發生。

  只要聽命於你自己的心。

  那是你唯一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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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判斷你,而你沒有經過詳察就接受了他們的概念,你為了人們的各種判斷而受苦,而且你還將那些判斷丟在另外的人身上。這個遊戲已經失去了平衡,整個人類都在為它受苦。

  如果你想要脫離它,第一件事就是:不要判斷你自己。很謙虛地接受你的不完美、你的失敗、你的錯誤和你的脆弱。不需要偽裝,只要成為你自己,只要說:「我就是這樣——充滿恐懼。我在黑暗的夜晚不敢走進濃密的森林裡。」這有什麼不對?這是人之常情。

  一旦你接受了你自己,你就能夠接受別人,因為你將會有一個很清楚的洞見:他們也有同樣的毛病。而你對他們的接受也能夠幫助他們接受他們自己。

  我們可以把整個過程倒轉過來:你先接受你自己,那將能夠使你有能力接受別人。而因為有人接受他們,他們也會首度學習到那個接受的美——那個接受令人感到多麼地和平——然後他們就會開始接受別人。

  如果整個人類都能夠發展到每一個人都按照他本然的樣子被接受,那麼幾乎有百份之九十的痛苦都會消失——那些痛苦是沒有基礎的——然後你們的心就會自己打開,你們的愛就會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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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理總是單純的、赤裸的、單獨的。它是非常美的,因為真理就是生命、存在和自然的本質。

  除了人類之外,其他沒有人會說謊。玫瑰花叢不可能說謊,它一定會長出玫瑰,它不可能長出康乃馨——它不可能欺騙,它不可能成為它本然之外的東西。除了人類之外,整個存在都生活在真理裡面。

  真理就是整個存在的「宗教」——人類除外。當一個人也決定要成為存在的一部分,真理就變成了他的宗教。

  這是可能發生在任何人身上最大的革命,它是一個光輝燦爛的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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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並沒有按照世界本然的樣子來看它,你按照你頭腦強迫你去看的方式來看它,這種事情在世界各地到處可見。

  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被制約;頭腦只不過是制約,它們按照它們的制約來看事物,那個制約具有某種色彩。

  我們會去區分:我們使某些人成為較優越的,而使另外某些人成為較低劣的;男人是比較強而有力的,女人是比較不強而有力的;某人是比較聰明的,而另外某人是比較不聰明的。有某些種族宣稱他們是上帝的選民,每一個宗教都宣稱他們的聖書是由神本身所寫的。所有這些一層又一層的東西造成了你的頭腦。

  除非你能夠將整個頭腦擺在一旁,而用你的意識直接地、立即地去看這個世界,否則你將永遠無法看到真理。

  在這個世界裡,最大的勇氣就是將頭腦擺在一旁。最勇敢的人就是不要有頭腦的障礙而只是按照世界本然的樣子來看它的人,那是非常不同的,那是非常美的。沒有一個人是比較低劣的,也沒有一個人是比較優越的——沒有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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