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雨花

AND THE FLOWERS SHOWERE

江夏堂譯

第九章:盲聾啞

一九七四年十一月八日上午在佛堂

  玄沙師備有一天向僧眾說:「過去的祖師大德們一直在說要接引救渡世間眾生,根據其各自的機根,而給予利益——但是假設你遇到一個又盲又聾又啞的人,你該怎麼去接引:對於一個盲者,拿著禪杖,豎起拂塵,他也看不見。或者,對於一個聾者,文字般若,語言三昧他也聽不見。或者,對於一個啞者,教他說又說不出,這該如何去接引?至高無上的佛法將無法被證明是靈驗的。」

  玄沙師備的一個弟子被這些話所困擾,就去請教雲門文偃,他和玄沙師備一樣,都是雪峰禪師的同門師兄弟。

  雲門文偃聽了後說:「你先禮拜。」僧人禮拜後就站起來了,挺直了身子,期待他的問題得到回答。雲門文偃沒有回答,而是用禪杖作勢要去打他。僧人見了就退後了。

  雲門文偃說:「你沒有患盲。」

  雲門文偃然後對他說:「近前來。」僧人聽後就靠近了雲門文偃。

  雲門文偃說:「很好,你也沒有患聾。」

  雲門文偃然後堅起他的禪杖對那個僧人說:「你明白了嗎?」

  僧人說:「不明白。」

  雲門文偃說:「你也沒有患啞。」

  僧人一聽到這些話,就好像從沉睡中驚醒了過來。

  原文參考對照:

  玄沙示眾雲。諸方老宿盡道接物利生。忽遇三種病人來。作麼生接。患盲者。拈槌豎拂他又不見。患聾者。語言三昧他又不聞。患啞者。教伊說又說不得。且作麼生接。若接此人不得。佛法無靈驗。有僧請益師。師云。你禮拜著。僧禮拜起。師以拄杖便挃。僧退後。師云。你不是患盲。復喚近前。僧近前。師云。你不是患聾。乃豎起拄杖雲。還會麼。僧雲。不會。師云。你不是患啞。其僧於此有省。——《古尊宿語錄》卷第十六。

  耶穌曾經對他的門徒說,不僅是一次,而是許多次。「如果你們有眼睛,就看!如果你們有耳朵,就聽我說。」他們的眼睛和你們一樣,他們的耳朵和你們一樣。那麼,耶穌一定是在指別的東西——不是這些耳朵,不是這些眼睛。

  有一種不同的看世界的方式和一種不同的聽的方式——一種不同的存在方式。當你有那種不同的看的品質時,上帝就被看見,當你有不同的聽的方式時,上帝就被聽見,當你有不同的存在品質時,你自己就成為了上帝。你現在是聾子、啞巴、瞎子——幾乎是死的。

  對上帝充耳不聞,對上帝啞口無言,對上帝視而不見,對上帝已死。

  尼采宣稱上帝已經死了。事實上,當你死了,上帝怎麼能對你活著?上帝是死的,因為你是死的。衹有當你的生命滿溢的時候,成為一種生命洪流的時候。在那極樂、生命和活力四溢的時刻,你纔第一次如實知見到上帝是什麼,因為上帝是最奢華的滿溢現象。

  上帝不是這個世界上的必需品。科學規律是必要的——沒有科學規律,世界就不可能存在。上帝不是那種必需品。沒有祂,世界也可以存在,但它將毫無價值。沒有祂,你也可以存在,但你的存在將衹是植物般的存在。沒有祂,你可以像是個植物人,但你不可能真正地活著。

  上帝不是必需品——你也可以存在於那裡,但你的存在將沒有任何意義,它根本不會有任何意義。它將不會有詩,它將不會有歌,它將不會有舞蹈。它將不會是一個奧秘。它可能是一種算計,可能是一種生意,但它不可能是一種愛。

  沒有上帝,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消失了,因為美好的東西衹是一種滿溢——它是一種奢侈。觀察一棵樹:如果你沒有給它澆足夠的水,如果這棵樹沒有從土壤中得到足夠的養分,這棵樹可以活下來,但是花不會開。存在將會一直在那裡,對它而言卻衹是徒勞!如果不這樣做會更好,因為這將是一種持續的挫折。衹有當樹有足夠的營養可以分享,樹有足夠的養分可以開花的時候,花才會出現在樹上——開花是一種奢侈的行為!

  這棵樹有那麼多的東西,它能負擔得起。

  我告訴你上帝是世界上最奢侈的東西。上帝是非必要的——你可以沒有祂而活。你可以活得很好,但是你會錯過一些東西,你會感到內心的空虛。你將更像一個傷口,而不是一種活著的力量。

  你會受苦的,你的生命不可能有任何的狂喜。

  但如何找到這種意義,這種狂喜?你需要一種不同的看的方式。現在你是盲目瞎眼的狀態的。你當然可以看到物質,但物質是一種必然。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樹,但你錯過了花,即使你能看到花,你也錯過了芬芳。你的眼睛衹能看到表面——你錯過了中心、核心。所以耶穌不斷說,你是瞎子,你是聾子——你是啞巴,因為如果你沒有如實見過祂,還有什麼可說的?如果你沒有聽到過祂的聲音,那還有什麼可以傳達和交流的?如果沒有發生過那種詩意,還有什麼可唱的?你可以裝腔作勢,但什麼也說不出來,因為一開始就什麼都沒有。

  當一個像耶穌一樣的人說話的時候,他是被附體了,有比他更大的東西通過他在說話。當一個像佛陀一樣的人說話時,他不是作為一個國王之子的瞿曇釋迦牟尼,不,他不再是那個人了。他不再是你所能看見和所能觸摸的身體,他甚至不是你能理解、明白的頭腦。一些超越的東西進入了,當不屬於時間和空間的東西進入了時間和空間。奇跡就發生了。他不是在對你說話,他衹是一個載體,還有其他的東西在通過他流動,他衹是一個媒介。他向你傳遞著來自未知彼岸的東西。衹有這樣你纔能唱歌——當狂喜發生的時候。否則你可以不斷唱下去,但那將是膚淺的。你可能會發出許多聲音,但聲音不是說話。你可以使用許多詞彙,但它們都是空洞的。你可能太言過其實了,但真相,你怎麼能憑此而被說出來呢?

  當這件事發生在穆罕默德身上時,他第一天接觸到上帝,他就倒在地上,開始發抖,顫抖,出汗——那天早晨和今天早上一樣冷。他獨自一人,從腳底的毛孔開始出汗,他很害怕。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碰到了他,他被嚇得半死了。他跑回家睡覺去了。他的妻子非常恐懼。他身上蓋了許多毯子,但他仍在發抖,他的妻子問道:「發生了什麼事?你的眼睛看起來很迷茫——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為什麼變得啞口無言了?」

  據記載,穆罕默德曾說:「這是他第一次有話要說。截止到至今為止,我一直是個啞巴,沒什麼好說的,我衹是用裝腔作勢。我在說話,但衹有嘴唇在動,沒有什麼可說的。現在我有話要說——這就是我為什麼如此顫抖的原因。我蘊育著未知的東西,蘊育著神聖的東西。有什麼東西要誕生了。」

  而這帶來的痛苦,每個母親都知道。如果你要生下一個孩子,你必須要經歷許多痛苦的日子,而當分娩發生時,就會有更多痛苦。當生命進入的時候,它就是一場鬥爭。

  據說,穆罕默德在床上呆了三天,啞口無言。然後,漸漸地,就像一個小孩子開始說話一樣,他開始說話了。然後《古蘭經》誕生了。你是個啞巴。你可能說了太多的話,但請記住——你說這麼多,衹是為了掩飾你的沉默。你說話不是為了交流,你說話衹是為了掩飾——掩飾你是個啞巴的事實。下次你開始和某人說話時,注意:你為什麼要說話?你為什麼這麼多話?這種需要是什麼?突然你會意識到,你很害怕的是,如果我保持沉默,對方會認為我是個啞巴。所以你說話衹是為了掩飾你是個啞巴的事實。——你知道沒什麼好說的,但你還是不斷在說話。

  我曾經在一戶人家住在一起,我和主人家的男主人坐在一起,這時兒子進來了,是個小孩子,他問父親能不能回答幾個問題。父親說:「我很忙,你去問你母親吧。」

  孩子說:「但我還不想知道那麼多!因為如果她開始說話,就沒完沒了,我還得做作業——我不想知道那麼多!」

  人們不斷地說啊,說啊,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究竟為了什麼?有什麼要傳達的?或者衹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愚蠢。人們不斷從這裡移動到那裡,從這個城市移動到那個城市;他們不斷旅行,去喜馬拉雅山和瑞士度假——為什麼要旅行、移動?他們想讓人覺得自己還活著。

  但這種移動不是生命。當然,生命有很深的運動,但移動不是生命。你可以不斷從一個城市移動到另一個城市,你可以走遍整個地球,但這種移動不是生命。當然,生命是一種非常微妙的運動——從一種意識狀態到另一種意識狀態的運動。

  當人們陷入困境時,他們開始向外移動。現在美國人已經成為了真正的旅行者,他們從這個角落到那個角落,走遍了全世界——因為美國人的意識被深深地困在某個地方,如果你停留在一個地方,你就會覺得自己死了。所以快點動起來!從一個妻子換到另一個妻子,從一份工作換到另一份工作,從一個社區換到另一個社區,從一個城鎮換到另一個城鎮——人類歷史上從未發生過這種情況。平均每三年有一個人在這個城市里搬家。他們不停地換衣服,汽車,房子,妻子,丈夫,所有的一切。

  我聽說:有一次,一位好萊塢女演員將她的孩子介紹給一位新丈夫時。她說:「現在,見見你的新爸爸。」

  孩子說:「你好,我很高興見到你!你願意在我的訪客簿上籤個名嗎?」——因為他遇到了這麼多的新爸爸。

  一切都要改變,只為感覺到自己還活著。瘋狂地尋找生命。當然,生活是一場運動,但不是從一個地方移動到另一個地方,它是從一種狀態轉變到另一種狀態的運動。它是一種從一種意識轉變到另一種意識,轉變到更高的存在境界的深層次的內在運動。否則你就是死的。就像你一樣,你已經死了。因此耶穌不斷說:『聽!——如果你有耳朵。看!——如果你有眼睛的話,這必須首先要理解,那麼這個故事就會變得簡單。

  第二件事:你為什麼死了?你為什麼這麼盲,聾,啞?一定有什麼東西,一定有一些投資——否則這麼多人,幾百萬人,不可能都處於這樣的狀態。它一定會給你一些回報,你一定會從中得到一些東西,否則佛陀、克裡希納和基督怎麼可能不斷地說:『不要盲,不要聾,不要啞,不要死!要活著!要正知,要清醒——沒人聽他們的?即使他們在理性上有一定的吸引力,但你也從來不遵循他們。即使你在生命中某些崇高的時刻覺得他們是正確的,你也從不跟隨他們。即使有時你決定跟隨,你也總是將它推遲到明天——然後明天永遠不會到來。那對它的深度投資是什麼?

  就在前幾天晚上,我和一位朋友聊天。他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受過良好的文化熏陶,曾走遍世界各地,曾在蘇聯、英國和美國生活過,去過中國。聽了他的話,我覺得他完全死了!然後他問我:「你有什麼解決辦法?——因為人生有那麼多的苦難和不幸,有那麼多的不公平,有那麼多傷害你的事情。該如何活下去,才能使你不受傷害,這樣人生就不會在你身上造成這麼多的傷害——該怎麼辦。」

  所以我告訴他有兩種方法:一種很簡單,但代價非常大的方法,成為一個活死人,盡可能的麻木不仁……因為如果你麻木不仁,如果你外表長了一層厚厚的皮,一層盔甲,那麼你就不會有太多的煩惱,沒有人能傷害到你。有人侮辱你,你的皮厚得讓它永遠進不去。不公正是存在的,但你永遠也不會意識覺知到。

  這就是你的死亡的機製。如果你比較敏感,你會受到更大的傷害。那麼,每一件小事都會變成疼痛、痛苦,不可能這麼暢快地活下去——而人必須要有勇氣活下去。有問題,有數百萬人——無處不在暴力,無處不在痛苦。你走過街道,乞丐就在那裡,你必須不敏感,否則這將成為你的痛苦和沉重的負擔。為什麼會有這些乞丐?他們做了什麼,才會承受如此的痛苦?不知何故,在內心深處你也會覺得:我也有責任。你衹是從乞丐身邊經過,就好像你是聾子、啞巴、瞎子——你不看。

  你注視過乞丐嗎?你可能見過一個乞丐,但你從未留心過他。你從來沒有留意過他,你從來沒有和他坐在一起,你從來沒有將他的手握在你手中——那就太過分了。太開放了——有危險。而且你必須要為你的妻子著想,不要為這個乞丐著想;你要為你的孩子著想——而你一點也不擔心!所以,無論什麼時候有乞丐,都要注意:你的速度加快了,你走得更快了,而且不會朝那個方向看。如果你真的看著一個乞丐,你會感受到整個生命的不公,你會感受到整個的痛苦——這將是太多了。你將無法忍受,你將不得不做些什麼,你能做什麼?你覺得很無助,你也有自己的問題,你必須解決這些問題。

  你看到一個垂死的人,你能做什麼?你看到一個殘廢的孩子,你能做什麼?就在前幾天,一個新門徒弟子來找我,他說他非常不安,因為在路上,他經過一輛卡車時,差點撞死一條狗。這隻狗的狀況已經不太好了,兩條腿肯定是之前被壓斷了。衹有兩條腿的狗還努力試圖活下來,然後這輛卡車又壓死了它。這個新門徒弟子感到憐憫,同情,他將狗捧在手中——然後他看到它的背上有一個洞和無數的蛆蟲。他想幫忙,但怎麼幫呢?他變得很不安,難以安眠,他做噩夢,而且那條狗不斷地纏著他:「我什麼都沒做,我必須做點什麼。但是怎麼辦呢?」他突然想到要殺了那條狗,因為那是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有這麼多蛆蟲,狗是活不下去了。而且它的生命會很痛苦,所以最好殺了它。但這是在殺生——那不是暴力嗎?那不是謀殺嗎?那不是造業嗎?那該怎麼辦呢?你幫不上忙。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麻木不仁。

  有狗,有卡車,類似這種事情不斷在發生,你走你的路,你不看周圍。看是很危險的,所以你永遠不能百分之百地使用你的眼睛——科學家說只使用百分之二。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八,你都是視而不見。百分之九十八,你閉上你的耳朵——你不會聽周圍所發生的一切。百分之九十八你沒有活過它。

  你有沒有注意到,無論何時當你處於一段戀愛關係中,或者衹要愛情還在的時候,你總是感到恐懼?突然,一種恐懼佔據了上風,因為無論何時你愛一個人,你都會向對方臣服。向一個人臣服是危險的,因為另一個人可能會傷害你。你的保護措施已經失效了。你沒有任何盔甲。

  每當你處於愛中的時候,你都是開放的,柔軟的,誰知道,該如何信任對方……因為對方是個陌生人。你可能已經認識對方很多年了,但這沒有什麼區別。你連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你怎麼能了解對方?對方是個陌生人,允許對方進入你的親密生活 就意味著允許他傷害你。

  人們都懼怕愛,寧可去找妓女,也不願去找愛人。與其擁有愛人,不如擁有妻子,因為妻子衹是一種制度。你的妻子傷害不了你了,因為你從未愛過她。衹是一種婚姻上的安排:你的父母和占星家……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參與了。這衹是一種安排,一種社會安排。你不必涉及太多。你照顧她,給她安排好衣食住行,生活起居,她照顧孩子——這衹是一種安排,一種類似像生意一樣的事情。愛是危險的,它不是一單生意,也不是一種交易。你在愛中將權力交給了對方,完全掌控你的權力。恐懼:而對方是個陌生人,誰知道……?衹要你信任任何人,這種恐懼就會緊緊相隨。

  人們來找我,他們說,『我們向你臣服』,但我知道他們不能。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從來沒有愛過,那他們怎麼能臣服呢?他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張口就來。他們幾乎睡著了。他們在睡夢中說夢話,他們不是真心的,因為臣服意味著如果我說,『爬到山頂懸崖上跳下去吧!』你不能說『不』。臣服意味著完全的權力已經給予了對方:你怎麼能給予呢?

  臣服就像愛。這就是為什麼我說衹有愛人才能成為聖者——因為他們懂得一點,該如何臣服。愛是通向那神聖的第一步,臣服是最後一步。而這兩步就是整個旅程。

  但是你很恐懼。你想要自己控制自己的生活:不僅如此——你還想要控制別人的生活。因此,夫妻之間和愛人之間不斷地在爭吵——不斷的爭吵、衝突。所衝突的是什麼?衝突是:誰將控制誰?誰將佔有誰?必須先解決這個問題。這不是臣服,而是控制——恰恰相反。當你控制一個人時,就不會有恐懼。每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有恐懼,因為在愛中你會臣服,你會將全部的權力交給對方。對方可以傷害,對方可以拒絕,對方可以說『不』。這就是為什麼你只活了百分之二,而不是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八你是死的,麻木不仁。而麻木不仁、死氣沉沉,是非常受社會尊重的。你越是麻木不仁,越是不敏感,社會就越是尊重你。

  據說,這件事發生在印度偉大領袖之一巴爾·甘加達爾·蒂拉克(BAL GANGADHAR TILAK,1856—1920)的一生中。他住在普那,就在這個小鎮上,在甘地接手並統治這片土地之前,他是印度最炙手可熱的人——據說他是一個紀律嚴明的人,死守紀律的人始終是死的,因為紀律只不過是如何使自己死掉。他的妻子死了,他坐在辦公室裡,在那裡他出版了報紙《凱薩裡》( KESARI,馬拉地語:केसरी,梵文為獅子的意思。)——這份報紙現在還在出版——這時有人報告說:「你的妻子死了,回家吧!」聽到這話,他看了看後面的鍾說:「但是還沒有到時間。我五點纔離開辦公室。」

  看看這整件事。這是什麼類型的親情,這是什麼類型的愛情,這是什麼類型的照顧和分擔?這個人關心他的工作,這個人關心時間,但不關心愛。當有人說你妻子死了的時候,你幾乎不可能看著鍾,然後說:「還沒到下班的時間,我只在五點鐘離開辦公室。」而奇妙的是,他所有的傳記作者們都非常欣賞這一事件。他們說:「這是對國家的奉獻!這就是一個紀律嚴明的人所應該做的。」他們認為這就是不執著。這不是不執著,這不是對任何事情的奉獻。這衹是死氣沉沉,是一種麻木不仁。而一個對妻子麻木不仁的人,又怎能對整個國家敏銳呢?這是不可能的。

  記住,如果你不能愛一個人,你就不能愛人類。那可能衹是一個幌子。那些不能愛一個具體人的人——因為愛一個具體的人是非常危險的——他們始終是認為自己愛人類。「人類」在哪裡?你能在任何地方找到它嗎?「人類」這衹是一個詞。具體的人無處存在。無論你走到哪裡,你都會發現具體的人存在。生命是面對著一個個具體的人,而不是所謂的「人類」。生命始終是具體化的個人,它作為一個單獨的個體存在。社會,國家,人類,都衹是一個詞。社會在哪裡?國家,祖國在哪裡?你不能愛一個母親,你卻幻想著愛一個祖國?你一定是在什麼地方裝神弄鬼。但這個詞很好,很漂亮:祖國。你不必為祖國操心,因為祖國不是一個具體化的人,它衹是你心中的虛構。

  這衹是你自己的自我。

  你可以愛人類,你可以愛祖國,你可以愛社會,但你卻沒有能力去愛一個具體的人——因為一個具體的人製造了困難。社會永遠不會製造困難,因為它衹是一個詞。你不需要臣服於它。你可以控制文字,虛構,但你不能控制一個具體的人。即使是一個小孩子也不可能,你不能控制他,因為他有自己的自我,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有自己的方式。控制生命幾乎是不可能的,但語言文字是很容易被控制的——因為衹有你一個人在那裡。

  不能愛一個具體的人的人開始去愛上帝。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與一個具體的人交談,與一個具體的人交流,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它需要技巧,它需要一顆充滿愛的心,它需要一顆非常善解人意的心。衹有這樣你纔能觸及到一個具體的人,因為觸及一個具體的人就是行走在一個危險的競技場中——生命也在那裡悸動。每一個具體的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你不能機械地、千篇一律地對待。你必須非常警覺和正知。如果你愛一個具體的人,你就必須變得更加敏銳;衹有這樣才會有真正的領悟。

  但是愛一個坐在天空某處的上帝,這衹是一個獨白。去教堂吧——人們不跟任何人說話。他們和你在精神病院裡的人一樣瘋狂,但這種瘋狂被社會所接受,而精神病院裡的這種瘋狂不被接受,這是唯一的區別。去精神病院,你會發現有人在獨自談話,沒有人在那裡。他們會自顧自地在說話,他們不僅會說些什麼,還會自問自答。他們讓它看起來像一個對話,這是一個獨白。然後去教堂和寺院,那裡的人正在和上帝交談。這也是一個獨白,如果他們真的瘋了,他們就開始做這兩件事:他們說話,他們也自問自答,他們覺得上帝已經回答了。

  除非你學會了如何去愛一個具體的人,否則你就做不到的。如果你愛一個具體的人,漸漸地,這個具體的人就成為了你通向整體的門。但我們必須從一個具體的人開始,從小的範圍開始,從一個原子開始。你不能一蹴而就。恆河不能簡單地一蹴而就跳入大海,它必須從甘戈特裡(GANGOTRI)冰川開始,衹是一條小溪流,然後越流越寬,最後與大海相匯合。恆河,愛的恆河,最初也必須像一條小溪一樣,從一個具體的人開始,然後它慢慢變得越來越大。一旦你知道了它的美,臣服的美,不安全的美,對生命所給予的一切都保持敞開心扉的美——無論快樂與否都如是開放——那麼你就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寬廣,越來越宏偉,最後意識就變成了一片海洋。然後你落入於上帝,落入於那神聖之中。但由於恐懼,你會產生麻木感——社會也尊重它。社會不希望你活得很敏銳,因為敏銳的人是叛逆的。

  看看一個小孩子:如果他真正敏銳活潑,他就會叛逆,他會嘗試他自己的方式。但是,如果他是一個愚蠢的低能兒,一個愚癡者,不知何故被卡在某個地方而沒有長進,他會完全聽話地坐在角落裡。你叫他走,他就走,你叫他來,他就來。你叫他坐下,他就坐下,你叫他站起來,他就站起來。他完全服從,因為他沒有自己的個性。社會,家庭,父母,都會喜歡這個孩子的。他們會說:「你看,他這麼服從。」

  我聽過一次:穆拉·納斯魯丁正在和他的兒子談話,他帶來了學校的成績單。穆拉原以為他會得A,結果他卻得了D,事實上,他是班上倒數第一個。納斯魯丁說:「看哪,我所說的,你都不聽從我,現在就造成了這樣的結果。你看看鄰居家的孩子——他始終是得A,始終是班上第一名。」

  孩子看著納斯魯丁說:「但那是另一回事——他有天才的父母。」

  這個孩子很敏銳,但他有自己的方式。

  服從有一定的愚鈍性,不服從有敏銳的智慧。但服從是備受尊重的,因為服從給人帶來的不便較少。當然,這確實如此——不服從會造成更多的不便。你會喜歡一個死氣沉沉的孩子,因為他不會造成任何不便。你不會喜歡一個敏銳活潑的孩子——越是敏銳活潑,越是危險。

  父母、社會、學校,他們都會強迫你服從,他們會讓你變得愚鈍,然後他們會尊重這些人。這就是為什麼在生活中,你永遠看不到那些在學校、大學裡排名第一的人,在生活中,他們衹是迷失了方向。在生活中,你永遠找不到他們,他們究竟到哪裡去了……他們在學校裡證明自己很有才華,但在生活中卻不知為何迷失了方向。看來,學校的方式和生活的方式是不同的。不知為何,生活中喜歡活潑的人——越活潑,越叛逆:有自己的意識、存在和個性的人,有自己的實現方式的人,沒有死的人。

  而學校喜歡的恰恰相反。整個社會幫助變傻,變聾,變瞎,變死。在修道院裡,你會發現活死人被當作聖人來崇拜。去瓦拉納西:你會發現有人躺在滿是荊棘、釘子的床上——他們像神一樣被崇拜著。那些人又有什麼成就?如果你看他們的臉,你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比這更愚蠢的臉。躺在釘子或荊棘床上的人必須是個笨蛋。首先選擇這種生活方式的人必須是愚蠢的。然後他會做什麼,他躺在釘床上能做什麼?他得讓自己的整個身體變得不敏感。這是唯一的事情:他一定感覺不到了。漸漸地,他的皮膚越來越厚,那就沒有問題了。然後他就會變成一塊石頭,徹底死掉。而整個社會都在崇拜他:他是聖人,他有所成就。他成就了什麼?他達到了比你更死氣沉沉的境界。現在釘床不重要了,因為身體已經死了。

  你可能不知道,但如果你問生理學家,人體內已經有許多沒有生命的部位,他們稱之為死點(DEAD SPOTS)。你背上有許多死點。衹要給你的一個朋友,或者你的妻子或者你的丈夫一根針,然後告訴他將針紮在你背上的許多地方。你會感覺到有些點,有些點你感覺不到。有的點已經死了,所以針被紮進去的時候,你感覺不到。那些睡在釘床上的人,他們做了一件事:他們將自己的整個身體變成了一個死點。但這不是一種成長,而是一種倒退。他們變得越來越物質化,而不是更神聖化,因為神聖意味著完全敏銳,完全活著。

  所以我告訴那個人,有一種方法,那就是變得死氣沉沉:那更容易,這是每個人都在做的。衹是在程度上是不同的,但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在做這件事。你恐懼你的妻子回到家,所以你變聾了,你聽不到她在說什麼。你開始看報紙,將報紙放擋在一個你看不見她的位置。她說的話你衹是聽而不聞,否則你會覺得,如果我聽她的話,我怎麼能活得下去?你看不到她在哭,也看不到她在流淚。衹有當她讓你幾乎無法忍受的時候,你纔會去看——那表情是如此地憤怒。你去辦公室,在車水馬龍中穿行,處處都要在你周圍製造某種死氣沉沉的氣氛。你認為這是一種保護——它不是保護,它只會殺死更多。當然你會少受點苦,但是你得到的幸福也會少很多,快樂也會少很多。當你完全死氣沉沉,痛苦會因為你感覺不到而減少,快樂也會因為你感覺不到而減少。

  一個人如果要追求更高的幸福感,就要做好受苦的準備。這在你看來可能是一個矛盾:一個像佛陀一樣的人,一個覺醒者,是極樂的——絕對的——也將絕對地感受到痛苦。當然他內在是極樂的,漫天雨花不斷地在那裡傾灑,但他卻為外圍邊緣的每一個人感受到痛苦。他不得不這樣做,因為如果你對快樂是敏銳的,那麼痛苦對你也會是敏感的。一個人必須做出選擇。如果你選擇不受苦,你不想受苦,那麼你也將不會獲得快樂——因為他們都來自同一扇門,這就是問題所在。你可以因為恐懼敵人而關上門,但朋友也是從同一扇門而來。如果你將它完全關閉上,完全堵住,那麼你的朋友也不會到來。上帝也無法來找到你,你的門已經關閉上了。你可能是為了對付魔鬼而將門關閉了,但是當門被關閉的時候,它們就徹底關閉了。而一個需要的人,感覺到飢餓,渴求見上帝的人,也要必得見到魔鬼。你不能只選擇其中一個,你必須同時滿足兩個。

  如果你是活著的,死亡對你而言將是一個偉大的現象。如果你全然地活著,你也會全然地死去,如果你衹有百分之二活著,你也會百分之二地死去。如同生命一樣,死亡也將是如此。如果門為上帝敞開著,也是為魔鬼敞開著。

  你聽過許多故事,但我覺得你還沒有明白:每當上帝降臨的時候,魔鬼就會搶在祂面前,因為每當門一開,魔鬼就先衝進來。他總是匆匆忙忙的。上帝並不著急。

  耶穌也是如此——當他達到最後的覺醒時,魔鬼試探了他四十天。當他在孤獨中默想、禁食時,當耶穌消失時,他在為基督的到來創造一個地方時,魔鬼試探了他。那四十天,魔鬼一直在他身邊。魔鬼試探得非常漂亮,他誘惑力很強,政治性很強,他是最強大的政客,其他的政客都衹是他的門徒。他非常外交地說:「對,現在你已經成為了先知,你知道聖經上說,衹要上帝揀選一個人,一個人成為彌賽亞、先知,他就會有無窮的能力。現在你是有能力的。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從這座山的懸崖上跳下來,天使會站在山谷裡。如果你真的是彌賽亞,就去應驗經文中所說的一切——跳吧!」

  誘惑是巨大的,他引用聖經。魔鬼總是引經據典,因為要想說服你,必須要把經文帶進來。魔鬼將所有的經文都背下來了。耶穌笑著說:「你說的對,但在聖經上說,不可試探主你的神。」

  後來有一天,當他感到很餓的時候……禁食三十天,魔鬼一直坐在他的身邊……上帝還沒來之前,魔鬼就來了。你一開門,魔鬼就站在那裡,魔鬼總是站在隊列中的第一位。上帝總是落後,因為他不著急,記住。上帝有永恆的工作,魔鬼沒有永恆的工作——衹有短暫的。如果他輸了,就徹底輸了,人一旦成了神,他就不會再受傷害了……所以他必須在耶穌消失而基督還沒有進入的時候,找到最薄弱的時刻。那個薄弱的時刻就是他可以潛入的時刻。然後魔鬼說:「但是經上說,當一個人被上帝揀選的時候,他連石頭都能變成麵包。那麼你為什麼要受這種苦?你要證明這一點,因為世人會因此而受益的。」這就是外交。魔鬼說:「世界將因此而受益。」

  看來魔鬼就是這樣說服了你的薩提亞·賽巴巴(SATHYA SAI BABA)。世界將因此受益,因為當你將石頭變成麵包時,人們將知道你是上帝的人。他們會跑過來,然後你可以幫助他們。否則誰會來,誰會聽你的?

  耶穌說,你是對的。上帝可以通過我可以將石頭變成麵包,但不是我,上帝可以將石頭變成麵包。但衹要祂需要,祂就會親自來告訴我,你不必費心。你為什麼要這麼麻煩?」

  每當你進入靜心的時候,你會發現大門口的第一個人,在你打開門的那一刻,會是魔鬼,因為你就是因為害怕他纔將門關上的。

  記住……不過,我先給你講一件軼事,那麼你就會明白了。

  在一家商店裡,他們宣佈了聖誕節特別的購物優惠,特別是女士的衣服和裙子,所以購賣區擠滿了女士。一個男人來是因為他的妻子病了,她強迫他去,因為這是一個機不可失的優惠大酬賓。於是,他很紳士地站了一個小時,但他無法擠到櫃檯邊。你知道,女士們,她們的方式——尖叫,互相推搡,蜂擁而上,不排隊,而那個男人正想著排隊,所以他站了起來。一個小時過去了,他還是沒有排櫃檯附近,然後他也開始推搡、大喊大叫,他開始強行進入人群並到達了櫃檯。

  一個老太太喊道:「什麼!你在幹什麼?要有紳士風度!」

  那人說:「一個小時以來,我一直是個紳士。夠了,現在我必須表現得像個淑女!」

  記住,魔鬼從不表現得像個紳士,他表現得像個淑女。他始終是站在隊列的第一位。上帝是個紳士。他很難排在第一位,你一開門,魔鬼就進來了。因為你恐懼他,所以你一直閉門不見。但如果魔鬼不能進入,上帝也就不能進來了。當你變得柔軟的時候,你對上帝和魔鬼都變得柔軟——光明與黑暗,生與死,愛與恨——你就會對這兩個對立面都變得可用。

  你選擇了不受苦,所以你是封閉的。你不會受苦,但你的生命將是一種無聊,因為雖然你沒有受苦,但如果你不是開放的,也將沒有快樂。門是關著的——沒有早晨,沒有太陽,沒有月亮,沒有天空,沒有新鮮的空氣,一切都變得陳腐了。在恐懼中,你躲在那裡。那你居住的地方就不是房子,你已經將它變成墳墓了。你的城市是一個墳場,而你的房屋就是一個墳墓。而你的生活方式就像個活死人一樣。

  敞開心扉需要勇氣——忍受痛苦的勇氣,因為衹有這樣,祝福才有可能。

  我們現在應該試著去領悟這段美麗的軼事。

  玄沙師備有一天向僧眾說:「過去的祖師大德們一直在說要接引救渡世間眾生,根據其各自的機根,而給予利益——但是假設你遇到一個又盲又聾又啞的人,你該怎麼去接引:對於一個盲者,拿著禪杖,豎起拂塵,他也看不見。或者,對於一個聾者,文字般若,語言三昧他也聽不見。或者,對於一個啞者,教他說又說不出,這該如何去接引?至高無上的佛法將無法被證明是靈驗的。」

  師父一般不會抱怨,但當他們抱怨的時候,這將意味著什麼。這不僅是玄沙師備的抱怨,而是所有的師父都在抱怨。但這是他們的經歷,無論你走到哪裡,你都會發現又盲又聾又啞的人,因為整個社會都是這樣。該如何拯救他們?他們看不見,聽不見,感知不著,他們無法理解任何手勢。如果你全力去拯救他們,他們就會逃跑。他們會想:這個人在尋求什麼,他想利用我、剝削我,或者他一定有什麼陰謀。如果你不為他們多做些努力,他們又會覺得:這個人不適合我,因為他不夠關心我。而且無論做什麼事,他們都無法領悟。這不是玄沙師備的個人抱怨,因為覺醒者從不為自己抱怨。這種抱怨是普遍的,它是如何發生的。耶穌也有同感,佛陀也有同感。無論你走到哪裡,你都會遇到又盲又聾又啞的人。你做手勢——他們看不見,或者更糟糕的是,他們看到了別的東西。你和他們交談——他們無法理解,更糟糕的是,他們誤解了。你說了些別的,他們又理解成一些別的,因為意義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衹有語言可以交流,意義必須由聽者來提供。

  我說一句話,我所指的衹能是一件事。但是,如果有一萬人在聽,就會有一萬種意義,因為每個人都會從他的思想、他的成見、他的觀念、哲學和宗教中去聽。他將從他的條件作用中來聽,他的條件作用將提供意義。這是很困難的,幾乎不可能。就像你去精神病院和人說話一樣。你會有什麼感覺?這就是玄沙師備的感受,這就是抱怨。

  這也是我的抱怨。和你一起工作,我總是感覺有障礙。要麼你的眼睛被堵住了,要麼你的耳朵被堵住了,要麼你的鼻子被堵住了,要麼你的心臟被堵住了,不知道會在哪個位置,有什麼東西被堵住了,一種像石頭一樣的東西出現了。而且很難穿透,如果我努力得太多,你就會恐懼害怕——為什麼我會這麼感興趣?如果我不努力,做得不夠多,你會覺得被忽視了。無知的頭腦就是這樣運作的。做這個他會誤解,做那個他也會誤解。有一點是肯定的:他一定會誤解。

  玄沙師備有一天向僧眾說:「過去的祖師大德們一直在說要接引救渡世間眾生,根據其各自的機根,而給予利益。」

  佛說過,當你得救渡了,唯一要做的就是救渡別人。當你成就了,唯一要做的就是傳遞給別人,因為每個人都在奮力掙扎。每個人都在路上跌跌撞撞,每個人都在有意無意地前進,而你已經成就了。所以得幫助他人。

  這也是一種必然性,一種內在能量的必然性,因為一個覺醒者,也要活幾年,因為覺醒不是命中注定的,不是固定的,也不是引起的。當它發生時,並不一定都是在身體死亡的那一刻。這兩件事並沒有必然地在一起。事實上,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覺醒是一種突然的、非緣起的現象。你為它努力,但它永遠不會通過你的有為努力而發生。你的努力有助於創造這種局面,但它是通過別的東西發生的——那個別的東西稱之為恩典。這是存在的禮物,不是你努力的副產品,不是你的努力造成的。當然,有為的努力可以創造一種情況:我打開門,光就進入。但是光是來自太陽的禮物。我不能僅憑打開門就創造了光。開門並不是真正的光的原因。不開門是一種障礙,但開門不是光的原因——我不能創造光。如果你打開門,但天色已暗,光就不會進來。打開門並沒有創造光,而是關上門你就阻礙了光。

  所以你為了成就解脫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衹是為了打開大門。光明來的時候,它自然就會來。你必須保持是一扇敞開的門,所以每當它來的時候,每當它敲你的門的時候,它就發現你在那裡,門是敞開的,這樣它就可以進入。它一直是一份禮物——而且必須如此,因為如果你能通過你的努力就能達到那最終的解脫,那將是荒謬的。一個出自於有限頭腦的努力——它怎麼可能找到那無限的?出自有限思想的努力——所有的努力都是有限的。如何通過有限的努力能實現無限?無知的頭腦在努力——這些努力是在無知中作出的,它們如何改變,轉變為覺醒?不,這是不可能的。你作出努力,它們是必要的,你所作出的努力讓你時刻準備好,它們衹是為你打開了大門——但當覺醒發生時,事情就發生了。你隨時處於待命狀態。上帝多次敲你的門,太陽每天都會升起。記住,我想對你說的話,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沒有說過,雖然這會是一種幫助。之所以不說,是因為如果你誤解了,就極有可能會成為一種阻礙。上帝有白天,也有夜晚。如果你在夜晚開門,門會一直開著,但上帝不會來。總有一天——如果你在適當的時候開門,上帝馬上就會進來了。

  而且必須如此,因為整體都有對立面。上帝睡覺的時候也是處於休息期。如果你打開門,那麼祂就不會來。有一個時刻,當祂醒來的時候,當祂運動起來的時候——必須如此,因為每一種能量都在兩個對立面中運動,即休息和運動,而上帝是無限的能量!祂有運動,祂也有休息。所以,這就是為什麼需要一個師父。

  如果僅憑你自己的努力,你可能拼盡全力,但卻什麼也沒有發生,因為你沒有在正確的時刻努力。你在夜裡努力,你打開門,衹有黑暗會進入。你會恐懼害怕,你又將門關上了。當你努力打開門,周圍卻衹有一片廣闊的空無。你恐懼害怕了,你又將門關上了,一旦你看到了那種空無,你就永遠不會忘記它——你會非常恐懼害怕,以至於你要花很多年的時間才能再次鼓起勇氣去打開它……因為一旦你看到了那無限的深淵,當上帝睡著的時候,當上帝在休息的時候,如果你看到了那一刻無限的消極、深淵和黑暗的時刻,你就會恐懼害怕——以至於很多年你都不敢再做嘗試。

  我覺得人們恐懼害怕,他們恐懼害怕進入靜心——我知道在他們過去的生命中,有些地方他們做了一些努力,但他們在錯誤的時刻瞥見了深淵。他們可能不知道,但不知不覺中,它就在那裡,所以每當他們走近門,將手放在門把手上,就有可能打開門,他們就會恐懼害怕。他們從那一刻退回來,跑回去——他們不敢再次嘗試去打開它。一種無意識的恐懼籠罩著他們。它必然如此,因為在多生累劫的生命中,你們一直在掙扎和努力。

  因此,必須有一個已經如實知見到,已經成就了,並且知道正確時機的師父。他會告訴你在上帝之夜要盡一切努力。但他不會讓你開門的。他會告訴你在晚上努力作好準備,盡可能多的準備,做好準備,當清晨來臨,第一線光明進入時,他會告訴你開門。突然的亮了!那麼這就截然不同了,因為當光在那裡的時候,那就是完全不一樣了。

  當上帝覺醒時,那種空虛就不在那裡了。這是一種滿足,這是完美的滿足。一切都是充實的,不僅僅是充實——它是不斷湧現的完美。它是山峰,不是深淵。如果你在錯誤的時刻打開了門,那就是深淵。你會頭暈目眩,這種頭暈目眩以至於在之後有多生累劫的生命中,你都永遠不敢去嘗試。但衹有如實知見到的人,衹有與整體存在合而為一的人,衹有如實知見到什麼時候是黑夜,什麼時候是白晝的人,才能有所幫助,因為現在這些事也曾發生在他的身上——祂有黑夜,祂也有白晝。

  印度教徒瞥見了這個,他們有一個美麗的假設:他們稱之為梵天之日,神之日。當造物存在的時候,他們稱之為神的一天——但造物是有時間限制的,當造物溶解,梵天之夜,神的夜晚就開始了。梵天之日的十二個小時就是整個造物過程。然後,梵天累了,整體就消失不存在了。那麼接下來的十二個小時,就是梵天之夜。對我們來說是數百萬年,對梵天來說是十二個小時——祂的一天。

  基督教徒也有一個理論,或者說一個假設——因為我將所有宗教理論都稱為假設,因為沒有什麼是可以證明的,沒有什麼可以通過物質來證明。他們說;上帝用六天創造了世界,然後在第七天祂就休息了。所以星期天就是休息日,是假日。六天祂在創造,第七天他就休息了。

  他們也瞥見到,即使是上帝也必須休息。

  這兩種假設都很美好,但你必須找到它的本質。本質就是,每天上帝也有黑夜和白天。而每天都有一個正確的進入時刻和一個錯誤的時刻,在錯誤的時刻,你會撞到牆上,在正確的時刻,你衹要進入就可以了。正因為如此,對那些在錯誤時刻敲門的人來說,開悟是一件循序漸進的事情,你是循序漸進的,而那些在正確時刻敲門的人來說,開悟是突如其來的,它發生在一瞬間。什麼時候是正確的時刻,需要一個師父來決定。

  據記載,維韋卡南達(VIVEKANANDA)在羅摩克裡希納的道場裡開始他的修行生涯,然後有一天,他獲得了第一次瞥見。你可以稱它為頓悟,這是禪宗裡三昧的意思,因為它衹是一瞥,而不是一個永久的東西。就好像天空中沒有云——天空是晴朗的,從一千英里的距離你都可以瞥見到珠穆朗瑪峰的光輝,但隨後天空變得多雲,而這一瞥又突然消失了。這不是終極的成就,你還沒有到達珠穆朗瑪峰,你還沒有到達頂峰,從幾千英里的地方你瞥見了——那就是頓悟(SATORI)。頓悟衹是三昧的一瞥。維維卡南達有一個頓悟。在羅摩克裡希納的道場裡有許多人,許多人在努力。有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卡魯,一個非常簡單的人,一個非常單純的人,也在以他自己的方式努力——羅摩克裡希納接受了每一種方式。他是一個難得罕見的人,他接受每一種技術,每一種方法,他說每個人都要找到自己的路,沒有什麼快速路。這很好,否則會出現交通堵塞!所以這很好,你可以走自己的路。沒有人在那裡製造麻煩,也沒有人在那裡製造擁擠。

  卡魯是個很單純的人。他至少有一百個神像——因為印度教徒喜歡多神,一個神對他們來說是不夠的。他們就要將這個神,那個神,凡能找到的,都會放在他們的崇拜場所,並要在那裡放上崇拜排程表。它沒有什麼不對的,如果你喜歡它,它是好的。但維維卡南達是一位邏輯學家,一位非常敏銳的學者。他一直和這個純真的人爭論,他答不上來。維維卡南達說,為什麼要做這麼荒謬的事?一個視像就夠了,經典上說他是一個,那為什麼擺上這一百零一個神呢?他們有各種各樣的形狀,卡魯必須和這些神一起努力,早上至少三個小時,晚上至少三個小時——一整天都被浪費了,因為他和每一個神一起努力,無論他的速度多快,早上也得花上三個小時,晚上也同樣花上三個小時。但他是一個非常沉默的人,羅摩克裡希納愛他。

  維維卡南達總是說:「把這些神像扔掉!」當他瞥見到頓悟時,他感到非常強大。忽然他想到,在這種力量下,如果他只需向卡魯發出心靈感應的信息——他正在房間裡禮拜,現在是他在禮拜的時候——將他所有的神都帶到恆河邊上去扔掉,就會發生這種事。

  他衹是簡單地憑自己的意念發了一條信息。卡魯真的是一個單純的人。他將所有的神像都包在一張床單上,然後將它們帶到恆河邊上去。

  羅摩克裡希納從恆河而來,他說:「等等!這不是你要扔的。回到你的房間,將它們放回原處。」

  但卡魯說:「夠了!結束了!」

  羅摩克裡希納說:「等等,跟我來!」

  他敲了維維卡南達的門。維維卡南達打開門,羅摩克裡希納說:「你做了什麼?這不是好事,這不是你的正確時刻。所以我會將你的靜心鑰匙帶在身邊。當正確的時刻,我會將它還給你。」維維卡南達一生都在千方百計地想要再次得到它,但他再也無法瞥見到它了。

  就在他死前三天,羅摩克裡希納出現在夢中,羅摩克裡希納給了他鑰匙。他說:「現在你可以拿鑰匙了。現在是正確的時候了,你可以開門了。」

  第二天早上,他又瞥見到了第二眼。

  師父知道什麼是正確的時刻。他幫助你為正確的時刻做好準備,當正確的時刻到來時,他會給你鑰匙,然後你衹要打開門,神就會進來——因為如果你打開門,黑暗就會進來,它看起來更像死亡,而不像生命。這並不是什麼錯誤的,但是你會因此而恐懼,你會變得如此恐懼,你可能會永遠帶著這種恐懼。

  佛陀說,每當你成就的時候,就開始幫助別人,因為你之前所有的能量都進入了貪的慾望……但現在那扇門已經結束了,那個行程已經沒有了。那個旅行已經結束了,現在讓你所有在貪的慾望中移動的能量VASANA,變成慈悲,讓它們變成慈悲。而慈悲心衹有一種——如何幫助他人成就那終極的,因為沒有別的東西可成就。其他的都是垃圾。衹有那終極的才值得去成就。如果你獲得了那終極的,你就獲得了所能獲得的一切,如果你錯過了,那你就錯過了一切。

  當一個人覺醒後,他會活上好些年,直到身體完成它的循環。佛陀覺醒後活了四十五年,因為身體有一些動力:從父母那裡得到了染色體,從他自己過去的業因果中,身體獲得了一次生命。他要活八十年,不管覺醒與否。如果覺醒成為可能,或者發生了,那麼他也能活八十歲。這事發生在他三十五歲左右,他又活了四十五年。現在該怎麼處理這些能量?現在無慾,沒有野心。你有無限的能量在流動。這些能量要怎麼處理?它們可以進入慈悲。現在也不需要靜心了,你已經到達了,你已經滿溢了,現在你可以和數百萬人分享,你可以給予他們。

  所以佛陀將這作為他基本教導的一部分。他將第一部分稱為禪修(DHYANA),即靜心。第二部分稱為般若(PRAJNA),智慧的獲得。通過靜心你到達般若。這些是你內在的現象,兩部分:你靜心,現在你已經達到。現在它將平衡與外在的狀態——因為一個覺醒者始終是平衡的。在外在,當內在沒有靜心時,就會有貪慾。現在內在有智慧,應該有慈悲。外在的能量應該轉變成慈悲,內在的能量已經轉變成智慧,覺醒。內在覺醒,外在慈悲。圓滿者始終是平衡的。所以佛陀說,悲智雙運、自覺覺他。

  玄沙師備抱怨道:如果你遇到一個又聾又啞又瞎的人,該怎麼辦?——你幾乎總是會遇到這樣的人,因為衹有他們在那裡。你不會遇到佛,佛也不需要你。你遇到的是一個無知的人,不知道該做什麼,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不知該如何幫助他?

  玄沙師備有一天向僧眾說:「過去的祖師大德們一直在說要接引救渡世間眾生,根據其各自的機根,而給予利益——但是假設你遇到一個又盲又聾又啞的人,你該怎麼去接引:對於一個盲者,拿著禪杖,豎起拂塵,他也看不見。或者,對於一個聾者,文字般若,語言三昧他也聽不見。或者,對於一個啞者,教他說又說不出,這該如何去接引?至高無上的佛法將無法被證明是靈驗的。」

  玄沙師備的一個弟子被這些話所困擾,就去請教雲門文偃,他和玄沙師備一樣,都是雪峰禪師的同門師兄弟。

  那該怎麼辦呢?玄沙師備曾對僧眾說過這樣一件令人不安的事:該如何救渡別人?他去找雲門文偃。

  雲門文偃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師父。而玄沙師備是一個非常沉默的人。但是雲門文偃有成千上萬的門徒,他有許多方法和他們一起努力。他是一個像葛吉夫一樣的人——他會創造情境,因為衹有情境才能幫助他。如果因為你是啞巴,如果你是聾子——語言就無濟於事了。如果你是盲人,手勢也是無用的。那該怎麼辦?衹有情境可以幫助你。

  如果你瞎了,我不能只用手勢給你指示門的位置,因為你看不見。我就不能告訴你門的事情,因為你聾了,聽不見。事實上,你甚至不能問一個問題,『門在哪裡?』——因為你是啞巴。該怎麼辦?我必須創造一個情境。

  我可以握住你的手,我可以牽著你的手走向那扇門。沒有手勢,沒有語言。我必須得做點什麼,我得創造一個啞巴、聾子、瞎子都能感知到的情境。

  玄沙師備的一個弟子被這些話所困擾,就去請教雲門文偃……

  因為他很清楚玄沙師備不會說太多,他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也從來不會創造什麼情境,他會簡明扼要地說一些事情,也會保持沉默。弟子們不得不去其他師父那裡問他是什麼意思。玄沙師備是另一種類型的人,一種沉默的人,就像拉曼·馬哈西(RAMANA MAHARSHI)一樣,他不會說太多。而雲門文偃的類型就像葛吉夫一樣。他也不是一個多說話的人,但他會創造情境,他只用語言來創造情境。

  玄沙師備的一個弟子被這些話所困擾,就去請教雲門文偃,他和玄沙師備一樣,都是雪峰禪師的同門師兄弟。

  雪峰禪師和這兩個人完全不同。據說他從不說話。他完全保持沉默。所以對他來說沒有問題——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那些又聾又啞又盲的人,因為他從來沒有動過。衹有那些真正在尋找真相的人,衹有眼睛微微睜開的人,衹有那些沒有完全聾了的人,但如果你大聲說話,他們就能聽到一些東西……所以這就是為什麼許多人在雪峰禪師身邊覺醒了,因為衹有那些處於覺醒邊緣的人才能接觸到他。

  這個雲門文偃和這個玄沙師備,這兩個弟子跟雪峰一起覺醒了,雪峰一個完全沉默的人——他衹是坐著,坐著,什麼也不做。如果你想學,你可以和他在一起,如果你不想學,你可以離開。他不會說什麼。

  你必須耳濡目染地學習,雪峰不會長篇大論地教書。他不是一個老師,但許多人都耳濡目染地學過。

  雲門文偃聽了後說:「你先禮拜。」

  雲門文偃馬上就開始了,因為覺醒者不會浪費時間,他衹是馬上跳到重點。

  雲門文偃聽了後說:「你先禮拜。」

  那僧人雖然感到驚訝……因為這不可能!你不能命令任何人禮拜。沒有必要——如果有人想禮拜,他自然會禮拜,如果他想對你表示尊重,他自然就會表示尊重。如果不禮拜,那就不會禮拜。這個雲門文偃是什麼樣的人?他說「你先禮拜」,僧人還沒反應過來,雲門文偃就說:「你先禮拜。」

  僧人禮拜後就站起來了,挺直了身子,期待他的問題得到回答。雲門文偃沒有回答,而是用禪杖作勢要去打他。僧人見了就退後了。

  雲門文偃說:「你沒有患盲。」

  雲門文偃然後對他說:「近前來。」僧人聽後就靠近了雲門文偃。

  雲門文偃說:「很好,你也沒有患聾。」

  雲門文偃然後堅起他的禪杖對那個僧人說:「你明白了嗎?」

  僧人說:「不明白。」

  雲門文偃說:「你也沒有患啞。」

  僧人一聽到這些話,就好像從沉睡中驚醒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雲門文偃所指明的是什麼?首先,他是在說,如果這不是你的問題,為什麼要擔心?

  有人來找我……

  一個非常富有的人來了,他是印度最富有的人之一,他說:「窮人呢,你將如何幫助窮人?」我就對他說:「如果你是窮人,那你就去問,否則就讓窮人去問。對你來說,這怎麼可能是個問題?你又不是窮人,為什麼要製造一個問題出來?」

  有一次,穆拉·納斯魯丁的孩子問他——我當時在場,這個孩子非常努力地寫作業,當然,還在抱怨他的作業,然後他突然看著納斯魯丁說:「天哪,爸爸,究竟什麼是教育?受這些教育究竟有什麼用呢?」

  納斯魯丁說:「沒有什麼比教育更重要的了。它使你能夠擔心世界上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

  沒有什麼能比得上教育。你所受的教育衹是為了讓你能夠擔心世界上任何地方的情況,擔心除你以外的其他人——擔心世界上所有的麻煩。那些麻煩一直在那裡,那些麻煩將永遠在那裡。不是因為你在這裡才有那些麻煩。你不在那裡,那些麻煩也在那裡,你不在,它們就已經存在了,你不會一直都在這裡,但它們會一直都在這裡。它們衹是會改變顏色,但它們仍然存在著。宇宙的結構是這樣的,似乎有某種東西通過煩惱和痛苦在成長。這似乎是一個必經的步驟,似乎是一種必要的教育,一種定律。

  雲門文偃首先指出的是:你既不是又盲又聾又啞的人,所以你為什麼要擔心,為什麼要煩惱?你有眼睛——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去想盲人?為什麼不看看你的師父呢?——因為瞎子會一直在那裡,但你的師父不會一直在那裡。而你可以去想,去擔心盲人和聾啞人,如何救渡他們,但能救渡你的人不會永遠在那裡。所以你要優先關心你自己。

  我的經驗也是:人們總是關心別人。有一次,一個人向我提出了一個完全相同的問題。他說:「我們可以聽你講,但是那些不能聽的人怎麼辦?我們可以讀你,但是那些不識字的人該怎麼辦?」

  這些問題看起來是相關的,但絕對是無關的。因為你為什麼擔心?如果你這樣擔心,你將永遠不會覺醒,因為一個人將精力浪費在別人身上,就永遠不會去觀照自己了。

  這是一種逃避自己的心理把戲——你不斷想著別人,你感覺良好,因為你在擔心別人。你是一個偉大的社會改革家、革命家、烏托邦主義者,一個偉大的社會公僕——但你在做什麼?你衹是在迴避一個基本的問題:就是你必須正視你自己,必須要有所成就。

  忘記整個社會,衹有這樣才能對你有所幫助,當你得救了,你纔能開始拯救別人。但在此之前,請不要想——這是絕無可能的。在你未被治癒之前,你不能治癒任何人。在你未被光充滿之前,你不能幫助任何人點燃自己的心。不可能——衹有點燃的火焰才能幫助別人。先變成一束被點燃的火焰——這是首要的一點。

  第二點是,雲門文偃製造了一個情境。他本可以嘴上這樣說,但他不是這樣說,他是在創造一種情境,因為衹有在一種情境下,你纔會完全參與其中。如果我說什麼,衹有智力參與。你衹是用頭腦在聽,但你的腿,你的心,你的腎,你的肝,你的整體都沒有參與進來。但是當僧人被一根禪杖刺向他時,他完全跳了起來。那麼這是一種全然的行動,然後不僅頭部和腿部,腎,肝,他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這就是我動態靜心技巧的全部要點:你整個人都要搖晃起來,跳躍起來,你整個人都要跳舞,你整個人都要動起來。如果你衹是閉著眼睛坐著,只會涉及到頭部。你可以在頭腦裡面不斷地去做——有很多人在一起坐了好幾年,衹是閉著眼睛,重複著一句咒語。但是一個咒語只在頭部中移動,你的整體並沒有參與——而你的整體性關連到整個存在之中。你的頭和你的肝、腎、腳一樣都在那神聖之中。你完全沉浸於其中,衹是頭腦不能意識覺知到這一點。

  任何劇烈的活動都會有幫助。不活躍的,你可以簡單地在頭腦裡面去胡思亂想。而它們沒有盡頭,夢想,思想,它們沒有終點。它們永無止境地進行著。

  卡比爾曾說過:「世界上有兩種無限——一個是無明,另一個是上帝。」有兩樣東西是無窮盡的——上帝是無窮盡的,還有無明。你可以不斷重複一個咒語,但除非你的整個生命成為一個咒語,除非你完全參與其中——不退縮,不分裂,否則它不會有任何幫助。雲門文偃就是這樣做的。

  雲門文偃沒有回答,而是用禪杖作勢要去打他。僧人見了就退後了。

  雲門文偃說:「你沒有患盲。」

  雲門文偃然後對他說:「近前來。」僧人聽後就靠近了雲門文偃。

  雲門文偃說:「很好,你也沒有患聾。」

  他指的是什麼?他的意思是:「你能理解,那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呢?」

  雲門文偃然後堅起他的禪杖對那個僧人說:「你明白了嗎?」

  雲門文偃完成了這個情境,但弟子還沒有準備好,還沒有完全領悟到。

  僧人說:「不明白。」

  整個情境現在都在那兒了。雲門文偃說了該說的話。他創造了一個沒有頭腦思想,無念的情境:當有人向你舉起禪杖要打你時,你會不假思索地跳起來。如果你決定要不要跳,因為當你在決定的時候,那禪杖就會打到你了。完全沒有時間了。

  頭腦需要時間,思想需要時間。當有人向你突然舉起禪杖,或者突然發現小道上有一條蛇,你就會跳起來!你不會去想,你不會去做邏輯上的推理三段論,你不會說:「這裡有條蛇,蛇是危險的,死亡是可能的,所以我必須跳起來。」在那裡你不會跟著亞里士多德。你衹是把所有亞里士多德擱置在一邊——你衹是跳!你不在乎亞里士多德說了什麼,你是不合邏輯的。但每當你不合邏輯的時候,你就是完整全然的。

  雲門文偃就是這麼說的。你完整全然地跳了。如果你能完整全然地跳,為什麼不完整全然地靜心呢?當一根禪杖被打到你身上時,你會跳起來,而不關心這個世界。你不會問,『我沒關係,但是盲人呢?』如果你躲開了一根被打過來的禪杖,對一個盲人有什麼關係。你不會問任何問題——你衹是跳,你衹是逃。在那一刻,整個世界都消失了,衹有你纔是問題所在。問題就在那裡——你必須解決它,然後從中走出來。

  雲門文偃沒有回答,而是用禪杖作勢要去打他。僧人見了就退後了。

  雲門文偃說:「你沒有患盲。」

  雲門文偃然後對他說:「近前來。」僧人聽後就靠近了雲門文偃。

  雲門文偃說:「很好,你也沒有患聾。」

  雲門文偃然後堅起他的禪杖對那個僧人說:「你明白了嗎?」

  僧人說:「不明白。」

  雲門文偃說:「你也沒有患啞。」

  僧人一聽到這些話,就好像從沉睡中驚醒了過來。

  一個完整的情境——非語言的,不合邏輯的,全然的。好像有人將他從睡夢中驚醒似的。他醒了,一瞬間,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有那麼一瞬間,有閃電,完全沒有了黑暗。頓悟出現了。現在味道就在那裡。現在這個弟子可以跟著味道走了。現在他已經有所領悟了,他永遠也忘不了。現在的探索將截然不同了。在此之前,它是對未知事物的探索——你怎麼能對未知事物進行探索呢?你又怎麼能為它放下全部的生命?但現在它將是全然的,現在它不再是未知的東西——這已經給了他一瞥。他終於嘗到了大海的味道,也許是從茶杯中嘗到的,但味道是一樣的。現在他知道了。這真是一次小小的經歷體驗——一扇窗戶被打開了,但整個天空都在那裡。現在他可以走出房子,來到天空之下,住在天空之下。現在他知道問題是個人的。

  不要將它當做是一個社會問題。問題是你,當我說你的時候,我真的就是指的是你,每個人,而不是你作為一個群體,不是你作為一個社會。當我說你的時候,我指的就是簡單的你,個人——而頭腦的詭計就是讓它變成社會化問題。頭腦想為別人擔心——那麼你就沒有問題。你就可以推遲你自己的問題,多生累劫的生命都是這樣被浪費掉生命的。不要再浪費了。我一直在推動這些談話,比與雲門文偃的談話更微妙的談話,但如果你們聽不到我的話,我可能要找些更粗重的東西。

  不要為別人而胡思亂想。先解決你自己的問題,然後你纔會有清醒的認識去幫助別人。而除非你自己覺醒了,否則誰也幫不了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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