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THE FLOWERS SHOWERE
江夏堂譯
第六章:不射之射
一九七四年十一月五日上午在佛堂
列子向伯昏無人展示了他的射箭技術,他拉滿弓弦,放一杯水在臂肘上,把箭射出。前一支箭剛剛射出,後一支箭已搭在弦上,箭一支接一支連續射出。在這個時候,列子像一尊雕像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伯昏無人說:「這是有射之射,非不射之射。我和你登上高山,站在搖晃的岩石上,下面是萬丈深淵,你還能射箭嗎?」
於是伯昏無人登上高山,站在搖晃的岩石上,下面是萬丈深淵,他背對著深淵向後退,雙腳有十分之二都懸空在岩石外面,然後他向列子拱手行禮,請他上來射箭。列子嚇得趴在地上,冷汗流到腳後跟上。
伯昏無人說:「一個至人,向上能夠徹見青天,往下可以下潛黃泉,於八極之外收放自如,氣定神閑始終不變。現在你恐懼得頭暈目眩,你在精神上就已經潰敗了!」
原文參考對照:
列禦寇為伯昏無人射,引之盈貫,措杯水其肘上,發之適矢復沓,方矢復寓。當是時,猶像人也。
伯昏無人曰:「是射之射,非不射之射也。嘗與汝登高山,履危石,臨百仞之淵,若能射乎?」
於是無人遂登高山,履危石,臨危百仞之淵,背逡巡,足二分垂在外,揖禦寇而進之。禦寇伏地,汗流至踵。伯昏無人曰:「夫至人者,上窺青天,下潛黃泉,揮斥八極,神氣不變。今汝怵然有恂目之志,爾於中也殆矣夫!」——《列子·黃帝》
有為需要技巧。但無為也需要技巧。有為的技巧衹是在表面上,而無為的技巧則在你存在的核心。有為的技巧可以很容易地學會,它可以被借用,你可以為此而接受它的培訓,因為它只不過是技巧。它不是你的存在,它衹是一種技術。
但是無為的技巧,或者說技能,根本就不是技巧。你不能向別人學習它,它也不能被教,它會隨著你的成長而成長。它會隨著你內在的成長而生成,它是一朵綻放的花。從外在看,什麼也做不了,有些東西必須從內在進化出來。
有為的技巧始於外在,止於內在,無為的技巧始於內在,且不止於外在。它們的層面截然不同,截然相反。所以,首先試著領悟這一點,然後我們纔能夠進入這個故事。
比如,你衹要學好美術,就可以成為一名畫家,美術學校能教的東西,你都可以學會。你可以技藝精湛,你可以畫出美麗的圖畫,你甚至可以成為享譽世界的人物。除非你遇到一位師父,否則沒有人會知道這衹是一種技巧,但你總會知道這衹是一種技巧。
你的手變巧了,你的頭知道了訣竅,你的心卻沒有流動。你會畫畫,但你不是繪畫大師。你創造了一件藝術品,但你不是藝術家。你做了,但你的心卻不在其中。你做這件事就像做其他事情一樣——但你不是一個愛人。你並沒有完全參與其中,你的內在始終是冷漠的,漠不動心的,站在一邊。你的頭和你的手,它們在不斷地工作,但你不在那裡。這幅畫沒有承載著你的存在,它無法攜帶著你。它可能攜帶著你的簽名,但不是你的存在。
師父馬上就會知道,因為這幅畫是死的。盡管也是美麗的……你也可以裝飾一具屍體,你也可以描繪一具屍體,你甚至可以在嘴唇上塗上口紅,它們會看起來很紅,但這口紅,無論有多紅,都不可能有流動的血的溫暖。那些嘴唇——被描繪了,但裡面卻沒有生命的氣息。
你可以畫出一幅美麗的畫,但它不會有生命力。衹有你流入於其中,它才會有生命力,這就是大師作畫時和普通畫家的區別。普通畫家事實上始終是在模仿,因為這幅畫並沒有成長於他的內在。這不是他所蘊育的東西。他將模仿別人,他將不得不尋找想法構思,他可能會模仿自然——這沒有什麼區別。他可以看著一棵樹,然後將它畫下來,但這棵樹並沒有出自於他的內心。
看看梵高畫的樹。它們是截然不同的——在自然界中你找不到這樣的樹。它們是截然不同的,它們是由梵高所創作的,他是通過這些樹而活的。它們不是你身邊這些普通的樹,他沒有從自然界抄襲它們,也沒有從別人那裡抄襲它們。如果他是一個上帝,那麼他就會在這個世界上創造出這些樹。在那些畫中,他是上帝,他是創造者。他甚至沒有模仿宇宙的創造者,他衹是在做自己。
他的樹很高,長得很高,可以觸及到月亮和星星。
有人問梵高:「這些是什麼類型的樹?你是從哪裡得到這個靈感的?」
梵高說:「我沒有從任何地方得到靈感——這些是我的樹!如果我是造物主,我的樹就會觸碰星星,因為我的樹是地球的願望,是地球的夢想——觸碰星星,地球試圖要觸及,觸碰那些星星——是地球的手,是地球的夢想和願望。」
但這些樹不是模仿品。這些是梵高的樹。
一個創造者有一些東西可以給到這個世界,一些他所蘊育的東西。當然,即使對梵高來說,技巧也是需要的,因為手是需要的。即使梵高沒有手也不能作畫——如果你砍掉他的手,他會怎麼做?他也需要技巧,但技巧衹是一種交流的方式。技術衹是載體,媒介。技術不是信息,媒介不是信息。媒介衹是傳遞信息的一種載體。他有一個信息:每一個藝術大師都是一個先知——必須是!每一個藝術大師都是一個創造者——必須是,他有一些東西可以分享。當然,技術是需要的。如果我必須對你說些什麼,就需要語言,但如果我衹是說些話,那就沒有信息,那麼這整件事就衹是一場閑聊。那麼我就是將垃圾扔給別人。但是,如果語言中也攜帶著我的靜默,如果語言中也攜帶著我那無言的信息給你,衹有這樣,我纔有話要說。
當信息要說的時候,它必須用語言來表達,但必須說的不是語言。當要畫一些東西時,必須用顏色、畫筆和畫布來畫,而且需要整個技術——但技術本身不是信息。
通過媒介傳遞信息,但媒介本身是不夠的。一個技術人員有媒介,他可能有完美的媒介,但他沒有什麼可以傳達的,他沒有信息。他的心沒有溢出來。他在用手和頭做一些事情,因為學問在頭腦裡,而訣竅、技術在手上。頭和手合作,但心依然是冷漠的,不被觸動。雖然畫會在那裡,但沒有一顆心。它將沒有跳動,沒有生命的脈搏,沒有血液的流動,很難被觀照到——衹有當你如實知見自己內在的不同,你纔能如實觀照到。
再舉一個例子,會更容易理解。你愛一個人:你親吻,你握住對方的手,你擁抱,你性愛。這些事情都可以對一個你不愛的人做——完全一樣的親吻,完全一樣的擁抱,同樣的牽手方式,同樣的性行為姿勢,同樣的動作——但你不愛這個人。會有什麼不同?——因為就動作而言,沒有任何區別:你們親吻,而且是以同樣的方式親吻,盡可能地完全相同。媒介在那裡,但信息卻不在那裡。你很有技巧,但你的心不在那裡。吻是死的。它不像一隻飛翔的鳥,它像一塊石頭。
你可以在性行為時做同樣的動作,但這些動作會更像瑜伽練習。它們不會是出於愛。你去找一個妓女,她知道技術——比你的愛人更好。她必須知道,她的技術是很專業的——但你在那裡不會得到愛。如果你第二天在街上遇到妓女,她甚至不會認出你。她甚至不會打招呼,因為沒有愛的關係存在。這不是一次親密接觸,對方不在那裡。在和你性行為的時候,她可能在想著她的愛人。她不在!她不可能在那裡。她絕對不可能在那裡,妓女必須學會如何不在那裡的技術——因為整件事情是如此丑陋。你不能出賣愛,你可以出賣身體。你不能出賣你的心,你可以出賣你的技術。對於一個妓女來說,性行為衹是一件專業的事情。她是為了錢而做的,她必須學會如何不在那裡,所以她會想到她的愛人,她會想到其它一千零一件事,但不會想到你——那個在那裡的人——因為想到那個在那裡的人就會產生干擾。她不會在那裡……完全不在!她會做動作,她在這方面很有技巧,但她完全不涉入。
這就是這則軼事的重點。你可以讓技術變得非常完美,可以欺騙整個世界,但你怎麼能欺騙自己?如果你無法欺騙自己,你也無法欺騙一個覺醒的師父。他會看穿你身邊的一切把戲。他會看出你在技巧上的缺陷,如果你是一個弓箭手,你可能會完美地擊中目標,但這不是重點。即使是妓女給你帶來性高潮,她也會盡可能完美地擊中目標,有時甚至比你自己的愛人更完美,但這不是重點——因為雖然一個愛人一直是不完美的,但一種技術很容易變得完美。
一個人除非覺醒了,否則他就是不完美的。你不能期望一個人在覺醒前達到完美,但你可以期望一項技能達到完美。你不能期望沒覺醒的人完美,但在有為的過程中可以期望它的完美,這是沒有問題的。弓箭手可以擊中目標而不會錯過它——而且可能並不涉入其中。他學會了技術,他變成了一個機械裝置,一個機器人。這衹是用頭和手在實行。
現在,讓我們深入了解這個故事,《不射之射》。在日本和中國,靜心是通過許多技巧來傳授的——這就是印度靜心和中國佛教和日本靜心的區別。在印度,靜心已經從生活中的一切行為中抽離出來。它本身變成了一個系統。這就造成了一種困難——這就是為什麼在印度,宗教一個個逐漸消亡的原因。它造成了一種困難,這種困難就是:如果你將靜心作為一個獨立的系統,那麼你就成為了社會的負擔。那麼你就不能去你的商店,不能去辦公室,不能在工廠裡工作——靜心變成了你的全部生活,你衹是純粹的靜心。在印度,數以百萬計的人只存在於靜心之中,他們成了社會的負擔,而這個負擔太重了。以某種方式或其他方式,社會不得不阻止它。即使是現在,今天,印度仍有近一千萬的修行者。現在他們不受尊重了。在這一千萬人中,衹有少數……甚至不到一千人受到尊重。他們成了乞丐。因為這種態度——當你靜心,當宗教成為你的生活,那麼只剩宗教,然後你放棄所有的生命,你棄世——印度的靜心,在某種程度上,是反生命的。你能容忍少數人,但你不能容忍數百萬人,如果整個國家都成為靜心冥想者,那麼你會怎麼做?如果靜心不能適用於每個人,那就意味著即使宗教也只適用於小部分人,即使在宗教階層中也存在這種情況,即使上帝也不適用於所有人?不,那不可能。上帝對所有人都是可用的。
在印度,佛教滅絕了。由於佛教僧侶成為了沉重的負擔,佛教在其源頭國印度消亡了。數百萬佛教僧侶——國家無法容忍他們,無法支持他們,他們不得不消亡。佛教完全消失了,印度意識最偉大的花朵,它竟然滅絕消失了,因為你不能像寄生蟲一樣存在。幾天,可以,幾年,也可以。印度容忍了它——它是一個具有偉大的容忍力的國家,它容忍一切——但是,有一個限度。成千上萬的寺院裡有成千上萬的僧侶——這個貧窮的國家不可能不斷支持他們。他們不得不消失。在中國,在日本,佛教生存了下來,因為佛教發生了變化,它經歷了一次突變——它放下了棄世的想法。相反,它將生命作為靜心的對像。
所以無論做什麼事,你都可以靜心去做——沒有必要棄絕它。這是一種新的成長,這就是禪宗的根基:生命是不可否認的。禪宗的僧人要不斷工作,他會在花園裡工作,他會在農場工作,他自食其力。他不是一個寄生蟲,他是一個可愛的人。他不需要為社會操心,他比那些棄世者更能從社會中解脫出來。如果你已經放棄了社會,你怎麼能從社會中解脫出來?那你就成了寄生蟲,而不是自由的——寄生蟲是不可能有自由的。
這也是我的信息:融入社會,並做一個修行者。不要成為寄生蟲,不要依賴任何人,因為每一種依賴最終都會使你成為奴隸。它不能使你成為解脫者,不能使你成為一個絕對自由的人。
在日本,在中國,他們開始使用許多東西,技能,作為一種對像,作為一種幫助,作為對靜心的支持。射箭就是其中之一——射箭很美,因為它是一種非常微妙的技能,你需要高度的正知性才能熟練地掌握它。
列子向伯昏無人展示了他的射箭技術。
伯昏無人是一位覺醒的師父。列子自己後來也覺醒了,這個故事是屬於他求道的生涯。列子後來自己也成了師父,但這是他覺醒前的故事。
列子向伯昏無人展示……
展示的慾望是無明者的慾望。你為什麼要展出?你為什麼想讓別人見識你?原因是什麼?為什麼你要讓這個展示在你的生命中變得如此重要,以至於人們認為你是一個非常重要,難得,非凡的人——為什麼?因為你沒有一個真我(A SELF)。你衹有一個自我(AN EGO)——一個真我的替代品。
自我是沒有實質性的。真我是實質性的,但你並沒有如實知見到——一個人的生活離不開「我(I)」的感覺。沒有「我」的感覺是很難生活的。那麼你將從哪個中心工作和發揮作用?所以,你需要一個「我」。即使它是虛假的,那也是有幫助的。如果沒有「我」,你將徹底崩潰!誰將是你內在的整合者,代理人?誰來整合你?你將在哪個中心發揮作用?
除非你如實知見到你的真我,否則你將不得不活在自我中。自我意味著一個替代的真我,一個虛假的真我,你沒有如實知見到真我,所以你創造了一個你自己的自我。它是一種心理上的創造。而對於任何虛假的東西,你都必須做出支持,展示將會給予你這種支持。
如果有人說『你是個漂亮的人』,你就會開始覺得自己很漂亮。如果沒有人這麼說,你就很難感覺到自己很漂亮,你會開始懷疑、質疑。如果你不斷地對一個丑陋的人說『你很漂亮』,丑陋就會從他的腦海中消失,他會開始覺得自己很漂亮——因為頭腦依賴於別人的意見,它會積纍意見,依賴於別人。自我取決於人們對你的評價:如果人們對你感覺良好,自我就會感覺良好,如果他們感覺不好,自我也就會感覺不好。如果他們不給予你任何關注,支持就會被撤回,如果許多人給予你關注,他們就會助長你的自我——這就是為什麼你不斷尋求人們給予你如此多的關注的緣由。
即使是一個小孩子,也會尋求別人來關注他。他可以繼續安靜地玩,但是有客人來了……母親對孩子說,當客人來的時候,他必須保持安靜:「不要製造任何噪音,不要製造任何干擾」——但當客人來時,孩子必須做一些事情,因為他也想得到關注。而且他想要得到更多,因為他正在積纍自我——衹是在成長。他需要更多的食物,而且他被告知要保持安靜——這是不可能的!他必須做一些事情。他將不得不做一些事情。即使他要傷害自己,他也會跌倒。傷痛是可以容忍的,但必須有人關注他,每個人都必須關注他,他必須成為人們關注的中心!
有一次,我住在一戶人的家裡。那家的孩子一定被預先告知,我在那裡的時候,他不能製造任何麻煩,他必須保持安靜。但孩子無法保持安靜,他也想得到我的關注,於是他開始製造噪音,跑到這裡,跑到那裡,扔東西。他母親很憤怒,她跟他說了許多次,告誡他:「聽著,你再這樣下去我就要打你了。」但他不聽。最後她對孩子說:「聽著,到那張椅子上去,現在就坐在那裡!」從這個手勢中,孩子就明白了。「現在太過頭了,她要打我了」,於是他走到那張椅子上,坐在那張椅子上,瞪著母親,非常意味深長地說:「好吧!我在外面是坐著的——可是在裡面我是站著的。」從童年到最後的、最終的死亡之日,你都在不斷尋求關注。當一個人快死的時候,他腦子裡唯一的想法,幾乎都是:「我死了以後,人們會怎麼說?有多少人會來給我做最後的告別?報紙上會刊登什麼?有沒有報紙會寫社論?」這些都是人們的想法。從最開始到最後,我們都在關注別人怎麼說。這一定是一種深深的需要。
注意力是自我的食物,衹有達到真我的人才會放下這種需要。當你有一個中心,你自己的中心,你不再需要尋求別人的注意。那你就可以一個人單獨而活了。即使在人群中你也是單獨的,即使在這個世界上你也是單獨的,你會在人群中出沒,但一直是單獨的。
現在,你不可能是單獨一個人。現在,如果你去喜馬拉雅山,搬到一片茂密的森林裡,坐在樹下,你會等待有人經過,至少有人能向世界傳達你已成為偉大隱士的信息。你會等待,你會多次睜開眼睛看看——究竟有沒有人從路而來?……因為你聽說過這樣的故事:當有人放棄世界時,整個世界都會來到他的腳下,而截止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到來——沒有報社的人,沒有記者,沒有攝影師,沒有人!你不可能安住在喜馬拉雅山。當人們對注意力的需求下降時,無論你身在何處,你都安住在喜馬拉雅山上。
列子向伯昏無人展示了他的射箭技術……
為什麼要「展示」?列子還在關注自我,列子仍然在尋求關注,他將自己的射箭技術展示給伯昏無人,他是一個覺醒的師父,一個非常老的人。故事中說列子去拜訪他時,他快九十歲了,非常老。為什麼去拜訪伯昏無人?——因為他是一位著名的師父,如果伯昏無人說:『是的,列子,你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弓箭手。』這將是一種非常重要的食物,一個人可以永遠靠它活下去。
……他拉滿弓弦,放一杯水在臂肘上,把箭射出。前一支箭剛剛射出,後一支箭已搭在弦上,箭一支接一支連續射出。在這個時候,列子像一尊雕像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高超的技巧——但伯昏無人不以為然,因為當你想展示的那一刻,就意味著你錯過了。想要展示的這種努力表明你還沒有如實知見到真我,如果你還沒有如實知見到真我,你的外在可以像一尊雕像一樣地站在——但在內在,你將心猿意馬。在外面,你可能一動不動,在裡面,各種各樣的舉動將同時在那裡進行,在許多方向上,你不斷在馳騁追逐。在外在,你可以變成為一尊雕像——這不是重點。
據說馬祖道一:他去見他的師父懷讓禪師,兩年來他坐在他的師父面前,離他很近,就像一尊雕像,一尊大理石佛像。多年年,師父來了,用禪杖打了馬祖道一一頓,對他說:「你這個愚癡者!我們這裡有一千尊佛像,我們不需要更多的佛像」——因為他的師父住在一座寺院裡,那裡有千佛殿。他說,夠了!你在這裡幹什麼,雕像是不需要的,而是一種不同的存在狀態。外在衹是靜靜地坐著是很容易的,這其中有什麼困難?衹是需要一點訓練。
我見過一個人,在印度很受人尊敬,他已經站了十年了——他甚至站著睡覺。他的腿變得又粗又腫,現在他的腿都不能彎曲了。人們很尊敬他,但是當我去看他的時候,他想單獨見我,然後他問:「告訴我該如何靜心。我的心很亂。」
像雕像一樣站了十年!——他沒有坐過,也沒有躺下睡過,但問題還是一樣:如何靜心,如何讓內在變得寂靜。外在一動不動,內在卻活蹦亂跳。可能比你身上外在的動靜還要更多,因為你的能量被分散了,身體上的外在運動需要更多的能量。但是一個站著一動不動的人——他的全部能量將往頭腦中向內移動,他就會內心變得更瘋狂。但人們尊敬他——這已經成為一種展示。自我得到滿足,但真我卻無處可尋。
伯昏無人說:「這是有射之射,非不射之射。」
這可能有點困難,因為在禪宗裡他們說『有射之射』衹是開始,但衹有知道如何『不射之射』,那纔是真正知道了結束。
試著去理解:當你射箭的時候,自我就在那裡,是一個有為的造作者。而『不射之射』的藝術是什麼?箭也射進去了,也射到了目標,但目標並不是重點。它甚至可能會錯過目標——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內在應該是無為的。源頭纔是重點。當你將箭放在弓上的時候,你不應該在那裡,你應該像不存在一樣,絕對是空無的,箭是自己射出來的。裡面沒有一個有為的造作者——那麼就不可能有自我。你與整個過程是如此地一體,以至於沒有分裂。你融入於其中。行為和行為者不是兩個——甚至連「我是行為人,這是我的行為」這種微細的區別都沒有。要達到這一點需要許多年。如果你沒有領悟到,就很難實現它,如果你領悟到了,你就創造了可能性。
赫裡格爾是一個德國求道者,在日本和他的師父一起努力了三年。他是一名弓箭手,當他到達日本時,他已經是一個有名的弓箭手了,而且是一名很完美的弓箭手,因為他百發百中了,這是毫無疑問的。當他到達日本時,他已經是一個和列子一樣的弓箭手了。但師父卻笑了。
他說:「是的,你擅長『有射之射』,但『無射之射』呢?」
赫裡格爾說:「什麼是『無射之射』?——從來沒聽說過。」
師父說:「那我就教你。」
三年過去了,他的技術越來越熟練,目標越來越近。他變得絕對完美,沒有任何缺點。他很擔心。因為……這就是西方人的思想問題:東方人看起來神秘,不合邏輯,而東方人就是這樣。他無法理解這位師父,他是個瘋子嗎……因為現在他是絕對完美的,師父找不到一個缺點,他不斷說:「不!」這就是問題所在:東方和西方對待生命態度的鴻溝。師父不斷說「不」,不斷拒絕。
赫裡格爾開始感到沮喪。他說:「但錯在哪裡呢?告訴我錯的地方,我就能學會如何超越它。」
師父說:「你的技術沒有錯。你是錯的。箭術沒有錯,你的射擊術是完美的——但這不是重點。你是錯的,當你射箭的時候,你在那裡,你是太充斥其中了。箭射中目標,沒錯!——但這不是重點。為什麼你太充斥於其中了?為什麼想要展示?為什麼會這麼自我?為什麼你不能簡單地『無射而射』呢?」
當然,赫裡格爾不斷爭辯說:「一個無我者怎麼能射箭呢?那誰來射箭?」——這是一個非常理性的做法:那誰來射箭?
而師父會說:「你看著我就知道了。」而赫裡格爾也覺得他的師父有一種截然不同的品質,但這種品質極為神秘,但卻捕捉不住。他多次感覺到了:當師父射箭的時候,真的是與眾不同的,好像他變成了箭、變成了弓,好像師父不在了,他完全箭、弓合一,彼此不分。
然後他開始問:「怎麼做。」
師父說:「這不是一個技術。你必須去領悟,你必須越來越多地沉浸在這種領悟中,並沉入於其中。」
努力了三年,然後赫裡格爾明白這是不可能的。要麼是這個人瘋了,要麼是西方人不可能達到這種『無射之射』的境界。我已經浪費了三年時間,現在是時候該離開了。
於是他就直截了當地問師父,師父說:「是的,你可以走了。」
赫裡格爾問道:「你能給我一張證書嗎?證明我和你一起學習了三年?」
師父說:「不行,因為你什麼也沒學到。你跟了我三年,但你卻什麼也沒學到。你所能學到的一切,你在德國也同樣可以學到。沒有必要來這裡。」
他要離開的那天,他起身去道別,師父正在教導其他弟子,並做示範。那時剛好是早晨,朝陽升起,鳥兒在歌唱,赫裡格爾現在不再有任何憂慮了,因為他已經決心離開了,一旦決心下定了,憂慮就消失了。他並不憂慮。這三年來,他心裡一直很緊張——如何達到?如何滿足這個瘋子的條件?但現在不用擔心了。他已經決定了,他要離開了,他已經預訂好了離開的機票了,到了晚上,他就要啟程了,這一切的噩夢都將被拋之腦後。他衹是在等師父,等師父和弟子們結束後,就可以道別,道謝,然後就要離開了。
於是,他坐在長椅上。第一次,他突然感覺到了什麼。他看了看師父。師父正在拉弓,好像不存在一樣走向師父,突然發現自己站了起來,從長椅上走了下來。他走到師父面前,從師父手中接過弓……拉弓射箭,師父說:「好,很好,你已經達到了!現在我可以給你頒發一張證書了。」
赫裡格爾說:「是的,那一天我達到了。我現在如實知見到了區別了。那天發生了一些事情——我是不存在的弓箭手,我根本不在那裡。我衹是放鬆地坐在長椅上。沒有緊張,沒有憂慮,沒有念頭。我並不擔心什麼。」
記住這一點,因為你也同樣在靠近一個瘋子。要滿足我的條件是非常困難的。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但這也是可能的。衹有當你做了你所能做的一切事情,你到了說再見的時候,當你到了決心離開我並道別的時候,它才會發生。衹有當你到了你想:放下這些靜心和一切的時候,它才會來到你身邊。整件事情都像是噩夢般的。然後就沒有任何憂慮了。但別忘了來找我道別,否則你可能會功虧一簣。
當你付出了努力,付出了全部的努力,事情就開始發生了——當然,赫裡格爾爾的努力是全然的,這就是為什麼他能在三年內完成這整件事。如果你是部分的,零碎的,你的努力不是全然的,那麼輪迴三次生命都可能是不夠的。如果你的努力是不溫不火的,那麼你將永遠不會達到一個點,整個努力變得前功盡棄。
全力以赴地學習靜心的全部技巧。盡你所能。不要隱瞞任何事情。不要逃避任何事,全心全意地去做。然後就到了一個點,一個高峰,再也不能更進一步了。當你到了不能更進一步的境界,你已經做了所有的事,我不斷地說:「不,這還不夠!」——我的「不」是需要將你帶到那全然的、那最後的、那最高峰的地方,在那裡不可能再更進一步了。
而你不知道你能做到哪種程度。你擁有著巨大的能量,但你沒有全力使用它,你只使用了很小一部分。如果你只使用了這一小部分,那麼你永遠也不會達到赫裡格爾所達到的點——我稱之為『赫裡格爾之點』。但他做得很好。他全力以赴做了一切可以做的事情,就他而言,他沒有忽略掉任何東西。然後,沸點就來了。在那個沸點就是門。整個努力變得如此無用,如此徒勞:你無法通過它到達任何地方,所以你放下了它。突然的放鬆……門就打開了。
現在,你可以不是靜心者的狀態下靜心。現在你可以在沒有靜心的狀態下靜心。現在你可以在沒有你的自我存在的狀態下靜心。現在你成為了靜心——但沒有靜心者。那有為的轉變成了無為的,靜心者變成了靜心,弓箭手變成了弓,箭——而目標不再在掛在某處樹上的靶子。目標是你,在你的內在——源頭。
伯昏無人說:「這是有射之射,非不射之射。我和你登上高山,站在搖晃的岩石上,下面是萬丈深淵,你還能射箭嗎?」
他帶著列子在幹什麼?外在是完美的,但源頭還在顫抖。外在的動作是完美的,但存在還在顫抖。恐懼在那裡,死亡在那裡,他還沒有如實知見到自己。他不是一個如實的知見者,他所做的一切衹是通過頭(HEAD)和手(HAND):第三個H還沒有在裡面。要永遠記得三個H都在一起——心(HEART)、頭(HEAD)、手(HAND)。你已經學會了三個R(讀、寫、算),現在要學會三個H。而且永遠記住,頭腦是如此地狡猾,它可以欺騙你,它可以給你一種感覺。「好了,三個H都有了」,因為隨著一種技能的發展,隨著你在技術上越來越完美,頭腦會說:「還需要什麼?頭指西方,心指東方。頭說:『一切都好了』。」赫裡格爾爾是頭,師父是心——師父看起來很瘋狂。記住:對頭來說,心始終是看起來很瘋狂。頭始終是說:「你保持安靜。不要闖進來,否則你會製造混亂。讓我來解決這件事。我什麼都學過,我知道算術,我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而從技術而言,頭腦永遠是正確的。心在技術上始終是錯誤的,因為心不懂技術,它只懂感覺,它只懂存在的詩意。它不懂技術,不懂語法,它是一種很詩意的現象。
於是伯昏無人登上高山,站在搖晃的岩石上,下面是萬丈深淵,他背對著深淵向後退,雙腳有十分之二都懸空在岩石外面……
記住,這就是頭和心的區別:心有萬丈高。
雙腳有十分之二都懸空在岩石外面……
每當你靠近心的時候,你就會感到頭暈目眩。當你聽從頭,一切都像在平地上,這是一條高速公路,水泥路。當你聽從心,你就像是進入原始森林——沒有高速公道路,跌宕起伏,一切神秘,未知,隱藏於迷霧中,沒有什麼是清晰可見的,這是一個迷宮,這不是高速公道路,它更像一個謎。萬丈深淵!
尼采曾在某個地方說過,有一次,他突然發現自己有一萬英尺高,瞬間就有一萬英尺高——彷彿時間是一個山谷,他發現自己有一萬英尺高,遠離時間本身。他在日記裡報告這件事的那一天,就是他發瘋的那一天。
這是一個非常令人暈眩的點,一個人可能會發瘋。當你向頭腦靠近時,當你向心靠近的時候,你會覺得你正在向瘋狂靠近。已知的正在離開你,未知的在進入你。所有的地圖都變得毫無用處,因為沒有地圖是為心而存在的,所有地圖都是為頭腦而存在的。這是一件明確的事情,在它裡面,你是安全的。這就是為什麼愛、死亡、靜心會給你帶來恐懼。每當你向中心移動時,恐懼就會抓住你。
於是伯昏無人登上高山,站在搖晃的岩石上,下面是萬丈深淵,他背對著深淵向後退,雙腳有十分之二都懸空在岩石外面,然後他向列子拱手行禮,請他上來射箭。
據說這個九十多歲的老人幾乎彎著腰,他無法站直了,他已經很年邁了。這個彎著腰的老人,他的雙腳有十分之二都懸空在岩石外面——甚至沒有朝那個方向看,向後看。
然後他向列子拱手行禮,請他上來射箭。列子嚇得趴在地上,冷汗流到腳後跟上。
一想到要靠近這個老瘋子,他就站在那裡,懸在死亡的邊緣,他隨時都會倒下,永遠也找不到了……
……列子嚇得趴在地上,冷汗流到腳後跟上。
記住,頭先出汗。當恐懼開始的時候,首先你會在頭上先出汗,腳後跟是最後出汗。當恐懼深深地進入你的內心,不僅頭在出汗,腳後跟也在出汗,那麼整個人都充滿了恐懼和顫抖。列子受不了——他甚至受不了向伯昏無人靠近的想法。
伯昏無人說:「一個至人,向上能夠徹見青天,往下可以下潛黃泉,於八極之外收放自如,氣定神閑始終不變。現在你恐懼得頭暈目眩,你在精神上就已經潰敗了!」
列子,你怎麼出這麼多汗?從頭到腳跟?你為什麼會趴在地上,頭暈目眩?為什麼會有這種精神上的變化?為什麼你抖得這麼厲害?為什麼這麼顫抖?為什麼恐懼?——因為一個至人是沒有恐懼的!
氣定神閑始終不變……
因為一個至人如實知見到沒有死亡。即使這個伯昏無人倒下了,他也深知他不可能真的倒下,即使屍體被摔碎成數百萬塊,再也沒有人能找到它,他也深知自己不會死。他將保持如如不動。衹有外圍邊緣的東西會消失,但中心會一直保持如如不動。
死亡不屬於中心。颶風衹是在外圍邊緣,颶風永遠不會到達中心。沒有東西能到達中心。至人是以真我為中心,他根植於自己的存在之中。他是個無畏者。他並非是一個勇而敢的人——不!他不是一個勇敢的人——不!他是個無畏者。勇敢的人是有恐懼的人,與恐懼對著幹的人,懦夫也是有恐懼的人,但他們是順著恐懼走的人。勇敢者和懦夫,他們沒有什麼不同,他們本質事實上並沒有什麼區別,他們都有恐懼。勇敢的人是不顧恐懼不斷蒙頭奮進的人,懦夫是隨著恐懼的人。但一個圓滿的至人兩者都不是,他衹是無畏。他既不是懦夫,也不勇敢者。他衹是如知見到死亡是一個神話,死亡是一個謊言——一個最大的謊言,死亡並不存在。
記住,對於一個至人來說,死亡並不存在,衹有生命或上帝存在。對你而言,上帝不存在,衹有死亡存在。當你如實知見到死亡的那一刻,你已經如實知見到了那上帝。當你如實知見到不死的那一刻,你就如實知見到那生命的源泉。
「一個至人,向上能夠徹見青天,往下可以下潛黃泉,於八極之外收放自如,氣定神閑始終不變……」
變化可能發生在外圍邊緣,但在他的精神一直沒有變化。他的內在一直如如不動。他的內在永遠寂靜不變。
「……現在你恐懼得頭暈目眩,你在精神上就已經潰敗了!」
因為如果你內心在顫抖,無論你擊中目標的準確技術如何,都不可能是準確,因為內在的顫抖會讓你的手顫抖。它可能是看不見的,但它會在那裡。對於所有外在的目的,你可能已經擊中了目標,但是對於內在的目標,你已經錯過了。你怎麼能擊中目標?
所以最基本的不是如何去擊中目標,最基本的是如何獲得一個不顫抖的存在。那麼你是否擊中目標就變得次要了。那是孩子們的事,孩子們的遊戲。
這就是『有射之射』和『無射之射』藝術的區別。這位伯昏無人,這位年邁的老師父,有可能沒有擊中目標,這是可能的,但他始終懂得『無射之射』的藝術。列子永遠不會錯過目標,但他仍然錯過了真正的目標,他錯過了他自己。
所以有兩點:箭頭所出的源頭和箭頭所要到達的終點。宗教始終是關心所有箭從何而來的源頭。它們到達的地方不是重點,最基本的是它們從何而來——因為如果它們從一個不顫抖的存在中而來,它們將達到目標。它們已經成就了,因為源頭就是終點,起點就是終點,種子就是樹,阿爾法就是歐米茄。
所以最基本的是不要去擔心結果,最重要的是沉思,靜心,源頭。我的手勢是否是一個完美的愛的手勢不是重點。這不是重點。愛是否在流動,這纔是重點。如果愛在那裡,它會找到自己的技巧,如果愛在那裡,它會找到自己的技巧。但是如果愛不在那裡,而你精通這項技術,但這項技術是無法找到它的愛——記住這一點。中心總會找到它的外圍邊緣,但外圍邊緣卻找不到中心。整體存在始終是會找到它的道德,它的品性,但道德品性不可能找到它的存在。你不可能從外在流向內在。衹有一種方法:能量從內在流向於外在。如果沒有源頭,無源之水,河流就不能流動。那麼整個事情就會是虛假的。如果你有源頭,河流就會奔流不息,它就會到達大海——沒有問題。無論它流向於哪個方向,最終都會到達目標。如果源頭洋溢,你就會到達,如果你衹是玩弄技術和玩具,你就會錯過。
特別是在西方,技術已經變得如此重要,甚至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中也進入了技術。因為你對技術了解太多,所以你試圖將一切都轉變為技術。這就是為什麼每年都有成千上萬本關於性愛的書出版的原因——技術,如何達到性高潮,如何性行為。甚至性愛都已經成為了一個技術問題,性高潮也是一個技術性的東西,它必須由技術人員來解決。如果愛也變成了一個技術問題,那還能剩下什麼?那就什麼都沒有了,那整個生命就衹是一種技術。那麼你要一直忙於追逐技術訣竅——那你將錯過了,你將錯過了真正的目標,也就是源頭。
技術是好的,但它是次要的。它是非必要的。必要的是源頭,必須先尋找到源頭——然後才能有技術。你學技術是好事,很好!人們來找我,我看到他們始終是關心技術。他們問:「該如何靜心?」他們不會問:「什麼是靜心?」他們問:「該怎麼靜心?」——他們問:「該如何獲得寂靜?」他們從不問:「什麼是寂靜?」就好像他們已經如實知見到了它們一樣。
穆拉·納斯魯丁殺了他的妻子,然後法庭上出現了庭審,法官對穆拉·納斯魯丁說:「穆拉·納斯魯丁,你一再堅持你是一個愛好和平的人。但你是什麼類型的和平愛好者?你殺了你的妻子!」
納斯魯丁說:「是的,我再次重申,我是一個愛好和平的人。你不知道:當我殺了我妻子的時候,她的臉上出現了如此平靜的表情,我的房子裡第一次出現了一片寂靜。我仍然堅持我是一個熱愛和平的人。」
技術會殺人。它能給你一種屬於死亡而非生命的死寂。技術是危險的,因為你可能會完全忘記源頭,你可能會執著技術。技術是好的,如果你保持正知,你始終意識覺知到它們不是目的,它們衹是手段。太過執著於技術是非常有害的,因為你可能會因此完全忘記它們的源頭。
這就是重點。這位老師父,伯昏無人,向列子展示了其中的一個偉大秘密。列子自己後來也成為了一個覺醒者,他自己也成為了這個老人那一刻的樣子:站在搖晃的岩石上,下面是萬丈深淵,他背對著深淵向後退,雙腳有十分之二都懸空在岩石外面——一個非常老邁的身體,九十歲了,仍然沒有顫抖,沒有一點變化,甚至沒有一絲恐懼!他內在一定是無畏的。他的內在一定是根植於自己,立足於自己,安住於中心。永遠記住這一點,因為你始終有可能成為技術和方法的受害者。
衹有當所有的技術都被放下的時候,你纔能得到最終極的結果。衹有在沒有方法的時候,終極才會發生在你身上,因為衹有這樣你纔會敞開心扉。衹有當你(自我)不在的時候,終極才會敲你的門。當你(自我)不在的時候,你就已經準備好了,因為衹有當你(自我)不在的時候,才有一個空間允許終極進入你。然後你就變成了子宮。如果當你(自我)在那裡,你的自我始終充斥其中,甚至沒有一個微小的空隙,空間,讓終極進入你——終極是巨大的。你必須如此地空無,如此無限地空無——衹有這樣,才有相遇的可能。
這就是為什麼我不斷說你永遠無法遇見上帝,因為當上帝來臨時,你將不在那裡。在你在之前,祂不能來。你就是那個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