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就是這個!論禪宗故事

AH,THIS!

江夏堂譯

第七章:不動心

一九八零年一月九日上午在佛堂

  古人說:「(自我SELF)修行需要一段難以想像的時間,而覺醒瞬間就能達到了。」

  如果精進於行,一彈指間就能覺醒。

  昔日琅琊山慧覺大師有一女弟子,向他求教。師父教她默想這句話:「不動心。」

  她嚴格遵守他的指示,毫不退縮。有一天,她的房子著火了,但她說:「不動心。」

  有一天,她的兒子掉進了水裡,一個旁觀者叫她,她說:「不動心。」

  她完全遵從師父的指示,放下所有的雜念。

  有一天,當她丈夫生火炸油條時,她把一個生麵糊扔進裝滿煮沸(植物)油的鍋裡,發出了一聲巨響。一聽到這響聲,她立刻覺醒了。然後她將那鍋油扔在地上,拍手大笑。她丈夫以為她瘋了,就罵她說:「你為什麼這樣做?你瘋了嗎?」

  她回答說:「不動心。」

  然後她去找慧覺師父,讓他印證她的開悟。師父證實她已經得到了聖果。

  通往終極真相有兩條路。第一條是自我修行,第二條是覺醒。第一條事實上是錯誤的。它只是看起來是一條路,事實並非如此。一個人不斷地在兜圈子,但永遠到不了。第二種似乎不是一條路,因為當某件事立即發生時,沒有任何空間來容納一條路。當事情發生而不需要時間,怎麼會有一條路呢?

  必須盡可能深刻地領悟到這一矛盾:第一種似乎是道路,但不是道路,第二種似乎不是一條道路,但卻是道路。第一條似乎是一條道路,因為有無限的時間,這是一種時間現象,但任何在時間發生的事情都不能引導你超越時間,任何在時間發生的事情只會強化時間。時間意味著思想。時間是頭腦的投影。它並不存在,它只是一種幻覺。只有現在存在——而現在不是時間的一部分。現在是永恆的一部分。過去是時間,未來是時間,兩者都是非存在的。過去只是記憶,未來只是想像,記憶和想像,都是非存在的。我們創造過去是因為我們執著於記憶,執著於記憶是過去的源頭。我們創造未來,是因為我們有太多的欲望有待實現,我們有那麼多的想像有待實現。而欲望需要一個未來,就像一個可以投射在上面的螢幕。

  過去和未來是頭腦現象,過去和未來是你對時間的全部概念。通常你認為時間分為三個部分:過去,現在和未來。這是完全錯誤的。這不是覺醒者看待時間的方式。他們說時間只有兩個部分:過去和未來。現在根本不是時間的一部分,現在屬於超越。

  第一條道路——自我修行之路——是一條時間之路,它與永恆無關。而真相就是永恆。

  第二條路——覺醒之路,禪師們一直稱之為無路之路,因為它看起來根本不是一條路。它不可能以道路的形式出現,但出於交流的目的,我們可以任意稱之為「第二條道路」。第二條道路不是時間的一部分,而是永恆的一部分。它就在現在當下發生。你不能渴望它,你不能對它有野心。

  在第一條道路上,虛假的道路,一切都可以。你可以想像,你可以欲望,你可以有野心。你可以將你所有的此世界的欲望都改變成他方世界的欲望。這就是所謂的宗教人士一直在做的事情。他們不再欲望金錢——他們受夠了,厭倦了,沮喪了,無聊了金錢——但他們開始欲望上帝。欲望持續存在,但改變了它的物件。金錢不再是欲望的對象,而是上帝,快樂不再是欲望的對象,而是極樂。但你能想像到什麼樣的極樂?無論你以極樂的名義想像什麼,都不過是你對快樂的看法——也許有一點精緻的、文雅的、複雜巧妙的,但不能超過這個範圍。

  那些不再欲望於世俗事物的人,開始欲望天堂和天堂的極樂。但它們是什麼呢?——只是老一套的欲望的被放大的形式,事實上這比世俗的欲望更危險,因為對於世俗的欲望,有一點是絕對肯定的:你遲早會受挫。你遲早會擺脫它們,你不能永遠停留在它們之中。它們的本質是這樣的,它們向你承諾,但他們從來沒有履行過他們的承諾——貨物永遠不會被交付。你能被它們欺騙多久?即使是最愚癡的人也會偶爾瞥見他是在追逐幻想,而這些幻想是無法被存在的本質所實現的。聰明的人會更早地意識覺知到這一點。

  但對於他方世界的欲望,危險性就要大得多,因為它們是他方世界的,要看到它們,要體驗到它們,你必須等到死後。它們只有在死後才會發生,所以你在生前,你是無法擺脫它們的。而一個人一生都在沒有意識覺知地活著,他的死亡將是沒有意識覺知的頂點,他將在沒有意識覺知中死去。在死亡中他也將無法提升自己。而在沒有意識覺知中死去的人,又在沒有意識覺知中投胎出生。這是一個惡性循環,它一直在不斷輪回。而在沒有意識覺知中出生的人,將重複他千百萬生命中一直在重複的愚蠢行為。

  除非你在生命中變得正知和覺醒,除非你改變你生命的品質,否則你不會有意識地死去。而只有有意識的死亡才能使你進入有意識的出生,然後一個更有意識的生命就會打開它的大門。

  將世間的欲望改變為他方世界的欲望,這是頭腦最後的策略,讓你成為俘虜,讓你成為囚徒,讓你被束縛。

  所以,第一條道路並不是真正的道路,而是一種欺騙——是一種非常誘人的欺騙。首先,它是自我修行。它不是針對自我,它植根於對自我的精煉。將你的自我從所有的粗重中提煉出來,那麼你就會成為一個精煉的自我。自我就像一顆未加工的鑽石:你不斷切割它並打磨拋光它,然後它就變成一個非常珍貴科依諾爾鑽石(KOHINOORS)。那是你對「自我修行」的想法,但它不過是一個有著美麗名字的自我,帶有一種靈性氣息的自我。這是同樣的虛幻的自我。

  「我是」這個概念本身就是錯誤的。整體才是,上帝是——我不是。要麼我可以存在,要麼上帝可以存在,我們不可能同時存在——因為如果我存在,那麼我就是一個獨立的實體。那麼我就有了獨立於上帝的存在。但上帝只是指全然的、整體的。我怎麼能獨立於它呢?我怎麼能與之分離呢?如果我存在,我就摧毀了全然性的概念。

  否定上帝的人是最自我的人。這不是偶然意外的。

  尼采宣稱上帝死了。他是最自我的人之一。是他的自我使他最終發瘋了。自我是精神錯亂,基本的精神錯亂,最根本的精神錯亂,所有其他的精神錯亂都是由它而引發的。他說:「上帝死了,人自由了。」這句話意義重大。他用一句話道出了這一切:只有上帝死了,人才能自由,如果上帝還活著,人就不能自由,事實上人是不能存在的。

  「我是」這個概念本身是沒有靈性的。自我的概念是非靈性的。

  而什麼是自我修行呢?它是一種修飾打磨的努力,它是一種創造美好品格的努力,放下所有不受尊重的東西,創造所有受尊重的東西。這就是為什麼在不同的國家,有靈性的人——所謂有靈性的人——會有不同的修行。這要看社會的具體情況,社會尊重什麼,那就會有什麼樣的風氣。在蘇俄,在革命前,有一個基督教派,認為性器官應該割掉,只有這樣你才是真正的基督徒。耶穌的話被按字面意思理解的。耶穌說過。要做上帝的侍奉者(太監)。而這些愚昧的人就按字面意思去做。每年他們都會聚集成千上萬的人,瘋狂地割掉自己的性器官。男人會割掉他們的生殖器,女人會割掉他們的乳房。那些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被認為是聖人,他們非常受人尊敬——他們做出了巨大的犧牲。現在,在其他地方,他們會被認為是絕對的瘋子,但因為在那個特定的社會裡,他們受到尊重,所以他們是聖人。

  在印度,你可以看到許多人躺在荊棘或釘子的床上,他們被認為是偉大的聖人。如果你看他們的眼睛,他們只是愚癡的人。躺在荊棘床上不能使人變得有靈性。它只會使你的身體,你的敏銳度鈍化掉。你的身體會變得越來越遲鈍,它不會有感覺了。

  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你的臉不會感到寒冷,因為它一直敞開著的,它變得對寒冷不敏銳。你的手因為敞開著,所以感覺不到寒冷,它們對寒冷變得不敏銳。你可以裸體地活著。只有在剛開始的幾個月裡你才會感到寒冷,慢慢地,你的身體就會變得相適應了。

  這就是耆那派僧侶們裸體生活的方式。而他們的追隨者對他們讚不絕口,他們認為:‘這才是真正的靈性者。你看,他們已經超越了身體!’他們什麼也沒有成就,身體只是變得遲鈍了。而當身體變得遲鈍時,自然也會造成頭腦的遲鈍,因為身體和頭腦是一個很深的整體。身體是頭腦的外殼,頭腦是身體的內核。如果你真的想成為一個敏銳、智慧的頭腦,你也需要一個敏銳、智慧的身體。是的,身體有自己的智慧。不要殺死它,不要毀了它,否則你就會毀了你的智慧。但如果尊重它,那麼它就會變成宗教的、靈性的、神聖的東西。

  任何社會尊重的東西都會成為你自我的營養品。而人們願意做任何愚蠢的事情。唯一的快樂是,它會帶來尊重。

  自我修行(SELF-CULTIVATION)不過是自我修養(EGO-CULTIVATION)的另一個名稱。它不是一條真正的道路。事實上,不需要真正的道路。它看起來是一條漫長而艱辛的道路,它需要許多期的生命。那些一直在宣揚自我修行的人很清楚,一期生命是不夠的,否則他們會暴露。所以他們想像著許多期的生命,許多期生命的漫長、艱辛的旅程。然後,終於在一段難以想像的時間之後,你到達了。事實上,你永遠也到不了。你不可能到達,因為你已經在那裡了。因此,這種通往目標的道路的想法是毫無意義的。

  試著去領悟到這個矛盾,它對領悟禪的精髓是非常重要的。

  禪不是一種方法,不是一條道路。因此,他們稱之為‘無門之門’,‘無路之路’,‘無力之力’,‘無為之為’。他們用這些自相矛盾的名詞來表達,只是為了指向某個真相:道路意味著有目標,而目標必須在未來。而你在這裡,目標在那裡,在你和目標之間需要一條道路,一座橋樑,將你連接起來。道路的概念本身就意味著你還沒有到家,你已經不在家了。

  第二條道路——無路之路,覺醒之路——有一個完全不同的啟示,一個具有巨大價值的完全不同的宣言:你已經是它了。「啊,就是這個!」無處可去,也無需去。沒有人可以去。我們已經覺醒了。那麼只有在瞬間才能發生——因為這是一個覺醒頓悟的問題。

  例如,如果你睡著了,你在做夢……你可以夢到你在月球上。你認為如果有人叫醒你,你就必須從月球回來嗎?那就需要時間了。如果你已經到達在月球,那麼你必須回來,這需要時間。現在可能沒有飛船。可能沒有票,可能已經滿員了。但是你可以被喚醒,因為你在月球上只是一場夢。事實上,你就在你的床上,你就在你的家裡:你哪兒也沒去。只是輕輕晃動一下,你就突然從夢中回來了。

  世界只是一場夢。我們不需要去任何地方,我們一直都在這裡,我們現在在這裡,我們也將永遠在這裡。但是我們可能睡著了,我們可能在做著夢。

  全印度國民警衛隊出動了。他們正準備開始一場「紅」隊和「藍」隊的模擬戰,這時他們收到了德里的電報:「由於最近削減預算,我們不能供應武器彈藥,但請不斷為訓練目的進行戰鬥。」

  將軍召集他的部隊說:「我們將模擬戰鬥。如果你在離敵人一百碼的範圍內,用你的胳膊指著敵人喊‘砰——砰’的一聲,這代表著步槍。如果你在五十英尺之內,將你的胳膊放在頭上,大聲喊‘砰’就是手榴彈。如果你在五英尺之內,揮舞你的手臂,喊著‘斬擊’,這代表刺刀。」

  二等兵阿布林被派去偵察巡邏,顯然所有的演習行動都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他在外面呆了三天三夜,但沒有見到另一個人。到了第四天,阿布林氣餒地坐在一棵樹下,看見另一隊的人影從山頭的另一側向他靠近。他按照訓練的方法,在泥濘和雜草中匍匐前進。果然是另一隊的士兵。

  阿布林舉起手臂,大喊「砰」但他沒有得到回應。於是他跑得更近一點,將胳膊搭在頭上,大喊「砰!」非常大聲。另一個士兵甚至沒有轉向他的方向。於是他徑直跑到士兵跟前,在他耳邊喊道:「斬擊,斬擊!」但對方還是沒有反應。

  阿布林很憤怒。他抓住那個士兵的胳膊,喊道:「嘿!你沒有按規則比賽。我喊了一聲‘砰’的一聲,我就走到你跟前,對你說‘斬擊’,而你還沒有表示你看見過我。」

  這時,另一隊的士兵轉過身來,低沉地對阿布林說:「隆隆……隆隆……我是坦克!」

  實際情況就是這樣。你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你也不是你所相信的那樣。你所有的信仰都只是夢想。也許你已經做了這麼長時間的夢,以至於它們看起來幾乎像真相。

  所以問題不在於自我修行:問題在於覺醒。禪相信頓悟覺醒,因為禪確信你已經覺醒了,只是需要一個能喚醒你的特定情境裝置,只要一個小小的警報就可以了。只要有一點正知,可能就會起到作用。如果你有一點正知,只是一個小小的鬧鐘,你就會突然醒了。而所有的夢與所有的長長的欲望,江山、國度、山川、海洋……。都在一瞬間消失了。

  這個美麗的故事:

  古人說:「(自我SELF)修行需要一段難以想像的時間,而覺醒瞬間就能達到了。」

  這一定會花費掉難以想像的時間,因為你將與影子在戰鬥。你不能征服它們,你也不能摧毀它們。事實上,你和它們戰鬥得越多,你就越是相信它們是真實的存在。如果你與你自己的影子去戰鬥,你認為你有可能獲得勝利嗎?這是不可能的。不是因為影子比你強大,所以勝利是不可能的。截然相反:影子沒有任何力量,它沒有任何實質存在,你開始與不存在的東西戰鬥——你怎麼可能贏?你會耗費掉你的能量。你會感到疲倦,而影子將不會受到絲毫影響。它不會疲倦。你不能殺死它,燒不死它,你甚至無法逃離它。你跑得越快,它在你身後就跟著你越快。

  擺脫它的唯一方法就是如實觀照到它根本不存在。如實觀照到影子就是影子,就是解脫。只是如實觀照到,不需要什麼修行!而一旦影子消失了,你的生命就有了自己的光明。必有解脫之香滿溢出來,但那不會是修行出來的東西,不會是從外在所描繪上去的東西。這就是聖人和解脫聖者的區別。聖人走的是自我修行的道路。他修行非暴力,像聖雄甘地一樣,他修行練習真相,真實,他修行練習真誠,誠實。但這些都是修行。而每當你在修行非暴力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你的內在究竟發生了什麼?你一定是在壓抑著暴力。當你在修行練習——當你必須修行練習——真相,它意味著什麼?它只意味著你心中產生了不真實,你壓抑了它,你背離了它,你說的是真實。但不真實並沒有從你的存在中消失。你可以將它往下推,推到你存在的地下室,你可以將它扔到無意識的深層黑暗中。你可以完全忘記它的存在。你可以忽略掉它的存在,但它確實存在著,而且它一定會從你的存在的那些深層、黑暗的深處以一種微妙的方式發揮作用,以至於你永遠也不會意識到你仍然還在它的控制之下——事實上,比以前更嚴重,因為當它被有意識地感覺到的時候,你並沒有那麼多地被它所控制。現在敵人已經變得隱蔽了。

  這是我對聖雄甘地的觀察。他注意到、並修行了非暴力,但我深入研究他的生命,他是本世紀已知的最暴力的人之一。但他的暴力是非常精緻的,他的暴力是如此複雜,看起來幾乎像非暴力。而他的暴力有著如此微妙的方式,以至於你不容易察覺。它來自後門,它從不在前門。你不會在他的客廳裡找到它,它不在那裡。它已經開始住在房子後面的某處僕人的房間裡,那裡從來沒有人去,但它從那裡開始不斷操縱著他的線。

  舉個例子,如果平時你很憤怒,你就會對挑起它的人憤怒。聖雄甘地會對自己憤怒,而不是對那個人憤怒。他會將憤怒轉到自己身上,他會使憤怒轉向於自身。現在很難發現它。他會去禁食,他會變得自殺,他會開始折磨自己。他用一種極為微妙的方式,通過折磨自己來折磨對方。

  在他的道場裡,如果有人被發現喝茶……。現在茶是如此地無辜,但在聖雄甘地的靜修所裡,這是一種罪惡。這些靜修所的存在是為了給人們製造罪惡感,他們不會錯過任何製造罪惡感的機會。這就是他們的商業秘密,所以不能錯過任何機會。即使是茶也足夠了,它必須被利用。如果有人喝茶被發現,他就是一個罪人。他在犯罪——遠不止是犯罪,因為罪是比犯罪更深的東西。如果有人被發現……。

  那些以前是喝茶的人。他們會躲起來喝茶,他們不得不躲起來。就為了喝茶,他們不得不做個小偷,騙子,偽君子!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宗教對千百萬人所做的。他們非但沒有使他們變得更靈性化,反而使他們淪為偽君子。

  他們會假裝不喝茶,但偶爾也會被人當場發現。甘地在搜尋,尋找,他安排了密探來找出誰違反了規則。一旦有人被發現,他就會被叫去……甘地就會禁食來懲罰自己。

  「這是什麼邏輯?」你會反問。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邏輯。在印度,它已經被沿用了幾個世紀。訣竅是,甘地曾經說過,「我還不能成為一個完美的師父,這就是為什麼弟子可以欺騙我。所以我必須淨化自己。你可以欺騙我,因為我還不夠完美。如果我是完美的,就沒有人能欺騙我。你怎麼能想像欺騙一個完美的師父?所以我身上有一些不完美的地方!」看看他的謙虛,他會折磨自己,他會禁食。現在甘地禁食是因為你喝了一杯茶。你會有什麼感受?他為你禁食三天,就為了一杯茶!這對你而言太沉重了。如果他打了你的頭,它就不會這麼沉重了。如果他侮辱你,懲罰你,讓你禁食三天,事情就會簡單得多,也會更慈悲得多。但老人自己禁食,折磨自己,而你在道場裡被定罪。所有人都將你看作是一個罪人:「正是因為你,師父才受苦。就為了一杯茶?你怎麼會這麼墮落!」

  而這個人就會去禮拜他的腳懺悔,又哭泣又流淚,但甘地不聽。他必須淨化自己。

  這就是暴力,我不稱之為非暴力。這是一種帶有報復性的暴力,但其微妙的方式很難被察覺。甚至甘地也可能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在做什麼——因為他沒有實踐意識,而是在實踐非暴力。

  你可以不斷修行練習……。那就有一千零一件事要去修行練習。而你什麼時候能夠擺脫掉你生命中的所有問題呢?這需要一個難以想像的時間。然後,你覺得你會擺脫得了嗎?這是不可能的,你不會脫離它的。

  我從來沒見過有人通過自我修行達到真相。事實上,那些去自我修行的人並不是很聰明的人,因為他們錯過了一個最根本的洞見:我們哪兒也去不了,上帝不是什麼可以去實現成就的東西,上帝已經在你身上了。你已經蘊育了上帝,你是由一種稱之為上帝的東西所構成的。什麼都不需要實現——只需要某種意識,一種自我意識覺知(SELF-AWARENESS

  重點在意識覺知上,而非在自我上)。

  在紐約有一家不尋常的商店,人們可以從世界各地買到異國風味的食物。

  穆拉·納斯魯丁最近參觀了這家商店。他發現了來自南美洲叢林的稀有熱帶水果和來自非洲和中東的許多奇怪的美食。在一個角落裡,他發現一個櫃檯裡有幾盤人腦。有政客的人腦每磅一美元,工程師的人腦每磅二美元,還有一盤聖人的人腦,每磅五十美元。

  既然所有的人腦看起來都很相似,他就問櫃檯後面的服務人員:「為什麼聖人的人腦要價這麼高?」

  服務人員從眼鏡後面看了看,回答說:「你知道我們要找到多少聖人才能得到一磅人腦嗎?」

  我對你們所謂的聖人的看法完全一樣。我不認為他們是非常聰明的人——事實上,他們是愚蠢的,因為除非一個人是愚蠢的,否則他是無法走上自我修行的道路。它只顯示為一條道路,它不是。它是令人厭煩的,而且是漫長的,事實上,它是沒有盡頭的。

  你可以改變一個習慣,它會開始在其他方面表現出來。你可以關上一扇門,另一扇門立刻打開。當你關上那扇門的時候,第三扇門一定會打開——因為事實上你還是老樣子,還是那個沒有意識覺知的老傢伙。試圖謙虛,你將只是變得越來越自我,別無其它。你的謙虛只是實現自我的一種新方式。在內心深處,你會想像自己是世界上最謙虛的人——沒有人比你更謙虛。現在,這是自我在說一種新的語言,但意思是一樣的。語言雖然改變了,但意思是一樣的,翻譯成不同的語言,它的本意是不會被改變的。起初你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現在你是世界上最卑微的人,但你始終是特別的,你始終是自命不凡的,你始終是優越的。起初你是這樣的,現在你是那樣的,但內在深處什麼都沒有改變。任何事情都不能靠自我修行來改變。

  一名男子花了數千美元看了一個又一個醫生,試圖找到治療他失眠的方法。最後一位醫生終於幫助了他。

  他的一個朋友同情地說:「你一定松了一口氣吧。」

  以前的失眠症患者答道:「那只是你以為的!為什麼呢,因為有時我整晚躺著不睡,想著我過去是多麼痛苦。」

  那麼,發生了什麼變化?自我修行只會給你一種欺騙:欺騙你認為有些事情正在發生了,你正在做一些事情,一些偉大的事情即將發生;如果不是今天,那麼明天就會發生。

  霍恩斯坦是生產大衣的,但是生意實在太差了,這個可憐的人睡不著覺。

  他的朋友斯洛德尼克勸道:「數一數羊,這是最著名的療法。」

  霍恩斯坦說:「我能失去什麼呢?我今晚就試試。」

  第二天早上,他看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睡眼朦朧。

  「怎麼了?」斯洛德尼克問道。

  霍恩斯坦呻吟著說:「羊我能數出來,我數到了五萬隻。然後接著我將羊皮裁剪了,準備做了五萬件大衣。然後,一個讓我徹夜未眠的問題來了:我該從哪裡才能弄到五萬片襯裡呢?」

  這樣的事情不會有幫助,因為如果頭腦是一樣的,它會以不同的方式不斷製造同樣的問題。事實上,樹的根部必須被轉變,光是修剪樹的枝葉是沒有用的。而自我修行只是在修剪樹的枝葉。

  古人說:「(自我SELF)修行需要一段難以想像的時間,而覺醒瞬間就能達到了。」

  開悟覺醒是在一瞬間實現的。為什麼?——因為你已經是覺醒的。你只是遺忘了。必須提醒你,僅此而已。

  師父的作用是提醒你,不是給你一條道路,而是給你一個提醒,不是給你修行的方法,不是給你一種品格、美德,只是給你一種意識覺知、智慧、覺醒。

  它可以在一瞬間得到,因為你從未失去它。你在做夢,夢見自己沒有覺醒。你可以夢到你在天堂,你可以夢到你在地獄。你都知道的!——你有時做夢,有時在天堂,有時在地獄。早上你可以在天堂,晚上你可以在地獄。一刻你可以在天堂,另一刻你可以在地獄。這一切都取決於你。這是與你的內在有關的事情,它不是你的外在的東西。

  一個人死了,來到了天國之門,聖彼得帶他到一個等候室。他坐在那裡,自然想要急於知道他是被送到天堂還是地獄。

  門開了,一位著名的聖人也被送了進來。那人快樂地說:「我一定在天堂!」

  就在這時,門又開了,一個有名的妓女也被送了進來。那人很困惑。他心想「那樣的話,我一定是要下地獄了!」

  當他還在困惑不解的時候,聖人抓住妓女,開始和她性行為。那人大吃一驚,跑到聖彼得面前問:「你一定要告訴我:這是天堂還是地獄?」

  聖彼得答道:「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對他來說是天堂,對她來說是地獄!」

  天堂和地獄不是地理上的,它們不是你外在的東西,它們是屬於你內在的東西。如果你是清醒的,那麼你就處在一個完全不同的宇宙中,就好像在你的覺醒中,整個存在都變得覺醒了。它有了一種新的顏色,一種新的味道,一種新的芬芳。當你睡著的時候,整個存在都和你一起睡著了。這一切都取決於你。

  所以,問題不在於修行什麼品格,不在於變得高尚,也不在於成為一個聖人,而在於如何擺脫於夢想狀態,如何擺脫于過去和未來,如何做到活在於當下現在。

  這就是覺醒……

  「啊,就是這個!」

  愛麗絲在瘋帽匠的茶會上注意到沒有果醬。她問起果醬,瘋帽匠說:「果醬隔天供應一次。」

  愛麗絲抗議道:「但昨天也沒有果醬!」

  瘋帽匠說:「沒錯,規則是:昨天和明天都有果醬,今天沒有果醬……因為今天可不是隔天。」

  這就是你的生命方式:昨天有果醬,明天有果醬,但今天絕對沒有果醬。而這就是果醬的作用!所以,你只能想像,你在一種麻醉的,昏昏欲睡狀態下不斷活著。你已經完全忘記了,這一刻是唯一真實的時刻。如果你想與真相有任何接觸,現在就醒過來吧!

  因此禪宗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即覺醒在瞬間發生。許多人感到困惑:「怎麼會在瞬間發生?」印度人尤其感到困惑,因為他們認為首先你必須擺脫所有過去的業因果,而現在這種愚蠢的想法已經傳到了西方。現在在西方,人們在談論過去的業因果:首先你必須擺脫過去的業因果。

  你知道過去有多長嗎?它是永恆的!如果你要擺脫所有過去的業因果,你將永遠無法擺脫它——這一點是肯定的。而與此同時,你還會製造出其他的業因果,過去的業因果會一天比一天大。如果這是唯一的出路——必須擺脫所有過去的業因果——那麼就沒有覺醒的可能。那就從來不會有覺醒者,也永遠不會有覺醒者,這是不可能的。想一想所有的過去生,所有你所積累的業因果——首先你要擺脫它們。而你要如何擺脫它們呢?在試圖擺脫它們的過程中,你將不得不製造出其他的業因果。而這將是一個惡性循環。

  相信業因果哲學的人說:「要完全覺醒,你不僅要除掉惡業,也還要除掉善業,因為惡業會產生鐵鎖鏈,善業會產生金鎖鏈。但是鎖鏈就是鎖鏈,你必須擺脫各種鎖鏈。」現在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你怎樣才能擺脫惡業?如果你問他們,他們會說:「創造好的業來除掉壞的業。」那你又該怎麼才能擺脫好的業呢?然後聖人們就憤怒了。他們說:「打住!你爭論得太過分了。這不是一個爭論的問題。相信、信任、有信心!」

  這事實上不是一個擺脫業因果的問題。當你早上醒來的時候,你是不是要先將所有的夢都擺脫掉?你曾是夢境中的小偷、殺人犯、強姦犯或聖人……你在夢裡可以做各種各樣的事情。你一定要先將那些夢想都擺脫掉嗎?當你醒來的那一刻,你就從所有的夢中消失了——它們就都結束了!完全不存在擺脫它們的問題。

  這就是禪宗的基本資訊:你不必擔心過去的業因果,它們都只是夢中的行為。只要醒過來,它們就都結束了。

  但是我們都是昏昏欲睡的人,任何符合我們睡眠的東西都有很大的吸引力。我們都只是根據自己的心境去聽。整個世界都睡著了。很少有人,偶爾,會有一個沒有睡著的人,誰是清醒的。當他和你交流時,顯然會有誤解。他站在他的立場上,從他的覺醒狀態中,他說:忘掉你所有的夢想——那些都是無稽之談!善與惡,都是一樣的,聖人與罪人,都是一樣的。只要醒過來就好了!不要擔心,首先你必須在夢中成為聖人,你必須先將你的罪人變成聖人,然後你才能醒來。為什麼要走這麼長的彎路?你可以直接醒來!你在夢中犯罪的時候就可以醒過來,你在夢中殺人的時候可以醒過來。沒有問題的。

  事實上,如果你是聖人,你可能不喜歡醒來。一個殺人犯會覺得醒來比較容易,因為他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但聖人有很大的威望要失去。也許他正被戴上了花環,諾貝爾獎也被授予了,人們正在鼓掌,禮拜著他的腳……突然警報響起。現在是警報時間嗎?警報不能再等一會兒嗎?當事情進行得如此甜蜜美好的時候,警報可以稍等片刻。殺人犯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他已經很痛苦了,他內心深處倍受煎熬。事實上,如果警報響了,他會感到輕鬆了。他將感覺到從那場噩夢中走出來的巨大自由。

  因此,罪人比聖人更早醒來的情況比較多,因為罪人要做噩夢,而聖人卻做著如此甜蜜的夢。當你是國王,擁有金碧輝煌的宮殿,享受著各種各樣的美好事物,誰願意醒來呢?也許你在夢中的天堂裡。

  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當你睡著的時候,你有一種特定的語言——睡眠的語言——你可以理解其他睡著的人,說同樣的語言。這就是為什麼業因果的哲學變得如此重要,如此普遍,如此占主導地位的原因。它以不同的方式統治著世界上幾乎所有的宗教。印度有三大宗教:印度教、耆那教、佛教。他們在每一點上都互不認可,除了業因果的哲學,他們在每一點上都互不同意。他們不同意上帝的存在,他們甚至不同意靈魂的存在,他們不同意世界的存在,但他們不反對業因果的哲學。它一定對沉睡的頭腦有著深刻的吸引力。而這些人是無法領悟禪的。

  當一個印度教的學者或耆那教的僧侶來找我時,他非常疑惑。他說:「你是在教瞬間的、突然的覺醒嗎?那麼大雄呢,他必須努力奮鬥許多期生命才能覺醒嗎?」

  我對他們說:「那些故事是你們發明的。你們所說的大雄是你們夢中的發明,你們不知道真正的大雄。你怎麼會知道他的前世呢?你連你的前世都不知道!」而在他的追隨者中,連他的此世都沒有達成一致——更別提他的前世了。在這樣的事實問題上……。比如,他是否結婚:耆那教的一個教派說他沒有結婚,因為對他們來說,像大雄這樣的人有婚姻,看起來是侮辱、羞辱。而另一派的耆那教派則說他不僅結婚了,而且還有一個女兒。現在,這太過分了——有一個女兒!這意味著他一定是放縱了自己。這意味著他一定沉溺於性生活——因為當時耶穌的故事還沒有發生。處女生育還不為人所知!

  他們無法達成一致……。耆那教弟子們在婚姻、女兒等事實問題上無法達成一致,他們卻談論他的前世!

  任何能幫助你繼續睡眠、推遲睡眠的方法都有吸引力。「即使是大雄也要為解脫而努力許多期生命,那麼我們怎麼可能在這一生中就變得覺醒呢?這需要許多期的生命,所以現在沒有必要做任何事情。我們可以再等一等!不管怎麼說,反正現在是不會發生的,它會需要多期的生命。同時,為什麼不做其他事情呢?積累更多的金錢、聲望、權力。做其他的事情:吃喝玩樂——因為這是不可能發生的,這種覺醒,現在不會發生,它需要許多期的生命。與此同時,你不能只是坐著乾等,你得做點什麼。」

  睡眠中的人能夠理解一種對他們的睡眠有吸引力的語言。我們只知道觸發我們存在的某些過程的事物。

  慈悲修女們即將被派往罪惡的世界作為傳教士。院長在決定哪位修女最適合執行未來的危險任務之前,要問每位修女最後一個問題。

  她問第一個:「愛葛莎修女,如果你晚上走在一條無人的街道上,一個陌生的男人走近你,做出不雅的舉動,你會怎麼做?」

  修女喘著氣說:「哦,聖母瑪利亞!願所有的聖人都禁止!為什麼,我會跪下來,向聖母祈禱,讓我的靈魂得到拯救。」

  院長指出,愛葛莎修女可能更適合做更多的後勤工作。

  同樣的問題也問到了阿格尼絲修女,她回答說:「為什麼,我會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然後開始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街上,大喊‘救命,救命!'」

  院長指出,阿格尼絲修女是可能的傳教工作最佳人選之一。

  接著她問特麗莎修女,她開始說:「好吧,首先我會將他的褲子拉下來」……。院長有點難為情,但特麗莎修女不斷說:「然後我會將我的衣服拉起來,然後…….」

  高級修女打斷了她的話:「特麗莎修女,現在這算什麼回答?」

  特麗莎修女說:「嗯,我只是想,我拉起衣服比他脫下褲子要跑得更快!」

  我們只理解我們能夠理解的東西。沉睡的人類只能理解某些事情,只能聽到某些事情。其他的東西是聽不到的,或者即使聽到了也不被理解,反而是被誤解了。禪被誤解得很厲害。你會很驚訝,甚至連佛教徒都不懂禪宗。

  許多傳統的佛教徒來問我,為什麼我這麼強調禪宗,因為它不是佛教的主要傳統。這是事實,佛教的主要傳統是反對禪宗的。禪宗似乎有點離奇,有點古怪,原因很簡單,因為它給你帶來了這樣一個全新的真相。頓悟覺醒從來沒有任何其他宗教如此強調它:你現在就有能力成為頓悟覺醒者——一切都取決於你自己。

  如果精進於行,一彈指間就能覺醒。

  雖然沒有所謂通向覺醒的明確道路,但卻有某些準則可以喚醒你。這稱之為「精進」。精進與你的人格個性無關,只與你的意識覺知狀態有關。精進僅僅意味著在你週邊邊緣努力創造一個特定的空間,一個特定的環境,在這個環境中,醒來比入睡更容易——就像你想讓某人清醒時,你往他的眼睛裡潑些冷水一樣。並不是你在教導他要有道德,也不是在教導他要非暴力,這些都不能幫助他清醒。但是潑些冷水,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現象,它創造了一個背景。或者你給他一杯茶,這有助於他醒來。或者你叫他慢跑、跑起來、大喝,這樣可以幫助他更快地醒來。

  所有的禪宗方法都是這樣:將冷水潑在你的眼睛裡,將棍棒敲在你的頭上。禪宗與其他宗教完全不同。它不給你某種人格個性,它肯定是給你營造一種背景。

  昔日琅琊山慧覺大師有一女弟子,向他求教。師父教她默想這句話:「不動心。」

  現在,這是在創建一種背景。師父讓她默想這句話:「不動心」,而且必須在不同的狀態下,在所有可能的狀態下,都要靜心默想它。任何時候都不能忘記它,無論發生什麼,都要不斷地記住它。

  她嚴格遵守他的指示,毫不退縮。有一天,她的房子著火了,但她說:「不動心。」

  現在,這是在創造一個背景。這就是真正的精進,這就是準則。房子著火了,她還記得那句話:「不動心。」當房子沒有著火,一切都在順利、良好地運行,你可以靜靜地坐在你在房子裡開闢的一個小角落裡靜心默想它——這時你可以說:「不動心。」這很容易,但它不會將你吵醒,它甚至可能説明你進入睡眠狀態。但是當房子著火的時候,這很難,非常難。你的佔有欲受到威脅,你的生命受到威脅,你的安全沒有了,你的安全感沒有了。明天你可能只是一個乞丐,在大街上什麼都沒有了。但那個女人一定是個真正的弟子。

  但她說:「不動心。」

  而且她不僅說了,而且還不在意。她放鬆了,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而當你能看到你的房子著火的那一刻,可以若無其事地看到它,卻又什麼都沒有發生。房子會被燒毀,但你會第一次從這種體驗中清醒地走出來,鏡子上沒有灰塵,你會有很大的洞察力。一切都在燃燒!整個生命都在燃燒,因為我們每時每刻都在死亡。沒有什麼是安全的,沒有什麼是有安全感的。我們只相信一切都很有安全,很有保障。在這個無常變化的世界裡,死亡是一切的最終結局,怎麼可能會有安全感呢?

  如果你能看到自己的房子著火了,依然默默地、放鬆地、在深深的放鬆中不斷靜心——不動心——你會從中擺脫出來,成為一個完全不同的人,有了新的意識,復活新生了。

  有一天,她的兒子掉進了水裡,一個旁觀者叫她,她說:「不動心。」

  現在更難了——因為房子畢竟是個死東西。你可以再建造一個房子,錢可以再賺。但你的兒子掉進水裡,被淹死了……。這是更困難的情況,更多的執著——你自己的兒子。而對於母親來說,兒子是她的生命延續,是她的一部分,是她靈魂的一部分,是她的存在。但她還是說:「不動心」。

  她完全遵從師父的指示,放下所有的雜念。

  如果可以的話……。因為這就是世界上的兩個問題:對事物的佔有欲和與人的關係。這些也是你的問題。這就是人們昏睡的地方:要麼執著於對事物的佔有欲,要麼執著於與人的關係。這兩點讓你迷茫,困惑,不知所措。

  她通過了這兩項測試。如果你能通過這兩項測試:如果你能意識到你什麼都不能佔有

  ……。善用一切卻什麼也不佔有,與人交往但不成為任何關係的一部分。

  交往是一回事,關係是另一回事。交往不會讓你受到任何束縛,關係是一種束縛。去愛人,但不要嫉妒,不要有佔有欲。與盡可能多的人交往,但要保持自由,讓他們也擺脫你。不要試圖去控制任何人,也不要讓任何人控制你。

  善用一切,但要記住:你是空手而來,而你也將空手而去,所以你不能佔有任何東西。

  如果對這兩個見解都清楚了,而你開始不動心,所有的雜念都會從你的腦海中消失。而所有的念頭都是偶然的,無念才是必然的。本質是寂靜的,念頭都是偶然的。當念頭消失,本質就會浮現。巨大的寂靜在巨大的旋律中爆發。而這種體驗是自由的,這種體驗是神聖的。

  有一天,當她丈夫生火炸油條時,她把一個生麵糊扔進裝滿煮沸(植物)油的鍋裡,發出了一聲巨響。一聽到這響聲,她立刻覺醒了。

  這就是我所說的……。如果你準備好了,如果背景準備好了,那麼任何事情都可以觸發覺醒的過程——任何事情。只是:一聽到這響聲,她立刻覺醒了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只是一種普通的聲音。你每天都會遇到這種聲音許多次,但如果有合適的背景,你就處在一個正確的空間裡……。而她就處在一個這樣正確的空間裡:不佔有,與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執著,沒有束縛。她處於一種解脫的狀態,只是在邊界線上。再往前走一步,她就會進入覺醒者的世界。而這一小步,可以由任何原因所引發。

  一聽到這響聲……。

  這聲音成了最後的警報聲,成了壓在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立刻覺醒了。然後她將那鍋油扔在地上,拍手大笑。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拍手大笑?當一個人變得覺醒了,笑聲幾乎是一種自然的副產品,自發地來了——原因很簡單,我們一直在尋找生命,尋找內在早已經存在的東西。我們的整個努力都是愚蠢的!我們的整個努力都是荒謬的。人們嘲笑這個偉大的宇宙笑話。一個人嘲笑上帝一定有幽默感或存在感:我們已經擁有了它,但我們卻在尋找它。人們嘲笑自己可笑的努力,漫長的跋涉,朝聖,為了一件從未失去過的東西。於是有了笑聲,就有了掌聲。

  她丈夫以為她瘋了,就罵她說……

  當然,任何一個還在昏睡的人看到某人突然變得覺醒,拍手大笑,一定會認為這個人已經瘋了。這種突破在睡夢中的人看起來會像崩潰,而這不是發瘋崩潰。但是昏睡著的人卻無能為力,他只能根據自己的價值觀和標準來理解。

  ……就罵她說「你為什麼這樣做?你瘋了嗎?」

  她回答說:「不動心。」

  她不斷說:她的靜心還在那裡。她是按照師父的指示在精進,直到最後。丈夫說她瘋了,她說:「不動心。」世人會說你瘋了。世人一直都在說佛陀瘋了。不動心。這是很自然的,應該被接受為理所當然的事。

  然後她去找慧覺師父,讓他印證她的開悟。師父證實她已經得到了聖果。

  師父的功能有很多。第一:幫助你醒來,激起你的覺醒,創造一種情況,使睡眠變得越來越困難,當你第一次被喚醒時,需要確認印證它,因為這對那個人自己本身來說是非常困難的。那種境界是如此未知。自我失去了,所有舊的價值觀都消失了,舊的頭腦不再發揮作用。一切都是那麼地新穎,似乎沒有什麼東西是與舊事物相聯繫的。似乎沒有辦法去判斷、評估、確定。一個人陷入深深的敬畏和驚奇之中。一個人不知道正在發生什麼事,會出現什麼,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一個人只是茫然不知所措。

  因此,師父的最後一個功能就是確認印證,說:「是的,就是這樣。」

  師父證實她已經得到了聖果。

  禪宗者稱之為「聖果」,果實,開花——來到最終的覺醒,來到對自己和存在的最終體驗。但請記住:但請記住:它只能發生在當下。它只能發生在現在。它只能在瞬間發生。它只能現在發生,否則永遠不會發生。

  你會問:「那為什麼要用這些方法,訓練?」他們只是想讓你回到現在。你在記憶和想像中走得太遠了。它們不是為了創造什麼修行,它們不是為了自我修行,而是為了帶你回家。在這裡,我們正在使用各種各樣的方法,隨著越來越多的人來,我們將設計新的方法,因為不同的人需要不同的方法。在新的道場裡,我們將擁有所有可能的方法。它從來沒有在這樣的規模上嘗試過。每個宗教都有一些方法,但是我們將擁有過去所有宗教的所有方法,以及將來將要發生的所有宗教的所有方法。我們將為各種人創造一個空間,而不是為任何特定類型的人。舊的宗教在這方面是缺失的。

  例如,只有特定類型的人可以得到大雄方法的幫助——只有屬於大雄類型的人可以得到幫助。這是一種非常有限的方法。大雄證得了聖果,他傳授了他獲得聖果的方法。耶穌有他自己的方法,穆罕默德有他自己的方法。所以,過去的任何宗教都不可能具有普遍性,因為它屬於某種類型,只有那種類型的宗教才能從中受益。

  因此,就出現了一個問題:你可能出生在一個耆那教家庭,你可能不是耆那教可以幫助的那種類型。那麼你就遇到了一個困難,你的一生將是一種浪費。你會嘗試耆那教這個方法,就算它不適合你——你也不會改變你的方法。你會認為是因為你過去的業因果,所以這個方法沒有用,需要時間。你會合理化。你可能出生在一個印度教家庭,印度教的方法可能對你卻不起作用。

  世界上有這麼多類型的人,隨著世界的發展和人們意識的增長,越來越多的新類型、越來越多的雜交品種出現了,而這些類型以前從未出現過——在大雄時代從未出現過,在克裡希納時代從未出現過。有許多新的類型,雜交品種。未來這種情況會越來越多,世界正在變成一個小村莊。

  我的努力是利用過去的所有方法,使其成為最新的,使其與時俱進,並為未來——為人類的未來——創造新的方法。因此,我所教授的既不是印度教,也不是佛教或基督教,但我所教授的是所有宗教的本質精髓。

  你在這裡不是為了練就某種精神上的自我,而是為了消解掉所有的自我,消解掉所有的睡眠。你來這裡是為了喚醒。環境正在被創造出來——盡可能地全然善用這個環境。

  還記得這個女人,她在默想「不動心」這句話,這樣的全然性是需要的。房子著火了,她說:「不動心。」她的兒子掉進水裡,她說:「不動心。」她的丈夫說她瘋了,她說:「不動心。」然後,這樣一個簡單的靜心——不動心——創造了一個必要的環境,使她變得火熱、熾熱。她的內在生命爆炸了。她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人,她復活新生了。她像覺醒者一樣復活新生了。她成佛了。

  你們都是佛——儘管睡著了、做著夢,但你們都是佛。我的功能不是將你變成佛,因為你們已經是佛了,而只是幫助你們記住它,提醒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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