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修传
04-04奥修接触诗歌和音乐
最好不要接触诗人。把这一点作为一个基本策略:永远不要接触诗人,因为将会有失望……
在印度我一辈子都是这个惯例。我阅读诗歌,在广播里收听诗歌,但我不去接触他们,因为我早期接触诗人的经验简直是糟透了。
有一个伟大的印度诗人,丁卡(RamdharisinghDinkar)。他属于Patna。他写了一些带有豪情壮志的诗歌。他对印度诗歌界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他被看成是大诗人,Mahakavi;不仅仅是kavi,诗人,而是大诗人。他是唯一一个被看成是大诗人的人。不幸的是,他经常来看我。他爱我,我也爱他,但我无法喜欢他。爱是灵性的,你可以爱任何人,但喜欢却困难多了。每次他来了,他都会谈论一些愚蠢的事情,我告诉他:「丁卡,一个人希望你有些诗意。」
他说:「但我不是一天24小时都是诗人。」
我说:「确实如此!不过当你是的时候再来找我!——不然就不要来,因为我只认识诗人丁卡,不认识你。」每次他来,他都会谈论政治——他是国会的候选人——要不然他就会一直谈论他的病;他把我都搞病了!我对他说:「停止谈论你的病,因为人们来我这里问某些有价值的东西,而你来描述你的病。」但如果我阻止他谈论政治,他就会谈论疾病。如果我阻止他谈论疾病,他就会谈论他的孩子:「他们毁了我的生活。没有人听我的。我要把他们送给你。」
我告诉他:「你太过份了。你破坏了我的喜悦,当你的书出版的时候,我无法在读它的时候不想起你。在字里行间你都站在那里,在谈论你的糖尿病,你的政治……」
他会谈论糖尿病,而且他会要糖吃!他会说:「我离不开这些东西。」他死于一直吃医生禁止他吃的东西。而且他知道;他会告诉我医生禁止他吃的所有东西,然后问我:「奥修,你能告诉我某些方法让我可以吃所有的这些东西而又不会得糖尿病吗?……」
在贾巴尔普尔有一个著名的诗人,Shubhadra Kumari Chauhan。我从小就读她的诗;她的儿子因为自由斗争变得非常出名——她一直在为自由和革命而战——连小孩子都会背她的诗。在我识字之前,我就知道一些她的诗了。当我搬到大学去的时候,我发现她也搬到了贾巴尔普尔。那里是她的发源地;她的发源地刚好在我的村子附近。这一点是我之后发现的,她刚好离我的村子有20里远,而她在我搬到贾巴尔普尔之前两年搬到那里。
但看到那个女人,我说:「我的天!那么美的诗,而这样一个无家可归的人(homeless)——不,我的意思是家庭主妇(homely)。」我被她打扰得太厉害,以至于我忘了家庭主妇这个词!因为她比家庭主妇更胜一筹,而我不知道任何其它更糟糕的词了。「丑陋」似乎不适合用在任何人身上;它看起来是在谴责,而我只想描述,不想谴责,所以叫家庭主妇。家庭主妇的意思是,你不需要任何关心:让她经过,让她离开。
还有另一个诗人,闻名全印度,叫做Bhavani Prasad Tiwari,他非常爱我。当我开始作公开演讲的时候非常年轻;当我在1950年作第一个公开演讲的时候,我一定是20岁。他是主持人。
他难以置信,他为之倾倒,以至于他都没有作主持人总结发言,他说:「现在我不想干扰这个男孩所说的。我希望你们带着他所说的回家,对它静心。而且我不想作我的总结发言,事实上,他应该来总结,而我应该去发言。」他结束了会议。每个人都惊呆了,因为他是一个有名望的老人。他把我带上他的车,问要把我载到哪里放下。
那一天我和他认识了。我说:「对我来讲这是个打击。你确实是一个有爱心的人,也是一个有悟性的人。我读过你的诗,我一直喜欢它们。它们是简单的,但拥有粗糙的钻石的质量,没有经过打磨。要看到一颗没有经过切割,没有经过打磨,刚刚从煤矿里出来——刚刚诞生的粗糙的钻石,一个人需要一双珠宝商的眼睛。」
「我也可以说,读你的诗,我一直感觉就像当印度开始第一个雨季,云朵里降下雨来,大地里散发出清新的、甘甜的味道,在干燥的土地上;那种大地湿润的味道给你一种口渴得到满足的感觉。」
「那就是我读你的诗一直以来的感觉。但看到你,我的幻想破灭了。」——因为这个人在他的嘴里,一边嚼三色紫罗兰,一边嚼枯萎的树叶,而红色的、像血一样的汁液就从他的嘴两边滴到他的衣服上。
一整天就是重复这件事情。他做的一切就是做新的三色紫罗兰。他经常带一个小包,里面装着所有的东西。每次我看到他,他总是——这是他的方式:手上拿着雪茄,在作准备,嚼着三色紫罗兰,红色的汁液流得到处都是。
我说:「你摧毁了我对诗人的整个看法。」从那时起我就回避诗人,因为我知道了他们是盲目的人;偶尔他们会在想象中飞翔。但在5000年前,在东方,他们就一定明白我们必须区分盲目的诗人和看得见的诗人。
一个Rishi是因为他看到了,所以他说出来的人。他的诗也有不同的名字;它被称之为Richa,因为它来自于Rishi。Richa意味着来自于一个存在的觉醒的意识的诗。person05
我曾经认识一个人——整个城里的人都认为他疯了,但我非常仔细的观察过他。他是我曾碰到过的最正常的人之一,而他的正常在于没有人可以欺骗他。如果你对他说:「你非常漂亮」,他会说:「等一下,定义一下漂亮,你说的漂亮是什么意思?你必须说服我。我不会轻易地放过你——说我漂亮的目的是什么?」而要定义漂亮是非常困难的,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人对他说:「你非常聪明」……会是同样的问题。只有在一个点上他从来不和任何人争论。如果有人告诉他:「你是个疯子!」——他会说:「这完全正确,我是个疯子。你不可能对一个疯子期望任何东西:你不可能问:『我能向你借点钱吗?』一旦你说『疯子』,你就把我扔到社会之外了,你让我成为一个个人。现在你无法控制我了。」
他过去是一个教授,但因为他古怪的行为,他被赶出了大学。我是个学生的时候,我经常去找他。我非常喜欢那个人。他的笛子吹得非常美;我会只是去坐在那里,我从来不问任何东西,我也从来不说任何东西。有一天他看着我,说:「看起来你比我更正常。」
我问他:「你说的更正常是什么意思?」
他说:「正确,完全正确。你抓到了那个要点。我再也不问任何东西,再也不说任何东西。永远欢迎你;不需要经过任何的社会礼节。你就来这里休息,坐着。」
我们成了朋友。他生活得很穷,但他非常快乐。他说:「我一直想成为一个吹笛子的人,我从没想过要当个教授。只是我的父母逼我的……不过感谢上帝,大学的人开除了我。现在我完全是自由的,而且因为人们以为我是个疯子,所以没有人管我。我吹我的笛子,我写我的歌……」
他把奥马·海亚姆(Omar Khayyam)的诗翻译成印度语。至少有12种海亚姆诗歌的印度语译本——有的是大诗人译的——但没有一种比得上他的。他过着默默无闻的生活。是我坚持他的书应该出版。
他说:「谁会听我的呢?我是个疯子。」
我说:「不要担心。我会去找出版社,一开始我不会提你的名字。首先让他们看原稿——因为有许多译本,但你的翻译不仅仅是翻译,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有所改进。」
我读过纪伯伦,我读过海亚姆。他对这两个人感兴趣,慢慢的,当他有时间,他就翻译他们。但我告诉他:「没有翻译能比得上你的,而且听你唱海亚姆的诗,有时候我觉得也许海亚姆的原作都没有那种质量,没那么有诗意,因为他不是一个不正常的人;他是个数学家。」现在,没有人可以指望一个数学家写出伟大的诗歌。这是相反的两极,诗歌和数学——它们有什么共通之处呢?
最终我说服了出版社……因为他也很吃惊,他一直在问谁是翻译者。当他绝对确信这是最好的译本之后,我告诉他名字。他说:「我的天,我过去一直以为他是个疯子。」
我说:「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成为正常的就是发疯。他一点都没有不正常,但他享受人们遗忘他的这种感受。现在没有人从他那里期望任何东西,没有人期望他应该按某种方式行动。通过被指责为一个疯子,他获得了自由。他完全对自己感到自在,他一直做他自己的事情,而且他非常快乐。」
这个人不久就死了。也许他是个穷人,他付不起医药费——他有结核病——但他死得非常安详,非常喜悦……唱着海亚姆的歌。他死的时候我在场。他唱的那首歌最后说到……在印度语里,和在英语和阿拉伯语里一样,身体被称为尘土。「人」(human)这个词来自于humus,而humus的意思是泥土。「亚当」这个词也来自于泥土。他死的时候唱的那首歌说:「当我死去,不要把我的身体拉去火化或者埋葬。我身体里的尘土属于这家酒馆」——他是个酒鬼——「所以请把我的尸体放到酒馆里的坟墓里面。我会死去,而其它人是活的……如果他们可以滴几滴酒到我的墓里,那就足以让我满足了。」
你不会称他为圣人,你不会称他为虔诚的人——他不是,但他过着一种返朴归真,优美无比的生活。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在他的眼里有一种光芒,因为他知道某种别人不知道的东西。tahui27
我听过拉维·商羯罗弹奏锡塔尔琴。他有一个人可以想象的一切:歌唱家的性格,对乐器的精通,创新精神——这在一个古典音乐家身上是罕见的。他对新事物非常感兴趣。他用YehudiMenuhin作伴奏;没有其它的印度锡塔尔琴演奏家愿意这样做,因为这种事情是前所未有的。锡塔尔琴和小提琴在一起?你疯了吗?但革新者都有点疯狂;那就是他们能够创新的原因。
所谓的正常人从吃早餐到睡觉都过着习以为常的生活。在吃早餐到睡觉之间,没有什么要说的——不是我害怕说什么。我谈论的是「他们」。他们根据规则生活;他们遵循习惯。
但是革新者必须打破常规。有时候一个人应该坚持不循规蹈矩,就是为了不循规蹈矩的缘故——它会回报的,相信我。它回报是因为它总是把你带进一个新的领域,也许是你自己的存在。媒介也许是不同的,但你内在的那个人,不管是弹锡塔尔琴,拉小提琴还是吹笛子,都是一样的:殊途同归,万法同源。革新者必然是有点疯狂的,非传统的……而拉维·商羯罗一直是非传统的。
首先:他是个梵学家,是个婆罗门,而他娶了一个回教女孩。在印度一个人作梦都不会这样想——一个婆罗门娶一个回教女孩!而且她还不是一般的回教女孩,她是他师父的女儿。那就更不传统了。那意味着许多年来他一直瞒着他的师父。当然,他的师父知道了情况,就马上同意了这桩婚事。他不只同意,还主持了婚礼。他也是个革命者,而且比拉维·商羯罗厉害得多。阿拉鲁丁·肯(AllauddinKhan)是他的名字。
我曾经和马斯特(Masto)一起去见他。马斯特经常带我去见稀有的人。阿拉鲁丁·肯一定是我所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人之一。他非常老了;他在上个世纪结束之前就该死了。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看着地面。马斯特也什么都不说。我有点疑惑。我捏了马斯特一下,但他毫无反应,就像我没有捏他一样。我用力捏了他一下,但他还是没有反应,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然后我重重地捏了他,他说:「噢!」
然后我看到了阿拉鲁丁·肯的双眼——虽然他很老了,你可以从他脸上的痕迹读出历史。他经历过印度的第一次革命。那是在1857年,而他记得,所以至少他的年纪足以让他记得。他经历了一个世纪的变迁,而所有的这些时间他都在练习弹奏锡塔尔琴。每天8小时,10小时,12小时;那是印度人的传统方式。这是一种训练,除非你练习,不然你很快会掌握不了它。它非常精妙……只有当你的准备处于某种状态,它才会留在那里;不然它就会失去。
据说一位师父曾经说过:「如果你三天不练习,大家会注意到。如果你两天不练习,内行会注意到。如果我一天不练习,我的弟子会注意到。就我而言,我一个片刻都不能停止。我必须练习,再练习;不然我会立刻注意到。即使是在早晨,在睡了一个好觉之后,我就注意到某些东西失去了。」
印度古典音乐是一种艰苦的训练,但如果你不把它强加于自己身上,它给你无与伦比的自由。当然,如果你想在海里游泳,你就必须训练。而如果你想在天空里飞翔,那自然,很明显要求更多的训练。但它无法被强加于别人身上。任何强加于人的东西都变得丑陋。「纪律」这个词就是这样变丑的——因为它已经和父亲,母亲,老师,各种各样的人联系在一起,而他们对纪律一无所知。他们不知道它的味道。
师父说:「如果我有几个小时不练习,没有人注意到,但我肯定会注意到那个区别。」一个人必须一直练习,而你练得越多,你就越熟练;它就变得更容易。慢慢地,有一个时刻到来,训练就不再是一种练习,而是一种享受。
我谈论的是古典音乐,而不是我的训练。我的训练从一开始就是享受,或者是享受的开始。我过一会再告诉你们……
我听拉维·商羯罗演奏过许多次。他有一种触动(touch),一种魔术般的触动,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拥有。他接触锡塔尔琴只是巧合;不管他接触什么都会变成他的乐器。那不是乐器,那一直都是人。他爱上了阿拉鲁丁的振动,而阿拉鲁丁的向度要高得多——几千个拉维·商羯罗聚在一起,缝在一起都无法达到他的高度。阿拉鲁丁一定是一个叛逆者——不只是一个革新者,还是音乐的起源地。他给音乐带来了许多东西。
在今天,几乎所有的印度音乐大师都是他的弟子。这不是无缘无故的。所有的音乐家都会来触摸巴巴的脚:锡塔尔琴演奏家,舞蹈家,笛子演奏家,演员等等。他就只是以「巴巴」为人所知,因为谁会用他的名字:阿拉鲁丁呢?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90多岁了。他确实是一个巴巴;那就成了他的名字。他教给各种音乐家各种类型的乐器。你可以带来任何乐器,而你可以看到他弹奏,就像好他一辈子其它什么事情都没做,就只是在弹奏而已。
他住的地方离我的大学非常近,只有几小时的路程。我偶尔去拜访他,每当不是节日的时候。我把这作为前提,因为总是有节日。我一定是唯一一个问他的人:「巴巴,你能和我约在这里没有节日的时间吗?」
他看着我,说:「现在你要把那几天也拿走吗?」带着微笑,他给了我三个日子。在那里一年中只有三天不是节日。那个原因就是,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音乐家和他在一起——印度教的,回教的,基督教的——在那里的每个节日,他都允许他们全部来。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元老,是一个始祖。
我经常在那三天去见他,在他单独的时候,周围没有人。我告诉他:「我不想打扰你。你可以静静地坐着。如果你想弹你的七弦琴,那取决于你,或者怎么样都行。如果你想朗诵《古兰经》,我会喜欢。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成为你周围的一部分。」他像个孩子一样哭了。擦掉他的眼泪花了我一点时间,我问:「我伤到你了吗?」他说:「没有。」
我说:「不需要,至少当我在这里的时候不需要。」他开始笑,眼泪在他眼里,笑容在他脸上……这两者在一起是那样的喜悦。
玛斯特带我去见他。为什么?在我回答之前,我会再讲几件事情……
我听过维拉雅特·肯(VilayatKhan)演奏,另一个锡塔尔琴大师——也许比拉维·商羯罗更伟大一点,但他不是一个革新者。他完全是传统的,但听他演奏,连我都爱上古典音乐了。一般我不喜欢任何传统的东西,但他演奏得那么完美,你会情不自禁。你不得不爱上它,那不在你的掌控当中。一旦锡塔尔琴在他的手里,你就不在自己的手里了。维拉雅特·肯是纯粹的古典音乐。他不允许任何污染;他不会允许任何流行(popular)的东西。我的意思是「流行歌曲」(pop),因为在西方,除非你说流行歌曲,没有人会明白什么是流行。它就是过去的「popular」剪短了——剪得很差,血淋淋的……
拉维·商羯罗更加傲慢,因为他还是一个婆罗门。那就像同时得了两种病:古典音乐和作为一个婆罗门。而他的病还有第三个层面,因为他娶了伟大的阿拉鲁丁的女儿;他是他的女婿。
阿拉鲁丁备受尊敬,只是成为他的女婿就足以证明你是伟大的,是个天才。不过对他们来讲很不幸,因为我也听过马斯特弹奏。glimps35
(翻译者vil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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