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心之空性
禅的演讲
第八章 成道解脱之人
1988年9月15日下午,乔达摩佛厅
翻译者李奕廷(Vivek)
我们钟爱的师父,
圜悟说:
成道者在变动的生活里享受完全的自由。他就像游于深海之龙、山顶俯瞰之虎。没有成道的人则陷入在世界的俗务中。他就像角陷篱笆之羊、守株待兔之人。
成道者的话语有时就像蜷伏待跃之狮、有时就像金刚王的宝剑;有时能闭上全天下知名之人的嘴、有时则随波逐流。
当成道者遇到其它的成道者,如同和知音相遇。他尊重他们,支持彼此。当他遇到陷入世界的俗务之人,如同师父遇到弟子。以他的洞见对这些人下工夫。他稳定的站在他们前面,如同千仞之壁。
所以说,道随处可见,没有一定的原则或规范。师父有时拿着一根草当成丈六高的佛之金身来用,有时则将丈六高的佛之金身当成一根草来用。
又有一次,圜悟说:
宇宙并不是蒙上面纱的;它的运作是开放的。成道者利用各种可能的方法,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困难。他随时独立的行动。他的每句话不带有任何自我,却仍有杀人的力量。
一但斩断迷思,千眼顿开。一个阻断思想之流的字,控制了所有的无意识行为(non-actions)。谁能如同佛陀一样经历同样的生、同样的死?真理到处可见。
玛尼夏,这是佛:心之空性(THE BUDDHA: THE EMPTINESS OF THE HEART)系列的最后一个演讲。
非常适合的--刚好是正确的时机--妳带来了伟大的师父圜悟,有关成道者的谈话。
好几世纪以来,人类一直在思考成道的定义。一直有不断的努力和尝试,但没有人可以带来成道或成道者的完美定义。圜悟非常接近,几乎到达了;因此必须以绝对的宁静来聆听他。他在谈论那些很难谈论的。他的努力是非常珍贵的。
他说关于成道者:
成道者在变动的生活里享受完全的自由。
那是他接下来的谈论的基础;所有给出的暗示必须被了解,
无意识的人根据别人来生活--跟随他们或否定他们,但是焦点总是别人。所以会有跟随者和不跟随者;有神论者和无神论者。但根本上,他们并无差异。某个人同意某些教条,某个人不同意、反对那些教条,但两者都是紧握着他们自己以外的东西。他们是以别人为导向的。
我常想到萨特说的话:「别人是地狱。」他可能是在不同的情况下说出这句话,但就这句话而言,它是有意义的。我要你们知道:别人是地狱是因为别人拿走你们的自由。可能是透过非常深爱的方式,没有不良企图的。可能是透过善意,但那是无关紧要的:古人说「通往地狱的路是用善意铺造的。」
父母、老师、邻居、朋友--所有人都持续塑造你的生活,给予特定的外形。如果你看着你的头脑,你会同时听到很多声音:你父亲的声音、祖父的声音、母亲、兄弟、老师、教授。但是唯一不会听到的是你的声音。你的声音完全被其它声音压下去了。
一层又一层,你甚至找不到你自己声音的踪迹,你的自己,你的面目。如此多的面具...
当一个小孩来到世界,他只是一块未受到污染的石板;而你们立刻开始在他的板子上写字,甚至不问他同不同意。你们让他成为一个基督徒、印度教徒、回教徒;让他成为任何你们想要他成为的--而你们却不了解,意识不是某种可以设定模式、某种图样的东西。你们的努力和意图,最终将会造成一个伪君子,一个知道自己在作某件内心不想做的事的人。他成了骗子;成了围绕在他周围的人的奴隶。不只是活人,亡者也在奴役你。
圜悟说:成道者在变动的生活里享受完全的自由。
他不是任何传统、文化、文明的奴隶。他依据自己的自发性和觉知而生活。
而那会是其中一个麻烦:成道者注定被误解,因为全世界充满奴隶。他们无法了解自由的语言。
几乎就像对全世界的瞎子卖眼镜一样。即使他们有眼镜,也没有用--他们无法看,他们没有眼睛。
有个人去看眼科医生,问说:「检查我的眼睛。如果我配了眼镜之后就看得见吗?」
眼科医生说:「当然,你会看得见。」
配了眼镜后。那个人说:「顺便一提,我必须跟你说我不知道怎么看。」
医生说:「你这怪人!你应该先说清楚,因为就算配了眼镜,如果你不知道怎么看,配了也没用。」
人们携带着谈论解脱(freedom)的经典,有的甚至谈论来自经典的解脱。人们膜拜乔达摩佛的雕像,而乔达摩佛说过:「记住这些我最后给出的话语,我最后的希望:不要制作我的雕像。」有一万个桑雅士听见了,然而现在乔达摩佛的雕像是世界上最多的雕像。在中国,甚至只是一个庙就有一万个佛像。整座山,数里长的,雕满了佛像。
这是种奇怪的盲目。奇怪的误解...
一个解脱的人注定被奴隶谴责,因为奴隶不能接受他们是奴隶。所以任何人成道了,解脱了,就成了数百万个自我的威胁。他那张开双翼飞越天际的自由,注定被那些跛脚的、关在笼子里的人谴责。可能是黄金笼子--非常贵重,舒适,一个好的房子--但是那个在天空张开自己的翅膀的喜悦、最终的、没有障碍的、没有界线的,比任何黄金笼子更珍贵。
圜悟说:成道者在变动的生活里享受完全的自由。他不被任何道德伦理、规范、社会、文明、文化、教育束缚。对于他自己的存在,他是真实和正直的。他不在乎他的行为是否反对社会或经典。他所有能承诺的是他自己的自发性。他没有其它承诺。他不会是基督徒、回教徒、犹太教徒或耆那教徒。他只会是一个没有任何束缚的人。
但自然地,他必须受苦。他必须受苦是因为所有人都是奴隶、瞎子。他们感到受伤--深深地受伤--被他的存在、他的自由。他们继续比较,感到深深的罪恶,因为他们未曾为自己的自由一搏。他们仍然是绵羊,群众的一部分;他们从未宣称他们的个体性(individuality)。然而现在有一个解脱的人。
那些有一点智慧的人会爱上这个已经解脱的人;但是很少有智慧的人。大部分的人没有任何智慧的活着--机器人的生活,几乎是机械一般的。他们将会反对这样的人--以宗教、道德、社会的名义。他们的借口是这种人是危险的:如果每个人都依照自己的真理来生活,就不会有任何社会、政府、国家、军队、战争。
整个社会都在承诺任何成道者无法承诺的愚蠢之事。他无法是印度人、法国人或中国人;对他而言,全世界是一样的。他每个行为都是根据他自己的意识,而不是某个死掉的、所谓智者的教导。他有自己的眼睛去看;为什么要看别人的?他有自己的耳朵去听;为什么要听别人的?他有自己的意识去决定;为什么要跟随摩西的十戒、耶稣的山上布道或克里须纳的薄伽梵歌?它们也许是美丽的,但将不会引导你的生活。
一但你有了来自别人的导引,你就精神上成了奴隶。
换句话说,圜悟是说成道者根据他自己的生命源头来生活,不考虑群众、不和群众妥协。他是绝对的个人(individualist),他也要每个人是绝对的个人。
没有比自由更珍贵的,因为只有在自由之中,你才能绽放你最终的潜力。作为一个奴隶,你是跛脚的,你是被切断的,你在一个模子里;你被锁链拴住,你被关在笼子里--不同尺寸的笼子,不同形状的笼子...
但记住一件事:那个不是来自于你里面的,一直会是某种奴役。
成道者的第一个定义是成道者在变动的生活里享受完全的自由。他注定被谴责,因为群众受到了打扰。群众受到打扰是因为这个人将会摧毁他们的奴役,那个他们认为非常舒适、安全的生活方式。
我想到一个故事。
在一个有很多山的地方,一个成道者在一间旅店休息。那个旅店有一只美丽的鹦鹉,鹦鹉的主人教牠...鹦鹉会一直说自由--「自由!」真奇怪...
这个陌生人,一个成道者,无法相信这件事。因为首先你把牠放在笼子里,然后你教牠重复说:「自由!」如果主人是真诚的,他应该让牠自由!
晚上,他忍不住了。他醒来,打开笼子的门,对鹦鹉说:「现在门开了,你可以拥有整片天空。出来吧!」
鹦鹉抓着笼子,仍然吵叫着:「自由!自由!」
最后这个人说:「奇怪--门开了!你为何还抓着笼子?」
他把手伸进去,把鹦鹉捉出来--牠很不情愿,挣扎了一番,还抓伤了他的手--但是这个人把鹦鹉捉出来了,把牠丢向天空。然后感到一个深深的放松,他回去睡觉。早上,他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自由!」
他看到鹦鹉在笼子里;门还是开的...
笼子外面是如此浩瀚,一个人会感到害怕。有很多敌人;很冷的白天,很热的夜晚,有很多时候你会饥饿。没有人继续保护你。
一但你习惯活在笼子里,自由变成一个非常危险的想法。
有二十一个国家认定我是一个危险的人。我一辈子没杀死过一只蚂蚁;我没用过割纸刀,而有二十一个国家的国会认定我是一个危险的人。却没有人问:「危险的意思是什么?为什么这个人是危险的?」
我不是恐怖分子,我不教人们制造炸弹,我不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然而那个危险是我在散播自由的火。我叫醒人们,说除非你要求你自己的自由--免于各种锁链、手铐、笼子的束缚--否则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乔达摩佛。你永远不会知道自由的喜悦、祝福和狂喜。你永远不会知道你自己的永恒。你将永远恐惧死亡,而不知道死亡只是虚假的--它是非常肤浅的,它只发生在表面。在里面,生命持续直到永远。
但要知道这些,你需要自由。不是社会的;政治的或经济的自由;而是精神上的自由。你必须进入你里面,找到那个尚未被束缚的空间。找到那个你的生命所出现的空间,你将会同时成道和解脱;它们是同一个、单一的经验的不同名字。
圜悟说:
他就像游于深海之龙、山顶俯瞰之虎。没有成道的人则陷入在世界的俗务中。
只要看看你自己。你一直在俗世里忙什么?如同漂浮的枯枝,没有方向,没有范围,没有智慧(clarity),没有洞察力。只是跟随群众--甚至不知道你要去哪,只是相信群众会知道:如果有这么多人去,那么我们一定是正确的,因为有这么多人一定不会是错的。
实际上是,有这么多人就不会是对的!成为正确的是一种独一无二的经验;成为正确的就是成道的。
要小心这种无意识的推论,因为全世界都在作某件事就一定是对的;这么多人不会是错的。我们就是用这样的算计来生活。所以我们在黑暗中跌倒和摸索;我们跟着这个人,我们跟着那个人,我们从未想过:「如果我们是活着的,那我们里面一定有个源头--必须有--否则我们的生命从哪来?」
不了解这个源头,即使你跟着一个佛,你也将会迷路。因为每个个体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不能跟随任何人。
没有成道的人则陷入在世界的俗务中。
你的生命,如果没有成道,就只不过是个漂流物。
有一个奇怪的意外...
我以前去一个学校注册就学,他们给我一张表填写。一个和我一样年纪的年轻人手上也拿着一张表。他看着我的表说:「你选哪些课?」
我说:「不关你的事。你去选你的课。」
他说:「我不知道要选哪些课。」
所以他看着我的表,因为我已经填写了哲学、心理学和政治,他就选一样的课。我说:「这太奇怪了。」
他说:「不会,因为我不知道以后要作什么。」
我们从同一间学校毕业,然后我换到一间大学。令人惊讶的:当我进入办公室,同一个家伙拿着表在那等着!他说:「你来了!我一直好奇要作什么;根据你的表来填写是如此的快乐。现在你要选修哪些课?」
我说:「这太愚蠢了。」
他说:「不,那是一个很大的安慰,至少有个人知道他要作什么,然后我跟随他。」
所以他看了我的表,跟着填上他的:哲学、宗教、心理学。我说:「这不是生活的正确方式。这成了一张复印纸。」
但是他说:「我相当自在。如果你选了这些课,它们一定是大学里最好的课。」
我说:「我没意见...」
在我其中一堂课中,教授是来自孟加拉国的一个非常传统的上层人士--如此的传统以致于我从未遇过像他一样的人。他不张开眼睛上课,因为课堂上有两个女孩:他不能看,因为他是个独身主义者(禁欲者)。那是一个好机会,所以我完全在睡觉。也许他会以为我也是一个伟大的独身主义者!
所以有那二个女孩,而这个男孩一直跟随我。教授感到非常好奇。有一天他在图书馆抓住我说:「现在很少会遇到人如此的忠于独身主义。」
我说:「你搞错了。」
他说:「我搞错?」
我说:「你为何闭上眼睛?」
他说:「我是一个独身主义者,我不想看到任何女人的脸。」
我说:「确实,这也是我的理由--因为那两个女孩不值得看!但不是因为独身主义。日复一日,同样的两个女人;我只是单纯闭上眼睛。」
他说:「我的天!我们在作一样的事,但却是因为不同的理由。」
而那个男孩是课堂上其它唯一的学生。他是一个如此棒的跟随者,但是他不知道要作什么--因为我闭上眼睛,所以他也闭上,教授闭上眼睛是因为那两个女孩...但是他对那两个女孩感兴趣,虽然那两个女孩没有对他作出有任何兴趣的表示。他很失望。他对我说:「你得帮我。你总是能帮到我--从我上学之后,你一直在帮我;现在你必须帮我。」
我说:「什么事?」
他说:「我常是各种方式对那两个女孩说话,但她们完全不理我;她们甚至不在乎我。她们经过我的样子好像我不在那--令人受伤。」
我说:「你必须作某些正确的事。」
所以我为他写了一封情书,然后我说:「明天你自己拿去。」
他说:「这太危险了;你让我签名了。你写了信,如果我被抓到,如果女孩被吓到了,或是别的...」
我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付女孩们,因为我已经有责任。所以我才说明天你拿去。只要给我一天的机会去对付女孩们。」
我对一个女孩说:「那个男孩很穷--精神上的贫穷--他需要被怜悯。」
那女孩说:「我能作什么?」
我说:「你什么都不用作。他明天会拿一封情书给你;妳带着微笑接受它。」
她说:「你在制造麻烦。我不喜欢这个家伙。」
我说:「没有喜欢或不喜欢的问题;你甚至可以恨这家伙。但收下它,像个有教养的淑女...不会破坏任何礼貌、礼仪。」
她说:「如果你这样说,我会收下它。」
然后我说:「还没完。你也要写一封信。」
她说:「我的天!你在替我制造麻烦。如果我父亲知道」--她父亲是那个城市的收藏家--「如果他知道...他是个危险的人,他甚至会开枪。他每天都在擦他的枪,他对我说过:不要谈任何爱情;否则会有人被射杀!」
我说:「我会对付你父亲,你不用担心。如果有任何人要被射杀,我会准备好被射杀,因为我没什么好失去的。那很完美,他可以射杀我。但你要写一封信,因为这个家伙需要一个希望。不要写太多甜蜜的,只要...」
她说:「好,我会试试。但我不知道,我从未写过情书。」
我说:「我的天...我来写。」所以我写了情书,她签了名。
几封情书被交换了,最后那女孩来找我说:「我父亲似乎在怀疑。你让我陷入麻烦,因为现在那个男孩至少有七封我签过名的情书。」
我说:「那个男孩不是一个真实的人,他是一张复印纸。不用担心他。我会拿回你的信。」
我对那男孩说:「听着,那女孩的父亲很危险,他一直在擦他的枪。」
他说:「我的天!你从未对我说过?他住哪?」
我说:「他是一个收藏家,住在这个城市,离大学三、四英里远。但现在你的生命有危险。」
他说:「那些信是你写的...」
我说:「谁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的签名!」
他说:「现在想办法帮我,我不想陷入麻烦。如果我知道爱表示麻烦,我就不会陷入爱情。」
所以我说:「你把那些信拿给我。」他说:「那我那些在那女孩手上的信呢?」
我说:「我也会拿回它们。」
他说:「不要忘记!因为那七封情书使我陷入爱里面。我至少要复印一封,因为我无法控制...你写了这些美丽的信。我不在乎失去那个女孩,但没有那些信,我会失去我的全部生命!」
我从两边拿回了信。
十年后,我在另一个城市遇到他。他当了一个教授,有了妻子和孩子。我说:「你做的相当好。」
他说:「都是你的功劳。那些信奇迹般的运作。我用它们试了很多女孩,都被拒绝,但这个女孩...」
然后我知道为何这个女孩...因为她不太像女孩。她甚至有长胡子!我对他说:「你这白痴!你应该至少问过我。我会准备其它女孩。有这么多女孩--全世界到处都是女孩,而你是这样的一个英俊好人。」
他说:「这女孩怎么了吗?」
我说:「那不算是一个女孩!看她的胡子。」
我遇过两个女人:这个女孩是一个,另一个是我一个门徒的女儿;她有一点胡子。我想那很好,不会有伤害,但是我对那个人说:「从一开始你就是个白痴,没有我的帮助你不应该这样做。」
他说:「现在太迟了。我有三个孩子。」都很丑!我对他说:「可以很确定你会作某些像这一样恶心的事。」
他说:「我孩子怎么了吗?」
我说:「你有成熟过吗?我不认为有,在这一世。」
他说:「但大家都说,看着我的孩子:他们长的多好看啊!」
我说:「无论什么时候,有人对一个女人说他的孩子很好看,那表示他们很丑。」
我告诉他一个发生在公交车上的意外:
有个女人抱着她的孩子,一个老酒鬼走过来,很近的看着孩子说:「我的天!这一定是世界上最丑的小孩!」
那女人开始哭泣;这不该被说出来。但一个酒鬼...
公交车停下了,因为司机说:「这女人在哭似乎不太好。」所以他走向那女人说:「别哭了,那是个酒鬼。我不知道他对妳说了什么,但是我会为妳倒杯茶。」
所以他倒了一杯茶给那女人说:「喝了茶,忘了那个酒鬼。我顺便替妳的猴子带来一根香蕉。」
人们从没想过,他们会拥有什么样的小孩。那酒鬼至少是诚实的,那司机也是。
但无意识的人继续没有原因和韵律的作着事情。从生命的任何层面来看,无意识的人基本上只是一个跟随者。他没有为自己找到方向的智慧。他总是找某个人来指引他。他注定陷入一个漫长、无终点的黑夜。
每个个体必须决定一件事--特别是我的人--找到你们的生命源头,找出你们的潜力,并让它成长。即使你会反对全世界,至少你会满足于你的自由。否则你只是根浮木;任何人都可以塑造你,给你方向和导引。
圜悟接着说:
他就像游于深海之龙、山顶俯瞰之虎。没有成道的人则陷入在世界的俗务中。他就像角陷篱笆之羊、守株待兔之人。
成道者的话语有时就像蜷伏待跃之狮、有时就像金刚王的宝剑;有时能闭上全天下知名之人的嘴、有时则随波逐流。
当成道者遇到其它的成道者,如同和知音相遇。他尊重他们,支持彼此。当他遇到陷入世界的俗务之人,如同师父遇到弟子。以他的洞见对这些人下工夫。他稳定的站在他们前面,如同千仞之壁。
所以说,道随处可见,没有一定的原则或规范。师父有时拿着一根草当成丈六高的佛之金身来用,有时则将丈六高的佛之金身当成一根草来用。
你们都听过一个留在庙里过夜的师父。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在日本,佛像是木制的--在印度则是大理石制的;你甚至不会在印度找到一个木制的佛像。但是在日本,他们使用木头,非常有美感的。
庙里有三尊佛像,那是一个很冷的夜晚,所以师父拿了一尊佛像,生了火。
庙里的住持住在附近。他突然看到庙里亮着光、点着了火。他匆忙奔来,说:「打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每个举动都和别人不太一样。你作了什么?你烧了我的一尊佛像!我供你住,你却这样报答我!」
师父拿起木杖拨弄着灰烬--佛像烧掉了。住持说:「你现在是在作什么?」
他说:「我在找舍利。」
住持说:「你疯了!那是一尊木制佛像,木头不会有舍利!」
师父说:「你很聪明,你能了解。看看现在:夜晚只过了一半,而且还是很冷。你还有二尊佛像,现在有一个活的佛忍受着寒冷,你在保护你的木制佛像。再拿一尊过来!」
住持捉着师父,强迫他离开寺庙,叫着:「你会毁掉我整座庙!」
早上他看到同一个师父...庙前有一块路碑。师父采了一些野花放在碑前,然后坐在旁边,开始深入的静心。
住持说:「老天!他晚上烧了一尊佛像,现在他在路碑前放了花,好像这路碑是佛像似的--然后就入定了。」所以他走出来,摇摇他,说:「你在作什么?」
他说:「我在拜佛。如果你可以拜木头,那拜石头有什么不对?你的佛像比较好看,设计得好。我的佛像是没经过处理的。但就静心而言,那是一尊完美的佛像。我可以对任何东西表达我的感激;整个存在是一体的。」
一个成道解脱之人(A man of enlightened freedom)可以拿着一根草当成丈六高的佛之金身来用,有时则将丈六高的佛之金身当成一根草来用。
他不受任何戒律和规范束缚;他不受任何礼仪和规矩束缚。他的自由是全然的。他的行动出自于他的自发性、爱、慈悲,但他不遵循任何规范。你无法期待一个佛明天会作出和今天同样的事。他会说:「今天是今天,明天是明天。今天是我的响应(response),在这个情况下;明天的情况不会是一样的,我的响应将会是不同的。我是以纯真的、空之心来回应,而不是任何偏见。」
又有一次,圜悟说:
宇宙并不是蒙上面纱的;它的运作是开放的。成道者利用各种可能的方法,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困难。他随时独立的行动。他的每句话不带有任何自我,却仍有杀人的力量。
一但斩断迷思,千眼顿开。一个阻断思想之流的字,控制了所有的无意识行为。谁能如同佛陀一样经历同样的生、同样的死?真理到处可见。
成道者活的自由;他也死于全然的自由。生或死都无法奴役他。
乔达摩佛,二十五世纪前的某一天早晨,对阿难说:「让全部的比丘来这两棵菩提树下」--他一直爱着的;他常坐在那些树下静心或讲道。他说:「为我在这些菩提树下准备一张床,因为我要离开身体了。告诉他们如果有任何问题就要问。」
全部比丘聚在一起,他们流着眼泪。但是佛陀说:「眼泪不会有帮助。如果你们有任何问题,你们可以问,因为明天我就不会在这了。」
一个比较年长的、已经成道的弟子说:「您已经讲道讲了四十二年;对一个求道者而言,您已经说了一切该说的。我们没有任何问题了;请放松的休息吧。」
于是佛陀闭上眼睛。他说:「我会先离开身体,然后我会离开头脑,然后我会离开心(herat),消失进入空(disappear into emptiness)。」
一个邻村的人,已经拖延了三十年,因为佛陀常常经过他住的村庄...他想要去见佛陀,他想要问些事,但总会有些借口--有客人来了,所以他无法离开店铺,或者他老婆病了,或是别的事,或是他必须参加某人的婚礼。所以有很多次佛陀经过村庄,他都会有想见佛陀的念头。
他突然听到佛陀要涅盘了。现在他无法再找借口了。他冲忙赶到佛陀居住的精舍所在的大城外。他赶到那说:「我想问一个问题!」
阿难说:「我们已经对他说没有问题了,他已经闭上眼睛了。我们不知道他已经离开多久了,但是我们不能叫他回来。那是很不好的。他经过你的村庄很多次,你在作什么?」
他说:「一直都有事...」
但是佛陀张开眼睛。他说:「阿难,让他问,这样以后才不会有人怪我不回答这个人的问题。」
「但是,」阿难说:「您就要涅盘了!」
他说:「就要,但还没完全。我已经离开身体,我已经离开头脑;我正要离开心的时候,听到这个人的请求。在消失进入到最终的空之前,我延迟一下没有关系,但这个可怜的人不能不被回答。」
一个佛活的自由,死的自由(A Buddha lives in freedom in his life, and lives in freedom even in his death)。死亡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片段,如同生命中的其它片段一样。
寒山写过:
人们询问去冷山的路。
冷山?没有路可以到。
结冰即使在夏天也不融化。
虽然太阳出现,雾仍让人看不清楚。
你怎能希望靠着模仿我就能到得了?
你的心和我的并不一样。
如果你的心和我的一样,
那你就能旅行到达那个中心!
寒山是说不需要跟随者。跟随是一种模仿,不人性的。但有一种和师父一起的不同方式,就是让你的心和他的心协调(in tune)的跳动。那么你就能像个旅伴一样旅行到达存在的最终中心。把这当作一个标准:如果任何人试着要当你的师父,就某个非常微妙的层面而言,他是在尝试给你一个奴隶的身分。
真正的师父是他自己的师父。他不要任何跟随者,他要的是朋友、旅伴、同伴,准备要和他的心协调的跳动的人,和他的空性协调的人。那些假装是师父,被别人跟随的人...他们不算!
我遇过一个商羯罗(shankaracharya),他问过我:「有多少人遵从你的哲学?」
我说:「我没有任何哲学,也没有任何跟随者。我有遍布全世界的朋友。最多只能说我和数以千计的人相爱。他们的心以某种同步性和我在一起,但他们不是我的跟随者。」
但是那个老商羯罗说:「除非你有跟随者,很多的跟随者,否则你不算是一个伟大的师父。他说:我自己有五千个跟随者。」
我说:「你可以相信你是一个伟大的师父,但对我而言,你是一个伟大的奴隶创造者。你取走人们的自由。你不是一个慈悲的、有同情心的人;你在吹嘘你的跟随者数目,如同某人吹嘘他的富有,某人吹嘘他的政治权力。你不是一个真正的师父。」
我是在Firozabad的那个晚上对他这样说的。那个商羯罗召开一个集会,同时邀请我,但他对我一无所知。在早上的辩论中,事情变得很明显,他邀请我是错误的,因为所有我和他辩论的每件事,我都对他说:你完全不对。
到了晚上,在集会中--在那至少有五千个人--他安排了四个罪犯站在我后面,如果我说了任何反对经典或教规的事,他们就会立刻把灯关掉,然后尽可能的伤害我。
但他的秘书有点担心,于是就在我要离开集会的时候,他来找我。他说:「情况是这样,鉴于他完全暴力的头脑,我建议你不要离开。他在早上的辩论中,没有赢得任何论点」--那是他一小群伟大的门徒。「你离开会很危险。」
我说:「不用担心。」当我离开的时候,我对聚集在那的人们说:「你们有看到站在我后面的四个人吗?他们都是罪犯,他们来自你们的村庄,所以你们很清楚他们是谁。他们站在我后面还能作什么?他们的计划是,当我开始说话的时候,他们会把灯关掉,然后伤害我或杀了我。你们想怎样?我要开始说吗?举手表决!我不在乎我的生命;我只在乎我的自由。如果你们准备好要听,那么即使有任何危险,我都将会说话。但是你们可以理解你们的商羯罗脑子里的暴力。这些是他的人。」
那五千个人举起他们的手,喧哗着我应该说话,「如果你发生任何事,那个商羯罗不会活着离开。」
我开始说话,尽可能的重创他。那四个罪犯--每个人都认得他们;他们来自那个村庄--很快的消失了,因为这是很危险的;现在他们不能关灯。五千个人站在我这边。
他们都是那个商捷罗的人,但他们无法接受这种完全的暴力;完全显示不出一个老商羯罗的智慧或聪明。只显示出他的愚蠢。如果他无法回答,他应该接受失败,而不是这样的行为。他邀请我来--我从孟买来到他这。我只有一个人,而全部的人都是他的人,但连他的人都能看出这不是任何成道者会有的行为。
成道者不是暴力的。使某个人成为一个门徒,就我而言,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暴力。你在摧毁那个人的个体性。你用你的手取走他的自由。
在这里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没有人是比较优越的,没有人是比较差的。这是一个处于爱之中、探求真理的人的集会。这种集会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你们在这和我度过这些时光--这几乎就和乔达摩佛创造的氛围(climate)一样,就和马哈维亚创造的氛围一样。这是一个不同的气氛(air),这是一个每个人的潜力都被尊敬和喜爱的气氛。每个人的解脱才是最终的价值。
第一个问题
玛尼夏问:
我们钟爱的师父,
我发觉不认同感觉(feelings)比不认同思想(thoughts)还困难。这似乎是因为我的感觉更根植于我的身体。
实际上,是否感觉(feelings)比空之心(empty heart)更接近头部(head)?
这是一个诗人创造的谬论。你的思想,你的感觉(feelings),你的情感(emotions),你的情绪(sentiments)都集中在你的头部。那只是一个谬论,你以为你的感觉是在心里面。你的心只是一个血液帮浦站。
当我们说到空之心,我们是真的在谈论空的头脑(empty mind)。佛陀使用「心」这个字,而不是头脑,因为头脑渐渐被认为只是在处理思考,而心则是在处理感觉,心是较深入的。
这些想法是诗人创造的。但事实是,你可以把它称为空的头脑或空之心;那是一样的。空--你只是一个观照者,在那周围没有任何你能认同、执着的事物。这个非执着的观照就是空的头脑,没有头脑(no-mind)或空之心。这些只是文字,在所有的思想、感觉、情绪、情感中--空才是真实的。只有观照留下。
你会发觉很困难。不认同思想比较容易,因为思想比较是表面上的。不认同感觉会稍微困难,因为它们比较深入,它们更根植于你的生命状态(biology)、化学作用、荷尔蒙。思想只是浮云。它们并没有根植于你的生理状态、化学作用、生命状态、荷尔蒙,它们只是没有根的浮云。但是感觉是有根的,所以拔除它们比较困难。
观照有相互关系的思想(theory of relativity)比较容易。观照你的愤怒、爱、贪婪、野心比较困难。原因是它们更深入的根植于身体。但如果你能不认同你自己是身体,就不会有困难。
还有,玛尼夏,女人会稍微更困难。男人和女人有些不一样...
穆拉那斯鲁丁正在看报纸,突然叫他老婆:「我抓到四支苍蝇了:二只公的,二只母的。」
他老婆说:「我的天,你怎知道它们的性别?」
他说:「简单!二只已经和我一起看了几个小时的报纸。另外二只坐在镜子前面,好像被黏住一样。」
所以会稍微更困难。但观照是一把如此锐利的剑--它一刀就斩断思想、感觉和情感。而现在你已经经验过:在静心中,当你越深入,会越远离身体、情感、思想...只有观照留下。那是你真正的本性。佛之心的空性(The emptiness of the buddha's heart)...当你是如此的空,你和佛成为一。你和佛是一,无论任何时候,过去、现在或未来。
第二个问题
钟爱的师父,
最近,我说我感觉知道内在的空性,在每天生活中带着这样的感觉是多么奇怪啊。你建议我的行为举止仍然如同一个人每天的生活作息。
当我忘记这样做的时候,我和别人之间的大部分沟通--或多或少--感觉有点像圜悟说的角陷篱笆之羊。
但是,记住这样做的时候,我感觉不因别人而受到约束;和别人有一段距离,于是他们不会影响到我。然而,奇怪地,我做的越像我是处于爱之中的,我就越感觉到爱。你能解释吗?
那是对你自己的催眠的一部分。这是一个古代的方法:「做,好像你处于爱一样的做。」那个「好像」很快会被忘掉,然后你会开始以为你处于爱之中。但是这个爱是伪君子的爱。
我不要你以「好像」开始。只是成为佛--为什么要「好像」?
看看Sardar Gurudayal Singh。你觉得他是「好像」在笑吗?这是一种自发性。我不是要你们像演员一样做任何事。成为真实的、诚恳的、全然的由衷,无论结果会如何,但永远不要离开你的真实中心。
现在Gurudayal Singh已经在笑了,我必须讲个笑话。他开始笑了,我不能让他失望。
「那二只昆虫在做什么?爹地?」和父亲走在花园里的小Gertrude问。
「喔,」他父亲含糊不清地说:「你记得我对你说过小鸟和蜜蜂吗?那就是它们在做的。」
「但它们不是小鸟和蜜蜂,」Gertrude抗议着。
「我知道,」她的父亲说:「它们叫长脚蜘蛛(Daddy Long Legs)。」
「噢!」Gertrude说,想了一会儿:「所以这表示,」她接着说。「在下面的是长脚妈妈(Mommy Long Legs),上面的是长脚爸爸(Daddy Long Legs)。」
「不是,不是这样的,亲爱的,」她父亲回答。「它们都是长脚蜘蛛(Daddy Long Legs)。」
Gertrude又想了一会,然后顿脚重踩昆虫。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惊讶的父亲问。
「为什么?」Gertrude说。「我不准我的花园有这种事发生。」
周六晚上,在OK酒吧发生枪战,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
突然,门摇摇晃晃着打了开来,然后一个男人大步地走进酒吧。射击声立刻停了下来。
酒吧主人的头从吧台伸了出来:「朋友,」他说,「走进那枪林弹雨真的要有很大的勇气,尤其看都不看两方的人!」
「一点也不,」那个男人回答,看看周围,随性地。「你可以理解的,这里面的每个人,我都欠他们钱!」
Olga Kowalski穿着她的功夫服,热血地在楼下跳着。
Kowalski看了她一眼,然后手遮住脸。
「老天,Olga!」Kowalski抱怨着:「妳在做什么?」
「我在练习功夫,」Olga自豪地说--然后在空中挥舞着手刀,给Kowalski的脖子一击。
「只是预防万一,」Olga解释说,「一些性感的朋友想要在黑夜里强奸我。」
「何必担心?」Kowalski说,喝着啤酒。「永远不会有那个夜晚!」
「Willing小姐,这个男人是否,」聪明的律师Boris Babblebrain嘶喊着,指向他,「就是妳说的,攻击妳,强迫地要占妳那热情的、赤裸的、无助的女性身体的便宜?」
「没错!没错!」Willing小姐兴奋地叫着。「就是那个男人做的!」
「请告诉法官和陪审团,」Babblebrain接着说,当他大步走向陪审团,目空一切地,「这个邪恶的、色情的、肉欲的行为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是的,庭上,」Willing小姐回答。「就我所记得的,是去年六月...还有七月,和八月!」
尼维达诺...
尼维达诺...
保持安静,闭上眼睛。
让你的身体保持完全地冻结。
向内看,保持是个观照。
头脑在那儿,身体在那儿,但是你不是头脑或身体。你只是一个观照,一个纯粹的观照。这个观照是进入你生命源头的方法。
观照越深入,就离头脑和身体越远;你越深入,你就越接近光的照耀和爆发。
突然间,你认出来了,你是个佛。
在周围的都是空(emptiness)。只要处于中心
你就是佛、观照。
尼维达诺...
放松,让它变得清楚,身体是分开的,头脑是分开的,你是观照。在生命中,死亡中,无论何处,你是观照。
观照从不死去。
那是你的永恒。
这就是你的佛。
记住它--你只是忘记了。
它不是一个成就,它只是一个记住(remembrance)。因此要随时带着它做任何事、行为、举止都很容易...你可以仍然允许一个小小的记住流动着,记住你是个佛。但记住不是「好像」。
佛是你的真实本性。
尼维达诺...
回来,但不是用进入时的态度回来。带着一个新的庄严、优雅、至喜回来...带着一个尝过你真实本性的滋味回来。
你到过你自己的根,那些根深入到宇宙。现在你熟悉了路...当你鼓足了勇气,当你开始感觉更多和平、宁静和转变,它会每天越来越深入。
坐下、走路、醒来或睡觉,你要成为一个佛的记住(remembrance)将会持续。这是你在宇宙里面可以找到的,最大的宝藏--佛的空之心。
好了,玛尼夏?
是的,钟爱的师父。
我们可以庆祝诸佛的聚会吗?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