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奇迹
第十五章(二)
「现在如果我们回想八度音阶的律则,我们将会看到一个以某种方式前进的平衡过程无法随心所欲去改变,唯有在某种『十字路口』才可能改变而走上一条新的路径,在两个『十字路口』之间什么也不能做。同时如果一个进程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却没发生什么,什么也没作成,那么随后什么也不能做,这进程将会依据机械律则继续发展;就算是人预见了一切事物不可避免的毁灭而参与了这个进程,他们也无法做任何改变。我再重复一次,只有在某些时刻也就是我刚说的『十字路口』才能做些事情,这在八度音阶里就是我们称之为『间隔』的mi-fa与si-do。
「当然有非常多的人认为,依据他们的观点人类的生活并未行进在一条应走的路上。于是他们发明各式各样的理论,以他们的意见看来这应该改变人类的整个生活。一个人发明一个理论,另一人立刻发明一个相反的理论,两者都期待每个人都相信他们,许多人也真的相信或这个人或另一个。生活当然走它自己的方向,但人们并不停止相信他们自己或别人的理论,他们相信有可能做些事情。所有这些理论当然都是全属幻想,主要是因为他们不将最重要的东西列入考虑,也就是人类与有机生命在世界进程中的从属地位。理智的理论将人置于一切事物的核心;一切事物都为了他而存在,太阳、诸星球、月球以及地球。他们甚至忘了人相对的体积、人的微不足道、以及人短暂的存在等等,他们声称一个人如果愿意就有可能改变他的整个生活,也就是依据理性的原则组织他的生活。新的理论一直出现,继而又引起相反的理论;所有的这些理论以及它们之间的争论毫无疑问形成了一股力量使人类保持在目前的状态中。除此而外,所有这些理论对一般的福祉以及一般的平等不只是不可能实现,而且如果实现的话必定是具毁灭性的。大自然中的一切都有它的目的与它的用意,包括人的不平等与痛苦。摧毁不平等必然意味着摧毁进化的可能性,摧毁痛苦必然意味着:首先,摧毁一系列对于人的认知。第二,『冲击』的消灭,也就是说本身便能改变情况的力量。如此全都是理智上的理论。
「进化的过程,那种将人类视为一个整体的可能进化,完全类似于个人可能的进化过程都由相同的东西开始,换句话说,就是某一群细胞逐渐变得有意识;然后它吸引其它的细胞,辅助其它的细胞,逐渐使得整个有机体服膺于它的目标,而不只是吃、喝、以及睡觉,这就是进化,事实上也没有其它种的进化。不管是人类还是个人一切都是由形成一个有意识的核心开始,在人类社会中所有生活的机械力全都在反对这有意识核心的形成。以完全同样的方式,人里面所有机械的习惯、品味与弱点也都在反对有意识的记得自己。」
「能不能说有一个有意识的力量反对人类的进化?」我问。
「从某个观点可以这么说。」葛吉夫说。
我将这列入记录是因为这和他以前说的似乎相互矛盾,也就是,世界上只有两股力量互相争斗——「有意识」与「机械」。
「这力量能够从什么地方来?」我问。
「解释这个势必要花很长的时间,」葛吉夫说,「而且对我们目前来说不会有实际的意义。有两种进程---有时称之为『退化』与『进化』,它们之间的不同在于:一个退化的进程有意识地开始于绝对者,但到了下一步就已经变成机械的——而且当它继续发展就变得越来越机械;一个进化的进程半有意识地开始,但当它继续发展就变得越来越有意识。然而有意识与阻止进化进程的意识也能够在退化进程中出现片刻,这意识从那里来?当然是从进化的进程,进化的进程必须不断进行,任何停顿都会造成一个基本进程的分离,像这样在进展过程中遭阻隔的意识片段也能结合在一起,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可以藉由对抗进化进程而存活,但它终归只是让进化的过程更为有趣而已。除了对抗机械力量之外,它有时却对抗起相当强大力量的有意阻隔,而不对抗机械力。虽然它们当然不能跟主导进化进程的力量相比。这些助力有时却能征服进化的力量,原因在于引导进化力量的手段有限,换句话说,它们只能使用某些特定的方法和手段。然而那些反力的手段却层出不穷,它们可以使尽任何手段,即使只得到短暂的结果,最后它们会一同毁灭进化与退化。
「但如同我说过的,这问题对我们没有实际的意义,对我们唯一重要的是确立进化开始的指标以及进化进行中的指标,如果我们记得人类与个人之间的完全类似,要确定人类是否在进化就一点也不困难。
「例如我们能说生活是由一群有意识的人所统治吗?他们在那里?他们是谁?我们看到的完全相反:生活是由那些最少意识、最昏睡的人所统治。
「我们可以说生活上是由最好、最强及最勇敢的占优势吗?一点也不,相反的,我们看到的是粗俗与愚蠢的集大成。
「我们能说在生活中能够观察到对统一、一致的抱负吗?当然没有这类东西,我们只看到新的分裂、新的敌意、新的误解。
「所以在人类的实际情况中没有任何东西指向进化的行动,相反的当我们把人类与一个人作个模拟我们就完全清楚看出以付出本质作为个性成长的代价,也就是一个人为的、不真实的成长,是外来的东西,付出的代价却是自然、真实、属于人自己的东西。
「这同时我们也看见一种自动作用的成长。
「当代文化需要自动装置,无可置疑人正在失去他们获得的独立习惯而逐渐转变成自动装置、成为机器的一部份。要说出所有这些会归于何处以及它的出路是不可能的——甚至是否有终点与出路都很可疑。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就是人的奴性在增长,人正在变成温驯的奴隶,他不再需要锁炼,他开始变得喜欢他的奴性而为之感到骄傲,这是能够发生在人身上最恐怖的事了。
「直到目前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关于整个人类,但如我以前所指的,人类的进化只能透过某一个团体的进化,随后才会影响并带领其它的人类。
「我们能说那样的团体存在吗?基于某些讯息我们或许可以这么说,但不论是什么我们都得承认那只是非常小的团体,无论如何都不足以征服其余的人类。或者,从另一个观点来看,我们可以说,人类是处在那么样的一种状态使得他们根本不可能接受一个有意识团体的引导。」
「在这有意识的团体中能够有多少人?」有人问道。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葛吉夫说。
「这意思是不是他们全都知道彼此?」同一个人又再问。
「怎么可能不是这样?」葛吉夫反问说,「想象一下,有两个或三个人在一大群昏睡的人当中清醒过来,他们当然知道彼此,但那些昏睡的人不能知道他们。他们有多少人?我们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除非我们变得像他们一样。以前早已清楚说过,每个人只能看到他自己的素质层次,但两百个有意识的人,如果他们存在,如果他们发现有必要而且正当,就能改变地球上整个的生活,但或是他们人数不够,或是他们不想,或许时机未到,或可能其它人睡得太熟。
「我们已经接近密意的难题。
「以前就指出当我们说到人类的历史,我们所属的人类生活由不同的两个力量来源所统治:首先是,表现完全机械的星球影响力,不管是人类大众还是个人都一样完全不由自主且无意识地接收;再来是,从人类内圈所传出的影响力绝大部份的人从未感觉到它们的存在与意义就像他们感觉不到星球影响力一样。
「我们所属的人类,也就是科学与文明所知的整个历史以及史前的人类,实际上只由人类的外圈所组成,但在其中还有其它几个圈子。
「所以我们可以想象整个的人类,包括我们所知的和未知的,包含着数个同心圆。
「内圈称为『密意圈』;这圈涵盖了已经达成人最高发展可能性的人,他们每一个都拥有全然的个别性,也就是说,一个不可分割的『我』,拥有人可能有的各种形式的意识,也能够完全控制这些意识状态,也拥有人可能获得的整个知识以及一个独立自由的意志。他们不能违反他们的了解来行动,或没有一个了解是不透过行动来表达的,同时他们之间不可能不和谐一致,也没有不同的了解。因此他们的活动是完全同等并且通向一个共同的目标,之间没有任何的强制,因为那是基于一个完全相同的了解。
「下一个圈圈称为『中圈』,也就是中间的。属于这圈的人拥有密意圈人所拥有的全部特质,唯一的不同在于他们的知识较为理论性,这当然是属于宇宙性质的知识。他们知道并且了解许多事情,但还没有在他们的行动上找到表达的方式,他们知道的比他们做的还多,但他们的了解与内圈人的了解一样精确,完全相同。在他们之间不可能有所不一致、不可能有所误解,各人的了解与全体一致,全体的了解也与各人一致。但如同之前说过的,这了解比起密意圈多少要来得理论些。
「第三圈称为『公开』圈,也就是外面的,因为那是人类内部的外圈。属于这圈子的人也拥有那属于内圈及中圈所拥有的东西,只是他们的宇宙知识较有哲学味,也就是说比中圈人的知识来得抽象。中圈人计算,公开圈的人则沉思。他们的了解不一定能化为行动,但他们的了解都趋于一致,个人了解全体所了解的。
「承认人类存有密意的文学中通常只分成两个圈子;与『密意圈』相对的『公开圈』称之为俗世的生活。实际上如我们所见,『公开圈』是离我们非常远且非常高的,对一般人而言这已经是『密意』了。
「『外圈』是我们所属的机械人类的圈子,我们也只知道这个,这圈子的第一个特征是,属于其间的人没有,也不可能有,共同的了解,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了解而全都不同。这圈子有时称为『语言混淆』的圈子,也就是,在这圈子里每个人都以他自己特殊的语言说话,在那里没有人了解另一个人也没有人在乎了解的问题,在这圈子里人与人之间相互的了解是不可能的,除非在一些鲜少的例外时刻或是在没有重大意义的事物上,也都局限在某特定素质中,如果属于这圈子的人开始意识到这普遍的缺乏了解而产生了解与被了解的欲望,这就意味着他们有一种朝向内圈的无意识倾向。因为相互的了解只始于公开圈,只有在那里才有可能,但意识到缺乏了解通常以完全不同的形式出现在一般人身上。
「所以人要了解的可能性得依据进入了解开始的公开圈的可能性而定。
「如果我们想象四个同心圆的形式,我们就能想象在第三个内圈(也就是公开圈)周围的四道门,让机械圈的人能够通过进入。
「这四道门相当于之前所描述过的四条道路。
「第一条路是苦行僧之路,第一种人、身体人、本能/运动/感官人的路,他们没有多少理智也没有多少情感。
「第二条路是僧侣之路,宗教之路,第二种人,也就是情感人之路,他们的理智与身体不应太强。
「第三条路是瑜珈之路,这是理智的路,是第三种人的路,情感与身体必须不特别强壮,否则就会变成在这路上的障碍。
「除了这三条路之外还存有第四条路,让那些无法走上前面三条路的人去走。
「前面三条路(苦行僧、僧侣及瑜珈)与第四条路之间的基本差异在于,前者系于在历史上已经存在久远而几乎无所改变的固定形式。这些形式的根据地就是宗教。瑜珈的学校外在上与宗教的学校有些微的不同,而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苦行僧团体存在于不同的国家,现在也依然存在着。这三条传统的道路在我们的历史范畴中是固定不变的路。
「二、三千年前还有其它现已不存在的路,而现存的路在以前没有那么多的分别,彼此接近多了。
「第四道由于事实上它永远不是一条固定的路而不同于新的和旧的路,它没有确定的形式也没有机构和它联系,它出现和消失都受制于它本身的一些特殊法则。
「第四道永远少不了一个确定意义的工作,永远不能缺少某种企图而单独存在,当这工作结束了,也就是说,当原先设定的目标已经达成,第四道便消失了,也就是它从既定的地方消失,它既定的形式也消失,之后也许在其它地方以另一种形式出现。第四道学校是为了工作的需要而存在,它的执行与相同的企图有关,永远也不会为了教育或指导的目的以学校的形式存在。
「任何第四道的工作中都不可能需要机械的帮助,只有有意识的工作在第四道的所有企图中才能有用。机械的人不能产生有意识的工作,所以开始这类工作的首要任务就是创造有意识的助手。
「第四道学校的工作本身能有非常多的形式与意义,在一般的生活条件当中一个人找到一条『路』所能有的唯一机会在于遇见开始这类工作的可能性,但遇见这工作的机会与从这机会受益的可能性得视很多情况与条件而定。
「一个人越快抓住正在执行中的目标,便越快能够对它变得有用,也将能够为他自己从中获得越多。
「但不管工作的基本目标是什么,学校只有在这工作继续进行期间才持续存在。当工作完成学校便关闭,开始工作的人便离开这舞台。那些已经从学校学到所能学习的人,如果也达到独自继续上路的可能性,便以某种形式开始他们的个人工作。
「但有时会发生当学校关闭了,只留下一群在工作四周的人,他们看到工作的外在面貌,也以这外在面貌看待整个工作。
「在他们对自己或对他们的结论与了解没有任何怀疑的情况下,他们决定继续工作,为了继续这工作他们形成新的学校,教导别人他们自己所学到的,并且给予和他们自己所接受的同样的承诺,所有这一切自然只能是外在的模仿。但当我们回顾历史,我们几乎不可能分辨什么地方是真的结束,什么地方是模仿的开始,严格说来几乎我们所知的一切各式各样的玄学、共济会以及炼金术学校都属于这类的模仿,对于真正的学校除了他们工作的成果之外我们实际上一无所知,但也只有在我们能够分辨出真正工作的成果还是仿冒与模仿的结果才能得知。
「但这类假密意体系在密意圈的工作与活动中也扮演了他们的角色,换句话说,他们是学校之间的媒介物,完全沉浸于物质生活当中的人类以及有兴趣教育某些群众,既为了它们自己生存的目的,也为了它们可能实践的宇宙性工作。密意、启蒙的观念在大部份情况下都是透过假密意体系与学校传达给人;如果没有这些假密意学校绝大部份的人类必然不可能听到或学到任何高于生活的存在,因为真理以其纯粹形式对他们而言必然是不可接受的。由于人的素质的许多特性,尤其是当代的人,真理只能以谎言的形式来到人面前---只有以这形式他们才能接受它;只有以这形式他们才能消化与吸收它,纯粹的真理对他们来说必然是不能消化的食物。
「除此而外,有时也会发现少许未被改变形式的真理在假密意的活动当中,在教堂宗教当中,在玄学与通神论的学校当中。可能保存在他们的著作、仪式、传统、制度观念、教条以及他们的纪律当中。
「密意学校,也就是非假密意学校,或许存在于某些东方的国家。但很不容易找到,因为它们常假藉普通修道院与寺庙之名存在。西藏的修道院通常以四个同心圆的形式或分别以高墙隔开的四个同心院子的形式建筑而成。印度寺庙,尤其是在印度南方的那些,也是同样的方式但以四方形建成,一个包含一个。做礼拜的人通常只得以进入第一个外院,有时候其它宗教的人和欧洲人被视为特例而得以进入;只有某种阶级或经过特准的人才得以进入第二院;而能够进入第三院的就只有属于寺庙的人;至于得以进入第四院的就只有婆罗门与传教士了。像这类的组织到处都有,十二座修道院里就有一所学校,只有些微的差异,能够让密意学校得以存在而不被认出。但它如何被认出?如果你走进里面,你将只在第一院;第二院只有学生才得以进入,但这你不知道,你被告知他们属于特别的阶级。至于第三和第四院你甚至什么也不知道。事实上你可以在所有的寺庙中观察到同样的秩序,但除非你被告知你不能从普通的寺庙中分辨出一座密意寺庙或修道院。
「启蒙的观念透过假密意体系传到我们,也以完全错误的形式传给我们。关于启蒙的外在仪式的传说是由我们即有的古代神秘信息而来,这些神秘代表某一种特别的道路,伴随着困难而长期的研究,而揭示出一特殊的戏剧呈现,以象征的方式描述人类与世界的整个进化过程。
「素质从一个层面转化到另一个层面是由一种特别的仪式(也就是启蒙)来标示,但任何一种仪式都不能带来素质的改变,仪式只能标示一个转化的达成。在假密意体系中除了这些仪式本身之外什么也没有,所以它们开始赋予仪式独立的意义,认为一场仪式经由转化成一场圣礼就传递或传达了某些启蒙的力量,这又是关于一种模仿式的心理学。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外在上的启蒙,事实上只有自我启蒙或自我呈现。体系与学校能够指示方法与道路,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代替一个人做他自己必须做的,内在成长、素质的改变完全仰赖一个人自己做必须的工作。」